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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雨集(五)

論三諦三智與賴耶通真妄——讀《佛性與般若》——[A1]

三年前楊君惠南寄贈一部牟宗三先生著的《佛性與般若》並說書中有論到我的地方問我有什麼意見我的體力衰弱正專心於某一論題的探討所以一直擱下來最近在妙雲蘭若小住才讀完了這部書我直覺得這是一部難得的佳作傳統的中國學者從前的理學大師論衡佛法大都只是受到些禪宗的影響近代的《新唯識論》進一步的學習唯識宗所以批評唯識也依唯識宗的見地而說空說有現在《佛性與般若》更廣泛的論到地論師攝論師天台學與賢首學在「講中國哲學之立場」「展示其教義發展之關節即為南北朝隋唐一階段佛教哲學史之主要課題」在更深廣的理解佛學來說即使我不同意作者的方法也不能不表示我由衷的讚歎全書以般若與佛性為綱領大概的說般若(實相)與佛性代表了印度的初期大乘(西元二〇〇年以前)與後期大乘(西元二〇〇——五〇〇)佛法傳來中國通過中國學者的思想方式形成中國獨到的佛學如天台與賢首宗(禪宗重於行)天台學為《法華經》圓義賢首學為《華嚴經》圓義其實《法華經》與《華嚴經》是初期大乘經(《華嚴經》少分屬於後期)而天台與賢首的圓義是西元七世紀中國學者的卓越成就作者「欣賞天台宗」自稱「主觀的感受不能不與個人的生命氣質有關」欣賞天台學所以依天台的義例來衡量佛法但對於通教有他自己的一番看法在別教中賴耶緣起為「始別教」如來藏緣起為「終別教」調和了天台與賢首的意見法界緣起為「別教一乘圓教」表示《法華經》應該說天台法華義的純圓獨妙我以為「別教一乘圓教」到底也是圓教「圓」正是古代中國佛學者的理想從出入經論統貫該綜而形成的中國佛學讀了這部書覺得可討論的地方很多但這裡只想對有關論到我的部分略作說明

《攝大乘論講記》《中觀論頌講記》是我四十年前的講錄該書作者見到了而有所論列我以為《中論》但明二諦說《中論》明三諦是「違明文」「違頌義」的該書說「天台宗根據因緣所生法偈說空假中三諦雖不合偈文之原義無不合佛意處甚至亦無不合龍樹之意處」(原書二六頁)「焉能一見三諦便覺其與中論相違說其違原文語勢可不能說其違義也說違二諦明文亦可然二諦三諦相函並不相衝突故義亦無相違也」(九七頁)「說違原文語勢可」「說違二諦明文亦可」那麼我說三諦說違反《中論》的明文應該是可以這樣說的我說「違頌義」該書也說「雖不合偈文之原義」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同的意見我講《中論》只是說明《中論》的原義如依天台(博涉經論)所立的義例拿來講《中論》如說「五種三諦」等那又當別論這是古(《中論》)為今(天台)用如依《中論》我想是不可能悟出「五種三諦」等妙義的

關於三智一心中得我說「天台宗說三智一心中得以為是龍樹智度論說真是欺盡天下人龍樹的智論還在世間何不去反省一下」我既沒有說明理由話也似乎重了一點該書廣引論文結論說「今查智論明文如此何故欺盡天下人(一八——三七頁)我想如論意義的可通或不可通討論是很難結果的既然是重在「智論明文」我也不妨再引論文讓讀者自己去論斷《大智度論》是解釋《大品般若經》的(初品)經上(以下經論文並見《大智度論》卷二七)說

「菩薩摩訶薩欲得道慧當習行般若波羅蜜菩薩摩訶薩欲以道慧具足道種慧當習行般若波羅蜜[A2]

「欲以道種慧具足一切智當習行般若波羅蜜欲以一切智具足一切種智當習行般若波羅蜜[A3]

「欲以一切種智斷煩惱習當習行般若波羅蜜[A4]

經文是連續的論文分為三段第一段解說道慧道種慧「道」論舉一道一百六十二道「無量道門」論文沒有明確的分別道慧與道種慧但道慧與道種慧總之是菩薩的二慧第二段論說

「問曰一切智一切種智有何差別[A5]

「答曰佛一切智一切種智皆是真實佛是實一切智一切種智有如是無量名字或時名佛為一切智人或時名為一切種智人[A6]

第二段所論的是一切智與一切種智這二智是佛智或說聲聞得一切智那是「但有名字一切智」其實佛才是一切智佛才是一切智人一切種智人成佛應該一念心中具足一切的但經上說「欲以道種慧(或簡稱「道智」)具足一切智」「以一切智具足一切種智」「以一切種智斷煩惱習」似乎有先後的意義所以論文在第二段末第三段初說

「問曰如佛得佛道(菩提)時以道智得具足一切智一切種智今何以言以一切智得具足一切種智答曰佛得道時以道智雖具足得一切智一切種智而未用一切種智[A7](約用有先後說)

「問曰一心中得一切智一切種智斷一切煩惱習今云何言以一切智具足得一切種智以一切種智斷煩惱習答曰實一切一時得此中為令人信般若波羅蜜故次第差別說先說一切種智即是一切智道智名金剛三昧佛初心即是一切智一切種智[A8]

「一心中得一切智一切種智」「佛初心即是一切智一切種智」一切智與一切種智是佛智「一心中得」上文說「道智名金剛三昧」金剛三昧是菩薩最後心下一念就是「佛初心即是一切智一切種智」所以一切智與一切種智是佛智道(種)智是菩薩智是先後而不能說「一心中得」的無論是道慧道種慧或道智道種智總之是菩薩的智慧論文說得非常明白如說

「初發心乃至坐道場於其中間一切善法盡名為道此道中分別思惟而行是名道智如此經後說道智是菩薩事[A9]

「問曰道事已備故不名道智阿羅漢辟支佛諸功德未備何以不名道智答曰阿羅漢辟支佛道自於所行亦辦是故不名道智道是行相故(菩薩所修成)佛(之)道大故名為道智聲聞辟支佛(所修之)道小故不名道智[A10]

道智是菩薩智「道是行相」也就是修行的道佛已修行圓滿更無可修所以不名道智名為一切智與一切種智二乘中阿羅漢與辟支佛也是「所作已辦」與佛同樣的稱為「無學」所以二乘不名為道智本來二乘的因行也是可以名為道的但比佛的因行——菩薩遍學一切道來說微不足道所以不名為道智而道智與道種智成為菩薩智的專稱總之在《大智度論》卷二七「一心中得」[A11]是一切智與一切種智——佛智道智或道種智是菩薩智論文是非常明白的

天台學者的「三智一心中得」應該是取《大品經三慧品》的三智附合於初品的「一心中得」〈三慧品〉的三智是「薩婆若(一切智)是一切聲聞辟支佛智道種智是菩薩摩訶薩智一切種智是諸佛智[A12]這是將二乘菩薩佛的智慧約義淺深而給以不同的名稱一切智是佛智從《小品般若》以來為大乘經所通用《大毘婆沙論》(卷一五)正義也說一切智是佛智佛才是一切智者二乘那裡能說是一切智《大智度論》引〈三慧品〉也說「佛一切智一切種智皆是真實聲聞辟支佛但有名字一切智譬如畫燈但有燈名無有燈用[A13]所以〈三慧品〉的三智只是「一途方便」顯示智慧的淺深次第而已以二乘菩薩佛智的淺深次第與「一心中得一切智一切種智」相糅合而說「三智一心中得」是天台宗學而不是《大智度論》義論說「一心中得一切智一切種智」是二智一心中得論文是這樣的明白

我的《攝大乘論講記》提到真諦的思想真諦的《攝大乘論釋》比對隋達磨笈多唐玄奘的譯本無疑是有所增附的該書說「真諦本人的思想是嚮往真心派的他之解釋攝論不合攝論原義乃是事實(三一〇頁)但依我的理解真諦將如來藏學糅入瑜伽學如《攝大乘論釋》將瑜伽學糅入如來藏學如《佛性論》真諦存有調和二系的意圖調和二系的基本原理是出於《攝大乘論》的真諦是將《攝大乘論》的微言引申而充分表顯出來所以不能說真諦「兩派的混擾」應該說是站在瑜伽學的立場而進行二大系的調和

論到無漏從何而生我說唯識學有二系《瑜伽師地論》與《大乘莊嚴論》立「本性住種性」與「習所成種性」《攝大乘論》但立新熏——「聞熏習」不同意但立新熏的如護法回復瑜伽學的古說立本有與新熏二類或立理性佛性該書對我所說立理性佛性一段認為「有相[A14]剌謬處」(三一三——三二〇頁)我說得簡單了一點沒有說明「原是一個」[A15]所以引起重重的疑難《瑜伽師地論》(卷三五)所說無漏本性住種「本性住種性者謂諸菩薩六處殊勝有如是相從無始世展轉傳來法爾所得是名本性住種性[A16]《瑜伽師地論菩薩地》的古譯《菩薩善戒經》(卷一)這樣說

「言本性者陰界六入次第相續無始無終法性自爾是名本性[A17]

《瑜伽師地論》的「六處」只是「陰界六入」的略譯《善戒經》的本性(住種性)與如來藏說對比如下

「一切眾生有陰界入勝相種類內外所現無始時節相續流來法爾所得至明妙善(《無上依經》)

「如來法性在有情類蘊界處中從無始來展轉相續煩惱不染本性清淨(《大般若經》卷五六九)[A18]

「如來藏自性清淨轉三十二相入於一切眾生身中入垢衣所纏(《楞伽阿跋多羅寶經》卷二)[A19]

如來藏與本性住種同樣是在陰界入中的「勝相」無始相續流來法爾所得的我所以說「原是一個」只是《瑜伽師地論》主不同意性德本有論轉化為事相的本性住種性真諦所譯的《佛性論》(不可能是世親造的)以「二空所顯真如」[A20]為應得因就是理性佛性立本性住種的三乘究竟五性各別立理性佛性的說一乘究竟沿著不同的思想體系而互相對立我所說的「不讀大乘經的唯識學者」[A21]意指後代的唯識學者立理性佛性又立本性住種性這本來是一事所以說是「頭上安頭」[A22]如立理性佛性就應該《佛性論》那樣「唯是一乘不能說有究竟三乘」[A23]一乘這是唯識學者所不能同意的如承認了就與自宗(瑜伽)的五性各別不合了這一段我覺得沒有什麼「[A24]剌謬處」該書說「此理性佛性亦不能與如來藏自性清淨心為同印順以諸法法性本具的一切無為功德(接近心性本淨說)來意指世親(指《佛性論》)的理性佛性據上世親文未見其是(三一八頁)在佛教教典發展史所見起初如來藏是「如來藏(真)我」後來與心性本淨說相合成為「如來藏自性清淨心」遲一些如來藏與阿賴耶識相合而有「如來藏藏識心」如《楞伽經》對於有真我真心模樣的如來藏瑜伽學系以為是不顯了說為誘引計我外道的方便說以「清淨真如無差別」解說如來藏如《大乘莊嚴經論》(卷三)〈菩提品〉《攝大乘論釋》(卷五)〈所知相分〉《楞伽經》(卷二)所以真諦以「二空真如」為理性佛性在瑜伽學者的論義中正是如來藏不能說「未見其是」要知道在佛教中「經通論別」經義總是隨論者而異說的如來藏的本義是另一問題瑜伽學者是解說為「真如」的這正如《法華經》的本義是一回事三論賢首天台甚至唯識學者各依自宗的義理來解說都是覺得合於自宗的「經通論別」是佛教史上的事實瑜伽學系以真如為如來藏不能說不是的

在我解說「阿賴耶為所知依」處該書評為「此解語疏闊頗有問題」解說「果斷殊勝」的「附論」也以為「和他講攝論開頭阿賴耶為所知依一語時的話完全相同」(四二一——四二九頁)當然也是有問題了我講《攝大乘論》時確有些溝通阿賴耶緣起如來藏緣起的意圖要知道阿賴耶緣起內部有不同的見解如來藏緣起說並不等於中國學者所說的「隨緣不變不變隨緣」更不等於一心開二門真妄互相熏我是研究印度經論觀察這二系是否可以溝通溝通的關鍵何在我以玄奘所譯的《攝大乘論》為講本希望取得唯識宗學者的尊重我覺得真諦的「一能變」說阿賴耶有「解性」說不是真諦的私意而與《攝大乘論》有關《攝大乘論》主要是依《阿毘達磨大乘經攝大乘品》而造的這部經沒有譯出但從部分的引文來看在瑜伽唯識學中是有特色的《攝大乘論》引《阿毘達磨大乘經》說

「法有三種雜染分清淨分彼二分[A25]

無著解說為「遍計所執自性是雜染分圓成實自性是清淨分即依他起是彼二分[A26]舉譬喻說如雜染分如清淨分地界(礦藏)如彼二分依他起性如礦藏一樣平時只見到泥土但經過冶鍊就顯出金質金質是本有的所以在凡夫位分別心中依他起現虛妄雜染而內在有不變清淨的真實因此《攝論》解釋依他起性的定義時在唯識學共義——「依他熏習種子而生起」[A27]以外別立「依他雜染清淨性不成故」[A28]世親解釋為「如是依他起性若遍計時即成雜染無分別時即成清淨由二分故一性不成[A29]這就是《阿毘達磨大乘經》依他起通二分的意義依他起性依唯識說「三界心心所是虛妄分別[A30]而一切心心所以阿賴耶識為本為「所知依」無著引《阿毘達磨大乘經》二偈證成阿賴耶識體與名但在解釋中僅解第二偈真諦引如來藏說解初偈為「此即此阿黎耶識界以解為性[A31]這雖是無著本論世親釋論所沒有的但以初偈為如來藏(界)《寶性論》舊有此說而且礦藏一般的依他起性通於二分即使論無明文說阿賴耶識有雜染性清淨性——二分也是不會錯的從依他起通二分中看出了染淨真妄間的關聯所在如《辯中邊論》初品分「虛妄分別」[A32](依他心)「所知空性」[A33](圓成實性)二段「所知空性」末了說「非染非不染非淨非不淨心性本淨故由客塵所染」[A34]這是說空性真如為「心性本淨」了《大乘莊嚴經論弘法品》說「已說心性淨而為客塵染不離心真如別有心性淨[A35]「心性本淨」約圓成實性說不是依他起虛妄識相而是不離依他起識(心)的真如本淨心性本淨是心真實性這是瑜伽學所共通的《大乘莊嚴經論》所說的「不離心真如」梵本作「不離法性心」是「法性心」那也可說「真如心」了流支所譯的《唯識論》說相應心是「心意識了」[A36]即一般的虛妄分別心不相應心是「第一義諦常住不變自性清淨心」[A37]所以真如法界是心的法性本性清淨也是可以稱為「心」的原來「心清淨客塵所染」本出於小乘的《增一阿含經》在部派中就寫作「心性本淨」心性本淨就是「心本性淨」本性也可以譯作自性(與一切法無自性的自性梵文不同)所以心性本淨就是心自性淨大乘經中多數譯作「自性清淨心」自性清淨心與心性本淨心自性淨只是譯文不同梵文可說是一致的瑜伽學者依真如說如來藏經依他起性(心)通二分而後(唯識學者所宗依的)《楞伽經》立「如來藏藏識心」[A38]如來藏是真如別名「為無始虛偽惡習所熏」[A39]也就是為無始來虛妄遍計所執種子熏一切種子心識名為藏識藏識是虛妄的而藏識的自真相就是自性清淨如來藏如來藏與阿賴耶的關係《密嚴經》更這樣說「佛說如來藏以為阿賴耶惡慧不能知藏即賴耶識[A40]這樣的真心(心真如法性心)與妄識的關係印度大乘是順於唯識學的在眾生位妄識與真如(心)不離《大乘起信論》也是大致相同的

「世親釋論曾這樣說若(與有漏種子)有異者阿賴耶識剎那滅義亦不應成[A41]我這樣說認為有漏習氣滅盡了阿賴耶識也就不能成立「轉阿賴耶識得法身」[A42]「常住為相」[A43]該書不留意《攝大乘論》的特義專依《唯識論》的見解評為「這段附論有問題」(四一五——四一六頁)《瑜伽師地論決擇分》正智屬於依他起性《成唯識論》依據這一原則說四智菩提與智相應的淨識都是無漏的有為生滅然而唯識學不一定是這樣說的如《楞伽經》說「正智真如是圓成性」[A44]所以能起正智的「無漏習氣非剎那法」[A45]也就是不生滅的《攝大乘論》引《阿毘達磨大乘經》偈說

「若說四清淨是謂圓成實自性與離垢清淨道所緣一切清淨法皆四相所攝[A46]

四清淨總攝一切清淨法是圓成實性內涵極為廣大「自性(本性)清淨」[A47]「真如實際無相勝義法界」[A48]如來藏就是依此而說的「離垢清淨」[A49]真如(等)離垢所顯最清淨法界就是成佛「得此道清淨」[A50]如菩提分法一切波羅蜜多是菩薩證得真如證得究竟佛果的聖道「生此境清淨」[A51]法界等流的聖教(聞熏習)是生此聖道的所緣這四清淨前二類是「無有變異」[A52]——常所以名圓成實後二類是「無有顛倒」[A53]——諦所以名圓成實在這四清淨中佛果德不是「道」更不是「所緣」如不是「離垢清淨」常住的圓成實性又是什麼《攝大乘論》(卷下)所說的佛果是這樣的

「斷謂菩薩無住涅槃以捨雜染不捨生死二所依止轉依為相此中生死謂依他起性雜染分涅槃謂依他起性清淨分二所依止謂通二分依他起性轉依謂即依他起性對治起時轉捨雜染分轉得清淨分[A54]

「諸佛法身以何為相應知法身略有五相轉依為相謂轉滅一切障雜染分依他起性故轉得解脫一切障於法自在轉現前清淨分依他起性故[A55]

大涅槃法身都是轉依所得的「離垢清淨」轉依是轉捨依他起性雜染分轉得依他起性清淨分約依他起性通二分說是《攝大乘論》特有的勝義涅槃約離執證真寂滅說是斷德菩薩能分證真如所以轉依通於菩薩法身是佛的自性身「於法自在轉現前」就是無漏功德佛法的圓滿自在「白法所成」[A56]名為法身是智德約依他起性通二分而說轉依安立涅槃與法身與唯識宗是不完全相同的

在轉染成淨中《攝大乘論》立「聞熏習」「雖是世間(有漏)而是出世心種子性」[A57]等到引生出世心無漏聖智現前現證真如由此而起的無漏熏習是否生滅怕是《楞伽經》那樣「無漏習氣非剎那法」[A58]依《攝大乘論》說聞熏習是寄在異熟阿賴耶識中的但非阿賴耶所攝「雖是世間應知初修業菩薩所得亦法身攝」[A59]二乘是「解脫身」[A60]所以阿賴耶識為一切染淨種子依止而聞熏習卻是攝屬法身的(初業菩薩的法身是法界如來藏別名如經說法身流轉五道名為「眾生」[A61]《辯中邊論》(卷上)「由聖法因義說為法界以一切聖法緣此生故[A62]法身(法界)攝得聞熏習能起一切聖法(真諦《攝大乘論釋》(卷三)說「聖人依者聞熏習與解性和合以此為依一切聖道皆依此生」[A63]正是這個意思)一直到究竟離障清淨圓滿功德成為最清淨法界的法身該書以為無漏種「攝屬於法身但他本身並不就是法身」(四一六頁)如說無漏種子不就是法界也許還可以說圓滿法身是佛的「果智殊勝」[A64]如無漏種子並不就是法身那又屬於什麼從依他起性(阿賴耶識為本)通二分來說可說有表裡層的表面上阿賴耶識為一切有漏無漏種子所依止一直到成佛為止的而底裡從有漏聞熏習以來一直屬於心本淨性——真如法界或稱之為如來藏的無漏習氣是屬於阿賴耶識的本淨性到了究竟清淨就失去了阿賴耶識的名字

阿賴耶識為有漏無漏種子所依止稱為阿賴耶緣起的《瑜伽師地論》(〈本地分〉)的成立最早興起於印度北方如來藏(自性清淨心)為依止有生死有涅槃從眾生到成佛的經典稱為如來藏緣起的興起於印度南方妄識為依真心(有真我意義)為依成為不同的二大流《阿毘達磨大乘經》是阿賴耶識唯識說立依他起通二分表面上是賴耶緣起而內在貫通真心說(主新聞熏習與如來藏說還有多少距離)《攝大乘論》就是依此而有其特色的《楞伽經》說五法三自性八識二無我多同於瑜伽唯識學而立「如來藏藏識心」立「無漏習氣非剎那」是在依他起性通二分的基礎上與如來藏緣起更接近一步我講《攝大乘論》「附論」中涉及真妄的關係只是表示依他起性通二分有會通真妄的傾向如偏據《成唯識論》阿賴耶識唯妄唯染以此來衡量我的講記那是由於所依不同所說也不免不合了


校注

[A1] 民國七〇年撰
[A2] 《大智度論》卷27〈1 序品〉(CBETA, T25, no. 1509, p. 257, c19-21)
[A3] 《大智度論》卷27〈1 序品〉(CBETA, T25, no. 1509, p. 258, c25-27)
[A4] 《大智度論》卷27〈1 序品〉(CBETA, T25, no. 1509, p. 260, b15-16)
[A5] 《大智度論》卷27〈1 序品〉(CBETA, T25, no. 1509, p. 258, c27-28)
[A6] 《大智度論》卷27〈1 序品〉(CBETA, T25, no. 1509, p. 259, a25-b4)
[A7] 《大智度論》卷27〈1 序品〉(CBETA, T25, no. 1509, p. 260, b9-13)
[A8] 《大智度論》卷27〈1 序品〉「問曰一心中得一切智一切種智斷一切煩惱習今云何言『以一切智具足得一切種智以一切種智斷煩惱習』答曰實一[13]切一時得此中為令人信般若波羅蜜故次第[14]差[15]品說欲令眾生得清淨心是故如是說復次雖一心中得亦有初後次第如一心有三相生因緣住住因緣滅又如心心數法不相應諸行及身業口業以道智具足一切智以一切智具足一切種智以一切種智斷煩惱習亦如是先說一切種智即是一切智道智名金剛三昧佛[16]初心即是一切智一切種智」(CBETA, T25, no. 1509, p. 260, b17-28)[13]切+(智)【宋】【明】【宮】[14]差+(別)【宋】【元】【明】[15]品=別【宮】[16]初+(發)【宋】【元】【明】【宮】
[A9] 《大智度論》卷27〈1 序品〉(CBETA, T25, no. 1509, p. 259, b9-12)
[A10] 《大智度論》卷27〈1 序品〉(CBETA, T25, no. 1509, p. 259, b12-18)
[A11] 《大智度論》卷27〈1 序品〉(CBETA, T25, no. 1509, p. 260, b17)
[A12] 《摩訶般若波羅蜜經》卷21〈70 三慧品〉(CBETA, T08, no. 223, p. 375, b25-27)
[A13] 《大智度論》卷27〈1 序品〉(CBETA, T25, no. 1509, p. 259, a25-27)
[A14] 剌【CB】刺【印順】
[A15] (ref yinshun::vol:6;page:p148)
[A16] 《瑜伽師地論》卷35〈1種姓品〉(CBETA, T30, no. 1579, p. 478, c13-15)
[A17] 《菩薩善戒經》卷1〈2 善行性品〉(CBETA, T30, no. 1582, p. 962, c15-16)
[A18] 《大般若波羅蜜多經(第401卷-第600卷)》卷569〈6 法性品〉(CBETA, T07, no. 220, p. 936, c16-17)
[A19] 《楞伽阿跋多羅寶經》卷2〈一切佛語心品〉(CBETA, T16, no. 670, p. 489, a26-29)
[A20] 《佛性論》卷1(CBETA, T31, no. 1610, p. 787, b5)
[A21] (ref yinshun::vol:6;page:p148)
[A22] (ref yinshun::vol:6;page:p148)
[A23] (ref yinshun::vol:6;page:p148)
[A24] 剌【CB】刺【印順】
[A25] (1)《攝大乘論本》卷2(CBETA, T31, no. 1594, p. 140, c7-8)(2)《攝大乘論釋》卷5(CBETA, T31, no. 1597, p. 345, a23-24)
[A26] 《攝大乘論本》卷2(CBETA, T31, no. 1594, p. 140, c9-11)
[A27] 《攝大乘論本》卷2(CBETA, T31, no. 1594, p. 139, c4)
[A28] 《攝大乘論本》卷2(CBETA, T31, no. 1594, p. 139, c4-5)
[A29] 《攝大乘論釋》卷4(CBETA, T31, no. 1597, p. 341, c26-28)
[A30] 《辯中邊論》卷1〈1 辯相品〉(CBETA, T31, no. 1600, p. 465, a17)
[A31] 《攝大乘論釋》卷1〈1 釋依止勝相品〉(CBETA, T31, no. 1595, p. 156, c15-16)
[A32] 《辯中邊論》卷1〈1 辯相品〉(CBETA, T31, no. 1600, p. 464, b18)
[A33] 《辯中邊論》卷1〈1 辯相品〉(CBETA, T31, no. 1600, p. 465, b27)
[A34] 《辯中邊論》卷1〈1 辯相品〉(CBETA, T31, no. 1600, p. 466, b16-17)
[A35] 《大乘莊嚴經論》卷6〈14 隨修品〉(CBETA, T31, no. 1604, p. 623, a3-4)
[A36] 《唯識論》卷1「相應心者所謂一切煩惱結使受想行[7]等諸心相應以是故言心意與識及了別等義一名異故」(CBETA, T31, no. 1588, p. 64, b25-27)[7]等諸=識與【宋】【元】【明】【宮】
[A37] 《唯識論》卷1(CBETA, T31, no. 1588, p. 64, b28)
[A38] 《楞伽阿跋多羅寶經》卷4〈一切佛語心品〉「如來藏名識藏」(CBETA, T16, no. 670, p. 512, b7)
[A39] 《大乘起信論》卷1(CBETA, T32, no. 1667, p. 583, c29-p. 584, a1)
[A40] 《大乘密嚴經》卷3〈8 阿賴耶微密品〉(CBETA, T16, no. 681, p. 747, a17-18)
[A41] (ref yinshun::vol:6;page:p80)
[A42] 《攝大乘論釋》卷9(CBETA, T31, no. 1597, p. 372, c9)
[A43] 《攝大乘論釋》卷9(CBETA, T31, no. 1597, p. 371, b16)
[A44] 《大乘入楞伽經》卷2〈2 集一切法品〉(CBETA, T16, no. 672, p. 598, a6-7)
[A45] 《大乘入楞伽經》卷5〈6 剎那品〉(CBETA, T16, no. 672, p. 621, c9)
[A46] (1)《攝大乘論本》卷2(CBETA, T31, no. 1594, p. 140, b14-16)(2)《攝大乘論釋》卷5(CBETA, T31, no. 1597, p. 343, c29-p. 344, a2)
[A47] (1)《攝大乘論本》卷2(CBETA, T31, no. 1594, p. 140, b6)(2)《攝大乘論釋》卷5(CBETA, T31, no. 1597, p. 343, c20)
[A48] (1)《攝大乘論本》卷2(CBETA, T31, no. 1594, p. 140, b6)(2)《攝大乘論釋》卷5(CBETA, T31, no. 1597, p. 343, c20-21)
[A49] (1)《攝大乘論本》卷2(CBETA, T31, no. 1594, p. 140, b7)(2)《攝大乘論釋》卷5(CBETA, T31, no. 1597, p. 343, c21)
[A50] (1)《攝大乘論本》卷2(CBETA, T31, no. 1594, p. 140, b7-8)(2)《攝大乘論釋》卷5(CBETA, T31, no. 1597, p. 343, c22)
[A51] (1)《攝大乘論本》卷2(CBETA, T31, no. 1594, p. 140, b9)(2)《攝大乘論釋》卷5(CBETA, T31, no. 1597, p. 343, c23)
[A52] 《攝大乘論釋》卷5(CBETA, T31, no. 1597, p. 344, a16)
[A53] 《攝大乘論釋》卷5(CBETA, T31, no. 1597, p. 344, a17)
[A54] 《攝大乘論本》卷3(CBETA, T31, no. 1594, p. 148, c14-18)
[A55] 《攝大乘論本》卷3(CBETA, T31, no. 1594, p. 149, b1-4)
[A56] 《攝大乘論本》卷3(CBETA, T31, no. 1594, p. 149, b4)
[A57] (1)《攝大乘論本》卷1(CBETA, T31, no. 1594, p. 136, c16)(2)《攝大乘論釋》卷3(CBETA, T31, no. 1597, p. 334, a25-26)
[A58] 《大乘入楞伽經》卷5〈6 剎那品〉(CBETA, T16, no. 672, p. 621, c9)
[A59] (1)《攝大乘論本》卷1(CBETA, T31, no. 1594, p. 136, c19-20)(2)《攝大乘論釋》卷3(CBETA, T31, no. 1597, p. 334, a29-b1)
[A60] (1)《攝大乘論本》卷1(CBETA, T31, no. 1594, p. 136, c21)(2)《攝大乘論釋》卷3(CBETA, T31, no. 1597, p. 334, b1)
[A61] 《大方廣佛華嚴經搜玄分齊通智方軌》卷3〈22 十地品〉(CBETA, T35, no. 1732, p. 63, b10-11)
[A62] 《辯中邊論》卷1〈1 辯相品〉(CBETA, T31, no. 1600, p. 465, c23-24)
[A63] 《攝大乘論釋》卷3〈1 釋依止勝相品〉(CBETA, T31, no. 1595, p. 175, a25-26)
[A64] (1)《攝大乘論本》卷3(CBETA, T31, no. 1594, p. 149, a19)(2)《攝大乘論釋》卷9(CBETA, T31, no. 1597, p. 370, a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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