（一）

聞如是：

一時，尊者舍利弗在舍衛[21]城祇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五百人俱。

爾時，眾多比丘到舍利弗所，共相問訊，在一面坐。爾時，眾多比丘白舍利弗言：「戒成就比丘當思惟何等法？」

舍利弗報言：「戒成就比丘當思惟五盛陰無常、為苦、為惱、為多痛畏；亦當思惟苦、空、無我。云何為五？所謂色陰、痛陰、想陰、行陰、識陰。爾時，戒成就比丘思惟此五盛陰，便成須陀洹道。」

比丘白舍利弗言：「須陀洹比丘當思惟何等法？」

舍利弗報言：「須陀洹比丘亦當思惟此五盛陰為苦、為惱、為多痛畏；亦當思惟苦、空、無我。諸賢當知。若須陀[A1]洹比丘思惟此五盛陰時，便成斯陀含果。」

諸比丘問曰：「斯陀含比丘當思惟何等法？」

舍利弗報言：「斯[22]陀含比丘亦當思惟此五盛陰為苦、為惱、為多痛畏，亦當思惟苦、空、無我。爾時，斯陀含比丘當思惟此五盛陰時，便成阿那含果。」

諸比丘問曰：「阿那含比丘當思惟何等法？」

舍利弗報言：「阿那含比丘亦當思惟此五盛陰為苦、為惱、為多痛畏；亦當思惟[1]此五盛[2]陰時，便成阿羅漢。」

諸比丘問曰：「阿羅漢比丘當思惟何等法？」

舍利弗報言：「汝等所問何[3]其過乎？[4]羅漢比丘所作[5]以過，更不造行，有漏心得解脫，不向五趣生死之海，更不受有、有所造作。是故，諸賢！持戒比丘、須陀[A2]洹、斯陀含、阿那含，當思惟此五盛陰。如是，諸比丘！當作是學。」

爾時，諸比丘聞舍利弗所說，歡喜奉行。

（二）

聞如是：

一時，佛在[6]波羅[7]㮈仙人鹿野苑中。

爾時，如來成道未久，世人稱之為大沙門。爾時，波斯匿王新紹王位。是時，波斯匿王便作是念：「我今新紹王位，先應取[8]釋家女。設與我者，乃適我心；若不見與，我[9]今當以力往逼之。」爾時，波斯匿王即告一臣曰：「往至迦毘羅衛至釋種家，持我名字，告彼釋種云：『波斯匿王問訊[10]起居輕利，致問無量。』又語彼釋：『吾欲取釋種女，設與我者，抱德永已；若見違者，當以力相逼。』」

爾時，大臣受王教勅，往[11]至迦毘羅[12]國。爾時，迦毘羅衛釋種五百人，集在一處。是時，大臣即往至五百釋種所，持波斯匿王名字，語彼釋種言：「波斯匿王問訊[13]慇懃，起居輕利，致意無量。吾欲取釋種之女，設與吾者，是其大幸；若不與者，當以力相逼。」

時，諸釋種聞此語已，極懷瞋恚：「吾等大姓，何緣當與婢子結親？」其眾中或言當與，或言不可與。

爾時，有[14]釋集彼眾中，名摩呵男，語眾人言：「諸賢勿共瞋恚。所以然者，波斯匿王為人暴惡，設當波斯匿王來者，壞我國界。我今躬自當往與波斯匿王相見，說此事情。」

時，摩呵男家中婢生一女，面貌端正，世之希有。時，摩呵男沐浴此女，與著好衣，載[15]寶羽車，送與波斯匿王，又白王言：「此是我女，可共成親。」

時，波斯匿王得此女極懷歡喜，即立此女為第一夫[16]人，未經數日，而身懷[17]妊，復經八九月生一男兒，端正無雙，世所殊特。時，波斯匿王集諸相師與此太子立字。

時，諸相師[18]聞王語已，即白王言：「大王當知，求夫人時，諸釋共諍，或言當與，或言不可與，使彼此流離；今當立名，名曰毘流[19]勒。」相師立號已，各從[20]坐起而去。

時，波斯匿王愛此[21]流離太子，未曾[22]離目前。然流離太子年向八歲，王告之曰：「汝今已大，可詣迦毘羅衛學諸射術。」

是時，波斯匿王給諸使人，使乘大象往詣釋種家，至摩呵男舍，語摩呵男言：「波斯匿王使我至此學諸射術，唯願祖父母事事教授。」

時，摩呵男報[23]曰：「欲學術者善可習之。」是時，摩呵男釋種集五百童子，使共學術。時，流離太子與五百童子共學射術。

爾時，迦毘羅衛城中新起一講堂，天及人民、魔、若魔天[24]在此講堂中住。時，諸釋種各各自相謂言：「今此講堂成來未久，畫[25]彩已竟，猶如天宮而無有異。我等先應請如來於中供養及比丘僧，令我等受福無[26]窮。」是時，釋種即於堂上敷種種坐具，懸[A3]繒[27]幡蓋，香汁灑地，燒眾名香，復儲好水，燃諸明燈。是時，流離太子將五百童子往至講堂所，即昇師子之[28]座。時，諸釋種見之，極懷瞋恚，即前捉臂逐出門外，各共罵之：「此是婢子，諸天、世人未有居中者，此婢生物敢入中坐？」復捉流離太子撲之著地。是時，流離太子即從地起，長歎息而視後。是時，有梵志子[29]名好苦。是時，流離太子語好苦梵志子曰：「[30]此釋種取我毀辱乃至於斯，設我後紹王位時，汝當告我此事。」

是時，好苦梵志子報曰：「如太子教。」時，彼梵志子[31]日三時白太子曰：「憶釋所辱。」便說此偈：

是時，波斯匿王隨壽在世，後取命終，便立流離太子為王。是時，好苦梵志[33]至王所，而作是說：「王當憶本釋所毀辱。」

是時，流離王報曰：「善哉！善哉！善憶本事。」是時，流離王[34]便起瞋恚，告群臣曰：「今人民主者為是何人？」

群臣報曰：「大王！今日之所統領。」流離王[35]時曰：「汝等速嚴駕，集四部兵，吾欲往征釋種。」

諸臣對曰：「如是。大王！」是時，群臣受王教令，即[36]運集四種之兵。是時，流離王將四部之兵，往至迦毘羅越。

爾時，眾多比丘聞流離王往征釋種，至世尊所，頭面禮足，在一面立，以此因緣具白世尊。

是時，世尊聞此語已，即往逆流離王，便在一枯樹下，無有枝葉，於中結[1]加趺坐。是時，流離王遙見世尊在樹下坐，即下車至世尊所，頭面禮足，在一面立。

爾時，流離王白世尊言：「更有好[2]樹，枝葉繁茂，尼拘留之等，何故[3]此枯樹下坐？」

世尊告曰：「親族之[4]廕，故勝外人。」

是時，流離王便作是念：「今日世尊故為親族；然我今日應還本國，不應往征迦毘羅越。」是時，流離王即辭還退。

是時，好苦梵志復白王言：「[5]當憶本為釋所辱。」

是時，流離王聞此語已，復興瞋恚：「汝等速嚴駕，集四部兵，吾欲往征迦毘羅越。」

是時，群臣即集四部之兵，出舍衛城，往詣迦毘羅越征伐釋種。

是時，眾多比丘聞已，往白世尊：「今流離王興兵眾，往[6]攻釋種。」

爾時，世尊聞此語已，即以神足，往在道側，在[7]一樹下坐。時，流離王遙見世尊在樹下坐，即下車至世尊所，頭面禮足，在一面立。爾時，流離王白世尊言：「更有好樹，不在彼坐，世尊今日何故在此枯樹下坐？」

世尊告曰：「親族之廕，勝外人也。」

是時，世尊便說此偈：

是時，流離王復作是念：「世尊今日出於釋種；吾不應往征，宜可齊此還歸本土。」是時，流離王即還舍衛城。

是時，好苦梵志復語王曰：「王當憶本釋種所辱。」

是時，流離王聞此語已，復集四種兵出舍衛城，詣迦毘羅越。

是時，大目[8]乾連聞流離王往征釋種，聞已，至世尊所，頭面禮足，在一面立。爾時，目連白世尊言：「今日流離王集四種兵往攻釋種，我今堪任使流離王及四部兵，擲著他方世界。」

世尊告曰：「汝豈能取釋種宿緣，著他方世界乎？」

時，目連白佛言：「實不堪任使宿[9]命緣，著他方世界。」

爾時，世尊語目連曰：「汝還就坐。」

目連復白佛言：「我今堪任移此迦毘羅越，著虛空中。」

世尊告曰：「汝今堪能移釋種宿緣，著虛空中乎？」

目連報[10]曰：「不也，世尊！」

佛告目連：「汝今還就本位。」

爾時，目連復白佛言：「唯願聽許以鐵籠疏覆迦毘羅越城上。」

世尊告曰：「云何，目連！能以鐵籠疏覆[11]宿緣乎？」

目連白佛：「不也，世尊！」

佛告目連：「汝今還就本位，釋種今日宿緣[12]已熟，今當受報。」

爾時，世尊便說此偈：

是時，流離[13]王往詣迦毘羅越。時，諸釋種聞流離王將四部之[14]兵來攻我等，復集四部之眾，一由旬中[15]往逆流離王。是時，諸釋一由旬內遙射流離王；或射耳孔，不傷其耳；或射頭髻，不傷其頭；或射弓壞；或射弓弦，不害其人；或射鎧器，不傷其人；或射床座，不害其人，或射車[16]輪壞，不傷其人；或壞幢麾，不害其人。是時，流離王見此事已，便懷恐怖，告群臣曰：「汝等觀此箭為從何來？」

群臣報曰：「此諸釋種，去此一由旬中射箭使來。」

流離王報言：「彼設發心欲害我者，普當死盡，宜可於中還歸舍衛。」

是時，好苦梵志前白王言：「大王勿懼，此諸釋種[17]皆持戒，虫尚不害，況害人乎！今宜前進，必壞釋種。」

是時，流離王漸漸前進向彼釋種。是時，諸釋退入城中。時，流離王在城外而告之曰：「汝等速開城門。若不爾者，[18]盡當取汝殺之。」

爾時，迦毘羅越城有釋童子，年向十五，名曰[19]奢摩，聞流離王今在門外，即著鎧持仗至城上，獨與流離[20]王共鬪。是時，[21]奢摩童子多殺害兵眾，各各馳散，並作是說：「此是何人？為是天[22]也？[23]為是鬼神也？遙見如似小兒。」

是時，流離王便懷恐怖，即入地孔中而避之。

時，釋種聞壞流離王眾。是時，諸釋即呼奢摩童子而告之曰：「汝年幼小，何故辱我等門戶？豈不知諸釋修行善法乎？我等尚不能害虫，況復人命乎？我等[24]能壞此軍眾，一人敵萬人。然我等復作是念：『然殺害眾生不可稱計。世尊亦作是說：「夫人[25]殺人命，死入地獄。若生人中，壽命極短。」』汝速去，不復住此。」

是時，奢摩童子即出國去，更不入迦毘羅[26]越。

是時，流離王復至門中語彼人曰：「速開城門，不須稽留。」

是時，諸釋自相謂言：「可與開門，為不可乎？」

爾時，弊魔波旬在釋眾中作一釋形，告諸釋言：「汝等速開城門，勿共受困於今[27]日。」

是時，諸釋即與開城門。是時，流離王即告群臣曰：「今此釋眾人民極多，非刀劍所能害盡，盡取[28]埋脚地中，然後使暴象蹈殺。」

爾時，群臣受王教勅，即以象蹈殺之。

時，流離王勅群臣曰：「汝等速選[29]面手釋女五百人。」

時，諸臣受王教令，即選五百端正女人，將詣王所。

是時，摩呵男釋至流離王所，而作是說：「當從我願。」

流離王言：「欲何等願？」

摩呵男曰：「我今沒在水底，隨我遲疾，使諸釋種竝得逃走。若我出水，隨意殺之。」流離王曰：「此事大佳。」

是時，摩呵男釋即入水底，以頭髮繫樹根而取命終。

是時，迦毘羅越[1]城中諸釋，從東門出，復從南門入；或從南門出，還從北門入；或從西門出，而從北門入。是時，流離王告群臣曰：「摩呵男父何故隱在水中，如今不出？」

爾時，諸臣聞王教令，即入水中出摩呵男，[2]已取命終。爾時，流離王以見摩呵男命終，時王方生悔心：「我今祖父已取命終，皆由愛親族故。我先不知當取命終，設當知者，終不來攻伐此釋。」

是時，流離王殺九千九百九十萬人，流血成河，[3]燒迦毘羅越城，往詣尼拘留園中。是時，流離王語五百釋女言：「汝等慎莫愁憂，我是汝夫，汝是我婦，要當相接。」

是時，流離王便舒手捉一釋女而欲弄之。

時女問曰：「大王欲何所為？」

時王報言：「欲與汝情通。」

女報王曰：「我今何故與婢生種情通。」

是時，流離王甚懷瞋恚，勅群臣曰：「速取此女，[4]兀其手足，著深坑中。」

諸臣受王教令，兀其手足，擲著[5]坑中。及五百女人皆罵王言：「誰持此身與婢生種共交通？」

時，王瞋恚盡取五百釋女，兀其手足，著深坑中。是時，流離王悉壞迦毘羅[6]越已，還[7]詣舍衛城。

爾時，祇陀太子在深宮中與諸妓女共相娛樂，是[8]時，流離王聞作[9]倡伎聲，即便問之：「此是何音聲乃至於斯？」

群臣報[10]王言：「此是祇陀王[11]子在深宮中，作倡伎樂而自娛樂。」

時，流離王即勅御者：「汝[A4]迴此象詣祇陀王子所。」

是時，守門人遙見王來而[12]白言：「王小徐行，祇陀王子今在宮中五樂自娛，勿相觸嬈。」是時，流離王即時拔劒，取守門人殺之。

是時，祇陀王子聞流離王在門外住，竟不辭諸妓女，便出在外與王相見：「善來，大王！可入小停駕。」

時，流離王報言：「豈不知吾與諸釋共鬪乎？」

祇陀對曰：「聞之。」

流離王報言：「汝今何故與妓女遊戲而不佐我也？」

祇陀王子報言：「我[13]不堪任殺害眾生之命。」

是時，流離王極懷瞋恚，即復拔劍斫殺祇陀王子。是時，祇陀王子命終之後，生三十三天中，與五百天女共相娛樂。

爾時，世尊以天眼觀祇陀王子以取命終，生三十三天，即便說此偈：

是時，五百釋女自歸，稱喚如來名號：「如來於[15]此，亦從此間出家學道，而後成佛。然佛今日永不見憶，遭此苦惱，受此毒痛。世尊何故而不見憶？」

爾時，世尊以天耳清徹，聞諸釋女稱怨向佛。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汝等盡來，共觀迦毘羅越，及看諸親命終。」

比丘對曰：「如是。世尊！」

爾時，世尊將諸比丘出舍衛城，往至迦毘羅越。時，五百釋女遙見世尊將諸比丘來，見已，皆懷慚愧。

爾時，釋提桓因及毘沙門[16]王在世尊後而扇。爾時，世尊還顧語釋提桓因言：「此諸釋女皆懷慚愧。」

釋提桓因報言：「如是，世尊！」是時，釋提桓因即以天衣覆此五百女身體上。

爾時，世尊告毘沙門王曰：「此諸女人飢渴日久，當作何方[A5]宜？」

毘沙門王白佛言：「如是。世尊！」

[17]是毘沙門天王即辦自然天食，與諸釋女皆悉充足。

是時，世尊漸與諸女說微妙法：「所謂諸法皆當離散，會有別離。[18]諸女當知，此五盛陰皆當受此苦痛諸惱，墮五趣中。夫受五[19]盛陰之身，必當受此行報；以有行報，便當受胎；已受胎分，復當受苦樂之報。設當無五盛陰者，便不復受形；[20]若不受[21]形，則無有生；以無有生，則無有老；以無有老，則無有病；以無有病，則無有死；以無有死，則無[22]合會別離之惱。是故，諸女！當念此五陰成敗之變。所以然者，以知五陰，則知五欲；以知五欲，則知愛法；以知愛法，則知[23]染著之法。知此眾事已，則不復受胎；以不受胎，則無生、老、病、死。」

爾時，世尊與眾釋女漸說此法，所謂論者：施論、戒論、生天之論，欲不淨想，出要為樂。爾時，世尊觀此諸女心開意解，諸佛世尊[1]常所說法：苦、[2]習、盡、道，爾時世尊盡與彼說之。爾時，諸女諸塵垢盡，得法眼淨，各於其所而取命終，皆生天上。

爾時，世尊詣城東門，見城中[3]烟火洞然，即時而說此偈：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汝等盡來往詣尼拘留園中，就[4]座而坐。」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此是尼拘留園，我昔在中與諸比丘廣說其法，如今空[5]虛無有人民。昔日之時，數千萬眾於中得道，[6]使法眼淨。自今[7]以後，如來更不復至此間。」

爾時，世尊與諸比丘說法已，各從坐起而去，往舍衛祇樹給孤獨園。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今流離王及此兵眾不久[8]在世，却後七日盡當[9]磨滅。」

是時，流離王聞世尊所記：「流離王及諸兵眾，却後七日盡當[10]消滅。」聞[11]已恐怖，告群臣曰：「如來今以記之云：『流離王不久在世，却後七日及兵眾盡當沒滅。』汝等觀外境，無有盜賊、水[12]火災變來侵國者，何以故？諸佛如來語無有二，所言終不異。」

爾時，好苦梵志白王言：「王勿恐懼，今外境無有盜賊畏難，亦無水火災變；今日大王快自娛樂。」

流離王言：「梵志當知，諸佛世尊，言無有異。」

時，流離王使人數日，至七日頭，[13]大王歡喜踊躍，不能自勝。將諸兵眾及諸婇女，往阿脂羅河側而自娛樂，即於彼宿。是時，夜半有非時雲起，暴風疾雨，[14]是時，流離王及兵眾盡為水所[15]漂，皆悉消滅，身壞命終，入阿鼻地獄中。復有天火燒[16]內宮殿。

爾時，世尊以天眼觀見流離王及四種兵為水所漂，皆悉命終，入地獄中。

爾時，世尊便說此偈：

爾時，眾[20]中多比丘白世尊言：「流離王及四部兵，今已命[21]絕，為生何處？」

世尊告曰：「流離王者，今入阿鼻[22]地獄中。」

諸比丘白世尊言：「今此諸釋昔日作何因緣，今為流離王所害？」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昔日之時，此羅[23]閱城中有捕魚村。時世極飢儉，人食草根，一[24]升金[25]貿一升米。時，彼村中有大池水，又復饒魚。時，羅閱城中人民之類，往至池中而捕魚食之。當於爾時，水中有二種魚：一名拘璅，二名兩舌。是時，二魚各相謂言：『我等於此眾人，先無過失，我是水性之虫，不處[26]平地，此人民之類，皆來食噉我[27]等，設前世時，少[28]多有福德者，其當用報怨。』

「爾時，村中有小兒年向八歲，亦不捕魚，復非害命。然[29]復彼魚在岸上者，皆悉命終；小兒見已，極懷歡喜。

「比丘當知，汝等莫作是觀。爾時羅閱城中人民之類，豈異人乎？今釋種是也。爾時拘璅魚者，今流離王是也。爾時兩舌魚者，今好苦梵志是也。爾時小兒見魚在[30]堓上而笑者，今我身是也。爾時，釋種坐取魚食，由此因緣，無數劫中入地獄中，今受此對。我爾時，坐見而笑之，今患頭痛，如似石[31]押，猶如以頭戴須彌山。所以然者，如來更不受形，以捨眾行，度諸厄難，是[32]謂，比丘！由此因緣今受此報。諸比丘當護身、口、意行，當念恭敬、承事梵行人。如是，諸比丘！當作是學。」

爾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三）

聞如是：

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33]當天子欲命終時，有五未曾有瑞應而現在前。云何為五？一者[34]華萎；二者衣裳垢[35]坋；三者身體[36]污臭；四者不樂本[37]座；五者天女星散。是謂天子當命終時有此五瑞應。爾時，天子極懷愁憂，[38]椎胸喚叫。爾時，諸天子來至此天子所，語此天子言：『汝今[39]爾來可生善處，[40]快得善處，快得善利；以得善利，當念安處善業。』爾時，諸天而教授之。」

爾時，有一比丘白世尊言：「三十三天云何得生善處？云何快得善利？云何安處善業？」

世尊告曰：「人間於天則是善處，[41]得善處、得善利者，生正見家，與善知識從事，於如來法中得信根，是謂名為快得善利。彼云何名為安處善業？於如來法中而得信根，剃除鬚髮，以信堅固，出家學道；彼以學道，戒性具足，諸根不缺，[42]飯食知足，恒念經行，得三達明，是謂名為安處善業。」

爾時，世尊便說此偈：

「比丘當知，三十三天著於五欲，彼以人間為善趣；於如[1]來得出家，為善利而得三達。所以然者，[2]佛世尊皆出人間，非由[3]天而得也。是故，比丘！於此命終當生天上。」

爾時，彼比丘白世尊：「云何比丘當生善趣？」

世尊告曰：「涅槃者，即是比丘善趣。汝今，比丘！當求方便，得至涅槃。如是，比丘！當作是學。」

爾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四）

聞如是：

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沙門出家有五毀辱之法。云何為五？一者頭髮長；二者[4]爪長；三者衣裳垢坋；四者不知時宜；五者多有所論。所以然者，多有論說比丘復有五事。云何為五？一者人不信言；二者不受其教；三者人所不喜見；四者妄言；五者鬪亂彼此。是謂多論說之人有此五事。比丘！當除此五，而無邪想。如是，諸比丘！當作是學。」

爾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5]（五）

聞如是：

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與諸比丘五百人俱。

爾時，頻[6]毘娑羅王勅諸群臣：「速嚴駕[7]寶羽之車，[8]吾[9]至舍衛城親覲世尊。」

是時，群臣聞王教勅，即駕寶羽之車，前白王言：「嚴駕[10]已訖，王知是時。」

爾時，頻毘娑羅王乘寶羽之車出羅閱城，往詣舍衛城。漸至祇[11]洹精舍，[12]欲入祇洹精舍，夫水灌頭王法有五威容，悉捨之一面，至世尊所，頭面禮足，在一面坐。

爾時，世尊漸與說微妙之法。爾時，王聞法已，白世尊言：「唯願如來當在羅閱城[13]夏坐！亦當供給衣被、飯食、床[14]敷臥具、病瘦醫藥。」

爾時，世尊默然受頻[15]毘娑羅王請。[16]是王以見世尊默然受請，即從坐起，頭面禮足，繞三匝便退而去，還詣羅閱城入[17]於宮中。

爾時，頻毘娑羅王在閑靜處，便生此念：「我亦堪任供養如來及比丘僧，盡其形壽，衣被、[18]飲食、床敷臥具、病瘦醫藥，但當愍其下劣。」是時，頻毘娑羅王尋[19]其日告群臣曰：「我昨日而生此念：『我能盡形壽供養如來及比丘僧，衣被、飲食、床敷臥具、病[A6]瘦醫藥，[20]亦復當愍諸下劣。』汝等各各相率，次第飯如來諸賢，長夜受福無窮。」爾時，摩竭國王即於宮門前起大講堂，復辦種種食具。

爾時，世尊出舍衛國，及將五百比丘，漸漸人間遊化，至羅閱城迦蘭陀竹園所。是時，頻毘娑羅王聞世尊來至迦[21]蘭陀竹園中，尋時乘羽[22]寶之車，至世尊所，頭面禮足，在一面坐。爾時，頻[23]毘娑羅王白世尊言：「我在閑靜之處，便生此念：『如我今日能供辦衣被、飯食、床[24]臥敷具、病瘦醫藥，[25]便念下劣之家。』即告群臣：『汝等各各供辦[26]飲食之具，次第飯佛。』云何，世尊！此是其宜？為非其宜？」

世尊告曰：「善哉！善哉！大王！多所饒益，為天、世人而作福田。」

爾時，頻毘娑羅王白世尊言：「唯願世尊明日就宮中食。」

爾時，頻毘娑羅王以見世尊默然受請。時王尋起，頭面禮足，便退而去。

爾時，世尊明日清旦，著衣持鉢，入城至王宮中各次第坐。爾時，王給以百味食，手自斟酌，歡喜不亂。爾時，頻毘娑羅王見世尊食訖，除去鉢器，[27]便取一卑座，在如來前坐。

爾時，世尊漸與王說微妙之法，令發歡喜之心。爾時，世尊與諸大王及群臣之類，說微妙之法，所謂論者：施論、戒論、生天之論，欲不淨想，[28]淫為穢惡，出要為樂。

爾時，世尊以知彼眾生心[29]開意解，無復狐疑，諸佛世尊常所說法：苦、習、盡、道，爾時，世尊盡與說之。當於[30]坐上六十餘人諸塵垢盡，得法眼淨，六十大臣及五百天人諸塵垢盡，得法眼淨。

爾時，世尊即與頻毘娑羅王及諸人民說此頌偈：

爾時，世尊說此偈已，便從[33]坐起而去。爾時，羅閱城中人民之類，隨其貴賤，從家多少，飯佛及比丘僧。

爾時，世尊在迦蘭陀竹園中住，國界人民靡不供養者。爾時，羅閱城中諸梵志等次應作食。是時，彼梵志集在一處，各作[34]是論：「吾等各各出[35]三兩金錢，以供食具。」

爾時，羅閱城中有梵志，名曰雞頭，極為貧匱，趣自存活，無金錢可輸，便為諸梵志所驅逐，使出眾中。

是時，雞頭梵志還至家中，而告其婦：「卿今當知，諸梵志等所見驅逐，不聽在眾。所以然者，由無金錢故。」

時婦報言：「還入城中，隨人舉[1]債，必當得之。」又語其[2]主：「七日之後，當相報償。設不償者，我身及婦沒為奴婢。」

是時，梵志隨其婦言，即入城中，處處求索，了不能得。還至婦所，而告之曰：「吾所在求索了不能得，當如之何？」

時婦報曰：「羅閱城東有大長者，名不奢蜜多羅，饒財多寶，可往至彼而求[3]債之：『見與三兩金錢，七日之後自當相還；設不[4]還者，我身及婦沒為奴婢。』」

是時，梵志從婦受語，往[5]詣不奢蜜多羅，從求金錢：「不過七日自當相還；若不相還者，我與婦沒身為奴婢。」是時，不奢蜜多羅即與金錢。

是時，雞頭梵志持此金錢還[6]至婦所，而告之曰：「以得金錢，當何方宜？」

時婦報言：「可持此錢，眾中輸之。」

時，彼梵志即持金錢，往眾中輸之，諸梵志[7]等語此梵志曰：「我等辦具已訖，可持此金錢還歸所在，不須住此眾中。」

時，彼梵志即還到舍，以此因緣，向婦說之，其婦報言：「我等二人共至世尊所，自宣微意。」

爾時，梵志即將其婦至世尊所，共相問訊，在一面坐。又復，其婦禮如來足，在一面坐。爾時，梵志以此因緣，具白世尊。爾時，世尊告梵志曰：「[8]如今可為如來及比丘僧辦[9]其飲食。」

爾時，梵志[10]還熟視其婦。時婦報曰：「但隨佛教，不足疑難。」

爾時，梵志即從坐起，前白佛言：「唯願世尊及比丘眾當受我[A7]請。」

是時，世尊默然受梵志請。

爾時，釋提桓因在世尊後，叉手侍焉。爾時，世尊[11]回顧謂釋提桓因：「汝可佐此梵志共辦食具。」

釋提桓因白佛言：「如是。世尊！」

爾時，毘沙門天王去如來不遠，將諸鬼神眾不可稱計，遙扇世尊。是時，釋提桓因語毘沙門天王曰：「汝亦可佐此梵志辦此食具。」

毘沙門報曰：「甚善。天王！」

是時，毘沙門天王前至佛所，頭面禮足，遶佛三匝，自隱其形，化作人像，領五百鬼神[12]共[13]辦食具。是時，毘沙門天王勅諸鬼神：「汝等速往至[14]栴檀林中而取栴檀。」[15]鐵𢊍[16]中有五百鬼神於中作食。

是時，釋提桓因告自在天子曰：「毘沙門今日[17]以造鐵厨，與佛、比丘僧作飯食。汝今可化作講堂，[18]使佛、比丘僧於中得飯食。」

自在天子報曰：「此事甚佳。」是時，自在天子聞釋提桓因語，去羅閱城不遠，化作七寶講堂。所謂七寶者：金、銀、水精、琉璃、馬瑙、赤珠、車𤦲。復化作四梯[19]陛：金、銀、水精、琉璃。金梯陛上化作銀樹，銀梯陛上化作金樹，金[20]根、[21]銀莖、銀枝、銀葉。若復金梯陛[22]上化作[23]銀葉、銀枝，水精[24]梯上化作琉璃樹，亦各雜種不可稱計。復以雜寶而廁其間，復以七寶而覆其上，周匝四面懸好金鈴，然彼鈴聲皆出八種之音。復化作好床[25]座，敷以好[26]褥，懸繒[27]幡蓋，世所希有。爾時，以牛頭栴檀[28]然火作食，羅閱城側十二由旬，香[29]熏遍滿其中。

是時，摩竭國王告諸群臣：「我生長深宮，初不聞此香，羅閱城側何緣聞此好香。」

羣臣白王：「此是雞頭梵志在食厨中，然天栴檀香，是其瑞應。」

是時，頻毘娑羅王勅諸羣臣：「速嚴駕羽寶之車，吾欲往至世尊所問訊此緣。」

是時，諸臣報王：「如是，大王！」

頻毘娑羅王即往至世尊所，頭面禮足，在一面立。爾時，國王見此鐵厨中有五百人作食，見已，便作是語：「此是何人所作飲食？」

時，諸鬼神以人形報曰：「雞頭梵志請佛及比丘僧而供養之。」

是時，[30]諸國王復遙見高廣講堂，問侍人曰：「此是何人所造講堂？昔所未有，為誰所造？」

群臣報曰：「不知此緣。」

是時，頻[31]毘娑羅王作是念：「我今[32]至世尊所問此義，然佛世尊無事不知，無事不見。」

是時，摩竭國頻毘娑羅王往[33]至世尊所，頭面禮足，在一面坐。爾時，頻毘娑羅王白世尊言：「昔日不見此高廣講堂，今日見之。昔日不見此鐵厨，今日見之。將是何物？為是誰變？」

世尊告曰：「大王當知，[34]此毘沙門天王所[35]造，及自在天子[36]造此講堂。」

是時，摩竭國王即於[37]坐上悲泣交集，不能自勝。世尊告曰：「大王！何故悲泣乃至於斯。」

時，頻毘娑羅王白佛言：「不敢悲泣，但念後生[38]人民不覩聖興，當來之人慳著財物，無有威德，[39]尚不聞此奇寶之名，何況見乎！今蒙如來有奇特之變，出現於世，是故悲泣。」

世尊告曰：「當來之世，國王、人民實不覩此變。」

爾時，世尊即與國王說法，使發歡喜之心。王聞法已，即從坐而去。

是時，毘沙門天王即[40]其日語雞頭梵志曰：「汝舒右手。」是時，雞頭即舒右手，毘沙門天王即授與金鋌，又告之曰：「[41]自以此金鋌[42]投[43]于地上。」

是時，梵志即投于地上，乃成百千兩金。毘沙門天王報曰：「汝持此金鋌入城中買種種飲食，持來此間。」

是時，梵志受天王教，即持此金入城買種種飲食，持來厨所。是時，毘沙門天王沐浴梵志，與著種種衣裳，手執香火，教白：「時到，今正是時，願尊屈顧。」

是時，梵志即受其教，手執香爐而[1]白：「時[2]到，唯願屈顧。」

爾時，世尊以知時至，著衣持鉢，將諸比丘眾往至講堂所，各次第坐，及比[3]丘眾亦次第坐。是時，雞頭梵志見飲食極多，然眾僧復少，前白世尊言：「今日[4]食飲極為豐多，然比丘僧少，不審云何？」

世尊告曰：「汝今，梵志！手執香爐，上高臺上，向東、南、西、北，並作是說：『諸釋迦文佛弟子得六神通，漏盡阿羅漢者，盡集此講堂。』」

梵志白言「如是，世尊！」是時，梵志從佛受教，即上樓上請諸漏盡阿羅漢。是時，東方有二[5]十一千阿羅漢，從東方來詣此講堂；南方二十一千，西方二十一千，北方二十一千阿羅漢集此講堂。爾時，講堂上有八萬四千阿羅漢集[6]在一處。

是時，頻毘娑羅王將諸群臣至世尊所，頭面禮足及禮比丘僧。是時，雞頭梵志見比丘僧已，歡喜踊躍，不能自勝。以飯食之具，飯佛及比丘僧，手自斟酌，歡喜不[7]辭。然故有遺餘之食，是時雞頭梵志前白佛言：「今飯佛及比丘僧，故有遺餘飯食在。」

世尊告曰：「汝今可請佛及比丘僧七[8]日供養。」

梵志對曰：「如是，瞿曇！」是時，雞頭梵志即前長跪，白世尊言：「今請佛及比丘僧七日供養，自當供給衣被、飯食、床敷臥具、病瘦醫藥。」

[9]爾時，世尊默然受請。

爾時，大眾之中有比丘尼名舍鳩利。是時，比丘尼白世尊言：「我今心中生念：『頗有釋迦文佛弟子漏盡阿羅漢不集此乎？』又以天眼觀東方界，南方、西方、北方皆悉觀之，靡不來者，皆悉[10]運集。今此大會純是羅漢真人運集。」

世尊告曰：「如是，舍鳩利，如汝所言，此之大會純是真人，東、西、南、北無不集者。」爾時，世尊以此因緣，告諸比丘：「汝等頗見比丘尼中天眼徹覩，如此比丘尼等乎？」

諸比丘對曰：「不見也。世尊！」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我聲聞中第一弟子天眼第一者，所謂舍鳩利比丘尼是。」

時，雞頭梵志七日之中供養聖眾衣被、[11]飯食、床敷臥具、病瘦醫藥，復以[12]華香散如來上。是時，此華在[13]虛空中化作七寶交露臺。是時，梵志見交露臺已，歡喜踊躍，不能自勝，前白佛言：「唯願世尊聽在道次，得作沙門。」

爾時，雞頭梵志即得為[14]道，諸根寂靜，自修其志，除去睡眠，設眼見色亦不起想念；其眼根亦無惡想流馳諸念而護眼根。若耳聞聲，鼻嗅香，舌知味，身知細滑，不起細滑之想，意知法亦然。是時，便滅五結蓋，覆[15]蔽人心者，令人無智慧；亦無殺害之意，而淨其心，不殺，不念殺，不教人[16]殺，手不執刀杖，起仁慈之心向一切眾生；除去不與取，不起盜心，而淨其意；恒有施心於一切眾生，亦使不盜。已不[17]婬[18]妷，亦復教人使不[19]婬；恒修梵行，清淨無瑕穢，於梵行中而淨其心。亦不妄語，亦不教人[20]使行妄語；恒念至誠，無有虛詐誑惑世人，於中而淨其心。復[21]非兩舌，亦不教人使兩舌。[22]若此[23]間語不傳至彼，設彼[24]間語不傳至此，於中而淨其意。於食知足，不著氣味，不[25]著榮色，不著肥白，但欲支其形體，使全其命。欲除故痛，使新者不生，得修行道，長處無為之地，猶如有男女，以脂膏塗瘡者，但欲除愈故也。此亦如是，所以於食知足者，欲使故痛除愈，新者不生。

或復是時，達曉行道，不失時節，不失三十七道品之行。或坐、或行，除去睡眠之蓋；或初夜時，或坐或行，除去睡眠之蓋；或中夜時右脇著地，脚脚相累，繫意在明。彼復以後夜時，或坐、或經行而淨其意。是時，飲食知足，經行不失時節，除去欲不淨想，無諸惡行，而遊初禪，有覺、有觀；息念、[26]猗歡樂，而遊二禪；無有樂；護念清淨，自知身有樂，諸賢所求護念清淨者而遊三禪；彼苦樂已滅，無有愁憂，無苦無樂，護念清淨，遊於四禪。

彼以三昧心，清淨無瑕穢，亦得無所畏。復得三[27]昧，自憶無數世事，彼便憶過去之事。若一生、二生、三生、四生、五生、十生、二十生、三十生、四十生、五十生、百生、千生、萬生、數千萬生、成劫、敗劫、成敗之劫，我曾生彼處，[28]姓某、字某，食如此之食，受如是苦樂，壽命長短，彼[29]死此生，死此生彼，因緣本末，皆悉知之。彼復以三昧心清淨無瑕穢，得無所畏，觀眾生類生者、死者。彼復以天眼觀眾生類，生[30]者、死者，善趣、惡趣，善色、惡色，若好、若醜，隨行所種，皆悉知之。或有眾生類身、口、意行惡，誹謗賢聖，造邪業本，身壞命終，生地獄中。或復有眾生身、[1]口行善，不誹謗賢聖，身壞命終，生善處天上。復以清淨天眼觀眾生類若好、若醜，善趣、惡趣，善色、惡色，皆悉知之，得無所畏，復施心盡漏，後觀此苦，[2]以實知之。此是苦，此是苦[3]習、苦盡、苦出要，如實知之。彼作是觀已，欲漏心、有漏心、無明漏心得解脫。已得解脫，便得解脫智：生死[4]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辦，更不復受胎，如實知之。是時，雞頭梵志便成阿羅漢。

爾時，尊者雞頭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六）

聞如是：

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世間五事最不可得。云何為五？應喪之物欲使不喪者，此不可得；滅盡之法欲使不盡者，此不可得；夫老之法欲使不老者，此不可得，[5]夫病之法欲使不病者，此不可得也；夫死之法欲使不死者，此不可得。是謂，比丘！有此五事最不可得。若如來出世，若如來不[6]出，此法界恒住如故，而不朽敗，有喪滅之聲，生、老、病、死。若生、若逝，皆歸於本。是謂，比丘！此五難得之物。

「當求方便，修行五根。云何為五？所謂信根、精進根、念根、定根、慧根。是謂，比丘！行此五根已，便成須陀洹；家家、一種，轉進成斯陀含；轉進滅五結使，成阿那含，於彼般涅槃不來此世；轉進有漏盡，成無漏心解脫、智慧解脫，自身作證而自遊化，更不復受胎，如實知之。當求方便，除前五事，修後五根。如是，比丘！當作是學。」

爾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七）

聞如是：

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今有五人不可療治。云何為五？一者[7]諛諂之人不可療治；姦邪之人不可療治；惡口之人不可療治；嫉妬之人不可療治；[8]無反復之人不可療治。是謂，比丘！有此五人不可療治。」

爾時，世尊便說此偈：

「是故，諸比丘！常當學正意，除去嫉妬；修行威儀，所說如法，當知反復，[9]識其恩養，小恩[10]尚不忘，何況大者，勿懷慳貪，又不自譽，復不毀他人。如是，比丘！當作是學。」

爾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11]（八）

聞如是：

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昔者，釋提桓因告三十三天曰：『若諸賢與阿須倫共鬪時，設阿須倫不[12]如，諸天得勝[13]者，汝等捉[14]毘摩質多羅阿須倫，將來至此，身為五繫。』是時，毘摩質多羅阿須倫，復告諸阿須倫曰：『卿等！今日與諸天共鬪，設得勝者，便捉釋提桓因，縛送此間。』比丘當知，爾時，二家共鬪，諸天得勝，阿須倫不如。是時，三十三天躬捉毘摩質多羅阿須倫王，束縛其身，將詣釋提桓因所，著中門外，自觀[15]彼五繫。

「是時，毘摩質多羅阿須倫王便作是念：『此諸天法[16]整，阿須倫所行非法，我今不樂阿須倫，便當即住此諸天宮。』是時，以生此念言：『諸天法整，阿須倫非法，我欲住此間。』作此念已。是時，毘摩質多羅阿須倫王便自覺知身無縛繫，五欲而自娛樂。設毘摩質多羅阿須倫王生此念已，言：『諸天非法，阿須倫法整，我不用此三十三天，還[17]欲詣阿須倫宮。』是時，阿須倫王身被五繫，五欲娛樂自然消滅。

「比丘當知，纏縛之急，莫過此事；魔之所縛，復甚於斯。設[18]與結使魔以被[19]縛，動魔被縛，不動魔不被縛。是故，諸比丘！當求方便，使心不[20]被縛，樂閑靜之處。所以然者，此諸結使是魔境界。若有比丘在魔境界者，終不脫生、老、病、死，不脫愁、憂、苦、惱。我今說此苦際。若復比丘心不移動，不著結使，便脫生、老、病、死、愁、憂、苦、惱，我今說此苦際。是故，[21]諸比丘！當[22]作是學，無有結使，越出魔界。如是，比丘！當作是學。」

爾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九）

聞如是：

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

爾時，尊者阿難至世尊所，頭面禮足，在一面立。是時，阿難白世尊言：「夫言盡者，名何等法言盡乎？」

世尊告曰：「阿難！色者無為，因緣而有此名；無欲、無為，名滅[23]盡法。彼盡者，名曰滅盡。痛、想、行、識，無為、無作，皆是[24]磨滅之法，無欲、無污，彼滅盡者，故名滅盡。阿難當知，[25]五盛陰無欲、無作，為磨滅法；彼滅盡者，名為滅盡。此五盛陰永[26]以滅盡，更不復生，故名滅盡。」

是時，尊者阿難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一〇）

聞如是：

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

爾時，生漏梵志往至世尊所，頭面禮足，在一面坐。是時，生漏梵志白世尊言：「云何，瞿曇！有何因緣，有何宿行，使此人民之類有盡、有滅、有減少者？本為城廓，今日已壞；本有人民，今日丘荒。」

世尊告曰：「梵志！欲知由此人民所行非法故，使本有城廓，今日磨滅，本有人民，今日丘荒，皆由生民慳貪[1]結縛習行，愛欲之所致故，使風[2]雨不時，雨以不時，所種根栽，不得長大，其中人民死者盈路。梵志當知，由此因緣，使國毀壞，民不熾盛。

「復次，梵志！人民之類所行非法，便有雷電霹[3]靂自然之應，天降雹雨，壞敗生苗，爾時人民死者難計。復次，梵志！人民之類所行非法，共相[4]諍競，或以手[5]拳相加，瓦石相擲，各各自喪其命。復次，梵志！彼人民之類已共諍競，不安其所，國主不寧，各興兵眾共相攻[6]伐，至大[7]眾死者難計。或有被[8]刀者，或有矟箭死者。如是，梵志！由此因緣，使民減少不復熾盛。復次，梵志！人民之類所行非法故，使神祇不[9]祐而得其便，或遭困厄，疾病著床，除降者少，疫死者多。是謂，梵志！由此因緣，使民減少不復熾盛。」

是時，生漏梵志白世尊言：「瞿曇！所說甚為快哉！說此人本減少之義。實如來教，本有城廓，今日磨滅；本有人民，今日丘荒。所以然者，以有非法，便生慳[10]疾；以[11]生慳疾，便生邪業；以[12]生邪業，故[13]便天雨不時，五穀不熟，人民不熾，故使非法流行，天[14]降災變，壞敗生苗。彼以行非法，[15]著貪慳疾，是時國[16]主不寧，各興兵眾，共相攻伐，死者[17]叵計，故使國土流荒，人民迸散。今日世尊所說甚善，快哉！由非法故，致此災患。正使為他所捉，便斷其命：由非法故，便生盜心；以生盜心，後為王殺；以生邪業，非人得其便。由此因緣，便[18]取命終，人民減少，故使無有城廓之所居處。

「瞿曇！今日所[19]出以自過多，猶如僂者得[20]申，盲者得眼目，冥中得明，無目者為作眼目。今沙門瞿曇無數方便[21]而說法，我今重自歸佛、法、眾，願聽[22]為優婆塞，盡形[23]壽不敢復殺。若沙門瞿曇見我若乘象騎馬，我由恭敬。所以然者，我為王波斯匿、頻[24]毘娑羅王、優填王、惡生王、優陀延王，受梵之福，我恐失此之德。設我偏露右肩時，唯願世尊受我禮拜！設我步行時，見瞿曇來，我當去履，唯願世尊受我[25]等禮。」

爾時，世尊[26]儼頭可之。是時，生漏梵志歡喜踊躍，不能自勝，前白佛言：「我今重自歸沙門瞿曇！唯願世尊聽[27]為優婆塞。」

爾時，世尊漸與說法，使發歡喜之心。梵志聞法已，即從坐起，便退而去。

爾時，生漏梵志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增壹阿[28]含經卷第二十[29]六[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