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文 vs 白话文 对照阅读!请访问 deerpark.ai

印度佛教思想史

第十章 「秘密大乘佛法」

第一節 「秘密大乘」的時地因緣

在「大乘佛法」(及部派佛法)流行中秘密化的佛法潛滋暗長終於成為「秘密大乘佛法」廣大流行為印度後期佛教的主流發展應有適宜於發展的環境自身(大乘)也應有發展的可能所以「秘密大乘」的發展應從大乘與環境關係中去理解秘密化的佛教不論說是高深的墮落的或者說「索隱行怪」但無疑是晚期佛教的主流是不能以秘密而忽視的在中國佛教史上善無畏(Śubhakara-siṃha金剛智(Vajra-bodhi不空([A1]Amoghavajra在西元七一六——七七四年間先後到中國來傳授《大日經》《金剛頂經》等法門又傳入日本被稱為「密教」與「顯教」(「佛法」與「大乘佛法」)對稱顯教與密教的名稱可能是引用《大智度論》的但《智論》所說的「顯(現)示」與「秘密」指聲聞法與大乘法說[1]也可說是含容二乘的與不共二乘的二類大乘現在也稱之為「秘密」(guhya雖是隨順舊來的名稱——「密教」「密宗」而主要是這一系的佛教有不許公開的秘密傳授及充滿神秘內容的特徵

善無畏等傳來「秘密大乘」唐代也就進入衰亂時期傳譯也就中斷了二百年趙宋開寶六年(西元九七三)中印度的法天來中國[A2]天息災(後改名「法賢」)施護也來了成立譯經院宋代所譯的有不少的秘密教典但中國(及日本)佛教已自成一格「禪」「淨」盛行對譯典已缺少探求的興趣了「秘密大乘」的教典大量的傳入西藏我們才多少知道印度佛教的末後情形「秘密佛教」也是先後發展而傳出的可依內容而分為不同的部類中國(及日本)過去以《大日經》為「胎藏」與《金剛頂經》合稱二部大法稱為「純密」而稱以前所譯出的為「雜密」西藏所傳「秘密大乘」的部類也有不同的分類法一般分為四部事續(kriyā-tantra行續([A3]caryā-tantra瑜伽續([A4]yoga-tantra無上瑜伽續([A5]anuttara-yoga-tantratantra——怛特羅原義為線線的延[A6]伸——續與經——修多羅(sūtra)的意義相近怛特羅是印度神教教典的一類「秘密大乘」也採用了這一名詞不過譯為華文的還是譯作「經」或「教」(如「教王」)的「事續」大抵與過去所說「雜密」相近部類繁雜有四部總續《秘密總持》《蘇悉地續》《妙臂問續》《後靜慮續》唐輸波迦羅——善無畏所譯的《蘇悉地羯囉經》(三卷)《蘇婆呼童子請問經》(三卷)與法賢異譯的《妙臂菩薩所問經》(四卷)就是四部總續中的二三——兩部「行續」《毘盧遮那現證菩提經》與善無畏所譯的《大日經》——《大毘盧遮那神變加持經》(六卷)相當藏譯還有《金剛手灌頂續》「瑜伽續」《攝真實會》為本金剛智所譯《金剛頂瑜伽中略出念誦經》(四卷)及不空所譯《金剛頂一切如來真實攝大乘現證大教王經》(三卷)都是略譯宋施護全譯的名《佛說一切如來真實攝大乘現證三昧大教王經》(三十卷)這樣過去所傳的雜密胎藏金剛界——三部與四部續中的前三部相當「無上瑜伽續」分「父續」與「母續」(也有分「父續」「母續」「無二續」的)「父續」中《密集》為上及黑與紅的《閻曼德迦》《無上幻網》《金剛心莊嚴經》等宋施護所譯的《一切如來金剛三業最上秘密大教王經》(七卷)就是《密集》法賢所譯的《佛說瑜伽大教王經》(五卷)就是《無上幻網》「母續」中《勝樂》為上及《歡喜金剛》《時輪》《幻頂座》《大印點》《佛平等和合》等[2]四部續是次第成立的但某些思想可能早已有了而「無上瑜伽」盛行時也還有「事續」等傳出是不可一概而論的

「秘密大乘」的傳布依多氏《印度佛教史》說西元四五世紀間與無著(Asaṅga世親(Vasubandhu)同時的僧護(Saṃgharakṣa)以前烏仗那(Udyāna)人有修密法而成就的但非常隱密一般人都不知道等到知道已成就而消失不見了從僧護那時起「事續」與「行續」漸漸的流行(西元六七世紀間)法稱(Dharmakīrti)以後「瑜伽續」盛行「無上瑜伽續」也流行起來[3]依中國佛教的傳譯來說如吳黃龍二年(西元二三〇)竺律炎譯出《摩登伽經》支謙也在那時(西元二二三——二五四年間)譯出《華積陀羅尼神咒經》《無量門微密持(陀羅尼)經》等可見雛形的「事續」早已在流行了元魏菩提流支(Bodhiruci)在西元五一〇年前後來中國譯出的《入楞伽經偈頌品》說「佛眾三十六是諸佛實體」異譯作「佛德三十六皆自性所成」[4]這就是「瑜伽續」——《金剛頂經》的三十七尊說唐代傳來的《金剛頂經》雖是「瑜伽續」然依《金剛頂經瑜伽十八會指歸》的內容而論「無上瑜伽」的《密集》《無二平等》等都已在內「瑜伽續」與「無上瑜伽續」起初本是總稱為「大瑜伽續」(mahāyoga-tantra)的多氏的這一傳說與事實還相去不遠

秘密教典的傳出充滿神奇的傳說法身([A7]dharma-kāya)說法性所流身(dharmatāniṣyanda-kāya)說化身(nirmāṇa-kāya)說《楞伽經》已有三身說法不同的敘述[5]為了表示秘密教典的殊勝也就敘述為法身說等然從流傳人間來說都是應用印度語文出現於印度的教典多氏《印度佛教史》(二二一四章說到龍樹(Nāgārjuna)以前有大婆羅門羅睺羅跋陀羅(Rāhulabhadra又名薩羅訶(Saraha)的弘傳密法大婆羅門而傳佛法可能會融攝神教於佛法的秘密教典的傳出傳說與龍樹提婆(Āryadeva)有關如多氏《印度佛教史》(二九章)在提婆波羅(Devapāla)王父子(西元七〇六——七六五年)時代摩登伽([A8]Mātaṅga)見到了提婆修習成就因而得到了龍樹提婆的一切真言教典在八世紀而會見了提婆純是信仰的傳說有名為龍智的梵語 [A9]Nāgabodhi(龍覺)[A10]Nāgabuddhi(龍覺者)唐開元八年(西元七二〇)金剛智到中國來說到金剛智在南天竺從龍智學習七年西藏的傳說多氏《印度佛教史》一再說到龍智如(二二章)說大婆羅門薩羅訶龍樹師資成就者舍婆梨(Śavari)間師資相承所有的真言與注釋都交與龍智在提婆波羅王(西元七〇六——七五三)時代流行起來又(二五章)說勝天(Jayadeva)是護法([A11]Dharmapâla)以後的那爛陀(Nālandā)寺住持勝天的弟子毘流波(Virūpa在南方吉祥山(Śrīparvata從龍智學降閻魔法(二九章)提婆波羅王父子時代羅睺羅(Rāhula)也見到了龍智「聖系」開始流行(一七章)龍智是東印度藩伽羅([A12]Baṅgala)人童年就追隨龍樹出家後作龍樹的侍者龍樹去世後龍智在吉祥山修行成就壽命等同日月在傳說中說龍智是龍樹的弟子而龍樹提婆的秘密教法也就不斷流傳出來依傳說而論龍智是西元七八世紀的秘密瑜伽行者一位養生有術的出家者經毘流波羅睺羅等傳出的密法大概多少採用流行南方的(後期)龍樹學因而傳說為龍樹的傳人如真是龍樹弟子那佛法傳入中國西元五——七世紀間怎麼不曾聽說過呢其實龍智所傳的只是「秘密大乘佛法」的一部分「秘密大乘」是由眾多的秘密瑜伽者傳出來的在瑜伽行派([A13]Yogācāra)與(後期)中觀派(Mādhyamika)思想的啟發下瑜伽者憑自身的種種修驗適應印度神教而漸漸形成成立而傳出來的不一定是傳出者所編的有些是從師承傳授而來的由於「秘密大乘」重視師承的傳授所以密典的傳出反而比大乘經的傳來還多保留一些史實的成分多氏《印度佛教史》(四三章)曾說到很多甚深的「無上瑜伽續」是由成道者各位阿闍梨傳來逐漸出現(人間)的如吉祥薩羅訶(Śrīsaraha)傳來《佛頂蓋》盧伊波([A14]Lūi-pā)傳來《普行瑜祇》流婆波([A15]Luvapā)與海生(Sareluha傳來《嬉金剛》黑行(Kṛiṣṇacaryā)傳來《相合明點》遊戲金剛(Lalitavajra)傳來《黑降閻魔尊三品》甚深金剛(Ganbhīravajra)傳來《金剛甘露》俱俱利波([A16]Kukkurīpā)傳來《摩訶摩耶》毘覩波([A17]Piṭopā)傳來《時輪》這些秘密教典就是由這些人傳出來的[6]

「秘密大乘」的某些內容淵源相當早但發展成為印度晚期佛教的主流與印度神教的融合有關西元四世紀初笈多(Gupta)王朝興起梵文學興盛起來二大史詩的完成《往世書》的撰作促成婆羅門教的復興被稱為印度教韋紐(Viṣṇu)與自在(Śīva)天的信仰大盛與梵天(Brahmā)——三天[7]成立「一體三神」的教理印度教的興起約與瑜伽行派同時瑜伽行派發展唯識([A18]vijñapti-mātratā)學成立佛果的三身四智說受瑜伽行派影響的如來藏(tathāgata-garbha)學如《究竟一乘寶性論》立「佛界」「佛菩提」「佛法」「佛事業」以闡明佛果功德印度教一天天興盛佛法受到威脅部分重信仰重加持重修行(瑜伽)的在如來果德的傾向中攝取印度[A19]群神與教儀(印度教又轉受佛教的影響)而「秘密大乘」的特色顯著的表現出來流行起來西元五世紀末笈多王朝衰落了小邦林立伐彈那(Vardhana)王朝成立西元六〇六年曷利沙伐彈那([A20]Harṣavardhana)登位就是玄奘所見的戒日(Śilâditya)王戒日王死後印度紛亂極了印度教的著名人物北印度的鳩摩羅梨羅([A21]Kumārila南印度的商羯羅(Śaṃkara在西元七五〇——八五〇年間出世二人都遊化各地擅長辯論對印度教的光大起著決定性的作用佛教受到了嚴重的傷害南印度與北印度的佛法都衰落下來幸好東方藩伽羅現在孟加拉(Bengal)地方西元六九〇年瞿波羅(Gopāla)在那[A22]裡成立了波羅(Pāla)王朝後來擴展到摩竭陀(Magadha王朝共十八世(西元一一三九年滅亡)波羅王朝護持佛法著名的共有七世稱「波羅七代」在波羅王朝的護持下「大乘佛法」主要是「秘密大乘」得到長期而畸型的隆盛瞿波羅王崇敬佛法在那爛陀寺附近建歐丹多富梨寺([A23]Odantapurī第四代達磨波羅王(Dharmapāla西元七六六——八二九時版圖擴大了國勢很興盛王在恒河(Gaṅgā)邊建室利毘訖羅摩尸羅——吉祥超行寺([A24]Śrīvikramaśila中央是大佛殿四周建立一般的(大乘等佛法)五十四院秘密乘的五十三院百零八院的大寺規模比那爛陀寺大多了達磨波羅王時密乘已非常隆盛王尊敬師子賢(Siṅhabhadra師子賢是繼承寂護([A25]Śāntarakṣita屬於「隨瑜伽行」的中觀派流行在東方的《現觀莊嚴論》(《般若經》的論)師子賢也努力弘揚所以「般若」與「中觀」在東方非常盛行「後期大乘」的「般若」與「中觀」都是通過自性清淨心([A26]prakṛti-prabhāsvara-citta而與「秘密大乘」深深結合的西元九五五——九八三年十一世遮那迦王(Caṇaka)時超行寺的學風最勝立護寺的六人稱為「六賢門」都是精通「大乘」與「秘密大乘」的印度在邦國林立的紛亂中回教——伊斯蘭教(Islam)徒西元一〇世紀後半占領了高附(Kabul漸漸的侵入印度內地佛教(及印度教)的寺院財物僧徒受到了嚴重的破壞傷害波羅王朝末期及後起的斯那(Sena)王朝時回教的侵入到達印度各地歐丹多富梨寺與超行寺都被毀滅那爛陀寺也只剩七十人西元一二世紀末印度佛教漸漸的沒落消失了義理高深的「大乘佛法」神通廣大的「秘密大乘佛法」對當時佛教的沒落顯然是無能為力的「諸行無常」釋尊所說是真實不虛的

「大乘佛法」起於南方「秘密大乘佛法」又從那[A27]裡興起傳布呢《嬉金剛怛特羅》說到怛特羅乘的四處聖地Jālandhara, [A28]Oḍḍiyāna, Paurṇagiri, Kāmarūpa《成就法鬘》也說到Oḍiyāna, Pūrṇagiri, Kāmākhyā, Sirihaṭṭa——四處是秘密佛教盛行的地區日本所譯的Bhattāchārya 所著《[A29]インド密教學序說》立「發生的場所」一章顯然是以四聖地為秘密乘發生的地區Kāmarūpa 就是迦摩縷波Srihaṭṭa 都在現在的阿薩密(Assam)地方東印度是秘密乘盛行的地區因而有人以 [A30]oḍḍiyāna 為現在的奧里薩(Orissa但有的以為是印度西北的烏仗那學者間的見解不一[8]其實「秘密大乘」盛行於東方即使四聖地都在東方也並不等於是「發生的場所」印度的政治不統一經常在各自據地獨立的狀態下但(各)宗教的遊行教化一直是全印度暢行無阻的如教界而有新的傾向會迅速的遍達各地從西元四世紀末到九世紀止「秘密大乘」的不斷傳出是不可能出於同一地區的傳出的地點不限於一地主要是山林溪谷適宜於瑜伽者修行的地區平地與都市那是理論發達發揚廣大而不是創發者這是「佛法」「大乘佛法」「秘密大乘佛法」所共同的「秘密大乘」傳出的地區不一主要是北方的烏仗那[A31]裡是丘陵山谷地區就是末闡提([A32]Madhyāntika)所開化的罽賓(Kaśmīra「佛記罽賓國坐禪無諸妨難床敷臥具最為第一涼冷少病」[9]傳說阿難(Ānanda)弟子多坐禪是佛法傳化於北方的一系《大唐西域記》卷三(大正五一八八二中)

「烏仗那國好學而不功(切)禁咒為藝業並學大乘寂定為業善誦其文未究深義戒行清潔特閑禁咒」

烏仗那是大乘佛教地區義理的論究差一些但重於禪定持誦經典對禁咒有特長這是秘密瑜伽行發展的適當地區多氏《印度佛教史》說到烏仗那地方修秘密法而得成就的不少但行[A33]蹤秘密一般人不容易知道到了無著世親的時代「事續」與「行續」開始流行起來遊戲金剛從烏仗那的「法庫」中請得《降黑閻魔怛特羅》流布人間[10]烏仗那是傳出密法的地區之一據《八十四成就者傳》[A34]Udyāna 是五十萬城市的大國分出二王國一名 Śam-bhala就是香跋拉一名 Laṅkāpuri[11]這不妨說得遠一些《大唐西域記》說烏仗那商彌(Śamī梵衍那([A35]Bāmiyān呬摩呾羅(Hematāla都是釋(Śākya)種是釋尊在世時釋迦族被殘破而流散到這[A36]裡來的這就是塞迦([A37]Saka)族也就是《漢書》「塞種王罽賓」的塞種傳說流散的釋種中有名為奢摩(Śama)的或作閃婆(Śambha或作商莫迦([A38]Śyāmaka奢摩所成立的小國玄奘譯作商彌《往五天竺國傳》說「至拘衛國彼自呼云奢摩褐羅闍國衣著言音與烏長(仗那)國相似」[12]「奢摩褐羅闍」(Śama-rāja意思是奢摩王奢摩是有悠久傳說的英雄人物塞迦族與波斯([A39]Pahlava)人有長期合作的關係在波斯古史中以奢摩王為理想的英雄流傳下來的奢摩王國在波謎羅川(Pamirs也就是 Wa-khan 谷西南七百里在今 Kunar 河上流是烏仗那四鄰的小國奢摩閃婆商莫迦語音雖小有變化而就是從烏仗那分出的 [A40]Sambhala——香跋拉由於這[A41][A42]有古代的英雄人物《華嚴經》已傳說為菩薩住處「乾陀羅國(古代同稱罽賓)有一住處名苫婆羅窟從昔已來諸菩薩眾於中止住」[13]苫婆羅窟就是香跋拉(商彌)山國傳說中香跋拉國王因陀羅部底(Indrabhūti與《密集》有關而香跋拉王子月賢(Candrabhadra到南天竺得到了《時輪》集成《時輪根本坦特羅》《時輪》中說到基督教回教並說在未來某一時期香跋拉國的大軍將出而掃蕩一切達成世間清淨佛法興盛這一傳說是以古代英雄——奢摩的傳說為依據受回教統治的苦難事實而引出香跋拉復興的預言從烏仗那分出的另一國家 [A43]Laṅkāourī是「懸」的意思這就是烏仗那西鄰的濫波(Lampāka在紺顏([A44]Śyāmāka)童子的故事中濫波正是「懸」的意思以上的說明肯定四聖地中的 [A45]oḍḍiyāna是北方的烏仗那與分出的香跋拉國有關烏仗那一帶與「秘密佛教」的關係深遠不能以晚期的盛行於東方印度而將烏仗那香跋拉移到東方去的還有傳譯《大日經》的善無畏傳說是中天竺的釋種其實釋種被破滅離散迦毘羅衛(Kapilavastu)一帶的釋種早已衰微消失了傳說善無畏在那爛陀寺修學密法在北天竺得到《大日經》而《大日經》第七卷的「供養法」是在迦膩色迦(Kaniṣka)大塔處得來的正表示了北方釋(塞迦)族傳出密法與儀軌的意思[14]玄奘《大唐西域記》幾乎沒有說到密法流行的情形只說清辨(Bhavya)於「執金剛神所至誠誦持執金剛陀羅尼」入阿素洛宮[15]玄奘重於論義沒有說到密法流行並不等於沒有遲一些義淨去印度(西元六七一——六九五)在所著《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說到了當時密法興盛的情形當時去印度的留學僧如玄照師鞭道琳曇閏都是向西印度——羅荼([A46]Lāṭa)國求學密法同時去印度的無行禪師在寄回中國的信上說「近有真言密法舉國崇重」真言密法的興盛是全國性的這決非短期間事西印度的羅荼就是《西域記》所說的「南羅羅」與「北羅羅」——摩臘婆(Mālava)與伐臘毘(Valabhī義淨傳說明咒藏——持明藏(Vidyā-dhara-piṭaka是龍樹的弟子難陀(Nanda在西印度專修十二年而得到的「撮集可十二千頌成一家之言」[16]難陀沒有其他的傳說未必是事實但西印度的羅荼曾有《持明藏》的傳出為多數人所求學卻是明確的事實對於「秘密佛法」南印度是不容忽略的多氏《印度佛教史》說到毘流波等到吉祥山從龍智修學密法而傳布出來中國內地與西藏都說到從南天竺的鐵塔得到了密法鐵塔古稱馱那羯磔迦([A47]Dhānyakaṭaka)大塔就是 [A48]Krishnā 河南岸的阿摩羅婆底(Amarāvatī)大塔據近代考證這是《大唐西域記》中馱那羯磔迦國的西山——阿伐羅勢羅(Aparaśaila)寺的大塔在大塔西北五十公里處就是吉祥山當地仍稱之為龍樹山馱那羯磔迦城南的大山巖就是清辨持誦執金剛(Vajradhara)真言的地方[17]在安達羅(Andhra)王朝下南印度都接受了印度的神教南印度民族凡不是阿利安(Ārya)人通稱為達羅毘荼(Drāviḍa)人《大唐西域記》別有一達羅毘荼國《一切經音義》卷二三(大正五四四五一中)

「達利鼻荼[A49](其國在南印度境此翻為銷融謂此國人生無妄語出言成呪若隣國侵迫但共呪之令其滅亡如火銷膏也)

達羅毘荼的語音與梵語系不同聽來隱密而不易了解加上神秘咒術的信仰所以傳說得非常神秘《瑜伽師地論》也說「非辯聲者於義難了種種音聲謂達羅弭荼種種明咒」[18]達羅毘荼在唐譯(四十)《華嚴經》中就譯作「咒藥」[A50]裡的彌伽(Megha)醫師了知一切「語言秘密」也與密語有關「秘密大乘」的內容當然不限於明咒但這是「三密」之一與夜叉(yakṣa)的語音隱密有關到底是「秘密大乘」發展的重要因素南印度佛教對於「秘密大乘」的傳出決不能說是無關的印度東方值得注意的多氏《印度佛教史》中的歐提毘舍([A51]Oḍiviśa古稱烏荼([A52]Oḍra就是現在的奧里薩《西域記》說多學大乘法外道也不少[19][A53]是《華嚴經入法界品》善財(Sudhana)童子的故鄉福城(Bhaddiya)的所在地[20]在〈入法界品〉中執金剛神的地位在十地菩薩以上婆須蜜(Vasumitra)善知識有「以欲離欲」的方便都與後起的「無上瑜伽」意趣相合民國五十年前幾年台灣的《拾穗》雜誌登載了一篇〈古剎亂神記〉的文字地點是奧里薩事實是誘惑王女從文字中不能斷定是印度教的性力派(Śākta或是「秘密大乘」的「無上瑜伽」但情況總是相近的從以上的略述可論定「秘密大乘佛法」傳出是不限於一處的由於各地的佛法衰落大乘與秘密大乘集中到波羅王朝的護持下形成一枝獨秀然從「秘密大乘佛法」的傳出來說北印度的塞迦族南印度的達羅毘荼族是不應忽略他的重要地位

第二節 如來(藏)本具與念佛成佛

「秘密大乘佛法」是「大乘佛法」而又「秘密」化的是「大乘」所以也以發菩提心(bodhi-citta)為因圓滿成就如來(tathāgata)為果「秘密大乘」也根源於「佛涅槃後佛弟子對佛的永恒懷念」只是距離釋尊的時代越長理想與信仰的成分越強在「大乘佛法」孕育中終於成為富有特色的「秘密大乘」本來發菩提心修菩薩行成如來果菩薩([A54]bodhisattva)為因如來為果是大乘法的通義但從大乘而演化為「秘密大乘」依如來果德而修修如來因成如來果對修菩薩因行的大乘也就稱「秘密大乘」為果乘(phalayāna)了我在《印度之佛教》中稱「後期大乘」為「如來傾向之菩薩分流」傾向如來的進一步發展就是「如來為本之佛梵一如」——「秘密大乘佛法」[1]

「秘密大乘佛法」論法義本於如來藏(tathāgata-garbha)與清淨心(prabhāsvara-citta論修行本於念佛(buddhânusmṛti唯心(cittamātratā在發展中融攝中觀([A55]mādhyamaka)與唯識([A56]vijñāna-mātratā更廣泛的融攝印度神教成為「秘密大乘」不斷的發展所以有事續(kriyā-tantra行續([A57]caryā-tantra瑜伽續([A58]yoga-tantra無上瑜伽續([A59]anuttara-yoga-tantra四部續——怛特羅(tantra)的不同層次的成立

「佛法」說無我(nirātman否定各種自我說也否定《奧義書》以我(ātman)為主體的「梵我不二」說「無我」說是佛法的特色所在為佛教界所共信共行「初期大乘」也還是這樣部派佛教中立「我」的只是為了解說記憶業報等問題而不是以「我」為體證的諦理到了「後期大乘」又提出了與「我」有關的問題如《大般涅槃經》(「前分」)卷七(大正一二四〇七上中)

「佛法有我即是佛性」

「我者即是如來藏義一切眾生悉有佛性即是我義」

眾生是有我的我就是如來藏也就是佛性在眾生身(心相續)中有如來藏與神教的神我思想相近在印度世俗語言中如來與我是有同樣意義的眾生身中是有如來(我)的只是如人還在胎藏中沒有誕生而已所以眾生有如來藏就是眾生有能成佛的佛性佛性在梵語中[A60]buddha-dhātu——佛界是佛的體性或因性或是 [A61]buddha-gotra——佛種姓如世間的血統一樣有佛的種姓所以能夠成佛依此說一切眾生都能成佛一性一乘[2]說得具體些眾生有佛那樣的智慧如《華嚴經》說「如來智慧無相智慧無礙智慧具足在於眾生身中與佛無異」[3]眾生不但有如來的智慧而且是如來那樣的相好莊嚴如《如來藏經》說「一切眾生貪欲恚癡諸煩惱中有如來智如來眼如來身結加趺坐儼然不動有如來藏常無染[A62]德相備足如我(如來)無異」[4]稍後傳出的《不增不減經》說到眾生與如來的關係眾生界(sattva-dhātu)就是如來藏如來藏就是法身(dharma-kāya法身(如來藏)在生死流轉中名為眾生發心修菩提行名為菩薩如出離一切障礙就是如來[5]這樣眾生有如來藏就有如來法身常住不變如來與眾生的界性是沒有差別的約在纏出纏說有眾生菩薩如來等名字如約體性說眾生就是如來說得徹底些眾生本來是佛這是如來藏在契經中的本義[6]《不增不減經》說「法身即眾生界」「依此清淨真如法界為眾生故說為不可思議法自性清淨心」[7]《經》約真如(tathatā法界(dharma-dhātu)來解說眾生界與法身為什麼又要說為不可思議自性清淨心呢自性清淨心([A63]prakṛti-prabhāsvara-citta就是心性本淨「為眾生故」在四悉檀中是「為人生善悉檀」佛法(第一義)太深了眾生每「自卑」「懈怠」覺得這不是自己所能修學的所以「為眾生故」說眾生有如來藏如來藏就是本清淨心心本清淨(有「光明」的意義)眾生這才覺得易學易成激發向上希求的精進所以「為眾生故」說自性清淨心雖不了義卻富有啟發鼓勵的作用如來藏自性清淨但在眾生位中為貪瞋癡等煩惱所染汙與經說的「心性本淨為客塵所染」意趣相同所以《勝鬘經》等如來藏與自性清淨心也就合而為一了[8]「為眾生故」說自性清淨心「開引計我諸外道故說如來藏」[9]類似神教的真我真心部分的經師論師多少加以淨化但深受印度神教影響的一分重信仰重修行重神秘的佛弟子卻如貧人得寶藏一樣正為這一法門而努力

「大乘佛法」的「念佛」與「唯心」開展出一嶄新的境界佛法是重於止(śamatha觀(vipaśyanā或定(samādhi慧(Prajñā)修持的通稱為瑜伽(yoga修止的如修四根本禪(dhyāna與身體——生理有密切關係所以有「禪支」功德而無色定是沒有的修觀慧有勝解作意與真實作意勝解作意(adhimokṣa-manaskāra)是假想觀如不淨觀(念)aśubhā-smṛti)成就見到處是青瘀膿爛真實作意中有自相作意([A64]svalakṣaṇa-manasikāra如念出入息共相作意([A65]sāmānya-lakṣaṇa-manaskāra如觀「諸行無常」等真如作意([A66]tathatā-manasikāra如觀「一切法空」「不生不滅」等[10]勝解作意對修持有助益的但不能得解脫勝解觀成就自心所見的不淨或清淨色相與事實不符所以是「顛倒作意」[11]這種「三摩地(定)所行色」大乘瑜伽者是看作「現量」「性境」的念佛(觀)與唯心與瑜伽行者的勝解觀有關「初期大乘」經已說到了如漢(西元一七九年)支婁迦讖(Lokarakṣa)譯出的《佛說般舟三昧經》(大正一三八九九中[A67]——下)

「欲見佛即見見即問問即報(答)聞經大歡喜作是念佛從何所來我為到何所自念佛無所從來我亦無所至自念欲處色處無色處是三處(界)意所作耳(隨)我所念即見心作佛心自見心是佛心(是如來)佛心是我身(我)心見佛心不自知心心不自見心心有想為癡心無想是涅槃」

般舟三昧(pratyutpanna-buddha-saṃmukhâvasthita-samādhi是「現在佛悉立在前」的三昧如三昧修習成就定中能見十方現在的一切佛經中舉念阿彌陀佛([A68]Amitābhabuddha)——當時盛行西北方的佛為例如觀想成就能見阿彌陀佛漸漸增多能見十方一切佛如夜晚見虛空中的繁星一樣在這段經文中可以理解到念(觀想)佛成就能見佛現前見了佛可以問佛佛為行者解答說法無著(Asaṅga)觀想彌勒(Maitreya見彌勒菩薩而有瑜伽《十七地論》的傳出「秘密大乘」的本尊現前能答能說都是這一類宗教的事實見到佛佛沒有來了自己也沒有去明明的佛現在前因此理解到「意所作」——唯心所作連三界也都是自心所作的從自心作佛理解到心是佛心是如來中國禪者的自心是佛即心即佛都不出這一意義可以見佛與佛問答可以求生淨土但「心有想是癡(無明)心無想是涅槃」要達到解脫成佛還是離不了真實——真如作意的《般舟三昧經》說到(見佛)「於三昧中立者有三事持佛威神力持(念)佛三昧力持本功德力」[12]見佛現在前的三昧成就要具備三項條件在自己(過去及今生)所集的功德善根力修念佛三昧的定力以外還有「佛威神力」也就是佛的加持([A69]adhiṭṭhāna)力念佛見佛的法門「他力」是不可或缺的《華嚴經入法界品》善財(Sudhana)所參訪的解脫(Mukta)長者成就的「如來無礙莊嚴」法門也見十方佛「一切諸佛隨意即見彼諸如來不來至此我不往彼知一切佛無所[A70]從來我無所至知一切佛及與我心皆悉如夢」[13]所說與般舟三昧相近但沒有說「唯心所作」而說「皆悉如夢」《般舟三昧經》也是以如夢來解說隨意見佛的這一法門在西元四世紀發展出瑜伽行派([A71]Yogācāra《解深密經》的〈分別瑜伽品〉正是從瑜伽行者的修驗得出「我說識所緣唯識所現故」的結論[14]引出「虛妄唯識」的大流在一般修行瑜伽的實行中念佛觀興盛起來西元五世紀初姚秦鳩摩羅什(Kumārajīva)所譯的《思惟要略法》東晉佛陀跋陀羅(Buddhabhadra)所譯的《觀佛三昧海經》宋曇摩蜜多(Dharmamitra)所譯的《五門禪經要用法》等都說到念佛見佛當時的佛教界——「聲聞佛法」與「大乘佛法」由於「佛像」的流行而觀佛見佛的法門正或淺或深的在流行這還是代表聲聞行與「初期大乘」行而與「後期大乘」如來藏說相結合的如宋畺良耶舍(Kālayaśas)所譯《佛說觀無量壽經》(大正一二三四三上)

「諸佛如來是法界身遍入一切眾生心想中是故汝等心想佛時是心即是三十二相八十隨形好是心作佛是心是佛諸佛正遍知海從心想生是故應當一心繫念諦觀彼佛」

《觀無量壽經》所說是基於如來藏心的觀佛《究竟一乘寶性論》以三義解說眾生有如來藏《觀經》的「如來是法界身遍入一切眾生心想中」與《寶性論》的初義——「佛法身遍滿」(眾生身)相合[15]如來遍在眾生身心中所以觀三十二相八十隨形好的佛就是觀自心是佛佛從自心中顯現出來眾生本有如來藏自性清淨心念自心是佛三者的統一為「秘密大乘佛法」的解行基礎

《楞伽經》說「如來藏藏識心」統一了自性清淨如來藏與阿賴耶識([A72]ālayavijñāna《大乘密嚴經》進一步的說「如來清淨藏世間阿賴耶如金與(金)指環展轉無差別」[16]如來藏法門本意在說明眾生在生死流轉中有清淨的如來藏《密嚴經》卻用來解說阿賴耶識了如說「此識遍諸處見之謂流轉不死亦不生本非流轉法」阿賴耶識是非流轉法是常住不變清淨的所以說「定者觀賴耶離能所分別住密嚴佛剎清淨如月輪」[17]「真常唯心論」者的解說與「秘密大乘」是一致的如不空(Amoghavajra)所譯《金剛頂一切如來真實攝[A73]大乘現證大教王經》卷上(大正一八三一三下)

「藏識本非染清淨無瑕穢長時積福智喻若淨月輪」

阿賴耶識約在纏的清淨說那如來藏呢《大乘密嚴經》卷上(大正一六七二四下七二五中)

「如來常住恒不變易是修念佛觀行之境名如來藏猶如虛空不可壞滅名涅槃界亦名法界」

「三十二勝相如來藏具有是故佛非無定者能觀見」

如來藏就是如來涅槃界(nirvāṇa-dhātu)與法界是如來也就是如的異名這是修念佛(如來)觀行者的境界如來藏具有三十二勝相就是佛是「定者」(觀行者)所見的眾生不能見也就因此名為如來藏了「修念佛觀行者」一句非常重要如來藏是佛智慧相好圓滿不能作理性去解說《般舟三昧經》等從觀想念佛見佛理解到一切唯心造念如來藏是觀自身本有的佛這是從唯心——(眾生)阿賴耶識所現進展到阿賴耶識自性清淨就是如來藏如《大乘密嚴經》卷下(大正一六七七一下七七三下)

「若能入唯識是則證轉依若說於空性則知相唯識」

「法性非是有亦復非是空藏識之所變藏以空為相」

依上一偈「若說於空性則知相唯識」這不是世俗中安立唯識勝義契入空性(śūnyatā「隨瑜伽行中觀者」的思想體系嗎依下一偈法性(dharmatā)是非有非空的是說藏識所變現的一切這是如來藏空義如說「空者謂無二十五有一切有為行」「空如來藏若離若脫若異一切煩惱藏」[18]如依瑜伽唯識「空」是約遍計所執自性(parikalpita-svabhāva)說的《楞伽經》也說「空者即是妄計性句義」[19]融攝唯識的「真常唯心論」——《密嚴經》空是識藏在生死中變現的一切是如來藏說《密嚴經》與「秘密大乘」關係極深如說「顯示法性佛種最上瑜祇」「瞻仰金剛藏大力瑜伽尊」等[20]一再說到瑜伽瑜祇還說「當生摩尼宮自在而遊戲與諸明妃眾離欲常歡娛」[21]《密嚴經》的宣說者——金剛藏([A74]Vajragarbha在「秘密大乘」中是金剛薩埵([A75]Vajrasattva普賢(Samantabhadra)的別名《楞伽經》中也說普賢王(Samantabhadra-rāja)如來[A76]唐不空譯《大樂金剛不空真實三麼耶經》(大正八七八五下)

「一切有情如來藏以普賢菩薩一切我故」

這部經的譯本很多與《大般若經》第十分(〈理趣分〉)相當一切有情(眾生)如來藏是約普賢菩薩為眾生的「我」體說的玄奘譯為「普賢菩薩自體遍故」或譯作「一切自性故」[22]如來藏是「我」始終流行在佛教界上文是出現於《般若經》中《大日經》是被認為近於般若思想的但「我」也一直出現在「經」中如說「位同於大我」「彼能有知此內心之大我」[23]《密嚴經》說到金剛藏菩薩住在密嚴國土中「復見解脫藏住在於宮中身量如指節色相甚明朗如空淨滿月如阿恒思花」[24]不禁聯想到《大般涅槃經》所說「凡夫愚人所計我者或言大如拇指或如芥子或如微塵」「我相大如拇指或言如米或如稗子有言我相住在心中熾然如日」[25]如來藏是我為了表示與外道說不同多少予以理性化但為了適應世俗又回到神我式了「身量如指節」而明淨如滿月(心)與「大如拇指」而「熾然如日」的差別應該是不太多的

《華嚴》《法華》等大乘經對佛果的功德讚歎不已但對應機的教化來說缺少具體的綜合說明以法相分別見長的瑜伽行派對佛果有了具體的說明唯識是八識(及心所)轉染成淨也就是轉八識為四智大圓鏡智(ādarśa-jñāna平等性智([A77]samatā-jñāna妙觀察智([A78]pratyavekṣaṇa-jñāna成所作智([A79]kṛtyânuṣṭhāna-jñāna這是無著的《大乘莊嚴經論》《攝大乘論》所說的[26]真如與智慧瑜伽行派是作差別說的所以《佛地經》的「有五種法攝大覺地」[27]清淨法界(dharma-dhātu-svabhāva)與四智還是如智差別的但《密嚴經》說「如來清淨藏亦名無垢智」[28]如來清淨藏是清淨法界的異名不只是清淨如也是無垢智這是如智不二的如與智不二那《佛地經》的五法可以稱為五智清淨法界(或作法界體性)就是清淨法界智(dharma-dhātu-svabhāva-jñāna)了四智與五法瑜伽行派的說明佛德為秘密行者所融攝如以五智配五佛彰顯佛的果德又如如來藏說的《究竟一乘寶性論》是深受瑜伽行派影響的《論》的主題是「佛性(界)佛菩提佛法及佛業」[29]《論》明四事以眾生本有的佛性(buddha-dhātu)——如來藏為依經修證而成佛的大菩提佛的功德法而起佛的利生事業四法與「秘密大乘」的四種曼荼羅(maṇḍala四種印(mudrā在次第與名義上都有部分的共同「秘密大乘」的主要理論決定是以如來藏為本融攝瑜伽行派的果德而展開的

「秘密大乘」立本初佛([A80]ādibuddha依文義說是本來佛根本佛最初佛這一名詞應該是從如來藏我在眾生身心相續中具足如來那樣的智慧如來那樣的色相端嚴眾生本有如來藏常住不變也就本來是佛是最初的根本佛而有「本初佛」一詞世親注釋《大乘莊嚴論》說到了本初佛「若言唯有最初一佛是佛應無福智二聚而得成佛是義不然」[30]「最初一佛」就是本初佛世親評破「本初佛」的不合理是「虛妄唯識論」的見解佛是修成的以般若大悲廣集無邊福智功德而後成佛怎能說有本初佛呢但如來藏說是本有論者眾生本有如來藏常恒不變可說本初就是佛了眾生顛倒所以說發心修行成佛那只是顯出本有佛性而已進一步說佛無在無不在眾生世間的一切可說沒有一法而不是佛的生佛不二是「大乘佛法」所能到達的理境「秘密大乘」依佛的果德起修以觀佛(菩薩天)為主所以說法的觀想的本尊都可說是本初佛如《大毘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大日經》卷三(大正一八二二中——下)

「我一切本初號名世所依說法無等比本寂無有上」

這是說毘盧遮那(Vairocana)是本初佛本初佛發展到頂[A81]峰的是時輪(kāla-cakra)法門在印度摩醯波羅(Mahīpāla)王時(西元八四〇——八九九)毘覩波([A82]Viṭopā)開始傳來時輪法門當時在那爛陀([A83]Nālandā)寺門上貼出那樣的文字

「不知本初佛者不知時輪教不知時輪教者不知標幟的正說不知標幟正說者不知持金剛的智身不知持金剛的智身者不知真言乘不知真言乘是迷者是離世尊持金剛之道的」

《時輪》以為本初佛是一切的本源是本初的大我超越一切而能出生一切主宰一切本初佛思想是如來藏說發展為約眾生說是眾生自我約世間說是萬化的本源宇宙的實體約宗教的理想說是最高的創造者([A84]ādideva時輪思想達到了頂[A85]本初佛也名持金剛(Vajradhara金剛薩埵本具五智所以又名五智我性(pañcajñānâtmika怛特羅所說的五佛是本初佛所顯現的所以本初佛——持金剛是五部佛的總持[31]「後期大乘」的如來藏我自性清淨心唯心的念佛觀融攝了《般若》的平等不二《華嚴》的涉入無礙及中觀瑜伽學成為「秘密大乘」的根本思想發展到《時輪》也就是印度「秘密大乘」的末後一著

「秘密大乘」是佛法的潛流依「大乘佛法」的發展而漸漸流行起來西元四世紀無著的大乘論流行從此「大乘佛法」傾向於義理的開展(如「佛法」的阿毘達磨)那爛陀寺的講學風氣主要是龍樹的中觀系無著的瑜伽系論到大乘就以「中觀見」「唯識見」為準量阿賴耶(妄)識為依止的唯識說為如來藏說者引入自宗成為「真常唯心論」思想與中觀不同也與瑜伽唯識不合而唯識學者如《成唯識論》引《楞伽》與《密嚴經》以成立自宗隨瑜伽行的中觀者——寂護([A86]Śāntarakṣita竟引《楞伽經偈頌品》文作為大乘正見的準量印度晚期佛教為大乘論義所拘束對如來藏說缺乏合理的處理不及中國佛教的判別了西元七四七年寂護應西藏乞㗚雙贊王(Khri-sroṅ-lde-btsan)的邀請進入西藏又有蓮華生(Padma-sambhava)入藏當時的密法是與寂護的(隨瑜伽行)中觀相結合的西元一〇二六年阿提沙(Atiśa)入藏所傳是月稱(Candrakīrti)系的中觀在西藏中觀派受到特別的尊重儘管彼此的意見不一致而大都以「中觀見」自居對如來藏系經論異說紛紜如〈密宗道次第[A87]論〉所說[32]其實覺曩巴或譯爵南(Jo-naṅ-pa)派說依他起自性([A88]paratantra-svabhāva)如[A89]兔角如來藏「他空」說為究竟了義正是(如來)「藏心見」但受到經說「三轉法輪」所拘與《解深密經》同一法輪自稱「唯識見」造成矛盾「唯識見」也是「他空」說但所空的是[A90]遍計所執自性依他起自性是不能說是空的「秘密大乘」多說本有的顯發如俱生歡喜(sahajānanda俱生瑜伽([A91]sahajayoga只是如來藏的性具功德是純正的中觀與唯識所不許的代表印度晚期的西藏高推「中觀見」以如來藏為不了義說卻又推與如來藏思想相契合的「秘密大乘」為最上不免採取二重標準了

四部怛特羅——四續是次第成立的「事續」都是事相的修法「行續」如善無畏譯出的《大日經住心品》[33]「出世間心」是唯蘊無我的共二乘行「無緣」——「他緣乘心」是「法無我性」的無緣疑是無所緣境(他緣或是依他緣生)因而能「覺心不生」(境空心寂)是共「大乘行」「空性」「極無自性心」是「真言行」唯蘊而沒有人我是二乘知見無緣而「阿賴耶自性如幻」是「唯識見」「極無自性空」(而觀緣起)是「中觀見」《大日經》顯然是中觀與真言行相結合了這一次第與隨瑜伽行的中觀者相合善無畏與寂護的時代相同這一淺深次第怕寂護也是有所承受而不是自創的「瑜伽續」以下都是(如來)「藏心見」善無畏所傳也不純是中觀的極無自性空義如《無畏三藏禪要》說「三摩地者更無別法直是一切眾生自性清淨心名為大圓鏡智上自諸佛下至蠢動悉皆同等無有增滅」[34]這不是佛智本具嗎(取《金剛頂經》意)近見《曲肱齋叢書》中《大手印教授抉微》(《現代佛學大系》三九一〇五五)

「大手印屬俱生智見(或曰「法身見」)對於前唯識見中觀見皆有不共特異之處或稱如來藏心或稱圓覺妙心或曰自性清淨心或曰真如妙心或曰涅槃妙心此屬佛教果位法身的」

作者是修學西藏密法的揭出與「唯識見」「中觀見」不同的「法身見」可見在西藏「中觀見」與「唯識見」以外的(如來)「藏心見」也是存在的不過如來藏自性清淨心等起初著重在眾生本具是「後期大乘」的一流傾向如來以此為果德而起修才成為「秘密大乘」的特法

第三節 金剛乘與天行

「大乘佛法」興起傳出十方現在的無數佛名現在有佛在世可以滿足「佛涅槃後佛弟子對佛的永恒懷念」但佛名眾多佛弟子的信心散漫而不容易歸一(佛法)中釋尊有二大弟子在大乘流行中東方妙喜(Abhirati)世界的阿閦(Akṣobhya)佛西方極樂(Sukhāvatī)國土的阿彌陀([A92]Amitābha)佛受到特別尊重等於是釋尊(法身)的兩大脇侍阿閦佛是從「大目」如來聽法而發心的[1]《賢劫經》說阿彌陀佛前身也是大目如來前生的弟子[2]「大目」唐譯〈不動如來會〉是譯作「廣目」的大目與廣目推定為盧舍那(Rocana「廣眼藏」的意思盧舍那就是毘盧遮那(Vairocana只是大乘初期使用不純的梵語所以稱為盧舍那這樣阿閦與阿彌陀是(約二身說釋尊的法身)毘盧遮那佛的兩大脇侍東方金剛部(Vajrakula阿閦如來為部尊西方蓮華部(Padma-kula阿彌陀佛為部尊中央如來部(Tathāgata-kula釋尊也就是毘盧遮那為部尊「大乘佛法」雖沒有這一組合而事續(kriyā-tantra)的三部說無疑是由此而來的行續(caryā-tantra)也還是三部說大乘經中如來法會每有十方菩薩(也有佛)來會隨來的方向而坐下方來的不知是坐在那[A93]裡的在眾多十方佛中具有代表性的四方四佛在「後期大乘」經中出現南方與北方的沒有東西二土佛那樣受到普遍推崇的所以四方四佛起初是多種多樣的[3]《大日經》也有不同的二說[4]瑜伽續(yoga-tantra)《金剛頂經》說東方阿閦(不動)南方寶生(Ratnasaṃbhava)佛西方阿彌陀(無量壽)(或「觀自在王」)佛北方不空成就([A94]Amoghasiddhi)佛毘盧遮那——大日如來在中間為以後密乘的定論《金剛頂經》中從佛出現的菩薩都名為金剛(Vajra受了灌頂(abhiṣecana)後就取一「某某金剛」的名字「秘密大乘」也被稱為金剛乘([A95]Vajrayāna)了到底金剛是什麼意義金剛是金剛杵印度因陀羅(Indra)神(即佛教的帝釋)所持的武器有堅固不壞能摧破一切的意義「秘密大乘」的金剛可從四方來者四方坐的集會說起

佛教說須彌(Sumeru)山頂有忉利([A96]Trayastriṃśa)天帝釋([A97]Śakro devānām indraḥ)是忉利天王低一些須彌山四方山上有四大王眾天([A98]Cātur-mahārājakāyikā devāḥ忉利天集會時帝釋在中間東方提頭賴吒(Dhṛtarāṣṭra)天王在東方坐南方毘樓勒叉(Virūḍhaka)天王在南方坐西方毘樓博叉(Virūpākṣa)天王在西方坐北方毘沙門(Vaiśravaṇa)天王在北方坐這一集會方式如《長阿含經》(三)《典尊經》(四)《闍尼沙經》所說與五方五佛的集會方式不是一致嗎特別是中間的帝釋手持金剛杵是地居天——夜叉(yakṣa龍([A99]Nāga)等鬼神的統攝者帝釋自身也是夜(藥)如《大毘婆沙論》引《帝釋問經》說「此藥叉天(帝釋)於長夜其心質直」[5]《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一三三(大正二七六九一下——六九二上)

「蘇迷盧(須彌)是三十三(忉利)天住處山頂四角各有一[A100]有藥叉神名金剛手於中止住守護諸天於山頂中有城名善見城有千門嚴飾壯麗門有五百青衣藥叉防守城門」

金剛手([A101]Vajrapāṇi)就是執金剛([A102]Vajradhara以手持金剛杵得名四角都有金剛手可見金剛手是不止一位的《大智度論》說「有人言天帝(帝釋)九百九十九門門皆以十六青衣夜叉守之」[6]帝釋是夜叉守護者也都是夜叉帝釋統攝四天王而北方的毘沙門也是夜叉夜叉多數是持金剛杵的所以須彌山上的地居天真可說是(夜叉)金剛王國了夜叉——執金剛神在印度的傳說中是分為五部族的如《大般若經》說「一切不退轉菩薩常有五族執金剛神隨逐守護」[7]從集會的方式說分為五部(族)「秘密大乘」而稱金剛乘與帝釋統攝的金剛王國是有深切關係的進一步說「佛法」一向傳說有一位護持釋尊的金剛神這位護持者大乘的《密迹金剛力士經》說是天菩薩——密迹金剛並說到了「三密」帝釋坐六牙白象與普賢(Samantabhadra)菩薩是一樣的普賢是綜合釋尊弟子——目犍連(Mahāmaudgalyāyana)與帝釋而大乘化的菩薩[8]依《華嚴經入法界品》十地以上的菩薩是執金剛神[9]與普賢行地相當「秘密大乘」的組織是適應印度神教取象於夜叉王國而成的五方五佛作為十方一切佛的代表在「大乘佛法」中「一切佛是一佛」「是一佛而不礙一切佛」所以不只代表一切佛而只要是表徵一佛的佛德(每一佛都可以為主尊而表徵一切)起初以毘盧遮那佛為主四方四佛為伴就以四德來表徵佛德如四佛表徵常樂我淨四德表徵四曼陀羅四印等法門在發展中毘盧遮那佛與四佛平等那就表徵一佛的五德如五智等五佛五部所以由持金剛來統攝「秘密大乘」攝取種種事相而興起採取表徵主義成為「秘密大乘佛法」的特色

「秘密大乘」的集會取法於諸天(鬼神)的集會方式「佛法」中《長部》(二〇)《大會經》(《長阿含》一九《大會經》)有四位淨居(Śuddhâvāsa)天人來說偈讚歎三寶於是佛為比丘說有無量數的天族來會各地區的夜叉眾四方四大王眾天王所統攝的夜叉犍達婆(gandharva)等地天水天火天風天日天月天等也有梵天(brahman)來會護持三寶魔(māra)不能嬈亂《長部》(三二)《阿吒曩胝經》《十誦律》作「阿吒那劍」附注說「晉言鬼神成經」[10]唐代譯出但已失去了這部經是毘沙門以(統攝的)夜叉眾都能信佛所以說「護經」以護持四眾弟子護經的內容是讚歎七佛的佛法清淨所以領導四天王的部族守護四眾得安樂這兩部經中夜叉占有重要的地位西元七世紀錫蘭王最勝菩提第四(Aggabodhi Ⅳ)時錫蘭開始念誦「護經」以求消[A103]災而降吉祥[11]《長部》是「吉祥悅意」「世間悉檀」有適應世俗的特性鬼神來會也只是歸信讚歎自動的願意護持「佛法」容忍印度民間信仰的鬼神也就默認鬼神的限度能力但三寶弟子是不歸依天(鬼)神也無求於鬼神的(對在家眾似乎沒有嚴格的禁止)鬼神有善的也有惡的善的歸依護持惡的會嬈亂傷害所以「部派佛教」中有降伏暴惡夜叉毒龍的傳說如佛法南傳赤銅鍱部([A104]Tāmraśāṭīya)說釋尊三次到錫蘭降服夜叉與惡龍[12]傳到北方說一切有部([A105]Sarvāstivāda)有佛與金剛手菩薩到北天竺降伏夜叉龍王等的傳說[13]依漢譯的《一切有部律》顯然已有供養天神乞求護助的事緣[14]暗示了佛教適應世俗採取了神教式的祈求

「大乘」的神教化傾向越來越顯著由於釋尊的「本生」也有天神(鬼)的所以「大乘佛法」不但梵天與帝釋轉化為文殊(Mañjuśrī)與普賢夜叉犍闥婆緊那羅([A106]kiṃnara)等有的也是大菩薩了如參加《華嚴》法會的有十佛世界微塵數菩薩(十)佛世界微塵數的執金剛神身眾神足行神道場神主城神主地神主山神主林神主藥神主稼神主河神主海神主水神主火神主風神主空神主方神主夜神主晝神(八部眾的)阿修羅王乾闥婆王月天日天三十三天王——以上是地居天的須夜摩天王廣果天王大自在天王(與色究竟天相當)[15]這樣民間傳說的鬼天與畜生天都是大菩薩了《華嚴經》所說的華藏莊嚴(kusuma-tala-garbha-vyūhâlaṃkāra)世界藏是胎藏(garbha蓮華胎藏表是蓮實是本有的〈十地品〉是金剛藏([A107]vajragarbha)在佛前說的來會的菩薩是金剛藏寶藏如來藏佛德藏也都以胎藏為名(僅問者名解脫月)《華嚴經》的泛神與胎藏思想都是從印度神教中來的通俗化神秘化的信仰祈求鬼神以消[A108]降吉祥護法在大乘佛教界流行西元三四世紀已片段的譯傳我國如《孔雀王神咒經》說眾多的夜叉羅剎女([A109]rākṣasasī女鬼([A110]piśāca河神山神大仙等雖漫無組織而神教式的信行正深深的滲入佛教三世紀譯出的《摩登伽經》說二十八宿七曜的吉凶《大集經》的一部分都有這一傾向如《月藏經》《大集經》的一部分菩薩(成立經典)取法於地居天如中央是須彌(山)藏須彌山以上的是虛空藏須彌山外四洲是地藏旋繞於須彌山腰的是日藏與月藏這幾位菩薩也都以胎藏為名印度神教的胎藏思想這樣的與(地居)天神(鬼畜)相關聯不斷的融攝在佛法中西元四世紀印度梵文學復興舊有的婆羅門教演化為印度教印度的兩大史詩——《羅摩衍那》《摩訶婆羅多》傳說極早而完成現有的形態約在西元二——四世紀十八種《往世書》傳出更遲一些但民間的神話傳說早已存在而在發展演變中完成這些神的傳說形成自在天——溼縛(Śīva毘紐([A111]Viṣṇu梵天「三天一體」的神學(信行者各有所重)梵天妃是辯才天(Sarasvatī毘紐又名那羅延(Nārāyaṇa妃名吉祥天(Śrī-mahādevī都出現在大乘經中尤其是溼縛天天后烏摩(Umā又名突伽(Durga別名非常多如多羅(Tārā不空(Amoghā千手([A112]Sahasrabhujā千眼([A113]Sahasranetrā青頸([A114]Nīlakaṇṭhi馬頭(Hayagrīvā後來都成為觀自在(Avalokiteśvara)菩薩的化身[16]溼縛天似乎著重於女性如溼縛與烏摩所生的長子毘那夜迦(Vināyaka)又名歡喜自在天(Nandikeśvara雙身相抱的歡喜天唐代已傳來我國了[17]佛法是含容印度[A115]群神的在這印度神教復興的氣運中為了適應「大乘佛法」本著深義的修驗——法法平等事事無礙而進一步的融攝也就成為「純密」——「秘密大乘佛法」依佛天的德性組成各安其位的大集會(曼荼羅)是《大日經》如《大毘盧遮那成佛經疏》卷二〇(大正三九七八七下七八八上中)

「此八葉及中胎五佛四菩薩豈異身乎即一毘盧遮那耳」

「(為方便化度)漸次流出漸入第一院次至第二院次至第三院雖作如此流出亦不離普門之身其(外院)八部之眾皆是普現色身之境界也」

「當知一切大會漫荼羅皆是一身無別身也即是普門身即是法界身即是金剛界身也」

《大日經》的「大悲胎藏生漫荼羅」中央是蓮花胎藏與八葉大日如來(等)所安住由中向外有三重院安立如來菩薩天神等這表示佛所顯示由深而淺可以攝化一切眾生修學者應機而入終歸佛道然從佛的立場來說這一切無非是佛的顯現《大日經》的思想與《華嚴》相近而根柢是「胎藏」的本具說如無著(Asaṅga)的四智說《寶性論》的四法說受瑜伽及接近瑜伽派([A116]Yogācāra)思想的影響「秘密大乘」組成五佛五部說的是《金剛頂經》一切金剛化了可說是名符其實的「金剛乘」

「秘密大乘」的修持隨部類不同而不同然以念佛(buddhânusmṛti)觀自心(自身)是佛為本結合身語而成三密([A117]trīṇi-guhyāni)行三密中口(語)密(vāg-guhya)是極重要的語密是真言(mantra明(vidyā陀羅尼([A118]Dhāraṇī泛稱為咒語真言與明從神教中來婆羅門是「讀誦真言執持明咒」[18]真言是「三吠陀經」明是一句二句到多句祈求持誦的有些久遠傳來不知道意義(秘密)的語句在「佛法」中認可明咒的某種力量但(考慮到對社會人心的副作用)佛弟子是絕對禁止的不過在部派流行中治病護身的咒語顯然已有條件的容許了[19]法藏部(Dharmaguptaka)是使用咒語的如南傳的《大會經》只說諸天鬼神來集會讚歎歸依而法藏部所傳《長阿含經》的《大會經》將部分鬼神的名字作為世尊的「結咒」[20]《三論玄義》說法藏部立五藏在三藏以外別立「咒藏」與「菩薩藏」[21]流傳到北方的烏仗那(Udyāna民間盛行禁咒法藏部與說一切有部([A119]Sarvāstivāda都多少融攝了印度古傳與當地民間咒語明咒的稱為語密是與夜叉有關的《大智度論》卷五四(大正二五四四八上)

「諸夜叉語雖隱覆不正而事則鄙近天帝(帝釋)九百九十九門門皆以十六青衣夜叉守之此諸夜叉語言浮偽情趣妖諂諸天賤之不以在意是故不解其言」

夜叉語音隱密難解不是與金剛語密的意趣相通嗎「大乘佛法」興起下本的《般若經》說不退菩薩是「不行幻術占相吉凶咒禁鬼神」的[22]與「佛法」的精神一致然為了普及流通極力讚揚讀誦《般若經》的功德諸天擁護般若法門所以讀誦《般若經》的鬼神不得其便不會橫死在空閒處與旅途中沒有恐怖魔王外道不能毀亂佛法說話能為人所信煩惱減少在軍陣中不會死傷毒不能傷火不能燒不遭官事諸天增益精力為父母親屬所愛護[23]這類現世利益印度神教是以祈神誦咒來求得的《大般若波羅蜜多經》(〈第五分〉)卷五五七(大正七八七三上)

「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無上咒」[24]

《般若經》的適應世俗可說是以讀誦《般若經》來代替民間的咒語般若波羅蜜多「是一切咒王」有一切咒術的作用而勝過一切咒術其他大乘經也大都是這樣的同時重信願的大乘經稱念佛菩薩的名號也有這樣的功德如吳支謙所譯的《佛說八吉祥神咒經》受持諷持八方國土如來名號也有這類現生功德稱念佛名也就稱為「神咒」了[25]誦大乘經稱念佛菩薩名號作用與持咒相同大大流行佛說菩薩等說的咒語也自然會流行佛菩薩說那也可稱為「真(實語)言」了

與「語密」有深切關係的應該是菩薩行的字門陀羅尼字(akṣara是一般所說(拼音文字)的字母為一切語文的根本《般若經》與《華嚴經入法界品》都說到四十二字母[26]四十二字是南印度古傳的字母法藏部也曾學習[27]陀羅尼是「持」憶持不忘的能力也就能通達法義如《大智度論》說「四十二字是一切字根本因字有語因語有名因名有義菩薩若聞字(音)因字乃至能了其義」[28]四十二字是一切字根本而第一「阿」([A120]a)字是一切字根本「阿」是最初喉音經頰而有種種語音所以阿是最初的根本的「阿」——喉音什麼意義都不是所以被看作超越的——「不」「無」依「阿」而發展出四十二字一切語文(所表示的)也就一切本質都是超越的可從一切文字而通達實相「阿提秦言初阿耨波陀秦言不生」所以「入阿字門(能通達)一切法初不生故」如羅(ra)是塵垢的意義所以「入羅字門一切法離塵垢故」這樣的從一一文字能通達實相是菩薩修行法門(唱)誦字母而能通達深義如《華嚴經》說「唱如是字母時入無量無數般若波羅蜜門」[29]吳支謙所譯《無量門微密持(陀羅尼)經》說到四十二字中的八字其他大乘經說到的不少(不限於四十二字)也與「密語」有關[30]部分「後期大乘」與「秘密大乘」教典改用五十字母[31]那與一般梵文相同不過意義還是一樣的一切不離四十二字不離阿字本不生那世間語文即使是外道咒術不一樣的可以即事入理(「當相即真」)嗎這樣的唱念字門陀羅尼與一般誦持咒術的形式上是沒有太多差別的終於字門陀羅尼演化為佛菩薩等明咒「秘密大乘」的教典也被稱為「陀羅尼藏」了[32]聲本不生而顯出一切一切是本來如此在「秘密大乘」中不但一切本來如是也表徵了佛(菩薩金剛)德的本來如是印度神教有「聲顯論」以為聲性常住不變隨緣顯發為無量音聲而音聲當體常住音聲的神秘力神教的「聲顯論」與佛教的「字門陀羅尼」原理是相當接近的

「佛法」說「三法印」「大乘佛法」說「一實相印」印(mudrā)或譯「印契」是標相標幟的意義如說三法印證明這是「佛法」與佛說相符合是可信可行的所以名為「印」大乘經中有由此而契入的「門句」不可破壞不可動轉的「金剛句」與實相相符的「印句」《大集經陀羅尼自在王品》說「大海陀羅尼」內容是「無所有印」到「頗印」(四十二字中的二十六字)[33]《大寶積經被甲莊嚴會》說「虛空印」到「涅槃印」——十六印[34]《等集眾德三昧經》說「八種法句」內容是「空印句」到「滅盡印句」[35]「大乘佛法」的印是印定甚深義的在世俗中印是「符信」物品書寫雕刻凡用作證明的都是印我國所用的印關防(近帶有簽字指印)都是在譯傳的教典中傳出的明咒起初是沒有「印」的(傳為東晉所譯的)《灌頂神咒經》初說「文頭婁」(mudrā)——印以圓木寫(應該是鏤寫)五方神王的名字以印印身可以治病隨印所向處可以止風退盜賊等[36]梁代失譯的《阿吒婆拘鬼神大將上佛陀羅尼經》才見到以手指結成的種種印(有的伴有身體的動作)[37]這就是一般所說的「手印」——身密(kāya-guhya)了兩手五指不同結合所成的不同手印都是有所表徵的如定印智印轉法輪印施無畏印等一切咒語與不同手印相結合修持時手結印契口誦真言心存觀想菩薩金剛所說有加持力如修得「三密相應」就能深達如來內證功德通達《大日經》所說「乃至身分舉動住止應知皆是密印舌相所轉眾多言說應知皆是真言」[38]這是適應世俗(印度神教也有手印)所開展的秘密法手印變化繁多與語密的明[A121]咒一樣西藏傳有「大印」依「俱生智見」而進修成佛一般稱之為「大手印」可見「手印」在「秘密大乘」中的影響了

三密中的意密(mano-guhya以觀自身是佛為主是從(觀想)念佛發展而來的在三摩地(samādhi)中見佛現在前而理解到「三界唯心」「自心作佛」「自心是佛」念佛觀與眾生有如來智慧本有如來莊嚴色相的如來藏我相會通所以觀佛的特重於色相莊嚴如《金剛幕續》說「由佛慢瑜伽成佛非遙遠佛具三十二八十隨好相以彼方便修方便謂佛形」[39]修天(佛)色身為方便而即身成佛可說是「秘密大乘佛法」的特色所在「秘密大乘」一般分為四部續「事續」(kriyā-tantra)的傳出是雜亂的分為三部每部又分部尊部主部母等那是密乘發展以後所組成的為了治病[A122]求財富等護持佛法如法修行等現生利益佛教界有了結壇請神供養誦咒等事行有些說不上是大乘的由於陀羅尼而明咒流行起來有些天神已經是菩薩了求天神的也當然求菩薩更進而求佛了——所求的主尊稱為本尊執持金剛的夜叉(天)有重要的地位而密[A123]咒又與夜叉的語音隱密有關所以金剛手([A124]Vajrapāṇi金剛藏(Vajragarbha)等每成為密法的請問者宣說者天與佛的名義在觀念上使用上也日漸融和如《金剛幕續》所說的「佛慢瑜伽」佛慢或作天慢佛瑜伽也就是天瑜伽修佛色身也稱為修天色身本來天神等是佛異名《楞伽經》已這樣說了在印度神教復興中天與佛的差距越來越小了念佛觀般舟三昧是觀阿彌陀佛([A125]Amitābha)等於自心中現起起初求天求佛的密法也是這樣等到與如來藏我思想相結合那就不但觀本尊現在前也要觀想自身是本尊進而如《大日經》所說「本尊即我我即本尊」[40]「事續」是否也自修為天(佛本尊)是否修本尊入自身「事續」所說是不一致的《密宗道次第論》分為三類「不自修為天唯於對方修本尊而取悉地」的是旁機也「自修本尊」的是「事續」所化的正機修「入智尊」也就是修本尊入自身中的是正機而修行支分圓滿的[41]旁機與正機只是後人的綜合會通實際上這是「事續」在發展中的先後歷程「事續」與「行續」在正修念誦時不外乎修六天真實天聲天字天色天印天相天觀自我與本尊(天)的真實性名真實天緣本尊的真言音相名聲天想心如月輪(梵文)咒字於空中顯現次第安布(即「字輪觀」)名字天於自心輪修成本尊與自我不二的天慢(慢是不自卑而觀自身是佛的自尊)名色天以本尊的三昧耶印印心額等身分名印天修已生起本尊相堅固明了名相天[42]六天的修習不外乎觀自身與本尊(意密)以咒聲咒字(語密)以印印身(身密)三密行的修持「行續」的《大日經》說到有相與無相依經說應有二類意義如《經》說「凡愚所不知邪妄執境界方相貌等樂欲無明覆度脫彼等故隨順方便說而實無時唯住於實相」[43]這是密乘行者在布置壇場——漫荼羅(maṇḍala)時要選擇地點時間說善說惡所以引起問題佛法是無相無為「何故大精進(佛)而說此有相」依上文所引的經意人類是愚癡愛著迷信時間與地理的吉凶為了適應世間引導眾生也說應機的方便了所以經末說「甚深無相法劣慧所不堪為(適)應彼等故兼存有相說」[44]《大毘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卷六(大正一八四四上)

「諸尊有三種身所謂字形像彼字有二種謂聲及菩提心印有二種所謂有形無形本尊之身亦有二種所謂清淨非清淨有想故成就有相悉地無想故隨生無相悉地」[45]

形像也就是觀心中的語意——三密於有相事上修持成就也只是有相的成就——悉地(siddhi如不著相那三密的修持能成無相悉地「無相」不只是離相如約華嚴宗意這是即事而理理事無礙的無相《無畏三藏禪要》(大正一八九四五中)

「三摩地者更無別法直是一切眾生自性清淨心名為大圓鏡智上自諸佛下至蠢動悉皆同等假想一圓明猶如淨月其色明朗內外光潔此自性清淨心以三義故猶如於月一者自性清淨義二者清涼義三者光明義觀習成就不須延促唯見明朗更無一物性常清淨依此修習乃至成佛唯是一道更無別理」

善無畏([A126]Śubhakara-siṃha)是《大日經》的傳譯者弟子們記下來的禪要是比「勝義菩提心」深一層的修「三摩地菩提心」的禪要內容是修表徵如來藏自性清淨心的「月輪觀」「事續」與「行續」都有月輪觀可說是「密乘」修行的基石「瑜伽續」的《金剛頂經》修五相而成佛身也還是這樣《經》上說「我見自心淨月輪相」「如來如其所有淨月輪相我亦如是得見自心淨月輪相」「見淨月輪中妙金剛(杵)相」「見一切如來身即是己身」「現成正覺」[46]這五相「一是通達心二是菩提心三是金剛心四是金剛身五是證無上菩提獲金剛堅固身」[47]又如《金剛頂經瑜伽觀自在如來修行法》說「見心圓明如淨月」「於心中想一蓮華能令心月輪圓滿益明顯住」「於淨月輪觀五智金剛自身即為金剛界」「想蓮華中出無量光明有觀自在王如來與諸聖眾前後圍遶當知自身還為彼佛眾相具足」「具薩婆若智成等正覺」[48]這也是「五相成身」不過以蓮華部的觀自在王([A127]Avalokiteśvara-rāja)如來為本尊所以於月輪中先現起蓮華月輪([A128]candracakra表徵如來藏自性清淨心金剛(杵)vajra執持金剛的(夜叉)天菩薩為「密乘」發展的重要基素以金剛表徵智慧堅固不變而能摧壞一切障蓮花(padma表徵大悲胎藏生一切佛而蓮華八葉象徵[A129]心臟所以月輪觀是於胸臆前現起的月輪金剛蓮華「密乘」的表徵是多樣的成為瑜伽行者的重要觀行

「無上瑜伽續」的特色是「以欲離欲」為方便而求「即身成佛」即身成佛「瑜伽續」的傳譯者不空(Amoghavajra已說到「修此三昧者現證佛菩提」「父母所生身速證大覺位」[49]「無上瑜伽續」後來居上認為修「三摩地菩提心」雖有即身成佛的名目還不可能有即身成佛的事實要修「滾打(軍荼利)菩提心」「赤白菩提心」才真能即身成佛或在中陰身成佛或轉生成佛[50]總之迅速成佛現生成佛是「秘密大乘」行者所希求的也就因此而覺得勝過「大乘佛法」的大乘菩薩發心修行瑜伽行派([A130]Yogācāra)隨順說一切有部說三大阿僧祇劫成佛依龍樹(Nāgārjuna「佛言無量阿僧祇劫作功德欲度眾生何以故言三阿僧祇劫三阿僧祇劫有量有限」[51]菩薩的發心作功德利益眾生是要見於事實的如釋尊在過去生中為了有利於人(眾生)一直在犧牲(布施)自己的體力財力甚至獻出自己的生命大乘如《維摩詰經方便品》維摩詰(Vimalakīrti)長者所作的利生事業善財(Sudhana)童子參訪的善知識不只是出家的苦行的也是法官醫師建築師語言學者航海家藝術家慈善家菩薩是從利他事業中弘揚佛法淨化自己「未能自度先度他菩薩於此初發心」菩薩的心行是何等的偉大但對一般人來說菩薩行到底是太難了適應世間「大乘佛法」有了「易行道」的方便如《十住毘婆沙論》卷五(大正二六四〇下——四一中)

「至阿惟越致(不退轉)地者行諸難行久乃可得若諸佛所說有易行道疾得至阿惟越致地方便者願為說之」

「答曰如汝所說是儜弱怯劣無有大心非是丈夫志幹之言也若汝必欲聞此方便今當說之有以信方便易行疾至阿惟越致」

利益眾生的菩薩道是大行難行以「信」為方便的易行道是一般宗教化的如念(觀想)佛稱名禮敬懺悔勸請隨喜迴向(這些方便也是「秘密大乘」念誦的方便)以信行方便養成堅定成佛的大心或進修菩薩的難行大行或往生他方淨土不退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重信心重加持重念佛雖然往生淨土不會再退失大心了而成佛還是遙遠的一般的宗教信行總是希望能立即達成理想的成就佛果是最理想的可是太難又太久了些順應世間心行如來藏我的法門出現如來的無邊智慧無邊的色相莊嚴眾生是本來具足的在深信與佛力加持下唯心(觀)念佛法門漸漸的開展出依佛果德——佛身佛土佛財佛業為方便而修顯這就是「果乘」「易行乘」了「易行」本來是為了適應「心性怯劣」的根性但發展起來別出方便反而以菩薩的悲濟大行為鈍根了寂靜的《四百五十論釋》說「若唯修諸天真實(佛勝義性)而非諸天(色身)是則須經多數劫乃得成佛非速疾成」這是說不修天色身的「大乘」是不能迅速成佛的持祥的《扎拏釋俱生光明論》引文為證說「修習成佛因謂修佛瑜伽何不[A131]遍觀察果由似因生」又「一切秘密經說總之佛陀果從定慧出生除佛瑜伽行行者不得佛」這是說不修佛瑜伽也就是不修天色身的天瑜伽是不能成佛的宗喀巴(Tsoṅ-kha-pa)的《密宗道次第廣論》引上說而加以說明「故無凡(庸)身相好而可立為色身相好之因須於彼生新修能感相好等流之因此(則)除修天瑜伽更無餘事」肯定說非此生修天瑜伽是不可能成佛的[52]這是「秘密大乘」者別立成佛的理由與「大乘佛法」所見不同了宗喀巴隨順「果由似因生」的理由以為佛色身的相好莊嚴要從「新修能感相好等流之因」修天色身的等流因(niṣyanda-hetu才能得佛身相好莊嚴的等流果(niṣyanda-phala「大乘佛法」不修天色身所以不能成佛但這是「秘密大乘」者的見解大乘法中無著(Asaṅga)《攝大乘論》(及《金光明經》)等立三身自性身(svabhāva-kāya也名為法身([A132]dharma-kāya受用身([A133]saṃbhoga-kāya化身([A134]nirmāṇa-kāya《楞伽經》最初發問(三譯相同)「云何變化佛云何為報佛真如智慧佛願皆為我說」[53]真如智慧佛(tathatājñāna-buddha)是如智不二的與自性身即法身相當報(生)佛([A135]vipākaja-buddha約修異熟(報)因([A136]vipāka-hetu得異熟生(vipākaja)果說如約受用法樂說名受用身(佛)變化佛就是化身佛續出的《楞伽經偈頌品》二譯都立四身「自性及受用化身復現化」[54]依「梵本入楞伽偈頌品」四身是「自性及受用變化并等流」[55]《楞伽》的三身與四身名義不同而沒有實質的差別三身說的化身含義廣四身說的化身如釋尊「復現化」是等流(niṣyanda)身隨類普應的種種身相《楞伽經》在三身說法處又立法佛法性所(等)流佛(dharmatā-niṣyanda-b.化佛[56]法性等流佛與報(異熟)受用佛相當法性等流如佛依自證而出教稱為「法界等流」一樣不是說修等流因而得等流果反而這是被稱為報——異熟生身的《廣論》又說「波羅蜜多乘(大乘)色身體性之因謂諸最勝福德資糧相好等之別因謂迎送師長等」[57]意思說大乘也是要修等流因的其實菩薩的大行是在般若的攝導下以布施持戒忍辱等廣修利濟眾生行成為人世間值得稱揚讚歎的佛法總之「大乘佛法」所說的相好莊嚴身是圓滿報(異熟)不是依等流因而成的「秘密大乘」別說修天色身為等流因只能說「後來居上」別創新說不能以此來說修「[A137]波羅蜜多乘」不能成佛的

「無上瑜伽續」「以欲離欲」的法門「瑜伽續」早已說到了如《佛說一切如來真實攝大乘現證三昧大教王經》卷五(大正一八三五五中)

「復次宣說秘密成就若男子若女人謂應遍入於婆儗中彼遍入已想彼諸身普遍展舒」[58]

在一般的灌頂(abhiṣecana)後教示四種成辦悉地智印然後說「秘密總持堪任法門」先說誓次「示秘密印智」再說如上所引的「秘密成就」婆儗唐不空譯作婆伽(bhaga是女根(女人生殖器)的梵語「遍入於婆儗中」正是男女和合雙修的法門《一切如來真實攝大乘現證大教王經》——《金剛頂經》的廣本宋施護譯為三十卷《經》上不斷的說到「金剛蓮華兩相合」「蓮華金剛杵入時」「金剛蓮華杵相合相應妙樂遍一切」「蓮華金剛杵相合此說即為最上樂」[59]這一法門唐不空(傳《金剛頂經》)是知道的他在《大樂金剛不空真實三昧耶經般若理趣釋》中說「想十六大菩薩以自金剛與彼蓮華二體和合成為定慧是故瑜伽廣品中密意說二根交會五塵成大佛事」[60]「瑜伽續」一般以為只是觀想金剛杵與蓮華二體和合不空解說為定與慧唐代傳來的「密乘」大抵是以定慧雙運來解說的也許在重倫常道德的中國這一成佛的秘密大法還不能被容忍不空才要方便的解說一番

修天色身以「欲貪為道」是「秘密大乘」一致的由於所化的根機不一所以分為四部續如『結合』說「笑視及執手兩相抱為四如蟲住四續」「如蟲住」以蟲為譬喻「如蟲從樹生即食其樹」就是「依欲離欲」的意義《後分別》也說「由諸笑及視抱與兩相合續亦有四種」秘密的續部中所修本尊是有明妃([A138]vidyā-rājñi)的實行男女二根(金剛蓮華)和合交會的是「無上瑜伽續」前三部也有以貪欲為道的表示如相顧而笑的相愛視的執手或相抱的這雖不及兩兩交會而表徵貪欲為道是一致的因此「續部之名亦名笑續視續執手或抱持續二相合續共為四部」[61]「秘密大乘」四續的分類是依據欲界天人等安立的如《瑜伽師地論》說欲界中除地獄有情「皆無欲事」外其他都是有淫事的如人鬼(夜叉等)傍生(龍等)四大王眾(Caturmahārājakāyika)天忉利([A139]Trayastriṃśa)天(上二天是地居天)都是「二二交會」成淫事的時分(夜摩)Yāma)天「唯互相抱」知足(兜率)Tuṣita)天「唯相執手」樂化(Nirmāṇa-rati)天「相顧而笑」他化自在天(Paranirmita-vaśa-vartin)「眼相顧視」而成淫事[62]論中分五類四續依此而立大體上可說是一致的「佛法」中畜及地居二天是交合成淫的向上是相抱執手顧笑愛視越高級的欲事越輕微再高一級的是梵天([A140]brahman那就沒有淫欲了所以稱出家法為「離欲梵行」「秘密大乘」與夜叉 [A141]yakṣa 等地居天有關所以顛倒過來顧笑是淺的「事續」愛視是「行續」執手或抱持是「瑜伽續」二二交會是最殊勝的「無上瑜伽續」理解與行為與「佛法」恰好相反而且人間——人與傍生的淫事是二根交合而出精的地居二天的夜叉等二根交合卻是出氣而不出精的「無上瑜伽續」也是修到和合不出精而引發大樂的「秘密大乘」進展到「無上瑜伽」對印度神教的天神行存有一定程度的關係

重信心重加持重修行「貪欲為道」的「秘密大乘佛法」中「無上瑜伽續」分「父續」「母續」有《密集》《時輪》《勝樂》《喜金剛》等多部因傳承修驗不同修行的名目與次第也不能一致在勝義觀中有依「中觀見」的有依(如來)「藏心見」的(我以為「藏心見」是主流)然不同中有一共同傾向就是怎樣轉化現生的業報身為如來智身重在「修天色身」(「生起次第」是勝解觀「圓滿次第」是真實觀)所以在色身上痛下功夫這就是「無上瑜伽」「貪欲為道」的特色轉業報身為佛(天)身的修持扼要的說如《教授穗論》[63]

「修金剛念誦者遮止左右風動令入中脈爾時猛利本性熾然溶化諸界證大樂輪」

試略為敘說脈(dhamani脈是風(氣)所行識所依的全身共有七萬二千脈重要的如《教授穗論》說「脈謂阿嚩都底從頂髻至摩尼(杵頭)及足心際然於頂髻密輪(俗稱「海底」)摩尼中央如其次第有四三十二十六六十四三十二八支於蓮華及薄(婆)伽中作脈結形」「拉拉那與惹薩那等諸脈上自頭輪及乃至密輪結如鐵鎖纏繞阿嚩都底而住」[64]在無數脈中有三脈是最重要的左脈名拉拉那(lalanā右脈名惹薩那(rasanā中脈名阿嚩都底(avadhūti中脈本來是從頂髻直貫密輪以及足心(湧泉穴)的但頂髻輪有四脈頂輪有三十二脈喉輪有十六脈心輪有八脈臍輪有六十四脈密輪有三十二脈蓮華(摩尼)或婆伽有八脈都與中脈——阿嚩都底形成脈結而左脈與右脈也是頭頂直到密輪與中脈糾纏不清而中脈不能暢通所以修風直通中脈是「貪欲為道」的要目風([A142]vāyu釋尊所教示的念出入息——安那般那念(ānâpāna-smṛti也是修風的如「息念成已觀身毛孔猶如藕根息風周遍於中入出」[65]也有生理上的修驗但目的不在色身只是以修息為方便依止觀而心得解脫「佛法」說是色法(「無上瑜伽」說心息不二)「輕動為性」是不限於出入息的如血液循環等內身的一切動態都是風的作用所以《[A143]瑜伽師地論》說「謂內身中有上行風有下行風有入出息風有隨支節風」[66]「無上瑜伽」說五風與十風如《密意授記經》說「(持)命下遣上行周遍平等住龜及蜥蜴天授與勝弓」依《攝行》說「心間密相喉內臍中一切身節即為持命下遣上行平等周遍(風所行)之處」這是五根本風龜等五風依《金剛門經》名為行[A144]遍行正行善行決定行——五支分風這是心息相依「依止眼(等)根引生色(等)識」等緣慮境界的作用兩類五風合為十風五根本風依左右鼻孔而出入入從鼻孔入經喉臍中(與「丹田」相通)而遍及全身又上行而從鼻孔出修風也還是念出入息只是方便不同明點或譯春點(tilaka明點是人身的精液但不限於(男)精子(女)卵子而是與身體的生長壯盛衰老有關的一切精液依現代名詞說如男女兩性荷爾蒙等人在成年以後會逐漸衰退或不平衡(病態)或因體力心力的消耗過分而早衰在人來說這是「生」的根源約佛說也是成就佛色身的根源所以明點也稱為菩提心(bodhi-citta在五種(願菩提心勝義三摩地明點——赤白二)菩提心中明點菩提心是最殊勝的修「無上瑜伽」的依金剛念誦修風瑜伽使風不經左右而進入中脈「由業風行動於臍輪熾然由得春(點)知足由安住等至」這是說由心修習堅固策動風力進入中脈使臍下風生長廣大熾然如火臍輪下是軍荼利(kuṇḍalī)處軍荼利風生火熾就是修得「瓶氣」與「拙火」的引發修軍荼利氣與火熱能溶化一切精力為明點成為轉業報身為天色身的前提所以赤白二菩提心也名為軍荼利(或譯為「滾打」)菩提心如修到提放自在明點降到摩尼端而不會漏失就應該與實體明妃進行「蓮華金剛杵相合」而引發不變的大樂(mahāsukha相合([A145]saṃpūrṭi與等至——三摩鉢底(samāpatti)的梵音相近也有兩相和合而到達(「欲仙欲死」)的意義也就稱男女交合為入定所以說「由得春(而喜樂)知足由安住(相合而)等至」這樣的修行如勝義光明與如虹霓的幻身無二雙運達到究竟就能即身成佛了即身成佛非修天色身不可非與明妃實行和合大定不可所以這一修行名為「具貪行」西藏所傳也有說不修實體明印修「智印」(觀想杵蓮和合達樂空不二)也可以成佛然以「貪欲為道」「以欲離欲」為方便是一致的定論[67]

作者沒有修學密法沒有如上所說的修持經驗只是從印度佛教的解行演變略為論列如上所說的種種修持經驗應該確認為是有相當事實的如古代中國的方士修吐納(也是修風的一類)等法也就發見了任督(脊骨內的)帶等奇經八脈漢代就有(男女和合的)《素女經》又如印度神教的「哈札瑜伽」也說到三脈五輪「軍荼利瑜伽」立六輪性力([A146]Śākti)派也是從男女和合中求解脫人類的身體是有共同性的在修行者以修風而引生的定力中會發現身體內一些平常不知道的事修持的淺深能不能成仙生天姑且不談中國的方士道流與印度神教的瑜伽派性力派與「無上瑜伽」的某些共同性是不妨作比較研究的從前讀過的某一道書說「只修性不修命此是修行第一病只修祖性不修丹萬劫千生難入聖」命雙修的主張不是與「無上瑜伽續」所說不修天色身不可能成佛是同樣的意趣嗎

「秘密大乘佛法」是晚期印度佛教的主流(「大乘佛法」附屬而行)創發宏傳盛行於印度東方達八百年(西元五〇〇——一二〇〇)傳說中得大成就的得大神通的真不知有多少但在回軍的摧殘印度神教的攻訐下竟於西元十二世紀迅速的衰滅了


校注

[0385001] 《大智度論》卷四(大正二五八四下——八五上)卷六五(大正二五五一七上——中) [0387002] 四續的內容依法尊所譯的克主所造的《密宗道次第》(原名《續部總建立廣釋》)所說 [0388003] 多氏《印度佛教史》(寺本婉雅日譯本一七〇——一七一二七三 [0388004] 《入楞伽經》卷九(大正一六五七四中)《大乘入楞伽經》卷七(大正一六六三一下) [0388005] 《大乘入楞伽經》卷二(大正一六五九六中) [0390006] 以上參考多氏《印度佛教史》二二章以下 [0390007] 《大智度論》卷二已說到摩醯首羅天韋紐天鳩摩羅(Kumāra)天——梵童子等三天(大正二五七三上) [0393008]インド密教學序說》(五四——五八)《望月佛教大辭典》(補遺一)(三一九上——三二〇上) [0393009] 《阿育王傳》卷五(大正五〇一二〇中) [0394010] 多氏《印度佛教史》(寺本婉雅日譯本二六〇——二六一 [0394011]インド密教學序說》所引(五六) [0394012] 《往五天竺國傳》(大正五一九七七下) [0395013] 《大方廣佛華嚴經》卷四五(大正一〇二四一下) [0395014] 以上參閱拙作《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第七章(四三八——四六一)栂尾祥雲《秘密佛教史》(《現代佛教學術叢刊》七二)〈密宗教史〉(五五——六〇) [0395015] 《大唐西域記》卷一〇(大正五一九三一上) [0396016] 《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卷下(大正五一六下——七上) [0396017] 〈密宗教史〉(《現代佛教學術叢刊》七二四二——四七 [0397018] 《瑜伽師地論》卷三七(大正三〇四九四中) [0397019] 《大唐西域記》卷一〇(大正五一九二八中) [0397020] 參閱拙作《佛教史地考論》(《妙雲集》下編九二一一——二二一) [0400001] 參閱拙作《印度之佛教》(重刊本四——八) [0401002] 《大法鼓經》卷下(大正九二九七中) [0401003] 《大方廣佛華嚴經》卷三五(大正九六二四上) [0401004] 《大方等如來藏經》(大正一六四五七中——下) [0401005] 《佛說不增不減經》(大正一六四六七上——中) [0401006] 以上參閱拙作《如來藏之研究》(一一〇——一三九) [0401007] 《佛說不增不減經》(大正一六四六七中) [0402008] 《勝鬘師子吼一乘大方便方廣經》(大正一二二二二中) [0402009] 《楞伽阿跋多羅寶經》卷二(大正一六四八九中) [0403010] 《瑜伽師地論》卷一一(大正三〇三三二下) [0403011] 《論事》(南傳五七三八八——三九一)《入中論》卷三(漢院刊本一五) [0404012] 《般舟三昧經》卷上(大正一三九〇五下)《大毘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卷三(大正一八一九上)說「以我功德力如來加持力及與法界力」三力可與《般舟三昧經》三力參閱 [0404013] 《大方廣佛華嚴經》卷四六(大正九六九五上) [0404014] 《解深密經》卷三(大正一六六九八上——中) [0405015] 《究竟一乘寶性論》卷三(大正三一八二八上——中) [0405016] 《大乘密嚴經》卷下(大正一六七七六上) [0406017] 《大乘密嚴經》卷中(大正一六七六六上)卷上(大正一六七五三上) [0407018] 《大般涅槃經》卷五(大正一二三九五中)《勝鬘師子吼一乘大方便方廣經》(大正一二二二一下) [0407019] 《大乘入楞伽經》卷二(大正一六五九八下) [0407020] 《大乘密嚴經》卷上(大正一六七二四中)卷下(大正一六七七一上) [0407021] 《大乘密嚴經》卷中(大正一六七六三上) [0408022] 《大般若波羅蜜多經》(〈第十分〉)卷五七八(大正七九九〇中)《徧照般若波羅蜜經》(大正八七八三上) [0408023] 《大毘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卷一(大正一八五下)卷六(大正一八四〇下) [0408024] 《大乘密嚴經》卷中(大正一六七六三下) [0408025] 《大般涅槃經》卷二(大正一二三七八下)卷八(大正一二四一二下) [0408026] 《大乘莊嚴經論》卷上(大正三一六〇六下——六〇七中)《攝大乘論本》卷下(大正三一一四九下) [0408027] 《佛說佛地經》(大正一六七二一上) [0409028] 《大乘密嚴經》卷下(大正一六七七六上) [0409029] 《究竟一乘寶性論》卷四(大正三一八四六下) [0409030] 《大乘莊嚴經論》卷三(大正三一六〇七下) [0411031] 本初佛參閱栂尾祥雲〈密教史〉(《現代佛教學術叢刊》七二五八——六〇)《望月佛教大辭典》(三六下——三七上) [0412032] 〈密宗道次第論〉(《現代佛教學術叢刊》七三二六四) [0412033] 《大毘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卷一(大正一八三上——中) [0413034] 《無畏三藏禪要》(大正一八九四五中) [0416001] 《阿閦佛國經》卷上(大正一一七五二上——中) [0416002] 《賢劫經》卷一(大正一四七中) [0417003] 《望月佛教大辭典》(一九八七下——一九八八上) [0417004] 《大毘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卷一(大正一八五上)卷五(大正一八三六下) [0418005] 《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一(大正二七二下) [0418006] 《大智度論》卷五四(大正二五四四八上) [0418007] 《大般若波羅蜜多經》(〈第二分〉)卷四四九(大正七二六五下)《摩訶般若波羅蜜經》卷一七(大正八三四二上) [0419008] 參考拙作《佛教史地考論》(《妙雲集》下編九二三三——二四三) [0419009] 《大方廣佛華嚴經》卷六七(大正一〇三六四上——中) [0420010] 《十誦律》卷二四(大正二三一七四中) [0420011] 淨海《南傳佛教史》(四二) [0420012] 《島史》(南傳六〇五——一七) [0420013] 《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藥事》卷九(大正二四四〇上——四一下) [0420014] 《根本說一切有部苾芻毘奈耶》卷二三(大正二三七五三下) [0421015] 《大方廣佛華嚴經》卷一——四(大正一〇二上——二一中) [0422016] 《望月佛教大辭典》(二三二下——二三三上) [0422017] 《大使咒法經》(大正二一二九九下) [0423018] 如《長部》(三)《阿摩晝經》(南傳六一三二) [0423019] 參閱拙作《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第八章(五〇三——五一五) [0424020] 《長阿含經》(一九)《大會經》(大正一八〇上——八一中) [0424021] 《三論玄義》(大正四五九下) [0424022] 《大般若波羅蜜多經》(〈第五分〉)卷五六二(大正七九〇二上)《小品般若波羅蜜經》卷六(大正八五六五上) [0424023] 《小品般若波羅蜜經》卷二(大正八五四一下——五四四下) [0424024] 《小品般若波羅蜜經》卷二(大正八五四三中) [0425025] 《佛說八吉祥神咒經》(大正一四七二中——七三上) [0425026] 《摩訶般若波羅蜜經》卷五(大正八二五六上——中)《大方廣佛華嚴經》卷五七(大正九七六五下——七六六上) [0425027] 參閱拙作《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第十章(七四四——七四七) [0425028] 《大智度論》卷四八(大正二五四〇八中) [0426029] 《大方廣佛華嚴經》卷七六(大正一〇四一八中——下) [0426030] 參閱拙作《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第十四章(一二四二——一二五〇) [0426031] 《文殊師利問經》卷上(大正一四四九八上——中)《文殊問經字母品》(大正一四五〇九中——五一〇上)《大毘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字輪品〉)卷五(大正一八三〇中——下) [0426032] 《大乘理趣六波羅蜜多經》卷一(大正八八六八下) [0427033] 《大方等大集經》(二)〈陀羅尼自在王菩薩品〉(大正一三二三下——二四上) [0427034] 《大寶積經》(七)〈被甲莊嚴會〉(大正一一一四〇下——一四一上) [0427035] 《等集眾德三昧經》卷中(大正一二九七九下——九八〇上) [0427036] 《灌頂神咒經》卷七(大正二一五一五中——五一六上) [0427037] 《阿吒婆拘鬼神大將上佛陀羅尼經》(大正二一一八一中——一八三下) [0427038] 《大毘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卷四(大正一八三〇上) [0428039] 《密宗道次第廣論》卷一所引(北京菩提學會刊本一九) [0428040] 《大毘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卷六(大正一八四一上) [0429041] 《密宗道次第論》(《現代佛學叢刊》七三二八六) [0429042] 《密宗道次第廣論》卷三(北京菩提學會刊本二四——二七) [0429043] 《大毘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卷一(大正一八四下——五上) [0430044] 《大毘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卷七(大正一八五四下) [0430045] 《密宗道次第廣論》卷五(北京菩提學會刊本三——九) [0431046] 《佛說一切如來真實攝大乘現證三昧大教王經》卷一(大正一八三四二上——中)《金剛頂一切如來真實攝大乘現證大教王經》(大正一八二〇七下——二〇八上) [0431047] 《金剛頂瑜伽中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論》(大正三二五七四中) [0431048] 《金剛頂經瑜伽觀自在王如來修行法》(大正一九七七下) [0431049] 《金剛頂經一字頂輪王瑜伽一切時處念誦成佛儀軌》(大正一九三二〇下)《金剛頂瑜伽中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論》(大正三二五七四下) [0432050] 《密宗道次第廣論》卷二二(北京菩提學會刊本一三) [0432051] 《大智度論》卷四(大正二五九二中) [0434052] 以上引文見《密宗道次第廣論》卷一(一九)——卷二(七) [0434053] 《大乘入楞伽經》卷一(大正一六五九一下) [0434054] 《大乘入楞伽經》卷六(大正一六六三一下) [0434055] 《略述金剛頂瑜伽分別聖位修證法門》(大正一八二九一上) [0434056] 《大乘入楞伽經》卷二(大正一六五九六中) [0435057] 《密宗道次第廣論》卷二(北京菩提學會刊本五) [0435058] 《金剛頂一切如來真實攝大乘現證大教王經》卷下(大正一八二二〇上) [0436059] 《佛說一切如來真實攝大乘現證三昧大教王經》卷八(大正一八三六七下)卷二七(大正一八四三〇上)等 [0436060] 《大樂金剛不空真實三昧耶經般若波羅蜜多理趣釋》卷下(大正一九六一二中) [0436061] 引證及解說見《密宗道次第廣論》卷二(北京菩提學會刊本一七——二〇) [0437062] 《瑜伽師地論》卷五(大正三〇三〇〇上——中)《長阿含經》(三〇)《世記經》(大正一一三三下)《佛說立世阿毘曇論》卷六(大正三二二〇一下) [0438063] 《密宗道次第廣論》卷二一所引(北京菩提學會刊本二五) [0438064] 《密宗道次第廣論》卷二一所引(北京菩提學會刊本一六) [0439065] 《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二六(大正二七一三六上——中) [0439066] 《瑜伽師地論》卷二七(大正三〇四三〇中) [0440067] 修風春點依《密宗道次第廣論》卷二一(二六)卷二二(五)參考《曲肱齋叢書》的《密宗灌頂論》(《現代佛學大系》四〇一二八一——一二九四)
[A1] Amoghavajra【CB】Amogha-vajra【印順】
[A2] 天息災【CB】天息灾【印順】
[A3] caryā-tantra【CB】caryā-t.【印順】
[A4] yoga-tantra【CB】yoga-t.【印順】
[A5] anuttara-yoga-tantra【CB】anuttara-yoga-t.【印順】
[A6] 伸【CB】申【印順】
[A7] dharma-kāya【CB】dharmakāya【印順】
[A8] Mātaṅga【CB】Mātanga【印順】
[A9] Nāgabodhi【CB】Nāgābodhi【印順】
[A10] Nāgabuddhi【CB】Nāgābuddhi 【印順】
[A11] Dharmapâla【CB】dh-armapâla【印順】
[A12] Baṅgala【CB】Bhaṅgala【印順】
[A13] Yogācāra【CB】Yogācārika【印順】
[A14] Lūi-pā【CB】Lūhi-pa【印順】
[A15] Luvapā【CB】Luvapa【印順】
[A16] Kukkurīpā【CB】Kukuripa【印順】
[A17] Piṭopā【CB】Piṭopa【印順】
[A18] vijñapti-mātratā【CB】Vijñapti-mātratā【印順】
[A19] 群【CB】羣【印順】
[A20] Harṣavardhana【CB】Harshavardhana【印順】
[A21] Kumārila【CB】Kumāralīla【印順】
[A22] 裡【CB】裏【印順】
[A23] Odantapurī【CB】Otantapurī【印順】
[A24] Śrīvikramaśila【CB】Śrī-vikramaśīla【印順】
[A25] Śāntarakṣita【CB】Śāntirakṣita【印順】
[A26] prakṛti-prabhāsvara-citta【CB】prakṛiti-prabhāsvara-citta【印順】
[A27] 裡【CB】裏【印順】
[A28] Oḍḍiyāna【CB】Oddiyāna【印順】
[A29] インド【CB】イソド【印順】
[A30] oḍḍiyāna【CB】Odiyāna【印順】
[A31] 裡【CB】裏【印順】
[A32] Madhyāntika【CB】Madhyantika【印順】
[A33] 蹤【CB】踪【印順】
[A34] Udyāna【CB】Udiyāna【印順】
[A35] Bāmiyān【CB】Bamiyān【印順】
[A36] 裡【CB】裏【印順】
[A37] Saka【CB】Saksa【印順】
[A38] Śyāmaka【CB】Śya-māka【印順】
[A39] Pahlava【CB】Phalava【印順】
[A40] Sambhala【CB】Śambhala【印順】
[A41] 裡【CB】裏【印順】
[A42] 有【CB】是【印順】
[A43] Laṅkāourī【CB】Laṅk-āpuri【印順】
[A44] Śyāmāka【CB】Śyamāka【印順】
[A45] oḍḍiyāna【CB】Odiyāna【印順】
[A46] Lāṭa【CB】Lata【印順】
[A47] Dhānyakaṭaka【CB】Dhānya-kaṭaka【印順】
[A48] Krishnā【CB】Kistna【印順】
[A49] (其國在南印度境此翻為銷融謂此國人生無妄語出言成呪若隣國侵迫但共呪之令其滅亡如火銷膏也)【CB】其國在南印度境此翻為銷融謂此國人生無妄語出言成咒若鄰國侵迫但共咒之令其滅亡如火銷膏也【印順】
[A50] 裡【CB】裏【印順】
[A51] Oḍiviśa【CB】Odiviśa【印順】
[A52] Oḍra【CB】Uḍra【印順】
[A53] 裡【CB】裏【印順】
[A54] bodhisattva【CB】bo-dhi-sattva【印順】
[A55] mādhyamaka【CB】madhyamika【印順】
[A56] vijñāna-mātratā【CB】vijñānamātratā【印順】
[A57] caryā-tantra【CB】caryā-t.【印順】
[A58] yoga-tantra【CB】yoga-t.【印順】
[A59] anuttara-yoga-tantra【CB】anuttara-yoga-t.【印順】
[A60] buddha-dhātu【CB】Buddha-dhātu【印順】
[A61] buddha-gotra【CB】Buddha-gotra【印順】
[A62] 污【CB】汙【印順】(cf. 《大方等如來藏經》卷1(CBETA, T16, no. 666, p. 457, b29-c3))
[A63] prakṛti-prabhāsvara-citta【CB】prakṛiti-prabhāsvara-citta【印順】
[A64] svalakṣaṇa-manasikāra【CB】svalakṣaṇa-m.【印順】
[A65] sāmānya-lakṣaṇa-manaskāra【CB】sāmānyalakṣaṇa-m.【印順】
[A66] tathatā-manasikāra【CB】tathatā-m.【印順】
[A67] 下【CB】[-]【印順】
[A68] Amitābhabuddha【CB】Amita-buddha【印順】
[A69] adhiṭṭhāna【CB】adhiṣṭhāna【印順】
[A70] 從【CB】往【印順】(cf. 《大方廣佛華嚴經》卷46〈34 入法界品〉(CBETA, T09, no. 278, p. 695, a1-3))
[A71] Yogācāra【CB】Yogācārika【印順】
[A72] ālayavijñāna【CB】ālaya-vijñāna【印順】
[A73] 大乘【CB】[-]【印順】(cf. 《金剛頂一切如來真實攝大乘現證大教王經》卷1(CBETA, T18, no. 874, p. 310, a17-18))
[A74] Vajragarbha【CB】Vajra-garbha【印順】
[A75] Vajrasattva【CB】Vajra-sattva【印順】
[A76] 唐不空【CB】趙宋施護【印順】(cf. 《大樂金剛不空真實三麼耶經》卷1(CBETA, T08, no. 243, p. 784, a9-12))
[A77] samatā-jñāna【CB】samatā-j.【印順】
[A78] pratyavekṣaṇa-jñāna【CB】pratyavekṣaṇā-j.【印順】
[A79] kṛtyânuṣṭhāna-jñāna【CB】kṛtyânuṣṭhāna-j.【印順】
[A80] ādibuddha【CB】adi-buddha【印順】
[A81] 峰【CB】峯【印順】
[A82] Viṭopā【CB】Viṭopa【印順】
[A83] Nālandā【CB】Nālanda【印順】
[A84] ādideva【CB】adideva【印順】
[A85] 峰【CB】峯【印順】
[A86] Śāntarakṣita【CB】Śantirakṣita【印順】
[A87] 論【CB】[-]【印順】
[A88] paratantra-svabhāva【CB】para-tantra-svabhāva【印順】
[A89] 兔【CB】兎【印順】
[A90] 遍【CB】徧【印順】
[A91] sahajayoga【CB】sahajayogo【印順】
[A92] Amitābha【CB】Amita【印順】
[A93] 裡【CB】裏【印順】
[A94] Amoghasiddhi【CB】Amoghasiddhe【印順】
[A95] Vajrayāna【CB】vajrayāna【印順】
[A96] Trayastriṃśa【CB】Trāyastriṃsa【印順】
[A97] Śakro devānām indraḥ【CB】Śakradevanām-indra【印順】
[A98] Cātur-mahārājakāyikā devāḥ【CB】Cātur-maharājikā-devāḥ【印順】
[A99] Nāga【CB】Nāgā【印順】
[A100] 峯【CB】峰【印順】(cf. 《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133(CBETA, T27, no. 1545, p. 691, c19-p. 692, a2))
[A101] Vajrapāṇi【CB】Vajra-paṇi【印順】
[A102] Vajradhara【CB】Vajra-dhara【印順】
[A103] 災【CB】灾【印順】
[A104] Tāmraśāṭīya【CB】Tāmraśātīya【印順】
[A105] Sarvāstivāda【CB】Sarvāstivādin【印順】
[A106] kiṃnara【CB】Kiṃnara【印順】
[A107] vajragarbha【CB】Vajra-garbha【印順】
[A108] 災【CB】灾【印順】
[A109] rākṣasasī【CB】Rakṣasī【印順】
[A110] piśāca【CB】Pisāca【印順】
[A111] Viṣṇu【CB】Viṣṇa【印順】
[A112] Sahasrabhujā【CB】Sahasrabhuja【印順】
[A113] Sahasranetrā【CB】Sahasranetra【印順】
[A114] Nīlakaṇṭhi【CB】Nīlakaṇṭha【印順】
[A115] 群【CB】羣【印順】
[A116] Yogācāra【CB】Yogācārika【印順】
[A117] trīṇi-guhyāni【CB】trīnī-guhyāni【印順】
[A118] Dhāraṇī【CB】dhāraṇī【印順】
[A119] Sarvāstivāda【CB】Sarvāstivādin【印順】
[A120] a【CB】A【印順】
[A121] 咒【CB】呪【印順】
[A122] 災【CB】灾【印順】
[A123] 咒【CB】呪【印順】
[A124] Vajrapāṇi【CB】Vajrapaṇi【印順】
[A125] Amitābha【CB】Amita【印順】
[A126] Śubhakara-siṃha【CB】Śabhakara-siṃha【印順】
[A127] Avalokiteśvara-rāja【CB】Avalokitêśvara-rāja【印順】
[A128] candracakra【CB】can-dra-cakra【印順】
[A129] 心臟【CB】心藏【印順】
[A130] Yogācāra【CB】Yogācārika【印順】
[A131] 遍【CB】徧【印順】
[A132] dharma-kāya【CB】dharma-k.【印順】
[A133] saṃbhoga-kāya【CB】saṃbhoga-k.【印順】
[A134] nirmāṇa-kāya【CB】nirmāna-k.【印順】
[A135] vipākaja-buddha【CB】vipākaja-b.【印順】
[A136] vipāka-hetu【CB】vipāka-heta【印順】
[A137] 波羅蜜多【CB】波羅密多【印順】
[A138] vidyā-rājñi【CB】vidya-rājñi【印順】
[A139] Trayastriṃśa【CB】Trāyastriṃśa【印順】
[A140] brahman【CB】Brahman【印順】
[A141] yakṣa【CB】Yakṣa【印順】
[A142] vāyu【CB】vāya【印順】
[A143] 瑜伽師地論【CB】瑜伽論【印順】
[A144] 遍【CB】徧【印順】
[A145] saṃpūrṭi【CB】saṁpuṭi【印順】
[A146] Śākti【CB】śakti【印順】
上一卷
版權宣告 捐款贊助 流通分享

掃描此二維碼分享

將本經典保存在此設備中,在無網絡時仍可閱讀,並在首頁置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