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品 獅子吼品
第十一 獅子吼小經
如是我聞。——
一時,世尊在舍衛城祇陀林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呼諸比丘曰:「諸比丘!」彼等比丘應世尊曰:「世尊!」世尊如是曰:
「諸比丘!『於此,有〔第一〕沙門(須陀洹果),又是處,有第二沙門、第三[P.64]沙門、第四沙門(即斯陀含果,阿那含果、阿羅漢果)。然,於外道無可稱為沙門者也。』如是,汝等可作真正獅子吼。諸比丘!若有外道之行者問曰:『諸賢!依何確信依何力,諸賢作如是說耶?即:於此處,有〔第一沙門〕,又於此處,有第二沙門、第三沙門、第四沙門。然,於外道無可稱為沙門者何耶?』諸比丘!對作如是說之外道,應如是說,即:『諸賢!我等是從彼世尊、知者、見者、應供、等正覺者所說彼四法,其我等,我等於正見,故我等云是處有沙門……第四沙門;於外道無可稱為沙門者也。其四者何耶?曰:〔諸賢!〕我等對師有淨信;我等對法有淨信;於戒有成就圓滿;不論在家、出家,凡順從同法者,皆是我等之所愛、所好也。諸賢!此等四法,是我等從彼世尊、知者、見者、應供、等正覺者所說也。其我等,我等於正見故,我等云是處有沙門……第四沙門,於外道無可稱為沙門者也。』諸比丘!又,若有外道如次說:『諸賢!我等亦對吾師有淨信,彼是我等之師;我等亦對於法有淨信,此乃我等之法;我等亦於戒有成就圓滿,此等乃我等之戒。我等凡順從同法者,在家出家者,亦為我等所愛、所好也。諸賢!若然,於此,諸師與我等之間有如何區別、如何趣向、如何差異耶?』諸比丘!對作如是說之外道,〔應如是言:〕『諸賢!究竟是一耶?或種種耶?』對此,若外道即作正確解答:『究竟是一也,非種種也。』又問:『諸賢!彼之究竟是對有貪欲者或對離貪者耶?』對此,若外道作正確解答:『彼之究竟是對離貪者,非對有貪欲者也。』又更問:『諸賢!彼之究竟是對有瞋恚者?或對離瞋者耶?』對此,外道即作正確解答:『彼之究竟是對瞋恚者,或對離瞋恚者耶?』對此,外道作正確解答:『彼之究竟是對離瞋者,非對瞋恚者也。』復問:『諸賢!彼之究竟是對愚癡者?或對離癡者耶?』對此,外道作正確解答:『彼之究竟是對離癡者,非對愚癡者也。』復問:『諸賢!彼之究竟是對有渴愛者,或對離渴愛者耶?』對此,外道正確解答:『彼之究竟是[P.65]對離渴愛者,非對有渴愛者也。』復問:『諸賢!彼之究竟是對有取者,或對無取者耶?』對此,外道正確解答:『彼之究竟是對無取者,非對有取者也。』復問:『諸賢!彼之究竟是對賢者,或對愚者耶?』對此,外道正確解答:『彼之究竟是對賢者,非對愚者也。』復問:『諸賢!彼之究竟是對樂觀者、或悲觀者耶?非對不樂觀者、不悲觀者耶?』對此,外道正確解答:『彼之究竟是非對不樂觀者、不悲觀者,非對樂觀者、悲觀者也。』復問:『諸賢!彼之究竟是對喜障、或樂障者耶?或對喜無障、樂無障者耶?』對此,外道正確解答:『彼之究竟是對喜無障、樂無障者,非對喜障、樂障者也。』
諸比丘!有此等二見,即:[1]有見與[2]無有見也。諸比丘!沙門、婆羅門而著有見、喜好有見、被有見所縛者,以無有見為障礙;又,沙門、婆羅門而著無有見,喜好無有見、被無有見所縛者,以有見為障礙。諸比丘!我說:實則,沙門、婆羅門而不如實知此等二見之集、滅、味、患、出離者,彼等是貪欲者、瞋恚者、愚癡者,有欲、有取,愚者,而喜樂觀者、悲觀者、喜障、樂障者也,彼等非徹底脫離生、老、死、愁、悲、苦、憂、惱,不解脫苦惱。然而,諸比丘!我說:沙門、婆羅門而如實知此等二見之集、滅、味、患、出離者,彼等是離貪者、離瞋者、離癡者離欲、無取、為智者而不樂觀不悲觀者、喜無障、樂無障者而徹底脫離脫生、老、死、愁、悲、苦、憂、惱,解脫苦也。
[P.66]諸比丘!此等有四取,何者為四?是愛取、見取、戒禁取及我論取也。或沙門、婆羅門雖自稱了知一切取論者,但彼等對一切取非能正確了知。即:雖了知愛取,並不了知見取、不了知戒禁取、不了知我論取。其故何耶?實彼等沙門、婆羅門不如實了知此等三事也。是故,彼等沙門、婆羅門雖自稱是一切取之了知論者,但彼等不正確了知一切取,即:雖彼表示了知愛取、不了知見取、不了知戒禁取、不了知我論取。諸比丘!又,或沙門、婆羅門雖自稱是一切取之了知論者,彼等不正確了知一切取,即:彼雖了知愛取、了知見取、但不了知戒禁取、不了知我論取也。其故何耶?實彼沙門、婆羅門不如實知此等二事也。是故,彼等沙門、婆羅門雖自稱是一切取之了知論者,彼等不正確了知一切取,即:彼雖了知愛取、見取、並不了知戒禁取、我論取。諸比丘!或沙門、婆羅門雖自稱是一切取之了知論者,彼等不正確了知一切取,即:彼雖了知愛取、見取、戒禁取,而不了知我論取。其故何耶?實彼等沙門、婆羅門不如實知此一事也。是故,彼等沙門、婆羅門雖自稱一切取之了知論者,彼等不正確了知一切取。即:雖彼了知愛取、見取、戒禁取,而不了知我論取。諸比丘!於如是法、律,雖言對師有淨信,但彼不謂達完全也;又,雖言對法有淨信,但不謂彼已達完全者;於戒雖言圓滿成就,不謂彼已達完全者;雖言於從同為順從法者而愛、喜好,但並不表示彼已達完全者。於順從同法者[P.67]雖言愛、喜,其不謂完全達到其故何耶?彼是惡說、惡示、不導致解脫、不資益寂靜,此法此律非圓滿等正覺者所說。
諸比丘!如來、應供、等正覺者宣稱一切取之了知論者。示正確了知一切取,即:了知愛取、了知見取、示了知戒禁取、示了知我論取。諸比丘!於如是法、律,對師言有淨信者,彼可示達完全者;對法言有淨信者,彼可謂達完全者;於戒言圓滿成就者,彼應謂已達完全者;言於順從同法者,而謂愛、喜者,彼應謂已達完全者也。其故何耶?諸比丘!彼是善說、是善示、是導致解脫、資益寂靜,示等正覺者以如是於法、律也。
諸比丘!此等四取是以何為緣?以何為集!以何為種?以何為因耶?曰:此等四取以渴愛為緣、渴愛為集、渴愛為種、渴愛為因也。諸比丘!又,此渴愛是以何為緣?以何為集?以何為種?以何為因耶?曰:渴愛是以受為緣、受為集、受為種、受為因也。諸比丘!又,此受是以何為緣?以何為集?以何為種?以何為因耶?曰:受是以觸為緣、觸為集、觸為種、觸為因也。諸比丘!此觸是以何為緣?以何為集?以何為種?以何為因耶?曰:觸是以六處為緣、六處為集、六處為種、六處為因也。復次,諸比丘!此六處是以何為緣?以何為集?以何為種?以何為因耶?曰:六處是以名色為緣、名色為集、名色為種、名色為因也。諸比丘!此之名色是以何為緣?以何為集?以何為種?以何為因耶?曰:名色是以識為緣、識為集、識為種、識為因也。復次,諸比丘!此之識是以何為緣?以何為集?以何為種?以何為因耶?曰:識是以行為緣、行為集、行為種、行為因也。諸比丘!此等行是以何為緣?以何為集?以何為種?以何為因耶?曰:行是以無明為緣、無明為集、無明為種、無明為因也。諸比丘!無明已捨、明已生之比丘,以離無明、明生而不取愛取、不取見取、[P.68]不取戒禁取、不取我論取。不取者不焦躁,不焦躁者自證般涅槃,知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不更受有此存在之狀態也。」
世尊如是說已,諸比丘歡喜信受世尊之所說。
第十二 師子吼大經
如是我聞。——
一時,世尊住毘舍離城西郊之一叢林。爾時,有離車族之子善星,捨此法、律未久,而於毘舍離城中對眾作如是言:「沙門瞿曇無超越人法、無特殊之最上智見。沙門瞿曇依推論,推量唯自顯出其法。而其法,是為引導其奉者,真正諸苦之滅而說。」於是,尊者舍利弗,晨早著衣持鉢入毘舍離城行乞。尊者舍利弗聞離車族之子善星於毘舍離城之眾中作此言——沙門瞿曇無超越人法、無特殊之最上智見。沙門瞿曇依推論,推量唯自顯出而說法。其法是為引導其遵奉者,真正諸苦之滅而說。
如是,尊者舍利弗於毘舍離城行乞,食後從行乞歸,詣世尊住處。詣已,敬禮世尊坐於一面。坐於一面之尊者舍利[A1]弗白世尊曰:「世尊!離車族之子善星捨此法律未久,即於毘舍離城之眾中作此言:『沙門瞿曇無超越人法、無特殊最上智見。沙門瞿曇依推論,推量唯示自顯出而說法。其法是為引導其遵奉者,真正諸苦之滅而說。』」
〔世尊乃曰:〕「舍利弗!愚人善星,是忿、忿怒而作此語也。舍利弗!彼愚人[P.69]善星『為誹謗』,彼愚人善星卻對如來作稱讚也。若彼說:『其法是為引導其遵奉者,真正諸苦之滅而說。』彼實對如來之稱讚也。
舍利弗!彼即設:『彼世尊是應供、等正覺者、明行足、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丈夫、天人師、覺者、世尊也。』如是,實愚人善星,於我應不成法[1]之類句,又,舍利弗!言:『如是彼世尊證驗種種神通力,即一為多,即多為一;或顯、或隱;穿牆越壁,越山無礙猶如行于虛空;出沒地中,猶如於水中;行於水上水不被破壞,猶如行於平地;趺坐於虛空,猶如飛鳥往來;又彼有如是之大威力大威德,以手掌摸日月,以此身之威力征伏而至梵天界。』愚人善生於予不成為法之類句。又,舍利弗!即言:『彼世尊以清淨超人之天耳界、聽聞遠近、天、人之兩聲。』彼愚人善星,於予實不成為法之類句。又,舍利弗!『彼世尊知其他之有情,其他人之心,以知其心,即或貪欲心知為貪欲心、無貪欲心知為無貪欲心,有瞋恚心、知為有瞋恚心,無瞋恚心、知為無瞋恚心,愚癡之心、知為愚癡之心,無愚癡之心、知為無愚癡之心,或攝心知為攝心,散心知為散心,高廣心知為高廣心,無高廣心,知為無高廣心,有上心知為有上心,無上心知為無上心,定心知為定心,不定心知為不定心,解脫心知為解脫心,不解脫心知為不解脫心。』
舍利弗!如來有此等如來之十力,具足其力之如來得無上中王之地位,於眾中作獅子吼、轉梵輪。其十者何耶?舍利弗!於此處,如來如實知道理為道理,非理[P.70]為非理。舍利弗!如來如實知道理為道理、非理為非理、是如來之如來力也,依其力如來得無上牛王之地位,於眾中作獅子吼、轉梵輪。復次,舍利弗!如來如實知過去、未來、現在諸業之報,是從其理由及其原因,舍利弗!如來如實知過去、未來、現在之因果業報,是從其理由及其原因,是如來之如來力也,依其力如來得無上牛王之地位,於眾中作獅子吼、轉梵輪。復次,舍利弗!如來如實知導至一切處之道。舍利弗!如來如實知導至一切處之道。是如來之如來力也,依其力如來得牛王之地位,于眾中作獅子吼、轉梵輪。復次,舍利弗!如來如實知非一界種種界世間。舍利弗!如來如實知非一界種種界世間,是如來之如來力也,依其力如來得牛王之地位,于眾中作獅子吼、轉梵輪。復次,舍利弗!如來如實知有情之種種意樂。舍利弗!如來如實知有情種種意樂,是如來之如來力也,依其力如來得牛王之地位……轉梵輪。復次,舍利弗!如來如實知其他有情上下之根性。舍利弗!如來如實知其他有情上下之根性,是如來之如來力也,依其力如來得牛王之地位……轉梵輪。復次,舍利弗!如來如實知靜慮、解脫、三昧、王受之雜染、清淨、起出。舍利弗!如來如實知靜慮、解脫、三[A2]昧、王受之雜染、清淨、起出,是如來之如來力也,依其力如來得牛王之地位……轉梵輪。復次,舍利弗!如來憶念種種宿命。即憶念一生、二生、三生、四生、五生、十生、二十生、三十生、四十生、五十生、百生、千生、百千生,又種種成劫、種種壞劫、種種成壞劫。於其處予有如是名、如是姓、如是種族、如是食、如是苦樂之受、如是命終。於其處死、於彼處生,於彼處有如是名、如是姓、如是種族、如是食、如是苦樂之受、如是命終。於彼處死於此處生者,如是予憶念一一相,及詳細之狀態,以俱種種宿命。舍利弗!如來之如是憶念種種宿命,是如來之如來力也,依其力如來得牛王之地位……轉梵輪。復次,舍利弗!如來以清淨超人之天眼,見有情之生死,知其為卑賤、高貴、美麗、醜陋、幸福、不幸等,各各而隨其業。即,此等有情身為惡行。口為惡行,意為惡行,誹謗[P.71]聖者,抱著邪見,持邪見業。彼等身壞命終之後,而生惡生、惡趣、墮處、地獄。然其他此等之有情身為善行,口為善行,意為善行,不誹謗聖者。抱著正見,正見招業。彼等身壞命終之後而生善趣、天界,如是以清淨超人之天眼,見有情之生死,知其為卑賤、高貴、美麗、醜陋、幸福、不幸等,各隨其業。舍利弗!如來以清淨超人之天眼,見有情之生死,知其卑賤、高貴、美麗、醜陋、幸福、不幸等,各隨其業,是如來之如來力也,依其力如來得牛王之地位……轉梵輪。復次,舍利弗!如來漏盡、無漏、住心解脫、慧解脫,於無漏現法自達、自證、成就無上智。舍利弗!如來漏盡、無漏、住心解脫、慧解脫、於現法自達、自證、成就,是如來之如來力也,依其力如來得牛王之地位,於眾中作獅子吼、轉梵輪。
舍利弗!此等是如來之如來十力也。具足如是之如來得牛王之地位,於眾中作獅子吼、轉梵輪。舍利弗!若有人如是知、如是見者,對予如是言:『沙門瞿曇無超越人法、無特殊之最上智見。沙門瞿曇依推論,推量,唯自顯出而說法。』舍利弗!如是言:彼不捨棄其語、不捨棄其心、不捨離其見者,恰如持來放置之物,如是彼〔確實迅速〕,墮於地獄。舍利弗!恰如戒具足、定具足、慧具足之比丘,如於現法達智、如是,予曰:『不捨棄其語、不捨棄其心,不捨離其見者,恰如持來放置之物,如是彼〔確實迅速〕墮地獄。』以說其結果。
舍利弗!如來有此等之四無所畏。具足四無所畏如來得牛王之地位,於眾中作獅子吼……轉梵輪。四者何耶?曰:『汝雖自認為等正覺者,但對此等之法非正覺者也。』或沙門、或婆羅門、或天、或魔、或梵天、或其他此世,任何人正誹謗,[P.72]予不認如是之相。舍利弗!予不認如是之相,而得安穩、得無畏、得無所畏而住。復次〔言〕:『汝雖認自見漏盡者,但對此等之漏未滅盡。』或沙門……於此世任何之人,雖正誹謗。予不認如是之相。舍利弗!予不認如是之相,而得安穩、得無畏、得無所畏而住。又復次若人言:『雖謂障法卻對其耽溺者不能障。』沙門……於此世任何人雖正誹謗,予不認如是之相。舍利弗!予不認如是之相而得安穩、得無畏、得無所畏而住。若言:『雖為其目的而說法,卻非引導遵法者真正滅苦。』沙門……〔乃至〕……於此世任何人,雖真正誹謗,予不認如是之相。舍利弗!予不認如此之相而得安穩、得無畏、得無所畏而住。
舍利弗!此等之四,即如來之無所畏也。具足此等無所畏之如來得牛王之地位,於眾中作獅子吼,轉梵輪。舍利弗!若有人如是知、如是見,對予言:『沙門瞿曇於超越人法、無特殊最上智見。沙門瞿曇依推論,推量,唯自顯出而說法。』彼若不捨棄其語、不捨棄其心,不捨離其見者,恰如持來放置之物,如是彼〔確實迅速〕墮落地獄。
舍利弗!此等有八會。八者何耶?曰:『王族會、婆羅門會、家主會、沙門會、四天王會、三十三天會、魔會、梵天會也。』此等謂八會。舍利弗!具足彼四無所畏之如來,近此等八會而入也。舍利弗!予實記憶至幾百之王族會,曾與其共坐、共語、共交換論講之。於其處予起恐畏,予不認如是之相。舍利弗!予不認如是之相而得安穩、得無畏、得無所畏而住。舍利弗!予記憶至幾百之婆羅門會……乃至……家主會……乃至……沙門會……乃至……四天王會……乃至……三十三天會……乃至……魔會……乃至……梵天會,與其共坐,共語、共交換論議。於其處而予起恐怖恐畏,予不認如是之相。舍利弗!予不認如是之相,而得安穩、得無畏、[P.73]得無所畏而住。舍利弗!若有人如是知、如是見,對予言:『沙門瞿曇無超越人法,無特殊之最上智見。』如是云者,彼不捨棄其語、不捨棄其心、不捨離其見者,恰如持來放置之物,如是彼〔確實迅速〕墮落地獄。
舍利弗!此等有四生。四者何耶?卵生、胎生、濕生、化生也。舍利弗!如何是卵生?有情破其卵殼而生,此謂之卵生。如何是胎生?曰:有情破其密處之膜而生,此謂之胎生。如何是濕生?曰:有情於腐魚、腐屍、腐餅、或於沼澤,於下水而生,此謂之濕生。如何是化生?曰:諸天與地獄之眾生、或現於人界、或者現於墮處。此謂之化生。
舍利弗!此等為四生也。若有人如是知、如是見。對予言:『沙門瞿曇無超越人法、無特殊之最上智見。云云。』彼不捨棄其語、不捨棄其心、不捨離其見者,恰如持來放置之物,如是彼〔確實迅速〕墮地獄。
舍利弗!此等有五趣。五者何耶?謂地獄、畜生、餓鬼、人間、天也。舍利弗!予知地獄、至地獄之道、至地獄之行路,予知隨其行,身壞命終而生於惡生、惡趣、墮處、地獄。又,舍利弗!予知畜生、至畜生之道、至畜生之行路,予知其隨行,身壞命終生於畜生。又,舍利弗!予知餓鬼、至餓鬼之道、至餓鬼之行路,予知隨其行,身壞命終而生於餓鬼。又,舍利弗!予知人間、至人間之道、至人間之行路,[P.74]予知隨其行,身壞命終而生人間。又,舍利弗!予知天、至天之道、至天之行路,予知隨其行,身壞命終而生於善趣天界。又,舍利弗!予知涅槃、至涅槃之道、至涅槃之行路,予知隨其行,漏盡、無漏、心解脫、慧解脫,於現法自知、自證、自達而住。
舍利弗!於此處,我以如是心知其心。即:『此人是如是踐、如是行、如是進行其道。是故彼身壞命終而生於惡生、惡趣、墮處、地獄。』其後,予以清淨超人之天眼,見彼身壞命終而生於惡生、惡趣、墮處、地獄,一向受痛烈、酷烈之苦受。舍利弗!譬如,於此有炭火之坑,深踰人身,充滿熾盛無煙無焰之炭火,而且有人受炎暑之苦,炎暑之惱,疲倦燥渴,而只一向,彼行至火坑。其時有具眼者,如是見彼言:『此人如是踐、如是行、如是進行其道,故到此炭火坑。』其後見彼人陷其火坑、受痛烈、酷烈之受。如是,舍利弗!於此一人,予以如是心知其心。即:『此人如是踐、如是行、如是進行其道,是故彼身壞命終而生於惡生、惡趣、墮處、地獄。』其後予以清淨超人之天眼,見彼身壞命終而生惡生、惡趣、墮處、地獄,受痛烈、酷烈之受。
舍利弗!於此又一人,予以如是心知其心。即:『此人如是踐、如是行、如是進行其道,故彼身壞命終而生於畜生。』其後予以清淨超人之天眼,見彼身壞命終而生於畜生、受痛烈、酷烈之受。舍利弗!譬如,於此有一廁,深踰人身,充滿糞[P.75]尿,若有人受炎暑之苦,炎暑之惱,疲倦燥渴,而只一向,向廁進行。其時有具眼者,見彼如是言:『此人如是踐、如是行、如是進行其道,故到此廁。』而其後見彼人陷入其廁,而受痛烈、酷烈之受。如是,舍利弗!於此有人,予以心知其心。即:『此人如是踐……如是身壞命終而生於畜生。』其後予以清淨超人之天眼,見彼身壞命終而生於畜生,受痛烈、酷烈之受。
舍利弗!予又一人,以如是心知其心。即:『此人如是踐、如是行、如是進行其道,故身壞命終而生於餓鬼。』而其後予以清淨超人之天眼,見彼如是身壞命終而生於餓鬼,多受苦受。舍利弗!譬如於此有一樹,生於惡地,枝葉枯悴,陰影疏落。而若有人受炎暑之苦,炎暑之惱,疲倦燥渴,只一向,朝彼樹進行。其時,有具眼者,見彼言:『此人如是踐、如是行、如是進行其道,故到此樹。』其後見彼如是於樹蔭,或坐、或臥,多受苦受。如是,舍利弗!於此,予以心知其心。即:『此人如是踐……乃至……身壞……命終……生於餓鬼。』其後予以清淨超人之天眼,見彼如是身壞命終而生於餓鬼,多受苦受。
[P.76]舍利弗!又有人,以心知其心。即:『此人如是踐、如是行、如是進行其道,是故身壞命終而生於人間。』其後予以清淨超人之天眼,見彼身壞命終而生於人間,多受樂受。舍利弗!譬如於此有一樹生於良地,枝葉繁茂,陰影濃厚。而若有人受炎暑之苦,炎暑之惱,疲倦燥渴,只一向,朝彼之樹進行。其時有具眼者,見彼如是言:『此人如是踐、如是行、如是進行其道,故到彼樹。』其後見彼如是於其樹蔭,或坐、或臥,多受樂受。如是,舍利弗!又,予以心知其心。即:『此人如是踐……生於人間。』其後以清淨超人之天眼,見彼如是身壞命終而生於人間,多受樂受。
舍利弗!予又有一人,以心知其心。即:『此人如是踐、如是行、如是進行其道,是故身壞命終而生於善趣、天界。』其後予以清淨超人之天眼,見彼身壞命終而生於善趣、天界,一向受樂受。舍利弗!譬如有一樓觀,其重閣周圍善塗、防風,閉其門戶窗牖堅密,於此之牀座舖有長毛之絨毯及白羊毛之褥,以花之裝飾掛有羊毛之衾,珠妙鹿皮,備有文茵,具有上蓋,兩側備有緋枕。若有人受炎暑之苦,炎暑之惱、疲倦燥渴,只一向朝彼之樓觀進行。其時有具眼者,見彼如是言:『此人如是踐、如是行、如是進行其道,故到彼之樓觀。』其後於其樓觀,見彼之重閣、彼之林座,彼如是或坐、或臥,一向受樂受。如是,舍利弗!予於此一人,以心知其心。即:『此人如是踐……身壞命終、生於善趣、天界。』其後予以清淨超人之天眼,見彼如是身壞命終而生於善趣、天界、一向受樂受。
舍利弗!予又一人心知其心。即:『此人如是踐、如是行、如是進行其道,故漏盡無漏,心解脫、慧解脫,於現法自知、自證、自達。』其後見彼如是漏盡無漏、心解脫、慧解脫,於現法自知、自證,自達,一向受樂受。舍利弗!譬如於此有一蓮池,其水澄澈,清冷而皎潔,善築堤坡,誠可愛樂,其傍有鬱蒼之叢林。而若有人受炎暑之苦,炎暑之惱,疲倦燥渴,而只一向,向其蓮池進行。其時有具眼者,見彼如是言:『此人如是踐、如是行、如是進行其道,故到彼蓮池。』而其後見彼[P.77]人,入彼蓮池,沐浴,且飲而滅一切之憂、疲、熱惱,再出之於叢林中,或坐,或臥,而一向受樂受。如是,舍利弗!予於此處一人,以心知其心。即:『此人如是踐、如是行、如是進行其道,故其漏盡、無漏、心解脫、慧解脫,於現法自知、自證、自達。』其後見彼如是,其漏盡、無漏、心解脫、慧解脫,於現法自知、自證、自達,一向受樂受。
舍利弗!此等實有五趣。若有人如是知、如是見,對予言:『沙門瞿曇無超越人法、無特殊之最上智見。沙門瞿曇依推論,推量,唯自顯出而說法。』彼不捨棄其語、不捨棄其心、不捨離其見,恰如持來放置之物,如是彼〔確實迅速〕墮落地獄。舍利弗!恰如具戒、具定、具慧之比丘,於現法到達真智,予以如是言:不捨棄其語,不捨棄其心,不捨離其見,恰如持來放置之物,如是〔確實迅速〕墮落地獄。
舍利弗!予知行四支具足之梵行時,即予實是苦行者、最上之苦行者。予實是貧穢行者、最上之貧穢行者。予實是嫌厭者、最上之嫌厭行者,予實是孤獨行者、最上之孤獨行者。
舍利弗!於此予有如是苦行,即予裸形[2]而是不作法者、食後舐手者,不受『來』之請,又不受『停留』之請、不受齎贈、不受特設、不受特定處之請、不直接受壺口皿緣之食者、不受食於門內、不受食於柴薪之間、不受食於杵之間。二人之食時,〔只由其一人與〕亦不受。由妊婦之食不受、有授乳之婦之食不受。與男人[3]擁抱之女食不受。〔饑饉[4]時〕,集施之食不受。立於狗近處不受。有蠅之群不受。魚肉[P.78]不食。穀酒、果酒、粥汁、不飲。又予或於一家受食而住一食,或於二家受食,而住二食……七家受食而住七食。又予依一施而度日,又依二施而度日……依七施而度日。予又一日取一食、或二日取一食……七日取一食。如是予至半月一食,專心於定期食之修行。予又唯食野菜、或唯食稷、或唯食糙米、或唯食達多羅[5]、或唯食水草[6]、或唯食糠、或唯食泡[7]、或唯食胡麻粉、或唯食草葉、或唯食牛糞。又予食森樹根野果,或食自然落下之野果。又予著麻、或著麻之混織、或著塚間衣[8]、或著糞掃衣[9]、或著樹皮[10]、或著細羚羊皮、或著細條羚羊皮之編織、或著吉祥草之衣、或著樹皮之衣、或著木羊片之衣、或著人髮編織、或著馬毛之編織衣、或著梟羽衣。又予從拔鬚髮行者而取拔鬚髮行、又予常直立行者不坐,常排座、又常蹲踞、而精勤常蹲踞、又臥棘刺行者而常臥棘刺牀、或予一晚三浴于水中[11],如是行種種身體之苦行難行。舍利弗!予有如是之苦行。
舍利弗!於此,又如次予有三貧穢行。即多年積蓄塵垢於予身,自然皮生苔。舍利弗!恰如帝因多加樹株多年積畜塵埃,自然皮生苔,如是予多年畜積塵垢於予身,自然皮生苔。舍利弗!如是予心不生『噫嘻!予手拂拭塵垢。』又『或他人手拂予拭此塵埃。』舍利弗!如是實予有貧穢行。
舍利弗!於此予又如次有嫌厭行。舍利弗!即進或退,予甚深注意,而於一滴之水,亦喚起予之憐愍心,願:『予於小生類之惡道,不得殺。』舍利弗!如是予實有嫌厭行。
舍利弗!於此,予又有如次之孤獨行。舍利弗!即予或住於閑林處,若見有牧[P.79]牛者、或牧畜者、或採草者、或採薪者、或樵夫,予由森林至森林、由密林至密林、由低地至低地、由高地至高地逃行。其故為彼等不見予,又予不見彼等也。舍利弗!恰如住閑林之鹿,見人即由森林至森林、由密林至密林、由低地至低地、由高地至高地而逃行。如是,舍利弗!予或見牧牛者、或牧畜者、或採草者、或採薪者、或樵夫,予由森林至森林、由密林至密林、由低地至低地、由高地至高地之逃行。其故為彼等不見予,又予不見彼等。舍利弗!如是予有孤獨行。
舍利弗!予追走母牛,牧牛者行他處〔去〕時,於牛檻中,四肢匍匐而行,於幼乳食犢之糞。而又,舍利弗!予自己糞尿未終之間而食自身之糞尿。舍利弗!如是予有大不淨食。
舍利弗!又予入恐怖叢林而住。舍利弗!於其處,於可畏怖之叢林,實使畏怖,謂:『不論何人,未去貪欲者,若彼入叢林,幾乎皆身毛豎立。』舍利弗!予於寒冷之夜,從降雪之季月前分第八日、後分第八日止[12],夜宿露天,晝在叢林。又於酷夏最後之月,晝於露天,夜在叢林。舍利弗!如是予此可驚嘆,而生未曾聞之偈:
舍利弗!又予臥於塚間,舖死屍之骸骨為牀坐。其時牧童[13]近之唾予、放尿、投塵芥、塞樹皮于予耳。予對彼等不起惡心。舍利弗!如是予於捨而住。
[P.80]舍利弗!或沙門、婆羅門抱如是說、如是見。即:『依食清淨。』彼等言:『我等以棗果度日。』食棗果、食棗果粉、飲棗果漿、造種種棗果而食。舍利弗!予亦稱唯食一棗果者。舍利弗!汝或生念:『實其時棗果碩大也。』其實不然。其時,雖有之棗果如今日之所見。舍利弗!要唯食一棗果,予之身極衰瘦。其因少食,予之肢節恰如阿氏提加〔草〕[14]、草節,又如伽羅[15]草節。又其因少食,予之臀部恰如駱駝之足,因少食予之脊柱恰如紡錘之連鎖凸凹,因少食予之肋骨如經年堂屋折碎之椽。因少食予之眼球深陷眼眶之水光,可見如深窪,予因少食,予眼窩之眼光,可見如深窪。因少食又恰如取切未熟之苦瓠,因風熱而凋萎皺縮,如是予之頭皮,因少食凋萎皺縮。如是,舍利弗!因如是少食,予之腹皮密著於脊柱時,『觸及予腹皮』即觸到脊柱,『觸及脊柱』即觸得腹皮。因如是少食,予『行糞或尿』而於其處頭向前傾倒。舍利弗!又予慰藉身體,以手摩擦肢體,以手掌擦肢體時,因少食,予身毛腐蝕,與根皆從身脫落。
舍利弗!或沙門、婆羅門抱如是說、如是見。即:『依食有清淨』彼等云:『我等以腰豆度日。』……乃至……云:『我等以胡麻度日。』……乃至……云:『我[P.81]等以粳米粒而度日。』彼等食粳米、食粳米粉、飲粳米漿、造種種粳米而食。舍利弗!予亦稱認食一粒粳米者。舍利弗!汝或生念:『實其時有大粳米。』其實不然。其時最大粳米,如今日所見也。舍利弗!食一粒粳米,予身極度衰瘦。如是因少食,予之肢節恰如阿素帝伽草節,又如伽羅草節。又因少食,予之臀部恰如駱駝足,予之脊柱恰如紡錘連鎖之凸凹,予之肋骨恰如經年堂屋折碎之椽。又恰於深井之水光可見如深窪,如予因少食,予眼窩之眼光,可見如深窪。又恰如取切未熟之苦瓠,因風熱而凋萎皺縮,如是予之頭皮,因少食而凋萎皺縮。又如是因少食,予之腹皮密著於脊柱,予『觸及腹皮』即觸到脊柱,『觸及脊柱』即觸得腹皮。又因如是少食,予『行糞或尿』而於其處頭向前傾倒。舍利弗!如是又予一面慰藉身體以手掌摩擦肢體。以手掌摩擦肢體時,因少食,予身毛臭腐與根皆由身脫落。舍利弗!以如是行、如是道、如是難行,予以超越人法,未到達特殊最上智見。其為何故,此乃未達聖慧也。若達此聖慧,依解脫之聖導而隨其行,正引導苦滅也。
舍利弗!或沙門、婆羅門抱如是說、如是見,即:『依輪[A3]迴而有清淨。』舍利[P.82]弗!於此長遠之間、予未嘗輪迴,未得輪[A4]迴界。然除淨居天外。若輪[A5]迴淨居天者,予不再來此世界。舍利弗!又,或沙門、婆羅門抱如是說、如是見,即:『依生有清淨』。舍利弗、於此長遠之間、予未嘗生,然除淨居天外。若予生於淨居天者,予不再來此世界。舍利弗!又,或沙門、婆羅門抱如是說、如是見,即:『依住而有清淨。』舍利弗!於此長遠之間,予未嘗有住,然除淨居天外。若住於淨居天,予不再來此世界。舍利弗!或沙門、婆羅門抱如是說、如是見,即:『依祭祀而有清淨。』舍利弗!於此長遠之間,予未嘗祭祀,不可有得,爾時予為真實貴族灌頂王或大富婆羅門。又,舍利弗!或沙門、婆羅門抱如是說、如是見,即:『以火祀而有清淨。』舍利弗!於此長遠之間,予未嘗修火祀,爾時予為真實貴族灌頂王或大富婆羅門。
舍利弗!或沙門、婆羅門抱如是說、如是見。即:『若人年青時其髮漆黑,充滿血氣、幸運,於人生之初期者,其時達最上智慧辯才。然若人高齡年老而衰,既達人生之終,齡傾達八十歲、九十歲或百歲時,彼之智慧辯才退壞。』然而舍利弗!其有不然。舍利弗!予今高齡年老而衰,達人生之終,齡傾既至八十。舍利弗!於此予四聲聞應有如次,即壽百歲、生百歲,具足最上之憶念、最上之行道、最上之[P.83]精進,可達最上智慧辨才。舍利弗!恰如訓練有素,巧而熟練之弓術師,以輕矢容易射越〔棕櫚〕之陰葉,如是彼等極善憶念、極善行道、有極堅固之精進,如是有成就最上智慧辯才。彼等對予反複尋問四念處,由其尋問予為彼等解說,因解說彼等依予之解說而憶念。而不再問予,于飲食嚼味之時,糞尿之時,除睡眠疲勞外,不得問答。舍利弗!彼如來說法不得盡,彼如來法字句不得盡,又彼如來之問答不得盡。故彼等四聲聞壽百歲、生百歲、經百歲而死。舍利弗!若汝等置予牀而運,如來之智慧辨才亦不變。舍利弗!若世有論者,或對人能正確語:『無礙法之有情現於世,為眾生利益,為眾生幸福,為世間之愛愍,為人天利益幸福』者,其對於予是正語也。」
爾時,尊者那伽沙蔓羅[16]立於世尊之背後,以扇扇世尊。尊者那伽薩曼羅乃白世尊言:「可驚嘆哉!世尊!未曾有哉!世尊!實聞此法門,予之身毛豎立。世尊!此法門為何名耶?」世尊曰:「是故於此那伽薩曼羅,汝憶持此法門可身毛豎立之法門。」
如是世尊說已。尊者那伽薩曼羅歡喜信受世尊之所說。
第十三 苦蘊大經
如是我聞。——
一時,世尊在舍衛城祇陀林給孤獨園。爾時,眾多比丘晨早著衣,執持衣鉢,而於舍衛城行乞。時,彼等比丘作是念:「往舍衛城行乞尚早,不如我等今往彼外道[P.84]園。」於是,彼等比丘往外道園。詣已,與彼等外道問訊,交談友誼親睦之語而坐一面。於一面坐時,彼等外道言諸比丘曰:「諸賢!沙門瞿曇對欲而施智,我等亦對欲而施智。諸賢!沙門瞿曇對色而施智,我等亦對色而施智。諸賢!沙門瞿曇對受而施智,我等亦對受而施智。若然,諸賢!對施法說教,沙門瞿曇與我等之間有如何區別?有如何趣向?有如何差異耶?」於此,彼等比丘對彼等外道之說,不歡受亦不反駁。不歡受亦不反駁,從座起立而去,念:「我等至世尊處,以知此說之意義。」
如是,彼等比丘於舍衛城行乞。食後,由行乞而歸,詣世尊住處。詣已,敬禮世尊而坐於一面。坐於一面之彼等比丘白世尊:「世尊!我等晨早著衣,執持衣鉢,而於舍衛城行乞。時,我等作是念:『往舍衛城行乞尚早,不如我等今往外道園。』如是,世尊!我等往外道園。往而與彼等外道問訊,交談友誼親睦之語而坐一面。於一面坐時,彼等外道對我等言:『諸賢!沙門瞿曇對欲施智,我等亦對欲施智。[P.85]諸賢!沙門瞿曇對色施智,我等亦對色施智。沙門瞿曇對受施智,我等亦對受施智。若然,諸賢!對施法說教,沙門瞿曇與我等之間有如何區別?有如何趣向?有如何差別耶?』世尊!於此,我等不歡受亦不反駁彼等外道之說。不歡受亦不反駁,從座起立而去,則念:『我等至世尊處,以知彼說之意義。』」
世尊曰:「諸比丘!對如是說之外道,應如是問之:『賢者!如何是欲味、欲患、欲之出離?如何是色味、色患、色之出離?如何是受味、受患、受之出離?』如是問者,外道即不能解說,而更陷於迷惑。其何故耶?此非屬彼等之能力範圍。諸比丘!予於諸天之世界、魔之世界、梵天之世界,及沙門、婆羅門之世界,人、天之世界,如來又如來聲聞,又除從此所開者,不見一人對此問題有滿足之解答。
諸比丘!云何是欲味?曰:此等有五種欲分,五者:〔一〕依眼識色,對色而有所欲、所愛、所好;對所愛諸相而欲著,以慫其情者也。〔二〕,依耳識聲,對聲而有所欲、所愛、所好;對所愛諸相而欲著,以慫其情者也。〔三〕依鼻識香,對香而有所欲、所愛、所好;對所愛諸相而欲著,以慫其情者也。〔四〕依舌識味,對味而有所欲、所愛、所好;對所愛諸相而欲著,以慫其情者也。〔五〕依身識觸,對觸而有所欲、所愛、所好;對所愛諸相而欲著,以慫其情者也。諸比丘!此等是五種欲分。緣此等五種欲分而生喜樂,是欲味也。
諸比丘!云何是欲患?曰:於此,善男子,為種種技藝,即:印算[1]、算術、目算[2]、耕作、商賈、牧牛、弓術、王臣,或以其他之技藝,為謀生而受寒暑之苦及虻、蚊、風、熱、蛇等觸所惱,因飢渴而被殺,此是欲患,為現實之苦蘊也。以[P.86]欲為因,以欲為緣,以欲為源,要之,其因屬欲者也。諸比丘!若人如是行動、努力、奮鬥,彼善男子不得財物者,彼生愁、哀、悲、搥胸哭泣墮入愚癡,即:『予之努力歸於徒勞,予之奮鬥終無結果。』諸比丘!此是苦患,為現實之苦蘊也。以欲為因,以欲為緣,以欲為源,要之,其因屬欲者也。若如是活動、努力、奮鬥,彼善男子若得其財物者,彼為守護其財物而受憂苦,即:『予之財物不被王奪、不被盜奪、不被火燒、不被水流、不被所愛之後嗣所取者!』如是其守護監視此等財物,或者被王奪、被盜奪、被火燒、被水流、被非所愛之後嗣取去,其時,彼生愁、疲、悲,搥胸哭泣以生愚癡,即:『予之所有財物,於今皆無矣!』諸比丘!此是欲患,為現實之苦蘊也。以欲為因,以欲為緣,以欲為源,要之,其因屬欲者也。諸比丘!更又以欲為因,以欲為緣,以欲為源。依屬欲之因,諸王與諸王爭,王族與王族爭,婆羅門與婆羅門爭,家主與家主爭,母與子爭,子與母爭,父與子爭,子與父爭,兄弟與兄弟爭,兄弟與姊妹爭,姊妹與兄弟爭,友與友爭。於此,彼等鬥諍論爭相互以手擊打,以土塊擊打,以杖擊打,以劍擊打。彼等如是至死或受等於死之苦。此是欲患,為現實之苦蘊也。以欲為因,以欲為緣,以欲為源,要之,其因屬欲者也。又更,諸比丘!以欲為因,以欲為緣,以欲為源,依欲之因而執劍、楯、佩弓、箙,雙方戰陣密集,矢響鎗飛,刀光閃閃,於其中衝進。彼等如是以矢射擊,以鎗投刺,以刀斬頭。彼等如是至死或受等於死之苦。此是欲患……其因屬[P.87]欲者也。諸比丘!又更以欲為因……依欲之因而執劍、楯,佩弓、箙以固身,善塗堡壘,矢響鎗飛,刀光閃閃,於其中衝進。彼等如是以矢射擊,以鎗投刺,以注煮沸物,以強大之力摧毀,以刀斬頭。彼等如是至死或受等於死之苦。諸比丘!此是欲患,為現實之苦蘊也……其因屬欲者也。諸比丘!又更以欲為因……依欲之因而破入〔他〕家,劫奪、為盜、追剝、通姦他妻。如是,彼被王捕,處以種種罰,即:以鞭打、以籐打或以半杖打。或截手、截足、截手足、截耳、截鼻、截耳鼻。又課以酸粥鍋刑[3]、課以貝禿刑[4]、課以羅睺口刑[5];又課以火鬘刑[6]、燭手刑;又課以驅行刑[7]、皮衣刑[8]、羚羊刑[9];又課以鉤肉刑[10]、錢刑[11]、灰汁刑[12]、閂轉刑[13];又課以藁踏台刑[14];或又以沸騰油灑之、令狗喰之、活活杙刺、以劍斷頭。彼等如是至死或受等於死之苦。諸比丘!此是欲患,為現實之苦蘊也……其因屬欲者也。諸比丘!更又以欲為因,以欲為緣,以欲為源,依欲之因而以身行惡、以口行惡、以意行惡。彼等以身行惡、以口行惡、以意行惡,身壞命終,生於惡生、惡趣、墮處、地獄。諸比丘!此是欲患,為現實之苦蘊也。以欲為因、以欲為緣,以欲為源,要之,其因屬欲者也。
諸比丘!云何是欲之出離?曰:於欲驅除欲貪、欲貪之捨離,此是欲之出離也。
諸比丘!若沙門或婆羅門,如是不如實知由味之味、由患之患、由出離之出離[P.88]者,彼等知自欲,又或得達知他欲之狀態。其如此行而知欲味,實無是處。然,諸比丘!若沙門或婆羅門,如實知如是於欲,由味是味、由患是患、由出離是出離者,彼等知自欲,或得達知他欲之狀態。其如此行而知欲,實有是處。
諸比丘!云何是色味?曰:於此,若有王族女、婆羅門女也,其齡或是十五、或是十六,不高亦不矮、不瘦亦不胖、不黑亦不白者,其女於此時應為最美妙端麗也。諸比丘!緣美妙端麗而生喜樂,此是色味也。
諸比丘!云何色患?曰:於此,彼女,見其齡後,或是八十、或是九十、或至百,年老如椽之彎曲,成為佝僂、持杖、抖行、年衰病弱、齒落、頭白、髮稀、〔皮膚〕皺紋、行走不穩、肢體生斑者,汝等如何思之耶?彼女之美妙端麗復存耶?以此想患顯現也。諸比丘!此是色患也。諸比丘!更又若見彼女患病、苦悶、重疾、臥於糞尿、依他始起、依他始能臥牀者,汝等如何思之耶?彼女之美妙端麗復存!應想患之顯現也。諸比丘!此是色患也。諸比丘!又更彼女之死屍被棄於墓地,或經一日、或二日、或三日,若見其膨脹而成青黑膿爛者,骨分解汝等如何思之,彼女之美妙端麗復存耶?應想患之顯現也。諸比丘!此是色患也。諸比丘!又更彼女之死屍被棄於墓地,若見其或為鳥、兀鷹、鷲、狗、野牛、種種蟲類之所啄噉者,[P.89]汝等如何思之?彼女之美妙端麗復存耶?應想患之顯現也。諸比丘!此是色患也。諸比丘!又更若見其女之死屍被棄於墓地,骸骨連鎖,尚有血肉,以筋相連;又,血污肉落,以筋相連;又,血肉皆無,唯筋相連;又,骨節散解,散亂諸方;手骨、足骨、脛骨、腿骨、腰骨、脊骨、頭骸骨等,各在異處者,汝等如何思之耶?彼女之美妙端麗復存耶?應想患之顯現也。諸比丘!此是色患也。諸比丘!又更若見其女之死屍被棄於墓地,其骨白而似螺色,經年堆積,因腐蝕而成碎末,汝等如何思之,彼女之美妙端麗復存耶?應想患之顯現也。諸比丘!此是色患也。
復次,諸比丘!云何是色之出離?曰:於色欲貪之驅除、欲貪之捨離,此是色之出離也。
諸比丘!若沙門或婆羅門,如是於色,不能如實知欲味為欲味、欲患為患、欲之出離為出離者;彼等知自色,或得達知他色之狀態,其如是行而知欲出離者,無有是處也。然,諸比丘!若沙門或婆羅門,如是於色,如實知味是味、患是患、出離是出離者,彼等知自色,或得達知他色之狀態,其如是行而知欲之出離者,實有是處也。
諸比丘!云何是受之味?曰:於此,比丘離欲、離不善法,有尋、有伺,離生喜樂,成就初禪而住。比丘如是離欲、離不善法,有尋、有伺,離生喜樂,成就初[P.90]禪而住。其時,比丘對自無瞋害心、對他無瞋害心、對兩者無瞋害心。如是,比丘受無害之受。諸比丘!予言此受之味為最上無害。諸比丘!又更比丘滅尋伺,內澄淨,成一念,無尋、無伺,由定生喜樂,成就第二禪而住……第三禪……成就第四禪而住。諸比丘!其時,比丘捨樂、捨苦,先滅喜憂已,以不苦、不樂捨念清淨,成就第四禪而住。其時,對自無瞋害心、對他無瞋害心、對兩者無瞋害心。其時,彼受無害之受。諸比丘!予言此受之味為最上無害也。
諸比丘!云何是受之患?曰:受是無常、苦而可變化之法也,此是受之患也。諸比丘!云何是受之出離?曰:於受欲貪之驅除、欲貪之捨離,此是受之出離也。
諸比丘!若沙門或婆羅門,如是於受,不如實知味是味、患是患、出離是出離者,彼等知自受,或得達知他受之狀態,其如是行〔而知受,〕實無是處也。然,諸比丘!若沙門或婆羅門,如是於受,如實知以味是味、以患是患、以出離是出離者,彼等知自受,或得達知他受之狀態,其如是行〔而知受,〕實有是處也。」
世尊如是說已,彼等比丘歡喜信受世尊之所說。
[P.91]第十四 苦蘊小經
如是我聞。——
一時,世尊在釋迦國迦毘羅衛城之尼拘律樹園。爾時,釋迦族之摩訶那摩詣佛之處。詣已,敬禮世尊而坐於一面。於一面坐之摩訶那摩白世尊曰:「世尊!長久以來,我隨從世尊,理解所說之法,即:『貪是心之穢、瞋是心之穢、癡是心之穢也。』然,世尊!我隨從世尊,雖理解如是所說之法,但有時貪法佔據我心、瞋法佔據我心、癡法佔據我心也。如是我思之:『我內心有何不捨之法?時而貪法佔據我心、瞋法佔據我心、癡法佔據我心耶?』」
〔世尊曰:〕「摩訶那摩!汝內心以不捨彼法,故時而貪法佔據汝心、瞋法佔據汝心、癡法佔據汝心也。然,摩訶那摩!汝內心若捨彼法者,汝即不在俗家,為不受用欲者也。摩訶那摩!汝內心不捨彼法,故汝即在俗家,為受用欲者也。
摩訶那摩!『欲是味少、苦多、惱多,於此之患更多。』如是,若聖弟子有以如實正慧善見之,而且彼不達欲不善法以外之喜樂,或不達其他比此更殊勝者,只要如此,彼猶不能由欲之渦中脫出也。然而,摩訶那摩!『欲是味少、苦多、惱多,於此之患更多。』如是,若於聖弟子以如實正慧善見之,而彼到達不善法以外之喜樂,且達到其他更殊勝者,於此彼由欲渦中脫出者也。摩訶那摩!予於正覺以前,[P.92]未達正覺之菩薩時,〔知:〕『欲是味少、苦多、惱多,於此之患更多。』如是,予以如實正慧善見之,而且予不達欲不善法以外之喜樂,只要不達其他更殊勝者。予猶不能從欲之渦之中脫出者也。然而,摩訶那摩!『欲是味少、苦多、惱多,於此之患更多。』如是,予以如實正慧善見之,而予以達欲不善法以外之喜樂,且到達其他更殊勝者。於此,予認為從欲之渦中脫出者也。
然者,摩訶那摩!云何為欲之味?曰:此等有五種欲分,其五者:〔一〕依眼識色,對色而有所欲、所愛、所好。對所愛諸相而欲著,以慫其情者也。〔二〕依耳識聲,對聲而有所欲、所愛、所好。對所愛諸相而欲著,以慫其情者也。〔三〕依鼻識香,對香而有所欲、所愛、所好。對所愛諸相而欲著,以慫其情者也。〔四〕依舌識味,對味而有所欲、所愛、所好。對所愛諸相而欲著,以慫其情者也。〔五〕依身識觸,對觸而有所欲、所愛、所好。對所愛諸相而欲著,以慫其情者也。摩訶那摩!此等是五種欲分也。緣此等五種欲分而生喜樂,是欲之味也。
摩訶那摩[1]!云何為欲之患?曰:於此,善男子,為種種技藝,即:印算、算術、目算、耕作、商賈、牧牛、弓術、王臣,或以其他之技藝,為謀生而受寒暑所苦及虻、蚊、風、熱、蛇等之觸所惱,因飢渴而被殺,此是欲患,為現實之苦蘊也。以欲為因,以欲為緣、以欲為源,總之,其因屬欲者也。摩訶那摩!若如是活動、努力、奮鬥,彼善男子不得財物者,彼生愁、疲、悲、搥胸哭泣而生愚癡,即:『予之活動歸於徒勞,予之奮鬥終無結果。』摩訶那摩!此是苦患,為現實之苦蘊也。以欲為因,以欲為緣,以欲為源、總之,其因屬欲者也。若如是活動、努力、奮鬥,彼善男子若得其財物者,彼為守護其財物而受苦憂,即:『予之財物不被王奪、不被盜賊奪、不被火燒、不被水流、不被非愛之後嗣所取!』如是守護監視彼其等之財物,若被王奪、被盜賊奪、被火燒、被水流、被非愛之後嗣所取去者,其時,彼生愁、疲、悲,搥胸哭泣而生愚癡,即:『予之所有財物,於今皆無矣!』摩訶那摩!此是欲患,為現實之苦蘊也。以欲為因,以欲為緣,以欲為源,總之,其因屬欲者也。摩訶那摩!更又以欲為因,以欲為緣,以欲為源,依屬欲之因,諸王與諸王爭、王族與王族爭、婆羅門與婆羅門爭、家主與家主爭、母與子爭、子與母爭、父與子爭、子與父爭、兄弟與兄弟爭、兄弟與姊妹爭、姊妹與兄弟爭、友與友爭。於此,彼等鬥諍論爭而相互以手擊打、以土塊擊打、以杖擊打、以劍擊打。彼等如是至死或受等於死之苦。此是欲患,為現實之苦蘊也。以欲為因,以欲為緣,以欲為源,總之,其因屬欲者也。摩訶那摩!更又以欲為因、以欲為緣、以欲為源,依屬欲之因而執劍、楯,佩弓、箙以固身,兩方戰陣密集,矢響鎗飛,刀光閃閃,於其中衝進。彼等如是以矢射擊,以鎗投刺,以刀斬頭。彼等如是至死或受等於死之苦。此是欲患……其因屬欲者也。摩訶那摩!更又以欲為因……依屬欲之因而執劍、楯,佩弓、箙以固身,善塗堡壘,矢響鎗飛,刀光閃閃,於其中衝進。彼等如是以矢射擊,以鎗投刺,以注煮沸物,以強大之力摧毀,以刀斬頭。彼等如是至死或受等於死之苦。摩訶那摩!此是欲患,為現實之苦蘊也……其因屬欲者也。又,摩訶那摩!更又以欲為因……依欲之因而破入〔他〕家,劫奪、為盜、追剝、通姦他妻。如是,彼被王捕,處以種種罰,即:以鞭打、以籐打或以半杖打。或截手、截足、截手足、截耳、截鼻、截耳鼻。又課以酸粥鍋刑,課以貝禿刑,課以羅堃口刑;又課以火鬘刑、燭手刑;課以驅行刑、皮衣刑、羚羊刑;又課以鉤肉刑、錢刑、灰汁刑、閂轉刑,又課以牀踏臺刑;或又以沸騰油灑之、令狗喰之、活活杙刺、以劍斷頭。彼等如是至死或受等於死之苦。摩訶那摩!此是欲患,為現實之苦蘊也……其因屬欲者也。摩訶那摩!更又以欲為因,以欲為緣,以欲為源,依屬欲之因而以身行惡、以口行惡、以意行惡。彼等以身行惡、以口行惡、以意行惡,身壞命終,生於惡生、惡趣、墮處、地獄。摩訶那摩!此是欲患,而為現實之苦蘊也。以欲為因,以欲為緣,以欲為源,總之,其因屬欲者也。
摩訶那摩!在王舍城鷲峰山,爾時,曾有眾多離繫派之人,於伊施義利山之黑岩,行直立排座之行,受劇烈痛苦之受。摩訶那摩!爾時,於傍晚,予由宴默而起,至伊施義利山之黑岩,行至彼等離繫派徒之處。至已,而言彼等,曰:『諸兄!汝等兄等離繫派之徒,何故行直立排座之行,受劇烈之痛苦耶?』如是問已,彼等離繫派之徒答予,曰:『尊者!離繫派之尼犍子是全知全見,而自認具完全之知見者,[P.93]曰:「不論於行、住、眠、醒時,予常恒予知見現前。」而彼又曰:「離繫派之徒!汝等從前雖作惡業,但以強烈之苦行可應消滅之。又,今於此處,以身防護、以口防護、以意防護,不令於未來作惡業。以如是之苦行,消滅故業,不作新業,未來更無餘影響。以未來更無餘影響,業即滅盡矣!以業之滅盡,即苦滅盡也。以苦滅盡,即受滅盡也。以受滅盡,即一切苦滅盡也。」我等喜悅此說,而確認之,是故我等歡喜也。』
摩訶那摩!如是說已,予對彼等離繫派之徒曰:『離繫派之徒!諸兄!——汝等以前存在或不存在——知否?』〔彼等曰:〕『不知。』〔予曰:〕『離繫派之徒!諸兄!汝等以前作惡業或不作——知之否?』〔彼等曰:〕『不知也。』〔予又曰:〕『離繫派之徒!諸兄!——或如是或又如是作惡業——知之否?』〔彼等曰:〕『否,不知。』〔予又曰:〕『離繫派之徒!諸兄!——或此量之苦令滅矣,或此量之苦猶應滅之,或若此量之苦令滅者,其時一切苦應滅盡矣!——知之否?』〔彼等曰:〕『否,不知。』〔予又曰:〕『離繫派之徒!於現法,不善法之捨離,善法具足,知否?』〔彼等曰:〕『否,不知。』〔予又曰:〕『離繫派之徒!諸兄!實如是諸兄——我等以前存在、非存在——而不知,又——我等以前作惡業、不作惡業——而不知。又——令此量之苦滅,猶令此量之苦滅,此量之苦令滅者,一切苦應滅盡——而不知。又,於現法,不善法之捨離、善法具足,而不知。若如是者,離繫派之徒!於世間應恐怖,有手塗血以從事殘酷之業;再生於人間者,彼等可出家為離繫派之徒。』[P.94]〔彼等曰:〕『尊者瞿曇!實非以樂達樂,應以苦達樂也。而尊者瞿曇!若以令樂達樂者,摩揭陀王有軍頻毘娑羅可達樂。摩揭陀王有軍頻毘娑羅,應比尊者瞿曇更多樂住者也。』〔予曰:〕『實際上,從離繫派之諸兄發出如此匆促,無思慮之語,即——尊者瞿曇!非以樂達樂,應以苦達樂也,而尊者瞿曇!若以樂達樂者,摩揭陀王有軍頻毘娑羅可達樂。摩揭陀王有軍頻毘娑羅,應比尊者瞿曇更多樂住也。於此更間之——摩揭陀王有軍頻毘娑羅與尊者瞿曇,此二者之中,何者有更多樂住耶?』〔彼等曰:〕『尊者瞿曇!實際上,我等為發出匆促、無思慮之語也——尊者瞿曇!非以樂達樂……〔不然〕摩揭陀王有軍頻毘娑羅,應比尊者瞿曇更多樂住者也——。彼以為然,我等今更問尊者瞿曇——摩揭陀王有軍頻毘娑羅與尊者瞿曇,此二尊者之中,實何者有更多樂住耶?』——〔予曰:〕『離繫派之徒!是故,於此更問諸兄,諸兄依思此而說之。離繫派之徒!諸兄是如何思之耶?摩揭陀王有軍頻毘娑羅,未動身體、不發一語,於七晝夜間得一向享受樂住耶?』〔彼等曰:〕『否!無有是事也。』〔予曰:〕『離繫派之徒!諸兄如何思之耶?摩揭陀王有軍頻毘娑羅,未動身體、不發一語,於六晝夜、或五晝夜,或四晝夜,或三晝夜,或二晝夜,或一晝夜之間,一向得享受樂住耶?』〔彼等曰:〕『否!無有是事也。』〔予曰:〕『離繫派之徒!予未動身體、不發一語,一晝夜間一向得享受樂住。又,二晝夜,或三晝夜,或四晝夜,或五晝夜,或六晝夜,或七晝夜間,一向得享受樂住。離繫派之徒!諸[P.95]賢如何思之耶?如是者,摩揭陀王有軍頻毘娑羅與予,何者更多樂住耶?』〔彼等曰:〕可言『如是者,尊者瞿曇比摩揭陀王有軍頻毘娑羅,更多樂住。』」
世尊如是說已,摩訶那摩歡喜信受世尊之所說。
第十五 思量經
如是我聞。——
一時,尊者大目犍連在婆伽國孫斯摩羅義羅邑,培沙伽羅林之鹿野苑。爾時,尊者大目犍連呼諸比丘曰:「諸賢比丘!」彼等諸比丘應尊者大目犍連:「是!尊者!」如是,尊者大目犍連曰:
「諸賢!若有一比丘雖招請曰:『尊者!教誨我!我應從尊者受教誨。』而彼難說諭、具足難說諭法,易怒而不容受教誨者。於此,同行者不想彼人不可教誨,不想彼人適於教誨者,且對彼人不得置信。然,諸賢!如何是難說諭法也。諸賢!於此有一比丘有惡欲,被惡欲所支配。諸賢!比丘有惡欲,被惡欲所支配者,此是難說諭法也。諸賢!更有一比丘,自讚毀他,諸賢!比丘自讚毀他,此是難說諭法也。諸賢!更有一比丘忿怒,被忿怒所支配。諸賢!比丘忿怒,被忿怒所支配,此是難說諭法。諸賢!更有一比丘忿怒,因忿怒而懷怨恨。諸賢!比丘忿怒,因忿怒而懷怨恨,此是難說諭法也。諸賢!更有一比丘忿怒,因忿怒而執念。諸賢!比丘忿怒,因忿怒而執念者,此是難說諭法也。諸賢!更有一比丘,忿怒,於忿怒而發隨恨之語。諸賢!比丘忿怒,忿怒而發隨忿怒之語,此是難說諭法也。諸賢!更有一比丘被訶責,以訶責敵對訶責者。諸賢!比丘被訶責,以訶責敵對訶責者,此是難說諭法也。諸賢!更有一比丘被訶責,以訶責非難訶責者。諸賢!比丘被訶責,以訶責非難訶責者,此是難說諭法也。諸賢!更有一比丘被訶責,以訶責反駁訶責者。諸[P.96]賢!比丘被訶責,以訶責反駁訶責者,諸賢!此是難說諭法也。諸賢!更有一比丘被訶責,一方被訶責而回避於他方,以移論於外、而現忿恨、瞋恚、不滿。諸賢!比丘被訶責,一方被訶責而迴避於他方,以移論於外,而現忿恨、瞋恚、不滿者,此是難說諭法也。諸賢!更有一比丘被訶責,以訶責不同意訓諭者。諸賢!比丘被訶責,以訶責不同意訓諭者,此是難說諭法也。諸賢!更有一比丘是覆惡者、惱害者。諸賢!比丘是覆惡者、惱害者,此是難說諭法也。諸賢!更有一比丘是嫉者、慳者。諸賢!比丘是嫉者、慳者,此是難說諭法也。諸賢!更有一比丘是誑者、詐瞞者。諸賢!比丘是誑者、詐瞞者,此是難說諭法也。諸賢!更有一比丘是傲頑、過慢者。諸賢!比丘是傲頑、過慢者,此是難說諭法也。諸賢!更有一比丘染於世俗,固執自見,為難捨性者。諸賢!比丘染於世俗,固執自見,為難捨性者,此是難說諭法也。諸賢!此等謂難說諭法。
諸賢!若有一比丘,招請曰:『尊者!教誨我!我應從尊者受教誨。』而彼易說諭,具足易說諭法,寬容而善受教誨者,於此,同行者想彼是應受教誨者,想為適合受教者,且彼人可得置信。然,諸賢!如何是易說諭法?諸賢!於此,有一比丘非惡欲者、非被惡欲所支配。諸賢!比丘非惡欲者,非被惡欲所支配者,此是易說諭法也。諸賢!更有一比丘,不為自讚毀他者。諸賢!比丘不為自讚毀他者,此是易說諭法也。諸賢!更有一比丘不忿怒,不被忿怒所支配。諸賢!比丘不忿怒,不被忿怒所支配,此是易說諭法也。諸賢!更有一比丘不忿怒,不因忿怒而怨恨。諸賢!比丘不忿怒,不因忿怒而怨恨者,此是易說諭法也。諸賢!更有一比丘不忿怒,不因忿怒而執念。諸賢!比丘不忿怒,不因忿怒而執念者,此是易說諭法也。諸賢!更有一比丘不忿怒,不隨忿怒而發隨忿之語。諸賢!比丘不忿怒,不隨忿怒而發隨忿之語者,此是易說諭法也。諸賢!更有一比丘被訶責,不以訶責敵對訶責者。諸賢!比丘被訶責,不以訶責敵對訶責者,此是易說諭法也。諸賢!更有一比丘被訶責,不以訶責非難訶責者。諸賢!比丘被訶責,不以訶責非難訶責者,此是[P.97]易說諭法也。諸賢!更有一比丘被訶責,不以訶責反駁訶責者,諸賢!比丘被訶責,不以訶責反駁訶責者,此是易說諭法也。諸賢!更有一比丘被訶責,不以一方被訶責而回避於他方,不移論於外,不現忿恨、瞋恚、不滿。諸賢!比丘被訶責,不以一方被訶責而回避於他方,不移論於外,不現忿恨、瞋恚、不滿,此是易說諭法也。諸賢!更有一比丘被訶責,無不同意所訓教。諸賢!比丘被訶責,無不同意所訓教,此是易說諭法也。諸賢!更有一比丘是不覆惡者、不惱害者,諸賢!比丘是不覆惡者、不惱害者,此是易說諭法也。諸賢!更有一比丘是不嫉者、不慳者。諸賢!比丘不嫉者、不慳者,此是易說諭法也。諸賢!有一比丘非誑者、非詐瞞者。諸賢!比丘非誑者、非詐瞞者,此是易說諭法也。諸賢!更有一比丘非傲頑、非過慢者。諸賢!比丘非傲頑、非過慢者,此是易說諭法也。諸賢!更有一比丘不染世俗、不固執己說、是善捨者。諸賢!比丘不染世俗、不固執己說、是善捨者,此是易說諭法也。諸賢!此等謂易說諭法。
諸賢!於此,比丘應自己如次思量自己,即:『若人有惡欲,被惡欲所支配者,如是之人乃非我所愛,非我所悅,若我亦有惡欲,被惡欲所支配者,我亦非他人所愛、所悅。』諸賢!知如是之比丘應發心:『我不為有惡欲者,不為惡欲所支配者也。』又,『若人自讚毀他,如是之人,乃非我所愛、所悅。我若亦自讚毀他者,亦非他人所愛、所悅。』知如是之比丘應發心:『我不為自讚毀他者也。』又,『若人忿怒而被忿怒所支配者,如是之人非我所愛、所悅。若我亦忿怒,而被忿怒所支配者,亦非他人所愛、所悅。』知如是之比丘應發心:『我不忿怒,不為忿怒所支配者也。』又,『若人忿怒,因忿怒而為怨恨者,如是之人非我所愛、所悅。若我亦忿怒,因忿怒而怨恨者,亦非他人所愛、所悅。』知如是之比丘應發心:『我不忿怒,不因忿怒而為怨恨者也。』又,『若人忿怒,因忿怒而執念者,如是之人非我所愛、所悅。若我亦忿怒,因忿怒而為執念者,亦非他人所愛、所悅。』知如是之比丘應發心:『我不忿怒,不因忿怒而為執念者也。』又,『若人忿怒、隨忿怒而發語者,如是之人非我所愛、所悅。若我亦忿怒,隨忿怒而發語者,亦非他人所愛、所悅。』知如是之比丘應發心:『我不忿怒,不因忿怒而發語者也。』又,『若人被訶責,以訶責敵對訶責者,如是之人非我所愛、所悅。若我亦被訶責,以訶責敵對訶責者,亦非他人所愛、所悅。』知如是之比丘應發心:『我被訶責,不以訶責敵對訶責者[P.98]也。』又,『若人被訶責,以訶責非難訶責者,如是之人非我所愛、所悅。若我亦被訶責,以訶責非難訶責者,亦非他人所愛、所悅。』知如是之比丘應發心:『我被訶責,不以被訶責非難訶責者也。』又,『若人被訶責,以被訶責反駁訶責者,如是之人非我所愛、所悅。若我亦訶責,以被訶責反駁訶責者,亦非他人所愛、所悅也。』知如是之比丘應發心:『我被訶責,不以被訶責反駁訶責者也。』又,『若人被訶責,因一方之被訶責回避於他方,移論於外,現忿恨、瞋恚、不滿者,如是之人非我所愛、所悅。若我亦被訶責,以一方之被訶責回避於他方,移論於外,而現忿恨、瞋恚、不滿者,亦非他人所愛、所悅。』知如是之比丘應發心:『我被訶責,不以一方之被訶責回避於他方,不移論於外,不現忿恨、瞋恚、不滿也。』又,『若人被訶責,不同意訶責者之訓教,如是之人非我所愛、所悅。若我亦被訶責,不同意訶責者之訓教,亦非他人所愛、所悅。』知如是之比丘應發心:『我被訶責,應同意訶責之訓教也。』又,『若人是覆惡者、惱害者,如是之人非我所愛、所悅。若我亦是覆惡者、惱害者,亦非他人所愛、所悅。』知如是之比丘應發心:『我不為覆惡者、惱害者也。』又,『若人是嫉者、慳者,如是之人非我所愛、所悅。若我是嫉者、慳者,亦非他人所愛、所悅。』知如是之比丘應發心:『我不為嫉者、慳者也。』又,『若人是誑者、詐瞞者,如是之人非我所愛、所悅。若我亦是誑者、詐瞞者,亦非他人所愛、所悅。』知如是之比丘應發心:『我不為誑者、詐瞞者也。』又,『若人傲頑而過慢者,如是之人非我所愛、所悅。若我亦傲頑而過慢者,亦非他人所愛、所悅。』知如是之比丘應發心:『我不為傲頑、過慢者也。』又,『若人染於世俗,固執自說,而難捨性者,如是之人非我所愛、所悅。若我亦染於世俗,固執自說,而難捨性,亦非他人所愛、所悅。』知如是之比丘應發心:『我為不染於世俗者,不固執自說者,而善為捨者也。』
諸賢!於此,比丘應以自己如次觀察自己,即:『我有惡欲耶?被惡欲所支配耶?』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我有惡欲,被惡欲所支配者。』於是,彼比丘應為捨離此等惡不善法而努力也。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我非惡欲者,非被惡欲所支配者。』彼比丘應因捨彼而喜悅,晝夜更精進於學習善法也。諸賢!更又比丘[P.99]應以自己如次觀察自己:『我乃自讚毀他者耶?』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我乃自讚毀他者。』於是,彼比丘應為捨離此等惡不善法而努力也。諸賢!更又比丘觀察而知:『我乃非自讚毀他者。』彼比丘應以彼之喜悅,晝夜更精進於學習善法也。諸賢!更又比丘應以自己如次觀察自己:『我乃忿怒,被忿怒所支配耶?』諸賢!若比丘觀察自己,而知:『我乃忿怒,被忿怒所支配者。』於是,彼比丘應為捨離此等惡不善法而努力。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我不忿怒,不被忿怒所支配者。』彼比丘應因捨彼之喜悅,晝夜更精進於學習善法也。諸賢!更又比丘應以自己如次觀察自己:『我乃忿怒,因忿怒而為怨恨者耶?』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我乃忿怒,因忿怒而怨恨者。』於是,彼比丘應依捨離此等不善法而努力。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我不忿怒,不因忿怒而為怨恨者。』彼比丘應因捨彼之喜悅,晝夜更精進於學習善法。諸賢!更又比丘應以自己如次觀察自己:『我乃忿怒,因忿怒而執念者耶?』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我乃忿怒,因忿怒而為執念者。』於是,彼比丘應為捨離此等惡不善法而努力。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我不忿怒,不因忿怒而為執念者。』彼比丘應因捨彼之喜悅,晝夜更精進於學習善法。諸賢!更又比丘應以自己如次觀察自己,『我乃忿怒,因隨忿怒而發語者耶?』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我乃忿怒隨忿怒而發語者也。』彼比丘應由此捨離此等惡不善法而努力也。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我不忿怒,不忿怒而隨發語。』彼比丘應以彼之喜悅,晝夜更精進於學習善法。諸賢!又比丘應以自己如次觀察自己:『我乃被訶責,以被訶責而適對訶責耶?』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我乃被訶責,以訶責適對訶責者。』諸賢!於是,彼比丘應為捨離此等惡不善法而努力。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我乃被訶責,不適對訶責者。』彼比丘應因捨彼之喜悅,晝夜更精進於學習善法也。『我被訶責,以訶責非難訶責者耶?』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我被訶責,以訶責非難訶責者。』於是彼比丘應為捨離此等惡不善而努力。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我被訶責,不以訶責,非難訶責者。』彼比丘應以彼之喜悅,更精進於晝夜之學習善法也。諸賢!又比丘以自己如次觀察自己:『我被訶責,以訶責反駁訶責者耶?』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我被訶責,以訶責反駁訶責者。』於是彼比丘應為捨離此等惡不善法而努力。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我被訶責,不以訶責反駁訶責者。』彼比丘應以彼之喜悅,更精進於晝夜學習善法也。諸賢!又比丘,應以自己觀察自己:『我被訶責,以一方被訶責,而迴避於他方,移於論外,顯現忿恨、瞋恚、不滿耶?』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我被訶責,以一方被訶責,迴避於他方,移於論外,現忿恨、瞋恚、不滿。』於是彼比丘應為捨此等惡不善法而努力也。若諸比丘觀察,而知:『我被訶責,不以一方被訶責,迴避於他方,移於論外,現忿恨、瞋恚、不滿。』彼比丘應以彼之喜悅,更精進於晝夜學習善法也。諸賢!又比丘應以自己如次觀察自己,而知:『我被訶責,以訶責不同意訓教。』於是彼比丘應為捨離此等惡不善法而努力也。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我被訶責,不以訶責,不同意訓教也。』彼比丘應以彼之喜悅,更精進於晝夜學習善法也。諸賢!又比丘應以自己如次觀察自己:『我乃覆惡者、惱害者耶?』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我乃覆惡者、惱害者。』於是,彼比丘應為捨離此等惡不善法而努力。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我非覆惡者,非惱害者。』彼比丘應以彼之喜悅,晝夜更增進於學習善法。諸賢!又比丘應以自己如次觀察自己:『我乃嫉者、慳者耶?』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我乃嫉者、慳者。』於是,彼比丘應為捨離此等惡不善法而努力。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我是不嫉者、不慳者。』諸賢!彼比丘應以彼之喜悅,晝夜更精進於學習善法。諸賢!又比丘應以自己如次觀察自己:『我乃誑者、詐瞞者耶?』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我乃誑者、詐瞞者。』於是,彼比丘應為捨離此等惡不善法而努力。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我乃不誑、不詐瞞者。』彼比丘,應以彼之喜悅,晝夜更精進於學習善法。諸賢!又比丘應以自己如次觀察自己:『我乃傲頑者、過慢者耶?』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我乃傲頑者、過慢者。』於是,彼比丘應為捨離此等惡不善法而努力。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我乃不傲頑者、不過慢者。』彼比丘應以彼之喜悅,晝夜更精進於學習善法。諸賢!又比丘應以自己如次觀察自己:『我染於世俗、固執自說、難捨其性耶?』諸賢![P.100]若比丘觀察而知:『我乃染於世俗、固執自說、難捨其性者。』於是,彼比丘應為捨離此等惡不善法而努力。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我不染於世俗,不固執自說,是善捨者。』彼比丘應以彼之喜悅,晝夜更精進於學習善法。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此等一切惡不善法,未捨離者,於自觀取者,於是,彼比丘應為捨離此等一切惡不善法而努力。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此等一切惡不善法已捨離,於自觀取者,於是,彼比丘應以彼之喜悅,晝夜更精進於學習善法。諸賢!恰如年青之男女好裝飾,或於善磨清淨之鏡,或於清澄之水盤,觀自己之面相,若其處有塵垢或污點,則為除其塵垢或污點而努力。又,若其處無塵垢或污點時,彼〔思〕:『我幸福哉!我清淨哉!』而歡喜。如是,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此等一切惡不善法未捨離也,於自觀取者,於是,彼比丘應為捨離此等一切惡不善法而努力。諸賢!若比丘觀察而知,此等一切惡不善法已捨離,於自觀取者,彼比丘應以彼之喜悅,晝夜更精進於學習善法。」
尊者大目犍連如是說已,彼等比丘歡喜信受尊者大目犍連之所說。
[P.101]第十六 心荒蕪經
如是我聞。——
一時,世尊在舍衛城祇陀林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呼諸比丘言:「諸比丘!」彼等比丘應〔世尊曰〕:「世尊!」如是世尊乃曰:
「諸比丘!凡比丘未捨五種心之荒蕪、未斷五種心之束縛者,彼能於此法、律,得增長、興隆、圓滿成就者,實無是處。何者是未捨五種心之荒蕪者耶?諸比丘!於此,言比丘對師有疑、猶豫、心不決定、又不專精,若比丘對師有疑、猶豫、心不決定、又不專精者,彼心即不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如是,其心不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者,對於彼,此是第一心之荒蕪而未捨離者也。諸比丘!復有比丘對法有疑、猶豫、心不決定、又不專精。若比丘對於法有疑、猶豫、心不決定,又不專精者,彼心即不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如是,其心不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者,對於彼,此是第二心之荒蕪未捨離者也。諸比丘!復次,有比丘對僧伽有疑、猶豫、心不決定、又不專精,若比丘對於僧伽有疑、猶豫、心不決定,又不專精者,彼心即不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如是,其心不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者,對於彼,此是第三心之荒蕪未捨離者也。諸比丘,復次,有比丘對學有疑、猶豫、心不決定,又不專精,若比丘對於學有疑、猶豫、心不決定,又不專精者,彼心即不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如是,其心即不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者,對於彼,此是第四心之荒蕪未捨離者也。諸比丘!復次,有比丘對於同行者持反感、懷不快之念,而受其苦,生不利之感,若比丘對於同行者持反感、懷不快之念,而受其苦,生不利之感者,彼心即不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如是,其心不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者,對於彼,此是第五心之荒蕪未捨離者也。此等對於彼為未捨離之五種心之荒蕪者也。
何者是未斷五種心之束縛耶?諸比丘!於此,言比丘對於欲,未去貪染,未去意欲,未去愛著,未去渴望,未去熱惱,未去渴愛。若比丘對於欲,未去貪染,未去意欲,未去愛著,未去渴望,未去熱惱,未去渴愛者,彼心即不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如是,其心不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者,對於彼,此是第一心之束縛未斷除者也。諸比丘!復次,有比丘對於身,未去貪染,未去意欲,未去愛著,未去渴望,未去熱惱,未去渴愛。若比丘對於身,未去貪染,未去意欲,未去愛著,未去渴望,未去熱惱,未去渴愛者,彼心即不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如是,其心不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者,對於彼,此是第二心之束縛未斷除[P.102]者也。諸比丘!復次,有比丘對於色,未去貪染、未去意欲、未去愛著、未去渴望、未去熱惱、未去渴愛。若比丘對於色,未去貪染、未去意欲、未去愛著、未去渴望、未去熱惱、未去渴愛者,彼心即不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如是,其心不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者,對於彼,此是第三心之束縛未斷除者也。諸比丘!復次,有比丘如所欲,而耽食滿腹、牀座之樂、橫臥之樂、睡眠之樂而住。若比丘如所欲,而耽食滿腹、牀座之樂、橫臥之樂、睡眠之樂而住者,彼心即不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如是,其心不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者,對於彼,此是第四心之束縛未斷除者也。諸比丘!復次,有比丘為求天界而行梵行,即:『我依此戒、或行、或苦行、或梵行,或為天界者。』若比丘為求天界而行梵行者:『我依此戒、或行、或苦行、或梵行,天,或為天界者。』彼心即不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如是,其心不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者,對於彼,此是第五心之束縛未斷除者也。諸比丘!凡比丘若對此等五種心之荒蕪未捨離,對此等五種心之束縛未斷除者,而於此法、律,得增長、興隆、圓滿成就者,實無是處也。
諸比丘!若比丘對五種心之荒蕪已捨離,五種心之束縛已斷盡者,彼於此法、律,實得增長、興隆、圓滿成就者實有是處。已捨離五種心之荒蕪者何耶?諸比丘!於此,比丘對師不疑、不猶豫、心決定又專精。若比丘對師不疑、不猶豫、心決定,又專精者,彼心即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如是,其心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對於彼,此是第一心之荒蕪已捨離者也。復次,諸比丘!比丘對於法不疑……此是第二心之荒蕪已捨離者也。復次,諸比丘!比丘對僧伽不疑……此是第三心之荒蕪已捨離者也。復次,諸比丘!比丘對於學不疑、不猶豫、心決定,又專精。若比丘對於學不疑、不猶豫、心決定,又專精者!彼心即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如是,其心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者,對於彼,此是第四心之荒蕪已捨離者也。復次,諸比丘!比丘對於同行者,不持反感,歡喜而不惱,不生不[P.103]利之感。若比丘對於同行者,不持反感,歡喜而不惱,不生不利之感者,彼心即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如是,其心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對於彼,此是第五心之荒蕪已捨離者也。此等為五種已捨離心之荒蕪也。何者是五種已斷盡心之束縛耶?諸比丘!於此,比丘對於欲,去貪染,去意欲、去愛著、去渴望、去熱惱、去渴愛。若比丘對於欲,已去貪染……乃至……已去渴愛者,彼心即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如是,其心向於熱心……乃至……精進者,對於彼,此是第一心之束縛已斷盡者也。復次,諸比丘!比丘對於身,去貪染、去意欲、去愛著、去渴望、去熱惱、去渴愛。若比丘對於身已去貪染……乃至……已去渴愛者,彼心即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如是,其心向於熱心……乃至……精進,對於彼,此是第二心之束縛已斷盡者也。復次,諸比丘!比丘對於色,去貪染、去意欲、去愛著、去渴望、去熱惱、去渴愛。若比丘對於色,已去貪染……乃至……已去渴愛者,彼心即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如是,其心向於熱心……乃至……精進者,對於彼,此是第三心之束縛已斷盡者也。復次,諸比丘!比丘不如所欲耽食滿腹、牀座之樂、橫臥之樂、睡眠之樂者。若比丘不如所欲耽食滿腹、牀座之樂,橫臥之樂、睡眠之樂者,彼心即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如是,其心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者,對於彼,此是第四心之束縛已斷盡者也。復次,諸比丘!比丘不為求生天界而行梵行:『我依此戒、或行、或苦行、或梵行,而成為天或天界者。』若比丘非為求天界而行梵行:『我依此戒、或行、或苦行、或梵行,而成為天或天界者。』彼心即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如是,其心向於熱心、專念、堅忍、精進者,對於彼,此是第五心之束縛已斷盡者也。此等為五種已斷盡心之束縛也。諸比丘!凡比丘對此等五種心之荒蕪已捨離,此等五種心之束縛已斷盡者,於此法、律,得增長、興隆、圓滿成就者,實有是處也。
彼欲依於定與精進之行[1],而得成就如意足。依於精進與定,得成就如意足。彼心依定與精進之行,得成就如意足,彼思惟依定與精進之行,得成就如意足。於第五得勤勇。諸比丘!若比丘如是[2]勤勇,終成就十五支者,彼於道當適打開、適[P.104]於正覺、適於到達無上安穩。譬如有一牝雞,其有八、或十,或十二之蛋,而正抱之、溫之、孵化之者,彼牝雞雖不生起斯念願:『嗚呼!我之雛等,〔速〕以足爪尖或以嘴喙破卵殼安全而出。』猶彼之雛等,以足爪尖或以嘴喙破卵殼得以安全而出。如是,諸比丘!如是勤勇終成就十五支之比丘,乃〔於道〕當適打開、適於正覺、適於到達無上安穩也。」
世尊如是說已,彼等比丘歡喜信受世尊之所說。
第十七 林藪經
如是我聞。——
一時,世尊在舍衛城祇陀林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呼諸比丘言:「諸比丘!」彼等比丘應:「世尊!」世尊說曰:
「諸比丘!予為汝等說示林藪法門。其諦聽之、善思念之。予將說之。」彼等比丘應諾世尊:「願樂欲聞!」世尊乃說曰:
「諸比丘!比丘依林藪而住。彼依其林藪而住時,未令安立之念,猶不令安立。未令等持之心、猶不令等持。未令滅盡漏,猶不令滅盡。未令到達無上解脫安穩,[P.105]猶不令到達無上解脫安穩。且從出家應得之諸生活資具,即衣、食、牀座、醫藥資具等甚難得。彼之比丘應如是思念,即:『我依此林藪而住。且我依此林藪而住,未令安立之念,猶不令安立。未令等持之心,猶不令等持。未令滅盡盡漏,猶不令滅盡。未令到達之無上解脫安穩,猶不令到達。且出家應得之諸生活資具,即衣、食、牀座、醫藥資具等甚難得。』諸比丘!彼比丘或於夜間、或於晝間,彼應從此林藪出去,不應留住也。
諸比丘!又有比丘於此,或依林藪而住。彼依其林藪而住時,未令安立之念,猶不令安立。未令等持之心,猶不令等持。未令滅盡漏,猶不令滅盡,未令到達無上安穩,猶不令到達。且出家應得之諸生活資具,即衣、食、牀座、醫藥資具等甚易得。彼比丘應如次思念,即:『我依此林藪而住。且我依此林藪而住、未令安立之念,猶不令安立。未令等持之心、猶不令等持。未令滅盡漏、猶不令滅盡。未令到達無上安穩,猶不令到達。而且出家應得之諸生活資具,即衣、食、牀座、醫藥資具甚易得。然我非為衣之故而出家修行者。非為食故……乃至……牀座……乃至……醫藥資具之故而出家修行者。且又我依此林藪而住,未令安立之念,猶不令安立……未令到達無上安穩、猶不令到達。』諸比丘!彼比丘善思量而應從此林藪出去,不應留住也。
諸比丘!比丘又或依此林藪而住。彼依其林藪而住時,未令安立之念,令安立,未令等持之心,令等持,未令滅盡漏,令滅盡,未到達無上安穩,令到達。且出家應得之諸生活資具,即衣、食、牀座、醫藥資具等甚難得。因此彼比丘應如次思念,即:『我依此林藪而住,我依此林藪而住,未令安立之念,令安立,未令等持之心,[P.106]令等持,未令滅盡漏,令滅盡,未令到達無上安穩,令到達。且出家應得之諸生活資具,即衣、食、牀座、醫藥資具等甚難得。然而我非為衣之故,而為出家修行者,非為食故……乃至……牀座……乃至……醫藥資具故,而為出家修行者。且又我依此林藪而住時,未令安立之念,令安立……未令到達無上安穩,令到達。』諸比丘!彼比丘善思量,應留住彼林藪,不應出去也。
諸比丘!比丘又或依此林藪而住。彼依其林藪而住時,未令安立之念,令安立,未令等持之心,令等持,未滅盡漏,令滅盡,未令到達之無上安穩,令到達。且出家應得之諸生活資具,即衣、食、牀座、醫藥資具等甚易得。因此,彼比丘應如是思念,即:『我依此林藪而住。我依此林藪而住時,未令安立之念,令安立,未令等持之心,令等持,未令滅盡漏,令滅盡,未令到達無上安穩,令到達。且出家應得之諸生活資具,即衣、食、牀座、醫藥資具等甚易得。』諸比丘!彼比丘一生應留住彼林藪,不應出去也。
諸比丘!比丘又或依此村里而住……乃至……又或依聚落而住……乃至……又或依都市而住……乃至……又或依國而住……乃至……又或依人而住。彼依其人而住時,未令安立之念,猶不令安立……未令到達無上安穩,猶不令到達。且從出家應得之諸生活資具,即衣、食、牀座、醫藥資具等甚難得。因此,彼比丘應如是思念,即:『我依此人而住,我依此人而住,未令安立之念,猶不令安立……未令到達之無上安穩,猶不令到達。且出家應得之諸生活資具,即衣、食、牀座、醫藥資具等甚難得。』諸比丘!彼比丘,或於夜間、或於晝間,應不告其人而離去,不應追隨之。
諸比丘!此比丘或依此一人而住。彼依其人而住時,未令安立之念,猶不令安[P.107]立……未到達之無上安穩,猶不令到達。且出家應得之諸生活資具,即衣、食、牀座、醫藥資具等甚易得。因此,彼比丘應如次思念,即:『我依此人而住。我依此人而住,未令安立之念,猶不令安立……未令到達無上安穩,猶不令到達。且出家應得之諸生活資具,即衣、食、牀座、醫藥資具等甚易得。然而我非為衣之故,而出家修行者……非為食故……牀座之故……醫藥資具故,而出家修行者。且又我依此人而住,未令安立之念,猶不令安立……未令到達無上安穩,猶不令到達。』諸比丘!彼比丘善思量、應不告其人而出去,不應追隨之。
諸比丘!比丘或依人而住。彼依其人而住時,未令安立之念,令安立……〔乃至〕……未令到達無上安穩,令到達。且出家應得之諸生活資具,即衣、食、牀座、醫藥資具等甚難得。因此,彼比丘應如是思念,即:『我依此人而住。我依此人而住者,對未令安立之念,令安立……未令到達無上安穩,令到達。且出家應得之諸生活資具,即衣、食、牀座、醫藥資具等甚難得。然而我非為衣之故,而出家修行者……非為食之故……非為牀座之故……非為醫藥資具之故,而為出家修行者。且我依此人而住,未令安立之念,令安立……未令到達無上安穩,令到達。』諸比丘!彼比丘善思量,應追隨其人,不應離去也。
諸比丘!於此比丘或依人而住。彼依其人而住時,未令安立之念,令安立……〔乃至〕……未令到達之無上安穩,令到達。且出家應得之諸生活資具,即衣、食、牀座醫藥資具等甚易得。因此,彼比丘應如次思念,即:『我依此人而住。我依此[P.108]人而住時,未令安立之念,令安立,未令等持之心,令等持,未令滅盡漏,令滅盡,未令到達無上安穩,令到達。且出家應得之諸生活資具,即衣、食、牀座、醫藥資具等甚易得。』諸比丘!彼比丘即使一生追隨其人,雖受驅逐亦不應離去也。」
世尊如是說示已。彼等比丘歡喜信受奉行世尊之所說。
第十八 蜜丸經
如是我聞。——
一時,世尊在釋迦國迦毘羅拔兜城之尼拘律樹園。爾時,世尊早晨著衣,執持衣鉢,為乞食故入迦毘羅拔兜城。於迦毘羅拔兜城行乞,食後,由行乞而歸,為日中安息而行往大林。入大林,於麥魯瓦樹之新枝葉下,為日中安息而結加趺坐。時,釋迦族但陀吧尼(執杖者)徘徊逍遙而往大林。入大林而詣麥魯瓦樹之新枝葉下佛之處。詣已問訊世尊,交談友誼親睦之語後,拄杖而立一面。依杖而立於一面之釋迦族但陀吧尼白世尊言:「沙門為如何等論為如何說者?」〔世尊曰:〕「卿!所立論者,俱天之世界,魔之世界,俱梵天之世界,俱沙門婆羅門之世界,俱天、人之世界,於任何者皆不至諍爭,又離脫欲而住,離猶豫、斷惡作、於生死棄渴愛,彼〔真〕婆羅門,憑種種想而無棲,如是予為論,為說者也。」如是說時,釋迦族之但陀吧尼[P.109]搖頭作舌、三叉之顰眉作於前額,拄杖立去。
如是世尊至傍晚從宴默起而往尼拘律樹園坐於設定之座。世尊就座已,告諸比丘曰:「諸比丘!予今朝著衣執持衣鉢為乞食故入迦毘羅拔兜城。於其城行乞,食後,從行乞而歸,為日中安息往於大林。入大林而於麥魯瓦樹之新枝葉下,為日中安息而坐。諸比丘!釋迦族之但陀吧尼亦徘徊逍遙而來大林。入大林走近麥魯瓦樹新枝葉下予之處。近而交談友誼親睦之語後,拄杖而立一面。諸比丘!於一面立之釋迦族但陀吧尼問予曰:『沙門為如何論,為如何說者?』諸比丘!如是問已,予為彼如次答之:『卿!所立之論者,俱天之世界,俱魔之世界,俱梵天之世界,俱沙門、婆羅門之世界,俱人天之世界,雖於任何者皆至不諍爭,又脫離欲而住,離猶豫、斷惡作、於生死去渴愛,彼〔真〕婆羅門憑種種想而無棲,如是為予之論,為予之說者。』如是說時,諸比丘!釋迦族之但陀吧尼搖頭作舌,三叉顰眉作於前額,拄杖而退去。」
如是說時,有比丘白世尊言:「世尊!世尊如何為論,俱天之世界,俱魔之世界,俱梵天之世界,俱沙門、婆羅門之世界,俱人天之世界,雖與任何者亦不至諍爭耶?又,如何世尊離脫欲而住,離猶豫、斷惡作、於生死去渴愛,彼〔真〕婆羅門憑種種想而得達無棲耶?」〔世尊曰:〕「比丘!由其因緣,人之迷執想分生起,若於其[P.110]事物而至無可歡喜、歡迎、執著者,此實即貪隨眠之邊、瞋隨眠之邊、見隨眠之邊、疑隨眠、慢隨眠、存在欲隨眠、無明隨眠之邊也;又執其棒、執劍者至鬥爭、諍爭、論爭、抗爭、離間語、妄語之邊。於其處彼惡不善法,滅無餘矣。」
世尊如是說已,如是說之善逝,從座起而入室。世尊入去後未久,彼等比丘生如次之念:「諸賢!世尊對我等略說如次之教,對其義無詳細之解說,從座起而入室,即——比丘,由其因緣,人間生起迷執之想分,於其事物而不至可歡喜、歡迎、執著者,此實至貪隨眠之邊、瞋隨眠之邊、見隨眠之邊、疑隨眠、慢隨眠、存在欲隨眠、無明隨眠之邊;又其執棒、執劍至鬥爭、諍爭、論爭、抗爭、離間語、妄語之邊矣。於其處,彼惡不善之法,滅無餘矣——。從此世尊之略說,對此無詳細解說所教之意義誰能詳細解說者耶?」於此,彼等比丘又生如次之念:「尊者大迦旃延為師所稱譽,被有智之同行所尊敬。尊者大迦旃延適宜從此世尊之略說,無詳細解說所教之意義,與以詳細解說者也。今我等往尊者大迦旃延之處。向尊者大迦旃延問此之義。」
於是彼等比丘往尊者大迦旃延處。往而向尊者大迦旃延問訊,交談友誼親睦之之語後,坐於一面。於一面坐之彼等比丘,對尊者大迦旃延如次言曰:「尊者迦旃延!世尊為我等略說如次之教,其義無詳細之解說,從座起而入室,即——比丘,由其因緣,人間迷執想分之生起,於其事物,而至無可歡喜、歡迎、執著者,此實至貪隨眠之邊、瞋隨眠之邊、見隨眠之邊、疑隨眠、慢隨眠、存在欲隨眠、無明隨眠之邊;又其執棒、執劍至鬥爭、諍爭、論爭、抗爭、離間語、妄語之邊也。於其處,彼惡不善法,滅無餘矣——。於是尊者迦旃延!世尊去後未久,我等生如次之念:『諸兄!世尊為我等略說此教,其義無詳細之說,從座起而入室,即——比丘,由其因緣,人間迷執想分之生起,於其事物不至可歡喜、歡迎、執著者,此實至貪隨眠之邊、瞋隨眠之邊、見隨眠之邊、疑隨眠、慢隨眠、存在欲隨眠、無明隨眠之邊;又其執棒、執劍至鬥爭、諍爭、論爭、抗爭、離間語、妄語之邊也。於其處,彼惡不善之法,滅無餘矣——。從此世尊之略說,無詳細解說所教之意義,誰得以詳細解說者耶?』尊者迦旃延!如是我等生如次之念:『尊者迦旃延為師所稱譽,為有智[P.111]同行者所尊敬。尊者大迦旃延始適宜詳細解說世尊所略說而未詳細解說所教之意義也。今我等往尊者大迦旃延處。往而問尊者大迦旃延此之義。』尊者大迦旃延!願為解說!」
〔大迦旃延曰:〕「諸賢!猶如有人欲心材[1]、求心材者,探索具有心材之大樹心材〔而持斧入林〕,經過有心材之大樹根,以過其幹,想於枝葉索取心材,諸賢亦如是,我師當面〔請教〕以越其世尊,我等想得問其義,是不適宜。諸賢!彼世尊實知所知、以觀所觀。世尊為眼、為智、為法、為梵。是教說者、宣布者、利益之將來者、不死之施與者、法主、如來也。於是,實應向世尊間其義之時也,而且從世尊所解說,應如實受持之。」〔諸比丘曰:〕「尊者迦旃延!世尊實知所知、以觀所觀、為眼、為智、為法、為梵。是教說者、宣布者、利益之將來者、不死之施與者、法主、如來也。故此時實應向世尊問其義之時也。而且從世尊所解說,應如實受持之。然,尊者大迦旃延為我師之所稱譽,為有智之同行所尊敬。尊者大迦旃延實適宜從此世尊之略說,而無詳細解說所教之意義,以詳細解說者也。尊者大迦旃延!願不為所困難,請解說之!」〔大迦旃延曰:〕「若然!諸賢!諦聽!善思念之!我今將說之。」彼等比丘:「願樂欲聞。」而應尊者大迦旃延。如是,尊者大迦旃延曰:
「諸賢!實世尊如次略說,其義不詳解說,從座起而入室,即——比丘,其因緣,於人間所生起迷執之想分,於其事物不至可歡喜、歡迎、執著之物者,其實即貪隨眠之邊、瞋隨眠之邊、見隨眠之邊、疑隨眠、慢隨眠、存在欲隨眠、無明隨眠之邊也;又其乃執棒、執劍鬥爭、諍爭、論爭、抗爭、離間語、妄語之邊也。於其處,彼惡不善之法,滅無餘矣——,此教意義予如次解說,即:諸賢,緣眼於色而眼識[P.112]生。三事和合而有觸。緣觸而有受,以想所受者,即覺知所想者,即迷執所覺知者。所迷執者,由其因緣,人於過去、未來、現在,依眼而識於色,即生起迷執之想分。諸賢!緣耳於聲而耳識生,三事和合而有觸,緣觸而有受,以想所受者,即覺知所想者,即迷執所覺知者。所迷執者,由其因緣,人於過去、未來、現在,依耳識於聲即生起迷執之想分。諸賢!緣鼻於香而鼻識生……依鼻識於香即生起迷執之想分。諸賢!緣舌於味而舌識生……依舌識於味即生起迷執之想分。諸賢!緣身於觸而身識生……依身而識於觸即生起迷執之想分。諸賢!緣意於法而意識生,三事和合而有觸,緣觸而有受,以想所受者,即覺知所想者,即迷執所覺知者。所迷執者由其因緣,人於過去、未來、現在,依意識於法即生起迷執之想分。諸賢!若眼有、色有、眼識有之時,知實有觸之施設。有觸之施設時,知實有受之施設。有受之施設時,知實有想之施設。有想之施設時,知實有覺知之施設。有覺知之施設時,知實有生起迷執想分之施設。諸賢!若又耳有、聲有、耳識有之時,知實有觸之施設……知實有生起迷執想分之施設。諸賢!若又鼻有、香有、鼻識有之時,知實有觸之施設……知實有生起迷執想分之施設。諸賢!若又舌有、味有、舌識有之時,知實有觸之施設……知實有生起迷執想分之施設。諸賢!若又身有、所觸有、身識有之時,知實有觸之施設……知實有生起迷執想分之施設。諸賢!若又意有、法有、意識有之時,知實有觸之施設。觸之施設有之時,知實有受之施設。受之施設有之時,知實有想之施設。想之施設有之時,知實有覺知之施設。覺知之施設有之時,知實有生起迷執想分之施設。諸賢!若眼非有、色非有、眼識非有之時,知非實有觸之施設。觸之施設非有之時,知非實有受之施設。受之施設非有之時,知非實有想之施設。想之施設非有之時,知非實有覺知之施設。覺知之施設非有之時,知非實有生起迷執想分之施設。諸賢!若又耳非有、聲非有、耳識非有之時,知非實有觸之施設……知非實有生起迷執想分之施設。諸賢!若又鼻非有、香非有鼻識非有之時,知非實有觸之施設……知非實有生起迷執想分之施設。諸賢!若又舌非有、味非有、舌識非有之時,知非實有觸之施設……知非實有生起迷執想分之施設。諸賢!若又身非有、所觸非有、身識非有時,知非實有觸之施設……知非實有生起迷執想分之施設。諸賢!若又意非有、法非有、意識非有時,知非實有觸之施設。觸之施設非有之時,知非實有受之施設。受之施設非有之時,知非實有想之施設。想之施設非有之時,知非實有覺知之施設。覺知之施設非有之時,知非實有生起迷執[P.113]想分之施設。諸賢!實世尊如次略說,其義不詳解說,從座起而入室。——比丘,由其因緣,人所生起迷執想分,於其事物,至無有歡喜、歡迎、執著之物者,其實即貪隨眠之邊、瞋恚隨眠之邊、見隨眠之邊、疑隨眠、慢隨眠、存在欲隨眠、無明隨眠之邊也;又即其執棒、執劍至鬥爭、諍爭、論爭、抗爭、離間語、妄語之邊也。於其處,彼惡不善之法,滅無餘矣。此世尊之略說,不詳解說所教之意義,以予如是解說之。若諸賢喜歡者,諸賢詣世尊處,以間其義。而且如世尊之所解說,即應如是受持之。」
於是彼等比丘歡喜尊者大迦旃延之說法,隨喜從座起而詣世尊之處。詣而稽首世尊,坐於一面。於一面坐之彼等比丘白世尊言:「世尊!實世尊為我等略說此教,其義不詳解說,從座起而入室。——比丘,由其因緣,人所生起迷執之想分,於其事物至無可歡喜、歡迎、執著之物者,其實即貪隨眠之邊、瞋隨眠之邊、見隨眠之邊、疑隨眠、慢隨眠、存在欲隨眠、無明隨眠之邊,又即其執棒、執劍至鬥爭、諍爭、論爭、抗爭、離間語、妄語之邊也。於其處,彼惡不善法,滅無餘矣——。世尊!若然我等於世尊去後未久,生如次之念:『諸兄!實世尊略說此教,不詳細解說其義而入室,即——比丘,由其因緣,人所生起迷執之想分,於其事物至無可歡喜、歡迎、執著之物者,其實即貪隨眠之邊……〔乃至〕……無明隨眠之邊也,又即其執棒、執劍至鬥爭、諍爭、論爭、抗爭、離間語、妄語之邊也。於其處,彼惡不善法,滅盡餘矣——。有誰能從此世尊之略說,不詳解說所教之意義,以詳解說者耶?』世尊!如是我等實生如次之念:『彼尊者大迦旃延為世尊所稱譽,為有智之同行者所尊敬。尊者大迦旃延適宜從此世尊之略說、不詳解說所教之意義,以詳解說者。今我等往尊者大迦旃延之處,為問其義而往尊者大迦旃延之處。』世尊,[P.114]如是,我等往尊者大迦旃延之處。往而以其義問尊者大迦旃延。世尊!如是我等從尊者大迦旃延,依此等方法,以此等句、以此等語解說其義。」〔世尊曰:〕「諸比丘!大迦旃延是賢者。諸比丘!大迦旃延是大慧者。諸比丘!若汝等向予問其意義,予亦唯如從大迦旃延所解說,其義完全唯如其解說也。應如是受持之。」
如是說時。尊者阿難白世尊言:「世尊!譬喻因飢力衰之人,以得蜜丸者,彼從次第而食,如得純甘味,如是,世尊!精神力之優勝比丘,對知此法門以愈確認其意義,以得歡喜,得心之清安。世尊!今此法門應以何名之耶?」〔世尊曰:〕「阿難!如是之故,於此,汝以此法門名為蜜丸法門而受持之。」
如是,世尊說已,尊者阿難歡喜信受世尊之所說。
第十九 雙想經
如是我聞。——
一時,世尊在舍衛國祇樹林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言:「諸比丘!」彼等比丘應「世尊!」世尊乃說:
「諸比丘!予先未成正覺,於菩薩時,予生如次之念:『今我自時時開始想念[1]而住。』諸比丘!如是予其欲之想念、瞋之想念、害之想念,此為一分。其離欲[2]之想念、無瞋之想念、無害之想念,此為第二分。諸比丘!如此,予住於不放逸、[P.115]熱心、精勤而住。予欲之想念生,予以其如次了知之,即:『予此欲之想生,其是至害自、至害他、至害兩者。以滅慧、伴著煩勞,不資於涅槃者也。』諸比丘!予思:『是害自。』〔其欲念〕消失矣。諸比丘!當予思:『是害他。』〔其欲念〕消失矣。諸比丘!當予思:『是害兩者。』〔其欲想〕消失矣。諸比丘!當予思:『是滅慧、伴著煩勞、不資於涅槃者也。』〔即其欲想〕消失矣。諸比丘!如是,予隨捨反覆生起之欲想,驅逐之,其除去之。諸比丘!如是予於不放逸、熱心、精勤而住。瞋之想生起,其予如次了知,即:『予此瞋之想生。其是至害自、至害他、至害兩者。以滅慧、伴著煩勞、不資於涅槃者也。』諸比丘!當予思:『是害自』,〔其瞋想〕消失矣。諸比丘!當予思:『是害他』,〔其瞋想〕消失矣。諸比丘!當予思:『是害兩者。』〔其瞋想〕消失矣。諸比丘!當予思:『是滅慧、伴著煩勞、不資於涅槃者。』〔其瞋想〕消失矣。諸比丘!如是予隨捨反覆生起之恚想,驅逐之,以除去之。諸比丘!如是予於不放逸、熱心、精勤而住。害之想生,予如是了知,即:『予此害之想生,其至害自、至害他、至害兩者。以滅慧、伴著煩勞、不資於涅槃者也。』諸比丘!當予思:『是害自。』〔其害想〕消失矣。諸比丘!當予思:『是害他。』〔其害想〕消失矣。諸比丘!當予思:『是害兩者。』〔其害想〕消失矣。諸比丘!當予思:『是滅慧、伴著煩勞、不資於涅槃者。』〔其害想〕消失矣。諸比丘!如是予隨捨反覆生起之害想,驅逐之,以除去之。諸比丘!比丘多隨想、從隨觀、應此而心之傾向生。諸比丘!若比丘以隨想、隨觀:多作欲之想者,即捨離欲之想。多作欲之想者,彼其心即傾於欲之想。諸比丘!若比丘以隨想、隨觀:多作瞋之想者,以捨無瞋之想、多作瞋之想者,彼其心即傾於瞋之想。諸比丘!若比丘以隨想、隨觀:多作害之想者,彼即捨無害之想。多作害之想者,彼其心即傾於害之想。諸比丘!恰如雨季之最後月,於秋,穀物受稔時,牧牛者以護牛,彼以彼等之牛,從其處至此處,以鞭打之,控禦、阻止之,制御之。而此故,諸比丘!實彼牧牛者,〔若不然者〕,由其因緣或得笞刑、或縛刑、或強奪、或罵詈者也。諸比丘!如是予於不善法以見患、墮落、雜穢,於善法見遠離、功德、淨化力。
[P.116]諸比丘!又如是予於不放逸、熱心、精勤而住,離欲之想生,於是予如次了知之:『予此離欲之想生。其不至害自、不至害他、不至害兩者。以增廣慧、不以伴著煩勞而資於涅槃者也。諸比丘!若其一夜隨想、隨觀者,予由其因緣而不見恐怖。諸比丘!若以一晝隨想、隨觀者,予由其因緣而不見恐怖。諸比丘!若其以一晝夜隨想、隨觀者,予由其因緣而不見恐怖。但予過度隨想、隨觀者,予之身體即疲勞也。若身體疲勞者,即妨害於心也。若妨害於心者,心即遠棄等持矣!』諸比丘!如是予即於內安立心,令鎮靜,成為一心,令等持之。是故,不為令妨害予之心也。諸比丘!如是予於不放逸、熱心、精勤而住,無瞋之想生。予如次了知,即:『予此無瞋之想生。其不至害自、不至害他、不至害兩者。以增廣慧、不伴著煩勞而資於涅槃者也。諸比丘!若以一夜隨想、隨觀此者,予由其因緣不見恐怖。諸比丘!以一晝隨想、隨觀此者,予由其因緣,不見恐怖。諸比丘!若以一晝夜隨想、隨觀此者,予由其因緣,不見恐怖。但予若更過度長久隨想、隨觀者,予之身體即疲勞矣。若使身體疲勞者,即妨害於心。若妨害心者,心即遠棄等持。』諸比丘!如是予於內安立心,令鎮靜,成為一心,令等持之。是故,不為令妨害予之心。諸比丘!如是予於不放逸、熱心、精勤而住,無害之想生,以此予如次了知,即:『予此無害之想生。其不至害自、不至害他、不至害兩。以增廣慧、不伴著煩勞而資於涅槃者也。諸比丘!若以一夜隨想、隨觀此者,予由其因緣不見恐怖。諸比丘!若以一晝隨想、隨觀此者,予由其因緣不見恐怖。諸比丘!若以一晝夜隨想、隨觀此者,予由其因緣不見恐怖。但予若過度長久隨想、隨觀者,予之身體即疲勞矣。若使身體疲勞者即妨害於心。若妨害於心者,心即遠棄等持。』諸比丘!如是予於內安立心,令鎮靜,成為心一,令等持之。是故,不為令妨害予之心。諸比丘!比丘由多隨想、隨觀,應此而心之傾向生。諸比丘!若比丘多隨想、隨觀離欲之想者,捨欲之想念,以多作離欲之想念者,於彼其心即傾於離欲之想也。諸比丘!若比丘多隨想、隨觀無瞋之想者,即捨瞋之想,以作多無瞋之想者,於彼其心即傾於無瞋之想。諸比丘!若比丘多隨想、隨觀無害之想者,即捨害之想,多作無害之想者,於彼其心即傾於無害之想。諸比丘!恰如夏之最後月[3],一切穀類於村郊收穫時,牧牛者以護牛。彼或住於樹下,或住於露地,應念:『我有牛。』如是,諸比丘!應念:[P.117]『有此等之法。』
諸比丘!予有發勤、勇猛、精進。有確立不亂之念。有輕安不激之身。有等持一向之心。諸比丘!如是予即離欲、離不善之法、有尋、有伺,從離生喜樂以成就初禪而住。於次尋伺已息,內澄靖,心成一向,無尋、無伺,從定生喜樂以成就第二禪而住。次不染於喜,捨住,正念正智而以身正受樂,彼聖者之所謂『捨、念、樂住』成就第三禪而住。於次以捨樂、捨苦,先已滅喜憂,不苦,不樂,捨念清淨,成就第四禪而住。
如是[4]心乃等持、清淨、皎潔、無穢、無垢、柔軟、堪任而以得確立不動,予心以向憶宿命智。如是予以憶念種種宿命。即:二生、二生、三生、四生、五生、十生、二十生、三十生、四十生、五十生、百生、千生、百千生、種種成劫、種種壞劫、種種成壞劫。而且予於其處有如是名、如是姓、如是種族、如是食、如是苦樂之受、如是以有命終。『於其處死,於彼處生。於彼處有如是名、如是姓、如是種族、如是食、如是苦樂之受、如是以有命終。又於彼處死、於此處生。』如是予俱其一一之相及詳細之狀況,以憶念種種宿命也。於此予於夜之初更,到達第一智。於此無智滅而智生;闇滅而明生。此實唯對不放逸、熱心、精勤而住者而顯現者也。
如是心乃等持、清淨、皎潔、無歲、無垢、柔軟、堪任而得確立不動,予心以向有情生死智。即:予於清淨,以超人之天眼見有情之生死,以知各自隨其業而有卑賤、高貴,美麗、醜陋、幸福、不幸。『實此等有情是以身為惡行、以口為惡行、以意為惡行,以誹謗聖者,抱著邪見,持邪見業。彼等身壞命終而生於惡生、惡趣、墮處、地獄、又其他此等之有情,以身為善行、口為善行、意為善行,不誹謗聖者,以抱正見、持正見業。彼等身壞命終而生於善趣天界。』如是予以清淨、超人之天眼,見有情之生死,以知各自隨其業而有卑賤、高貴、美麗、醜陋、幸福、不幸。於此,予於夜之第二更到達第二智。於此無智滅而智生;闇滅而明生。此實唯對不放逸、熱心、精勤而住者而顯現者也。
如是心乃等持、清淨、皎潔、無穢、無垢、柔軟、堪任而得確立不動,予心以向漏盡智。即:予如實知『此是苦』,如實知『此是苦之集』,如實知『此是苦之滅』,如實知『此是苦滅之道』,如實知『此等是漏』,如實知『此是漏之集』,如實知『此是漏之滅』,如實知『此是漏滅之道』。予於彼如是知、如是見,由愛欲之漏心解脫;由存在之漏心解脫;由無明之漏心解脫。解脫已,『解脫』之智生。了知『生已盡、梵行已成、所作已作、更到無此存在之狀態。』諸比丘!於此,予於夜之三更到達第三智。於此處無智滅而智生,闇滅而明生。此實唯對不放逸、熱心、精勤住者而顯現者也。
諸比丘!譬喻森林幽谷之中,有一大深沼,於其邊住有大鹿群。因此而一人出,彼不欲為〔鹿群之〕利益,不欲饒益、不欲安穩,以塞彼〔鹿群〕平穩安全之好行道,以開惡道,以配置所馴練[5]之牡獸及牝獸。諸比丘!如是實彼大鹿群其後遭遇災禍、不幸、損滅。諸比丘!又因此而一人出,欲為彼大鹿群之利益、欲饒益、欲安穩,開彼〔鹿群〕平穩安全所好行之道,塞惡道,以除去馴練牡獸或牝獸。諸比丘!如是實彼大鹿群其後達到增大、興隆、成滿。
諸比丘!予為教其意義,以說此譬喻。其意義者,即:諸比丘!大深沼者,即[P.118]是欲也。大鹿群者即是有情也。不欲利益、不欲饒益、不欲安穩之人者,即是惡魔。諸比丘!惡道者,即是八邪道,即:邪見、邪思惟、邪語、邪業、邪命、邪精進、邪念、邪定也。馴練之牡獸者,即是歡喜貪染也。馴練之牝獸者,即是無明也。諸比丘!欲利益、欲饒益、欲安穩之人者,即是如來、應供、等正覺者。平穩安全而好行之道者,即是八支聖道。即:正見、正思惟、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正定也。諸比丘!如是予開平穩安全而好行之道,塞惡道,除去馴練之牡獸、除去馴練之牝獸。諸比丘!由師欲聲聞之饒益、為慈愍依慈愍而為事者,實依予而為。諸比丘!有此等之樹下,有此等之空閑處。諸比丘!禪思勿放逸、勿後悔。實是我所教誨也。」
世尊如是說已。彼等比丘歡喜信受世尊之所說。
第二十 想念止息經
如是我聞。——
一時,世尊在舍衛城祇陀林給孤獨園。時世尊呼諸比丘言:「諸比丘!」彼等比[P.119]丘應:「世尊!」於是世尊如次說。
「諸比丘!若比丘以實修增上心,應時時念於五相。何者為五?曰:諸比丘!此若比丘對於相而念相時,若生惡不善、伴貪、伴瞋、伴癡之念者,諸比丘!其時彼比丘依其相為他伴善念相也。依其相為他伴善念相之彼,即能捨惡不善、伴貪、伴瞋、伴癡之念而消失之。由此等之所捨,內心安立、靜止、以成一心,便得等持。諸比丘!恰如善巧之建築師、或其弟子,以小楔擊追出大楔,取出而除去,如是,諸比丘!比丘對於相而念相時,若生惡不善、伴貪、伴瞋、伴癡之想生者,諸比丘!彼比丘應依其相為他伴善、念相。依其相為他伴善、念相之彼,即持捨惡不善、伴貪、伴瞋、伴癡之想,而消失之,依此等之捨,內心安立、靜止,以成一心,便得等持。
諸比丘!若比丘不由其相為他伴善、念相者,若惡不善之伴貪、伴瞋、伴癡之想念生者,諸比丘!彼比丘即應審查此等想念之患,即:『如是此等想念是不善、如是此等想念應令非難,如是此等想念是導於苦果者也。』彼審查此等想念之患,即捨惡不善、伴貪、伴瞋、伴癡之之想念而消失之。依此等之捨,內心安立、靜止,[P.120]以成一心,便得等持。諸比丘!恰如年少之青年男女,愛好裝飾,若以蛇之死屍、或狗之死屍、或人之死屍繫其頸,便惱、恥而忌避之,如是,諸比丘!若此比丘依其他伴善念相者,若惡不善、伴貪、伴瞋、伴癡之想念生者,彼之比丘即應審查此等想念之患,即:『如是此等想念是不善、如是此等之想念應是非難,如是此等之想念是導於苦果者也。』彼以審查此等想念之患,即捨惡不善、伴貪、伴瞋、伴癡之想念而消失矣。依此等之捨,內心安立、靜止,以成一心,便得等持。
諸比丘!若比丘審查此等想念之患時,惡不善、伴貪、伴瞋、伴癡之想念生者,諸比丘!彼之比丘應對此等之想念,不應憶念、思念,彼對此等之想念不令憶念,思念時,即捨此等惡不善,伴貪、伴瞋、伴癡之想念而消失之。依此等之捨,內心安立,靜止,以成一心,便得等持。諸比丘!恰如具眼者,不欲見其眼前之色,彼即或閉眼、或轉眼其他,如是,諸比丘!若彼審查此等想念之患時,惡不善、伴貪、伴瞋、伴癡之想念生者,彼之比丘應對此等之想念,不應憶念、思念,彼對此等之想念,不憶念、思念者,即捨此等惡不善,伴貪、伴瞋、伴癡之想念而消失之。依此等之捨,內心安立、靜止,以成一心,便得等持。
諸比丘!若比丘對此等之想念不憶念、思念時,惡不善、伴貪、伴瞋、伴癡之想念生者,彼比丘對此等之想念應憶念想、行之止息。彼對此等之想念,彼以念想、行之止息,即捨惡不善、伴貪、伴瞋、伴癡之想念而消失之。依此等之捨,內心安立、靜思,以成一心,便得等持。諸比丘!譬如有人急行,彼思之:『我何故於急行耶?我今寧徐行之。』彼即徐行。於彼又思之:『我何故於徐行耶?我今寧立止之。』彼即立止。彼復思之:『我何故立止耶?我今寧坐之。』彼即坐之。彼復思之:『我何故而坐耶?我今寧可臥之。』如是彼即臥之。諸比丘!如是,實彼人即如次第避粗威儀,以作細威儀,諸比丘!若彼對此等之想念,比丘不憶念、思念而惡不善、伴貪、伴瞋、伴癡之想念生者,諸比丘!彼之比丘對此等之想念,應念想、行之止息。如是為之比丘即捨惡不善、伴貪、伴瞋、伴癡之想念而消失之。依此等之捨,內心安立、靜止,以成一心,便得等持。
諸比丘!若更對此等之想念,比丘以念想、行之止息,若惡不善、伴貪、伴瞋、伴癡之想念生者,諸比丘!彼比丘,齒以齒相著,以舌逼上齶,彼應以〔正〕心制[P.121]〔邪〕心,降伏而滅之。彼齒以齒相著,以舌逼上齶,彼以〔正〕心制〔邪〕心,降伏而令滅,即捨惡不善、伴貪、伴瞋、伴癡之想念而消失之。依此等捨,內心安立、靜止,以成一心,便得等持。諸比丘!恰如強力之人,對軟弱者,或捉頭、或捉肩,制伏撲滅之,如是,諸比丘!若對此等想念,念其想、行之止息,於彼比丘若惡不善、伴貪、伴瞋、伴癡之想念生者,諸比丘!彼比丘若齒以齒相著,以舌逼上齶,彼應以〔正〕心制〔邪〕心,降伏而滅之。如是齒以齒相著,以舌逼上齶,以〔正〕心制〔邪〕心,降伏而滅之,即捨惡不善、伴貪、伴瞋、伴癡之想念而消失之。如是依此等之捨,內心安立、靜止,以成一心,便得等持。
諸比丘!若比丘對於相思念想而惡不善、伴貪、伴瞋、伴癡之想念生時,彼應由其相思念他之伴善之想者,於彼即捨惡不善、伴貪、伴瞋、伴癡之想念而消失之。依此等之捨,內心安立、靜止,以成一心,便得等持。其次彼審查此等想念之患,即捨惡不善、伴貪、伴瞋、伴癡之想念而消失之。依此等捨,內心安立、靜止,以成一心,便得等持。復次、彼對此等之想念、不憶念、思念,又捨惡不善、伴貪、伴瞋、伴癡之想念而消失之。依此等捨,內心安立、靜止,以成一心,便得等持。復次,對次等之想念,彼念想行之止息,即捨惡不善、伴貪、伴瞋、伴癡之想念而消失之。依此等之捨,內心安立、靜止,以成一心,便得等持。復次,彼齒以齒相著,以舌逼上齶,若彼以〔正〕心制〔邪〕心,降伏而滅之者,即捨惡不善、伴貪、[P.122]伴瞋、伴癡之想念而消失之。依此等之捨,內心安立、靜止,以成一心,便得等持。諸比丘!謂此比丘乃住想念法門之道者。彼想念所欲之想念,彼而思考此乃不欲之所想念,即應不想念之。彼斷渴愛、解縛、彼征服慢、成就苦滅之際。」
世尊如是說已。彼等比丘歡喜信受世尊之所說。
校注
[0084001] 見第二註[01]。 [0084002] 無有見第九之註[03]。 [0090001] 法之類句(dhammanvaya)憶念此句者,由此而適正地,得體會法之要諦。 [0101002] 對以下之苦行法,參然長部第八經一四。 [0101003] 被男人所擁抱過的女人(purisantaragatā)亦可譯為交情中的女人。 [0102004] 饑饉時,所集之施(saṅkittisu)此語,其語源不明,暫依佛音註而譯之。 [0102005] 達多羅(daddule)米的一種。 [0102006] 哈陀(haṭa)水草的一種(改譯為水草)。 [0102007] 泡(ācāma)煮飯時之泡汁。 [0102008] 塚間衣(chavadussa)依字義是包死屍衣之意,由塚間拾來故,譯為塚間衣。 [0102009] 糞掃衣(paṁsukūla)意為由污物中拾來之衣。 [0102010] 提利達(tiriṭa)樹的一種(改譯為樹皮)。 [0102011] 一日三浴行者(sāyatatiyaka)「夜第三面浴者。」早上、中午、晚上,日三回沐浴以洗惡,為潔行者。 [0104012] 由前分第八日至後分第八日止(antaraṭṭhaka)依字義為第八日之間。於印度以一個月之前分(由滿月之翌日至月末),後分(由新月至滿月止)。其各分有第八日,故第八日之間者,意為第八日與第八日之間,若以中國和日本之陰曆而言,相當於月之二十三日至翌月之八日止。 [0104013] 牧童原典有 gomaṅḍala,據佛音註之 gapāladāraka 譯之。 [0105014] 阿氏提加(asitika)草名,如蔦之一種,或蘆之一種。 [0105015] 加羅(kālā)草的一種。 [0108016] 那伽沙蔓羅(Nāgasamāla)北傳有譯為那伽波羅、象護、象守 Nāgapāla 想原名,照巴利原典音譯之。 [0111001] 印算(muddā)以手指節等之計算術。 [0111002] 目算(saṅkhāna)以眼分量概算之,若從覺音註,「若見地即想此有米,見樹即想此有菓,見空即想彼處有鳥等計算。」 [0113003] 酸粥鍋刑(bclaṅgathālka)破頭蓋以入熱丸,為爛腦之刑。 [0113004] 貝禿刑(saṅkha-muṅḍcka)上唇兩側、耳、以至咽喉而裂其皮,所有毛髮結為一束,以棒捻之,連毛髮帶皮取剝之,以粗砂磨洗頭蓋,如貝殼之刑。 [0113005] 羅睺口刑(rāhumukha)如羅睺(阿修羅之王)口,以刑罪之口,即以捧開其口,口之奧部點燈,以槍刺掘其耳部。 [0113006] 火鬘刑(jotimālika)全身浸油,以布包之而點火。次之燭手刑亦同樣包手而點火。 [0113007] 驅行刑(erakavattika),此刑從罪人之頸至下踵唯剝其皮即以索縛而牽之。彼以踏自己之皮而死。 [0113008] 皮衣刑(cīrakavāsika)皮膚由上剝至腰,從腰剝至踵上面的皮著下面。 [0113009] 羚羊刑(eṅeyyaka)兩肘和兩膝以掛鐵環,用鐵棒貫通之,再用四根鐵棒架之,於地上不能動,焚火於身體之四周。如被火圍繞之羚羊而得名。 [0113010] 鉤肉刑(baḷisamaṁsika)以兩鉤鉤其身體而剖皮、肉、筋。 [0113011] 錢刑(kahāpaṅaka)錢(kahāpaṅa 是四角銅錢。)刑是削取其肉。 [0113012] 灰汁刑(khārâpatacchika)語源不明,見佛音註釋所示之內容,即以兇器傷其身體之各處,從其傷口注入疱性液(khāra 灰液)由皮、肉、筋流出,唯留連銷之骨骸。 [0113013] 閂轉刑(paligha-parivattika)使罪人橫倒,以鐵棒通貫其耳,固定於地上不能動,即捉足以迴轉之。 [0113014] 槁踏臺刑(palālapiṭhaka)削其外皮,以臼石摺碎其骨,以毛髮包之如槁踏臺。 [0119001] 以下此段,與前經之同段,是同一文。 [0142001] 精勤行(padhāna-saṅkhāra)北傳漢譯精勤,多作斷,此原語 pahāna 有(Sk.prahāṅa)本來勤和斷之字義不同,言四正勤、四正斷時,為同指一事,不大關係,但亦有為滅,pahāna 雖可這樣譯,但在此之時之譯語即不很適當。 [0142002] 終勤勇十五支者,以上捨棄五心之荒野,斷五心之束縛,指最之四如意足和最後之勤勇。 [0154001] 心材(sāra)木之中心的堅硬部,對此請參照第二十九、第三十兩經。 [0160001] 考想(想念)vitakka,雖可譯念,但為區別譯為念之 sati 而譯為考想,vitakka,亦有譯尋、覺(知),但在此這些都有差異,謂「思考」程度的意義(依此意,考想改譯為想念)。 [0160002] 離欲(nekkhamma)離可譯為遠離,在此 nikkamā 想是(Skṇisāma)的轉訛,而譯為離欲。 [0164003] 夏之最後月,北傳漢譯有秋後月,漢譯似合我等之常識。但巴利文的意義亦無不通。 [0164004] 以下三段,有同於第四經。 [0166005] 馴牡獸,原語 okacara,用於誘鹿群。馴牡獸是 okacārikā 之譯。【經文資訊】《漢譯南傳大藏經》第 9 冊 No. 5 中部經典(第1卷-第4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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