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上天竺講寺位於浙江杭州西湖天竺山,天竺分上、中、下三山,上天竺山位於武林羣山中,為佛教勝地。上天竺講寺肇建於後晉天福四年(九三九),時僧道翊得奇木,刻大士像,僧勳持古佛舍利納之頂間。吳越錢忠懿王即地建「天竺看經院」;宋嘉祐中,改「靈感觀音院」。靖康初,屬金難,僧道元秘聖佛於井,兵退歸像院中;理宗書「廣大靈感觀音教寺」;元至元五年(一二六八)改「天竺教寺」;明成化間重修;清康熙五年(一六六六)因燬重建,三十八年(一六九九)聖祖南巡,書「法雨慈雲」匾額,賜撰「天竺寺碑文」;乾隆十六年(一七五一)御題「法喜寺」匾額,故俗稱為法喜寺。咸豐十一年(一八六一)寺燬於兵;同治三年(一八六四)寺復舊觀。寺志舊有李金庭志,以附會舛[A2]訛,甚至僞撰明太祖〈竺隱說〉一篇以炫俗。崇禎年間寺僧照本乃囑釋廣賓為撰新志。廣賓曾撰「西天目祖山志」、「潛陽梵剎考」等書。此志凡五易寒暑始脫稿,彙成十五卷,分門為八:普門示現品,尊宿住持品、道場規製品、器界莊嚴品、帝王檀樾品、宰官外護品、風範隆汚品、詩文紀述品。〈普門示現品〉收功德、靈異、悲仰贊、感應頌、喜雨詠、請牒、祈謝、感應等文。〈尊宿住持品〉收題名、高僧列傳、教觀、清規、示眾等。〈道場規製品〉錄建置、塔墓、碑記。〈器界莊嚴品〉則載形勝、遊記、物產、施田等。〈帝王檀越品〉錄勅命、御製等。〈宰官外護品〉載師友、信施、著作、旌舉等。〈風範隆汚品〉則備書寺僧品行。〈詩文紀述品〉則摘錄歷代文士有關本寺之詩文。是志曾得古菴居士校訂,流通不廣,光緒二十三年(一八九七)錢塘嘉惠堂丁丙覓得舊本,乃為之重刋。兹據丁氏重刋本景印。
四庫全書總目
上天竺山志十五卷
天竺為東南巨剎,舊有李金庭志,廣賓以其附會舛譌,甚至偽撰明太祖〈竺隱說〉一篇以炫俗,乃刪補而成此書,曰普門示[A3]現品,曰尊㝛住持品,曰器界莊嚴品,曰帝王檀越品,曰宰官外護品,曰風範隆污品,曰詩文紀述品,凡七門。其風範隆污一品,於寺僧污行備書不隱,較他志獨存直筆。據總目,尚有卷首一卷,此本已佚不存。
上天竺寺肇於晉天福四年,僧道翊得奇木,刻大士像,會僧勳持古佛舍利納之頂間,妙相具足。錢忠懿王感白衣異夢,即地建「天竺看經院」。宋嘉祐中,郡守沈文通攺「靈感觀音院」。靖康初,屬金難,僧道元祕聖佛於井,兵退歸像院中。理宗書「廣大靈感觀音教寺」,元至元五年仍改「天竺教寺」,明則重修於成化丙辰。入國朝,康熙五年因燬重建。三十八年,聖祖南巡,書「法雨慈雲」匾額,賜撰〈天竺寺〉碑文。六十一年春,殿再燬。雍正九年,世宗賜帑金鼎建,製重修寺碑。乾隆十六年,御題「法喜寺」匾額。嗣後曡邀宸翰,恩錫優渥。祈禱雨暘,為一郡司命,遠方趨謁不下普陀。咸豐辛酉,罹粵匪之刼。同治甲子,兩浙鏡清,佛日重輝,寺復舊觀。光緒初,元住持釋悟化校刊、海甯管廷芬原輯《天竺山志》十二卷,詳近畧遠,未見廣賓所纂,斯志殊屬缺典。今得舊本,冠以欽定四庫總目,不惟直筆昭彰,且所佚之首卷亦都在焉,洵普門之寶衛,自在之莊嚴也。謹壽諸版,回向靈山不二門中,同圓種智。
光緒二十三年丁酉六月十九日,優婆塞丁丙合十序
重修上天竺山志序
天竺在月氏東南數千里,杭之山曷為沿兹名?浮圖法故來自天竺,典午時以兹顏其寺,名所繇昉也。道翊結茅,光徵奇木,大士像成。而洛僧又以舍利置頂間。寤求夢見,赫有靈蹟。旛蓋香燈之供,口持膜拜之虔,殷山填谷,魁然此阜,遂與身毒並稱矣。曷為成兹志?志者,識也。識大識小,道斯未墜。普門之示現,勝地之靈奇,衣鉢之流傳,錫屐之游息,非紀載莫詳。舊志輯於東瀛李氏茂才手,寺僧照本懼嵗遠益譌,屬賓公任編摩之役,凡五易星霜,彚成十五卷。靜探輪藏之文,博摉籖軸之祕。孝廉、文學、住山、皈法者,各以見聞佐之,而强半取[A4]裒於古菴居士。居士存日久隱山阿,攷訂精覈,山之董狐也。或疑浮圖樹下一宿,無住無著。經曰「法無名字,言語斷故」,蒙豫所謂「聚沫多緣假,標空非色香」者也。然則大士何戀於是山?山何贅以是志?余惟大士從聞思修入三摩地,動靜二相了然不生,能所圓融,有無交暢。三十二應,入諸國土,無剎不現;海上普陀,湖邊竺嶺,出現因緣,較他剎更顯。至於旱澇祈請,歲著靈奇;厯代表彰,尤極喧茂。則夫藉山以宣大士之教,即藉志以著兹山之奇,因是而可大可久;俾眾生獲十四種無畏功德、四不可思議無作功德。記事者參載世事,仍歸無事;記言者旁採世言,總歸無言。南北宋之崇褒遞加於[A5]大士,固國土所同稱,而廣大獨耑屬竺嶺,大士何必不託異於天竺?天竺又何必不傳信於此志?所謂「觀匪留色,音匪受聽」,道未墜地者,當不在大月氏,而近取諸上天竺矣。古來志輿圖多為經世之用,惟王子紀五山,東方朔撰十洲,陶弘景譜金壇林屋,杜光庭考洞天福地,則皆出世之觀,又祇為尋玄采真作津梁耳。《西域記》、《洛陽伽藍記》以後,闡宗風者,其欣攬於兹編。
時順治三年丙戌秋七月幾望,古潤妙香居士孫時偉(乳仙甫)薰沐敬書於湖上之紫薇右署
杭州上天竺講寺志凡例
[A6]慈悲淨聖,靈異顯赫,奔走海宇,曷可無志?寺僧照本,興荊棘銅駝之感,傾衣鉢屬余。余雖不文,適修《天目祖山志》、《西湖僧寶》、《聚諸祖禪藻拾遺》、《潛陽梵剎考》諸書成,鼓舞餘勇,遂力任其事。
[A7]東瀛輯上竺舊志,蕪穢杜撰,如題中所云,冒元人於宋首,其他猶可。至高皇帝〈竺隱說〉,亦偽造一篇。本以開面靈山,翻滋罪案,粃糠沙石,槩在汰刪。
[A8]古者列國各有史,史不實錄,則觀者胡稽?是以董狐良史,趙盾必書。志即史之餘,將以是非得失,垂為勸誡;敢俛曲阿徇,濫施華衮?風範隆汙,寸心千古;知我罪我,所弗敢辭。
[A9]靈奇悲仰,贊頌詩文,充棟汗牛,筆不勝書,梓不勝壽。兹獨力既艱,輿情未愜;何妨好事,續刻補遺?是集所收,精微潔淨,有目幸鑒。
[A10]聞之吹竽而過邯鄲之市,則師曠凜色;盛容而出臨淄之塗,則陽文沮顏。何者?邯鄲耳肆,臨淄目林,雖姝色和聲,無當眾視羣聽也。今輯志於名山,人爭聽覽焉,其敢忽諸?蒐摭散軼,稽訂魯魚;枯心嘔血,聚腋綴裘。託始於鷲山,再輯於鄭菴,再輯於寶石山房,則孝廉邵以窺氏煑字宏多,更請政於嚴氏文學孝廉諸君子修討,凡五易寒暑,而是書始燦然可觀。
[A11]語云:「趾欲固,視故步。」往蹟未詳,文獻奚考?聞有藏書,饑渴往借;篝燈簡讀,有關某某,隨筆錄鈔。太史公自序曰:「余所謂述故事,整齊其世傳,非敢云作也。」
杭州上天竺講寺志卷之一
普門示現品
側聞應化無方,選此方之教體;隨緣弗類,攝同類之機宜。予竊惟之,有深意爾。夫南海,蓋善才所參小白華也。凡天下之願躬謁者,視鯨波鼉浪為忠信可憑,則千萬人中無幾矣!惟西湖廼天竺所飛小靈鷲也。凡郡內之指首屈者,推岑蓮月桂;為仁智攸耽,則南北峯間其最矣!於是我大士閔五季刀兵之刼,妙三吳山水之區,巧示普門,即坐不垂堂者麕至;適衝都會,兼游偏挾伎者飈來。信未信在人,縱遊戲於佳麗繁華之地;仁不仁由我,盍範圍於慈悲喜捨之天?是以赫赫厥靈而羣趨並望,班班斯著而曲記特書。此直垂慈眼視眾生,何異痛心呼父母哉!故經云:「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其斯之謂也。志示現。
自在功德章
元盛熙明纂曰:
釋典所載菩薩名號,如恆河沙數,不可勝計。惟觀自在洋洋赫赫功德,獨顯乎世間。凡遇厄難,竭誠稱念、稽首請命,亦往往如影響。誠由行願弘深,大悲無礙之力也。廣如藏教,今略陳之。梵云「阿哩耶婆盧吉帝」,此云「聖觀世音」。又梵云「阿縛盧枳帝濕伐羅」,此云「觀自在」。諸經所稱,或單云「觀世音」,或云「觀自在」,或兼云「觀音自在」。《觀音三昧經》及《大悲經》、《悲華》諸經說:「此菩薩久已成佛,號『正法明如來』。」又云:「後成正覺,號『徧出一切光明功德如來』。」
《楞嚴經》云:「觀世音菩薩言:『我昔於無數恆河沙劫,有佛出現,名觀音,教我從聞、思、修入三摩地。初於聞中,入流亡所;所入既寂,動靜二相了然不生。如是漸增,聞所聞盡;盡聞不住,覺所覺空;空覺極圓,空所空滅;生滅既滅,寂滅現前。忽然超越世出世間,十方圓明。上合十方諸佛本覺妙心,同一慈力;下合十方一切六道眾生,同一悲仰。由我供養觀音如來,蒙授如幻,聞薰聞修,金剛三昧,成身三十二應,入諸國土。所謂佛身、獨覺、聲聞、梵王、帝釋、自在天、大自在天、天大將軍、四天王及天王太子、人王、長者、居士、宰官、婆羅門、比𠀉、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女主、童男、童女、天、龍、藥叉、乾闥婆、阿修羅、緊那羅、摩呼羅伽、人、非人等,我於彼前皆現其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令諸眾生獲十四種無畏功德。彼佛歎我善得圓通法門,授記我為觀世音號。由我觀想十方圓明,故觀音名徧十方界。』」
《法華經》云:「若有眾生受諸苦惱,一心稱觀世音菩薩名號,即得解脫。若水火雷電、龍蛇惡獸、夜叉羅剎、王難枷鎖、軍陣怨賊,諸難之中,能施無畏;於苦惱死厄能作依怙,現三十二身,隨類說法。地獄、鬼、畜生、生老病死苦,以漸悉令滅。」
《大悲心總持經》云:「若有誦持大悲咒者,即滅百千億刼生死重罪,不墮惡趣。臨命終時,十方諸佛皆來授手,隨願往生諸淨土中;能獲無量等持辯才,解脫八難,滅除三毒,一切所求無不成就。」《大悲總持》,具載別本。
藏教密乘經中所載:觀自在菩薩為蓮華部主,現諸神變。忿怒則稱馬首明王;救度則聖多羅尊;滿諸願則大準提尊及如意輪王、不空𦊰索,乃至師子吼并毘俱胝、一髻、青項、白衣、葉衣、千首、千臂,皆有儀軌[A12]真言,略舉其名。若西天未譯番本,師傳本續真言要門,未易悉究。
靈奇識
按《武林山內七識》曰:
上天竺觀音菩薩之示現也,蓋僧道翊,石晉天福間,結廬西峯,見瑞光發於前澗,劚得奇木,高數尺,一奇也。命工孔仁謙,不他像擬,因其形似,即造大士像,因緣正凑,出現呈祥,二奇也。聖像既成,妙貌端嚴,白光煥發,夜亡列燭之光,晝掩太陽之影,人民崇信,三奇也。後漢乾祐中,僧從勳自洛陽來,持古佛舍利一顆,曰:「吾寶之久矣,今願置菩薩頂相中。」神靈一合,四奇也。北宋人民有「靈感」二字,南宋加號「大慈悲救苦難」,後法照摭《大悲經》加「廣大」二字。天下觀音同,而此號天竺獨,五奇也。
靈感錄
唐僖宗光啟三年丁未,時中原鼎沸,黃巢、李克用等屠戮生民,戰爭不息。杭州臨安人錢鏐,膂力絕人,有保障兩浙之意。起自草野,奮梃一呼,驍勇雲集,殺弘、誅昌,吳越安堵。至是以屢建大功,立為杭州[A13]刺史,從民望也。既拜官,痛加砥礪,眾益欽戴。誓奠安東南,不使有一夫之警。猶豫未決,夜夢一媍人語之曰:「汝有心慈悲,不忍殺人,將藩翰一方,百戰不衂。中原天子雖易五姓,汝之疆土固自若也。福祿遐永,子姓緜遠;珪組蟬聯,封王拜相,莫可涯涘。二十餘年,當覔我於天竺山中。」鏐覺而異之。自是所向無前,屢有神助。種種響應,若合左券。故書之於策,昭示子孫,世世崇祀。四世五王,與五代相終始。後錢俶納土於宋,聯姻帝室,通籍金門,振振蟄蟄,冠絕區宇。而大江東西鹿苑寶坊,翬飛雲湧以千計,皆錢氏所刱,職此之故也。而上竺看經庵,則其所發軔者云。
黃巢作亂,所過殺戮其城,血流半天下。一日,忽至杭,民無所竄匿,哭聲震原野;所恃以為扞禦者,惟錢鏐一人而已。老稚幾百萬人,泣拜大士,願乞垂慈冒怙。巢將入境,鏐振兵拒之甚力。巢亦素聞鏐勇武,方欲格戰,聞空中有念佛聲;仰視雲端,旌幢、寶蓋,擁護大士。其火首金剛、天龍、修羅等眾,扈從無算。鏐兵見之,氣壯百倍。巢歎曰:「此佛士也!」戒戢羣下,遂逾日而去。由是鏐益篤信大士,以為神武而不殺者焉。
唐昭宗乾寧元年春正月,越州董昌作亂,焚府庫、殺官吏;浙人震駭竄匿,橫罹鋒刃者甚眾。杭[A14]刺史鏐躬禱大士,以祈默佑,乃仗鉞出兵。方對敵之際,空中忽聞萬騎馳驟之聲;昌一見禠魄,不俟接戰,即斬首俘馘。而越中底定矣,遂進爵為鎮海節度使。
唐天祐四年,朱温改名曰晃,受禪於唐,國號後梁,改元開平。鎮海節度使錢鏐欲舉兵討温,復詣大士,禱而決之。夢大士以火而詔之曰:「汝有大功德於民,能救拔百萬億蒼生於刀山劒樹之中,當獲莫大果報。第保守境內,不可輕動,賊斷不敢犯。不旬日,即進爵為王也。」未幾而吳越國王之命下矣。吁,可異哉!
後唐長興三年壬辰三月,吳越武肅王錢鏐卒,中子元瓘立,素畏朱全忠之酷烈凶殘,不遑寧處。乃出居別館,齋戒浹旬,徒步拜叩大士,冀得夢兆,以破其惑。忽夢邑之山林皆被錦綺,光彩晃耀天日,瓘喜躍:「此吾先王時事也!吾當奠枕鼾睡耳,彼胡其奈我何哉?」
錢忠懿王嘗夢白衣人求葺其居,曰:「能昌爾國。」厥明訪知,惟天竺大士衣白,因建看經院崇奉焉。此上天竺祈夢之始。
宋
太祖建隆元年,吳越國王錢俶以太祖即位,進止未決,乃禱於大士,以求指迷。齋宿殿中,夜夢紫衣神人命金甲將校數十百人,持綵繩,由楊子江北岸以繩隔界,直抵豫章、閩越而止;急呼俶,詔之曰:「此汝故物也。」復俾以袍笏冠冕無算。覺而喜曰:「吾無恐矣。」即擇日上表,獻圭璧、儀物稱賀。帝大喜賜宴,詔使者:「歸報爾主,朕將倚彼為籓翰,以翊贊至治,當不負前勳也。」已而毫髮不爽,王頂戴益虔,聿新殿宇像設,以答靈貺。
開寶五年夏五月,大雨,河決。帝禱於天地鬼神,益雨。羣臣有言上竺大士之靈異,速遣中使馳驛、齎香虔禱之。數日天即開朗,河流亦復止塞。逮中使歸,詢之,即至杭既禱之明日也。嗣是凡水旱疾疫,必禱焉。
太宗雍熙三年五月,帝以曹彬有白溝之敗,見辱於契丹。遣中使詣上竺致禱於大士,以求神助,張齊賢遂有代州之捷。諸將遙見火光中有金甲大將,長數丈許,立於雲端,持赤幟揮霍;虜望之膽落魂消,辟易奔潰。
真宗咸平元年,給事中張去華守杭,正月至五月不雨。徧禱望,旱彌甚。迎大士於梵天寺,率官寮拜禱之,雨隨澍,四境沛足。
咸平三年夏大旱,浙東天台講宗四明尊者知禮,同遵式修〈護國金光明三昧懴〉,三日九雨,明州太守蘇某為碑頌其德。
大中祥符九年九月,蝗飛蔽天。帝以連歲旱蝗,多方捕瘞不能止,遣中使禱於大士。是月晦日午時,赤日杲杲;忽黑雲起自西北,迅雷掣電,雨雹疾於矢石,聲如銃礟;蝗蝻堆積川陸,高數尺許。帝甚神之,而天書之說益信矣。
仁宗慶歷八年,曾公亮丁內艱,扶柩歸泉南,道由錢唐。有鄉僧元達,附舟來禮大士於天竺;忽於松行間見女士靚妝雅服,問達曰:「上座從曾舍人來耶?舍人五十七入中書,上座亦受大師號。」語訖不見。後服除還朝。嘉祐元年,亮位參知政事,達亦賜號「寶梵大師」,果如其言。
英宗治平二年秋八月三日,都城大雨,水泛漲。下詔求直言。宰相曾公亮嘗因虜陳知杭州。沈文通奏:「天竺看經院觀音大士,始自石晉至今,福天下、澤生民,前後靈跡甚著。」上命禱之,其雨即止。賜曰「天竺靈感觀音院」。端明殿學士、禮部侍郎蔡襄書額。及襄繼守是邦,一新院宇。
高宗紹興四年冬十月,帝憤數敗於金人,無以自釋。乃卜日齋戒,遣中使齎疏懇禱於大士,以求救拔天下元元之命於塗炭鋒鏑之中。即日手敕韓世忠,力圖報効,以雪國家不𠔏戴天之恥。世忠拜命感泣,誓不與虜俱生。候金步卒親提大騎兵駐大儀。會朝廷命魏良臣使金,給良臣有詔移屯守。良臣出境,即上馬令軍中曰:「抵吾鞭所向移軍大儀。」勒伍陳設伏二十餘所,約聞鼓起擊。金兵聞移屯之說,喜其兵退,擁鐵騎掩擊。世忠麾旗鳴鼓,伏兵四起,各持長斧揕入斫馬。遙見大兵數百萬計,雲擁而至,蹂躪溺死者以萬計,遂至大捷。史稱為中興武功第一,殆亦有神助之力云。
紹興五年,夏大旱,遣杭州府守迎天竺觀音於海惠寺,禱亦不應。時六月中,有苦行頭陀潘法惠,默禱,願焚右目。以鐵丸燒紅置目中,然香其上。香焰起,行雲滿空,大雨霑足。法惠眼即枯。後三日,夢白衣女借一珠,拒不許。有二僧在旁曰:「與不妨,自今六六送還。」至七月廿一日,又夢二僧來請赴六通齋,白衣女在前引導。山川蔚然,百果皆熟,紛紛而墮。惠就地拾食,心地清涼。忽白衣女擲一彈,正中枯目,失聲而覺。枯眶內已有物若珠,瞻視漸復舊。數其再明,卻三十六日,始悟六六送還之兆。
紹興二年,兩浙進士類試於臨安,湖州談誼者,與鄉友六人謁上竺祈夢。是夕,誼夢以茄為餽,惟徐楊[1]者夢食巨蟹。次日詳之,謂茄者,俗稱落蘇;蟹者,黃甲也。陽果登科。後二年,誼復與周元者,赴漕司舉。又祈夢於寺。是夜元夢鄉人徐廣之持省榜至,凡列三等,已為中等第一。已而賀客四集,有道士在焉。明年省試罷,還吳興待榜,路逢徐廣之,已而省榜至,元果中等,於吳興為一。既歸,賀客中一道士素昧平生,元詢之,對曰:「去年君過我卜,豈忘之耶?」凡事一與夢符。
偽齊劉豫,同金虜入冦,高宗下詔親征。九月親詣大士殿,焚香供禱,仰祈默祐,顯現天兵蚤平北虜。既而淮東宣撫使韓世忠敗金人、齊人於潤州。方對敵之頃,虜見我師行陣之上雲端,金甲神將數十餘,身長二丈許,目光炳耀,威勇異[A15]常。虜知為天應神祐,不戰自卻。故人馬自相蹂踐,填河蔽野,其敗衄特甚。世忠獻俘行在, 具言其故,是以知之。世忠因陳戰沒之人,乞加贈恤。上蹙然曰:「死於鋒鏑,誠為可憫。」即敕直學士胡松年具詞,建水陸大齋七晝夜以薦度。是夕見鬼神來者甚眾,有夢戰死者,咸欣然相慶,以為自此得生善道。
理宗嘉熙四年正月辛未,彗星出於營室,復以流星見於營室。史占曰:「彗見,災莫大焉。」帝甚憂之,亟下議己之詔,播告中外。乃遣中使齎香疏,懇大士以消弭天變。是夕也,有光出自大士頂間,直貫營室,結為卿雲,凝聚不散者久之,而彗滅矣。
元
至正四年八月,住持東溟日法師,時以承平日久,海內兵革騷動,特建安國福民道場三晝夜,以祈消弭兵革於乍萌之始。眾僧方宣疏禮拜,忽覩五彩毫光發自大士頂間,照耀殿庭;已而直沖紫霄,凝聚搖曳。萬人屬目,贊歎希有。
至正五年,張士誠據蘇州,縱兵焚掠。將入佛國山,抵行春橋,忽有泉自流虹泉湧出,自高一丈許,崩崖堙谷,勢轟雷電。賊相顧以為有神力所致,驚歎而返。由是亦不敢妄殺,杭州藉以稍全性命。或者以為慈雲祖師猶能顯水觀之靈,禦此暴耳。
至正二十年,杭城薦罹兵燹,西山寺宇盡毁,聖像不知所在,眾共追慕。丞相太尉開府康里公出金旁求,乃於草莽中得之。遂卜日齋戒、徒跣,率僚佐士庶,自北關門恭迎聖像,安奉今丞相公所建清平山之西天寺中。時聖像上大放光明,照耀雲漢,分為三道:其一遠屬東方,若向普陀山者;其一屬上天竺寺;其一徑屬今西天寺。一時咸覩,益加敬仰焉。
吳元年夏,三月不雨,禾盡槁死。郡守王與福竭誠致禱上天竺大士,甘澍隨車而沛,禾復有秋。
皇明
洪武七年,六月大旱。參政徐本、李賢、王德宣,同誠徒步入天竺寺叩祈大士,雨隨沾足。
景泰六年夏,兩浙天久不雨,禾稼將槁,四民徬徨無措。時鎮守都知監阮公,會諸都閫藩臬重臣,遂與同鎮守兵部尚書德興孫公齋沐。六月既望,徒跣躬詣上天竺寺,奉迎靈相至仙林,建壇禱雨。即日陰雲四起,至日晡,甘雨大澍;明日如之,又明日亦如之,致兩浙之地禾黍芃芃,枯槁即蘇,民咸懽忭鼓舞。由是公大感靈貺,念無以酬,即捐己資重建行龕,洎製冠服及諸供具而莊嚴之,仍奉送以歸。
成化丁酉年夏,兩月不雨。鎮守太監李公義齋心潔行三日而走大士之前,為民請命。意勤辭懇,冥漠潛通。旋軫之際,陰雲布興,甘雨如注。槁者聿蘇,仆者旋起。遠邇交忭,三農謳於野,商賈謠於市,官府文於詞,士林聲於頌。公乃大出帑金,鼎新大士殿、天王殿、鐘樓、普門、圓通門,以昭答大士之貺。
弘治癸亥,歲旱不雨。鎮守太監麥公憂勞萬民,爰以七月二十四戊子,奉迎金身,自天竺而來至於海會寺。道經鎮府,赤日停午,忽有片雲如蓋,隨仗而至,驟雨傾注,若翻盆然。明日己丑,陰雲竟日。庚寅、辛卯,皆微雨。壬[A16]辰,奉以歸,則又雨。豈非大士之靈乎!
嘉靖己亥歲,水旱薦災。郡守陳仕賢憂切民隱,精誠率僚屬走上天竺,密禱大士,若痌瘝在身。雩禜輒效,民咸歌誦之。
嘉靖壬寅閏五月,旱既甚。郡伯希齋陳公閔民無辜,齋沐率僚屬吏民,微服徒跣,躬迎大士,奉安海會寺,晨夕展敬。越四日庚午夜,僧綱良縉夢大士語云:「甲戌日有雨。」至期,雨如注;明日再雨,原野霑足。
天竺道場凡遇二月十九日為大士誕辰,遠近人等先期齋戒入山,不翅億萬眾。殿宇不能容,皆露坐達旦,名曰宿山。嘉靖甲寅年誕期,星月昭朗,忽見白鸚鵡自殿中飛出,翱翔旋遶於太虛之上。萬人矚目贊歎,念佛之聲振撼林木,山谷響應。如是者迭現數四。
杭城有王姓者,患瘡瘍,告許燈油苕帚。病愈,拜還。其人乃衣冠之士,方詣大士焚香稽首,所施物為惡少盜匿。已而廉得其人,將理於官。盜畏罪,倍償而釋之。王有女孩,驀自言曰:「今日父親還愿,許人酒食財物。菩薩慈悲,奈護法伽藍拏我,要去之急。」更備前物至寺,求懺謝伽藍。而女孩蘇醒,問之,云如夢中,莫之知也。
上海有潘姓拉里閈三數輩進香,舟次崇德河下,見鄰船少婦,謔視之,精誠已蕩。既歸,弭棹黃浦,其人忽墮水,眾力挽乃出,幾於不救。遂驚悸成疾彌月。[A17]問諸巫,巫曰:「汝往天竺,中途淫媟良家婦,神瞋汝不敬,遣鬼擠之,得土穀神哀求獲免。可往祭告,庶獲有瘳。」如其言,始半復。
嘉靖二十四年,自春徂夏,亢陽彌時,田疇龜坼,瀦澤塵飛;米價騰涌,僵死蔽野。方伯九畹謝公乃命郡別駕、仁和錢唐令,素服徒步入天竺迎大士,設壇於海會寺祈禱。越明日,淨瓶水微湧出,果得微雨。又明日,水大湧出,遂果大雨。金庭子作頌。
《夷堅續志》云:上天竺觀音像,身披瓔珞,皆宋朝御賜七寶為之,五色璀璨,實為希世之寶。杭州歸附後,為七寶瓔珞夜有神光,為異物,取之以供朝廷。至京,則晦而不明。乃祝曰:「如七寶欲回天竺,期以某時色再光明。」至期,果神光燭天,遂遣回天竺。
萬歷八年五月淫雨,大水當道。迎大士入城致禱,三日後隨應。
萬歷十六年春大雨,夏六月旱,加以瘟疫盛行,途路死者相藉。上司府縣躬請大士入城,虔禱屢獲響應。
三十六年,夏五月大水,秋疫。撫臺甘士价率郡邑,同請大士入城,致禱輒應。鼓樂、冠袍、旛蓋送歸。
天啟六年,夏六月至七月大旱,府縣請大士入城,懇祝切效。
崇禎元年,秋七月廿三日,海潮湧沒沿江居民,久淹不退。方伯董承詔率郡僚迎大士,奉安海會寺,為民請命,仍獲有秋。董方伯捐俸,偕郡守萬國相、邑侯王揚基建藏經閣,以酬神貺。
悲仰贊
宋孝宗天竺廣大靈感大士贊曰:
觀音大士,以所謂普門示現神通力故,應跡於杭之天竺山,其來尚矣。朕每有禱祈,隨念感應。曰雨曰暘,不愆晷刻。是有助於沖人者也。因為贊曰:
宋理宗皇帝製靈感觀音大士贊曰:
宋郡守陳軒上竺寺記贊曰:
元笑隱禪師大忻贊大士曰:
又贊曰:
感應頌
國朝浙江提學副使吳江趙寛〈觀音感應頌〉有序
弘治癸亥,歲旱不雨。鎮守太監麥公憂勞萬民,用《周禮》索鬼神之義,徧雩於上下及釋氏。念觀音大士以慈悲為道,爰以七月廿四日戊子,奉迎金身,自天竺寺而來於海會寺。道經鎮府,赤日停午,炎光赫曦;忽有片雲如蓋,隨仗而至,驟雨傾注,若翻盆然。明[A23]日己[A24]丑,陰雲竟日。庚寅、辛卯,皆微雨。壬辰,奉以歸,則又雨。雖不能溥且足,亦可謂奇矣。豈非大士之靈乎?非公精誠之感乎?然不能溥且足,何也?大士果有靈乎,則蒼生不勝大願。願溥也,願足也。遂作頌曰:
金庭子〈感應頌〉并序
嘉靖二十有四載,自春徂夏,亢陽彌時,田疇龜坼,瀦澤塵飛;米價騰踊,僵死蔽野,兆人有不測之變。方伯九畹謝公躬率百司,禱諸山川社稷之神;復用諸方士符咒之術,而燔灼益甚。乃命郡別駕闇齋羅公、仁和令後岡程公、錢唐令蘆溪龔公,素服徒步入天竺佛國山,具儀仗迎觀音大士於海會禪寺。諭都綱良縉、上竺住持惠琳道顯,董諸比丘昕晡齋沐諷經,務期昭假。先是,祈禱皆以淨瓶滴水為驗。越明日,瓶水微湧,點滴如珠,果得微雨。又明日,水大湧出,遂果得大雨。金庭子見而異之,敢作斯頌,以彰大士之神應云。頌曰:
尚寶卿六橋徐江山〈禱雨靈應頌〉有敘[1]
觀音大士,[A25]以慈悲廣大之力,靈庇兹土有日矣。故旱潦輒禱,禱則[A26]輒有殊應。嘉靖壬寅閏五月,旱既甚。我郡伯希[A27]齋陳公閔民無辜,乃齋沐率僚屬吏民,雩城[A28]隍,[A29]不雨;雩山川庶神,不雨;觸土龍、舞巫覡,愈不[A30]雨。[A31]公曰:「《周禮》荒政[A32]索鬼神,〈雲漢〉之靡神不[A33]舉,皆[A34]憂旱者之當務也。[A35]吾聞天竺大士靈驗屢著,[A36]盍往請之?」卜日丙寅,[A37]公微服、徒跣,[A38]盛旗幡、[A39]鼓吹[A40]奉迎大士,恭安[A41]於吳[A42]山之海會寺。[A43]肅香楮,[A44]晨夕展敬焉。越四日庚午夜,僧綱良縉夢大士語云:「甲戌日有雨。」至期,僧庶駢集以俟雨。日亭午,淨瓶水上沿楊柳滴下,津津如貫珠然,未刻雨如注。明日乙亥,瓶水滴;薄暮再爾,雨如注,原野沾足矣。是非大士之顯靈哉?公之精誠昭假有足徵也。嗚呼,休哉!謹再拜而作頌曰:
喜雨詠
成化年中,省城迎大士禱雨輒應,性菴法師永顧率眾而詠曰:
禱雨篇
萬歷乙巳夏六月,迎大士入城,即時滂沛,錢塘邵重生喜而歌曰:
上天竺講寺志卷一終
校注
[0036001] 底本「楊」字,下文作「陽」,當有一誤。 [0045001] 據《笑隱大訢禪師語錄.卷之三.觀音大士》校。(CBETA, X69, no. 1367, p. 710, b1) [0048001] 本文有多處印刷不清,茲據《杭州佛教文献叢刊.杭州上天竺講寺志.尚宝卿六橋徐江山禱雨灵應頌有叙》一文一一補入。(杭州佛教文献叢刊,趙一新總編,釋广賓著、曹中孚標点、徐吉軍審訂,浙江:杭州出版社,2007,p.36)【經文資訊】《中國佛寺史志彙刊》第 A026 冊 No. GA026n0024 杭州上天竺講寺志
【版本記錄】發行日期:2022-01,最後更新:2021-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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