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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史地考論

北印度之教難[A1]

一 緒言

健陀羅與迦溼彌羅為中心的北印佛教在貴霜王朝時代曾達到高度的發展阿毘達磨與佛教藝術都有過非常的光榮但到玄奘遊學印度的時候所見的是荒涼圮敗衰落得不堪佛教的衰落決不能完全推之於劫運推之於魔王外道換言之佛教徒也必然有些本身的缺點危機深刻化而無法改善增進生存的能力這才一敗不可收拾關於北印佛教的教難近來在經傳中多少看到一些所以特地敘述出來

印度人不重歷史印度佛教也同樣的史實不明我認為經典中還保存許多史實一般認經典為出於佛口親說所以許多事實都成為預言如從史的觀點去考察即能明白看出經典的時代性不但佛教的思想演進可以明了它的源流遞演而許多事實即編集者與當時當地的佛教情況社會環境種種制度傳說常會或多或少或正或反有意無意的編集進去此一見解如並不錯誤那麼信仰者看為奇蹟反對者看為渺茫的幻想那些傳說與預言即成為具有充實內容的事實了表現於經典中的傳說與預言常是寓意的暗示的閃爍的事實與想像雜糅的不能一字一句的作為忠實的史料看在處理這些資料而加以研究時要特別的審慎不預存成見將事實從傳說與預言中揭露出來

傳說與預言是富有流動性的它在時代與環境的變遷中不息的演變重要的因素被忽略附帶的因素反倒被強調起來這因為在新的時代環境中易與新的環境相結合配合新事情修正舊的而取得新的意境這才能永久是活的傳說活的預言不至於殭化而被遺棄所以從傳說的變遷中即可看出某些新的事實本文主要以《阿育王傳》的拘睒彌法滅說為對象從此傳說的有關事件中從此傳說的演變中看出時代的先後與新的史實結果此法滅說的預言幾乎成為北印教難史的概論雖然北印的教難以前還有弗沙密多羅王的毀法影響到奢羯羅一帶以後還有回教的侵入但從西元前二世紀中到西元五六世紀間北印佛教的教難已大體可見所以作為一完整而長期的傳說單獨揭示出來

二 三惡王毀法的傳說

在這許多傳說中《阿育王傳》可說是最古典的中國即有三譯西晉安法欽譯名《阿育王傳》(卷六)宋求那跋陀羅譯的《雜阿含經》(卷二五)也有此說原來《雜阿含經》的第二三與二五卷本是《阿育王傳》的別譯被人誤編在《雜阿含經》中梁僧伽婆羅譯名《阿育王經》論理是一樣的但這一傳說被譯者略去僅提到「乃至未來三賊國王」[A2](卷六)此項預言係「滿千年已法欲滅時」[A3]的惡王與惡比丘如何破壞佛法以及最後滅法的情況佛要四天王在佛法未滅以前盡力護持此外還有丁高齊那連提耶舍譯的《大集經月藏分》(卷五六)在護法的同樣動機下將此傳說編入不過已參考別的記載了傳說中的三惡王

「南方有王名釋拘西方有王名曰鉢羅北方有王名閻無那[A4]

「西方有王名鉢羅婆北方有王名耶槃那南方有王名釋迦東方有王名兜沙羅[A5]

「南方邊夷國王名波羅帝西方邊夷國有王名百祀北方邊夷國名善意釋迦[A6]

參考別的記載(見下)可決定早期的傳說唯有「三王」乙本的東方兜沙羅王不過譯者為了滿足四方的均衡要求而附加的從印度歷史去考察這一傳說知道此三王不是個人的私名是國族的名字他們的確曾侵入印度成為印度民族與佛教的威脅者其中「耶槃那」與「閻無那」即梵語希臘的對音希臘人早期的侵入印度這可以不談西元前一七五年頃希臘在大夏的猶賽德謨王家侵入印度同時猶克拉提底在大夏獨立隨後也侵入印度在西元前二世紀中葉猶克拉提底家佔了健陀羅與怛叉始羅等地猶塞德謨家以奢羯羅為中心統治了旁遮普伸張勢力到南方西元前一八四(或一八五)年建立熏伽王朝的弗沙密多羅王在位時希臘已深深侵入印度弗王同時的文典學者帕坦楂力曾引用「希臘人方圍攻末荼彌迦」「希臘人方圍攻娑寄多」的例句《古事集》(Purāṇa)說狡悍的希臘人佔據娑寄多般遮羅與摩偷羅名劇失環記([A7]Mālavikagnimitra說到弗王孫伐蘇密多羅護送祭馬在印度河南岸受到臾那人的襲擊希臘鐵蹄的如何縱橫可以想見一二佛教負有盛名的護法者——彌鄰陀王即屬於希臘的猶塞德謨王系他約西元前一五〇年前後在位為希臘人在印度的全盛時代丁本的「百祀」王大抵是希臘的訛筆或誤譯因為祀在梵語是耶柔與希臘的梵音略近

「波羅帝」即波斯的對音《西域記》作「波剌斯」[A8]在梵文的文獻中進入印度的波斯人被稱為 Pallava即鉢羅婆佛典中常見的「波羅越」也就是這些人「釋拘」與「釋迦」與迦毘羅衛的釋迦族無關這裡所說的是印度人稱為 Saka 的塞族塞迦族散布的區域很廣曾在大夏及賽斯坦住的塞迦人在西元前一二〇年前後不斷的與波斯人——安息作戰雖有一度的勝利而終於失敗了服屬於波斯塞迦族多少定居於特朗基亞那及阿拉科西亞一帶與波斯——波羅婆人共住約在西元前百年(應該還要早些)受著北部月氏的壓迫塞迦與波羅婆人侵入印度河下流那時他們大概是取聯合行動的希臘人在印度的統治權開始衰落了塞迦與波羅婆人彼此間每每混雜不清政治組織有同一的牧伯制西元前七八十年領導這二族的通常稱為塞迦——即塞迦人為主體的茂斯王那時發展於沿海岸而東進的有塞迦族的叉訶羅多人西元一世紀後半深入內地以鄔闍衍[A9]那為中心的卡須那多王——塞迦人大概也在此時向東擴展了在北方茂斯王朝已佔有高附及旁遮普西部但不久領導權落到波羅婆人手中這可以從錢幣的考察而知茂斯的兒子阿吉斯他的錢幣不如茂斯的單用自己名字及「王中王」的尊號每刻著「王中王孚農」的名字孚農是波羅婆人名自稱王弟的斯帕利雷斯的錢幣有時自稱為「王中王」有時自稱為大王而稱阿吉斯為王阿吉斯——塞迦領袖的地位低落顯然可見阿吉斯時波羅婆人領導的政權已擴展到旁遮普東部希臘人日趨沒落摩偷羅一帶已是波羅婆人的天下阿吉斯以後有名的貢豆發爾王這一家多有波斯語的名字當然是波羅婆族希臘人在印度的政權到這時才完全瓦解大約西元五十年時大月氏的兵力進入印度取西北印波羅婆人的地位而代之南方的塞迦雖然服屬月氏保持相當的自由發展

傳說中的三王確曾先後而同時的侵擾印度依印度史的實際情形研究《阿育王傳》的記載從三王的地理分布上可以推斷這是西元前三五十年的局面這一傳說是罽賓作者從罽賓以眺望印度西北的那時塞迦的叉訶羅多人(還有卡須那多系的前代)在坎貝灣一帶確乎在西南希臘人局促於奢羯羅迤東高附旁遮普以及摩偷羅是波羅婆人的勢力圈這與「西方有王名鉢羅婆北方有王名耶槃那」的記載極為適合這是不會更遲的因為遲一些印度即沒有耶槃那王的地位再遲一些大月氏東來那就完全不同了似乎也不能再早些再早三數十年在茂斯王時還沒有西方鉢羅婆的形勢呢

[A10]大集經月藏分》所記三王的方位不同他已不明當時的實情傳說的不同決不能動搖《阿育王傳》適合實際情況的價值

在《阿育王傳》中說到三王「破壞塔寺殺害眾僧」[A11]這些侵入印度的外族後來雖多有信佛的然在侵入的階段於佛教是不會有好感的對於佛教寺塔的財富也不會不摧殘掠奪的何況民族的特性不同不能立即融洽一直到西元一二五年頃安達羅喬曇彌子王擊破塞迦叉訶羅多與波羅婆人Chaitya cava karli 第十七碑所說喬曇彌子以印度的宗教的保護者自居(那時王家是特別信佛的)所以三族的侵入印度「破壞塔寺殺害眾僧」的暴行可能是非常嚴重的引起佛教徒內心的悲憤

傳上說「三惡王毀滅佛法殺害一切欲向東方」[A12]這確乎寫出了侵逼恆河上流而進窺中流的情況東方像拘睒彌阿瑜陀等就是拘睒彌的大軍王(或作摩醯因陀羅斯那)傳位給兒子難當(或難看)王在十二年中殲滅三惡王而作閻浮提王勝利以後難當王舉行十二年的無遮大施當時佛弟子自相諍論結果持律的羅漢多聞的三藏彼此兩集團的爭執演成流血慘劇終於佛法從這個世界上滅盡

法滅的預言何以在拘睒彌在聲聞乘的經律中敘到佛教僧團內部的糾紛一致說開始於拘睒彌釋尊在世的時候已有過律師與三藏的大諍論甚至不肯接受釋尊的勸解所以拘睒彌成為是非爭執的象徵檢讀廣律即可明白諍論破壞了僧團的和諧合作專在人我是非上打算不能致力於佛法的自利利人這確是佛法衰落的根原法滅為了諍論諍論即必然會落在拘睒彌至於持律(重實行)與多聞(重學問)者的爭執更是從來佛教普遍的現象阿難與迦葉上座部與大眾部都可以發見彼此的重點不同當然《阿育王傳》的編纂者是站在上座系一邊的推重律行的以這兩集團的諍論去說明佛法的衰滅不能不說確乎能把握佛教渙散日見支離破碎的病根《阿育王傳》的編纂者看到政治的紊亂戰局的殘酷塔寺是那樣的被毀壞僧眾被殘殺而佛教內部從阿輸迦王時代以來一天天的部派紛歧教學者與行持者的尖銳對立於是呼出正法千年佛法盡滅的預言來警告佛教的僧侶們

這樣的去分析理解預言者的心境可說是非常正確的那麼拘睒彌國王的破滅三惡王的記載又是否事實呢這不過理想而已當時不但外族憑陵依傳上說「東方當爾之時諸非人鬼神亦苦惱人劫盜等賊亦甚眾多惡王亦種種苦惱謫罰恐怖」[A13]印度在整個不安與苦難之中預言者不能不將擊退外族安定印度的功業寄託於像阿輸迦王那樣的「王一天下」的理想的國王(《阿育王傳》即是在這樣的意境下編成的)我們不能忽略這正是《阿育王傳》的傳說呀因此日本椎尾辨匡氏在《佛教經典概說》(第一章二節)中以難當王的勝利推想為喬曇彌子的勝利而不久塞迦的盧陀羅達摩又戰勝安達羅王於是佛教徒又奏起法滅的悲歌他的解說顯然是不能在預言式的傳說中正確的分辨那現實事情與理想的成分大軍與難當與悉婆跋提及喬曇彌子王父子名稱上沒有絲毫類似點就推斷難當為喬曇彌子似乎過於輕率而且假定如椎氏所說那麼此一傳說與《阿育王傳》的編纂者不能早於盧陀羅達摩的時代(西元一二〇——一五五頃)那時的印度局勢早不是三王的在南西北三方了月氏的控制大半個印度編纂者豈能瞠目無睹況且該傳是屬於西北印的上座系說一切有部的說一切有部那時正受到迦膩色迦王的崇信那裡還會有法滅的預言從《阿育王傳》本身去研究傳中說到弗沙密多羅王為止說他如何被鬼神所殺編纂者與弗王有一個時期的間隔誤以為弗王是孔雀王朝的繼承者所以說「孔雀苗裔於此永終」[A14]考弗王建設的熏迦王朝亡於西元前七十二年編纂者如在熏迦朝治下是不能那樣無顧忌而咒詛的這一傳說——即《阿育王傳》的編纂以希臘的政權還局部殘留熏迦王朝已亡的時候最為妥當這即是西元前三五十年間吧

三 迦旃延與僧伽羅剎的忠告

從《阿育王傳》中提出惡王與法滅的部分給予單獨組織的有《佛使比丘迦旃延說法沒盡偈經》凡一百二十章(偈)失譯同本異譯的《迦丁比丘說當來變經》標「失譯人名今附宋錄」[A15]其實應該是晉譯在這兩種譯本中看見一些新的事實與意義

這是迦旃延(即迦丁)比丘看到未來的情況為弟子們宣說以警策弟子們精進修行的偈說「將有三惡王大秦在於前撥羅在於後安息在中央由於是之故正法有棄亡[A16]大秦佛典中常用來譯希臘的撥羅即波羅婆的略譯但在撥羅以外更有安息這是多少費解的因為中國史中所稱的安息即是波斯(南北朝時代大有不同)以創國者的阿爾薩克斯得名這大抵是誤譯的本經的編撰約為西元一世紀那時不但印度月氏康居安息佛教都普遍發展這些國族的動亂都直接與佛教有關從本經的內容看來這不如《阿育王傳》那樣以拘睒彌為中心而眺望印度本經的重心在北方

在迦旃延說完了以後「沙門解羅剎聞是法教戒前稽首作禮耆年迦旃子」[A17]此「沙門解羅剎」異譯略作弟子所以應是迦旃延的弟子考說一切有系有大德「僧伽羅叉」梵音 Saṃgharakṣa即此「沙門解羅剎」的對音沙門解羅剎即僧伽羅叉華言眾護這是值得非常重視的在漢譯的聖典中有《僧伽羅剎所集經》《修行道地經》(廣略二本)即僧伽羅剎所著羅什譯的《禪經》也有他的禪法在內他是重視禪觀而又以偈頌著述的依本經所說僧伽羅剎是迦旃延的弟子此迦旃延即說一切有部最重要的大論師——《發智論》的作者《達摩多羅禪經序》論到禪法的傳承說「尊者婆須蜜尊者僧伽羅叉[A18]婆須蜜即世友《出三藏記集》所載一切有部的祖師迦旃延的繼承者即是世友世友與僧伽羅叉大抵是同時的《達摩多羅禪經序》雖然世友在前但依道安的《尊婆須蜜菩薩所集論序》[A19]僧伽羅剎似乎要死得早一點總之世友與眾護同門但後來世友成為譬喻者眾護是瑜伽師的先驅者僧伽羅剎的《修行道地經》漢建和二年(西元一四八)來中國的安世高已為他翻譯出來可想見他是很早的本經不一定為僧伽羅剎所編應為重律與重禪的學者以《阿育王傳》的傳說而再編的

異譯《當來變經》沒有提到沙門解羅剎但該經譯者可說太不忠實他論到三王時說「當有三天子出破壞天下一名邪來那近在南方中國當有一天子出北方晉土有一天子名曰揵秋佛法將滅此三天子乃出晉破壞國土爾時中國天子當復興兵破壞晉土[A20]除了邪來(末字的誤寫)那即是希臘的音譯外(可證明《法沒盡偈經》的重出安息與撥羅而沒有耶末那的誤譯)其他二王已無法考見這是晉代的譯品譯者將印度三王擾亂的傳說對照中國的現實的確西晉末年起五胡亂華北方佛教大受摧殘破壞晉土即是譯者有意的新見解本譯較《法沒盡偈經》要長一點有演繹處在文證上遠不及《法沒盡偈經》的價值

《法沒盡偈經》的編述與《阿育王傳》有一顯著的不同即《法沒盡偈經》以為惡王的興起與壞法實由於比丘們不能依法而行如說「五通諸學士不能毀法義及所興布施其從釋迦文因佛作沙門當毀於正法[A21]所以持律者與多聞者的諍論雖仍為末後的重要事件而在惡王出現以前即痛陳比丘們的非法惡行暗示與警策當時的比丘們應該如何依法修行如那時的西北印度沒有這些非法的現象《法沒盡偈經》是不會如此的《法沒盡偈經》說「見諸卒暴者以偈開法路心當懷愴悵思惟悲感事[A22]編述者面對現實的悲感即是《法沒盡偈經》成立的唯一理由當時的西北印度以及吐火羅一帶的佛教雖在普遍的發展在家信徒增多而比丘們卻確乎不能力求進步品質一天天的沒落了我可以引述幾條經論以證實此一事實

《蓮華面經》說「未來之世多有在家白衣得生天上多有出家之人墮於地獄餓鬼畜生[A23]《大悲經》(卷二)「彼富迦羅跋帝王都(迦膩色迦王之都)所有在家諸白衣等彼命終已生兜率天諸出家者悉墮地獄何以故彼不住戒不住律儀故爾時多有比丘不持禁戒多作非法[A24]《大威德陀羅尼經》說「於彼之時出家之人多饒煩惱非諸俗人在家[A25]《大毘婆沙論》(卷一八三)「勿謂今由在家弟子不能給施諸出家人令乏短故正法滅沒但由仁等出家弟子無正行故令正法滅[A26]佛法愈隆盛信施愈多僧眾的生活愈優越在受施而生活的制度下賴佛逃生——「及所興布施其從釋迦文因佛作沙門」[A27]——的病態一天天擴大這即是在家眾生天出家眾墮落的問題所在為了生活而出家而弘法必然地引導佛法走上衰危的前途

經中指責比丘們的惡行略舉幾點如下捨經法而樂受雜說這造成了彼此相諍師弟相謗的惡現象偈說「當捨諸經法反受雜文章見訓諸淺經心意為欣悅聞受皆浮漫講論無清話[A28]這一指責包含了佛教界的重要問題從佛滅三世紀以來聲聞佛教中開拓一種通俗化的運動即編集許多富有文學意味的典籍稱為「鬟」「莊嚴」「譬喻」這些確乎促成了佛教的廣泛發展然而也必然的落為情感的藝術的想像的在「體道(禪觀)修律護」[A29]的迦旃延系重智者看來自有一番感觸而且當時的大乘佛教也漸漸的發達大乘經素被聲聞學者看為「文頌者造」的這一思想問題在《法沒盡偈經》中佔有重要的地位厭靜默而樂憒鬧雖然在憒鬧中建立許多寺院而寺院家庭化「展轉相侵欺以自養妻息[A30]純家庭化的寺廟當然厭惡客僧完全背棄了僧寺公有的共同生活的美德飽食終日言不及義廣蓄眷屬偈說「其年既幼少多畜眾弟子沙門二三年廣畜諸眷屬」[A31]這一問題我們這個時代有過切身的經驗原來印度也早就如此窮逼出家鬥諍怨恨邪命自活出家眾量多而質劣漸漸的失去信眾的信仰遇到政治紊亂或者年歲荒歉於是出家眾也要生產救教了偈說「心樂佛法者不念諸比丘貪著利財寶衣食無限節曉知習俗法邪業以自活販賣規賈利出入求生息[A32]瞋惡持戒者這些《當來變經》面對晉代的中國佛教敘述得更為不堪

四 千年法滅說的修正

關於法滅的傳說如《大毘婆沙論》卷一八三《大般涅槃經》卷一六《摩訶摩耶經》卷下《大威德陀羅尼經》卷一八也都有說到

法滅的傳說本是「過千歲後正教法滅」[A33]的預言也即是正法千年說《大毘婆沙論》還主張「釋迦牟尼般涅槃後乃至千歲正法方滅」[A34]但它對於三惡王亂世的事實已因時代的變更而多少改變那時在大月氏王朝護持下得到和平發展的機會充滿了新的感想所以《大毘婆沙論》不明說惡王是誰而且改為二王僅泛泛地說「二王無法相與合縱從西侵食漸入印度[A35]對於那位有法王也僅泛泛的說「生在東方威德慈仁伏五印度[A36]三王擾亂印度的事實已漸漸忘卻僅剩有傳說的預言《大般涅槃經》與《摩訶摩耶經》索性不再談及惡王的事

千年法滅的傳說在佛教擴展的過程中並沒有實現在佛教徒的意境中也不希望它實現然而此一預言當然有警策的功用也還常在佛弟子的傳說中但不能不給以新的解說如《摩訶摩耶經》說「千五百歲俱睒彌國[A37]」《大集經月藏分》也說「正法五百年像法住於世限滿一千年[A38]千五百年說代替了千年的傳說佛滅八百年以及更遲流布的大乘經對於正法在世的時代的延長當然是有實際需要的《大般涅槃經》約集出流行於西元二三世紀間另有一新穎的意義它在敘述了拘睒彌比丘諍論以致法滅後接著說「爾時凡夫各共說言哀哉佛法於是滅盡而我正法實不滅也爾時其國有十二萬諸大菩薩善持我法云何當言我法滅耶[A39]這進入了佛法常住——後期佛教時代以為法滅僅是形式的比丘佛教的毀滅「無一比丘為我弟子」[A40]而祕密的菩薩——在家的人與非人的大乘佛教照樣的興盛這啟示佛教的新姿態新途徑是值得我們注意的

五 罽賓滅法與師子比丘

拘睒彌法滅的傳說又見於《大威德陀羅尼經》此傳說與罽賓滅法有關因而又牽涉到師子比丘與彌羅掘王現在先對於罽賓滅法與師子比丘加以研考

《付法藏因緣傳》(卷六)「復有比丘名曰師子於罽賓國大作佛事時彼國王名彌羅掘邪見熾盛心無敬信於罽賓國毀壞塔寺殺害眾僧即以利劍用斬師子頭頭中無血唯乳流出相付法人於是便絕[A41]師子比丘即中國禪宗推崇的二十四祖他為彌羅掘王所殺依《付法藏因緣傳》所說這確是佛教的重大損失關於師子比丘的被殺即罽賓法難的原因宋志磐的《佛祖統紀》(卷三五)及元末念常集的《佛祖歷代通載》(卷六)有一共同的傳說如《佛祖歷代通載》說「罽賓有外道二人學諸幻法欲共謀亂乃盜為釋子形象潛入王宮且曰不成即罪歸釋子妖既自作禍亦旋踵事既敗王果怒曰吾素歸心三寶何乃構害一至於斯即命破毀伽藍[A42]祛除釋眾復自秉劍至(師子)尊者所王即揮劍斷尊者首[A43]這是說罽賓的慘遭滅法甚至師子比丘的被殺是受了外道偽裝佛沙門的牽累但滅法的實際原因還有一不同的傳說十九世紀中迦爾訶那纂輯《罽賓諸王史》該書(1, 199-200)說在那拉一世的時候曾興建一所伽藍有一位佛教的行者住在那裡這位行者以魔力誘拐王妃王怒而將此伽藍及所屬的數千伽藍一律燒毀這雖沒有提到師子比丘但事件極為類似這位佛教行者的誘拐王妃等於盜為釋子形潛入王宮所以《佛祖歷代通載》傳說的「欲共謀亂」照情形看也即是淫亂否則憑一二人潛入王宮能有何亂可作雖然一說是外道的偽作釋子一說是佛教行者但當時確是認為佛教徒因而才引起狂暴的毀法行動外道的偽裝釋子我也希望這傳說是正確的因為唯有這樣罽賓滅法才與佛教僧侶無關

不過事件似乎並不如此理想即使是偽釋子闖下的大禍真釋子未必能毫無關係此項傳說佛教的經典中早已存在如《佛滅度後棺殮葬送經》一名《師比丘經》或名《比丘師經》作這樣說佛鉢不見了國王下令訪求「時有賤人其名曰師偽作比丘饕餮酒食妻居育子當醉提兒詣宮門言吾知鉢處王聞大喜請沙門入師曰唯沙門當盜之耳即下書考推諸沙門其毒酷烈臣民覩之靡不怨王」[A44]僧眾受了極大的苦迫於是有人告訴國王這才把師比丘找去問他究竟他居然也會說些五戒二百五十戒之類末了這位師比丘老實的說他是偽沙門然而他說那些真沙門比他更不像樣國王於是乎詳加調查的確佛教的僧侶娶妻生子飲酒無惡不作於是國王大怒「勅有司曰佛清淨廟賢聖所宗非鳥獸之巢窟逐出穢濁者無令止佛廟矣[A45]結果無論是國王愛護佛教或厭惡佛教僧侶們是被驅逐了經中說到事件的引起者也是偽沙門雖沒有說誘拐王妃或潛入王宮但「當醉提兒詣宮門言」[A46]還看出某些共同的痕跡結果佛教大受摧殘雖然師比丘似乎不是罽賓但這與《罽賓諸王史》所記極為類似《付法藏因緣傳》及《佛祖統紀》《佛祖歷代通載》所說的禪宗二十四祖師子尊者經中卻是「賤人名師」罽賓佛教大抵因為師子比丘闖下大禍佛教受到重大的摧殘而佛教界則說是偽沙門其實照經上說那些真沙門也好不了多少佛教僧侶普遍的腐化墮落才是問題所在師子比丘不過是導火線而已依佛教說如此因如此果有慚愧的佛教僧侶對於佛教衰落的慘運要將責任放在佛教僧侶的身上不能一偽了之

問題又要考慮到罽賓滅法與師子比丘的被殺是否確如《付法藏因緣傳》所說與彌羅掘王有關《付法藏因緣傳》是錯的彌羅掘王為五六世紀間人而罽賓滅法與師子比丘事件實是古老的傳說《罽賓諸王史》說此事在阿輸迦王後那拉一世的時候《佛滅度後棺殮葬送經》係西晉失譯梁僧祐(四四五——五一八)的《出三藏記集》已有記錄此經初作「聞如是一時眾祐遊於華氏國」[A47]譯筆古樸近於竺法護那時的譯筆判為西晉失譯大致可信西晉起於二六五終於三一六可見此經(師子比丘的傳說)的編集以及傳譯到中國來比彌羅掘毀法的時代還早二百多年呢《西域記》(卷三)「迦膩色迦王既死之後(迦濕彌羅國的)訖利多種復自稱王斥逐僧徒毀壞佛法[A48]迦膩色迦王為二世紀五十年代以前的名王此後罽賓國確曾有過斥逐佛徒毀壞佛法的事件後來因呬摩呾羅王的平定迦濕彌羅佛法再見光復所以此次罽賓滅法事件約為西元二〇〇至二五〇年間事

「賤人其名曰師偽作比丘」[A49]鬧出這麼大的亂子何以四七二年頃的吉迦夜會把他看作一代佛教的住持領導者時代既然不合何以又牽涉到彌羅掘王這自然不能完全明白可以作兩種解說在傳說中佛徒將這次事件的責任推到外道身上——偽沙門身上師子比丘可能已被傳說為聖者無辜的殉教者如《佛祖統紀》等所說或許更有不同的傳說至於時代的錯亂這在吉迦夜面對彌羅掘在北印度摧殘佛教的事實將古老而普遍的罽賓滅法與師子比丘事件使它在這嶄新的事實中復活古代的傳說因時代的演變起著新的變化新的結合大都如此從前禪宗學者——契嵩大罵《付法藏因緣傳》以為「《付法藏傳》可焚」[A50]因為傳中說「相付法人於是便絕」[A51]而禪宗還要二十五祖二十六祖一祖一祖傳下去其實《付法藏因緣傳》確有可批評的地方它把古老的賤人師比丘胡扯為彌羅掘時代的傳承正法的祖師

《大威德陀羅尼經》(卷一七一八)所敘的法滅情況顯然是在罽賓滅法與拘睒彌法滅的傳說中參入許多新的成分而結合為新的傳說此經為隋闍那崛多譯論到罽賓滅法的原因(卷一七)說「彼等比丘所至家(此即婦女)處相前言語後以方便令作己事(指男女和合即私事)於彼舍中共語言已即便停住示現身瘡(即男女根的別名)於俗人所種種誑惑種種教示彼應與我如來付囑汝彼即報言汝明日來如己家無異我住於此十年勤求猶尚不能得是諸法如汝今者於一夜中已得是法此是因緣滅此法教[A52]這段文字是值得解說的從來罽賓滅法的傳說與「誘拐王妃」「潛入王宮」「妻居育子」有關即含有男女曖昧的事情此經說得更明白了但此男女的曖昧情形與日本式的娶妻不同也與中國內地僧侶的情形不同因為日本是公開地轉移到一般人的家庭常情內地僧侶偷偷摸摸內心還覺得非佛法的如罽賓比丘的作風卻是西藏喇嘛式的把此男女情欲神秘化把它作為修行佛法看的他們公然的拿佛法作淫亂的媒介掩護他們的罪行竟然向女人要求「彼應與我」要女人將身體貢獻給他們因為這是「如來付囑汝」他們偽造佛說以為佛要女人將身體供養他們女人在信仰佛教的熱情下聽說這是佛說的這是無邊功德的大供養又是頂好的佛法於是乎上當了「如己家無異」即是儼同夫妻「我住於此十年勤求猶尚不能得是諸法如汝今者於一夜中已得是法」這是什麼這就是七世紀以後印度佛教公開而冠冕堂皇的無上瑜伽——雙身法歡喜法從前元順帝的太子起初對於順帝在宮中男女裸居的實行演揲兒法——秘密的雙身法不以為然順帝勸他「秘密佛法可以益壽」於是派西番僧教他太子試驗一番說「李先生教我讀儒書許多時我不省書中何意西番僧教我佛經我一夕便曉」(見元權衡《庚申外史》這一夕便曉的秘密佛法即是「如汝今者於一夜中已得是法」這種男女交合的歡喜法——近於中國道家的御女術以運氣攝精為核心當然還加上幾多儀式與多少高妙的佛學(在密宗不但男人要經老師的秘傳女的被稱為明妃也得施以訓練這樣後期佛教泛濫不堪的歡喜法佛教中早已存在此經即一明顯的證據四一四年頃來中國倡導真常大我的曇無讖也會這一套魏太武帝要他去即是為了想傳受這個如《魏書》卷九九太武帝「聞其善男女交接之術」此種男女交合的秘術早在佛教僧侶中秘密傳授本來性欲與生俱來為一般人極平常的事實然自古以來即有神秘崇拜的與神教相結合佛教本為厭離塵欲而出家者等到佛教普泛的傳開沒有厭離出世心的濫入僧團變態的性生理不期而然的促使與外道固有的性欲崇拜相結合構成此一夜便學會的佛法然起初在佛教僧團中是不能公開的被呵責的驅逐的即在大乘盛行的時代也還如此如《大威德陀羅尼經》即對此痛恨說「此是因緣滅此法教」日本的密宗還在攻訐立川派為左道這要到七世紀後才慢慢的後來居上冠冕堂皇的自以為佛教最高的法門罽賓佛法的被滅隱著這一段史實《罽賓諸王史》說佛教行者以魔術誘拐王妃即是這樣的魔術這樣的誘拐潛入王宮也是為了此事他們並不自以為淫亂還自以為修證受用呢罽賓佛教一度斷送在這般人身上

六 彌羅掘的滅法

再來研考《付法藏因緣傳》的「時彼國王名彌羅掘邪見熾盛心無敬信於罽賓國毀壞塔寺殺害眾僧」[A53]彌羅掘王的破壞佛法也是確實的事件隋那連提耶舍(五八四年)譯的《蓮華面經》(卷下)先說到罽賓佛教的盛況又說「身為國王名寐吱曷羅俱邏而滅我法此大癡人[A54]寐吱曷羅俱邏的滅法《西域記》(卷四)有較詳細的傳說「數百年前有王號摩醯邏矩羅(唐言大族)宣令五印度國繼是佛法並皆毀滅僧徒斥逐無復孑遺摩揭陀國婆羅阿迭多王(唐言幼日)崇敬佛法時大族王治兵將討幼日王知其聲聞數萬餘人棲竄海島大族王以兵付弟浮海往伐幼日王守其厄險輕騎誘戰生擒大族大族失位藏竄山野北投迦濕彌羅國矯殺迦濕彌羅王而自尊立乘其戰勝之威西討健馱邏國毀窣堵波廢僧伽藍凡一千六百所[A55]摩醯邏矩羅無疑即為寐吱曷羅俱邏彌羅掘是略稱《西域記》說大族「奇姿多智」[A56]《蓮華面經》也說他「受於端正之身」[A57]此人依近代的研究確見於印度的銘刻約在西元四八四年頃白匈奴(即中國史書中的挹怛或嚈噠)侵入印度酋長頭羅曼在五世紀末建立王朝他的兒子即摩醯邏矩羅勢力非常強大依玄奘的傳說他被幼日王擊敗俘獲雖然放他回去勢力已大不如前玄奘所傳幼日王擊敗摩醯邏矩羅的事實在曼達索地方發現一銘刻同樣的事實歸功於耶輸達磨王這是極難確定的大概幼日王與耶輸達磨王曾聯合作戰而阻抑嚈噠的兇燄結果各人把勝利的光榮歸於自己幼日王約為四九〇到五三〇在位摩醯邏矩羅的失敗約在五一五年頃

摩醯邏矩羅約失敗於五一五頃依《西域記》說此後他又大大破壞罽賓與健陀羅的佛教那麼隋譯的《蓮華面經》沒有什麼不合吉迦夜於四七二頃編譯的《付法藏因緣傳》如何能已有此項傳說《付法藏因緣傳》依《阿育王傳》的五師相承說為本又加入許多後代名德的傳記編纂而成早在宋元嘉中(四二四——四五三)寶雲及智嚴已曾譯出此譯早已佚失彌羅掘罽賓滅法的事件當然是不會有的嚈噠的侵入印度摩醯邏矩羅的在北印破壞佛法必然在四七〇年頃這是驚動佛教界的慘痛事件吉迦夜從西方來目見耳聞也就以此為付法的斷絕將此事編入而結束此書《西域記》以為大族在失敗後又破壞罽賓健陀羅的佛教他在失敗以後退保北印度自然佛教會受到摧殘但大族對於健陀羅及罽賓佛教所加的破壞顯然在他失敗以前五二〇頃魏宋雲及惠生等到印度經過健陀羅說健陀羅被嚈噠所滅立勅懃為王已經歷二世了(見《洛陽伽藍記》)這可見《西域記》所說不確已經歷二世健陀羅的滅亡即可能為四七〇頃本來匈奴的侵入印度是很早的鳩摩羅笈多末年(四五〇頃)匈奴已縱橫北印塞建陀笈多擊敗匈奴暫時阻抑他的南侵戰勝回來鳩王大約已死於是向母后阿難陀提婆復命但在塞王晚年四七〇頃匈奴又騷動而南侵有以為嚈噠即白匈奴是四八四甚或更遲些侵入的如確乎如此即與中國譯經史所見的不合所以嚈噠的侵入應作為四七〇年頃的事嚈噠依《魏書西域傳》是游牧部族「其性凶悍」鐵騎縱橫很快的控制了健陀羅罽賓一帶游牧部族的勝利者殘酷好殺掠奪寺廟的財富這是必然的摩醯邏矩羅大約如唐太宗一樣父王在世時他早已為戰鬥的實際領袖進行摧殘掠奪破壞佛教的工作所以吉迦夜的編纂《付法藏因緣傳》即有此記載假定大族在四七〇頃為二十幾歲那麼五一五頃為幼日王等擊敗時已六七十歲這不是不可能的他在殘敗以後退保局部的統治《西域記》說他追擊幼日王時「以兵付弟」[A58]等到失敗了「大族王弟還國自立大族失位」[A59]大族後來又「矯殺迦濕彌羅王」[A60]奪取健陀羅這暗示著嚈噠此後內部的分裂以及內戰惠生等(五二〇)經過健陀羅時說健陀羅的嚈噠王與罽賓連年作戰這似乎即是大族再起時與弟王內戰的紀實總之嚈噠——摩醯邏矩羅的摧殘佛教早在失敗以前應在四七〇年頃近人每因頭羅曼成立王國於五六世紀間所以把摩醯邏矩羅的時代推後為五一〇到五四〇頃於是感到不調和實則嚈噠在匈奴的極盛期為四七〇到五一五頃摩醯邏矩羅晚年的失敗內部分裂或許引起內戰已開始在印度沒落耶輸達磨的銘文說大族失敗後也向他稱臣

嚈噠在北印強大的時代佛教所受的摧殘實是難以計算的據(五二〇)惠生所記健陀羅的嚈噠王性情兇暴不信佛法極為隆盛的北印佛教(六四〇頃)《西域記》說

濫波國「伽藍十餘所僧徒寡少[A61]

那揭羅曷國「伽藍雖多僧徒寡少[A62]「有伽藍高堂重閣絕無僧侶[A63]

健馱邏國「僧伽藍千餘所摧殘荒廢蕪漫蕭條諸窣堵波頗多頹圮[A64]

烏仗那國「舊有一千四百伽藍多已荒蕪昔僧徒一萬八千今漸減少[A65]

鉢露羅國「僧徒數千人學無專習戒行多濫[A66]

呾叉始羅國「伽藍雖多荒蕪已甚僧徒寡少[A67]「傍有伽藍圮損已甚久絕僧徒[A68]

僧訶補羅國「傍有伽藍空無僧侶[A69]「傍有伽藍久絕僧侶[A70]

烏剌尸國「不信佛法傍有伽藍僧徒寡少[A71]

迦濕彌羅國「伽藍百餘所僧徒五千餘人故今此國不甚崇信[A72]

半笯蹉國「伽藍五所並多荒圮[A73]

曷羅闍補羅國「伽藍十所僧徒寡少[A74]

《西域記》(卷三)「自濫波國至於此土非印度之正境乃邊裔之曲俗[A75]其實這些在貴霜王朝時代都是佛教極隆盛的中心區域玄奘時代已一敗塗地荒涼不堪這不僅健陀羅罽賓一帶即迦畢試以及吐貨羅一帶無不從此衰落嚈噠自大族失敗以後這一帶地方即沒有像樣的王朝文化經濟政治宗教沒落得可怕就是沒有後代回教的打擊也未必能有希望我們所見玄奘時代的那些佛教除了不信佛法而外即使人民信仰佛法而佛教僧徒還是一樣的毫無辦法

那揭羅曷國「崇敬佛法少信異道」[A76]結果是「伽藍雖多僧徒寡少少有僧徒絕無僧侶」[A77]醯羅城「城中居人淳質正信」[A78]而又有佛頂骨等「斯五聖迹多有靈異」[A79]但管理權是「令五淨行(在家佛教徒或是佛寺中工作的在家人)給侍香花觀禮之徒相繼不絕」[A80]僧眾那裡去了

呾叉始羅國「風俗輕勇崇敬三寶」[A81]但還是「伽藍雖多荒蕪已甚僧徒寡少」[A82]

問題除了外來的原因僧徒本身的沒落也不能忽略《西域記》對於這北印佛教國的敘述除了廢塔荒廟聖跡神話而外還有什麼我們固然感覺那時代那一帶佛徒的沒落內在原因極為嚴重然嚈噠的摧殘也過於殘酷了迦旃延僧伽羅剎所見到的佛教遠景四百年後一一的暴露而到來

嚈噠侵入的時候北方佛教崩潰的一幕《大威德陀羅尼經》暗示得非常明白這固然不能作為紀實的史料但充分得使我們看到了全景此經為隋闍那崛多譯他在五六〇左右即到中國來不過此經梵本或許是「開皇之始(五八一元年)梵經遙應」而傳入的他自己是健陀羅國富留沙城人二十七歲時即離開故鄉在所譯的這部經中先說到罽賓比丘的邪淫五百淨行比丘被惡比丘所殺於是國王嚴厲的打擊那些惡比丘「三千比丘一時斷命」[A83]「彼王捉得皆悉奪命」「唯有金錢彼得度河」[A84]逃出來的比丘著實不少到了多剎尸羅城比丘們索性集合起來武裝起來「還向北方相隨而去共彼城王極相戰鬪如是彼三摩耶(時)布沙波祗王所居城中極為戰鬪彼戰鬪處有三千許諸沙門眾皆悉為彼刀杖所害當時彼王被諸沙門之所逼切即便逃走為諸沙門之所奪命」[A85]比丘們在布沙波祗獲得暫時的勝利但立刻「於荼蘇地(隋云邊地)當有一王名曰婆睺羅舒婆(隋云多馬)時彼王聞沙門釋子輩斫殺燈王即來向彼布沙波低城其釋種子輩因離彼城於北道中當最後見諸沙門等」[A86]比丘們不敢作戰就跑了顯然是力量不敵但「諸比丘等當還向彼特叉尸羅大城時彼城中所有人民皆悉聚集而作誓言今者不聽沙門釋種弟子入城多馬王將其部伍來至逋沙波婆帝王所居城時沙門釋種諸弟子皆悉逃走時多馬王既知走已所有伽藍放火燒燃」[A87]諸比丘被逼逃到拘睒彌此下即與傳說中的拘睒彌法滅聯接

此一傳說在上承罽賓滅法下接拘睒彌法滅的古舊傳說中插入此北印度比丘武力自衛的新傳說這不能不重視不能看為幻想與神話布沙波祗又布沙波低又逋沙波婆(疑衍)帝王所居城是一個地方宋雲到健陀羅也說王城名佛沙伏這即是《西域記》的布色羯邏伐底布邏或說即跋虜沙城——為迦膩色迦王的故都當時比丘們以怛叉始羅為根據而佔有此王城經中說「斫殺燈王」即布沙波低王等到多馬王來攻比丘們不敵而怛叉始羅又變了這才完全失敗我們應該記得傳譯此經的闍那崛多是富婁沙城人即是布沙波低此一事件大抵在嚈噠入侵的時候比丘為了護教武裝起來協助怛叉始羅的統治者抗敵但在失敗時怛叉始羅反而拒絕比丘入內於是北印的佛教遭遇更慘了經上的「於北道中當最後見諸沙門等」[A88]即是佛教大崩潰沙門全部逃遁的解說此經的編集者或許傳譯者不滿於比丘們輕舉妄動參加戰爭因而使北方佛教遭受更慘的境遇但從世間的觀點這多少還含有護國護教的情緒在內

婆睺羅舒婆王經中又作婆睺奢波迦(譯名不統一極了)王應即是摩醯邏矩羅或寐吱曷羅俱邏譯作多馬大族都是未必對的這是依梵文的音義去解釋匈奴人的名字婆睺羅與摩醯邏音聲極近舒婆又作奢波迦「迦」收音與「矩」及「俱」同此一傳說把它作為摩醯邏矩羅侵入時的某種事實極為近情而合理玄奘所見的荒圮衰落的原因也可以得一更好的理解

北印的佛教在長期的內憂外患下衰落了


校注

[A1] 民國四六年撰
[A2] 《阿育王傳》卷6「未來之世當有三惡王出」(CBETA, T50, no. 2042, p. 126, c1)
[A3] 《阿育王傳》卷6(CBETA, T50, no. 2042, p. 126, b26)
[A4] 《阿育王傳》卷6「南方有王名釋拘將十萬眷屬破壞塔寺殺害眾僧西方有王名曰鉢[12]牢亦將十萬眷屬亦[*]壞破塔寺殺[13]諸道人北方有王名閻無那」(CBETA, T50, no. 2042, p. 126, c3-6)[12]牢=羅【宋】【元】【明】【宮】[*10-1]壞破=破壞【宋】【元】【明】【宮】*[13]諸=害【宋】【元】【明】【宮】
[A5] 《雜阿含經》卷25「西方有王名鉢羅婆百千眷屬破壞塔寺殺害比丘北方有王名耶槃那百千眷屬破壞塔寺殺害比丘南方有王名釋迦百千眷屬破壞塔寺殺害比丘東方有王名兜沙羅」(CBETA, T02, no. 99, p. 177, c11-16)
[A6] 《大方等大集經》卷56〈20 法滅盡品〉「南方邊夷國王名波羅帝百千諸軍眾士將共圍繞西方邊夷國有王名百祀亦將百千軍前後共圍繞北方邊夷[5]王名善意釋迦」(CBETA, T13, no. 397, p. 377, b24-29)[5]王=國【宋】【元】【明】
[A7] Mālavikagnimitra【CB】Mālavikag-nimitra【印順】
[A8] 《大唐西域記》卷11「[17]波剌斯國(雖非印度之國路次[*]附出舊曰波斯)」(CBETA, T51, no. 2087, p. 932, b16)[17]波=婆【甲】[*14-1]附=坿【明】*
[A9] 那【CB】[-]【印順】
[A10] 大集經月藏分【CB】大乘月藏經【印順】
[A11] 《阿育王傳》卷6(CBETA, T50, no. 2042, p. 126, c4)
[A12] 《阿育王傳》卷6(CBETA, T50, no. 2042, p. 126, c18-19)
[A13] 《阿育王傳》卷6(CBETA, T50, no. 2042, p. 126, c7-9)
[A14] 《雜阿含經》卷25(CBETA, T02, no. 99, p. 182, a1-2)
[A15] 《迦丁比丘說當來變經》卷1(CBETA, T49, no. 2028, p. 7, a23)
[A16] 《佛使比丘迦旃延說法沒盡偈百二十章》卷1(CBETA, T49, no. 2029, p. 11, b12-15)
[A17] 《佛使比丘迦旃延說法沒盡偈百二十章》卷1(CBETA, T49, no. 2029, p. 12, b19-21)
[A18] 《達摩多羅禪經》卷1(CBETA, T15, no. 618, p. 301, c8)
[A19] 《尊婆須蜜菩薩所集論》卷1「僧伽羅剎者柔仁佛也」(CBETA, T28, no. 1549, p. 721, a22-23)
[A20] 《迦丁比丘說當來變經》卷1「當有三天子出破壞天下一名[38]耶來那近在南方中國當有一天子出北方晉土有一天子名曰揵秋佛法將滅此三天子乃出晉破壞國土殺害人民破塔僧園輕慢沙門拷治五毒亦率兵眾詣天竺國破壞土地多所殘害爾時中國天子當復興兵破壞晉土」(CBETA, T49, no. 2028, p. 8, c24-p. 9, a1)[38]耶=邪【宋】【元】【明】【宮】
[A21] 《佛使比丘迦旃延說法沒盡偈百二十章》卷1(CBETA, T49, no. 2029, p. 11, a27-b1)
[A22] 《佛使比丘迦旃延說法沒盡偈百二十章》卷1(CBETA, T49, no. 2029, p. 9, c24-26)
[A23] 《蓮華面經》卷1(CBETA, T12, no. 386, p. 1073, a29-b2)
[A24] 《大悲經》卷2〈6 持正法品〉(CBETA, T12, no. 380, p. 955, a7-b22)
[A25] 《大威德陀羅尼經》卷17(CBETA, T21, no. 1341, p. 826, b20-21)
[A26] 《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183(CBETA, T27, no. 1545, p. 918, b15-18)
[A27] 《佛使比丘迦旃延說法沒盡偈百二十章》卷1(CBETA, T49, no. 2029, p. 11, a28-b1)
[A28] 《佛使比丘迦旃延說法沒盡偈百二十章》卷1「當捨諸經法聖覺之所講反受雜文章廢捐佛所說見訓諸淺經心意為欣悅常當共諍訟違教背典經展轉興誹謗各各相慢輕愚癡課難化無智如株杌卿無所別知不學佛正法釋置經義理更互相求短吾身所聞傳獨步無儔伴持中以著下舉下著於中不復識次第所說貴不窮證處設乖謬反說無本末聞受皆浮漫講論無清話」(CBETA, T49, no. 2029, p. 10, a1-14)
[A29] 《佛使比丘迦旃延說法沒盡偈百二十章》卷1(CBETA, T49, no. 2029, p. 9, c23-24)
[A30] 《佛使比丘迦旃延說法沒盡偈百二十章》卷1(CBETA, T49, no. 2029, p. 10, a27-28)
[A31] 《佛使比丘迦旃延說法沒盡偈百二十章》卷1「其年既幼少多畜眾弟子其心懷諍亂不能究所學沙門二三年廣畜諸眷屬」(CBETA, T49, no. 2029, p. 10, b18-21)
[A32] 《佛使比丘迦旃延說法沒盡偈百二十章》卷1「心樂佛法者不念諸比丘不復行擁護於時弊鬼神凶暴行毒害取比丘精氣令命無有餘比丘多疾病羸劣無氣力失神顏色變勤苦遭眾厄展轉相憎嫉疾病不相瞻或有至死亡無護橫夭終貪著利財寶衣食無限節曉知習俗法邪業以自活販賣規賈利出入求生息」(CBETA, T49, no. 2029, p. 10, c18-29)
[A33] 《雜阿含經》卷25「過千歲後我教法滅時」(CBETA, T02, no. 99, p. 177, c4-5)
[A34] 《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183(CBETA, T27, no. 1545, p. 918, c27-28)
[A35] 《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183「二王無法其有法者生在東方威德慈仁伏五印度其無法者生在達絮篾戾車中性皆頑[囂>嚚]憎賤佛法相與合縱從西侵食漸入印度」(CBETA, T27, no. 1545, p. 918, a19-23)
[A36] 《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183(CBETA, T27, no. 1545, p. 918, a20-21)
[A37] 《摩訶摩耶經》卷2(CBETA, T12, no. 383, p. 1013, c19)
[A38] 《大方等大集經》卷56〈20 法滅盡品〉「正法五百年住在於世間眾生煩惱盡精進諸菩薩得滿於六度行者速能入無漏安隱城像法住於世限滿一千年」(CBETA, T13, no. 397, p. 379, c5-10)
[A39] 《大般涅槃經》卷18〈8 梵行品〉(CBETA, T12, no. 374, p. 474, a3-6)
[A40] 《大般涅槃經》卷18〈8 梵行品〉(CBETA, T12, no. 374, p. 474, a6-7)
[A41] 《付法藏因緣傳》卷6(CBETA, T50, no. 2058, p. 321, c14-18)
[A42] 祛【CB】袪【印順】
[A43] 《佛祖歷代通載》卷5「罽賓時本國有外道二人一名摩目多二名都落遮學諸幻法欲共謀亂乃盜為釋子形像潛入王宮且曰不成即罪歸佛子妖既自作禍亦旋踵事既敗王果怒曰吾素歸心三寶何乃構害一至于斯即命破毀伽藍祛除釋眾復自秉劍至尊者所問曰師得蘊空否尊者曰已得蘊空曰離生死否曰已離生死王曰既離生死可施我頭祖曰身非我有何悋於頭王即揮劍斷尊者首」(CBETA, T49, no. 2036, p. 516, c14-23)
[A44] 《佛滅度後棺斂葬送經》卷1「時有賤人其名曰師偽作比丘饕餮酒食妻居育子當醉提兒詣宮門言『吾知鉢處』王聞大喜請沙門入『鉢所在乎』對曰『先以金來』王賜金千斤師曰『唯沙門當盜之耳』即下書考推諸沙門其毒酷烈臣民覩之靡不怨王」(CBETA, T12, no. 392, p. 1114, c12-18)
[A45] 《佛滅度後棺斂葬送經》卷1(CBETA, T12, no. 392, p. 1115,a18-20)
[A46] 《佛滅度後棺斂葬送經》卷1(CBETA, T12, no. 392, p. 1114, c14)
[A47] 《佛滅度後棺斂葬送經》卷1(CBETA, T12, no. 392, p. 1114, b10)
[A48] 《大唐西域記》卷3(CBETA, T51, no. 2087, p. 887, a17-19)
[A49] 《佛滅度後棺斂葬送經》卷1(CBETA, T12, no. 392, p. 1114, c12-13)
[A50] 《釋門正統》卷4(CBETA, X75, no. 1513, p. 313, b10-11 // Z 2B:3, p. 411, a6-7 // R130, p. 821, a6-7)
[A51] 《付法藏因緣傳》卷6(CBETA, T50, no. 2058, p. 321, c18)
[A52] 《大威德陀羅尼經》卷17「彼等比丘所至家處攝前語言後以方便令作已事於彼舍中共語言已即便停住示現身瘡於俗人所種種誑惑種種教示彼應與我如來付[7]囑汝病者所須彼即報言汝明日來如己家無異得是言已便即出去彼非善丈夫乃至所見皆悉諮覓彼後次第還到彼舍到彼邊已隨身所須即從彼索俗人見已便起恭敬請令彼坐示現忍相比丘坐已彼俗人言尊者今日為何所食我今作何也阿難時彼俗人以信敬心請彼以意重故即告彼言我長夜中以果報故恒被人誑惑為人所呵而問我言汝作何也汝得何也汝今何證也雖然汝等俗人多有事業隨汝所有若多若少而行布施得福無量彼即報言如尊者說實如是耶時比丘報言我阿闍[*]梨和[8]上亦復如是示我道路今汝具足我住於此十年勤求猶尚不能得是諸法如汝今者於一夜中已得是法善哉丈夫汝今應當生歡喜心汝今已得須陀洹果汝真是佛子汝當亦應堪受一切眾生之所頂禮而汝今者能為我作最勝福田況復餘者若更有餘善男子等非是沙門而似沙門彼等來已而語汝言此不應也非佛所說汝勿信彼汝莫放逸汝於今者真是須陀洹真是斯陀含阿難是於彼時為世間果報故為糞除塗瘡讚歎自身及說師法復為他人作如是說汝等亦應當作如是彼為諸俗人令歡喜故時彼俗人即作是念我實是須陀洹我於今者應供養師時俗人等於彼沙門即生歡喜便請比丘多與衣服飲食臥具湯藥種種諸物時彼比丘既被請已作如是言如來曾說言從信邊應受非不信也若如是者我今應受彼如次第漸漸親近數數來往以數見故作漏語言如前[9]後亦爾作如是業常來俗家攝受白衣[10]道相染愛捨離戒行在彼俗家作卑下業阿難此是沙門釋子諸弟子等當有如是不淨行業減損上天及解脫果當滿地獄苦惡果報是惡比丘之所作者若更見餘沙門釋種子等不生信心亦不親近亦不供養亦不承事此亦如彼惡比丘者何假親近莫共語言因是事故損減信心戒行多聞施及般若皆悉損減損減已當墮於惡趣所謂於地獄畜生閻羅世是故阿難莫為食故作如是諸惡行阿難如是次第如是因緣滅此法教」(CBETA, T21, no. 1341, p. 827, b12-c27)[7]囑=屬【宋】[*6-7]梨=黎【明】*[8]上=尚【宋】【元】*[9]後=彼【宋】【元】【明】[10]道=通【元】【明】
[A53] 《付法藏因緣傳》卷6(CBETA, T50, no. 2058, p. 321, c15-17)
[A54] 《蓮華面經》卷2(CBETA, T12, no. 386, p. 1075, c11-12)
[A55] 《大唐西域記》卷4「數百年前有王號摩醯邏矩羅(唐言大族)都治此城王諸印度有才智性勇烈隣境諸國莫不臣伏機務餘閑欲習佛法令於僧中推一俊德時諸僧徒莫敢應命少欲無為不求聞達博學高明有懼威嚴是時王家舊僮染衣已久辭論清雅言談贍敏眾共推舉而以應命王曰『我敬佛法遠訪名僧眾推此隸與我談論常謂僧中賢明肩比以今知之夫何敬哉』於是宣令五印度國繼是佛法並皆毀滅僧徒斥逐無復孑遺摩揭陀國婆羅阿迭多王(唐[32]曰[33]幼日)崇敬佛法愛育黎元以大族王淫刑虐政自守疆場不恭職貢時大族王治兵將討幼日王知其聲[35]問告諸臣曰『今聞寇至不忍鬪其兵也幸諸僚庶赦而不罪賜此微軀潛行草澤』言畢出宮依緣山野國中感恩慕從者數萬餘人棲竄海島大族王以兵付弟浮海往伐幼日王守其阨險輕騎誘戰金鼓一震奇兵四起生擒大族反接引現大族王自愧失道以衣蒙面幼日王踞師子床群官周衛乃命侍臣告大族曰『汝露其面吾欲有辭』大族對曰『臣主易位怨敵相視既非交好何用面談』再三告示終不從命於是宣令數其罪曰『三寶福田四生攸賴苟任豺狼傾毀勝業福不祐汝見擒於我罪無可赦宜從刑辟』時幼日王母博聞強識善達占相聞殺大族也疾告幼日王曰『我甞聞大族奇姿多智欲一見之』幼日王命引大族至母宮中幼日母曰『嗚呼大族幸勿恥也世間無常榮辱更事吾猶汝母汝若吾子宜去蒙衣一言面對』大族曰『昔為敵國之君今為俘囚之虜隳廢王業亡滅宗祀上愧先靈下慚黎庶誠恥面目俯仰天地不勝自喪故此蒙衣』王母曰『興廢隨時存亡有運以心齊物則得喪俱忘以物齊心則毀譽更起宜信業報與時推移去蒙對語或存軀命』大族謝曰『苟以不才嗣膺王業刑政失道國祚亡滅雖在縲紲之中尚貪旦夕之命敢承大造面謝厚恩』於是去蒙衣出其面王母曰『子其自愛當終爾壽』已而告幼日王曰『先典有訓宥過好生今大族王積惡雖久餘福未盡若殺此人十二年中菜色相視然有中興之氣終非大國之王當據北方有小國土』幼日王承慈母之命愍失國之君娉以稚女待以殊禮總其遺兵更加衛從未出海島大族王弟還國自立大族失位藏竄山野北投迦濕彌羅國迦濕彌羅王深加禮命愍以失國封以土邑歲月既淹率其邑人矯殺迦濕彌羅王而自尊立乘其戰勝之威西討健馱邏國潛兵伏甲遂殺其王國族大臣誅鋤殄滅毀窣堵波廢僧伽藍凡一千六百所」(CBETA, T51, no. 2087, p. 888, b24-p. 889, a20)[32]曰=言【宋】【元】【明】【甲】【乙】[33]幼=幻【宋】下同【元】下同【明】下同[35]問=聞【甲】
[A56] 《大唐西域記》卷4(CBETA, T51, no. 2087, p. 888, c24)
[A57] 《蓮華面經》卷2(CBETA, T12, no. 386, p. 1075, c10)
[A58] 《大唐西域記》卷4(CBETA, T51, no. 2087, p. 888, c13-14)
[A59] 《大唐西域記》卷4(CBETA, T51, no. 2087, p. 889, a14-15)
[A60] 《大唐西域記》卷4(CBETA, T51, no. 2087, p. 889, a17)
[A61] 《大唐西域記》卷2(CBETA, T51, no. 2087, p. 878, b23-24)
[A62] 《大唐西域記》卷2(CBETA, T51, no. 2087, p. 878, c2-3)
[A63] 《大唐西域記》卷2「有伽藍高堂重閣積石所成庭宇寂寥絕無僧侶」(CBETA, T51, no. 2087, p. 878, c21-22)
[A64] 《大唐西域記》卷2(CBETA, T51, no. 2087, p. 879, c2-3)
[A65] 《大唐西域記》卷3(CBETA, T51, no. 2087, p. 882, b17-18)
[A66] 《大唐西域記》卷3(CBETA, T51, no. 2087, p. 884, b22-23)
[A67] 《大唐西域記》卷3(CBETA, T51, no. 2087, p. 884, c3)
[A68] 《大唐西域記》卷3
[A69] 《大唐西域記》卷3(CBETA, T51, no. 2087, p. 885, b28-29)
[A70] 《大唐西域記》卷3(CBETA, T51, no. 2087, p. 885, c4-5)
[A71] 《大唐西域記》卷3「不信佛法大城西南四五里有窣堵波高二百餘尺無憂王所建也傍有伽藍僧徒寡少」(CBETA, T51, no. 2087, p. 886, a4-6)
[A72] 《大唐西域記》卷3(CBETA, T51, no. 2087, p. 886, a16-p. 887, b6)
[A73] 《大唐西域記》卷3(CBETA, T51, no. 2087, p. 888, a15-16)
[A74] 《大唐西域記》卷3(CBETA, T51, no. 2087, p. 888, a23-24)
[A75] 《大唐西域記》卷3「自濫波國至於此土形貌麁弊情性猥暴語言庸鄙禮義輕薄非印度之正境乃邊裔之曲俗」(CBETA, T51, no. 2087, p. 888, a24-26)
[A76] 《大唐西域記》卷2(CBETA, T51, no. 2087, p. 878, c2)
[A77] 《大唐西域記》卷2(CBETA, T51, no. 2087, p. 878, c2-22)
[A78] 《大唐西域記》卷2(CBETA, T51, no. 2087, p. 879, a27-28)
[A79] 《大唐西域記》卷2(CBETA, T51, no. 2087, p. 879, b13)
[A80] 《大唐西域記》卷2(CBETA, T51, no. 2087, p. 879, b14)
[A81] 《大唐西域記》卷3(CBETA, T51, no. 2087, p. 884, c2-3)
[A82] 《大唐西域記》卷3(CBETA, T51, no. 2087, p. 884, c3)
[A83] 《大威德陀羅尼經》卷17(CBETA, T21, no. 1341, p. 828, b17)
[A84] 《大威德陀羅尼經》卷17「彼王捉得皆悉奪命阿難[7]誰有金錢彼得度河」(CBETA, T21, no. 1341, p. 828, b26-28)[7]誰=唯【宋】【元】【明】
[A85] 《大威德陀羅尼經》卷17「還向北方相隨而去共彼城王極相戰鬪如是阿難彼三摩耶布沙波祗(隋云花主)王所居城中極為戰鬪阿難彼戰鬪處有三千許諸沙門眾皆悉為彼刀杖所害當時彼王被諸沙門之所逼切即便逃走為諸沙門之所奪命」(CBETA, T21, no. 1341, p. 828, c6-11)
[A86] 《大威德陀羅尼經》卷17「於荼蘇地(隋云邊地)當有一王名曰婆睺羅舒婆(隋云多馬)時彼王聞沙門釋子輩斫殺燈王斯有是處若彼等來必奪我位令我墮落及失四部兵時邊地王即來向彼布沙波[10]低城其釋種子輩因離彼城阿難如是彼三摩耶於北道中當最後見諸沙門等」(CBETA, T21, no. 1341, p. 828, c13-19)[10]低=祇【明】
[A87] (1)《大威德陀羅尼經》卷17「諸比丘等當還向彼[11]持叉尸羅大城」(CBETA, T21, no. 1341, p. 828, c19)[11]持=特【宋】【元】【明】(2)《大威德陀羅尼經》卷18「時彼城中所有人民皆悉聚集[13]而作誓言今者不聽沙門釋種弟子入城爾時彼中復有於佛教中信行之者有淨心者作如是言佛出世難但令沙門釋種弟子入城還共此沙門釋子等打邊城王令我等勝以其逼切沙門釋種弟子輩於彼城中諸人眾等或作如是或作如是言論不定爾時魔波旬勤求方便願彼沙門釋種弟子莫令得入彼特叉尸羅大城阿難若沙門釋種弟子得入特叉尸羅大城者於三年中諸沙門等應作城主阿難於彼時中魔王波旬化作大軍莊嚴畢已出特叉尸羅大城北門次第巡行復作是聲汝等好打沙門釋種弟子汝等急捉汝等當令墮落汝等令破諸沙門釋種弟子輩其諸沙門釋種弟子聞如是聲及見是相怖怕逃走不能在彼於前而住亦不能入特叉尸羅大城阿難如是彼三摩耶帝釋天王及四大天王并八萬諸天子速下閻浮提如來所有支提之中有舍利者皆悉收取擎持而去阿難即於彼中淨居天等見阿蘭若空閑之處并諸塔廟及僧伽藍作如是言嗚呼嗚呼此釋迦牟尼法[1]教(如是三說)阿難於法教中當有淨信諸龍王等於一夜中遍閻浮提所有一切諸塔精舍皆悉收入龍宮殿中所有禪窟經行之處及阿蘭那一切所有彼三摩耶皆悉空曠無復人居其多馬王將其部伍來至逋沙波婆帝王所居城時沙門釋種諸弟子皆悉逃走時多馬王既知走已所有伽藍放火燒然」(CBETA, T21, no. 1341, p. 828, c27-p. 829, a26)[13]而=所【宋】[1]教+(於此破壞)【宋】*【元】*【明】*
[A88] 《大威德陀羅尼經》卷17(CBETA, T21, no. 1341, p. 828, c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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