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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之佛教

第六章 學派之分裂

第一節 二部三系四派

佛世一味之教以七百結集初分為聖大眾部及聖上座部謂之根本二部次於佛元百三十年頃於上座部出分別說者合為大眾上座分別說及上座之三系成鼎立之勢迨大天等率眾南行其上座系之沿恆河北岸及雪山麓而東進者別出犢子部其在西北印者自稱說一切有部以別之成四大派《寄歸傳》云「諸部流派生起不同西國相承大綱唯四」蓋謂此也其弘布之區域略言之則大眾系在南印說一切有系在西北印分別說系在中印犢子系則在中印之東北亦間及西南也

                         ┌犢子部               ┌上座系──────┤        ┌聖上座部──┤         └說一切有部   一味之佛教┤      └上座分別說系上座分別說部        └聖大眾部大眾系大眾部

五百結集時多聞第一之阿難說小小戒可捨辯才第一之富樓那說內[A1]煮等八事可開以視頭陀第一之迦葉持律第一之優波離誠有間矣律多不滿阿難之辭佛滅且數年迦葉猶責阿難以不諳律制如童子陀娑婆羅猶責其袒釋種而[A2]啟諍不必有此事而「戒勝於聞」戒律第一者之上座獲勝則顯然可見也時釋尊涅槃未久未有部別之名而戒慧之各有所重[A3]啟分化之緒矣後之學者法宗阿難律推優波離仰之如日月律雖等學而未嘗不軒輊其間七百結集時波利系與跋耆系相左亦不出重戒重慧之爭律典惟傳其判決十事一若聖教還復其和合清淨者然依銅鍱者所傳波利系未能屈跋耆系就範且或受黜於毘舍離跋耆系自行結集初為二部之分波利系多耆年上座稱上座部跋耆系眾至萬人稱大眾部

佛教僧制尊上座而重大眾宿以戒臘為次尊上座也羯磨則集眾斷諍則從眾重大眾也僧制尊上座而重大眾合之則健存離之則兩失必相資相成而後可以上座多耆年急於己利重律則貴乎受持謹嚴篤實是所長而常失於泥古大眾多少壯重於為人重慧則貴乎巧便發皇揚厲是所長而常失於好異佛世之相資相成者百年而相爭惜哉僧事決於大眾大眾之勢必日張非上座者傳統之可限也然輕上座而重大眾必至尚感情薄理智競新好異鹵莽滅裂而後已此二部之分大眾系及分別說系謂因於戒律之歧見說一切有及犢子系則視為教理之爭理應兼有之然二部分裂之初律猶重於法蓋多聞者起與持律者異也大眾系於律貴得其大體而上座系深入其微得大體則開遮貴通作法務簡或不免於脫略入微則開遮從嚴作法惟密未免拘滯瑣碎法則反是大眾好博得力於歸納直觀上座則尊舊得力於推衍分別一則多聞求悟學貴化他一則持律守寂學務律己此二系精神之異其初甚機微及其至也已將背道而馳而況加之於師承之別語言交通之礙民族文化之激盪於其間哉七百結集乃分裂之一緣非其本也大眾系所傳如《舍利弗問經》(參〈僧祇律後記〉)說中印佛法經一度破壞已後有善王信佛佛法乃復興一長老比丘增益迦葉結集大眾常用之戒律佛教以是起諍行籌以公決之「學舊者多從以為名為摩訶僧祇部學新者少而是上座從上座為名」《舍利弗問經》置此事於弗沙密多羅滅法之後固犯有時代之錯誤然其以較簡要者為舊來大眾所常用以上座之推衍繁密為後起則深得其實與上座者所傳若相反而實同也錫蘭《島史》云「大眾之徒違背佛教破壞根本結集別為結集雜亂經文壞五部(四含及雜)義不知異門說無異門說了義未了義及密意說變更其義附會解釋於是棄甚深經律之一分別作疑似之經又廢波利婆羅(律之眷屬)六分阿毘曇波致參[A4]毘陀(無礙[A5]解道)尼涕娑([A6]義釋)及本生一分別為更作而用異名別為僧服條色皆異各自集會」上座學者責其廢「波利婆羅」等蓋亦言其略也此等典籍若例以儒家猶《易》之有翼《春秋》之有傳《詩》之有序《禮》之有記學有師承而不無推衍附會尊為根本結集之舊固不可直棄之亦無當也「本生」之別作則傳說之或異服色各異亦諸部同風別為制作即別為結集得大者好略入微者從詳正不必據此為是非也

次二部而起者傳說不一以大眾部之傳說(藏傳)為近似即次成大眾分別說及上座三系彼不明分別說之所出然尋其流出之學派證以錫蘭之所傳(分別說之一)可見其出於上座部而取捨大眾系之善說成之次於上座出一切有及犢子此即合於義淨「大綱唯四」之說上座系學者馬鳴於《大莊嚴論》序云「富那脇比丘彌織諸論師(北方分別說系之主流)薩婆室婆眾(一切有部)牛王正道者(犢子)是等諸論師我等皆隨順」此亦於敬禮其師長富那及脇尊者而外等視上座三系而尊敬之上座有此三系為探究學派源流者所不容忽略者自二而三三而四其經過不詳分別說系之形成即跋耆系之學說影響於中印之波利系當迦王之世帝須即以「分別說者」自居折中於東西之間其成立應略早學說之傳承銅鍱者自謂遠承阿難優波離近接耶舍悉伽婆之統也犢子部(真諦譯可住子弟子勘梵文有弟子二字)之法系真諦曾敘之羅睺羅是舍利弗弟子皤雌子(犢子)是羅睺羅弟子此部眾又是皤雌子弟子藏傳說一切有部律傳自羅睺羅《婆沙論》謂犢子部所說多同說一切有惟五六事少異則犢子與有部為同源者然犢子系發揚之地多初期大眾遊化之區犢子之梵語婆蹉弗羅與跋耆子之梵語同亦與七百結集九代表之婆颯婆同不可說之真我亦略與大眾系之一心同古今之論學派者無不以犢子為上座系則殊可異也今以犢子弟子部為波利西系之東下多少折中大眾系者當無大過依有部之傳說迦王之世因大天五事之諍佛法初裂為二部犢子系之正量部亦謂佛滅百三十七年魔化比丘以五事破壞佛教成二部實則分成兩派非初裂也《宗輪論》以佛滅百十六年迦王居位正量以五事之諍在百三十七年此與《善見律》之達磨阿育灌頂於佛滅二百十八年滅諍於二百三十六年相距適為百年當時有大德大天在則知同其所指惟銅鍱部多算百年之誤耳迦王之世非三部初分已破為四眾此如《異部宗輪論》云「是時佛法大眾初破謂因四眾共議大天五事不同分為兩部」異譯之《部執異論》云「如是時中大眾破散破散大眾凡有四種」(羅什古譯唯三)當時有四眾之存在固明甚者調伏天蓮華等並謂佛滅百十六年佛弟子以四種語誦戒佛教乃裂為大眾上座說一切有犢子四派與「大眾破散凡有四種」之說合其說四派云一切有部以雅語誦戒承羅睺羅之學統大眾部以俗語承大迦葉之統正量部(犢子系之盛行者)以雜語承優波離之學上座部以鬼語承大迦旃延之學統此以師承及言語之別敘四部分裂之因頗有合佛子內以師承之異外緣不同民族之語言文化而聖教乃為離破之實奘譯《宗輪論》之四眾即「一龍象眾邊鄙眾多聞眾大德眾」《述記》或釋之云「即持律者名龍象眾尊者近執(優波離)之學徒也惟是凡夫諸破戒者名邊鄙眾大天之類也善持佛語諸經師等名多聞眾尊者慶喜(阿難)之學徒也深悟幽宗有道可稱名大德眾即阿[A7]毘達磨諸大論師尊者滿慈(富樓那)之學徒也」此以師承分四眾與藏傳大似或譯龍象眾為「大國眾」與邊鄙眾相待尤富區域之色彩此四眾之別配四部確定其師承無關宏詣知當時有師承區域語言不同之四眾存在可矣四眾諍五事而分二部者以雖有四眾共諍其或贊或否不出兩大流也有部與犢子部否決之大眾及分別說部(後之雪山部許此有明文飲光法藏等或亦許之)贊同之有兩大流則可直視為初分大眾上座二部則非也自二而三三而四四眾諍五事形成兩大流之對峙有部犢子部被抑迦王同情於大眾及分別說系五事之唱自大天有部及犢子部[A8]咒詛之如惡魔也

第二節 大眾系末派之分裂

自根本二部分流為十八部傳說多不同略舉其要者世友之《異部宗輪論》所說可簡曰有部傳《文殊師利問經》《舍利弗問經》藏傳之上座部說並大同錫蘭《島史》及《大史》等所載可簡曰(南方)分別說傳藏傳犢子系之正量部及大眾部各存一說可簡曰正量傳大眾傳四大派之傳說猶大略具見餘若藏傳調伏天及蓮華之說我國古三藏之說並遊說無稽不足信分別說傳大眾部初出雞胤一說二部又從雞胤出多聞說假二部後又從大眾出制多山本末共六部此與正量傳之本末六部同特正量傳名雞胤曰牛住及以制多山為牛住部所出而已有部傳謂大眾初出一說說出世雞胤三部又從大眾出多聞部說假部後又從大眾出說制多山北山西山三部比觀三傳則知有部傳於初分出者多說出世部後多北山西山者真諦舊譯缺西山《文殊問經》有東山而無西山藏傳之上座部說有東山西北無北山殊出沒不定分別說者謂佛滅二百年後又出雪山東山西山王山義成山西王山等六部則知本末六部據其初分而言後時末派之分要不出六山之外也大眾傳謂大眾本末凡八部即大眾牛住制多雪山東山西山王山義成山於六山不舉西王山於初期流出之學派獨遺一說說假多聞說出世四部轉不若上座三家所傳之一致其說出世等不久即式微歟轉化為大乘歟依分別說者所傳列表如下

       ┌一說部      ┌┼(說出世部)────────有部傳等多此部   大眾部┤└雞胤部──────────┬說假部      ├─說制多部         └多聞部      └─雪山等六山部(各傳增減不一)

末派分裂之時節因緣多難確指其為內積異見外受熏染經一期之醞釀藉某一現緣而分裂則大致同也[A9]茲依傳說而略辨之大眾部學者住王舍城北之央掘多羅以所見不同初分三部有好作概略之說者如以一音說一切法以一切法皆了義者別出一說部有說一切佛語皆是出世間者別立說出世部有以「[A10]毘奈耶」在調伏煩惱住小事但求適宜可勿拘於舊習故頌曰「隨宜覆身隨宜住處隨宜飲食疾斷煩惱」又以「達磨」在即解成行以求證學者為己非為人也故頌曰「出家為說法聰敏必驕慢須捨為說心正理正修行」從彼部主種姓為名曰雞胤部雞胤部學者多聞精進勝餘部其學風頗與中國之禪者合菩提達磨從南天來疑多所承襲也探法律之本是能尊法律者然一切隨宜其勢亦不可長矣大眾學者理貴多聞行務要約故初期學派多見理精深行踐篤實未可以末派之濫而薄之次有阿羅漢祀皮衣者本外道仙人值佛出家能持佛法佛滅時於雪山中坐禪不覺佛元二百年從雪山來央掘多羅國見大眾部惟弘淺義乃具足誦出淺深之義於深義中有大乘云以所傳誦者多於大眾之舊聞曰多聞部次有大迦旃延佛之大弟子以論義見稱初住阿耨達池側入禪佛元二百年頃來摩訶羅陀國分別大眾傳之聖教此是假名說此是真實說此是俗諦此是真諦等即多聞而分別之故稱多聞分別部多聞部以無常苦等五音為出世今分別謂亦是世間假施設故亦曰說假部多聞說假二部並料簡舊說融合新知並以釋尊及門弟子從雪山來為分部之緣其機甚微其事則可畏何者釋尊遺教之湮沒者事之所必有然博采舊聞其取捨應如何其嚴掘發新知料簡舊說探釋尊之本懷推陳出新以覺世亦理所應爾然不應濫同佛說用為教證(以阿毘達磨為佛說者同失)古德不此之圖竟概歸諸釋尊及門弟子之所傳此風[A11]啟而淳源失昔之言釋尊及門弟子者今則言長壽天夜叉昔之言雪山者今則言天宮龍宮夜叉宮古塔鐵圍山馴致夢中之所見定中之所覺一一視為佛說相拒則部執紛然相攝則瓦玉雜糅佛弟子何可不深思之祀皮衣仙人與唱「優波尼煞曇」哲學者同名或謂此即暗示外學之濫入佛法云

二百年滿已承大天之學者又多所分裂迦王之世大天創說五事大天住雞園於布薩時誦其五事之頌云「餘所誘無知猶豫他令入道因聲故起是名真佛教」波利西系之學者指為異端因此起諍有部等為大天系所抑乃譭其造三逆罪以五事邪見欺學眾如《大[A12]毘婆沙論》九十九卷大天之學德毀譽不一其所傳五事亦解說或異姑略言之「餘所誘」者天魔能嬈阿羅漢令於夢中漏失(銅鍱者作「餘附與」意謂天魔化作不淨[A13]啟羅漢之疑也)「無知」者阿羅漢有不染污無知不明事物之相「猶豫」者阿羅漢有處非處疑即疑事物之是否如此「他令入」者阿羅漢不能自覺要由師之開示而後能入「道因聲故起」者要痛感生死誠唱「苦哉」聖道乃得起(銅鍱者謂證初果之聖者於定中唱言苦哉)前之四者蓋以聲聞無學果為未盡說一切有部等以不染污無知處非處疑等阿羅漢已斷而猶現起不由他悟自覺自知大天則指以未斷不知此其所以諍也「道因聲起」藉語言以導悟心開音聲佛事之端亦非上座系所許大天受命傳教於摩醯沙[A14]慢陀羅(今南印之賣索爾)流衍於安達羅[A15]馱那羯[A16]磔迦(今之海得拉巴)承大天五事之學者又分為多部如在東山者名東山部在西山者名西山部並從所住得名《西域記》謂[A17]馱那羯[A18]磔迦一名大安達羅大城側之東山西山有二古寺鑿巖所成舊屬於大眾部應即東山部西山部之道場也覺音之《論事》釋稱東山西山王山義成山四部為安達羅學派其為大天系之後學甚明其分裂之緣有部傳謂「二百年滿時有一出家外道捨邪歸正亦名大天於大眾部出家受具多聞精進居制多山與彼部僧重詳五事[A19]茲乖諍分為三部」銅鍱者以此為達磨阿育王時事不言大天已見前說《島史》謂以迦王時賊住比丘之爭乃有雪山等六部參詳眾說其事實亦約略可知大天乃迦王時之名德遊化南印數十年後學者以環境之熏染不無羼入達羅維荼神秘表徵之文化學不厭博立說務新大天系之學者本此大眾部之精神乃形成種種之派別有部歸之於大天蓋深惡大天之開其始也其以重詳五事起諍不可信設以共諍五事而分部如何東山西山等並以五事為善說迦王逝世不久南印諸國即宣告獨立而安達羅尤[A20]佛元二百二十年且北上以攻摩竭陀大天學者之擴展分裂以在安達羅政權之所在地為近情銅鍱者以此為迦王及波吒釐子城事揆之事理有不可信者矣

第三節 上座系末派之分裂

上座系末派之分《異部宗輪論》說「經爾所時(大眾系分裂之時)一味和合三百年初有少乖諍」或者據此謂上座部多耆年思想多保守乃得歷久而無異然銅鍱說二百年頃佛教已成十八部則是上座末派之分實與大眾系同時於迦王之世上座已有三系之分法藏飲光銅鍱一切有亦即於此時而顯然分化優婆毱多之後律分五部凡此皆與上座系之分裂有關也上座思想多尊舊聞此無可疑然即舊聞者而分別推衍之於律學尤甚較之大眾系無多讓也彼有部傳之說特自讚其所宗耳上座系末派之分眾傳不一尤以關於分別說系者為甚[A21]茲先舉示於下而後辨之

              ┌說一切有──飲光──說轉──說經           ┌化地┤   ┌────┐  │  └法藏   │分別說傳│上座┤   └────┘  │  ┌法上           └犢子┼賢[A22]胄              ├六城              └正量

                  ┌紅衣          ┌一切有┬分別說┼多說   ┌───┐  │   └師長 ├法藏   │正量傳│上座┼雪山     └飲光   └───┘  │       ┌法勝          └犢子─┬大山─┴賢道              └正量

   

                ┌紅衣                ├法藏          ┌分別說──┼飲光   ┌───┐  │     └化地   │大眾傳│上座┤┌一切有──說經   └───┘  └┤    ┌正量           │    ├法勝           └犢子──┼賢道                └六城

                    ┌法上                    ├賢[A23]胄                ┌犢子─┼正量                │   └密林山   ┌───┐   ┌說一切有┼化地──法藏   │有部傳│上座部┤    ├飲光   └───┘   └雪山  └經量

上座系末派之分眾傳之不一如此然若即眾傳而除其自尊所宗之成見則學派之分猶大略可見正量法勝(法上)賢道(賢胄)六城(大山密林山)四部從犢子部出眾傳所同犢子部則有部傳謂其從一切有部中分出餘傳則謂其直從上座部來此可解有部者素以上座之根本者自居宜其以弟兄行之犢子視為自宗之子派也經部(師長說轉)自有部中出眾傳無諍分別說傳說轉與說經為二部餘傳則視為一部詳說轉部之宗義與經部譬喻師異應有本末之分如分別說者說有部傳與正量傳謂本上座部轉名為雪山大眾與分別說傳則判為大眾之末派此以有部傳之所說為當化地(護地多說)飲光法藏紅衣(銅鍱)四部依大眾傳及正量傳系出分別說部此分別說部大眾傳謂其與一切有犢子為弟兄行且分出為早而正量傳則視為一切有之子派有部傳與分別說傳同唯化地飲光法藏三家無紅衣亦無分別說部之名化地等與有部之關係有部傳謂化地等為有部之支裔分別說傳則謂有部從化地部分出大眾傳則謂其同從上座部出相為弟兄傳說之紛亂至此而極諸傳中以大眾傳為當以彼於上座系學派之分流處身事外不以自尊所宗之成見羼入其中也於中分別說部之地位應先予審定否則無從論之銅鍱者雖不言分別說部而實以分別說部自居有部傳之《宗輪論》雖無分別說部而《大[A24]毘婆沙論》則有之即分別論者是分別說與分別論其實一也《婆沙》之分別論者古今學者多不明其所屬以《婆沙》抨擊之或者乃以「諸邪分別皆名[A25]毘婆闍婆提」解之見《宗輪論》無分別論者之名見其立心性本淨等同大眾部或者乃以為即多聞分別部或以為大眾上座二部末派之合流不知即分別說部即波利之東系為化地等四部之本亦為分別說系學者之總名其初稱上座分別說者嘗與大眾及上座(除分別說之餘)鼎立而三蓋上座三大系之一也《攝論》無性釋云「上座部中以有分聲亦說此識如是分別說部亦說此識名有分識」此上座分別說部《成唯識論》卷三即作「上座部經分別論者」《大乘成業論》謂即赤銅鍱部經中建立有分識錫蘭傳來之《清淨道論》亦有有分識之文此實銅鍱部者彼以上座分別說部正統自居故或作上座或言分別論者或言銅鍱其實一也《順正理論》五十一卷之分別論者立業果已熟則無即飲光部《婆沙》分別論者之「羅漢不退」(六十卷)「定無中有」(六十八卷)「隨眠異纏」(六十卷)「緣起無為」(二十卷)「有五法[A26]遍行」(十八卷)等多與化地部合或者見分別論者之與大眾部多同想像其為大眾與上座末派之合流而不知法藏部之「餘義多同大眾部執」飲光部又「餘義多同法藏部執」《論事》及《宗輪論》所敘之化地部義同大眾系者十八九分別說系之化地等部其所以與大眾近者非必轉向大眾亦非合流正以學派初分大義猶近本不如後代所傳之甚也若解上座三分論知分別說或分別論者之地位則於各傳異說渙然可解有部傳以飲光法藏化地從有部(分)出此以有部者之以上座根本及正統自居也不言分別說而言雪山者以分別說部自銅鍱部之南移於錫蘭化地飲光法藏之離本宗而分化於大陸上座分別說部之本宗日就式微移化雪山因之轉名雪山部彼之用大天五事猶分別說者之舊學派初分大義多同迨後學派競興於此式微之舊宗或判為大眾或攝屬上座不復能詳也(正量傳出入於大眾傳及有部傳於上座系中舉雪山又言分別說誤)有部傳不言銅鍱者一在北印之山國一在南印之海南少所交涉而淡忘耳銅鍱者之分別說傳以上座分別者之正統自居上座與分別說及銅鍱視為一部之異名故但舉上座不復言分別說及銅鍱既自以為上座正統則以有部及犢子等為其屬派亦自尊所宗之通病正量傳與有部同源除以自宗之母部犢子部直承上座餘即隨有部說之知上座三分之說知分別說者之真則能不為三傳宗派成見之所拘見大眾部所傳為平允而最得其實也

學派之分裂乃思想集團之分化雖有師承可談而實不僅一二人事其分裂者彼此仍多有所同即和合一派之中亦未嘗不蘊有異見此吾人所應深切記取者也跋耆系得勢於[A27]毘舍離而後知務廣博行貴要約之大眾精神益趨發揚波利系之先見者起而折衷之成分別說部分別說者學無常師理長為宗分別取捨而求其當也繼之而起者上座部(除分別說之餘)又裂為說一切有及犢子二部說三世及無為法皆有體與上座分別說及大眾系之過去未來無現在無為有者不同「一切有」本於佛說惟何謂一切有則彼此異解一分學者乃舉「一切有」以顯自異他名說一切有部然一切有宗不必即為發智婆沙師彼特依三世實有之義分別推衍而至於極端者舊以《發智論》作者迦旃延尼子出佛滅三百年乃以說一切有部為三百年始出非也自三大系再分經過不詳疑分別說系之分派為早即迦王所遣布教師之分化一方可謂即法藏等分部之始也有國師(或云國王)化地者通吠陀聲明之學出家得羅漢果間取吠陀及聲明以莊嚴佛法視同佛說信其說者從部主為名曰化地部又有法藏(曇無德)阿羅漢者自稱以目犍連為師習「經」「律」「論」[A28]咒」「菩薩」五藏云漢譯法藏部之《四分律》但明「經」「律」「論」「雜」四藏然卷十一云「字義者二人共誦不前不後阿羅波遮那」阿羅波遮那乃文殊師利之陀羅尼《四分律》有之則法藏部之有明[A29]信不誣也信其所說者從部主為名名法藏部又有飲光羅漢者撰集佛語以破外道為一類對治煩惱為一類亦從部主得名名飲光部此三部化行大陸於聖典多有改作或融入吠陀而尊為佛說或仰推目連(神通)以證明[A30]咒之可信或以破外對內而別為撰集與大眾之多聞說假同其作風紅衣即銅鍱部由迦王子摩哂陀傳入錫蘭得國王之信奉改建眉伽園以居之大陸佛法之變化所受者少故今巴利語系之佛教較淳樸吾人亦得據之以想像分別說系之初型上座分別說者重律故每一分派即有一不同之律古傳律分五部即上座分別說系所出之飲光法藏化地三部及一切有摩訶僧祇律也次犢子系之分裂者犢子學《舍利弗阿[A31]毘曇》特重論議於本論之有所不足者各取經義補充之立義既異遂分四部賢阿羅漢之後學名曰賢[A32]以法上為部主名法上部正量言其法之正確密林山以住處得名四部中正量部之信者尤多儼以犢子之正統自居故後之言四派者每以正量代犢子也次從說一切有出說經者犢子與有部同源信守師承於阿[A33]毘達磨漸為偏頗之發達犢子亦以三世無為為實有者唯依蘊施設補特伽羅之假實及阿[A34]毘達磨之師承與說一切有者異迨犢子分離已說一切有中之一分學者不滿於論典之偏重乃宣稱以阿難為師以經為量成說經部亦名說轉部以彼立勝義補特伽羅自此世轉至後世與犢子之不可說我大同此說轉之經量成立亦早立義多同說一切有及犢子如以五根為世第一法即其一例《宗輪論》之所說者即此《大[A35]毘婆沙論》亦嘗析持經及譬喻者為二佛元三世紀之初一切有部中迦旃延尼子於至那僕底(東)造《發智論》[A36]毘達磨之面目一新其貫通舊說演繹新知頗多善巧與之前後者有鳩摩羅陀(童受)住健陀羅(西)步說轉部之芳塵亦以經為量作《喻鬘論》等因得經部譬喻師之名《西域記》傳鳩摩羅陀曾受迦王之敬禮後朅盤陀國(在葱嶺之東南境)王突以兵入健陀羅迎之移住朅盤陀則亦佛元二三世紀間之大德也法顯傳佛弟子之沿印度河上流由烏萇國度險道以入葱嶺而東來者在佛元三百年迦王之世雖或未能越崇山宏大法於東北之大陸然二三世紀之間已通葱嶺之道佛教之流布東方固不待迦膩色迦王之世也[1]

第四節 五部十八部

舊傳律分五部而義淨獨闢之曰「不聞西土」別舉大眾說一切有正量上座四宗以正量當犢子而舉四宗固後期佛教之常談第據此以斥五部則失之傳五部者不一《大集經》以曇摩毱多薩婆帝婆迦葉毘彌沙塞婆蹉富囉為五部次曰「廣博遍覽五部經書名為摩訶僧祇」則是以五部為一枝以摩訶僧祇為綜貫遍達者其為大眾部之傳說無疑《薩婆多師資傳》以曇無德摩訶僧祇彌沙塞迦葉維犢子為五部有大眾而無薩婆多與《大集經》異其故亦可知蓋薩婆多學者以迦葉至優婆毱多為自宗之師承優婆毱多後而律分五部則五部為末而薩婆多為本此與大眾者之自尊所宗初無二致〈僧祇律私記〉《舍利弗問經》《大比丘三千威儀》《佛本行集經》又別傳一說以曇無德彌沙塞迦葉遺薩婆多摩訶僧祇為五部獨缺犢子〈僧祇律私記〉以大眾律為舊來所常用《舍利弗問經》譽「摩訶僧祇其味純正」並大眾部之古說《佛本行集經》屬法藏部律分五部似以此說為能見古意蓋分別說之上座初與大眾及餘上座鼎立為三分別說者重律又出化地法藏飲光三家律其銅鍱部之傳於海南者與大陸之關係不深故傳者略之大眾部律務要略雖分派而律唯一餘上座又分說一切有及犢子二派犢子重論義疑初與說一切有者同用一律於分別說三家加大眾一切有為五部為大陸佛教律典之初分迨後犢子別成一律即成六家大眾及薩婆多學者習聞五部之說乃以犢子入五部中而自居於根本綜貫之位古今未見五六之別乃疑惑於大眾及犢子之間

舊傳十八部之說各傳共許而所說不同玄奘承後期之說以十八部為末派上座大眾為根本合於《文殊問經》「十八及本二」之說真諦支離其辭除大眾而言十八《文殊問經》無說假部依錫蘭所傳之十八軌範說合上座大眾於十八部非二十也若加後起之學派其類實多藏傳各說一一求合於十八而亦彼此不定總之佛教演為十八部於佛元二三世紀間為眾所周知之事實迨學派更多興廢不一言十八者多無從確指或加本二成二十也其最初者究何所指除眾傳一致者外似難得決定之


校注

[0120001] 參閱《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第六章(三三〇——三五四)
[A1] 煮【CB】煑【印順】
[A2] 啟【CB】啓【印順】
[A3] 啟【CB】啓【印順】
[A4] 毘【CB】毗【印順】
[A5] 解【CB】[-]【印順】
[A6] 義【CB】解【印順】
[A7] 毘【CB】毗【印順】
[A8] 咒【CB】呪【印順】
[A9] 茲【CB】玆【印順】
[A10] 毘【CB】毗【印順】
[A11] 啟【CB】啓【印順】
[A12] 毘【CB】毗【印順】
[A13] 啟【CB】啓【印順】
[A14] 慢【CB】曼【印順】
[A15] 馱【CB】駄【印順】(cf. 《大唐西域記》卷10(CBETA, T51, no. 2087, p. 930, c9-10))
[A16] 磔【CB】鑠【印順】
[A17] 馱【CB】䭾【印順】
[A18] 磔【CB】鑠【印順】
[A19] 茲【CB】玆【印順】(cf. 《異部宗輪論》卷1(CBETA, T49, no. 2031, p. 15, b1-4))
[A20] 強【CB】强【印順】
[A21] 茲【CB】玆【印順】
[A22] 胄【CB】冑【印順】
[A23] 胄【CB】冑【印順】
[A24] 毘【CB】毗【印順】
[A25] 毘【CB】毗【印順】
[A26] 遍【CB】徧【印順】
[A27] 毘【CB】毗【印順】
[A28] 咒【CB】呪【印順】
[A29] 咒【CB】呪【印順】
[A30] 咒【CB】呪【印順】
[A31] 毘【CB】毗【印順】(cf. 《舍利弗阿毘曇論》卷1(CBETA, T28, no. 1548, p. 525, c2))
[A32] 胄【CB】冑【印順】
[A33] 毘【CB】毗【印順】
[A34] 毘【CB】毗【印順】
[A35] 毘【CB】毗【印順】
[A36] 毘【CB】毗【印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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