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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

自序

大乘佛法的淵源大乘初期的開展情形大乘是否佛說在佛教發展史思想史上是一個互相關聯的根本而又重要的大問題這一問題近代佛教的研究者還在初步探究的階段近代佛教學者不少但費在巴利文藏文梵文聖典的心力太多了而這一問題巴利三藏所能提貢的幫助是微不足道的梵文大乘經保存下來的雖說不少然在數量眾多的大乘經中也顯得殘闕不全藏文佛典重於「祕密大乘佛教」屬於「大乘佛教」的聖典在西元七世紀以後才開始陸續翻譯出來這與現存的梵文大乘經一樣在長期流傳中受到後代思想的影響都或多或少的有了些變化不足以代表大乘初期的實態對於這一問題華文的大乘聖典從後漢支婁迦讖([A1]Lokakṣema到西晉竺法護(Dharmarakṣa在西元二三世紀譯出的數量不少的大乘經是相當早的再比對西元二三世紀間龍樹(Nāgārjuna)論所引述的大乘經對「初期大乘」(約自西元前五〇年到西元二〇〇年)的多方面發展成為當時的思想主流是可以解答這一問題的主要依據而且聲聞乘的經與律[A2]漢譯所傳不是屬於一派的在印度大陸傳出大乘的機運中這些部派的經律也更多的露出大乘佛法的端倪所以惟有重視華文聖典研究華文聖典對於印度佛教史上根本而又重要的大問題才能漸漸的明白出來

民國三十一年我在《印度之佛教》中對這些問題曾有過論述我的修學歷程是從「三論」「唯識」進而研究到聲聞的「阿毘達磨」那時我是著重論典的所以在《印度之佛教》中以大乘三系來說明大乘佛教以龍樹的「性空唯名論」代表初期大乘然不久就理解到在佛法中不論是聲聞乘或大乘都是先有經而後有論的經是應機的以修行為主的對種種經典經過整理抉擇會通解說發展而成有系統的論義論是以理解為主的我們依論義去讀經可以得到通經的不少方便然經典的傳出與發展不是研究論義所能了解的龍樹論義近於初期大乘經然以龍樹論代表初期大乘經卻是不妥當的同時從「佛法」而演進到「大乘佛法」的主要因素在《印度之佛教》中也沒有好好的說明我發現了這些缺失所以沒有再版流通一直想重寫而有所修正由於近十年來的衰病寫作幾乎停頓現在本書脫稿雖不免疏[A3]總算完成了多年來未了的心願

大乘——求成佛道的法門從多方面傳出而向共同的目標而展開從《阿含經》以來佛弟子有了利根慧深的「法行人」鈍根慧淺的「信行人」——二類所以大乘興起也有「信增上」與「智增上」的不同重信的信十方佛(菩薩)及淨土而有「懺罪法門」「往生淨土法門」等重智慧的重於「一切法本不生」也就是「一切法本空」「一切法本淨」「一切法本來寂靜」的深悟大乘不是聲聞乘那樣出發於無常(苦)經無我而入涅槃寂靜而是直入無生寂靜的如「般若法門」「文殊師利法門」等直觀一切法本不生(空清淨寂靜)所以「法法如涅槃」奠定了大乘即世間而出世間出世間而不離世間的根本原理重信與重慧的二大法門在互相的影響中大乘是行菩薩道而成佛的釋尊菩薩時代的大行願在穢土成佛利濟多苦的眾生悲心深重受到淨土佛菩薩的無邊讚歎重悲的行人也在大乘佛教出現願生人間的願生穢土(及無佛法處)的念念為眾生發心的無量數劫在生死中體悟無生而不願證實際的悲增上行是大乘特有的不過初期大乘的一般傾向重於理想的十方淨土重於體悟重悲的菩薩道得不到充分的開展而多表現於大菩薩的慈悲救濟

從「佛法」而發展到「大乘佛法」主要的動力是「佛涅槃以後佛弟子對佛的永[A4]恒懷念」佛弟子對佛的信敬與懷念在事相上發展為對佛的遺體遺物[A5]跡的崇敬如舍利造塔等種種莊嚴供養使佛教界煥然一新在意識上從真誠的仰信中傳出了釋尊過去生中的大行——「譬喻」與「本生」出世成佛說法的「因緣」希有的佛功德慈悲的菩薩大行是部派佛教所共傳共信的這些傳說與現實人間的佛——釋尊有些不協調因而引出了理想的佛陀觀現在十方有佛與十方淨土說菩薩願生惡趣說這都出於大眾部([A6]Mahāsāṃghika及分別說部([A7]Vibhajyavāda到達了大乘的邊緣從懷念佛而來的十方佛(菩薩)淨土菩薩大行充滿了信仰與理想的特性成為大乘法門所不可缺的內容

「大乘佛法」是從「對佛的永[A8]恒懷念」而開顯出來的於十方佛前懺悔發願往生他方淨土的重信菩薩行明顯的與此相關悲願行菩薩願在生死中悲濟眾生及大菩薩的示現也是由此而引發的直體「一切法本不生」的重慧菩薩行也有密切的關係「空」「無相」「無願」「無起」「無生」「無所有」「遠離」「清淨」「寂靜」等依《般若經》說都是涅槃的增語涅槃是超越於「有」「無」不落名相不是世俗「名言」所可以表詮的「空」與「寂靜」等也只烘雲托月式的從遮遣來暗示釋尊入涅槃後不再濟度眾生了這在「對佛所有的永[A9]恒懷念」中一般人是不能滿足的重慧的菩薩行與十方佛淨土等思想相呼應開展出「一切法本不生」的體悟「一切法本不生」也就是「一切法本來寂靜」涅槃不離一切法一切法如涅槃然後超越有不落名相的涅槃無礙於生死世間的濟度所以「佛涅槃後佛弟子對佛的永[A10]恒懷念」為通曉從「佛法」而「大乘佛法」的總線索

由於「對佛的懷念」所以「念佛」「見佛」為初期大乘經所重視的問題重慧的菩薩行「無所念名為念佛」「觀佛如視虛空」是勝義的真實觀重信的菩薩行觀佛的色身相好見佛現前而理解為「唯心所現」是世俗的勝解觀(或稱「假想觀」)這二大流初期大乘經中有的已互相融攝了西元一世紀起佛像大大的流行起來觀佛(或佛像)的色身相好也日漸流行「唯心所現」(色身相好的)佛入自身經「佛在我中我在佛中」而到達「我即是佛」這對於後期大乘的「唯心」說「如來藏」說「祕密大乘佛教」的「天慢」給以最重要的影響佛法越來越通俗從「觀佛」「觀菩薩」再觀(稱為「佛教令輪身」的)夜叉等金剛「天慢」——我即是夜叉等天與「我即是佛」在意義上是沒有多大差別的所以「原始佛教」經「部派佛教」而開展為「大乘佛教」「初期大乘」經「後期大乘」而演化為「祕密大乘佛教」推動的主力正是「佛涅槃以後佛弟子對佛的永恒懷念」在大乘興起聲中佛像流行念佛的著重於佛的色身相好這才超情的念佛觀漸漸的類似世俗的念天終於修風修脈修明點著重於天色身的修驗這些不在本書討論之內衰老的我不可能對這些再作論究只能點到為止為佛教思想發展史的研究者提貢一主要的線索

本書的寫作時間由於時作時輟長達五年未免太久了心如代為校閱書中所有的引證——文字與出處是否誤失藍吉富居士邀集同學——洪啓嵩溫金柯黃俊威黃啓霖為本書作「索引」性瀅心如依道慧潤代為負起洽商付印及校對的責任本書能提早出版應該向他們表示我的謝意近三年來有馬來亞繼淨法師香港本幻法師及臺灣黃陳宏德許林環菲律賓李賢志香港梁果福陳兆恩胡時基胡時昇諸居士的樂施刊印費願以此功德迴向於菩提中華民國六十九年七月二十七日印順序於臺中華雨精舍

凡例

  • 本書所引經名如名為「佛說某某經」的「佛說」二字一概省略

  • 古譯的經文有的與後代譯語不同如支婁迦讖的譯文中「法身」是「法界」的異譯為了免讀者的誤會寫作「法身(界)凡本書旁加小字的都是附注不過如小注在()號中的是原注

  • 南傳佛教自稱上座部或分別說部其實是上座部分出的分別說部從分別說部所分出的「赤銅鍱部」今一律稱之為「銅鍱部」南傳的《律藏》為了與其他部派《律藏》的分別稱之為《銅鍱(部)律》

  • 本書引用藏經如日本《大正新脩大藏經》今簡稱《大正》《卍續藏經》簡稱《續》但所依據者為中國佛教會之影印本《縮刷大藏經》簡稱《縮刷》日本譯的《南傳大藏經》簡稱《南傳》

  • 本書所引《南傳大藏經》並譯為中文以便讀者

第一章 序說

第一節 大乘所引起的問題

第一項 大乘非佛說論

西元前後「發菩提心修菩薩行求成無上菩提」的菩薩行者在印度佛教界出現宣說「佛果莊嚴菩薩大行」的經典也流行起來這一事實對於「發出離心修己利行求成阿羅漢」的傳統佛教界是多少會引起反應的有的不免採取了反對的態度初期流行的《道行般若經》《般舟三昧經》等都透露了當時的情形如說

「是皆非佛所說餘外事耳」[1]

「聞是三昧已不樂不信相與語云是語是何等說是何從所得是語是為自合會作是語耳是經非佛所說」[2]

部分的傳統佛教者指斥這些菩薩行的經典是「非佛所說」的這些經典稱為「方廣」(vaipulya)或「大方廣」(或譯為「大方等」mahāvaipulya菩薩行者也自稱「大乘」([A11]Mahāyāna也許由於傳統佛教的「大乘非佛說」菩薩行者也就相對的指傳統佛教為小乘([A12]Hīnayāna這種相互指斥的情勢一直延續下來傳統的部派佛教擁有傳統的及寺院組織的優勢但在理論上修持上似乎缺少反對大乘佛法的真正力量大乘終於在印度流行起來

佛教的傳入中國開始譯經已是西元二世紀中正是印度佛教「大小兼暢」的時代大乘與小乘同時傳入中國印度(Indu)因大乘佛法流行而引起的論諍也就傳到了中國如《出三藏記集》卷五〈小乘迷學竺法度造異儀記〉(大正五五四〇下——四一上)

「元嘉中外國商人竺婆勒久停廣州每往來求利於南康郡生兒仍名南康長易字金伽後得入道為曇摩耶舍弟子改名法度其人貌雖外國實生漢土天竺科軌非其所諳但性存矯異欲以攝物故執學小乘云無十方佛唯禮釋迦而已大乘經典不聽讀誦」

竺法度不聽讀誦大乘經沒有十方佛僧祐說他「性存矯異」「面行詭術」是誤會的竺法度的主張與行儀其實是受到了錫蘭(Siṃhala)佛教的影響在羅什(Kumārajīva)來華以前僧伽提婆(Saṃghadeva)在江東弘傳「毘曇」也曾經反對大乘如《弘明集》卷一二〈范伯倫與生觀二法師書〉(大正五二七八中)

「提婆始來(慧)義(慧)觀之徒謂無生方等之經皆是魔書提婆末後說經乃不登高座」

佛教的傳入中國是大小同時的所以傳統的部派佛教在中國沒有能造成堅強的傳統加上小乘與中國民情也許不太適合所以大乘一直在有利的情勢下發展南北朝時雖有專弘「毘曇」與「成實」的但在佛教界已聽不到反對大乘的聲音了從中國再傳到越南朝鮮日本更是專弘大乘佛法的時代也就沒有「大乘非佛說」的論諍日本德川時代的富永仲基(西元一七一五——四六)著《出定後語》唱「大乘非佛說」那是學問的研究與古代傳統佛教的「大乘非佛說」論意義並不相同

第二項 大乘行者的見解

「大乘非佛說」的論諍主要為大乘經典的從何而來如大乘經的來歷不明不能證明為是佛所說那就要被看作非佛法了傳統佛教的聖典是三藏經藏是「五部」——四部《阿含》及《雜藏》律藏是〈經分別〉與〈犍度〉等這些雖各部派所傳的組織與內容都有所出入但一致認為這是釋迦牟尼佛所說的經王舍城(Rājagṛha)的五百結集毘舍離(Vaiśālī)的七百結集而來的結集(saṃgīti)是等誦合誦是多數聖者所誦出經共同審定編成次第而後展轉傳誦下來在早期結集的傳說中沒有聽說過「大乘經」現在忽然廣泛的流傳出來這是不能無疑的這到底在那[A13]裡結集由誰傳承而來這一問題可說是出發於史實的探求佛法是永恒的「佛佛道同」的但流傳於世間的佛法是由釋尊的成佛說法攝僧而流傳下來這是歷史的事實大乘的傳誦在人間也不能不顧慮到這一歷史的事實如說不出結集者傳承者那就不免要蒙上「大乘非佛說」的嫌疑

大乘行者當然不能同意「大乘非佛說」古人大抵從理論上論證非有大乘——成佛的法門不可或從超越常情——「佛不可思議」的信仰立場說大乘法無量無數多得難以想像所以不在結集的「三藏」以內不過也有注意到傳誦人間的歷史性說到了結集與傳承如龍樹(Nāgārjuna)《大智度論》卷一〇〇(大正二五七五六中)

「有人言佛滅度後文殊尸利彌勒諸大菩薩亦將阿難集是摩訶衍」

「摩訶衍」——大乘主要是契經在傳統佛教中「經」是阿難(Ānanda)所集出的所以大乘者以為大迦葉(Mahākāśyapa)與阿難所集出的是「三藏」中的經大乘經也是阿難所出但是與文殊(Mañjuśrī)等共同集出的這樣大乘經不在「三藏」之內而「大乘藏」與「三藏」的集成可說是同時存在了《大乘莊嚴經論》提出了成立大乘的八項理由第二項是「同行者聲聞乘與大乘非先非後一時同行汝云何知此大乘獨非佛說」[1]這是主張聲聞乘法與大乘法是同時集出流行的但在歷史的見地上這是不能為人所接受的說得更具體的如元魏菩提流支(Bodhiruci)所出的《金剛仙論》卷一(大正二五八〇〇下——八〇一上)

「三種阿難大小中乘傳持三乘法藏」

「如來在鐵圍山外不至餘世界二界中間無量諸佛共集於彼說佛話經訖欲結集大乘法藏復召集徒眾羅漢有八十億那由他菩薩眾有無量無邊恒河沙不可思議皆集於彼」

《金剛仙論》所傳的結集說與龍樹所傳的相近卻更指定了結集的地點阿難有三位各別的傳持了三乘——大乘中乘(緣覺乘)小乘(聲聞乘)的法藏從大乘的見地說阿難為菩薩示現三阿難說當然是言之有理但在傳統佛教者看來傳持不同的三乘法藏而傳持者恰好都名為阿難未免過於巧合而且結集的地點不在人間而在二個世界的中間也覺得難於信受

三阿難分別集出傳持說中國佛教界普遍的加以引用如智顗的《法華經文句》說「正法念經明三阿難阿難陀此云歡喜持小乘藏阿難跋陀此云歡喜賢受持雜藏阿難娑伽此云歡喜海持佛藏阿含經有典藏阿難持菩薩藏」[2]賢首的《華嚴經探玄記》澄觀的《華嚴玄談》都有大致相近的引證[3]《法華經文句》所引證的是《正法念經》《探玄記》所引用的是《阿闍世王懺悔經》《華嚴玄談》引用《法集經》這幾部經在漢譯經典中都沒有三阿難的明確文證可能是根據《金剛仙論》及《正法念處經》(並沒有全部譯出)譯者——般若流支(Prajñāruci)的傳說但總之從歷史的見地問起大乘經在那[A14]裡結集由誰傳持下來的問題古人雖有所說明卻不能說已有了滿意的答覆

大乘經從部派佛教中流傳出來這是古人的又一傳說這一傳說受到大乘學者的重視隋吉藏的《三論玄義》(大正四五八下——九下)

「至二百年中從大眾部又出三部于時大眾部因摩訶提婆移度住央崛多羅國此國在王舍城北此部將華嚴般若等大乘經雜三藏中說之時人有信者有不信者故成二部」

「至二百年中從大眾部內又出一部名多聞部其人具足誦淺深義深義中有大乘義」

「三百年中從正地部又出一部名法護部自撰為五藏三藏如常[A15]呪藏菩薩藏有信其所說者故別成一部」

據《三論玄義檢幽集》知道《三論玄義》所說是依據真諦([A16]Paramārtha)三藏所說[4]真諦譯出《部執異論》並傳有《部執異論疏》說到部派的分裂與部派的宗義《三論玄義》所說就是依據《部執異論疏》的據此說大眾部([A17]Mahāsāṃghika)分出的部派及上座部([A18]Sthavira)分出的法護——法藏部([A19]Dharmaguptaka都傳有部分的大乘經這是真諦(西元五四六來華)帶來的傳說

玄奘的《大唐西域記》也有類似的傳說卷九(大正五一九二三上)

「阿難證果西行二十餘里有窣堵波無憂王之所建也大眾部結集之處諸學無學數百千人不預大迦葉結集之眾而來至此復集素呾纜藏毘奈耶藏阿毘達磨藏雜集藏[A20]呪藏別為五藏而此結集凡聖同會因而謂之大眾部」

玄奘所傳的界外結集當時就有五藏的結集這一傳說顯然與《增壹阿含經》有關西元三八四——五年時曇摩難提(Dharmanandi)譯出《增壹阿含經》的〈序品〉(大正二五五〇上——下)

「菩薩發意趣大乘如來說此種種別人尊說六度無極諸法甚深論空理難明難了不可觀將來後進懷狐疑此菩薩德不應棄方等大乘義玄邃及諸契經為雜藏」

依經序阿難的結集是集為四藏的方等大乘經屬於第四《雜藏》其後《增壹阿含經》的釋論——《分別功德論》才別出而立第五「菩薩藏」這是將大乘菩薩思想的根源推論到最初的「界外結集」不過這決非大眾部的本義現存大眾部的《摩訶僧祇律》沒有說到大乘經的結集而從經「序」的「將來後進懷狐疑」而論〈序品〉的成立正是為了結集中說到大乘法怕人懷疑而別撰經序的所以大眾部的大乘思想(六度等)起初含容在《雜藏》中[5]其後發展而別立「菩薩藏」表示了淵源於大眾部而進展到大乘的歷程有人以為大眾部可信的文獻只有《摩訶僧祇律》與《大事》如〈增壹阿含經序〉的傳說真諦《部執異論疏》的傳說玄奘《西域記》的傳說不能用為歷史的有力資料[6]然這些來自印度的古代的共同傳說固然不能照著文字表面去了解難道也沒有存在於傳說背後的事實因素值得我們去考慮嗎

大乘佛法是否佛說的問題在中國與日本等大乘教區早已不成問題到了近代由於接觸到南傳佛教「大乘非佛說」又一度興起大乘學者當然是不能同意的起初繼承古代的傳說著重大乘佛法與部派思想的共通性而作史的論究如日本村上專井的《佛教統一論》前田慧雲的《大乘佛教史論》這二位都推想為大乘經是佛說不過大乘經在部派中在部派前早已存在如古人傳說那樣到底不能為近代佛教史者所同意大乘與部派特別是大眾部思想的共通性受到一般學者的重視解說為大乘從部派思想特別是從大眾部思想中發展而來這樣大乘可說是「非佛說」而又「是佛法」了與部派思想的關係經學者們的論究漸漸的更廣更精如宮本正尊博士注意到說一切有部([A21]Sarvāstivāda)的譬喻師([A22]dārṣṭāntika水野弘元博士論證大乘經與法藏部化地部([A23]Mahīśāsaka)間的關係等[7]在淵源於部派佛教思想而外或注意到大乘與印度奧義書(Upaniṣad西方基督教的關係[8]無論是佛教內在的外來的影響都重於大乘佛教思想的淵源平川彰博士的《初期大乘佛教之研究》開闢一新的方向——「大乘教團的起源」這是一個卓越的見解他在佛與僧別體佛塔非僧伽的所有物及部派間不能共住交往大乘當然也不能與部派佛教者共住大乘經以十善為尸羅(戒)波羅蜜十善為在家戒等理由推想大乘與出家的部派佛教無關大乘不出於出家的部派佛教推想有非僧非俗的寺塔集團以說明大乘教團的起源果真這樣初起的大乘教團倒與現代日本式的佛教相近這一說大概會受到日本佛教界歡迎的也許這就是構想者的意識來源不過佛塔與出家的僧伽別體佛塔非僧伽所有是否就等於佛塔與在家人或不僧不俗者一體佛塔屬於不僧不俗者的所有物部派間真的不能交往嗎十善戒但屬於在家嗎這些問題應該作更多的研究

第三項 解答問題的途徑

「從佛法到大乘佛法」或從教義淵源或從教團起源近代學者提貢了多方面的寶貴意見然論究這一問題實在不容易文獻不足由於印度文化的特性不重歷史而大眾部([A24]Mahāsāṃghika)系的聖典又大都佚失在史料方面不夠完整明確這是無法克服的問題太廣論究這一問題對「佛法」——「原始佛教」與「部派佛教」初期的「大乘佛法」非有所了解不可可是這兩方面雖說史料不夠完整而內容卻非常的豐富博雜研究者不容易面面充實研究者的意見非佛弟子本著神學哲學的觀念來研究不容易得出正確的結論佛弟子中或是重視律制的或是重視法義的或是重視信仰的或是重視在家的每為個人固有的信仰與見解所左右不能完整的正確的處理這一問題不容易研究的大問題作者也未必能有更好的成績惟有盡自己所能的勉力進行忠實的論究本書的研究將分為三部分從傳統佛教理解大乘佛教興起的共同傾向初期大乘佛法多方面的傳出與發展論初期大乘經的傳宏也就解答了大乘經是否佛說

從「佛法」而演進到「大乘佛法」的過程中有一項是可以看作根本原因的那就是「佛般涅槃所引起的佛弟子對於佛的永恒懷念」釋尊的入般涅槃(parinirvāṇa依佛法來說只是究竟只是圓滿決沒有絲毫悲哀與可悼念的成分然而佛涅槃了對佛教人間所引起的震動與哀思卻是令人難以想像的阿難(Ānanda)在佛涅槃時就是極度悲哀的一人如《長阿含經》卷四《遊行經》(大正一二五中——下)

「阿難在佛後立撫牀悲泣不能自勝歔欷而言如來滅度何其駛哉世尊滅度何其疾哉大法淪曀何其速哉[A25]群生長衰世間眼滅所以者何我蒙佛恩得在學地所業未成而佛滅度」

這種悲感哀慕在佛弟子中並不因時間的過去而淡忘反而會因時間的過去而增長如《高僧法顯傳》(大正五一八六〇下八六三上)

「念昔世尊住此(祇園)二十五年自傷生在邊地今日乃見佛空處愴然心悲」

「法顯到耆闍崛山華香供養然燈續明慨然悲傷抆淚而言佛昔於此說首楞嚴法顯生不值佛但見遺跡處所」

佛為人類說法多少人從佛而得到安寧解脫自在成為人類崇仰與嚮往的對象雖然涅槃並不是消滅了而在一般人來說這是再也見不到了於是感恩的心情或為佛法著想為眾生著想為自己沒有解脫著想而引起的悲感交織成對佛的懷念永恒的懷念這是佛涅槃以來佛教人間的一般情形

人類對佛的永恒懷念從多方面表達出來佛涅槃後佛的遺體——舍利(śarīra建塔來供奉佛鉢等遺物的供奉佛所經歷過的特別是佛的誕生地成佛的道場轉法輪與入涅槃的地方凡與佛有特殊關係的都建塔或紀念物作為佛弟子巡禮的場所這是事相的紀念也有少數部派以為是沒有多大意義的[1]但從引發對佛的懷念傳布佛法來說是有很大影響力的這是佛教界普遍崇奉的紀念方式雖是事相的紀念也能激發「求佛」「見佛」嚮往於佛陀的宗教信行在寺塔莊嚴敬念佛陀聲中釋尊的一生事跡傳說讚揚被稱為佛出世間的「大事」「因緣」更從這一生而傳說到過去生中修行的事跡這是「十二分教」中「本生」「譬喻」「因緣」的主要內容在這些廣泛的傳說中菩薩的發心無限的精進修行誓願力與忘我利他的行為充分而清晰的描繪出一幅菩薩道的莊嚴歷程菩薩大行的宣揚不只是信仰的而是佛弟子現前修學的好榜樣佛的紀念菩薩道的傳說是一切部派所共有的在佛一生事跡的傳說讚揚中佛與比丘僧間的距離漸漸的遠了本來佛也是稱為阿羅漢的但「多聞聖弟子」(聲聞)而得阿羅漢的沒有佛那樣的究竟漸漸被揭示出來就是著名的大天(Mahādeva)「五事」上座部([A26]Sthavira)各派顧慮到釋尊與比丘僧共同生活的事實雖見解多少不同而「佛在僧數」總還是僧伽的一員[2]「佛在僧數不在僧數」是部派間「異論」之一[3]佛「不在僧數」只是大眾部系佛超越於比丘僧以外的意思無比偉大的佛陀在懷念與仰信心中出現了究竟圓滿常在的佛陀觀「佛身常在」彌補了佛般涅槃以來的心理上的空虛到這聲聞的阿羅漢們與佛的距離真是太遠了佛陀常在於是從聖道的實行中求佛見佛進入佛陀正覺的內容也與阿羅漢們的證入有了多少不同這些信仰傳說理想(修行)[A27]匯合起來大乘法也就明朗的呈現出來這都是根源於「佛般涅槃所引起的對佛的永恒懷念」可說是從「佛法」而演進到「大乘佛法」的一個總線索

「佛般涅槃所引起的佛弟子對佛的永恒懷念」是在佛滅以後「原始佛教」與「部派佛教」中間進行著的釋尊時代的教化是因時因地因人的根性而說的分化為法(dharma)與毘尼——律(vinaya結集所成的經「法」有四大宗趣——「吉祥悅意」「滿足希求」「對治猶疑」「顯揚真義」成立為四部《阿含》「毘尼」在發展過程中有身清淨語清淨意清淨命清淨——四種清淨下戒中戒上戒——戒具足波羅提木叉律儀等三大類所以無論是法的修證戒的受持(行為軌範)在部派佛教中如有所偏重都有引起差異的可能性佛滅以後佛教以出家的比丘眾為中心比丘們在僧團中如法修行攝化信眾隨著個人的性格與愛好從事不同的法務比丘們有不同的名稱而且物以類聚佛世已有了不同的集團傾向比丘的類別很多主要的有「持法者」(dharmadhara 經師)「持律者」(vinayadhara 律師)「論法者」(dharmakathika 論師)「唄𠽋者」(bhāṇaka 讀誦說法者)「瑜伽者」([A28]yogācāra 禪師)為了憶持集成的經法及共同審定傳來的是否佛法成為「經師」(起初從憶持而稱為「多聞者」)為了憶持戒律熟悉制戒的因緣及有關僧團的種種規制主持如法的羯磨(會議)對違犯律制的分別犯輕或犯重及應該怎樣處分成為「律師」律師所持的律學是極繁密的知識遇到新問題還要大法官那樣的根據律的意義而給以解說「論師」是將佛應機設教的經法予以整理分別抉擇推求「自相」「共相」「相攝」「相應」「因緣」等將佛法安置在普遍的條理的系統的客觀基礎上發展為阿毘達磨([A29]Abhidharma阿毘達磨本來是真理的現觀但在論阿毘達磨的發展中成為思辯繁密的學問律師與阿毘達磨論師學風非常相近只是處理的問題不同論法者如傾向於通俗的教化要使一般聽眾的容易信受所以依據簡要的經法與「譬喻」「本生」「因緣」等相結合通俗的說法與論阿毘達磨者同源而異流在北方就有持經的「譬喻者」([A30]dārṣṭāntika「唄𠽋者」是以音聲作佛事的在大眾集會時主持誦經讚偈唱導等法事比譬喻者更為通俗影響佛教的發展極大「瑜伽者」多數是阿蘭若住的頭陀行者獨住而專修禪慧的在佛教分化中上座部([A31]Sthavira)是重律的「輕重等持」的每分出一部就有一部不同的「律藏」對於法分別抉擇而成為「阿毘達磨藏」律制與阿毘達磨論都是謹嚴繁密重於事相的分別大眾部是重法的重於法的持行重會通而不重分別對於律重根本而生活比較的「隨宜」「隨宜」並不等於放逸反而傾向於阿蘭若行佛弟子面對當時的部派佛教卻不斷的回顧眺望於佛陀菩薩時代的修行成佛說法早期攝化四眾弟子所垂示的戒法佛陀的永恒懷念者會直覺得「法毘尼」與分別精嚴的律制阿毘達磨不同(初期大乘經很少說到阿毘達磨與毘尼的波羅提木叉)初期大乘的興起是重法的簡易的重於慧悟而不重分別的上追釋尊的四清淨行或初期的「正語正業正命」的戒法重視「四聖種」(四依)不重僧伽的規制重慧的大乘學風與大眾系相近此外佛教中有「阿蘭若比丘」「(近)聚落比丘」阿蘭若比丘多數是「瑜伽者」或苦行頭陀近聚落比丘寺塔與精舍毘連大眾共住過著集團的生活「經師」「律師」「論師」「譬喻者」「唄𠽋者」都住在這[A32][A33]裡的塔寺莊嚴大眾共住在家信眾受歸依的受五戒或八關齋戒的禮拜的布施供養的聞法的誦經的懺悔的都依此而從事宗教的行為經師律師論師重於僧伽內部的教化譬喻者與唄𠽋者重在對在家眾的攝化如重慧的讀說法重信的念佛懺悔就是在這[A34]裡開展起來的「佛涅槃所引起的對佛的永恒懷念」成立些新的事實新的傳說與理想引出「大乘佛法」但這是通過了佛教內部的不同傾向而開展這要從不同部派更要上探原始的經律而理解出來

「大乘佛法」是新興的邊地佛法釋尊遊化所到的地區稱為「中國」中國以外的名為「邊地」佛世的摩訶迦旃延(Mahākātyāyana富樓那(Pūrṇamaitrāyaṇīputra已向阿槃提(Avanti)等邊地弘法阿育王(Aśoka)時代東方是大眾部西方是上座部西方的摩偷羅(Mathurā在「中國」與「邊地」的邊沿從這[A35]裡而向西南發展的以阿槃提為中心成為分別說部([A36]Vibhajyavāda向西北而傳入罽賓(Kaśmīra)的成為說一切有部([A37]Sarvāstivāda阿育王以後「中國」的政教衰落而「邊地」卻興盛起來從東方的毘舍離(Vaiśālī央伽(Aṅga上央伽(Aṅguttarāpa而傳向南方到烏荼(Oḍra安達羅(Andhra)而大盛起來的是大眾部中大天所化導的一流分別說部流行於阿槃提一帶的又分出化地部([A38]Mahīśāsaka法藏部([A39]Dharmaguptaka飲光部([A40]Kāśyapīya阿槃提一帶也是南方與安達羅的大眾系沿瞿陀婆利河(Godāvarī吉私那河([A41]Krishnā)而東西相通思想上也有相同的傾向說一切有部在罽賓區盛行大眾化地法藏飲光部也傳到這[A42]部派複雜而民族也是臾那(Yavana波羅婆(Pahlava賒迦([A43]Śaka)雜處民族與文化複雜而趨向於融和「佛涅槃所引起的對佛的永恒懷念」在不同地區不同民族文化中發展起來大乘就是起源於南方傳入罽賓而大盛的受到異族文化異族宗教的影響是勢所難免的但初期大乘不是異文化異信仰的移植而是佛教自身的發展所成新的適應新的信仰

「佛涅槃所引起的對佛的永恒懷念」為「佛法到大乘佛法」的原動力對佛的永恒懷念表現在塔寺等紀念佛菩薩的傳說與理想雖各方面的程度不等而確是佛教界所共同的通過部派不同的宏法事業適應不同的民族文化孕育出新的機運——「大乘佛法」本書第二——八章就是以「對佛的永恒懷念」為總線索試答大乘佛法的淵源問題

「大乘佛法」傳出了現在的十方佛十方淨土無數的菩薩佛與菩薩現在所以「佛涅槃所引起的對佛的永恒懷念」形式上多少變了然學習成佛的菩薩行以成佛為最高理想念佛見佛為菩薩的要行所以「對佛的永恒懷念」(雖對釋迦佛漸漸淡了)實質是沒有太多不同的(念色相佛見色相佛更是「秘密大乘佛法」所重的)大乘的興起為當時佛教界(程度不等)的一大趨勢複雜而傾向同一大理想——求成佛道以根性而論有重信的信行人重智的法行人更有以菩薩心為心而重悲的性習不同所以在大乘興起的機運中經典從多方面傳出部類是相當多的大乘經的傳出起初是不會太長的如有獨到的中心論題代表大乘思潮的重要內容會受到尊重而特別發展起來有的竟成為十萬頌(三百二十萬言)的大部初期大乘經的傳出部類非常多又是長短淺深不一要說明初期大乘的開展過程非歸納為大類而分別說明不可本書九——十四章就是從「佛法」發展而來的初期大乘經中重要內容的分別解說

「佛法之序曲」從「部派佛教」而進入「大乘佛法」一定有些屬於「部派佛教」卻引向大乘成為大乘教典起著中介作用的聖典日本學者所說的「先行大乘經」有些是屬於這一類的對「大乘佛法」來說這是大乘的序曲有先為論列的必要

「般若法門」繼承部派佛教的六波羅蜜——菩薩行而著重於悟入深義的般若波羅蜜大乘菩薩行的特性在《般若波羅蜜經》中充分表達出來成為大乘佛法的核心影響了一切大乘經《般若經》的部類不少屬於初期大乘的如唐玄奘所譯的《大般若經》前五分(及同本異譯的譯典)及〈金剛般若分〉大部經是次第集成的從次第集成去了解可分為「原始般若」「下品般若」「中品般若」「上品般若」這四類也就是「般若法門」發展的歷程《般若經》的前五分經過了長約二五〇(西元前五〇——西元二〇〇)年而完成「般若法門」從少數慧悟的甚深法門演化為大眾也可以修學的法門由開示而傾向於說明由簡要而傾向於完備由菩薩的上求菩提而著重到下化眾生特別是以「緣起空」來表示般若的深義發展為後代的「中觀法門」

「淨土法門」阿閦(Akṣobhya)淨土與彌陀([A44]Amitābha)淨土——東方與西方二大淨土為初期大乘最著名的當時大乘行者所嚮往的淨土阿閦佛土是重智的與《般若經》等相關聯重信的阿彌陀淨土後來與《華嚴經》相結合二大淨土聖典的集成約在西元一世紀初二大淨土各有不同的特性流行於大乘佛教界大乘行者有不同的意見反應於大乘經中這可以從大乘經而得到正確的答案

「文殊師利法門」有梵天特性的文殊師利(Mañjuśrī是甚深法界的闡發者大乘信心(菩提心)的[A45]啟發者代表「信智一如」的要義所以被稱為「大智文殊」文殊所宣說的——全部或部分的經典在初期大乘中部類非常多流露出共同的特色多為諸天(神)說為他方菩薩說對代表傳統佛教的聖者每給以責難或屈辱重視「煩惱即菩提」「欲為方便」的法門「文殊法門」依般若的空平等義而有了獨到的發展在家的神秘的欲樂的梵佛同化的後期佛教「文殊法門」給以最有力的[A46]啟發

「華嚴法門」《大方廣佛華嚴經》大部的集成比「上品般若」遲一些含有後期大乘的成分如經名所表示的這是菩薩萬行莊嚴佛功德的聖典「華藏」是「蓮華藏莊嚴」流露出「如來藏」的色彩初期集出的菩薩行如菩薩的「本業」——〈淨行品〉菩薩的行位——〈十住品〉約與「下品般若」的集出相近「華嚴法門」的佛是繼承大眾部的超越的理想的佛名為毘盧遮那(Vairocana依此而說菩薩行所以多說法身菩薩行多在天上為天菩薩(及他方菩薩)說「世主」多數是夜叉(yakṣa〈入法界品〉的增譯部分也都是天(神)菩薩金剛手([A47]Vajrapāṇi)的地位極高有帝釋(Indra)特性的普賢(Samantabhadra比文殊還重要些圓融無礙的法門富於理想神秘及藝術的氣息著名的〈十地品〉受有北方論義的影響所以條理嚴密樹立了「論經」的典型

「其他法門」初期大乘經不屬於前四類的還很多如龍宮與鬼國說法《法華》與《寶積經》在佛典中有特殊地位的給以分別的敘述有些性質相同[A48]遍在大乘經中如大乘的戒學定學慧學隨類歸納起來可以了解初期大乘經對這些問題所有的特色

「佛涅槃所引起的對佛的永恒懷念」在傳統佛教中多方面發展起來促成「大乘佛法」的興起大乘的興起實為勢所必至的佛教界的共同趨向初期大乘約起於西元前五〇年到西元二〇〇年後多方面傳出發展又互為影響主要為佛功德菩薩行的傳布那時十方佛與菩薩現在開拓了新境界也滿足了因佛涅槃而引起的懷念大乘經從何而來是否佛說應該可以得到了結論本書從佛教(宗教)的立場從初期大乘經自身去尋求證據初期大乘經法到底是誰傳出來的是怎樣傳出來的傳出了又由那些人受持宏通大乘法門出現於佛教界漸漸流行起來習慣於傳統佛教的制度儀式信仰者是不免要驚疑的或引起毀謗與排斥的行為在(部分)傳統佛教的反對下大乘行者採取什麼態度什麼方法來應付終於能一天天發揚廣大起來初期大乘經是這樣的傳出受持宏通依佛法說大乘是佛說的也就解答了初期大乘經是佛說與非佛說的大問題

第二節 初期大乘經

第一項 初期大乘與後期大乘

從「佛法」——「原始佛教」「部派佛教」而演進到「大乘佛法」要說明這一演進的過程當然要依據初期的大乘經「大乘佛法」有初期與後期的差別是學界所公認的然初期與後期到底依據什麼標準而區別出來佛教思想的演進是多方面的如《解深密經》卷二(大正一六六九七上——中)

「初於一時在婆羅痆斯仙人墮處施鹿林中惟為發趣聲聞乘者以四諦相轉正法輪在昔第二時中惟為發趣修大乘者依一切法皆無自性無生無滅本來寂靜自性涅槃以隱密相轉正法輪於今第三時中普為發趣一切乘者依一切法皆無自性無生無滅本來寂靜自性涅槃無自性性以顯了相轉正法輪」[1]

這是著名的三時教說瑜伽學者依據這一三時教說決定的說第二時教說一切法無自性空是不了義的第三時教依三性三無性說明[A49]遍計所執性是空依他起圓成實自性是有才是了義初時說四諦是聲聞法(代表原始與部派佛教)大乘法中初說一切無自性空後來解說為「無其所無有其所有」這是大乘法分前期與後期的確證一切經是佛說的所以表示為世尊說法的三階段從佛經為不斷結集而先後傳出來說這正是佛法次第演化過程的記錄

《究竟一乘寶性論》卷一引(《大集經陀羅尼自在王》)經(大正三一八二二上)

「諸佛如來善知不淨諸眾生性知已乃為說無常無我不淨為驚怖彼樂世眾生令厭世間入聲聞法中而佛如來不以為足勤未休息次為說空無相無願令彼眾生少解如來所說法輪而佛如來不以為足勤未休息次復為說不退法輪次說清淨波羅蜜行謂不見三事令眾生入如來境界」

這是又一型的三時教說前二時說與《解深密經》相同第三「轉不退法輪」意義有些出入第三時所說曇無讖(Dharmarakṣa)所譯《大方等大集經》作「復為說法令其不退菩提之心知三世法成菩提道」[2]竺法護(Dharmarakṣa)異譯《大哀經》說「斑宣經道三場清淨何(所)謂佛界而令眾生來入其境」[3]《解深密經》的第三時教是對於第二時教——無自性空的不解誤解而再作顯了的說明《陀羅尼自在王經》的第三時教是對第二時教——空無相無願進一層的使人悟入「如來境界」(「佛界」)也就是入「如來性」(「佛性」)第三時教的內容略有不同不過《解深密經》於一切法無自性空顯示勝義無自性性——無自性所顯的圓成實性《陀羅尼自在王經》經法空而進入清淨的如來性這都是不止於空而導入不空的所以後期大乘因部派的區域的差別有二大系不同而在從「空」進入「不空」來說卻是一致的

第二項 初期大乘經部類

在現存的大乘經中那些是初期的大乘經近代學者大抵依據中國早期譯出的來推定早期來中國傳譯大乘經的譯師主要有後漢光和中平年間(西元一七八——一八九)譯經的支婁迦讖([A50]Lokakṣema吳黃武初(二二二——二二八)建興中(二五二——二五三)譯經的支謙晉泰始二年到永嘉二年(二六六——三〇七)傳譯的竺法護(Dharmarakṣa早期譯出的不多但沒有譯出的不一定還沒有成立而且譯出時代遲一些可能內容還早些如鳩摩羅什(Kumārajīva)所譯的比起竺法護的譯典反而少一些後期的經典鳩摩羅什所譯的代表他所宗所學的與龍樹(Nāgārjuna)論相近龍樹的《大智度論》傳說可以譯成一千卷《十住毘婆沙論》只譯出十地中的前二地就有十七卷這樣的大部可能多少有後人的補充不過這兩部論所引的也比竺法護所譯的少一些後期的經典這兩部論的成立約在西元三世紀初比竺法護譯經的時代約早五十年竺法護就已譯過龍樹論了[1]龍樹《大智度論》《十住毘婆沙論》所引的大乘經今略加推考以說明代表初期大乘的西元三世紀初存在的大乘經

1.《大般若經》《大智度論》說「此中般若波羅蜜品有二萬二千偈大般若品有十萬偈」[2]論文說到了兩部《般若經》二萬二千偈的是《大智度論》所依據的經本一般稱之為《大品般若經》與玄奘所譯的《大般若經》第二會相當十萬偈的與奘譯《大般若經》初會相當論又說「般若波羅蜜部黨經卷有多有少有上中下——光讚放光道行」[3]龍樹說到了上下三部並列舉經名又說「如小品放光光讚」[4]這也是三部說羅什譯的《小品般若經》與漢支婁迦讖譯的《道行般若經》同本與奘譯《大般若經》第五會相當《放光般若經》二十卷是西晉無羅叉譯的《光讚經》現存殘本十卷西晉竺法護譯這二部是相同的與奘譯《大般若經》第二會相當也屬於《大品》類《放光》與《光讚》或作《光讚》與《放光》加上《小品》——《道行》就是上下三部所以《放光》與《光讚》只是上來所說的十萬偈本與二萬二千偈本指《放光》與《光讚》為上中——二部不過譯者借用中國現有的經名而已在造論時《般若經》已有三部十萬頌本也已經成立

2.《不可思議解脫經》[5]內容與《華嚴經入法界品》相合但漚舍那([A51]Āśā)優婆夷為須達那(Sudhana 善財)所說數目[6]現行本別立為〈阿僧祇品〉

3.《十地經》《漸備經》[7]與《華嚴經》的〈十地品〉相當《十住毘婆沙論》就是〈十地品〉偈頌的廣釋

4.《密迹經》《密迹金剛經》[8]與晉竺法護所譯《密迹金剛力士經》同本現編入《大寶積經》第三會

5.《阿彌陀佛經》[9]與漢支婁迦讖所譯《無量清淨平等覺經》同本唐菩提流志([A52]Bodhiruci)所譯本編入《大寶積經》第五會

6.《寶頂經》[10]「寶頂」是「寶積」的異譯龍樹引用這部經處不少與失譯的《大寶積經》等同本《寶頂經迦葉品》《迦葉經》[11]是這部經的四種沙門等部分現編入《大寶積經》第四十三會的題為〈普明菩薩會〉

7.《無盡意經》《阿差末經》《無盡意菩薩問》[12]與竺法護譯的《阿差末菩薩經》同本《論》上說「寶頂經中和合佛法品中無盡意菩薩於佛前說六十五種尸羅波羅蜜分」[13]可見這部經在古代是屬於《寶積經》的部類宋智嚴共寶雲所譯《無盡意菩薩經》現編入《大集經》第十二分

8.《首楞嚴三昧經》[14]古代一再翻譯現存鳩摩羅什所譯的《首楞嚴三昧經》

9.《毘摩羅詰經》[15]吳支謙初譯題作《維摩詰經》

10.《般舟三昧經》《般舟經》[16]內容與漢支婁迦讖所譯的《般舟經》相合

11.《法華經》[17]與竺法護所譯的《正法華經》相同

12.《持心經》《明網菩薩經》《網明菩薩經》《明網經》[18]內容與竺法護譯的《持心梵天所問經》相同

13.《諸佛要集經》[19]文殊(Mañjuśrī)不能起一女人的三昧與竺法護所譯《諸佛要集經》相合

14.《華手經》[20]「十方佛皆以華供養釋迦文佛」與鳩摩羅什所譯《華手經》相合

15.《三十三天品經》[21]佛為目連(Mahāmaudgalyāyana)說在十方恒河沙等無量世界現種種國土化眾生的「彼諸佛等皆是我身」與竺法護所譯的《佛昇忉利天為母說法經》相合

16.《放鉢經》[22]彌勒(Maitreya)成佛時文殊不知舉足下足事與支婁迦讖所譯《阿闍世王經》相合

17.《賢劫經》[23]「八萬四千諸波羅蜜」與竺法護所譯《賢劫(三昧)經》相合

18.《德女經》[24]佛為德女說緣起如幻與竺法護所譯《梵志女首意經》相合

19.《毘那婆那王經》[25]菩薩四無所畏出於鳩摩羅什所譯《自在王菩薩經》

20.21.《龍王問經》《龍王經》[26]論上說「阿那婆達多龍王沙竭龍王等得菩薩道」「娑伽度龍王十住菩薩阿那婆達多龍王七住菩薩」[27]應是竺法護所譯的《海龍王經》《弘道廣顯三昧經》——二經

22.《淨毘尼經》《淨毘尼》[28]佛告迦葉(Mahākāśyapa內容與竺法護所譯《文殊師利淨律經》相合

23.《寶月童子所問經》[29]念十方佛與趙宋施護所譯的《大乘寶月童子所問經》相合

24.《三支經除罪業品》「佛自說懺悔法」「佛自說勸請法」「隨喜[A53]迴向此二事佛亦自說」[30]所引文句與梁僧伽婆羅(Saṃghavarman)所譯《菩薩藏經》相合

25.《如來智印經》[31]佛說發菩提心的有罪應墮落的受報輕微與宋失譯的《智印經》相合

26.《諸佛本起經》《本起經》《佛本起因緣經》《菩薩本起經》[32]「菩薩生人中厭老病死出家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與漢竺大力共康孟詳所譯的《修行本起經》等為同類

上來列舉的二十六部大乘經是龍樹論所引用而且明顯的標舉了經名此外還有引述經說雖沒有標出經名而內容確實可考的

27.《法鏡經》《十住毘婆沙論》引「佛告郁伽羅」一大段及頭陀阿練若法[33]內容與漢安玄所譯《法鏡經》相合異譯本傳為曹魏康僧鎧(Saṃghavarman)所譯的《郁伽長者[A54]所問經》今編入《大寶積經》第十九會

28.《諸法無行經》「文殊師利本緣」——在過去生中因為誹謗大乘深義所以無量千萬億歲受地獄苦但卻因此而「世世得利根智慧」[34]出於鳩摩羅什所譯的《諸法無行經》

29.《不必定入定入印經》《大智度論》說「有三種菩薩利根心堅未發心前久來集無量福德智慧是人遇佛聞是大乘法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即時行六波羅蜜入菩薩位得阿鞞跋致」又說「如遠行或有乘羊而去或有乘馬而去或有神通去者」[35]乘神通而去的就是利根(三類人)《不必定入定入印經》與論說完全相合《不必定入定入印經》元魏瞿曇般若流支(Prajñāruci初次譯出

30.《大樹緊那羅王所問經》大迦葉聽了緊那羅王的琴聲竟不能自主的起舞[36]這件事論文一再說到是出於《大樹緊那羅王所問經》的支婁迦讖初譯的名《伅真陀羅所問如來三昧經》

31.《阿閦佛國經》《般若經》說到阿閦佛(Akṣobhya《大智度論》也說「阿閦佛初發心時行清淨行不休不息乃至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37]是直引《阿閦佛國經》的《阿閦佛國經》漢支婁迦讖初譯

32.《大方廣佛華嚴經華藏世界品》《大智度論》說「三千大千世界名一世界一時起一時滅如是等十方如恒河沙等世界是一佛世界如是一佛世界數如恒河沙等世界是一佛世界海如是佛世界海數如十方恒河沙世界是(一)佛世界種如是世界種十方無量」[38]分世界為一佛世界世界海世界種與「華藏世界」說相合

33.《離垢施女經》《十住毘婆沙論》引「大智經毘摩羅達多女問中佛因目揵連說」一段[39]與竺法護所譯《離垢施女經》相合晉聶道真所譯的名《無垢施菩薩分別應辯經》編入《大寶積經》第三十三會

34.《持人菩薩經》《大智度論》說「菩薩摩訶薩行四念處」一大段文[40]與竺法護所譯《持人菩薩經》「三十七品第九」相同

龍樹論引用的大乘經有的舉出了經名也說到了內容但還沒有查出與漢譯的那部經相同或是沒有傳譯過來

35.《決定王大乘經》「稱讚法師功德及說法儀式」為阿難說多種四法又「決定王經中佛為阿難說阿練若比丘應住四四法」[41]

36.《淨德經》為「淨德力士」說菩薩尸羅[42]

37.《富樓那彌帝隸耶尼子經》「佛語富樓那若使三千大千世界劫燒若更生我常在此(耆闍崛)山中住一切眾生以結使纏縛不作見佛功德以是故不見我」[43]

上三類三十七部是龍樹論所引用可以知道內容的大乘經還有些內容不能明確知道的如一《雲經》《大雲經》《法雲經》「各各十萬偈」[44]其中《大雲經》可能就是北涼曇無讖(Dharmarakṣa)所譯的《大方等大雲經》《大雲經》現存六卷或作《大方等無想經》是《大雲經》的一部分《六波羅蜜經》[45]與吳康僧會所譯的《六度集經》同類《大悲經》[46]不知與高齊那連提耶舍(Narendrayaśas)所譯的《大悲經》是否相同《方便經》《彌勒問經》《阿修羅王問經》《斷一切眾生疑經》[47]經題通泛又沒有說明內容所以不能確定此外有《助道經》[48]是龍樹《菩提資糧論》的本頌不是大乘經

西晉所譯的大乘經對於譯者有的不免傳聞失實近代日本學者有過不少的考正但有些意見還不能一致在本書中不成重要問題因為譯者可能有問題而屬於古舊所譯卻是不會錯的現在依《出三藏記集》所傳的古譯為主來看龍樹所引用的大乘經[49]吳所譯的相同的共十三部《兜沙經》《般若經》《首楞嚴經》《般舟三昧經》《伅真陀羅經》《阿闍世王經》《寶積經》(《遺[A55]日摩尼寶經》)《阿閦佛國經》《阿彌陀經》《法鏡經》《本起經》《維摩詰經》《如來慧印經》西晉竺法護更譯出十五部《賢劫經》《正法華經》《密迹經》《持心經》《十地經》(《漸備一切智德經》)《海龍王經》《弘道廣顯三昧經》《持人菩薩經》《阿差末經》《諸佛要集經》《佛昇忉利天為母說法經》《離垢施女經》《文殊師利淨律經》《梵志女首意經》《舍利弗悔過經》(《菩薩藏經》初譯本)再加三秦譯出的《華手經》《自在王經》《諸法無行經》《羅摩伽經》(《不可思議經》的部分古譯)總共三十二部可以說龍樹引用的大乘經三十七部除三部不能考定的以外幾乎都譯過來了

研究初期大乘佛教本書以龍樹所引用的為主要對象然龍樹論所引用的不可能是初期大乘經的全部從我國現存的譯本看來吳所譯的大乘經除去重複的還有十四部

  • 1.《明度五十校計經》     二卷    漢安世高譯[50]

  • 2.《文殊問菩薩署經》     一卷    漢支婁迦讖譯

  • 3.《內藏百寶經》       一卷    漢支婁迦讖譯

  • 4.《成具光明定意經》     一卷    漢支曜譯

  • 5.《菩薩本業經》       一卷    以下均吳支謙譯

  • 6.《須賴經》[51]       一卷

  • 7.《無量門微密持經》     一卷

  • 8.《私呵昧經》        一卷

  • 9.《差摩竭經》        一卷

  • 10《七女經》         一卷

  • 11《老女人經》        一卷

  • 12《孛經抄》         一卷

  • 13《龍施女經》        一卷

  • 14《月明菩薩經》       一卷

西晉竺法護所譯的法義與初期大乘相近而龍樹論沒有引用的共有三十五部

  • 1.《阿惟越致遮經》      四卷

  • 2.《文殊師利嚴淨經》     二卷

  • 3.《文殊師利現寶藏經》    二卷

  • 4.《等集眾德三昧經》     三卷

  • 5.《大淨法門經》       一卷

  • 6.《須真天子經》       二卷

  • 7.《幻士仁賢經》       一卷

  • 8.《魔逆經》         一卷

  • 9.《濟諸方等學經》      一卷

  • 10《德光太子經》       一卷

  • 11《決定總持經》       一卷

  • 12《五十緣身行經》      一卷

  • 13《須摩提菩薩經》      一卷

  • 14《方等泥洹經》       二卷

  • 15《大善權經》        二卷

  • 16《無言童子經》       一卷

  • 17《大方等頂王經》      一卷

  • 18《文殊師利悔過經》     一卷

  • 19《滅十方冥經》       一卷

  • 20《無思議孩童經》      一卷

  • 21《寶網童子經》       一卷

  • 22《順權方便經》       二卷

  • 23《普門品經》        一卷

  • 24《如幻三昧經》       二卷

  • 25《彌勒本願經》       一卷

  • 26《乳光經》         一卷

  • 27《心明經》         一卷

  • 28《無所希望經》       一卷

  • 29《獨證自誓三昧經》     一卷

  • 30《無極寶三昧經》      一卷

  • 31《阿術達經》        一卷

  • 32《三品修行經》[52]     一卷

  • 33《舍頭諫太子二十八宿經》  一卷

  • 34《光世音大勢至[A56]受決經》   一卷

  • 35《超日明三昧經》      二卷

東晉譯出而應歸入初期大乘的

  • 1.《菩薩藏經》(《富樓那問》)三卷    秦鳩摩羅什譯

  • 2.《金剛般若波羅蜜經》    一卷    秦鳩摩羅什譯

  • 3.《無量壽經》        一卷    秦鳩摩羅什譯

  • 4.《演道俗業經》       一卷    失譯

  • 5.《長者子辯意經》      一卷    失譯

  • 6.《內外六波羅蜜經》     一卷    失譯

  • 7.《菩薩道樹三昧經》     一卷    失譯

  • 8.《黑氏梵志經》       一卷    失譯

  • 9.《菩薩逝經》        一卷    失譯

上來總計龍樹論引大乘經三十七部吳譯的十四部竺法護譯的三十五部羅什及失譯的九部在現存漢譯的大乘經中除去重譯的代表初期大乘經的包括好多部短篇在內也不過九十多部附帶要說到的竺法護所譯的如《度世品經》《等目菩薩所問經》《如來興顯經》都是大部《華嚴經》的一品《大哀經》《寶女所問經》《寶髻經》是《大集經》的一分在《究竟一乘寶性論》中引用了《大哀經》《寶女經》《如來興顯經》以說明如來藏佛性與竺法護同時的法炬譯出了《大方等如來藏經》[53]可見那個時代後期大乘經已開始傳來了支謙曾譯出《大般泥洹經》二卷僧祐考訂為「其支謙大般泥洹與方等泥洹大同」「方等泥洹經(竺法護釋法顯)右一經二人異出」[54]支謙的《大般泥洹》是《方等泥洹經》的別譯所以《歷代三寶紀》說「此略大本序分哀歎品為二卷後三紙小異耳」[55]是不足信的曇無讖譯出的《大雲經》說到「如來常樂我淨」「一切眾生皆有佛性」「我涅槃後千二百年南天竺地有大國王名娑多婆呵那」「如是眾生樂見比丘」[56]與龍樹的時代相當龍樹論說到了《大雲經》似乎早了一點可能是後人附入龍樹論的從後期大乘經的傳來可推見(南方)後期大乘經的興起約在西元二三〇——二五〇年頃


校注

[0001001] 《道行般若波羅蜜經》卷六(大正八四五五上) [0001002] 《般舟三昧經》卷上(大正一三九〇七上——中) [0005001] 《大乘莊嚴經論》卷一(大正三一五九一上) [0006002] 《妙法蓮華經文句》卷一之上(大正三四四上) [0006003] 《華嚴經探玄記》卷二(大正三五一二六中)《華嚴經疏鈔玄談》卷八(續八三一五上(卍新續五八二七下)) [0007004] 《三論玄義檢幽集》卷五(大正七〇四五九中四六〇下四六五中) [0008005] 《四分律》所說的「雜藏」也有「方等經」如卷五四所說(大正二二九六八中) [0008006] 平川彰《初期大乘佛教之研究》(二七——五八) [0009007] 平川彰《初期大乘佛教之研究》所引(一二——一六三一——三二 [0009008] 平川彰《初期大乘佛教之研究》所引(一七——一八) [0012001] 《異部宗輪論》說化地部執「於窣堵波興供養業所獲果少」(大正四九一七上) [0013002] 平川彰《初期大乘佛教之研究》(六一一——六一五) [0013003] 《成實論》卷二(大正三二二五三下) [0022001] 《深密解脫經》卷二(大正一六六七三下) [0023002] 《大方等大集經》卷三(大正一三二一下) [0023003] 《大哀經》卷六(大正一三四三九下) [0024001] 林屋友次郎《佛教及佛教史之研究》(二九一——三〇〇) [0025002] 《大智度論》卷一〇〇(大正二五七五六上) [0025003] 《大智度論》卷六七(大正二五五二九中) [0025004] 《大智度論》卷七九(大正二五六二〇上) [0025005] 《大智度論》卷七三(大正二五五七六下)以下都引一文為例 [0025006] 《大智度論》卷五(大正二五九四中——九五中) [0025007] 《大智度論》卷四九(大正二五四一一上)又卷二九(大正二五二七二上) [0025008] 《大智度論》卷一(大正二五五九上)又卷一〇(大正二五一二七下——一二八上) [0026009] 《大智度論》卷九(大正二五一二七上) [0026010] 《大智度論》卷二八(大正二五二六六下) [0026011] 《十住毘婆沙論》卷一七(大正二六一一八下)又卷一六(大正二六一一〇下) [0026012] 《大智度論》卷二七(大正二五二五七中)又卷五三(大正二五四四二上)又卷二〇(大正二五二一一下) [0026013] 《十住毘婆沙論》卷一六(大正二六一〇九下) [0026014] 《大智度論》卷一〇(大正二五一三四中) [0026015] 《大智度論》卷九(大正二五一二二上) [0026016] 《大智度論》卷二九(大正二五二七六上)又卷三三(大正二五三〇六上) [0026017] 《大智度論》卷七(大正二五一〇九中) [0026018] 《大智度論》卷八一(大正二五六三一上)又卷二〇(大正二五二一一中)又卷二二(大正二五二二七中)又卷二八(大正二五二六七上) [0027019] 《大智度論》卷一〇(大正二五一二八中) [0027020] 《大智度論》卷一〇(大正二五一二九中) [0027021] 《大智度論》卷三二(大正二五三〇二中——下) [0027022] 《大智度論》卷三八(大正二五三四〇下) [0027023] 《大智度論》卷二九(大正二五二七一上) [0027024] 《大智度論》卷六(大正二五一〇一下——一〇二上) [0027025] 《大智度論》卷五(大正二五一〇一上) [0027026] 《大智度論》卷一〇〇(大正二五七五六中)又卷五一(大正二五四二四中) [0027027] 《大智度論》卷三九(大正二五三四四上)又卷四(大正二五九二中) [0028028] 《十住毘婆沙論》卷二(大正二六二八上)又卷一五(大正二六一〇二中) [0028029] 《十住毘婆沙論》卷五(大正二六四一中) [0028030] 《十住毘婆沙論》卷六(大正二六四七中)又卷五(大正二六四五中——下)又卷五(大正二六四六上)又卷五(大正二六四六中——下) [0028031] 《十住毘婆沙論》卷六(大正二六四八下) [0028032] 《大智度論》卷一〇〇(大正二五七五六中)又卷四六(大正二五三九四中)又卷三三(大正二五三〇八上)又卷三八(大正二五三四二上) [0028033] 《十住毘婆沙論》卷七(大正二六五七中——六三上)又卷一六(大正二六一一一中——一一五上) [0029034] 《大智度論》卷六(大正二五一〇七上——一〇八上) [0029035] 《大智度論》卷三八(大正二五三四二下) [0029036] 《大智度論》卷一〇(大正二五一三五下) [0029037] 《大智度論》卷七九(大正二五六一五中) [0030038] 《大智度論》卷五〇(大正二五四一八下) [0030039] 《十住毘婆沙論》卷一五(大正二六一〇二中) [0030040] 《大智度論》卷一九(大正二五二〇三中——二〇四上) [0030041] 《十住毘婆沙論》卷七(大正二六五三下——五四上)又卷一六(大正二六一一四上——中) [0030042] 《十住毘婆沙論》卷一七(大正二六一一九中) [0030043] 《大智度論》卷三(大正二五七九中) [0031044] 《大智度論》卷三三(大正二五三〇八上)又卷四六(大正二五三九四中)又卷一〇〇(大正二五七五六中) [0031045] 《大智度論》卷三三(大正二五三〇八上)又卷四六(大正二五三九四中) [0031046] 《大智度論》卷一〇〇(大正二五七五六中) [0031047] 《大智度論》卷一〇〇(大正二五七五六中)又卷四六(大正二五三九四中) [0031048] 《十住毘婆沙論》卷一(大正二六二五中) [0031049] 以下經名有「佛說」的一概省略 [0032050] 本經現編入《大方等大集經》第十三分或誤作「高齊天竺三藏那連提耶舍譯」 [0032051] 支謙譯本已佚失竺法護譯有《須賴經》 [0035052] 《出三藏記集》卷二「三品修行經一卷(安公云近人合大修行經)」即現在《修行道地經》的後三品——〈弟子(三品修行)品〉〈緣覺品〉〈菩薩品〉是論體 [0036053] 《出三藏記集》卷二(大正五五九下——一〇上) [0036054] 《出三藏記集》卷二(大正五五一四上)又卷二(大正五五一五上) [0037055] 《歷代三寶紀》卷五(大正四九五七上) [0037056] 《大方等無想經》卷一(大正一二一〇八一上一〇八二下)又卷五(大正一二一〇九九下——一一〇〇中)
[A1] Lokakṣema【CB】Lokarakṣa【印順】(cf. 法照法師按Nattier (2008: 73), Lancaster (1969: 11-12))
[A2] 漢譯【CB】華譯【印順】
[A3] 略【CB】畧【印順】
[A4] 恒【CB】恆【印順】
[A5] 跡【CB】迹【印順】
[A6] Mahāsāṃghika【CB】Mahāsaṃghikāḥ【印順】
[A7] Vibhajyavādin【CB】Vibhājya-vādināḥ【印順】
[A8] 恒【CB】恆【印順】
[A9] 恒【CB】恆【印順】
[A10] 恒【CB】恆【印順】
[A11] Mahāyāna【CB】mahāyāna【印順】
[A12] Hīnayāna【CB】hīnayāna【印順】
[A13] 裡【CB】裏【印順】
[A14] 裡【CB】裏【印順】
[A15] 呪【CB】咒【印順】(cf. 《三論玄義》卷1(CBETA, T45, no. 1852, p. 9, c20-24))
[A16] Paramārtha【CB】Parâmartha【印順】
[A17] Mahāsāṃghika【CB】Mahāsaṃghikāḥ【印順】
[A18] Sthavira【CB】Sthavirāḥ【印順】
[A19] Dharmaguptaka【CB】Dharmaguptāḥ【印順】
[A20] 呪【CB】咒【印順】(cf. 《大唐西域記》卷9)
[A21] Sarvāstivāda【CB】Sarvāstivādāḥ【印順】
[A22] dārṣṭāntika【CB】dārṣṭȧntika【印順】
[A23] Mahīśāsaka【CB】Mahīśāsakāḥ【印順】
[A24] Mahāsāṃghika【CB】Mahāsaṃghikāḥ【印順】
[A25] 群【CB】羣【印順】
[A26] Sthavira【CB】Sthāvirāḥ【印順】
[A27] 匯【CB】滙【印順】
[A28] yogācāra【CB】yogaka【印順】(cf. 法照法師按SEE MW)
[A29] Abhidharma【CB】abhidharma【印順】
[A30] dārṣṭāntika【CB】dārṣṭântika【印順】
[A31] Sthavira【CB】Sthāvirāḥ【印順】
[A32] 裡【CB】裏【印順】
[A33] 裡【CB】裏【印順】
[A34] 裡【CB】裏【印順】
[A35] 裡【CB】裏【印順】
[A36] Vibhajyavāda【CB】Vibhājyavādināḥ【印順】
[A37] Sarvāstivāda【CB】Sarvāstivādāḥ【印順】
[A38] Mahīśāsaka【CB】Mahīśāsakāḥ【印順】
[A39] Dharmaguptaka【CB】Dharmaguptāḥ【印順】
[A40] Kāśyapīya【CB】Kāśyapīyāḥ【印順】
[A41] Krishnā【CB】Kistna【印順】
[A42] 裡【CB】裏【印順】
[A43] Śaka【CB】Śakas【印順】
[A44] Amitābha【CB】Amita【印順】
[A45] 啟【CB】啓【印順】
[A46] 啟【CB】啓【印順】
[A47] Vajrapāṇi【CB】Vajra-pāṇi【印順】
[A48] 遍【CB】徧【印順】
[A49] 遍【CB】徧【印順】
[A50] Lokakṣema【CB】Lokarakṣa【印順】(cf. 法照法師按Nattier (2008: 73), Lancaster (1969: 11-12))
[A51] Āśā【CB】Āsā【印順】
[A52] Bodhiruci【CB】Bodhiroci【印順】
[A53] 迴【CB】廻【印順】(cf. 《十住毘婆沙論》卷5〈除業品 10〉(CBETA, T26, no. 1521, p. 46, b18-19))
[A54] 所【CB】[-]【印順】
[A55] 日【CB】曰【印順】(cf. 《佛說遺日摩尼寶經》卷1(CBETA, T12, no. 350, p. 189, b5))
[A56] 受【CB】授【印順】(cf. 《眾經目錄》卷1(CBETA, T55, no. 2146, p. 117, c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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