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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

第六章 部派分化與大乘

第一節 部派分化的過程

第一項 部派分化的前奏

佛入滅後佛教漸漸地分化終於成為部派的佛教部派佛教流行到西元前後大乘佛法又流行起來大乘佛法的興起到底出於部派的僧團內部或在家信眾或兼而有之這雖然要作進一步的研究才能確定但大乘從部派佛教的化區中出現受到部派佛教的影響是不容懷疑的事實古代傳說大眾部([A1]Mahāsāṃghika)及大眾部分出的部派上座部(Sthavira)分出的法藏部(Dharmagupta都與大乘經有關這雖不能依傳說而作為定論但在傳說的背後含有多少事實的可能性應該是值得重視的

佛教部派的顯著分立約在西元前三〇〇年前後然佛教部派的分化傾向可說是由來已久從佛陀晚年到部派分化前夕一直都有分化的傾向有重大事件可記的就有三次

釋族比丘中心運動我在〈論提婆達多之破僧〉中指出佛陀晚年提婆達多(Devadatta)要求比丘僧的領導權(「索眾」)由於沒有達到目的企圖創立新教(「破法輪僧」)事件含有釋族比丘與諸方比丘間的對立意義[1]提婆達多是佛的堂弟出於釋迦(Śākya)族提婆達多的四位伴黨都是「釋種出家」[2]《律藏》中有名的「六[A2]群比丘」據律師們的傳說釋尊制立學處([A3]śikṣāpada幾乎都由於這幾位犯戒而引起的《僧祇律》說「六[A4]群比丘共破僧」[3]而這六位不是釋種就是與釋種有著密切的關係如《薩婆多毘尼毘婆沙》卷四(大正二三五二六上)

「五人是釋種子王種難途跋難途馬宿滿宿闡那一是婆羅門種迦留陀夷」

六人中難陀(難途 Nanda跋難陀(Upananda是弟兄律中傳說為貪求無厭的比丘阿溼鞞(馬宿 Aśvaka不那婆娑(滿宿 [A5]Punabbasu在律中是「行惡行汙他家」的(依中國佛教說是富有人情味的)也是善於說法論議的比丘[4]闡那(或譯車匿 Chanda)是釋尊王子時代的侍從在律中是一位「惡口」比丘迦留陀夷(或作優陀夷 [A6]Kālodayin, Udāyin是釋尊王子時代的侍友在律中是被說為淫心深重的比丘佛世的比丘尼以釋迦族及釋迦近族的拘梨(Koliya摩羅(Malla梨車(Licchavi)族女為多[5]女眾更重視親族及鄉土的情誼《十誦律》就稱之為「助調達比丘尼」總之釋種的比丘比丘尼在提婆達多「索眾」時多數是擁護提婆達多的

在「六[A7]群比丘」中舉二位來說明「惡口」闡那到底是怎樣的惡口如《彌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三(大正二二二一中)

「大德汝等不應教我我應教汝何以故聖師法王是我之主法出於我無豫大德譬如大風吹諸草穢并聚一處諸大德等種種姓種種家種種國出家亦復如是云何而欲教誡於我」

《善見律》譯為「佛是我家佛法亦是我家法是故我應教諸長老長老不應反教我」[6]闡那的意思是佛出於釋迦族法是釋迦佛說的所以應由我們釋種比丘來攝導教化大家(僧眾)這不正是釋種比丘比丘尼擁護提婆達多向佛「索眾」的意趣嗎另一位是迦留陀夷(優陀夷)雖在律藏中極不如法但確是一位傑出的比丘他出家不久就證得阿羅漢果[7]是波斯匿王(Prasenajit)妃末利(Mallikā)夫人的門師[8]曾教化舍衛城(Śrāvastī)近千家的夫婦證果[9]作讚歎佛陀的〈龍相應頌〉說佛是「龍一切時定」[10]又是一位參與阿毘達磨論辯的大師[11]這樣的人物竟然也被數為「六[A8]群比丘」之一[12]釋族比丘比丘尼的確擁護提婆達多但提婆達多因為達不到目的要破僧叛教那就未必能得到釋族比丘的支持了佛教是沒有教權的如《遊行經》所說「如來不言我持於眾我攝於眾豈當於眾有教令乎」[13]在一般看來佛是僧眾的領導者而不知佛對大眾的教化是義務而不是權利佛只是以「法」來感召大眾策勵大眾為真理與自由的現證而精進提婆達多爭取領導權違反了出家與為法教化的意義難怪要受到佛的呵斥了從爭取領導權來說當然是不對的如從佛出於釋種佛法含有釋種文化的特性來說[A9]那麼釋種比丘自覺更理會得佛法的真精神釋族比丘中心的運動也許有多少意義的這次釋族比丘中心運動的失敗使釋種的比丘比丘尼們在律師們的傳述中絕大多數成為違法亂紀被呵責的對象

王舍城結集的歧見提婆達多破僧是在佛陀晚年不幾年阿難(Ānanda)隨侍佛陀到拘尸那([A10]Kuśinagara佛就在這[A11]裡涅槃了大迦葉(Mahākāśyapa)得到了佛入涅槃的消息與五百比丘從王舍城([A12]Rājagṛha)趕來主持佛的荼毘([A13]jhāpita)大典並立即發起在王舍城舉行結集這次結集大迦葉為上座優波離(Upāli)結集律阿難結集法但在結集過程中顯露出僧伽內部的嚴重歧見如大迦葉對阿難的一連串指責大迦葉領導的結集與富蘭那(Purāṇa)長老間的異議大迦葉與阿難間的問題我在〈阿難過在何處〉[14]文中有詳細的論述以律典為主的傳記大同小異的說到大迦葉選定五百比丘結集法藏阿難幾乎被拒斥在外在結集過程中大迦葉對阿難舉發一連串的過失阿難不承認自己有罪但為了尊敬僧伽顧全團體願意向大眾懺悔阿難受到大迦葉的指責載於有關結集的傳記各派所傳略有出入歸納起來有三類有關戒律問題有關女眾問題有關侍佛不周問題主要是前二類

阿難被責的起因是阿難在結集大會上傳達佛的遺命「小小戒可捨」什麼是小小戒由於阿難沒有問佛所以大眾的意見紛紜大迦葉出來中止討論決定為「若佛所不制不應妄制若已制不得有違如佛所教應謹學之」[15]為了這大迦葉指責阿難為什麼不問佛犯突吉羅(惡作 duṣkṛta阿難的傳達佛說比較各家廣律有二類不同的句法1.如《僧祇律》說「我當為諸比丘捨細微戒」[16]《四分律》說「自今已去為諸比丘捨雜碎戒」[17]《根有律雜事》說「所有小隨小戒我於此中欲有放捨令苾芻僧伽得安樂住」[18]這似乎為了比丘們得安樂住而無條件的放棄了小小戒法在現存的律典中不受持小小戒是被看作非法的如大迦葉在來拘尸那的途中聽到跋難陀說「彼長老(指佛)常言應行是不應行是應學是不應學是我等於今始脫此苦任意所為無復拘礙」[19]「無復拘礙」不就是捨小小戒得安樂住嗎大迦葉反對這種意見才決定發起結集又如輕呵毘尼戒(學處)說「用是雜碎戒為半月說戒時令諸比丘疑悔熱惱憂愁不樂」[20]這是說這些雜碎戒使人憂愁苦惱這與捨小小戒令僧安樂是同一意思2.另一類是這樣說的如《十誦律》說「我般涅槃後若僧一心和合籌量放捨微細戒」[21]南傳《銅鍱律》及《長部大般涅槃經》說「我滅後僧伽若欲捨小小戒者可捨」[22]《毘尼母經》說「吾滅度後應集眾僧捨微細戒」[23]這不是隨便放棄說捨就捨而是要僧伽的共同議決對於某些戒在適應時地情況下議決放捨戒律中多數有關衣藥的制度是因時因地因人為了僧伽清淨和樂社會信敬而制立的如時代不同環境不同有些戒條就必需修改佛住世時對於親自制定的學處(戒)或是一制再制或是制了又開開了又制因為不這樣就不免窒礙難行佛是一切智者深深理會這些意義所以將「小小戒可捨」的重任交給僧伽以便在時地機宜的必要下僧伽可集議處理以免佛教的窒礙難行阿難傳述佛的遺命是屬於後一類的但在頭陀(苦行)第一大迦葉持律第一優波離他們認為捨小小戒就是破壞戒法便於個人的為非作惡(第一類看法)這才違反佛陀的遺命而作出「若佛所不制不應妄制若已制不得有違」的硬性決定佛所制戒本是適應通變而活潑潑的但從此成為固定了的僵化了的規制成為佛教的最大困擾(如今日中國形式上受戒而對某些規制明知是行不通的不能受持的但還是奉行古規非受不可)

阿難與女眾有關的過失主要是阿難求佛度女眾出家佛的姨母摩訶波闍波提(Mahāprajāpatī)與眾多的釋種女到處追隨如來求佛出家而不蒙允許阿難見了起了同情心於是代為請求據「比丘尼犍度」及阿難自己的分辯理由是摩訶波闍波提撫養如來恩深如生母一樣女眾如出家一樣的能證初果到四果這兩點理由是經律所一致的阿難求佛准許女眾出家到底有什麼過失呢主要是由於女眾出家會使佛法早衰佛陀晚年比丘們沒有早年的清淨大有制戒越多比丘們道念越低落的現象[24]大概佛法發展了名聞利養易得動機不純的出家多了造成僧多品雜的現象由於女眾出家僧伽內部增加了不少問題頭陀與持律的長老們將這一切歸咎於女眾出家推究責任而責備阿難女眾出家從乞求而來的經濟生活比比丘眾要艱苦得多往來住宿教化由於免受強暴等理由問題也比男眾多尤其是女眾的愛念重心胸狹隘體力弱古代社會積習所成的情形無可避免的會增加僧伽的困難在重男輕女的當時社會佛是不能不鄭重考慮的但問題應謀求解決在佛陀慈悲平等普濟精神下終於同意阿難的請求准予女眾出家[A14]得到了修道解脫的平等機會「女眾出家正法減少五百年」如作為頭陀苦行與持律者見到僧伽品質漸雜而歸咎於女眾出家那是可以理解的但女眾出家雖是阿難請求卻是佛所允可的這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大迦葉當時為什麼不說現在佛入涅槃不到幾個月怎麼就清算陳年舊賬呢問題是並不這麼簡單的大迦葉出身於豪富的名族生性為一女性的厭惡者雖曾經結婚而過著有名無實的夫婦關係後來就出家了他與佛教的尼眾關係十分不良好被尼眾們稱為「外道」[25]被輕視為「小小比丘」[26]說他的說法「如販針兒於針師家賣」(等於說「聖人門前賣字」)[27]大迦葉與尼眾的關係一向不良好在這結集法會上就因阿難傳佛遺命「小小戒可捨」而不免將多年來的不平一齊向阿難責怪一番

還有幾項過失是怪阿難「侍奉無狀」阿難沒有請佛住世佛要水喝而阿難沒有供給阿難足踏佛衣這包含了一個問題佛入涅槃聖者們不免惆悵多少會嫌怪阿難的侍奉不周佛就這樣早入涅槃了嗎佛不應該這樣就涅槃了的總是阿難侍奉不周這如父母老死了弟兄姊妹們每每因延醫服藥的見解不同而引起家庭的不愉快一樣

五百結集會上大迦葉與阿難的問題論戒律阿難是「律重根本」的小小戒是隨時機而可以商議修改的大迦葉(與優波離)是「輕重等持」的捨小小戒被看作破壞戒法這就是「多聞第一」的重法系「頭陀第一」「持律第一」的重律系的對立論女眾阿難代表修道解脫的男女平等觀大迦葉等所代表的是傳統的重男輕女的立場在這些問題上阿難始終站在佛的一邊從大迦葉起初不要阿難參加結集來說怕還是受到釋族比丘中心運動的影響

五百結集終了富蘭那長老率領五百比丘從南山來對大迦葉主持的結集提出了異議如《銅鍱律小品》(南傳四四三三)

「君等結集法律甚善然我親從佛聞亦應受持」

這是說富蘭那長老所親聞的佛說也要受持流通了《五分律》舉出富蘭那自己的意見「我親從佛聞內宿內熟自熟自持食從人受自取果食就池水受無淨人淨果除核食之我忍餘事於此七條不能行之」[28]依《五分律》說「內宿」是寺院內藏宿飲食「內熟」是在寺院內煮飲食「自熟」是比丘們自己煮「自持食從人受」是自己伸手受食不必從人受(依優波離律要從別人手授或口授才可以[A15]吃)「自取果食」「就池水受」(藕等)都是自己動手「無淨人淨果除核食」是得到果實沒有淨人自己除掉果實就可以[A16]吃了這都是有關飲食的規制依優波離所集律是禁止的但富蘭那長老統率的比丘眾卻認為是可以的富蘭那長老的主張不正是小小戒可捨嗎對專在生活小節上著眼的優波離律持有不同意見的似乎並不少呢

東西方的嚴重對立在阿難弟子的時代——「佛滅百年」(佛滅一世紀內)佛教界發生東西雙方的爭論有毘舍離([A17]Vaiśālī)的七百結集詳情可檢拙作〈論毘舍離七百結集〉[29]問題是為了「十事非法」耶舍伽乾陀子(Yasa-kākāṇḍakaputta見到毘舍離跋耆([A18]Vraja)族比丘以銅鉢向信眾乞取金錢(這是主要的諍端)耶舍指斥為非法因此被跋耆比丘驅擯出去耶舍到西方去到處宣傳跋耆比丘的非法邀集同志準備來東方公論跋耆比丘知道了也多方去宣傳爭取同情後來西方來了七百位比丘在毘舍離集會採取代表制由東西雙方各推出代表四人進行論決結果跋耆比丘乞取金錢(等十)事被裁定為非法

王舍城結集以來大體上和合一味尊重僧伽的意思尊敬大迦葉說到律推重優波離說到法推重阿難成為一般公認的佛教從傳記看來阿難與優波離弟子向西方宏化建樹了西方摩偷羅(Madhurā)為重心的佛教在東方摩竭陀(Magadha)的首都已從王舍城移到華氏城(Pāṭaliputra與恒河北岸相距五由旬的毘舍離遙遙相對為東方佛教的重心阿難一向多隨佛住在舍衛城(Śrāvastī)晚年經常以王舍城華氏城毘舍離為遊化區等到阿難入滅他的遺體分為兩半為華氏城與毘舍離所供養[30]阿難晚年的宏化對東方佛教無疑會給以深遠的影響當時支持耶舍的有波利耶([A19]Pāṭheyya)比丘摩偷羅阿槃提(Avanti[A20]嚫那([A21]Dakṣiṇāpatha)比丘有力量的支持者是摩偷羅的三菩陀(Sambhūta即商那和修 Sāṇavāsi薩寒若([A22]Sahajāti)的離婆多(Revata這是摩偷羅為中心恒河上流及西南(達[A23]嚫那即南方)的比丘其中波利耶比丘六十人都是頭陀行者是這次諍論的中堅分子或說波利耶在東方論理應屬於西方可能就是《西域記》所說的波理夜呾囉([A24]Pāriyātra東方以毘舍離為重心跋耆族比丘為東方系的主流東方比丘向外宣說爭取各地僧伽的同情支持其理由是[31]

「諸佛皆出東方國土波夷那比丘是如法說者波利比丘是非法說者」

「波夷那波梨二國比丘共諍世尊出在波夷那國善哉大德當助波夷那比丘」

「諸佛皆出東方長老上座莫與毘耶離中國比丘鬥諍」

東方比丘所持的理由著重於地域文化波利耶摩偷羅阿槃提[A25]嚫那一向是佛教的「邊地」([A26]pratyantajanapada邊國比丘不能正確理解佛的意趣所以論佛法應依東方比丘的意見佛在世時代的迦毘羅衛(Kapilavastu屬於憍薩羅(Kośalā不妨說佛出憍薩羅佛是釋種與東方的跋耆波夷那有什麼種族的關係而說「世尊出在波夷那」呢佛被稱為釋迦牟尼([A27]Śākyamuni意義為釋迦族的聖者阿難被稱為「毘提訶牟尼」(Videhamuṇi[32]即毘提訶的聖者毘提訶(Videha)為東方的古王朝毘提訶王朝解體恒河南岸成立摩竭陀王國傳說國王也是毘提訶族[33]恒河北岸的毘提訶族分散為跋耆摩羅等族《長阿含》的《種德經》《究羅檀頭經》有六族奉佛的傳說六族是釋迦俱利冥寧跋耆末羅酥摩[34]釋迦為佛的本族俱利(Koliya)與釋迦族關係最密切首府天臂城(Devadaha《雜阿含經》就稱為「釋氏天現聚落」[35]冥寧《長阿含阿㝹夷經》說到「冥寧國阿㝹夷土」[36]《四分律》作「彌尼搜國阿奴夷界」[37]《五分律》作「彌那邑阿㝹林」[38]冥寧的原語似為 Mina但巴利語作 Malla(摩羅)六族中別有摩羅冥寧似為摩羅的音轉從摩羅分出的一支冥寧的阿㝹夷(Anupriyā是佛出家時打發闡那回去的地方在藍摩(Rāmagrāma)東南境從此向東就是拘尸那(Kuśinagara波波(Pāvā或作波夷那 [A28]Pācīna)等摩羅族跋耆為摩羅東南的大族《西域記》說由毘舍離「東北行五百餘里至弗栗恃國」[39]弗栗恃為跋耆梵語 Vraja 的對譯弗栗恃「周四千餘里」西北去尼泊爾([A29]Nepāla)千四五百里「東西長南北狹」約從今 Purnes 北部迤西一帶古稱央掘多羅(上央伽 [A30]Aṅguttarāpa酥摩為《大典尊經》的七國之一巴利語作 [A31]Sovīra即喜馬拉耶山區民族這六族從釋迦到酥摩都在恒河以北沿喜馬拉耶山麓而分布的民族這東方各族實為廣義的釋迦同族理解恒河北岸沿希馬拉耶山麓分布的民族與釋迦族為近族[A32]那麼「世尊出在波夷那」阿難稱「毘提訶牟尼」都不覺得希奇了東方比丘以佛法的正統自居「世尊出在波夷那善哉大德當助波夷那比丘」這不是與佛世闡那所說「佛是我家佛法是我家法」的意境相同嗎這次爭論的「十事非法」也都是有關經濟生活除金銀戒外盡是些飲食小節跋耆比丘容許這些正是「小小戒可捨」的立場從史的發展來看釋迦族東方各族比丘為重心的佛教雖一再被壓制——提婆達多失敗阿難被責罰跋耆比丘被判為非法而始終在發展中以阿難為代表來說這是尊重大眾(僧伽)的(見阿難答雨勢大臣問)重法的律重根本的尊重女性的少欲知足而非頭陀苦行的慈悲心重而廣為人間教化的這一學風東方系自覺得是吻合佛意的毘舍離七百結集(西方系的結集)代表大迦葉優波離重律傳統的西方系獲得了又一次勝利不斷的向西(南北)發展但東方比丘們不久將再度起來表示其佛法的立場

第二項 部派分裂的譜系

佛教的部派分裂起初分為大眾部([A33]Mahāsāṃghika)與上座部([A34]Sthavira以後又一再分化成為十八部這是一致的古老傳說但所說的十八部還是包括根本二部在內還是在根本二部以外就有不同的異說分為十八部的譜系各部派所傳說的名稱與次第先後也有不少的出入如《南海寄歸內法傳》卷一(大正五四二〇五中)

「部執所傳多有同異且依現事言其十八其間離分出沒部別名字事非一致如餘所論」

塚本啓祥所著《初期佛教教團史之研究》廣引「分派的系譜」共十八說[1]推論「部派分立的本末關係」[2]極為詳細依眾多異說而加以研究有關十八部的分立主要的不過四說上座部所傳大眾部所傳正量部([A35]Saṃmatīya)所傳這三說出於清辨(Bhavya)的《異部精釋》銅鍱部([A36]Tāmraśāṭīya)所傳此外還有說一切有部([A37]Sarvāstivāda)所傳與上座部所傳的大致相同

銅鍱部所傳如《島史》(Dīpavaṃsa《大史》(Mahāvaṃsa)等所說即塚書的 A.說分派的系統

                       ┌多聞(Bahussutaka)           ┌牛家(Gokulika)───┴說假(Paññatti)   大眾部─────┤一說(Ekabyohāra)   ([A38]Mahāsāṃghika)└────────────制多(Cetiya)                    ┌說一切有(Sabbatthavāda)──飲光(Kassapika)──說轉([A39]Saṃkrāntika)──說經(Suttavāda)           ┌化地──────┤           │(Mahiṃsāsaka) └法護(Dhammaguttika)   上座部─────┤   (Theravāda)  │        ┌法上(Dhammuttarika)           └犢子──────┤賢[A40]胄(Bhaddayānika)            (Vajjiputtaka)│六城(Chandagārika)                    └正量(Saṃmiti

依《大史》說分成十八部以後印度方面又分出雪山部(Hemavata王山部(Rājagiriya義成部(Siddhattha東山部(Pubbaseliya西山部(Aparaseliya金剛部(Vājiriya 即西王山 Apararājagirika)——六部錫蘭方面從大寺(Mahāvihāra)又出法喜部(Dhammaruci 即無畏山部 [A41]Abhayagirivāsin)及海部(Sāgaliya 即祇園寺部 [A42]Jetavanavihāra)——二部[3]但這些是不在十八部以內的塚書的B.C.二說也是這一系所傳的[A43]Kathāvatthu-aṭṭhakathāNikāyasaṃgraha 二書敘述十八部以外的學派

《異部宗輪論》所說是說一切有部的傳說這部書在我國有鳩摩羅什(Kumārajīva)譯的《十八部論》真諦([A44]Paramārtha)譯的《部執異論》玄奘譯的《異部宗輪論》及西藏的譯本——四本即塚書的E.F.G.H.——四說雖有小異但大致相合其分化譜系依《異部宗輪論》說

            ┌一說部(Ekavyāvahārika)           ┌┤說出世部([A45]Lokottaravādin)           │└[A46]雞胤部([A47]Kukkuṭika)   大眾部─────┼─多聞部(Bahuśrutīya)   (Mahāsāṃghika)├──說假部(Prajñaptivādin)           │  ┌制多山部(Caityaśaila)           └──┤西山住部(Aparaśaila)              └北山住部(Uttaraśaila)           ┌雪山部(Haimavata)           │                  ┌法上部(Dharmottarīya)   上座部─────┤         ┌犢子部─────┤賢[A48]胄部([A49]Bhadrayānīya)   (Sthavira)  │         │(Vātsīputrīya)│正量部(Saṃmatīya)           │         │        └密林山部(Channagirika)           └說一切有部────┼─化地部(Mahīśāsaka)──法藏部(Dharmaguptaka)            ([A50]Sarvāstivādin) ├──飲光部(Kāśyapīya即善歲部 Suvarṣaka)                     └───經量部(Sautrāntika即說轉部 Saṃkrāntivādin

四本不同的是從犢子部分出的《十八部論》的六城部(Ṣaṇṇagarika其他三本作密林山部大眾部分化到制多山部以下四本出入不一

《十八部論》支提加
佛婆羅
鬱多羅施羅
《部執異論》支提山
北山
《異部宗輪論》制多山
西山住
北山住
西藏譯本制多山
西山住
北山住

《十八部論》的佛婆羅部(Pūrvaśaila即東山住部《部執異論》僅二部其他的三本為三部還有傳為東晉(或作西晉)失譯的《舍利弗問經》及《文殊師利問經》所介紹的部派說即塚書的I.J.——二說《舍利弗問經》是大眾部經《文殊師利問經》是大乘經但所用的部派系列都是說一切有部所傳的有部(論師)在北印度的大發展他的部派傳說為北方佛教界所普遍採用《文殊師利問經》所說多聞部下有只底舸東山[A51]北山與《十八部論》相合《舍利弗問經》作摩訶提婆部質多羅部末多利部大抵與真諦譯本相同而略有誤解羅什於西元三八〇年代離龜[A52]四〇一年來長安加上《舍利弗問經》的傳述可見這屬於說一切有部的傳說在西元四世紀後半已傳遍西域所以[A53]多羅那他(Tāranātha)《印度佛教史》說本書的作者世友(Vasumitra是世親(Vasubandhu)以後的為世親《俱舍論》作注釋的世友所造[4]是不可能的應認定為西方系的阿毘達磨論師《品類足論》等的作者世友所造

另有上座部所傳(與說一切有部說相近)大眾部次第分裂為八部上座部次第分裂為十部敘述了從二部而分十八部但先後次第的經過不詳其系譜為

           ┌大眾部(Mahāsāṃghika)           │一說部(Ekavyāvahārika)           │說出世部(Lokottaravādin)   大眾部─────┤多聞部(Bahuśrutīya)   (Mahāsāṃghika)│說假部(Prajñaptivādin)           │制多山部([A54]Caityaśaila)           │東山部(Pūrvaśaila)           └西山部(Aparaśaila)           ┌上座部(Sthavira)又名雪山部(Haimavata)           │說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in)又名分別說部(Vibhajyavādin)又名說因部(Hetuvādin)又名 Muruṇṭaka           │犢子部(Vātsīputrīya)           │法上部(Dharmottarīya)   上座部─────┤賢道部(Bhadrayānīya)   (Sthavira)  │一切所貴部(Saṃmatīya)又名不可棄部(Avantaka)又名 Kurukula           │化地部(Mahīśāsaka)           │法藏部(Dharmaguptaka)           │善歲部(Suvarṣaka)又名飲光部(Kāśyapīya)           └(無)上部(Uttarīya)又名說轉部(Saṃkrāntivādin

上座部所傳審細的考察起來與說一切有部——《異部宗輪論》的傳說相近不同的是大眾部系中省去雞胤部上座部系中缺少密林山部本末恰合十八部這一傳說與《十八部論》特別相近如制多東山西山——三部無上部又名說轉部與《十八部論》的「因大師欝多羅名僧伽蘭多」[5]都可說完全相合此外如上座部又名雪山部說一切有部又名說因部飲光部又名善歲部都與說一切有部所傳相合所以這一傳說並沒有獨異的傳說只是省去兩部符合古代傳說的十八部將傳說中的其他部名如分別說部及 Muruṇṭaka作為說一切有的別名不可棄部及 Kurukula作為正量部(一切所貴部)的別名都是不對的不可棄部依《文殊師利問經》應是化地部的異名Kurukula 一名與雞胤部的原語 [A55]Kukkulika 相近而雞胤部正是這一傳說所沒有的這一說為塚書的L.說

大眾部所傳這是塚書的M.說大眾部所傳的是大眾分為三部上座部大眾部分別說部——三部然後再分裂其系譜是

            ┌說一切有部────┬根本說一切有部(Mūlasarvāstivādin)            │(Sarvāstivādin) └說經部(Sautrāntika)   上座部──────┤         ┌正量部(Saṃmatīya)   (Sthavira)   │         │法上部(Dharmottarīya)            └犢子部──────┤賢[A56]胄部(Bhadrayānīya)             (Vātsīputrīya) └六城部(Ṣaṇṇagarika)            ┌根本大眾部(Mūlamahāsāṃghika)            │東山部(Pūrvaśaila)            │西山部(Aparaśaila)   大眾部──────┤王山部(Rājagirika)   (Mahāsāṃghika) │雪山部(Haimavata)            │制多部(Caitika)            │義成部(Siddhārthika)            └牛住部(Gokulika)            ┌化地部(Mahīśāsaka)   分別說部─────┤飲光部(Kāśyapīya)   (Vibhajyavādin) │法藏部(Dharmaguptaka)            └赤銅鍱部([A57]Tāmraśāṭīya

一切所貴——正量部所傳為塚書的 D.說其分派的系譜

           ┌一說部(Ekavyāvahārika)   大眾部─────┤          ┌┬多聞部(Bahuśrutīya)   (Mahāsāṃghika)└牛住部(Gokulika)─┤└說假部(Prajñaptivādin)                      └─制多部(Caitika)                                         ┌化地部(Mahīśāsaka)                     ┌說一切有部────┬分別說部─────┤法藏部(Dharmaguptaka)                     │(Sarvāstivādin) │(Vibhajyavādin) │銅鍱部(Tāmraśaṭīya)           ┌先上座部─────┤         └說轉部      └飲光部(Kāśyapīya)           │(Pūrvasthavira) │          (Saṃkrāntivādin)           │         │         ┌大山部─────┬┬法上部(Dharmottarīya)   上座部─────┤         └犢子部──────┤(Mahāgirika) └賢[A58]胄部(Bhadrayānīya)   (Sthavira)  │          (Vātsīputrīya) └正量部─────┴─六城部(Ṣaṇṇagarika)           │                    (Saṃmatīya)           └雪山部(Haimavata

正量部的傳說與一般不同的是大山部六城部從大山部生又說從正量部生六城部大山與正量也許是一部的別名吧

上面四派的傳說就是佛教中最重要的自稱「根本」的上座(其實是銅鍱部)大眾說一切有正量部的傳說雖所說的不相同但都代表了自己一派的傳說塚書還有六說那是後起的在中國有「律分五部」說所以《出三藏記集》有從五部而派生為十八部說在印度西元六七世紀四大部派盛行如《南海寄歸內法傳》卷一(大正五四二〇五上——中)

「諸部流派生起不同西國相承大綱唯四」

「一阿離耶莫訶僧祇尼迦耶唐云聖大眾部分出七部二阿離耶悉他陛攞尼迦耶唐云聖上座部分出三部三阿離耶慕攞薩婆悉底婆拖尼迦耶唐云聖根本說一切有部分出四部四阿離耶三蜜栗底尼迦耶唐云聖正量部分出四部部執所傳多有同異且依現事言其十八」

《南海寄歸傳》作者義淨在印度所得的是根本說一切有部所傳的四大派說「且依現事言其十八」是約當時現有的部派而說並非十八部的早期意義塚書的[A59]N.說即《南海寄歸傳》說還有O.P.Q.共四說都是晚期的從四大派分出十八部的傳說研考起來如一從上座部出三部——大寺無畏山祇園寺派是錫蘭佛教的分化依錫蘭早期傳說這是不在十八部以內的正量部從犢子部分出即使說犢子本部衰落正量部取得這一系的正統地位也不能說從正量部生犢子部這些晚起的四大派說都以正量部為根本未免本末顛倒O.說以銅鍱分別說屬說一切有部而不知這就是四根本派中上座部的別名以多聞部為從說一切有部生是與古說不合的Q.說以多聞部從正量部生以分別說為大眾部所分出都不合古說這些後期的四大派說都是後代學者依當時現存的及傳說中的部派任意分配沒有可信據的價值至於「律分五部」是當時北方盛行的律部並非為了說明十八部所以《出三藏記集》所傳——塚書的K.說也只是中國學者的想像編定還有塚書的R.說[A60]多羅那他所傳三說(原出《異部精釋》)的第三說多少變化了些減去大山部而另出雪山部為大派這也是受了四大派說的影響參考說一切有部所傳以雪山部代上座部合成四大派說一切有部大眾部正量部雪山部從上來的簡略研究可見依四大部派為根本的部派傳說都出於後代的推論編排與早期的傳說不合可以不加論究有關部派分立的系譜應依四大派所傳的來進行研究

第三項 部派本末分立的推定

部派分化的次第與先後傳說中雖有很大的出入然比較四大派的不同傳說仍有相當的共同性對於不同的部分如推究其不同的原因為什麼會所說不同相信對部派分化的研究是有幫助的部派分化的經過可以因而得到更近於事實的論定要論究部派的次第分化首先要確定二部三部四部——部派的大綱如下

   大眾部───大眾部────────大眾部        ┌(上座)分別說部───分別說部(上座部)   上座部──┤          ┌說一切有部        └上座(說一切有)部─┴犢子部(正量)

佛法先分為大眾部(Mahāsāṃghika)與上座部(Sthavira是佛教界一致的傳說大眾部傳說諸大眾分為三部上座部分別說部([A61]Vibhajyavāda大眾部這一傳說是上座部中又分二部被稱為上座的分別說部[A62]分別說部分離了以後的(先)上座部就是說一切有部([A63]Sarvāstivāda)的前身等到先上座部(Pūrvasthavira)分為說一切有部與犢子部(Vātsīputrīya就成為四部合於後代的四大部說不過起先是犢子部後由正量部(Saṃmatīya)取得正統的地位而分別說部由赤銅鍱部([A64]Tāmraśāṭīya)代表以上座部正宗自居這一次第分化的部派大綱就是古傳二部三部四部的大系

四大部派的傳說——「大眾說」(「大眾部傳說」的簡稱以下同例)「銅鍱說」「有部說」「正量說」所傳的部派生起次第不是沒有共同性而只是有些出入為什麼傳說不同研究起來主要是傳說者高抬自己的部派使成為最早的或非常早的這種「自尊己宗」的心理因素是傳說不同的主要原因先論上座部系的分派1.法上部(Dharmottarīya[A65]胄部(Bhadrayānīya正量部(Saṃmatīya密林山部(Channagirika)或六城部(Ṣaṇṇagarika)——四部是從犢子部生起的這是「銅鍱說」「大眾說」「有部說」——三傳所同的「正量說」也是從犢子部生只是將正量部(己宗)的地位提高到法上[A66]密林山部以上無非表示在犢子部系中正量部是主流而已這是正量部自己的傳說如將「自尊己宗」心理[A67]祛除[A68]那麼從犢子部生起正量等四部成為教界一致的定論2.化地部(Mahīśāsaka法藏部(Dharmaguptaka飲光部(Kāśyapīya銅鍱部([A69]Tāmraśāṭīya)——四部從分別說部生起是「大眾說」「正量說」所同的而「銅鍱說」與「有部說」卻所說不同但進一步觀察仍可發見他的共同性銅鍱部的傳說是以上座部分別說部正統自居的在他上座分別說銅鍱——三名是看作一體的所以銅鍱部所說是

   上座部(銅鍱)──化地部─飲光部                └──法藏部

四部同屬一系只是在生起先後上自以為就是上座部最根本的這一理由也可以解說「有部說」

   說一切有部─┬─化地部──法藏部         └──────飲光部

化地飲光法藏都從說一切有部生有部自以為上座部的正統所以等於說從上座部生「有部說」沒有銅鍱部大抵是說一切有部發展在北方對於遠在錫蘭的銅鍱部關係不多沒有看作十八部之一化地法藏飲光等三部「銅鍱說」從上座部生「有部說」從說一切有部生其實不同的只是那一點「自尊己宗」而已3.銅鍱部自以為就是上座部所以說上座部系的派別都是從上座部——從自己根本部生起的說一切有部恰好相反認為根本上座部已衰變成雪山部說一切有部取得上座正統的地位於是乎一切都從說一切有部生了「正量說」大體與「有部說」相同只是使犢子部的地位提高到與說一切有部平等4.「分別說」([A70]Vibhajyavāda為解通上座部系統的關鍵所在阿育王(Aśoka)時代「分別說」已經存在如目犍連子帝須([A71]Moggaliputta Tissa)以為佛法是「分別說者」[1]傳說由摩哂陀([A72]Mahinda)傳入錫蘭的屬於這一系但在印度「分別說者」還是同樣存在的《大毘婆沙論》有「分別論者」——毘婆闍婆提就是「分別說者」在說一切有部分別論者被引申為一切不正分別的意義然《大毘婆沙論》的分別論者主要為化地部飲光部等如拙作《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所說[2]如法藏部《部執異論》說「此部自說勿伽羅是我大師」[3]《舍利弗問經》說「目揵羅優波提舍起曇無屈多迦部」[4]這可見法藏部與銅鍱部一樣是推目犍連(子帝須)為祖的所以「分別說」為古代三大部之一傳入錫蘭的是銅鍱部印度以化地部為主流又生起法藏部與飲光部這都是「分別說者」不能說從說一切有部生也不會從銅鍱部生四部從分別說部生分別說從上座部分出這就是大眾部的傳說對上座部的分派大眾部身在局外所以反能敘述得客觀些5.說轉部([A73]Saṃkrāntivāda)與經量部(Sautrāntika或說經部 [A74]Sūtravāda「有部說」是看作同一的「銅鍱說」與《舍利弗問經》看作不同的二部依《異部宗輪論》所敘的宗義「謂說諸蘊有從前世轉至後世立說轉名」[5]是說轉而並不是經量經量部成立比較遲要在十八部內得一地位於是或解說為說轉就是經量部或以為從說轉部生起經量部論上座部的早期部派應該只是說轉部

說到大眾部的分裂上座部三派——「銅鍱說」「有部說」「正量說」都大致相近不同的是大眾部初分「有部說」是一說部(Ekavyāvahārika說出世部([A75]Lokottaravāda雞胤部([A76]Kukkuṭika)——三部「銅鍱說」與「正量說」缺說出世部都只二部其次又分出多聞部(Bahuśrutīya說假部([A77]Prajñaptivāda「有部說」從大眾部生起「銅鍱說」與「正量說」從雞胤部分出末了「有部說」從大眾部又出三部(或二部)制多山(Caityaśaila東山(Pūrvaśaila西山(Aparaśaila而「銅鍱說」與「正量說」但說分出制多[A78]這只是[A79]西山[A80]北山住等是否在十八部以內而屬於大眾部末派傳說還是一致的所以上座部各系所傳的大眾部分派大體相同只是多一部或少兩部而已對大眾部的分派上座部各派身在局外敘述要客觀些所以大致相同大眾部自己的傳說大眾部分成八部根本大眾部(Mūlamahāsāṃghika東山部西山部王山(Rājagirika雪山(Haimavata制多山義成(Siddhārthika雞胤根本大眾部是後起的名稱沒有一說部說出世部多聞部說假部反而列舉銅鍱部所傳的後起的部派可見有關大眾部的分派「大眾說」是依後期存在於南方的部派而說這樣上座部的分派以大眾說最妥當大眾部的分派反而以上座部三派的傳說為好這就是身居局外沒有「自尊己宗」的心理因素所以說得更近於實際這樣佛法分為二部三部四部而分出更多的部派十八部只是早期的某一階段確定十八部是誰是不容易的[A81]裡只就大綱分派加以推定而已

       ┌一說部                            │────────────────────────說大空(方廣)部   大眾部─┤(說出世部)                         │雞胤部──┬多聞部                      │     └說假部         ┌(東山部)       └───────────────制多部┴(西山部)                          ┌法上部                   ┌─────犢子部┤賢[A82]胄部                   │        │正量部                   │        └六城部         ┌上座(說一切有)部┴說一切有部─────────說轉部       │                           上座部─┤              ┌化地部             │              │法藏部             └(上座)分別說部──────┤飲光部                            └銅鍱部      

從部派分裂的系譜中理會出部派分裂的四階段每一階段的意義不同第一階段分為大眾與上座二部主要是僧伽(saṃgha)內部有關戒律的問題佛教僧團的原則是僧伽事由僧伽共同決定上座(Sthavira)受到尊敬但對僧事沒有決定權尊上座重僧伽是佛教僧團的特色然在佛教的流傳中耆年上座建立起上座的權威上座的影響力勝過了僧伽多數的意志引起僧伽與上座們的對立就是二部分離的真正意義例如受具足戒依《摩訶僧祇律》和上([A83]upādhyāya)——受戒者的師長對要求受戒的弟子只負推介於僧伽及將來教導的責任是否准予受戒由僧伽(十師)共同審定通過承認為僧伽的一員這是重僧伽的實例上座系的律部和上為十師中的一人地位重要這才強化師資關係漸形成上座的特殊地位拙作《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對此曾有所論列[6]又如公決行籌(等於舉手或投票)如主持會議的上座覺得對自己(合法的一方)形勢不利就可以不公布結論使共同的表決無效等[7]這是上座權力改變大眾意志的實例從歷史發展的觀點來說從佛陀晚年到五百結集再到七百結集只是有關戒律耆年上座與僧伽多數的諍論依《島史》《舍利弗問經》《西域記》等說大眾部是多數派青年多上座部是耆年多少數派[8]大眾部是東方系重僧伽的上座部是西方系重上座的這是決定無疑的事實

第二階段的部派分化是思想的以教義為部派的名稱在上座部中分為自稱上座的分別說部與說一切有系的上座部說一切有部主張「三世實有法性恒住」過去有法現在有法未來有法法的體性是沒有任何差別的說一切有就是這一系的理論特色分別說部依《大毘婆沙論》所說是現在有者認為佛說過去有與未來有是說過去已發生過的未來可能生起的過去「曾有」未來「當有」是假有與現在有的實有性質不同這就是「二世無」派說一切有與分別說理論上尖銳的對立部派都是依教理得名的大眾部方面也是這樣初分出一說部說出世部雞胤部一說與說出世依教義的特色立名是明顯可知的雞胤部或依 [A84]Gokulika 而譯為牛住(或牛家)部或依 Kukkuṭika[A85]Kaukkuṭika 而譯為雞胤部《十八部論》作窟居部《部執異論》作灰山住部這都是原語因傳說(區域方言)而多少變化所以引起不同的解說這些不同名稱似乎因地點或人而得名《望月佛教大辭典》(八三五中)

「巴利語 kukkuṭa乃藁或草等火灰之義」

《望月佛教大辭典》在說明譯作灰山住部的「灰」也不無意義然這一部的名稱確就是依此教義得名的如《論事》二(南傳五七二七四)

「執一切行煻煨餘燼之熱灰如雞胤部」

「煻煨」就是藁草等燒成的熱灰原語 kukkuṭa顯然與部名一致而只是些微的音變依這一部的見解經上說六根六塵六識六觸六受熾然為貪瞋癡火生老病死所燒然所以一切行(生滅有為法)都是火燒一樣的使人熱惱苦迫如熱灰(煻煨)一樣雖沒有火但接觸不得觸到了是會被灼傷的依一切行是煻煨——熱灰的理論而成部所以名 kukkuṭa傳說為牛住雞胤灰山都是語音變化而引起的異說其次大眾部又分出多聞部與說假部說假部是說施設的意思[9]當然依教義得名多聞部的古代解說以為他「所聞過先所聞」[10]比從前要廣博得多我以為這不是本來的意義如《異部宗輪論》(大正四九一六上)

「其多聞部本宗同義謂佛五音是出世教無常無我涅槃寂靜此五能引出離道故」

佛法說「多聞」決不是一般廣博的學問如《雜阿含經》卷一(大正二五下)

「若聞色是生厭離欲滅盡寂靜法是名多聞如是聞受想行識是生厭離欲滅盡寂靜法是名多聞」

多聞是能於色等生厭離等引向解脫的五音是出世法與《雜阿含經》義有關多聞部是依此而名為多聞的在這第二階段上座與大眾部的再分派都標揭一家獨到的教義作為自部的名稱

第三階段分出部派的名稱如大眾部分出的制多山東山西山等部都依地區寺院為名這是佛教進入一新階段以某山某寺而形成部派中心在上座部中分別說部傳入錫蘭的名赤銅鍱部赤銅鍱是錫蘭的地名後分為大寺無畏山祇園寺部也都是依某山某寺為根本道場而得名分別說部在印度的分出化地部飲光部法藏部傳說依開創這一部派的人而得名在說一切有部中分出犢子部犢子部又分出法上部[A86]胄部正量部密林山部(即六城部)犢子法上[A87]正量都依創立部派者得名密林山依地得名佛教中主要的思想對立在第二階段多數已明白表露出來到第三階段獨到的見解不是沒有而大多是枝末問題依《異部宗輪論》從犢子部分出四部只為了一偈的解說不同分宗立派而沒有特出的教義那只有區域的寺院的師資授受的依地名山名人名為部名了

第四階段的部派分化是說轉部依《異部宗輪論》說轉部從說一切有部中分出「說諸蘊有從前世轉至後世立說轉名」立勝義我聖道現在[11]這也是依教義立名的分出的時代《異部宗輪論》作(佛滅)「四百年初」依阿育王於佛滅百十六年即位說來推算約為西元前九〇年從西元前二〇〇年以來成立的部派大抵依地名人名為部名到說轉部興起表示其獨到的見解成為十八部的殿軍西元前一世紀初說轉部興起於北方展開了說「有」的新機運興起於南方的方廣部(Vetullaka)——大空說部([A88]Mahāsuññatāvāda展開了「一切空」說也是成立於西元前一世紀的大乘佛法也在這氣運中興起部派佛教漸移入大乘佛教的時代

部派分裂的年代雖有種種傳說由於佛滅年代的傳說不同難以作精確的考定銅鍱部傳說佛滅百年後在第二百年中從上座部分出十七部總為十八部[12]依銅鍱部說阿育王登位於佛滅二百十八年[A89]那麼十八部的分裂在阿育王以前阿育王時大天(Mahādeva)去摩醯沙[A90]慢陀羅(Mahisamaṇḍala)布教為制多山部等的來源所以阿育王以前十八部分裂完成的傳說是難以使人信受的說一切有部的傳說佛滅百十六年阿育王登位引起二部的分裂大眾部的一再分裂在佛滅二百年內上座部到佛滅三百年才一再分裂佛滅四百年初才分裂完成以根本二部的分裂為由於「五事」——思想的爭執是不合事實的阿育王時目犍連子帝須大天[A91]末闡提(Madhyāntika)同時大天是大眾東方系目犍連子帝須(由摩偷羅向西南)與[A92]末闡提(由摩偷羅向西北)是上座西方系所以阿育王時代實是大眾分別說說一切有——三系分立的時代王都在華氏城(Pāṭaliputra是東方的化區目犍連子帝須系因阿育王母家的關係受到尊敬但多少要與東方系合作末闡提與優波毱多(Upagupta雖傳說受到尊敬但一定不及東方系及目犍連子帝須系傳說那時的聖賢僧被迫而去迦溼彌羅(Kaśmīra及對大天的誹毀[13]都可以看出那時的說一切有系在東方並不得意《十八部論》與藏譯本說到那時的僧伽破散為三也許是暗示了這一消息當時「分別說者」「說一切有者」的對立已經存在大眾部中以思想為標幟而分立的一說說出世部等也一定早已成立因為那時大天的向南方傳道是後來大眾部末派分立的根源傳說摩哂陀(Mahinda)那時到錫蘭在西元前二三二年結集三藏(稱為第四結集)[14]這就是銅鍱部形成的時代與印度制多山部等的成立時間大致相近所以依阿育王灌頂為西元前二七一年(姑取此說)來推算佛教的根本分裂(第一階段)必在西元前三〇〇年前西元前二七〇年左右進入部派分裂的第二階段上座部已有分別說及說一切有的分化大眾部已有一說說出世部等的分立西元前二三〇年左右進入部派分裂的第三階段西元前一〇〇年前後十八部全部成立當然這一推算只是約計而已

第二節 部派佛教與大乘

第一項 部派異義集

在原始「佛法」與「大乘佛法」之間部派佛教有發展中的中介地位意義相當重大說到部派佛教一般每以上座部(Sthavira)系的各種阿毘達磨([A93]Abhidharma)論為代表但這只是片面的部派佛教依寺院而活動出家眾依戒律而住對於戒律部派間在態度上是有根本不同的從《摩訶僧祇律》多少看出大眾部([A94]Mahāsāṃghika)方面的特色對於法上座部各派傳下多少阿毘達磨論而大眾部起初是以九部經為阿毘達磨的[1]雖後代的傳說大眾部也有阿毘達磨論卻一部也沒有傳譯過來這是值得注意的問題沒有大眾部的論書可研究使我們對於部派佛教知識的片面性不容易突破可說是最大的遺憾龍樹(Nāgārjuna)《大智度論》在毘曇以外說到蜫勒(karaṇḍa如說

「摩訶迦旃延佛在時解佛語作蜫勒乃至今行於南天竺蜫勒廣比諸事以類相從非阿毘曇」[2]

「蜫勒三十八萬四千言若人入蜫勒門論議則無窮其中有隨相門對治門等種種諸門若入蜫勒門則墮有無中」[3]

蜫勒的體裁與阿毘達磨不同真諦所傳的分別說部即說假部([A95]Prajñaptivāda傳說是大迦旃延(Mahākātyāyana)所創立的宗派所以蜫勒有屬於說假部論書的可能

對於部派的異義現有三部論書提貢了較多的資料《論事》是銅鍱部(Tāmraśāṭīya)七部阿毘達磨之一傳說是目犍連子帝須([A96]Moggaliputta Tissa)所作全書二十三品二百一十[A97]七章每章都引述別部的宗義然後依自宗而加以破斥破斥的部派有犢子部(Vajjiputtaka正量部([A98]Sammitiya說一切有部([A99]Sabbatthivāda飲光部(Kassapika化地部(Mahiṃsāsaka[A100]胄部([A101]Bhadrayānika大眾部([A102]Mahāsaṅghika[A103]雞胤部([A104]Kukkutika東山部([A105]Pubbaseliya西山部([A106]Aparaseliya王山部(Rājagirika義成部([A107]Siddhatthika這四部又合稱安達羅派([A108]Andhaka此外還有說大空部([A109]Mahāsuññatavāda說因部([A110]Hetuvāda北道部(Uttarāpathaka北道部可能就是說一切有部所傳的北山部(Uttaraśaila《論事》對大眾部特別是大眾部末派——安達羅派四部被破斥的異義最多大概是《論事》成立於南方的關係目犍連子帝須時不可能有這麼多的大眾末派傳說摩哂陀([A111]Mahinda)在錫蘭結集三藏——西元前二三二年可能創作此論自宗的見解從目犍連子帝須傳來也就說是目犍連子帝須所作不過那時不可能那麼完備南傳第五結集時(西元前四三——一七)以巴利文記錄聖典又有所補充吧這部書對大眾部及安達羅派的見解提貢了很多的資料

說一切有部所傳的《異部宗輪論》有異譯《十八部論》《部執異論》及藏譯本這部論首先說到部派分裂經過然後列舉各部的宗義這是說一切有部的但只是敘列而沒有破斥所舉的說一切有部宗義極為精要與有部的阿毘達磨論義完全相合所說的說轉部([A112]Saṃkrāntivāda)宗義是說轉而不是經部([A113]Sautrāntika所以這是阿毘達磨論義大體完成經部沒有興起時代的作品傳說為世友(Vasumitra)所造應與阿毘達磨大論師《品類論》的作者為同一人[4]

《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唐玄奘譯二百卷別有異譯本《阿毘曇毘婆沙論》六十卷《鞞婆沙論》十四卷傳說是迦膩色迦王(Kaniṣka)時五百羅漢所撰這是《發智論》的釋論是那時的迦溼彌羅(Kaśmīra)論師廣集各家的解說而加以論定迦溼彌羅論師的論義這才取得說一切有部正統的地位這部論批評大眾部系的不多而對上座部的別部特別是印度的「分別說部」以「分別論者」為名而給以廣泛的破斥在說一切有部中以大德法救(Dharmatrāta覺天(Buddhadeva)為主的「持經譬喻者」也加以破斥持經譬喻者的思想實代表說一切有系的早期思想(經師系)犢子部與說一切有部相近「所立義宗雖多分同而有少異彼如是等若六若七與此不同餘多相似」[5]犢子部與說一切有部是從(三世一切有)同一系中分化出來的所以《大毘婆沙論》使我們了解銅鍱部以外上座部各系思想在西元一世紀的實況

第二項 部派發展中的大乘傾向

部派佛教要從次第發展形成中去了解早期分出的大眾部([A114]Mahāsāṃghika上座部(Sthavira分別說部([A115]Vibhajyavāda說一切有部([A116]Sarvāstivāda決不能以後來發展完成的部派思想誤解為最初就是那樣的如從大眾部分出的多聞部(Bahuśrutīya「餘所執多同說一切有部」[1]從上座分別說部分出的法藏部(Dharmaguptaka「餘義多同大眾部執」[2]《論事》所敘述的宗義也有這種情形如大眾部分出的安達羅派([A117]Andhaka說「一切法有三世各住自位」「過去未來有成就」[3]恰與說一切有部的宗義相合這類情形豈不希奇所以部派思想要從發展中去了解如最初分為大眾與上座二部主要是戒律問題重僧伽與尊上座的對立思想方面當然也各有特色但容有眾多的不同而還沒有在見解上對立以極重要的思想——「三世有」與「現在有」來說大眾部系中有三世有說上座部系(如分別說系)也有現在有說可見在二部初分時決還沒有以三世有或現在有作為自部的宗義我從說一切有部的研究中[4]知道犢子部(Vātsīputrīya)與說一切有部同從「說一切有」系中分出說一切有部的經師與論師系的差別很大但都不妨是說一切有部等到論師系成為正宗經師系轉而採取現在有說漸發展成為經部(Sautrāntika經部從說一切有部分出但決不從論師陣營中分出這樣說一切有部的古義決不能以《婆沙》正義來解說這種從發展中完成也因發展而分裂的情形在大眾部上座分別說部中也一定存在的所以如以銅鍱部(Tāmraśāṭīya)完成了的宗義作為(上座)分別說部的本義那不但錯誤也無法理解與印度分別說系的關係部派思想不能違反思想發展的規律思想總是「由微而著」「由渾而劃」逐漸分化而又互相影響的由於部派思想的發展與演化時間久了有些部派竟不知他出於某部如雪山部(Haimavata說一切有部以為這是衰落了的先上座部所以「餘所執多同說一切有部」卻承認「五事」為如法[5]銅鍱部傳說這是大眾部末派他也確與東山部(Pūrvaśaila)的宗義相近總之對部派佛教的理解應有從發展中形成的認識

部派成立就有不同的見解所以成為部派間思想的對立與諍論無論什麼論諍都是根據聖典或進一步的辨析而來在部派佛教中可說異義無邊據《成實論》有「十論」是佛教界主要的諍論所在如卷二(大正三二二五三下)

「於三藏中多諸異論但人多喜起諍論者所謂二世有二世無一切有一切無中陰有中陰無四諦次第得一時得有退無退使與心相應心不相應心性本淨性本不淨已受報業或有或無佛在僧數不在僧數有人無人」

部派的異義無邊從引起(初期)大乘佛法的意義來說有幾項重要的見解是值得一提的1.與「佛身有漏」相對的「佛身無漏」說如說

「大眾部一說部說出世部[A118]雞胤部同說諸佛世尊皆是出世一切如來無有漏法」[6]

「有執佛生身是無漏如大眾部彼作是說經言如來生在世間長在世間若行若住不為世法之所染汙由此故知如來生身亦是無漏」[7]

在部派佛教中對佛生身有不同的見解大眾部是超越常情的佛身觀佛的生身是出世的無漏的上座部是現實人間的佛身觀佛是老比丘身生身是有漏的如承認佛法的宗教性[A119]那麼在弟子們的心目中佛陀的超越性相信佛世就已存在了的《摩訶僧祇律》卷三一(大正二二四八一上)

「耆舊童子往至佛所頭面禮足白佛言世尊聞世尊不和可服下藥世尊雖不須為眾生故願受此藥使來世眾生開視法明病者受藥施者得福」

耆舊即耆婆(Jīvaka為佛治病是各部廣律所共有的大眾部律卻說「世尊雖不須為眾生故願受此藥」這是說佛並不需要服藥只是為未來比丘們有病服藥立個榜樣這表示了佛不用服藥當然也沒有病只是「方便示現」而已這是佛身無漏的具體事例《論事》一五(南傳五八二七四)

「有執出世間法老死非世間法如大眾部」

佛的老死不屬世間法正是佛身無漏的見解這一根本見地如闡明起來那就是「佛以一音說一切法世尊所說無不如義如來色身實無邊際如來威力亦無邊際諸佛壽量亦無邊際[8]只是這些並不等於大乘法但大乘的佛陀觀正就是這樣這是大眾部特出的見解與上座部對立起來《大毘婆沙論》卷四四七六只說「大眾部執」而卷一七三卻作「分別論者及大眾部師執佛生身是無漏法」[9]分別說部中也有與大眾部取同一見解的如法藏部(Dharmaguptaka)本《長阿含經》卷三《遊行經》(大正一二〇下)

「今於雙樹間滅我無漏身」

法藏部的《四分律》說到耆婆童子為佛治病[10]《四分律》與法藏部的佛傳——《佛本行集經》說到佛初成道腹內患風[11]都沒有「方便」的表示法藏部的佛身無漏說是後起的可能遲到大乘興起的時代

2.對「一切有」的「一切無」說三藏聖典中說有說空都是有所據的但宣說一切無(空)不能不說是非常的見解《成實論一切有無品》對一切有與一切無所說都不分明這是三藏中的「十論」之一應該是部派佛教的一項見解《大智度論》卷一(大正二五六一上)

「更有佛法中方廣道人言一切法不生不滅空無所有譬如[A120]兔角龜毛常無」

佛法中的方廣道人(道人是比丘的舊譯)說一切法無為龍樹(Nāgārjuna)所破斥的應是銅鍱部所傳的方廣部(Vetullaka也稱說大空部([A121]Mahāsuññatavāda《論事》一七六——一〇一八一——二說到大空部執《順正理論》說「都無論者說一切法都無自性皆似空花」[12]可能也是這一學派稱為方廣部與九分教中的「方廣」(vaipulya, [A122]P. vetulla)有關大乘佛法興起經典都名為「方廣」(或譯方等 vaipulya「一切無」者在說一切法不生不滅的深義上無疑已到達大乘法的邊緣

3.對「心性不淨」的「心性本淨」說心性本淨《大毘婆沙論》說是「分別論者」[13]《異部宗輪論》說大眾等四部同說「心性本淨客塵煩惱之所雜染說為不淨」[14]在銅鍱部的《增支部》一集中說到心極光淨性[15]印度分別說者所傳的《舍利弗阿毘曇論》卷二七(大正二八六九七中)

「心性清淨為客塵染凡夫未聞故不能如實知見亦無修心聖人聞故如實知見亦有修心心性清淨離客塵垢凡夫未聞故不能如實知見亦無修心聖人聞故能如實知見亦有修心」

論文與《增支部》經說相同在部派中大眾部上座部中的分別說部各派是說心性本淨的上座部中的說一切有部(犢子部應與說一切有相同)反對心性本淨說如《阿毘達磨順正理論》卷七二(大正二九七三三中)

「所引(心性本淨)至教與理相違故應此文定非真說若抱愚信不敢非撥言此非經應知此經違正理故非了義說」

依此論文可見說一切有部不承認「心性本淨」是佛說的如不敢說他不是佛說那就要說這是不了義教不能依文解義的《成實論》主也以為是不了義說但覺得對於懈怠眾生倒不無鼓勵的作用[16]心性本淨說在後期大乘法中是無比重要的教義其實早見於《增支部》在大眾部分別說部中不斷發揚起來

4.對「次第見諦」的「一念見諦」說道——四聖諦是聖者如實知見的真理經上或說「見苦道」或說「見苦斷集證滅修道」這是引起不同修法的根源說一切有系是次第見(四)諦的如說一切有部十六心見諦犢子部(Vātsīputrīya)系十二心見諦經部室利邏多([A123]Śrīlāta)八心見諦都屬於漸見系統見諦要從見苦諦開始所以是「見苦得道」的一心見諦說傳有明確說明的如真諦([A124]Paramārtha)譯《四諦論》卷一(大正三二三七八上三七九上)

「若見無為法寂離生滅四義一時成異此無為寂靜是名苦諦由除此故無為法寂靜是名集諦無為法即是滅諦能觀此寂靜及見無為即是道諦以是義故四相雖別得一時觀」

「我說一時見四諦一時離(苦)一時除(集)一時得(滅)一時修(道)故說餘諦非為無用復次四中隨知一已即通餘諦如知一粒則通餘粒」

《四諦論》所說是引「分別部說」分別部依真諦譯《部執異論》與玄奘所譯說假部([A125]Prajñaptivāda)相當說假部說一時見四諦其實是見滅諦無為寂靜離生滅見滅就是離苦斷集修道所以說一時見四諦法藏部所說相近如《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一八五(大正二七九二七下)

「有說唯無相三摩地能入正性離生如達摩毱多部說彼說以無相三摩地於涅槃起寂靜作意入正性離生」

法藏部與說假部見無為寂靜入道也就是「見滅得道」分別說部系的化地部(Mahīśāsaka如《異部宗輪論》(大正四九一六下)

「於四聖諦一時現觀見苦諦時能見諸諦要已見者能如是見」

這是於四諦一時現觀([A126]abhisamaya一念頓入的不過要先見苦諦見苦諦才能頓見諸諦這是一心見道而又是見苦得道的折衷派大眾部等四部同說「以一剎那現觀邊智遍知四諦諸相差別」[17]「若地有現觀邊諸世俗智此地即有世第一法」[18]大眾部是在現觀見諦以前的世第一法([A127]laukikāgra-dharma)位能一心觀四諦但這還是現觀以前的世俗智由此引入現觀以意推測也應是見滅諦無為銅鍱部的修證次第在「行道智見清淨」時以無常無我起三解脫門而轉入「智見清淨」也就是聖道現前是無相不起以「涅槃所緣」而入的[19]也是見滅得道在這二系中大眾部及上座部系分別說部各派都一心見道滅——涅槃空寂的契入雖修道次第方便不同而「見滅得道」與大乘佛法的「無生忍」實是血脈相通的

5.與「五識無離染」相對的「五識有離染」說這一問題有關修行的方法意義非常重要依《異部宗輪論》有三說不同[20]

  • 「眼等五識身有染有離染」——大眾部等四部又化地部說

  • 「眼等五識身有染無離染」——說一切有部說

  • 「五識無染亦非離染」——犢子部說

染是染汙[A128]裡指煩惱說有染是與染汙(可能)相應的離染不是沒有染汙而是有對治煩惱的能力能使煩惱遠離(伏或斷)的佛法以離惡行善為本但要遠離煩惱非修道——定慧不可在六識中意識是有染汙的也是能離染汙的意識修習定慧(道)是古代佛教所公認所以沒有說到但論到眼身等五識就有三派不同犢子部以為五識能直接了知色等五塵沒有瞋愛等煩惱引起煩惱是第六意識的事修道離染當然也是意識依犢子部「五識無染無離染」說人的起煩惱造業而受生死離煩惱而得解脫與五識無關說一切有部以為五識是能與染汙相應的但五識沒有離染的作用並舉出「但取自相唯無分別」的理由以說明不能離染離煩惱要修共相作意如無常無我等五識卻只能取自相離煩惱要由分別抉擇而五識僅有自性分別沒有隨念與計度分別所以離染只是第六意識中事修道要從意識中用功大眾部與化地部以為五識有染也有離染的能力《論事》第十品三四——二章說大眾部「修道者有五識」「五識有善惡」(即染與離染)[21]就是這一問題如說一切有部修道——定慧始終是意識的功用所以定中意識沒有見色聞聲等作用精勤修道純屬靜的修行定力慧力深了在行臥中受定力的餘勢影響寧靜自在但還是散心所以五識不能離染決定了靜的修道生活可是大眾部化地部等不同了五識有離染作用在見色聞聲時眼識等能不取著相不起煩惱進而遠離煩惱這樣修道不但在五識的見聞時進行「在等引位有發語言」[22]定中也能說話這不是語默動靜都可以修道嗎《異部宗輪論》(大正四九一五下)

「四部同說道因聲起苦能引道苦言能助」

這是傳說大天(Mahādeva)「五事」中的「道因聲故起」傳說大天夜晚一再說「苦哉苦哉」弟子問起大天說「謂諸聖道若不至誠稱苦召命終不現起故我昨夜數唱苦哉」[23]內心精誠的口唱「苦哉」因耳聽「苦哉」的聲音能夠引起聖道這是音聲佛事與口到耳到心到的念佛一樣大天的「道因聲故起」只是應用這一原則五識有離染也就可在見色聞聲嗅香嘗味覺觸時修道所以五識有離染是修行方法上的理論原則「苦言引道」是五識修道的實施方法這一方法在大乘佛法中多方面予以應用連中國禪宗的修行特色也可從這一原則而理會出來

部派佛教的異義極多只就上舉的五項來說「佛身無漏」「一切無」「心性本淨」「一心見道」「五識有離染」在信仰上理論上修證的方法上都看出與大乘佛法間的類同性這是大眾部及上座分別說部系的所以這些部派的分化發展等於佛教傾向於大乘的發展上面說到佛陀晚年佛教內部就有分化傾向佛涅槃後五百結集與七百結集時都有重僧伽不重小小戒的傾向終於發展而成立大眾部大眾部受到阿難(Ānanda)在東方化導的影響阿難是重僧伽小小戒可捨多聞重福德(願供養佛而不證阿羅漢)不輕視女性的(西方系受到舍利弗([A129]Śāriputra)阿毘達磨學風的影響)大眾部在東方盛行又移到南方印度的分別說系起初的化區在西南與大眾部系有較深的關係這一東方系的佛教在發展中成為大乘佛法興起的主流這是不可忽視的事實

第三項 聲聞身而菩薩心的大德

從部派佛教而演進到大乘佛教在過渡期間一定有些「內秘菩薩行外現聲聞身」的人物但史料非常的缺乏釋尊時代佛教有豐富的史料傳說下來阿育王(Aśoka)時代也還留下多少以後就不同了重經法的大眾部([A130]Mahāsāṃghika)系也許是重於理想的關係可說沒有留下什麼人與事的記錄可以供我們探索這真是最大的遺憾流傳於北方的說一切有部([A131]Sarvāstivāda)等偶然留下些聲聞行者而有大乘傾向的傳說從部派演進到大乘佛教的中介人物由此而可以想像到多少

說一切有部說到「五事惡見」如《十八部論》(大正四九一八上)

「時有比丘一名能二名因緣三名多聞說有五處以教眾生所謂從他饒益無知由觀察言說得道此是佛(教)從(此)始生二部」

《十八部論》的異譯《部執異論》說「四大眾共說外道所立五種因緣」[1]《異部宗輪論》說「四眾共議」由於大天(Mahādeva)的「五事」[2]與《大毘婆沙論》說相合[3]《部執異論》與《異部宗輪論》又說到「二百年滿」因外道大天宣說大眾部的「五種異執」又分出支提山部([A132]Caityaśaila)等《十八部論》也說到「摩訶提婆外道」[4]依錫蘭傳說大天是阿育王時分化到摩醯沙[A133]慢陀羅(Mahisamaṇḍala)的大德支提山(或譯制多山)部等就是這一系所成立大天分化到南方引起五事的論諍是極有可能的南方所傳《論事》說東山住部([A134]Pūrvaśaila)執「阿羅漢有無知」「阿羅漢有疑」「阿羅漢有他令入」「道由苦言引得」[5]東山住部與西山住部(Aparaśaila)同執「阿羅漢他所與令不淨」[6]銅鍱部([A135]Tāmraśāṭīya)所傳與《異部宗輪論》等「二百年滿」外道大天的論諍五事可說是相合的

關於五事論諍與說一切有部有親密關係的(犢子部所出的)正量部([A136]Saṃmatīya也有類似的傳說如清辨(Bhavya)的《異部精釋》([A137](ターラナータ)印度佛教史》日譯本八七——八八三七六——三七七)

「世尊無餘涅槃後百三十七年難陀王與摩訶鉢土摩王於波吒梨城集諸聖眾天魔化為跋陀羅比丘持惡見宣揚根本五事僧伽起大諍論上座龍與堅意等多聞宣揚根本五事分裂為二部」

正量部與說一切有部相同以為根本二部的分立與「五事」有關正量部所說「上座龍(Nāga堅意(Sthitamati)等多聞」不就是龍(「能」是龍字草書的誤寫)因緣多聞——三比丘眾的不同傳說嗎當時的波吒梨城([A138]Pāṭaliputra)王正量部作難陀王(Nanda摩訶鉢土摩王(Mahāpadma與說一切有部所傳的阿育王不同然《大毘婆沙論》確也只泛說「波吒梨城」沒有定說國王是誰這一傳說可能是與阿育王[A139]有關的五事諍論大天是宣揚者而不是創說者大天是阿育王時代的東方大師與上座說一切有系(說一切有與犢子部的母體)可能曾有過什麼不愉快所以說一切有部說他犯三逆罪將根本二部的分裂歸咎於大天的五事這才與支提山部的大天不合分化為舶主兒大天外道大天的二人說

大天綜合五事為一組前四事主要是說明聲聞阿羅漢的不完善《三論玄義檢幽集》卷五引真諦([A140]Paramārtha)《部執異論疏》(大正七〇四五六中——下)

「大天所說五事亦有虛實故共思擇一者魔王天女實能以不淨染羅漢衣二者羅漢不斷習氣不具一切智即為無明所覆三者須陀洹人於三解脫門無不自證乃無復疑於餘事中猶有疑惑四者鈍根初果不定自知得與不得問善知識得須陀洹有若為事相知識為說有不壞淨因更自觀察自審知得」

真諦所傳大天五事是有虛有實的確實有這種情形是實「若不如此說者即名為虛」如魔女能汙阿羅漢的衣服是真實說但大天是顛倒失念而夢中失精那就是虛假說真諦所傳承認大天五事是正確的但又維持毀謗大天的傳說大天所說依說一切有部來說也應該是正確的如《阿毘達磨藏顯宗論》卷一(大正二九七七九上)

「聲聞獨覺雖滅諸冥以染無知畢竟斷故非一切種(冥滅)闕能永滅不染無知殊勝智故」

「染汙無知」是聲聞羅漢所能滅的但「不染汙無知」阿羅漢不能斷而是佛所斷的這就是大乘法中佛菩薩所斷的見修所斷煩惱以外的「無明住地」這不就是五事中的「無知」嗎大抵佛滅以後成為上座中心的佛教阿羅漢是無學聖者受到非常的尊敬到那時比對佛的究竟圓滿發現解脫生死的阿羅漢還有習氣「無知」還有種種不圓滿綜合為五事而舉揚出來與傳統無保留的讚歎尊敬不免引起了諍論由於阿羅漢不究竟不圓滿的宣揚使人更仰慕佛陀歸向於佛陀五事的宣揚者——大天是引導佛教向大乘法演進的大師所以《分別功德論》隱約的說「唯大天一人是大士其餘皆是小節」[7]

大眾部系的[A141]雞胤部(Kukkuṭika是非常精進的部派如《三論玄義》(大正四五九上)

「其執毘曇是實教經律為權說故彼引經偈云隨宜覆身隨宜飲食隨宜住處疾斷煩惱隨宜覆身者有三衣佛亦許無三衣佛亦許隨宜飲食者時食佛亦許非時食亦許隨宜住處者結界住亦許不結界亦許疾斷煩惱者佛意但令疾斷煩惱此部甚精進過餘人也」

[A142]雞胤部是隨機所宜的這是在僧伽制度外注意到佛世比丘的早期生活——沒有三衣沒有結界等制度大眾部是重法的也就是重定慧修證的不重律制而專精修行的[A143]雞胤部正是這一學風《三論玄義》是依據《部執異論疏》的《三論玄義檢幽集》又引述了一偈「出家為說法聰敏必憍慢須捨為說法正理正修行」[8][A144]雞胤部不重律制又不重為人說法而專心於修證依律制的意趣不立說戒等制度不廣為人說法專心修證是不能使佛法久住的[9][A145]雞胤部的見解違反了重僧伽的聲聞法不重僧團與教化精苦修行初期大乘經傳述的出家菩薩多數就是這樣的

《部執異論疏》所傳的[A146]雞胤部也有誤會處如說「執毘曇是實教經律是權說」毘曇——阿毘達磨一般是解說為經律以外的論藏「毘曇是實說」也就聯想到「經律是權說」不知大眾部但立「經」與「律」二部「九部修多羅是名阿毘曇」[10]阿毘曇是「無比法」「大法」「上法」[11]是對佛說九分教的讚歎所以[A147]雞胤部重毘曇正就是重視九部修多羅(經)不過重於修證不重視宣化而已

說一切有部不只是論師也有「持經譬喻者」一流我在《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曾廣為論究在中國古代的傳說中聲聞而又被稱為菩薩的如法救(Dharmatrāta婆須蜜(Vasumitra馬鳴(Aśvaghoṣa僧伽羅叉(Saṃgharakṣa)等審細的研考起來都是說一切有部中持經譬喻師一流持經譬喻者是勤修禪觀的重於通俗教化的——廣引譬喻多用偈頌來宏法其中慈世子應就是《大毘婆沙論》的慈授子(Maitreya-datta-putra世是受字草書的誤脫《論》上說慈授子初生時就說「結有二部」墮在地獄中也會說法度眾不可思議的傳說完全是菩薩的風範慈授子是優波掘多(Upagupta)與迦旃延尼子([A148]Kātyāyanīputra)間的大師約為西元前二世紀人[12]法救在《大毘婆沙論》中被稱為「大德」為說一切有部四大師之一健陀羅(Gandhāra)人有關於菩薩的理論約出於西元前二世紀末[13]婆須蜜(譯為世友)是《尊婆須蜜菩薩所集論》的作者繼承法救的學統就是《問論》的作者傳說婆須蜜是法救的外甥為繼彌勒(Maitreya)而作佛的師子月如來[14]約出於西元前一世紀上面三位都是西元前的大師馬鳴被稱為菩薩是東晉以來的定論馬鳴是一位文藝大師通俗而富有感化力也是著名的禪師[15]僧伽羅叉是大禪師《修行道地經》頌的作者傳說僧伽羅叉是賢劫第八佛——柔仁佛[16]馬鳴與僧伽羅叉約為西元一二世紀間人此外在婆須蜜與僧伽羅叉間有彌多羅尸利(或誤作「刀利」「力利」)譯義為慈吉祥是賢劫第七佛——光燄佛依傳說是龍樹(Nāgārjuna)以前的約為西元一世紀人[17]祁婆迦(Jīvaka)比丘是商那和修([A149]Śāṇakavāsin)的弟子(或譯作時縛迦耆婆迦)《大悲經》說「於未來世北天竺國當有比丘名祁婆迦深信具足安住大乘是比丘見我舍利形像塔廟有破壞者莊校修治命終生於西方過億百千諸佛世界無量壽國」這雖是後代大乘者所集出但至少在傳說中是有大乘傾向的[18]

被稱為菩薩的大多數是禪師鳩摩羅什(Kumārajīva)譯出禪法如《出三藏記集》卷〈關中出禪經序〉(大正五五六五上——中)

「蒙抄撰眾家禪要得此三卷其中五門是婆須蜜僧伽羅叉漚波崛僧伽斯那勒比丘馬鳴羅陀禪要之中抄集之所出也初觀淫恚癡相及其三門皆僧伽羅叉之所撰也」

序中的漚波崛就是優波掘多勒比丘是脇([A150]Pārśva)尊者傳說是馬鳴的師長「脇尊者言此中般若說名方廣事用大故」[19]脇尊者的時代《般若經》已流行北方以般若為十二分教的方廣顯然是容認大乘的脇尊者尊重佛說不作不必要的分別學風愛好簡略與初期大乘的精神相近[20]僧伽斯那(Saṃghasena是《三法度論》的注釋者屬於犢子部([A151]Vātsīputrīya)系他著有《癡華鬘》《百句譬喻經》《撰集百緣經》有禪集有讚美菩薩大行通俗的譬喻文學與馬鳴等風格相同時代也約與馬鳴同時[21]羅陀是鳩摩羅陀([A152]Kumāralāta傳說中也稱之為菩薩就是說一切有部持經譬喻師獨立而成為經部([A153]Sūtravāda)的本師出世年代要遲一些以上雖有稍遲的但從西元前二世紀到西元一世紀說一切有部的持經譬喻師內重禪觀外重教化以聲聞比丘的身分與大乘興起的機運相關聯被稱為菩薩作為北方部派佛教演進到大乘佛教的中介者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如說一切有部與法藏部([A154]Dharmaguptaka以說戒的功德迴向「施一切眾生皆共成佛道」了[22]可惜北方的大眾部及分別說部([A155]Vibhajyavāda沒有留下資料如有的話相信比說一切有部譬喻師會有更多的大乘菩薩的氣息

[A156]裡值得特別說到的是西元以前的大德法救關於菩薩的論議關於菩薩入滅盡定阿毘達磨論者以為菩薩是異生沒有無漏慧所以不能入有以為菩薩[A157]遍學一切法所以能入法救的見地如《大毘婆沙論》卷一五三(大正二七七八〇上)

「菩薩不能入滅盡定以諸菩薩雖伏我見不怖邊際滅不起深坑想而欲廣修般羅若故於滅盡定心不樂入勿令般若有斷有礙故雖有能而不現入此說菩薩未入聖位」

法救以為對於止息自利的滅盡定菩薩不是不能入而是為了廣修般若而不願意入這是為了佛道而廣修般若不求自利的止息(滅盡定)重視般若的修學深合於大乘菩薩道的精神又關於菩薩的不入惡趣阿毘達磨論者以為三阿僧祇劫修行中有墮入惡趣的可能要到修相好業才決定不墮[23]大眾部等以為菩薩乘願往生惡趣[24]大德法救的意見如《尊婆須蜜菩薩所集論》卷八(大正二八七七九下)

「尊曇摩多羅作是說(菩薩入惡道)此誹謗語菩薩方便不墮惡趣菩薩發意以來求坐道場從此以來不入泥犁不入畜生餓鬼不生貧窮處裸跣中何以故修行智慧不可沮壞復次菩薩發意逮三不退轉法——勇猛好施智慧遂增益順從是故菩薩當知不墮惡法」

依法救(曇摩多羅是法救的音譯)說菩薩從初發心以來就不墮三惡趣不墮貧窮與裸跣處(落後的野人)這由於得三種不退主要是智慧的不可沮壞法救對菩薩道的般若那樣的尊重應有一番深切的體會三不退是人類所以為人的勝過天上的三種特勝的不退智慧好施勇猛與智勇相合好施正是利他德行的實踐在泛論不墮惡趣時「大德(法救)說曰要無漏慧覺知緣起方於惡趣得非擇滅離聖道不能越諸惡趣故」[25]毘婆沙師責難他「菩薩九十一劫不墮惡趣豈由以無漏慧覺知緣起」不知在法救的見地菩薩不是九十一劫不墮惡趣而是從發心以來就不入惡趣菩薩的智慧(好施與勇猛)不退對於滅盡定能入而不願意入對於惡趣菩薩沒有得非擇滅可能墮入而不會入這都是與聲聞不同的是凡夫而有超越聲聞聖者的力量真是希有難得菩薩是凡夫一直到菩提樹下還起三種惡尋但如滴水的落在熱鐵上一樣立刻就被伏除菩薩真是不放逸者[26]大德法救所闡明的菩薩道屬於上座部([A158]Sthavira)系菩薩是凡夫特重般若充分表達了人間菩薩的真面目這是早在西元前二世紀末已弘傳在印度西北了

第三節 部派間的交往

第一項 律藏所說的別部與異住

《初期大乘佛教之研究》在「律藏所見大乘教團與部派佛教之關係」(六七五——六九八)論到部派與部派間是不能共住的以「異住」([A159]nānāsaṃvāsika)為別部的意思如部派與部派不能交往共住那菩薩也當然不能與部派教團共住了大乘就不可能從部派佛教中發展出來該書主張依寺塔([A160]stūpa)而住依經營寺塔經濟而生活的在家人——「第三佛教的存在」(六四八——六四九)大乘教團有由此而發展出來的可能性作者的構想大乘是從「不僧不俗」的第三者而來的以作者的廣博知識對漢譯經律的熟悉而作出這樣的結論是令人深感意外的在家人在大乘佛教中的地位是毫無可疑的然為了證明菩薩教團的屬於在家而引用部派間的不可能共住是不能成立的因為部派與部派間不能共住的一切文證都是脆弱而不能成立的律藏所說的「異住」「不共住」這類名詞的意義有作一解說的必要

《摩訶僧祇律》說到二類不同的「異住」提婆達多(Devadatta)破僧名為「異住」[1]這不但是僧團的破壞而且是叛教與佛教相對抗這與部派的分立是不同的瞻波(Campā)比丘的分為二部[2]上座部(Sthavira)系律也說到瞻波比丘的非法羯磨等但分為二部信眾應平等供養是拘睒彌([A161]Kauśāmbī)比丘的事因犯與不犯的論諍而分部《銅鍱律》等說犯者認罪而回復僧伽的和合「異住」就是破僧定義及處分如《摩訶僧祇律》卷二六(大正二二四四一上)

「一住處共一界別眾布薩別自恣別作僧事是名破僧是破僧伴黨盡壽不應共語共住共食不共佛法僧不共布薩安居自恣不共羯磨」

律制的原則在同一界內同一住處是不得別眾——分為二眾而各別布薩的別眾布薩別眾自恣就是破僧這是「異住」的一類為佛制所嚴禁的但破僧比丘(異住比丘)還是受具足戒的不犯根本不失比丘的資格所以信眾們還應該一樣的布施他們假如有諍論意見不合到界外去另外「結界」而舉行布薩就不犯破僧破僧罪很重所以這樣的破僧「異住」佛教界是很少有的與部派佛教的自成部派性質也並不相同

《銅鍱律大品》在說明布薩日可否到別處去有「同住比丘」(samānasaṃvāsaka「異住比丘」(nānāsaṃvāsaka[3]《十誦律》與之相當的「彼間比丘不共住」「彼比丘清淨共住」[4]同住與異住不共住與清淨共住是什麼意義律藏的意義可以從比較而明白出來「異住」與「不共住」《五分律》意義相當的「往鬥諍比丘住處布薩往破僧比丘住處布薩」[5]這可見布薩日不可往的並非別的部派布薩日應在界內布薩說戒如到界外的清淨比丘處也是可以的如那邊比丘是破僧比丘或正在鬥諍中那是不可以去的不過「除僧事急事」鬥諍的與破僧的異住比丘並沒有失去比丘身分所以遇到「僧事急事」還不妨到那邊去這怎麼可以解說為不同的部派部派與部派間不可往來呢

「共住」「同住」「異住」「不共住」在律藏中是各有定義的佛在制波羅夷(pārājika)時說「波羅夷不應共住」或簡作「不共住」不共住的意義[6]

  • 《銅鍱律》「不應共住者同一羯磨同一說戒共修學名為共住彼不得與共故說不應共住」

  • 《五分律》「不共住者如先白衣時不得與比丘共一學不與比丘共一羯磨不與比丘共一說戒是名不共住」

  • 《四分律》「云何名不共住有二共住同一羯磨同一說戒不得於是二事中住故名不共住」

  • 《十誦律》「不共住者不得共作比丘法所謂白羯磨白二羯磨白四羯磨布薩自恣不得入十四人數」

  • 《根有律》「不共住者謂此犯人不得與諸苾芻而作共住若褒灑陀若隨意事若單白白二白四羯磨若眾有事應差十二種人此非差限若法若食不共受用是應擯棄由此名為不應共住」

「共住」([A162]saṃvasana)的意義極明白比丘受了具足戒成為僧伽的一員過著共同的生活有同一布薩同一說戒同一羯磨的權利犯了波羅夷失去比丘身分不再能過共同的僧伽生活所以名為不應共住——不共住如上面所說破僧比丘等「異住比丘」《十誦律》也譯為「不共住」這也是「盡壽不應共語共住共食不共佛僧(即不共修學)不共布薩安居自恣不共羯磨」[7]但這類「異住比丘」沒有失去比丘身分而只是褫奪終身的共住生活權還有一類《十誦律》也譯為「不共住」《銅鍱律》也稱為異住相反的稱為同(共)住這有三類不見罪舉罪(或譯「不見擯」)不懺罪舉罪(或譯「不作擯」)惡邪見不捨舉罪(或譯「惡邪不除擯」)《銅鍱律小品》說到不見罪舉罪(餘二例)時(南傳四三一)

「僧伽為闡陀比丘作不見罪舉罪羯磨僧伽不共住」

這一類的不共住也是「異住比丘」所受的處分如《十誦律》卷三一不作擯的行法(大正二三二二五下)

「諸比丘不共汝作羯磨不共汝住於僧事中若白羯磨白二羯磨白四羯磨布薩自恣不得入十四人數」

「得不見擯比丘行法者不應與他受大戒不應受他依止不應畜沙彌不應受教誡比丘尼羯磨若先受不應教誡不應重犯罪不應作相似罪不應作過是罪不應呵羯磨不應呵羯磨人不應受清淨比丘起禮迎送供養衣鉢臥具洗脚拭脚脚机若無病不應受他按摩心悔折伏柔軟佛言若不如是法行者盡形不得離是羯磨」

第一類犯波羅夷的是失去比丘身分終身不得共住第二類犯破僧的不失比丘身分終身不得共住這第三類——不見罪等三種人被僧伽羯磨後當然還是比丘但無定期的褫奪共住權如能「心悔折伏柔軟」得到僧伽的同意為他解除羯磨就恢復清淨共住比丘的身分所以依後二類「異住比丘」而解說為不同部派不能共住是完全的誤解了「異住比丘」是不失比丘資格的所以如能夠如法而說年歲又長(依受戒時間計算)雖是「異住」為了重法清淨比丘也還是可以向他禮拜的《銅鍱律小品》三種人應禮中的「異住」[8]就是這後二類的異住不是別的部派

形式上律都是佛所制的佛世並沒有部派拘睒彌分為二部多少有點分部的意義但又和合了等到部派佛教時代部派間的關係律藏中沒有明顯的論列如以「異住」為別部那是不會正確的在漢譯律藏中可解說為別部派的僅有一二如《十誦律》卷五六(大正二三四一六中)

「有五因緣捨依止捨此部到異部中」

「異部」可能是別的部派依此而論受具足戒比丘五年內是要受依止的如沒有長成而需要監護人一樣從某部派出家應受某部派的依止監護如到別部派去那當然就失去了依止比對他律沒有這樣的規定可能是說一切有部([A163]Sarvāstivāda為了加強部派性而作的新規定又如《四分律》卷三六(大正二二八二二上)

「到病比丘所受清淨已若入外道眾若入別部眾不成與清淨」

「若入別部眾」也可能是別的部派比丘受了病比丘的清淨應該向界內的僧伽報告如沒有這樣做不問為了什麼到別的部派中去(當然在界外)那就沒有完成取得「與清淨」的責任當然就不成與清淨上面二則該書都解說為「布薩日比丘入別部眾即失比丘資格」[9]律文非常明白這是「捨依止」「不成與清淨」不能解說為失去比丘資格的還有一則如《彌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二四(大正二二一六一下)

「時諸比丘以餘法餘律作羯磨佛言不成羯磨」

《銅鍱律[A164]大品》與此相當的「違法作羯磨不成羯磨違律作羯磨不成羯磨違師教作羯磨不成羯磨」[10]可見「餘法餘律」只是違法違律非法非律作羯磨的意思不過《五分律》譯作「餘法餘律」可能意味著不同部派的羯磨法各部派各有成規傳統中間變亂應該是各派所不許的這帶有部派意味的律文並不能證明部派間的不能交往不能共住

第二項 部派間共住的原理與事實

大乘佛教興起以前部派間的關係缺乏足夠的資料來說明但律藏中拘睒彌(Kauśāmbī)比丘的諍論分部與瞻波(Campā)比丘的非法羯磨可作為分部的處理原則依律本說拘睒彌比丘的論諍分部起因是小事代表了律師與法師間的諍論律師方面為了小事對被認為有犯者作了「不見罪舉罪」羯磨那人自認為無罪於是向各方控訴得到不少比丘的支持因此諍論而分成二部一在界內一在界外分別的舉行布薩後來法師自己見罪而解除了舉羯磨這是律師所傳的[1]瞻波比丘是多數的客比丘嫌舊住比丘的招待不好舊住比丘不承認有罪客比丘也為他作了舉羯磨這也會引起諍論後來客比丘自知非法舉羯磨也就宣布無效[2]鬥諍而引起僧眾破散總不免摻雜些感情成分所以原則來說是法與非法應該分明而在事實上決不能強行對諍論中的雙方佛對被舉比丘說有罪呢應該承認無論如何不可因自己的關係而引起破僧應當容忍(阿難在五百結集中所表現的「我於是中不見罪相敬信大德今當悔過」[3]是一好榜樣)小小事向大德僧懺悔也沒有什麼大眾和合才是首要的大事佛對舉他的比丘說要別人自己承認不可勉強如覺得這樣做了會引起諍論引起破僧那就要容忍不宜作舉罪羯磨佛只是勸告的因為佛與僧伽不是權力機構僧事要取決於多數如多數人有異議即使是非法的也不能強制執行佛向雙方勸告可是諍論中的拘睒彌比丘誰也不聽佛的教導不肯反省佛就離開了他們依佛的意見既然合不來在一起要鬥諍[A165]那麼分為兩部也是好事當時的拘睒彌比丘一在界內布薩一在界外布薩佛都讚許為合法絕對不可以的是在同一界內而分別布薩因為這將一直的諍論下去拘睒彌比丘雙方都自以為是時常諍論引起當地人士的不滿雙方這才分別的到舍衛城(Śrāvastī)見佛對這些鬥諍破僧比丘佛指示舍衛城的比丘對鬥諍分破的比丘應該分別的給他們座臥處(住處)不讓他們住在一起(免諍論)對於衣食要平等的分給他們佛指示舍衛城的信眾對鬥諍分破的雙方要平等的布施也要去聽他們說法凡是說得如法的要歡喜信受這是《銅鍱律大品拘睒彌犍度》所說的[4]鬥諍破僧比丘都自以為是對的誰是誰非在家眾怎麼知道就是其他(如舍衛城)比丘也不能先入為主的判斷誰是誰非也還要平等對待《彌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二四(大正二二一六〇下)

「汝(信眾)當聽彼二眾語若如法如律如佛所教者受其教誡至於敬待供養悉應平等所以者何譬如真金斷為二段不得有異」

「鬥諍比丘已入我當云何為敷臥具佛言應與邊房若不足者與中房不得令彼上座無有住處」

與《銅鍱律》少少不同的是鬥諍比丘的住處是邊房或中房(《四分律》同)《十誦律》說到「應與一切二部僧飲食」不問鬥諍的誰是誰非但對於不能如法說的「不應尊重供養讚歎不應教誦經法答所問疑不應從受讀誦經法從問所疑不應與衣戶鉤時藥時分藥盡形藥」不過一般信眾未必能分別如法說非法說大概還是同樣的布施鬥諍比丘如法和合那當然不用說了如分破了不和合但住處不同即使是「異部眾」久了也會各自發展而延續下去《摩訶僧祇律》卷二六(大正二二四四一上)這樣說

「若於中布施故名良福田於中受具足故名善受具足」

在比丘可能分為異部但信眾平等布施不是屬於那一部派的別部眾可以作如法羯磨也可以為人受具足戒佛教一樣的可以延續下去所以僧伽破散是不理想的但不在同一界內作布薩對別部異眾不是不可容忍的古代的部派佛教起初應有過諍論但分裂為十八部主要還是地區的語言的各別發展不一定都有互相鬥諍的事實在這點上印度大陸的部派佛教繼承原始的容忍精神稱十八部為「異部」異部只是不同的部派法與律都可能有批判自以為最好的但誰也承認別部派的合法性是佛法錫蘭的銅鍱部(Tāmraśāṭīya律藏所說的雖還是一樣而在教團的傳統上自以為就是原始結集傳來的上座部(Sthavira)正宗而稱其餘的十七部為「異師」[5]這種精神可能與島國的民情有關

佛教在發展中寺院為佛教的活動中心與分裂的部派相關聯而成為寺院中心的部派佛教依律制說僧伽(saṃgha)有四人成僧五人成僧十人成僧二十人及二十人以上成僧似乎僧伽是小單位其實這是「現前僧伽」([A166]sammukhībhūta-saṃgha為空間所局限不可能使全體比丘和合在一處而產生一定區域內的和合共住同一布薩同一說戒而過著共同生活然僧伽不只是這樣的依律制如受具足戒的成為僧伽一員不只是加入當前界內的僧伽(現前僧)而是成為全體僧伽的一員全體的僧伽稱為「四方僧伽」([A167]cātuddisa saṅgha所以受具足戒的無論到那[A168]在半月半月布薩的日子都要與所在地的比丘們和合同一布薩說戒由於寺院財產規定屬於全體——從現在到未來都屬於僧伽全體不許分配稱為「四方僧物」僧——四方僧不為當前的時空所限而有永久性與普遍性成為佛法住世佛教延續的實體因此律制的共住([A169]saṃvasana不限於當前界內的少數比丘而是到處可與比丘(到處都是現前僧)們共住依此律制的原則僧伽分破分破而不失比丘資格的「譬如真金斷為二段不得有異」彼此分部而住各別布薩只是為了減去無謂的諍論而不是失去共住的資格在部派佛教時代鬥爭而分裂的事實早已隨時間而過去不同部派的比丘如說不能在別部的寺院中共住這是難以理解的有了部派分別當然以住在自部寺院為主但因事外出沒有不能與別部共住的理由在「布薩不可往」中為了「僧事急事」雖然是「異住比丘」也一樣的可以去那[A170]裡布薩[6]這是最明白的文證或以為各部派的波羅提木叉經([A171]Prātimokṣa sūtra戒條有多少處罰也有輕重出入所以在別部中不能和合共住這理由也不能成立如說一切有部([A172]Sarvāstivāda有《十誦律》《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戒經的條文有多少處分也有出入然並不因此而成為二部因此而不能互相往來這是事實證明布薩與自恣犍度說到舊比丘與客比丘的關係可引用為別部派往來的原則客比丘少數或人數相等都要順從舊比丘如布薩日十四或者十五舊比丘總有自己的成規客比丘應順從舊住比丘如客比丘人數很多可與舊比丘洽商或出界外去布薩可見少數的客比丘是應該尊重隨順舊比丘的何況受具足戒不是受某部派的具足戒波羅提木叉經原本只是一種不同也只是傳誦演化而來並非兩種不同的戒法為了參學為了宏化為了瞻禮聖[A173]為了遊方觀化二三人出去到別部寺院當然「入境問俗」「客隨主便」如自以為是把別部看成異端那只有安住自部的寺院免得出去生閑氣了

舊比丘與客比丘本是寺院中舊住的與新來的但在寺院(與部派)佛教的發展中形成主與客的不同地位原始的律制每年三月安居九月遊行但安居制逐漸演變留住寺院的時間延長為四個月更演進到八個月[7]安住寺院的時間就長了寺院大了布施多了有田園有淨人有房屋[A174]床臥具以及種種物品這需要人管理經營支配僧伽中的「知僧事」——職僧也多了職僧是經住眾共同羯磨而選出來的在職的期限內不可能離去要常住寺內定居期的延長寺院經濟的發達舊比丘會形成寺院的常住比丘寺院屬於部派這些知僧事的自然會由自部的舊住者來擔任四方僧物是不許分配的(可以使用)所有權屬於僧伽但經營管理分配等權屬於舊住比丘久了就形成寺院的主體人印度出土的銘文中記載布施物的有「某某部四方僧伽領受」字樣[8]四方僧伽又屬於特定的部派可說是矛盾的四方僧那[A175]裡有部派的差別然在部派時代屬於部派的四方僧物是事實上的存在僧制是因時因事而有的如四方僧與現前僧外律中又有安居僧三月內多少比丘定住在一處到安居終了信眾為安居僧而布施平等分給安居者臨時來的比丘雖是現前僧卻無權享受為安居者的施物所以在部派初分嚴重對立時期少數比丘到別部寺院去除現前僧物外待遇是不可能與舊住比丘完全相同的西元七世紀後期義淨到西方去那是大乘佛教時代部派是存在的但論諍對立的時代早已過去舊住比丘(主人)與客比丘的差別也多少不同了如《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卷下(大正五一九中)

「西國主人稍難得也若其得(成為)主則眾事皆同如也為客但食而已」

主人與客人的待遇是不平等的要怎樣才能成為主人如《南海寄歸內法傳》卷二(大正五四二一三下)

「多聞大德或可一藏精研眾(僧)給上房亦與淨人供使講說尋常放免僧事出多乘輿鞍畜不騎又見客僧創來入寺於五日內和眾與其好食冀令解息後乃常僧(原作僧常)若是好人和僧請住准其夏歲(長住)臥具是資無學識則一體常僧具多聞乃准前安置名掛僧籍同舊住人矣」

[A176]裡有二類不同(大善知識例外)和僧就是舊住人如有多聞的好人來雖是客比丘也可與舊住比丘一樣常僧如客僧來而無學識的受五天與舊僧一樣的待遇以後就過常僧的生活這就是主人與客人舊住比丘的良好待遇應該是四方僧物中可分的部分如《南海寄歸內法傳》卷四(大正五四二三〇下)

「現今西方所有諸寺苾芻衣服多出常住僧(物)或是田園之餘或是樹果之利年年分與以充衣直」

田園與果樹都是四方僧物不許分配但田園果木的產物提出多少來分給常住的舊僧這是客比丘所沒有分的寺院內住眾的分為二類中國禪寺也有同樣情形常住的職僧以及在禪堂參學的每年分二期期頭都記載入冊非特殊事故不能中途進退另有掛單的住在「上客堂」時間可久可暫來去自由這不是常住上的人一期終了也沒有單銀(及䞋錢)名為「上客」其實待遇差多了分為舊僧與客僧二類在法顯時代(西元三九九——)也大致相同如《高僧法顯傳》(大正五一八五七上——八五九中)

「𠌥夷(即焉耆)國僧亦有四千餘人皆小乘學法則齊整秦土沙門至彼都不預其僧例𠌥夷國人不修禮儀遇客甚薄」

「烏萇國皆小乘學若有客比丘到悉供養三日三日過已乃令自求所安」

「毘荼佛法興盛兼大小乘學見秦道人往乃大憐愍作是言如何邊地人能知出家為道遠求佛法悉供給所須待之如法」

「摩頭羅眾僧住止房舍[A177]床蓐飲食衣服都無缺乏處處皆爾眾僧常以作功德為業及誦經坐禪客僧往到舊僧迎逆房舍臥具種種如法」

烏萇(Udyāna)與摩頭羅(Madhurā)的待遇客僧是一般的正常現象𠌥夷國(Agni)根本不接待中國去的比丘而毘荼國(疑是鉢伐多國 Parvata)特別厚待中國的客比丘可見各地的情形並不一致早一些而可考見的訶黎跋摩(Harivarman)是西元三四世紀間的大德[9]本是說一切有部出家的但意見不合就與「僧祇部([A178]Mahāsāṃghika)僧」共住[10]然訶黎跋摩所作的《成實論》並不是大眾部的論義在西元一世紀中期印度犢子部([A179]Vajjiputtaka)法喜(Dhammaruci)上座的弟子們到錫蘭的無畏山寺(Abhayagirivihāra到上座部(Sthavira)道場而能受到寺眾的歡迎[11]這是部派不同而共住的又一事實

從上面的論述無論是共同布薩說戒或物資的分配部派時代的寺院是不會拒絕客比丘的布薩與安居等客比丘要順從舊住比丘不能說是違犯戒律物資的待遇客比丘要差一些那是短期往來不能與常住的舊僧相比是事實所必然的如臨時來會不能均分安居施一樣部派時代的情形雖不能充分明了然依據早期的律制後期的僧制及部派佛教的少數事實也可以推論出大概的情形所以對部派時代的佛教界設想為彼此間的交往不可能無疑是一項嚴重的誤解


校注

[0316001] 〈論提婆達多之破僧〉(《海潮音》卷四五十一十二月號) [0316002] 《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破僧事》卷九(大正二四一四五中) [0316003] 《摩訶僧祇律》卷二六(大正二二四四三上) [0316004] 《薩婆多毘尼毘婆沙》卷四(大正二三五二六上) [0316005] 《摩訶僧祇律》卷三九(大正二二五三五下) [0317006] 《善見律毘婆沙》卷一三(大正二四七六九下) [0317007] 《善見律毘婆沙》卷一七(大正二四七九〇下) [0317008] 《十誦律》卷一八(大正二三一二五上) [0317009] 《十誦律》卷一七(大正二三一二一下) [0317010] 《中阿含經》卷二九《龍象經》(大正一六〇八中——下)《增支部六集》(南傳二〇八九——九一) [0317011] 《中阿含經》卷五《成就戒經》(大正一四四九下——四五〇上)《增支部五集》(南傳一九二六八——二七〇) [0317012] 六群比丘南傳毘奈耶作 Assaji, Punabbasu, Paṇḍuka, Lohitaka, Mettiya, Bhummaja前二人即馬宿與滿宿中二人即有部律的黃赤比丘後二人即慈地比丘兄弟 [0317013] 《長阿含經》卷二《遊行經》(大正一一五上)《長部》(一六)《大般涅槃經》(南傳七六七) [0318014] 拙作〈阿難過在何處〉(《海潮音》卷四六二月號) [0319015] 《彌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三〇(大正二二一九一下)上座系諸律均同 [0319016] 《摩訶僧祇律》卷三二(大正二二四九二中) [0319017] 《四分律》卷五四(大正二二九六七中) [0319018] 《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雜事》卷三九(大正二四四〇五中) [0319019] 《彌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三〇(大正二二一九〇中) [0319020] 《十誦律》卷一〇(大正二三七四中) [0319021] 《十誦律》卷六〇(大正二三四四九中) [0320022] 《銅鍱律小品》(南傳四四三〇)《長部》(一六)《大般涅槃經》(南傳七一四二) [0320023] 《毘尼母經》卷三(大正二四八一八中) [0321024] 《雜阿含經》卷三二(大正二二二六下)《相應部迦葉相應》(南傳一三三二七) [0321025] 《雜阿含經》卷四一(大正二三〇三上)《相應部迦葉相應》(南傳一三三二〇)《十誦律》卷四〇(大正二三二九一上) [0321026] 《十誦律》卷一二(大正二三八五中) [0321027] 《雜阿含經》卷四一(大正二三〇二中)《相應部迦葉相應》(南傳一三三一六) [0323028] 《彌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三〇(大正二二一九一下——一九二上) [0323029] 拙作〈論毘舍離七百結集〉(《海潮音》卷四六七月號) [0324030] 《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雜事》卷四〇(大正二四四一〇下——四一一上) [0324031] 1.《銅鍱律小品》(南傳四四五二)2.《四分律》卷五四(大正二二九七〇中)3.《十誦律》卷六〇(大正二三四五二中) [0325032] 《雜阿含經》卷四一(大正二三〇二中——三〇三上)《相應部迦葉相應》(南傳一三三一六三二〇) [0325033] 《普曜經》卷一(大正三四八五中)《方廣大莊嚴經》卷一(大正三五四二上) [0325034] 《長阿含經》卷一五《種德經》(大正一九五上)《長阿含經》卷一五《究羅檀頭經》(大正一九八上) [0325035] 《雜阿含經》卷五(大正二三三中)《相應部蘊相應》(南傳一四七) [0325036] 《長阿含經》卷一一《阿㝹夷經》(大正一六六上) [0325037] 《四分律》卷四(大正二二五九〇中) [0325038] 《彌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三(大正二二一六下) [0326039] 《大唐西域記》卷七(大正五一九〇九下九一〇上——中) [0330001] 塚本啓祥《初期佛教教團史之研究》(四一四——四三六) [0330002] 塚本啓祥《初期佛教教團史之研究》(四三七——四四九) [0332003] 《大史》(南傳六〇一七五又三七八四一五) [0334004](ターラナータ)印度佛教史》(寺本婉雅日譯本一一四二四六 [0336005] 《十八部論》(大正四九一八中) [0344001] 《一切善見律註序》(南傳六五七七) [0345002] 拙作《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四〇八——四二八) [0345003] 《部執異論》(大正四九二〇中) [0345004] 《舍利弗問經》(大正二四九〇〇下) [0345005] 《異部宗輪論》(大正四九一七中) [0348006] 拙作《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三八六——三八八) [0348007] 《銅鍱律小品》說秘密竊語行籌(南傳四一五三)不公布行籌結果如《彌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二三(大正二二一五四下——一五五上)《四分律》卷四七(大正二二九一九上——中) [0348008] 《島史》(南傳六〇三四)《舍利弗問經》(大正二四九〇〇中)《大唐西域記》卷九(大正五一九二三上) [0350009] 「說假部」真諦譯作「分別說部」但與毘婆闍婆提的「分別說」截然不同不可誤作一部 [0350010] 《三論玄義檢幽集》卷五引《部執論疏》(大正七〇四六一上) [0351011] 《異部宗輪論》(大正四九一七中) [0352012] 《島史》(南傳六〇三五)《大史》(南傳六〇一七四——一七五) [0352013] 《大毘婆沙論》卷九九(大正二七五一一下) [0353014] 淨海《南傳佛教史》(一九) [0355001] 《摩訶僧祇律》卷一四(大正二二三四〇下)又卷三四(大正二二五〇一下)又卷三九(大正二二五三六中) [0355002] 《大智度論》卷二(大正二五七〇上——中) [0355003] 《大智度論》卷一八(大正二五一九二中一九四中) [0357004] 參閱拙作《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二七四——二七五) [0357005] 《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二(大正二七八中) [0358001] 《異部宗輪論》(大正四九一六上) [0358002] 《異部宗輪論》(大正四九一七上) [0358003] 《論事》(南傳五七二一二——二一九五八一三七——一四〇) [0358004] 拙作《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四四九——四五二) [0359005] 《異部宗輪論》(大正四九一六下) [0360006] 《異部宗輪論》(大正四九一五中) [0360007] 《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四四(大正二七二二九上)又卷七六(大正二七三九一下——三九二上)又卷一七三(大正二七八七一下) [0361008] 《異部宗輪論》(大正四九一五中——下) [0361009] 《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一七三(大正二七八七一下) [0361010] 《四分律》卷四〇(大正二二八五三中) [0361011] 《四分律》卷三一(大正二二七八六上)《佛本行集經》卷三二(大正三八〇三中) [0362012] 《阿毘達磨順正理論》卷五一(大正二九六三〇下) [0362013] 《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二七(大正二七一四〇中) [0362014] 《異部宗輪論》(大正四九一五下) [0362015] 《增支部一集》(南傳一七一四——一五) [0363016] 《成實論》卷三(大正三二二五八中) [0365017] 《異部宗輪論》(大正四九一五下) [0365018] 《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三(大正二七一四上) [0365019] 《清淨道論》(南傳六四四三一) [0365020] 《異部宗輪論》(大正四九一五下一六中——下) [0366021] 《論事》(南傳五八一四六——一五二) [0366022] 《異部宗輪論》(大正四九一五下) [0367023] 《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九九(大正二七五一一中) [0370001] 《部執異論》(大正四九二〇上) [0370002] 《異部宗輪論》(大正四九一五上) [0370003] 《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九九(大正二七五一〇下——五一二上) [0370004] 《異部宗輪論》(大正四九一五中)《十八部論》(大正四九一八上)《部執異論》(大正四九二〇中) [0370005] 《論事》(南傳五七二三一——二五九二六八) [0370006] 《論事》(南傳五七二二一——二三〇) [0373007] 《分別功德論》卷一(大正二五三二下) [0373008] 《三論玄義檢幽集》卷五(大正七〇四五九下) [0374009] 《銅鍱律經分別大分別》(南傳一一一——一四)《彌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一(大正二二一中——下)《四分律》卷一(大正二二五六九上——下)《摩訶僧祇律》卷一(大正二二二二七中) [0374010] 《摩訶僧祇律》卷一四(大正二二三四〇下)又卷三四(大正二二五〇一下)又卷三九(大正二二五三六中) [0374011] 《分別功德論》卷一(大正二五三二上) [0374012] 拙作《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一一二——一一三) [0375013] 拙作《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二四五——二六八) [0375014] 拙作《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三七七——三九三) [0375015] 拙作《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三二四——三三九) [0375016] 拙作《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三九四——四〇六) [0375017] 拙作《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三九六——三九七) [0375018] 拙作《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一〇四——一〇五) [0376019] 《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一二六(大正二七六六〇上) [0376020] 拙作《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三一八——三二〇) [0376021] 拙作《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四五四——四六四) [0376022] 《四分律比丘戒本》(大正二二一〇二三上)《根本說一切有部戒經》(大正二四五〇八上) [0377023] 《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一七六(大正二七八八七上) [0377024] 《異部宗輪論》(大正四九一五下) [0378025] 《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三二(大正二七一六五上) [0378026] 《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四四(大正二七二二七中) [0381001] 《摩訶僧祇律》卷二六(大正二二四四三上) [0381002] 《摩訶僧祇律》卷二六(大正二二四四〇中——四四一上) [0382003] 《銅鍱律大品》(南傳三二三九——二四〇) [0382004] 《十誦律》卷二二(大正二三一六三下——一六四下) [0382005] 《彌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一八(大正二二一二八中) [0382006] 《銅鍱律》(南傳一四四)《彌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一(大正二二四下)《四分律》卷一(大正二二五七一下)《十誦律》卷一(大正二三二下)《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卷一(大正二三六三〇下) [0384007] 《摩訶僧祇律》卷二六(大正二二四四一上) [0385008] 《銅鍱律小品》(南傳四二四八) [0386009] 平川彰《初期大乘佛教之研究》(六七九) [0386010] 《銅鍱律大品》(南傳三五五一——五五二) [0388001] 《摩訶僧祇律》卷一三(大正二二三三三下——三三四下)《彌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二四(大正二二一五八下——一六一上)《四分律》卷四三(大正二二八七九中——八八五上)《十誦律》卷三〇(大正二三二一四上——二一七下)《銅鍱律大品》(南傳三五八七——六二一) [0388002] 《摩訶僧祇律》卷二六(大正二二四四二上——四四二下四三八下)《彌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二四(大正二二一六一上——一六三中)《四分律》卷四四(大正二二八八五上——八八九上)《十誦律》卷三〇(大正二三二一八上——二二一上)《銅鍱律大品》(南傳三五四四——五七九) [0388003] 《彌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三〇(大正二二一九一中) [0389004] 《銅鍱律大品》(南傳三六一五——六一六) [0390005] 《島史》(南傳六〇三五) [0391006] 《十誦律》卷二二(大正二三一六四上——中)《銅鍱律大品》(南傳三二三九) [0392007] 佐藤密雄《原始佛教教團之研究》(五五八——五六〇) [0392008] 平川彰《初期大乘佛教之研究》所引(六六五——六六六) [0395009] 拙作《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五七四) [0395010] 《出三藏記集》卷一一〈訶黎跋摩傳〉(大正五五七九上) [0395011] W.Rāhula:History of Buddhism in Ceylon pp.84-86
[A1] Mahāsāṃghika【CB】Mahāsāṃaghika【印順】
[A2] 群【CB】羣【印順】
[A3] śikṣāpada【CB】sikṣapada【印順】
[A4] 群【CB】羣【印順】
[A5] Punabbasu【CB】Punabbasuka【印順】
[A6] Kālodayin【CB】Kalodāyin【印順】
[A7] 群【CB】羣【印順】
[A8] 群【CB】羣【印順】
[A9] 那麼【CB】那末【印順】
[A10] Kuśinagara【CB】Kuśi-nagara【印順】
[A11] 裡【CB】裏【印順】
[A12] Rājagṛha【CB】Rāja-gṛha【印順】
[A13] jhāpita【CB】jhāpeti【印順】
[A14] 得到【CB】到得【印順】
[A15] 吃【CB】喫【印順】
[A16] 吃【CB】喫【印順】
[A17] Vaiśālī【CB】Vaiśāla【印順】
[A18] Vraja【CB】Vajja【印順】
[A19] Pāṭheyya【CB】Patheyya【印順】
[A20] 嚫【CB】䞋【印順】
[A21] Dakṣiṇāpatha【CB】Dakṣiṇā【印順】(cf. 法照法師按p.409 頁使用 DakṣiṇāpathaDakṣiṇā 是簡稱Dakṣiṇāpatha 比較普遍)
[A22] Sahajāti【CB】Sahajati【印順】
[A23] 嚫【CB】䞋【印順】
[A24] Pāriyātra【CB】Paryātra【印順】
[A25] 嚫【CB】䞋【印順】
[A26] pratyantajanapada【CB】pratyanta janapada【印順】
[A27] Śākyamuni【CB】Śākyamuṇi【印順】
[A28] Pācīna【CB】Pacina【印順】
[A29] Nepāla【CB】Napāla【印順】
[A30] Aṅguttarāpa【CB】Aṅguttarēpa【印順】
[A31] Sovīra【CB】Sovira【印順】
[A32] 那麼【CB】那末【印順】
[A33] Mahāsāṃghika【CB】Mahāsaṃghikāḥ【印順】
[A34] Sthavira【CB】Sthāvirāḥ【印順】
[A35] Saṃmatīya【CB】Saṃmatīyāḥ【印順】
[A36] Tāmraśāṭīya【CB】Tāmraśāṭīyāḥ【印順】
[A37] Sarvāstivāda【CB】Sarvāstivādāḥ【印順】
[A38] Mahāsāṃghika【CB】Mahāsāṃgītika【印順】
[A39] Saṃkrāntika【CB】Saṃkantika【印順】
[A40] 胄【CB】冑【印順】
[A41] Abhayagirivāsin【CB】Abhayagiri【印順】
[A42] Jetavanavihāra【CB】Jetavanīvihāra【印順】
[A43] Kathāvatthu-aṭṭhakathā【CB】Kathāvatthu【印順】
[A44] Paramārtha【CB】Paramȧrtha【印順】(cf. 法照法師按統一格式)
[A45] Lokottaravādin【CB】Lokottaravādināḥ【印順】
[A46] 雞【CB】鷄【印順】
[A47] Kukkuṭika【CB】Kukkutika【印順】
[A48] 胄【CB】冑【印順】
[A49] Bhadrayānīya【CB】Bhadrāyanīya【印順】
[A50] Sarvāstivādin【CB】Sarvāstivāda【印順】
[A51] 北【CB】西【印順】
[A52] 茲【CB】玆【印順】
[A53] 多羅那他【CB】多拉那他【印順】
[A54] Caityaśaila【CB】Caitīyaśaila【印順】
[A55] Kukkulika【CB】Kukkuli【印順】
[A56] 胄【CB】冑【印順】
[A57] Tāmraśāṭīya【CB】Tāmraśātīya【印順】
[A58] 胄【CB】冑【印順】
[A59] N【CB】K【印順】
[A60] 多羅那他【CB】多拉那他【印順】
[A61] Vibhajyavāda【CB】Vibhajyavādin【印順】
[A62] 二【CB】一【印順】
[A63] Sarvāstivāda【CB】Sarvāstivādin【印順】
[A64] Tāmraśāṭīya【CB】Tāmraśātīya【印順】
[A65] 胄【CB】冑【印順】
[A66] 胄【CB】冑【印順】
[A67] 祛【CB】袪【印順】
[A68] 那麼【CB】那末【印順】
[A69] Tāmraśāṭīya【CB】Tamraśātīya【印順】
[A70] Vibhajyavāda【CB】Vibhajyavādin【印順】
[A71] Moggaliputta Tissa【CB】Moggaliputtatissa【印順】
[A72] Mahinda【CB】Mahīnda【印順】
[A73] Saṃkrāntivāda【CB】Saṃkrāntivādin【印順】
[A74] Sūtravāda【CB】Sūtravādin【印順】
[A75] Lokottaravāda【CB】Lokottaravādin【印順】
[A76] Kukkuṭika【CB】Kaukūlika【印順】
[A77] Prajñaptivāda【CB】Prajñaptivādin【印順】
[A78] [-]【CB】山【印順】
[A79] [-]【CB】東山【印順】
[A80] 住北山住【CB】[-]【印順】
[A81] 裡【CB】裏【印順】
[A82] 胄【CB】冑【印順】
[A83] upādhyāya【CB】upādhyaya【印順】
[A84] Gokulika【CB】Gotulika【印順】
[A85] Kaukkuṭika【CB】Kaukūlika【印順】
[A86] 胄【CB】冑【印順】
[A87] 胄【CB】冑【印順】
[A88] Mahāsuññatāvāda【CB】Mahāsuññatavadin【印順】
[A89] 那麼【CB】那末【印順】
[A90] 慢【CB】曼【印順】
[A91] 末【CB】摩【印順】
[A92] 末【CB】摩【印順】
[A93] Abhidharma【CB】abhidharma【印順】
[A94] Mahāsāṃghika【CB】Mahāsaṃghika【印順】
[A95] Prajñaptivāda【CB】Prajñaptivādin【印順】
[A96] Moggaliputta Tissa【CB】Moggaliputta-Tissa【印順】
[A97] 七【CB】六【印順】
[A98] Sammitiya【CB】Saṃmiti【印順】
[A99] Sabbatthivāda【CB】Sabbatthavāda【印順】(cf. 法照法師按See PTS Kv-a p. xiv)
[A100] 胄【CB】冑【印順】
[A101] Bhadrayānika【CB】Dhaddayānika【印順】(cf. 法照法師按See PTS Kv-a p. xiv)
[A102] Mahāsaṅghika【CB】Mahāsaṃghika【印順】
[A103] 雞【CB】鷄【印順】
[A104] Kukkutika【CB】Kukkula【印順】(cf. 法照法師按See Buddhist Sects and Sectarianism. p48 )
[A105] Pubbaseliya【CB】Pubbaselika【印順】(cf. 法照法師按See PTS Kv-a p. xvi)
[A106] Aparaseliya【CB】Aparaselika【印順】(cf. 法照法師按See PTS Kv-a p. xvi)
[A107] Siddhatthika【CB】Siddhattha【印順】(cf. 法照法師按See PTS Kv-a p. xvi)
[A108] Andhaka【CB】Andhraka【印順】(cf. 法照法師按See PTS Kv-a p. xvi)
[A109] Mahāsuññatavāda【CB】Mahāsuññatavādin【印順】
[A110] Hetuvāda【CB】Hetuvādin【印順】(cf. 法照法師按See PTS Kv-a p. xvi)
[A111] Mahinda【CB】Mahīnda【印順】
[A112] Saṃkrāntivāda【CB】Saṃkrāntivādin【印順】
[A113] Sautrāntika【CB】Sautrantīka【印順】
[A114] Mahāsāṃghika【CB】Mahāsaṃghika【印順】
[A115] Vibhajyavāda【CB】Vibhajyavādin【印順】
[A116] Sarvāstivāda【CB】Sarvāstivādin【印順】
[A117] Andhaka【CB】Andhraka【印順】(cf. 法照法師按See PTS Kv-a p. xvi)
[A118] 雞【CB】鷄【印順】
[A119] 那麼【CB】那末【印順】
[A120] 兔【CB】兎【印順】
[A121] Mahāsuññatavāda【CB】Mahāsuññatavādin【印順】
[A122] P. vetulla【CB】vetulla【印順】
[A123] Śrīlāta【CB】Srīrāta【印順】
[A124] Paramārtha【CB】Paramȧrtha【印順】(cf. 法照法師按統一格式)
[A125] Prajñaptivāda【CB】Prajñaptivādin【印順】
[A126] abhisamaya【CB】abhisamayā【印順】
[A127] laukikāgra-dharma【CB】laukikâgra-dharma【印順】
[A128] 裡【CB】裏【印順】
[A129] Śāriputra【CB】Śārīputra【印順】
[A130] Mahāsāṃghika【CB】Mahāsaṃghika【印順】
[A131] Sarvāstivāda【CB】Sarvāstivādin【印順】
[A132] Caityaśaila【CB】Caityśaila【印順】
[A133] 慢【CB】漫【印順】
[A134] Pūrvaśaila【CB】Purvaśailāḥ【印順】
[A135] Tāmraśāṭīya【CB】Tāmraśātīya【印順】
[A136] Saṃmatīya【CB】Saṃmatīyāḥ【印順】
[A137] (ターラナータ)印度佛教史【CB】Tāranātha印度佛教史【印順】
[A138] Pāṭaliputra【CB】Paṭaliputra【印順】
[A139] 有【CB】無【印順】
[A140] Paramārtha【CB】Paramârtha【印順】(cf. 法照法師按統一格式)
[A141] 雞【CB】鷄【印順】
[A142] 雞【CB】鷄【印順】
[A143] 雞【CB】鷄【印順】
[A144] 雞【CB】鷄【印順】
[A145] 雞【CB】鷄【印順】
[A146] 雞【CB】鷄【印順】
[A147] 雞【CB】鷄【印順】
[A148] Kātyāyanīputra【CB】kātyāyanīputra【印順】
[A149] Śāṇakavāsin【CB】Śāṇa-vāsin【印順】
[A150] Pārśva【CB】Parśva【印順】
[A151] Vātsīputrīya【CB】Vatsīputrīyāḥ【印順】
[A152] Kumāralāta【CB】Kumārarāta【印順】
[A153] Sūtravāda【CB】Sūtravādināḥ【印順】
[A154] Dharmaguptaka【CB】Dharmaguptāḥ【印順】
[A155] Vibhajyavāda【CB】Vibhājyavādināḥ【印順】
[A156] 裡【CB】裏【印順】
[A157] 遍【CB】徧【印順】
[A158] Sthavira【CB】Sthavirāḥ【印順】
[A159] nānāsaṃvāsika【CB】nānāsaṃvasaka【印順】
[A160] stūpa【CB】stūpāḥ【印順】
[A161] Kauśāmbī【CB】Kauśmbī【印順】
[A162] saṃvasana【CB】saṃvasaka【印順】
[A163] Sarvāstivāda【CB】Sarvāstivādin【印順】
[A164] 大【CB】小【印順】(cf. 《犍度(第1卷-第10卷)》卷9(CBETA, N03, no. 2, p. 410, a9-14 // PTS. Vin. 1. 317))
[A165] 那麼【CB】那末【印順】
[A166] sammukhībhūta-saṃgha【CB】sammukhbīhūta-saṃgha【印順】
[A167] cātuddisa saṅgha【CB】cātuddisa【印順】
[A168] 裡【CB】裏【印順】
[A169] saṃvasana【CB】saṃvasaka【印順】
[A170] 裡【CB】裏【印順】
[A171] Prātimokṣa sūtra【CB】Prātimokṣa-sūtra【印順】
[A172] Sarvāstivāda【CB】Sarvāstivādin【印順】
[A173] 跡【CB】迹【印順】
[A174] 床【CB】牀【印順】
[A175] 裡【CB】裏【印順】
[A176] 裡【CB】裏【印順】
[A177] 床【CB】牀【印順】
[A178] Mahāsāṃghika【CB】Mahāsaṃgha【印順】
[A179] Vajjiputtaka【CB】Vajjiputta【印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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