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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史地考論

漢明帝與《四十二章經》[A1]

佛教的傳入中國歷來史家所公認的是「漢明感夢初傳其道」(《高僧傳》)[A2]這一傳說的最早記錄者是〈四十二章經序〉《牟子理惑論》《牟子理惑論》是漢獻帝時候的作品(約西元二〇〇年頃)說到了明帝夢見金人遣使求法〈四十二章經序〉敘述明帝的遣使求法與《牟子理惑論》大體相同多少簡略一點《牟子理惑論》已明顯的引用《四十二章經》所以〈四十二章經序〉應曾為《牟子理惑論》所參考早在桓帝延熹九年(一六六)襄楷疏上《太平清領書》也有引用《四十二章經》的痕跡(參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前四章)〈四十二章經序〉稱明帝為「昔漢孝明皇帝」[A3]可見〈四十二章經序〉的寫作在明帝以後那麼漢明帝夢見金人遣使求法的開始記錄總在明帝以後到桓帝延熹年間(七六——一六六)[A4]不能不說是古老的傳說了

事實上佛教的流行中國比明帝永平時代要早得多明帝的異母弟楚王英建武二十八年(五二)到楚國去《漢書楚王英傳》說「英晚節更喜黃老學為浮屠齋戒祭祀」[A5]永平八年(六五)楚王英奉縑贖罪詔曰「楚王誦黃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潔齋三月與神為誓何嫌何疑當有悔吝其還贖以助伊蒲塞桑門之盛饌[A6]據此那時佛教的年三(月)齋以及出家(桑門)在家(伊蒲塞)弟子供僧等制度都已在中國流行受到楚王的信仰明帝的尊重可想見當時的佛教情況已相當的發達更早一些「昔漢哀帝元壽元年(前二年)博士弟子景盧受大月氏王使伊存口授浮屠經曰後立者其人也」(魚豢《魏略西戎傳》)[A7]博士弟子景盧《世說新語文學》注作「景慮」《魏書釋老志》作「秦景憲」《通典》作「秦景」《通志》作「景匿」其中比較通行的是景憲是楚人的大姓都只是傳寫的不同這一傳說是有確實來源的宋董逌《廣川畫跋》卷二也敘述此事說是「引晉中經」的梁阮孝緒〈七錄序〉說晉中經簿有佛經書簿十六卷(《廣弘明集》)而《隋書經籍志》說晉中經源出魏中經這可見魏晉的王家(「中」)藏書中有十六卷佛經景憲從大月氏使取受的佛經也在其中《魏略》說「後立者其人也」《世說新語》注作「後豆」「後」是復字的訛寫「後豆」——復豆即佛陀的古譯這是說景憲所受的那卷佛經佛是譯作「復豆」的這是確而可信的傳說可說是佛經的最早傳譯了

我相信佛教的傳來中國比這還要早一些

中國國史及中國佛教史以漢明帝夢見金人遣使求法為佛教的初傳決不會是無因的當時佛教界應該有一番盛事受到國家的正式尊敬這才以此為佛教傳入的開始先將《牟子理惑論》有關此事的記載錄下來再來分別考察

昔孝明皇帝夢見神人身有日光飛在殿前欣然悅之明日博問群臣此為何神有通人傅毅曰「臣聞天竺有得道者號之曰佛飛行虛空身有日光殆將其神也」於是上悟遣使者張騫羽林郎中秦景博士弟子王遵等十二人於大月支寫佛經四十二章藏在蘭臺石室第十四間時於洛陽城西雍門外起佛寺於其壁畫千乘萬騎繞塔三匝又於南宮清涼臺及開陽城門上作佛像明帝存時豫修造壽陵陵曰顯節亦於其上作佛圖像[A8]

明帝夢見的神人〈四十二章經序〉作「身體有金色項有日光」[A9]《後漢紀》作「金人長大項有日月光」[A10]金色的長大的項有圓光的這當然是佛明帝有此金人的瑞夢雖僅記錄於〈四十二章經序〉但明帝有金人的瑞兆卻確實見於史書漢初自以為得土德光武二年才改定為火德但一般還以為是土德的如王充《論衡》說「土色黃漢土德也故金化出」漢得土德就有土德的符瑞如〈明帝本紀〉說「十一年漅湖出黃金廬江太守以獻」在本紀中湖出黃金的符瑞還不覺得與金人有關但讀到晉葛洪《抱朴子外篇》——「靈禽嗈喈於阿閣金象焜昱乎清沼」就顯見與金人有關了老莊學者鮑敬言不信漢代所傳的符瑞以為這不過是「王者欽想奇瑞引誘幽荒」葛洪引了上面的事實證明符瑞的不召自來非「卑辭所致厚幣所誘」得的其中「靈禽嗈喈於阿閣」在漢宣帝明帝章帝時代都是有的而「金象焜昱乎清沼」那唯有明帝十一年漅湖所出的黃金了本紀說「金」(其實水裡發現幾塊黃金說不上祥瑞)《抱朴子》說是「金象」這是值得重視的事金象就是金人《後漢書王景傳》也明白的說到「先是杜陵杜篤奏上〈論都賦〉欲令車駕遷還長安耆老聞者皆動懷土之心莫不眷然佇立西望景以宮廟已立恐人情疑惑會時有神雀(就是「靈禽嗈喈於阿閣」)諸瑞乃作《金人論》頌洛邑之美天人之符」王景的《金人論》歌頌定都洛陽以來的人和天瑞「神雀」以外特別以「金人」為題可想見當時確有「金人」的祥瑞不只是晉《抱朴子》「金象」的傳說了金人即金象不僅是民間的傳說還見於朝廷的頌贊這是皇漢的符瑞也是佛教東來的瑞兆明帝的夢見金人應該與此有關

因明帝的問起金人(金象)而有人談到佛的是傅毅《漢書文苑列傳》有〈傅毅傳〉說到「通人」王充《論衡》說「通人胸中懷百家之言」「通人之官蘭臺令史(皇家圖書館長)班固賈逵楊終傅毅之徒」通人是綜貫百家的尊漢德而薄三代的文華與武功並重不信儒家的讖記方士的仙術代表當時進步而踏實的學者傅毅是這一型的學者知道西方有佛應該是可以信任的

明帝遣使求法〈四十二章經序〉與《牟子理惑論》所敘的求法使都是實有其人也多少與西域有關但說到奉明帝的命令去求法都是不可能的「使者張騫」這是眾所周知的西域使者到過大月氏但他是漢武帝時人比明帝早二百年遣張騫去西方求法〈四十二章經序〉的作者似乎太缺乏歷史的觀念了梁劉孝標的《世說新語》注引《牟子理惑論》只說「遣羽林將軍秦景博士弟子王遵等」刪去張騫梁慧皎《高僧傳》取郎中蔡愔說而不取張騫大概都是覺到這時代的錯誤吧秦景實就是秦景憲或景憲確乎在大月氏王使伊存那裡受過浮屠經但秦景是哀帝時人他如能生存到明帝時代也要接近百歲了百歲老翁派他去通過流沙雪嶺去求法當然是不會有的事王遵是光武時人〈隗囂傳〉中有他的事跡王遵曾到過隴西晚年的事蹟不明但他是軍人與「博士弟子」的身分不合

〈四十二章經序〉的作者知道《四十二章經》是明帝時代傳來的卻不知道譯者是誰他聽到明帝有金人的瑞兆遣使求法也根本不知道派遣的是誰這才將與西域有關的張騫秦景等寫在上面這是一位平凡的信仰者雖然錯誤太多但憑此序而引起我們注意知道明帝時代有金象的符瑞還是有價值的

明帝的時候江淮一帶的佛法相當流行這從楚王英的奉佛供僧持齋而可以理解出來所以漅湖發現金象作為國家的符瑞而引起國家對佛教的尊敬是並不希奇的當時遣使求法而有《四十二章經》被珍藏於蘭臺石室可惜〈四十二章經序〉的作者不知道譯者是誰派遣的使者是誰對於這南齊王琰《冥祥記》說是「初使者蔡愔將西域沙門迦葉摩騰等齎優填王畫釋迦佛像(來)帝重之如夢所見也[A11]使者蔡愔與摩騰同來王琰說「如諸傳備載」[A12]他是有所據的摩騰與《四十二章經》的傳譯有關從《四十二章經》來說一般流通的《四十二章經》是宋守遂所傳的經過禪宗大德糅合了禪家的辭句所以曾引起近代學者的誤會認為充滿禪宗色彩的《四十二章經》是晚出的偽經其實別有《四十二章經》古本編在《宋藏》與《麗藏》古傳的《四十二章經》道安的《綜理眾經目錄》(西元三四七作)雖沒有記錄但西晉惠帝時(西元二九〇——三〇六)的支敏度已記錄「孝明皇帝《四十二章》」[A13]劉宋時作的《別錄》說《四十二章經》有二本支謙第二譯「與摩騰譯者小異」[A14]這可見摩騰的初譯《四十二章經》在王琰以前早有了明文的記錄考察起來這是完全正確的古代的《四十二章經》曾有二譯(一)漢譯桓帝時的襄楷獻帝時的牟子都曾引用過辭句比現存本要古拙一點牟子與〈四十二章經序〉所說的「《四十二章》」就是漢譯本但〈四十二章經序〉的作者(牟子只是引用而已)只說到十二使者去大月氏取經卻沒有說譯者是誰也沒有說有否大德同來但這是不說不能說沒有《四十二章經》是應有譯者或口授者的(二)吳支謙譯《別錄》說它「文義允正辭句可觀」[A15]現存的《宋藏》本就是這第二譯支謙是一位漢化的月氏人他對於漢支讖譯的《首楞嚴經》《道行般若經》吳維祇難譯的《法句經》都曾加以文辭的修潤《四十二章經》的支謙再譯也許就是文義的修潤有了支謙的新譯《別錄》在說明前後二譯時才說到漢摩騰的初譯《四十二章經》這雖然記錄得遲一點但漢譯是應有譯者的如沒有積極的文證證明漢譯本不是摩騰所譯那對於漢明帝時摩騰譯《四十二章經》的傳說是應加以信任的漢譯〈四十二章經序〉說使者張騫等不說譯者是誰是中原的傳說漢末傳到交廣被牟子採用了吳譯《四十二章經》是江東支謙譯的說漢譯是摩騰所譯這是江東的傳說這一傳說被《別錄》採用了王琰的使者蔡愔與摩騰同來也是屬於江東的傳說中原的傳說譯者不明使者又多是不可能的反之江東的傳說說使者蔡愔與摩騰同來說摩騰譯經並沒有顯著的矛盾為了辨別漢吳二譯才提到漢摩騰的譯經記錄雖遲一點卻屬於學者的傳聞比起〈四十二章經序〉來可信的程度要高得多

《四十二章經》的舊譯與新譯中原與江東的不同傳說原是分明的但在梁慧皎的《高僧傳》中糅成一團古來傳說的真面目從此迷糊不清慧皎《高僧傳》說「郎中蔡愔博士弟子秦景等」[A16]這明是二種傳說的糅合說使者到了月氏請了攝摩騰與竺法蘭二人摩騰與竺法蘭合譯了《四十二章經》慧皎不談支謙的再譯卻添上一位竺法蘭使人感到可怪其實竺法蘭是確有其人確與《四十二章經》有關梁寶唱《名僧傳》說《四十二章經》是竺法蘭譯的梁僧祐《出三藏記集支謙傳》說「支謙太子登位(二四一)遂隱於穹隘山不交世務從竺法蘭道人更練五戒[A17]這可見竺法蘭與支謙有關是漢末吳初時人支謙從他修學也許支謙的再譯《四十二章經》曾請教過竺法蘭(所以有竺法蘭譯《四十二章經》的傳說)關於《四十二章經》慧皎不應該略去支謙的再譯不應該把支謙同時的竺法蘭提前到漢明帝時代(《高僧傳》說竺法蘭來中國遲一點也就洩漏了此意)更不應該把《四十二章經》的前後二譯作為二人的合譯本總之慧皎糅合說是完全錯了然而梁僧祐《出三藏記集》支謙的傳說慧皎的糅合說儘管有多少不同而「孝明皇帝《四十二章》」明帝遣使求法還是彼此一致的

到中國來傳譯《四十二章經》的摩騰《高僧傳》作攝摩騰《出三藏記集》作竺摩騰《冥祥記》作迦葉摩騰這位弘傳佛法的大師在初期佛教的發展中曾起過重大的作用以我的研究燕昭王時的尸羅秦始皇時的釋利防都是攝摩騰故事的變形東晉王嘉的《拾遺記》說「(燕昭王)七年沐胥之國來朝則申毒國之一名也道術人名尸羅于其指端出浮屠十層高三尺」隋費長房的《歷代三寶紀》說「(秦)始皇時有諸沙門釋利防等十八賢者齎經來化始皇弗從遂禁利防等」尸羅釋利防攝摩騰的傳說粗看起來都是片文孤證不足為據而且尸羅與釋利防的故事近於神話但仔細考察覺得彼此間大有共同性在名字上尸羅與釋利防是同名異譯是誰都可以承認的釋利防大概是舍利弗 [A18]Śāriputra 的音譯摩騰與 putta 也是相近的(MP通轉)不但名字相近從西方到中國來都有開始弘傳佛教的意味這是同一事件的不同傳說同一事件而能成為多樣的傳說可想見原始事件必是影響社會很深切的在這不同傳說中攝摩騰的譯經建寺記錄最早當與事實相近到底經過了長期的傳說而後見於記錄所以有關的攝摩騰的事跡如國籍的是月氏還是天竺譯經的是口譯還是帶原本來中國佛像的西方帶來還是從中國畫出都是不能確定的不過這是枝末問題而摩騰從西方傳來經像始終是一致的

漢明帝時〈四十二章經序〉說「起立塔寺」《牟子理惑論》說「於洛陽城西雍門外起佛寺」[A19]《冥祥記》說「白馬寺」中國的佛寺從此開始建築是梵語塔婆的簡稱原是印度埋骨的建築物(塔是高顯的意思與中國的墳意義一樣)佛涅槃後供養佛舍利(骨)的稱為佛塔或舍利塔後來供養佛的經典或佛的畫像塑像雕像也稱為佛塔佛塔是供佛的所在這是中國固有名詞與印度的僧伽藍相近是僧眾的住處為什麼在中國稱為寺呢寺的本義是「近侍」古代從家而擴大為國所有國家的行政起初都不過在王家近臣的手中行政的公署也就稱為寺《漢書元帝紀》注「凡府廷所在皆謂之寺」在漢代寺是中央與地方的政事機關不過帝王的近侍集團也還特別的稱為寺寺在漢朝是朝廷官廳佛教在此時建築道場也稱為寺這不能不說與國家有關古人有這樣的傳說攝摩騰初從西域來最初住在鴻臚寺(這是招待諸侯及四方邊民的)所以佛教的道場也就稱為寺這是非常近情的當時〈經序〉只說造寺《牟子理惑論》沒有說什麼寺卻說「寺在洛陽城西雍門外」牟子到過洛陽他的敘述至少是當時的事實王琰說是白馬寺《水經注》與《洛陽伽藍記》都說白馬寺西陽門外西陽是雍門的別名西晉竺法護的譯經記中也曾說到「洛陽城西白馬寺」「洛陽白馬寺」這些記錄與《牟子理惑論》所說的完全相合漢明帝時初建的是洛陽西門外的白馬寺應該是確實可信的

從上來的考察漢明帝夢見金人遣使求法的故事大致是這樣的明帝永平十一年廬江郡太守獻上漅湖所發見的金象——金人這是一件難得的祥瑞在朝在野都歸功於聖天子的明德歌頌皇漢的太平明帝心裡非常歡喜歡喜得夢中也見到金人的飛行一天與朝臣說起通人傅毅說天竺有聖人名叫佛是身作金色的佛的教化從天竺到西域也多少流行來中國金人的瑞應或許是西域佛教贊助聖明的瑞兆吧永平十六年春天「命將帥北征匈奴取伊吾盧地遂通西域」(《後漢書西域傳》)十七年春天「西域諸國遣子入侍」(〈明帝紀〉)那個時候(從明帝十一年到十七年)蔡愔奉使去月氏受明帝的囑付請了一位德學兼優的攝摩騰大師帶著經像到中國來到了洛陽先在鴻臚寺住下明帝召見攝摩騰摩騰奉上《四十二章經》與佛像明帝見圖繪的佛像與過去所見的一模一樣生起敬心除了把《四十二章經》珍藏在蘭臺石室而外特別在洛陽西門外建了一所佛寺為大漢與皇上祝福


校注

[A1] 民國五三年撰
[A2] 《高僧傳》卷9(CBETA, T50, no. 2059, p. 385, c7)
[A3] 《四十二章經》卷1(CBETA, T17, no. 784, p. 722, a14)
[A4] 漢明帝(28年-75年)永壽155年——158年六月延熹158年六月——167年六月
[A5] 《正史佛教資料類編》卷2「英少時好遊俠交通賓客晚節更喜黃老學為浮屠齋戒祭祀」(CBETA, ZS01, no. 1, p. 21, a8)
[A6] 《正史佛教資料類編》卷2(CBETA, ZS01, no. 1, p. 21, a11-12)
[A7] 《正史佛教資料類編》卷1(CBETA, ZS01, no. 1, p. 1, a24-25)
[A8] 《弘明集》卷1(CBETA, T52, no. 2102, p. 4, c26-p. 5, a7)
[A9] 《四十二章經》卷1(CBETA, T17, no. 784, p. 722, a14-15)
[A10] 《正史佛教資料類編》卷2(CBETA, ZS01, no. 1, p. 21, a19)
[A11] 《法苑珠林》卷13(CBETA, T53, no. 2122, p. 383, b9-11)
[A12] 《法苑珠林》卷13(CBETA, T53, no. 2122, p. 383, b13)
[A13] 《出三藏記集》卷2(CBETA, T55, no. 2145, p. 5, c17)
[A14] 《歷代三寶紀》卷5(CBETA, T49, no. 2034, p. 57, c16)
[A15] 《歷代三寶紀》卷5(CBETA, T49, no. 2034, p. 57, c16)
[A16] 《高僧傳》卷1(CBETA, T50, no. 2059, p. 322, c23-24)
[A17] 《出三藏記集》卷13(CBETA, T55, no. 2145, p. 97, b14-c15)
[A18] Śāriputra【CB】Sāriputta【印順】
[A19] 《弘明集》卷1(CBETA, T52, no. 2102, p. 5, a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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