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八目錄
書啟
答曾侍郎天游略 釋宗杲
又[2] 釋宗杲
答李叅政漢老略 釋宗杲
又[3] 釋宗杲
答江給事少明略 釋宗杲
答李叅政別紙 釋宗杲
答陳少卿季仕略 釋宗杲
答許司理壽源 釋宗杲
答劉寶學彥修略 釋宗杲
答張丞相德遠 釋宗杲
答張提刑暘叔略 釋宗杲
答汪內翰彥章 釋宗杲
答呂郎中隆禮略 釋宗杲
答李叅政泰發 釋宗杲
答大慧禪師 孫覿
上大慧禪師 孫覿
又[1] 孫覿
又[2] 張偁
召友人 莊法師
答寶月禪師 蘇軾
又[3] 蘇軾
又[4] 蘇軾
與徑山無畏惟琳禪師 蘇軾
又[5] 蘇軾
又[6] 蘓軾
請月江和尚住徑山啟 溥洽
又[1] 唯實
又[2] 余鼎
送一清天禪師住徑山 妙衎
賀月林鏡禪師住持徑山啟 張寧
復仲淳、藏公支檀三法子憨郎書 真可
請幻于、密藏二上人住徑山啟 馮夢禎
請廓庵觀公住持徑山大殿啟 王肻堂
請自光師住寂照書 [A1]繆希雍
請𣽃居鎧公主刻藏 吳用先
與鎧公 竇子偁
又[1] 王在晉
又[2] 湯賔尹
又[3] 曾鳳儀
請徑山朗月泉住持龍居書 聞淶
請徑山朗月泉書 聞啟祥
請朗月住持龍居書 釋廣印
請慈門主化城 吳用先
答錢太史 吳用先
寄慈門師 吳用先
答宋元實 錢謙益
與宋元實 釋法鎧
與無從禪師 姚鏜
寄宋元實 吳伯與
答李孟芳居士 釋廣印
卷之八目錄終
徑山志卷之八
書啓
答曾侍郎天游略(附問)
(開頃在長沙,得圜悟老師書,稱公晚歲相從,所得甚是奇偉。念之再三,今八年矣。常恨未獲親聞緒餘,惟切景仰。開自㓜年發心,叅禮知識扣問此事,弱冠之後即為婚宦所役,用工夫不純,因循至今老矣。未有所聞,常自愧歎,然而立志發願,實不在淺淺知見之間,以為不悟則已,悟則須直到古人親證處,方為大休歇之地。此心雖未𡮢一念退屈,自覺工夫終未純一,可謂志願大而力量小也。向者痛懇圜悟老師,老師示以法語六叚,其初直示此事,後舉雲門、趙州放下着須彌山兩則因緣,今下純工,常自舉覺,久久必有入處。老婆心切如此,其奈鈍滯太甚。今幸私家塵緣都畢,閑居無他事,政在痛自鞭策,以償初志,第恨未得親炙教誨耳。一生敗闕己一一呈似,必能洞照此心,望委曲提警,日用當如何做工夫?庶幾不涉他途,徑與本地相契也。如此說話,敗闕亦不少,但方投誠自難隱逃,良可愍也。至扣。)
承敘及,自㓜年至仕宦,叅禮諸大宗匠,中間為科舉婚宦所役,又為惡覺惡習所勝,未能純一做工夫,以此為大罪。又能痛念無常,世間種種虛幻無一可樂,專心欲究此一叚大事因緣,甚愜病僧意。然既為士人仰祿,為生科舉婚宦,世間所不能免者,亦非公之罪也。以小罪而生大怖懼,非無始曠大劫來,承事真善知識,熏習般若種智之深,焉能如此?而公所謂大罪者,聖賢亦不能免,但知虛幻非究竟法,能回心此箇門中,以般若智水,滌除垢𣑱之穢,清淨自居。從脚下去一刀兩叚,更不起相續心足矣,不必思前念後也。既曰虛幻,則作時亦幻,受時亦幻,知覺時亦幻,迷倒時亦幻,過去現在未來皆悉是幻。今日知非,則以幻藥復治幻病,病瘥藥除。依前只是舊時人,若別有人有法,則是邪魔外道見解也,公深思之。但如此崖將去,時時於靜勝中,切不得忘了須彌山放下着兩則語,但從脚下着實做將去。已過者不須怖畏,亦不必思量。思量怖畏,即障道矣。但於諸佛前發大誓願,願此心堅固永不退失,仗諸佛加被遇善知識,一言之下頓亾生死,悟證無上正等菩提,續佛慧命,以報諸佛莫大之恩。若如此,則久久無有不悟之理。
又[1]
承夜夢焚香入山僧之室,甚從容,切不得作夢會,須知是真入室。不見舍利弗問須菩提:「夢中說六波羅密,與覺時同別?」須菩提云:「此義幽深,吾不能說。此會有彌勒大士,汝生彼問。」咄!漏逗不少。雪竇云:「當時若不放過,隨後與一劄,誰名彌勒?誰是彌勒者?便見冰消瓦解。」咄!雪竇亦漏逗不少。或有人問:「只如曾待制,夜夢入雲門之室,且道與覺時同別?」雲門即向他道:「誰是入室者?誰是為入室者?誰是作夢者?誰是說夢者?誰是不作夢會者?誰是真入室者?」咄!亦漏逗不少。
答李叅政漢老略(附問)
(「邴近扣籌室,伏蒙激發蒙滯,忽有省。入顧惟根識暗鈍,平生學解盡落情見,一取一捨,如衣壞絮行草棘中,適自纏繞。今一笑頓釋,欣幸可量,非大宗匠委曲垂慈,何以致此?自到城中,著衣喫飯,抱子弄孫,色色仍舊,既亾拘滯之情,亦不作奇特之想,其餘夙習舊障,亦稍輕微,臨別叮嚀之語,不敢忘也。重念始得入門,而大法未明,應機接物,觸事未能無礙,更望有以提誨,使卒有所至,庶無玷於法席矣。」)
示諭:「自到城中,着衣喫飯,抱子弄孫,色色仍舊,既亾拘滯之情,亦不作奇特之想,宿習舊障,亦稍輕微。」三復斯語,歡喜踊躍,此乃學佛之騐也。儻非過量大人,於一笑中百了千當,則不能知吾家果有不傳之妙。若不爾者,疑怒二字法門,盡未來際終不能壞。使太虛空為徑山口,草木瓦石皆放光明,助說道理亦不奈何。方信此叚因緣,不可傳不可學,須是自證自悟,自肻自休,方始徹。公今一笑頓亾所得,夫復何言?
又[1]
(「邴比蒙誨答,備悉深旨。邴自有騐者三:一、事無逆順,隨緣即應,不留胷中。二、宿習濃厚,不加排遣,自爾輕微。三、古人公案,舊所𣴭然,時復瞥地。此非自昧者。前書大法未明之語,蓋恐得少為足,當擴而充之,豈別求勝解耶?淨除現流,理則不無,敢不銘佩!」)
信後益增瞻仰,不識日來隨緣放曠,如意自在否?四威儀中,不為塵勞所勝否?寤寐二邊,得一如否?於仍舊處,無走作否?於生死心,不相續否?但盡凡情,別無聖解。公既一笑豁開正眼,消息頓忘。得力不得力,如人飲水,冷煖自知矣。然日用之間,當依黃面老子所言,刳其正性,除其助因,違其現業。此乃了事漢,無方便中真方便,無修證中真修證,無取捨中真取捨也。古德云:「皮膚脫落盡,唯一真實在。」又如旃檀繁柯脫落盡,唯真栴檀在。斯違現業除助因,刳正性之極致也。公試思之,如此說話,於了事漢分上,大似一柄臘月扇子,恐南地寒暄不常也,少不得一笑。
答江給事少明畧
人生一世,百年光陰,能有幾許?公白屋起家,歷盡清要,此是世間第一等受福底人。能知慚愧,回心向道,學出世間脫生死法,又是世間第一等討便宜底人。須是急着手脚冷却面皮,不得受人差排,自家理會本命元辰,教去處分明,便是世間出世間一箇了事底大丈夫也。承連日去與參政道話,甚善甚善,此公歇得馳求心,得言語道斷,心行處滅,差別異路,覻見古人脚手,不被古人方便文字所羅籠。山僧見渠如此,所以更不曾與之說一字,恐鈍置他。直候渠將來,自要與山僧說話,方始共渠睂毛厮結理會在,不只恁麽便休。學道人,若馳求心不歇,縱與之睂毛厮結理會,何益之有?正是癡狂外邊走耳。古人云:「親近善者,如霧露中行,雖不濕衣,時時有潤。」但頻與參政說話,至禱!至禱!
答李參政別[A2]紙
富樞密頃在三衢時,𠹉有書來問道,因而打葛藤一上,落草不少,尚爾滯在默照處,定是遭邪師引入鬼窟裏無疑。今又得書,復執靜坐為佳,其滯泥如此,如何參得徑山禪?今次答渠書,又復縷縷葛藤,不惜口業,痛與剗除,又不知肻回頭轉腦于日用中看話頭否?先聖云:「寕可破戒如須彌山,不可被邪師熏一邪念,如芥子許在情識中,如油入麪,永不可出。」此公是也。如與之相見,試取答渠底葛藤一觀,因而作箇方便救取此人。四攝法中以同事攝為最彊,左右當大啓此[A3]法門,令其信入。不唯省得山僧一半力,亦使渠信得及,肯離舊窟也。
答陳少卿季仕略
承諭,欲留意此叚大事因緣,為根性極鈍。若果如此,當為左右賀也。今時士大夫,多于此事,不能百了千當直下透脫者,只為根性太利,知見太多。見宗師纔開口動舌,早一時會了也。以故反不如鈍根者,無許多惡知惡覺,驀地於一機一境上,一言一句下撞發。便是達摩大師出頭來,用盡百種神通,也奈何他不得。只為他無道理可障。利根者返被利根所障,不能得卒地便折,嚗地便破,假饒於聰明知解上學得,於自己本分事上轉不得力。所以南泉和尚云:「近日禪師太多,覓箇痴鈍人不可得。」章敬和尚曰:「至理亾言,時人不悉,彊習他事,以為功能。不知自性元非塵境,是箇微妙大解脫門。所有鑑覺,不𣑱不礙,如是光明,未曾休廢,曩劫至今,固無變易。猶如日輪,遠近斯照,雖及眾色,不與一切和合,靈燭妙明,非假[A4]鍛鍊。為不了故,取於物象,但如揑目,妄起空華,徒自疲勞,枉經劫數。若能返照,無第二人,舉措施為,不虧實相。」左右自言根鈍,如此返照,看能知鈍者,還鈍也無?若不廻光返照,只守鈍根,更生煩惱。乃是向幻𡚶上重增幻妄,空華上更添空華也。
答許司理壽源
左右具正信,立正志,此乃成佛作祖基本也。山野因以湛然,名公道號,如水之湛然不動,則虛明自照,不勞心力。世間出世間法,不離湛然,無纖毫透漏,只以此印於一切處,印定無是無不是。一一解脫,一一明妙,一一實頭,用時亦湛然,不用時亦湛然。祖師云:「但有心分別計較,自心見量者悉皆自夢。若心識寂滅,無一動念處是名正覺。」[1]覺既正,則於日用二六時中,見色聞聲,齅香了味,覺觸之法,行住坐臥,語默動靜,無不湛然。亦自不作顛倒想,有想無想,悉皆清淨。既得清淨,動時顯湛然之用,不動時歸湛然之體,體用雖殊,而湛然則一也,如析栴檀,片片皆栴檀。今時有一種杜𢰅漢,自己脚跟下不實,只管教人攝心靜坐,坐教絕氣息,此輩名為真可憐愍。請公只恁麽做工夫,山野雖然如此指示,公真不得已耳。若實有恁麽做工夫底事,即是汙𣑱公矣。此心無有實體,如何硬收攝得住?擬收攝,向甚處安着?即無安著處,則無時無節,無古無今,無凡無聖,無得無失,無靜無亂,無生無死,亦無湛然之名,亦無湛然之體,亦無湛然之用,亦無恁麽說湛然者,亦無恁麽受湛然說者。若如是見得徹去,徑山亦不虛作此號,左右亦不虛受此號,如何如何?
答劉寶學彥修略
公既于此箇門中自信不疑,不是小事,要須生處放教熟,熟處放教生,始與此事少分相應耳。往往士大夫多於不意中,得箇瞥地處,却于如意中打失了。不可不使公知,在如意中須時時以不如意中時節在念,切不可暫忘也。但得本莫愁末,但知作佛,莫愁佛不解語,這一着子,得易守難,切不可忽須。教頭正尾正,擴而充之,然後推己之餘以及物。左右所得,既不滯在一隅,想於日用中,不著起心管帶,枯心忘懷也。
答張丞相德遠
恭惟燕去阿練若,與彼上人同會一處,娛戲毘盧藏海,隨宐作佛事。少病少惱,鈞侯動止,萬福從上,諸聖莫不皆然。所以於念念中,入一切法滅盡三昧,不退菩薩道,不捨菩薩事,不捨大慈悲心。修習波羅密,未𠹉休息;觀察一切佛國土,無有厭倦。不捨度眾生願,不捨轉法輪事,不廢教化眾生業,乃至所有勝願,皆得圓滿。了知一切國土差別,入佛種性,到於彼岸,此大丈夫四威儀中,受用家事耳。大居士於此,力行無倦;而妙喜於此,亦作普州人。又不識還許外人插手否?聞到長沙,即杜口毘耶[1]深入不二,此亦非分外,法如是故。願居士如是受用,則諸魔外道定來作護法善神也。其餘種種差別異旨,皆自心現量境界,亦非他物也,不識居士以為何如?
答張提刑暘叔略
老居士所作所為,[宴-女+六]與道合,但未能得㘞地一下耳。若日用應緣,不失故步,雖未得㘞地一下,臘月三十日𨶒家老子亦須拱手歸降,况一念相應耶!妙喜老漢雖未目擊,觀其行事,小大折中無過不及,只此便是道所合處,到這裏不用作塵勞想,亦不用作佛法想。佛法塵勞都是外事,然亦不得作外事想。但回光返照,作如是想者,從甚麽處得來?所作所為時,有何形叚?所作既辦,隨我心意,無不周旋,無有少剩。正甚麽時,承誰恩力?如此做工夫,日久月深,如人學射,自然中的矣。眾生顛倒,迷己逐物,耽少欲味,甘心受無量苦。逐日未開眼時,未下牀時,半惺半覺時,心識已紛飛,隨妄想流蕩矣。作善作惡雖未發露,未下牀時,天堂地獄在方寸中,已一時成就矣。及待發時,已落在第八,佛不云乎:「一切諸根,自心現噐身等藏,自妄想相,施設顯示,如河流、如種子、如燈、如風、如雲,刹那展轉壞。躁動如猿猴,樂不[A5]淨處如飛蝇,無厭足如風火,無始虛偽習氣因,如汲水輪。」等事於此識得破,便喚作無人無我,知天堂地獄不在別處,只在當人半惺半覺,未下牀時方寸中,竝不從外來。發未發覺未覺時,切須照顧。照顧時,亦不得與之用力爭。爭者,則費力矣。祖不云乎:「止動歸止,止更彌動。」[1]纔覺日用塵勞中漸漸省力時,便是當人得力之處,便是當人成佛作祖之處,便是當人變地獄作天堂之處,便是當人穩坐之處,便是當人出生死之處,便是當人致君於堯、舜之上之處,便是當人起疲氓于凋瘵之際之處,便是當人覆蔭子孫之處,到這裏說佛說祖,說心說性,說玄說妙,說理說事,說好說惡,亦是外邊事。如是等事,尚屬外矣,况更作塵勞中先聖所訶之事耶!作好事尚不肯,豈肯作不好事耶!若信得此說,及永嘉所謂「行亦禪,坐亦禪,語默動靜體安然」不是虛語,請依此行履,始終不變易,則雖未徹證自己本地風光,雖未明見自己本來面目,生處已熟,熟處已生矣。切切記取,纔覺省力處,便是得力處也。妙喜老漢每與箇中人說此話,往往見說得頻了多忽之,不肯將為事。居士試如此做工夫看,只十餘日,便自見得省力不省力,得力不得力矣。如人飲水,冷煖自知,說與人不得,呈似人不得。先德云:「語證則不可示人,說理則非證不了。」自證、自得、自信、自悟處,除曾證、曾得、已信、已悟者,方默默相契。未證、未得、未信、未悟者,不唯自不信,亦不信他人有如此境界。士大夫學道,多不肯虛却心,聽善知識指示,善知識纔開口,渠已在言前一時領會了也。及至教渠吐露,盡一時錯會。正好在言前領略底,又却滯在言語上。又有一種,一向作聰明說道理,世間種種事藝我無不會者,只有禪一般我未會。在當官處,呼幾枚杜𢰅長老來,與一頓飯喫却了,教渠恣意亂說,便將心意識記取這杜𢰅說底,却去勘人,一句來一句去,謂之厮禪。末後我多一句,你無語時,便是我得便宐了也。及至撞著箇真實明眼漢,又却不識,縱然識得,又無決定信,不肯四楞塌地放下,就師家理會,依舊要求印可。及至師家於逆順境中,示以本分鉗鎚,又却怕懼不敢親近,此等名為可憐愍者。老居士妙年登高第,起家所在之處,隨時作利益事,文章事業皆過人,而未𠹉自矜,一心一意,只要退步著實,理會此叚大事因緣。見其至誠,不覺忉怛如許,非獨要居士識得這般病痛,亦作勸發初心菩薩入道之資糧也。
答汪內翰彥章
伏承第五令嗣,以疾不起。父子之情,千生百劫,恩愛習氣之所流注,想當此境界,無有是處。五濁世中,種種虛幻,無一真實,請行住坐臥,常作是觀,則日久月深,漸漸消磨矣。然正煩惱時,子細揣摩窮詰從甚麽處起?若窮起處不得,現今煩惱底,却從甚麽處得來?正煩惱時,是有是無,是虛是實,窮來窮去,心無所之,要思量但思量,要哭但哭,哭來哭去,思量來思量去,抖擻藏識中,許多恩愛習氣盡時,自然如水歸水,還我箇本來無煩惱無思量,無憂無喜底去耳。入得世間出世無餘,世間法則佛法,佛法則世間法也。父子天性一而已,若子䘮而父不煩惱不思量,如父䘮而子不惱不思量,還得也無?若硬止遏,哭時又不敢哭,思量時又不敢思量,是特欲逆天理滅天性,揚聲止響,潑油求火耳。正當煩惱時,總不是外事,且不得作外邊想。永嘉云:「無明實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是真語,實語,不誑語,不𡚶等語,恁麽見得了?要思量要煩惱亦不可得。作是觀者,名為正觀;若他觀者,名為邪觀。邪正未分,正好著力,此是妙喜決定義,無智人前莫說。
答呂郎中隆禮略
令兄居仁兩得書,為此事甚𢗅。然亦當著𢗅,年已六十,從官又做了,更待如何?若不早𢗅,臘月三十日如何打疉辦?聞左右邇來亦𢗅,只這著𢗅底,便是臘月三十日消息也。如何是佛乾屎橛?這裏不透,與臘月三十日何異?措大家一生鑽故[A6]紙,是事要知,博覽羣書,高談濶論,孔子又如何?《孟子》又如何?《莊子》又如何?《周易》又如何?古今治亂又如何?被這訾言語,使得來七顛八倒。諸子百家,纔聞人舉著一字,便成卷念將去,以一事不知為耻,及乎問著他自家屋裏事,竝無一人知者。可謂終日數他寶,自無半錢分,空來世上打一遭。脫却這殻漏子,上天堂也不知,入地獄也不知,隨其業力流入諸趣竝不知。若是別人家裏事,細大無有不知者。士大夫讀得書多底,無明多;讀得書少底,無明少;做得官小底,人我小;做得官大底,人我大。自道我聰明靈利,及乎臨秋毫利害,聰明也不見靈利也。不見平生所讀底書,一字也使不著。蓋從上大人丘乙[A7]己時,便錯了也,只欲取富貴耳。取得富貴底,又能有幾人肯回頭轉腦,向自己脚跟下推窮:我這取富貴底,從何處來?即今受富貴底,異日却向何處去?既不知來處,便覺心頭迷悶。正迷悶時,亦非他物,只就這裏看箇話頭。僧問雲門:「如何是佛?」門云:「乾屎橛。」但舉此話,忽然伎倆盡時便悟也。切忌尋文字引證,胡亂[A8]摶量註解,縱然註解得分明,說得有下落,盡是鬼家活計。疑情不破,生死交加;疑情若破,則生死心絕矣。
答李叅政泰發
示諭:「華嚴重重法界,斷非虛語,既非虛語,必有分付處,必有自肯處。」讀至此,嗟嘆久之。士大夫平昔所學,臨死生禍福之際,手足俱露者十常八九。考其行事,不如三家村裏省事漢,富貴貧賤不能汩其心。以是較之,智不如愚,貴不如賤者多矣。何以故?生死禍福現前那時,不容偽故也。大叅相公,平昔所學,已見於行事,臨禍福之際,如精金入火,愈見明耀。又決定知華嚴重重法界,斷非虛語,則定不作他物想矣。其餘七顛八倒,或逆或順,或正或邪,或非他物。願公常作此觀,妙喜亦在其中,異日相從於寂寞之濵,結當生來世香火因緣,成就重重法界,以實其事,豈小補哉?更須下箇註脚,即今這一絡索,切忌作寓言指物會。一笑。
答大慧禪師書
覿頃佛果於開寶,時公道價,藉藉滿都國矣。靖康以還,崎嶇兵亂,偶然不死,又罹罪苦,流竄嶺海,仰瞻一世龍象,如有仙凡之隔,只自媿嘆。
上大慧禪師
公高風絕塵,已出世外,而非意之于同逐客放臣遷貶之例。正如癡兒[A9]摶空捕影,只堪一笑耳。然佛法遇厄,而後奇勝,乃見所以化服同異也。
又[1]
自公入吳,一佛出世矣。侯王而下,皆獲瞻禮。獨覿尚未一詣,遂無以藉口。覿方欲上書謝事,得請後書疏小間。當由臨安入山,摳衣聽法,一洗塵陋也。
上大慧禪師
竊聞拂衣禪席,再挽莫回;翩然清風,已趣高駕。此固不可以寵利勢力迎屈,然豈不念聖天子以公名德之盛,增重名山;以佛法護行闕幸為小駐,以副上意?偁職在守土,朝命是依,謹差衙校陳愈洊布區區萬冀。使張京兆異日為白蓮社中人,請自兹始矣。
召友人書(用朗師語)
答寶月禪師
近遞中兩奉書,必達。新歲,想法體康勝。無緣集會,悵望可量。屢要經藏碑,本以近日斷作文字,不欲作。既遠書丁寧,又悟清日夜煎督,遂與作得寄去。如不嫌罪廢,即請入石。碑額見今悟清持書往安州乞滕元發大字,不知得否?其碑不用花草欄界,只鐫書字一味,已有大字額,向下小字,但直冩文詞,更不須冩大藏經碑一行及𢰅人冩人姓名,即古雅不俗,切祝!切祝!又有小字行書一本,若有工夫,更入一小橫石,亦佳。黃州無一物可克信。建茶一角子,勿訝塵凂。餘惟萬萬保練。適冗中,清師行,奉望草草。
又[1]
此間諸事,但問清師即詳也。清又有禮,練事多能,可喜!可喜!海惠及隆大師,各計安勝。每念鄉舍,爽飛去,然近來頗常齋居養氣,自覺神凝身輕,他日天恩放停,幅巾杖屨,尚可放浪於岷峨間也。知吾兄亦清徤,髮不白,更請自愛,晚歲為道侶也。餘附清師口陳,此不覼縷。
又[2]
有吳道子絹上畫釋迦佛一軸,雖頗損爛,然妙迹如生,意欲送院中供養。如欲得之,請示一書,即為作記,并求的便附去。可裝在板子上,仍作一龕子。此畫與前來菩薩、天王無異,但人物小而多耳。
與徑山無畏惟琳禪師
臥病五十日,日以增劇,已頺然待盡矣。兩日始微有生意,亦未可必也。適睡覺,忽見刺字,驚嘆久之。暑毒如此,豈𦒿年者出山旅次時耶?不審比來眠食何如?某扶行不過數步,亦不能久坐,老師能相𡭊臥談。少頃,即告晚涼,更一訪。
又[1]
嶺南萬里不能死,而歸宿田野,遂有不啓之憂,豈非命也夫!然生死亦細故耳,無足道者,惟為佛、為法、為眾生自重。
又[2]
徑山長老惟琳,行峻而通,文麗而清。始,徑山祖師有約,後世止以甲乙住持。予謂以適事之宐而廢祖師之約,當於徑山門𨕖用有德,乃以琳嗣事。眾初有不悅其人,然終不能勝悅者之多且公也,今則大定矣。
請月江和尚住徑山啓
國朝新開泰運,佛法重光;教省載整宗綱,師承唯謹。矧徑塢為五山之首,而掄材得萬指之雄,操勵修能,賁光祖席。徑山堂上月江和尚,質貌魁特,襟度豁如,證果初登。借我邦人作善知識。冷泉分座,人天眼目,表率叢林。早承天詔,寵榮獨運。霜毫透發,蘸乾太液池水,現出優曇鉢華。既不動舌,轉大法輪;乃出無心,感多靈瑞。疇咨極[A10]品,旌賁奇才。妙喜法道再隆,寂照家聲不墜[1]。登凌霄,挹鷲嶺,瞻光彩於父子之間;敷至頥,演真乗,翊至治於堯、舜之上。
請月江和尚住徑山啓
國一開堂,雙徑為鳳麟之靈囿;妙喜據室,四方稱龍象之法筵。惟視古以猶今,在得時而行道。顧兹盛舉,允副輿情。徑山堂上月江和尚,德重珠璣,煇聯奎璧。偉姿豐麗,浩氣衝於斗牛;道韻孔昭,美譽播於湖海。屢應名藍之聘,久觀上國之光,正宐接物以利生,何礙入鄽而垂手?共訝凌霄獨步,謾誇光嶽蜚英。圭齋別古鼎於西湖,語留圓鏡;大覺辭仁廟於北闕,事見遺書。煌煌吾道有光,凛凛宗綱不墜。繼前賢之芳躅,示後學之清規。拱聽佳音,永堅夙好。
請月江和尚住徑山
陶令入遠公之社,事見西江大顛接韓子之游話。行南海雖抑揚,必行其志,然出處各得其宐。契道相忘,堅盟既久。徑山堂上月江和尚,機鋒圓妙,氣宇和平。東魯書西來意,咸究其源;雪山草滄海珠,實增其價。蜚佳聲于闕下,霑寵渥於天中。飽飡禪院之烟霞,深味儒林之風月。丹山儀鳳,赤岸良駒。黃太史秉志叅禪,先機獨露;張商英存心護法,斯道大彰。尚願留衣,毋忘展笑。
送一清天禪師住徑山
位冠五山,信名噐之所重;道傳一統,宐師範之可遵。方嗟作者蔑然,又喜斯人出矣。新席徑山堂上一清和尚,鄧林喬木,渥水神駒。師禮兩街,雨露優沾於象闕;表儀多士,風月平分于鳳山。盍簮笏多與交游,𠊓輦轂敦行化道?北方學者未或先也,南宗密印其在兹乎?敕額精藍,教法大弘而可慶;春官華劄,公論允在于當仁。僧中乃有此郎,名下固無虛士。麈尾清風,塵間花雨,不妨遷席;移幢山土,鯉魚井底,蓬塵試看;傾湫倒岳,祖燈續𦦨,隣壁增輝。
賀月林鏡禪師住持徑山啓
舞鳳飛龍,五結青蓮于天目;靈雞馴兎,一鑑光徹于祖師。地既曰靈,天其有待,共惟新命。徑山堂上大和尚鏡公月林禪師,瑞芝三秀,古栢十圍,得正度於無傳,嗣玅法于東嶼。頃者五百間,清風淨掃,人望方歸。邇來三寸年優鉢猛闓,王氣猶在,起龍瞑於下界,興象教於中衰。丞相開𨕖佛塲,和尚悟出世法,乗流而行,遇徑而止。當年國一亦起于崑山,首度坡仙,重游於方丈。凡吾方外之友,盡讃僧中此郎。
復仲淳、藏公支檀三法子憨郎書
「萬事留人情,後來要相見。」此雖俗語,可以喻大。故曹山大師,𠹉以三墮示人謂是也。然人知墮旨者,方今天下恐未有人乎!此非欺語。是墮旨,二乗亦不可測,凡夫大根者,或反有悟者,怪哉!墮乎其誰知之?支檀使來,得汝等書信,如暫𡭊而歡喜無量,然藏公餘欠未償,猶不能即從吾行。仲淳支檀,又為藏公曲處周旋之意,在早得相追我也。則仲淳支檀,護法之勤,雖肉骨之至,安足喻此?吾雖痴憨,汝等若是用心,吾必精進報汝等,去勿煩多慮也。支檀此畨不中,雖于世情有所未如意,實于支𣐙分上,方在進志。待力克中𨕖,則護法穩大又曲久,而伸必遠。故此畨不中,未盡無益也。仲淳既遷親武康山中,而不使母氏身故,賃舍而魂靈無嗟于黃壤矣。吾𠹉與仲淳書,未始不以此責者,慮其遺恨千古耳。且仲淳又法屬血脉,吾不責之,誰敢置喙耶?今不負吾言,而能安親慰行人厚矣,又何言哉!惟刻藏事體,我雖曾乞素老,及其高弟等任此,我輩幇而成之。其高弟志大,而實亦為法門者,則聞之,便相許可。惟素老猶有推辤,如藏公至而定議之,懇求之,然此老亦難辤矣。能如是,則藏無不成之理,此老又信久矣,且廣也。又攝山,本朝欽賜山也。其住持又疏通知大體者,我以是知無不可也。且往年素老,有大𣪫未完,今將完矣,故藏公不可不早來議定之也。如來遲,或此老又為別事,則不可兩煩之矣。我之牛山之行,自有隨宐方便,料不使人異我也,無多念。我書藏公、仲淳支檀,同讀惟仲大為我謝之。明瑞不中,命薄極矣。信造物之柄,不可情見測也。惟超情遺量者,可轉也。我未遺量,是不能轉之,亦自然也。汝等無以世諦小境為騐,遂不信出世法,而生疑退也。想汝等皆高明之流之俊也,寧有此哉!然亦不妨我饒舌也。山川修阻,音信未期,汝等各宐為道偕重,餘不多喋。
請幻予、密藏二上人住徑山啓
字髮方起沙礫,悉是珍奇雷音,既徂金地共成坑坎,故大千世界孰非道塲?無量法門總歸至道,能負荷而燈燈續明,失皈依則處處荒蕪。越中徑山,國一濬其源,曇晦廣其蔭。自唐以來,龍象爭依,數每溢鸚林之眾;芝蘭競出,宗無二鷺池之傳。邇者堂前草深,不係藥山佳唱,架後屋倒,豈是汾陽峻機?慈流塞而苦流長,法雲遠而業雲布。蚩蚩弱子,誰拯昬衢?寂寂空巖,盡迷寶所。某等濫侍釋提之㫄,不忘熈連之囑,雖執御九重,未深玄于勝壤,而馳懷千古,實致慨于昔人。惟我密藏神足幻余宿𦒿,戒珠素潔,忍鎧堅維,息心了義,已遡禪河之最,深徹妄窮,真可紹佛慧于無上。頻伽好音,聞者惑盡;優鉢羅目,望焉意消。信煩林之凉月,允悲海之巨航。𠹉聞大化無化,酬因廼揚;至緣非緣,有感斯應。為不請友,固開士深心,建大法幢,必室洒堅禱,鷲嶺之軌持,率然熊耳之傳弘。不異某等,傷雁堂之日[A11]圮,嗟鵬𦒿之靡依,敢𥡴首頓首,哀懇吾二師,卓錫靈境,無為白寉所先敷座,高峰復振青鴛之勝。秉般若劒,斷疑網于重封;開甘露門,潤枯荄而更茂。說處鯉魚橫飜山頂,拈來狗子咬殺趙州,縱是欽師𡭊指點而猶惑,藉令妙喜顧謦欬而銷聲,六師解籓而崩角,七眾入𢋨而利生,盲聾瘖瘂悉證無生,林鳥川魚同成正覺,則某等雖居王舍城[1],均登法雲地,妙光羅于十方,如寶絲綱淨,因亘于三界,隳彌戾車。竊計二師,愍羣有沉淪之莫回,痛[A12]末法陵夷之將絕,思起頺綱,而更維援就溺于弱䘮。大心久發,弘誓必深。某等直以,下巫芻狗,蘄申格帝之誠;稚子泥龍,冀啓彌天之澤。吾知二師無俟,辭竟牋端,已自雲生足下矣。
請廓庵觀公住持徑山大𣪫啓
大矩孕奇,聳五峰之靈秀;那伽密護,垂諸祖之徽猷。人地嫺矣,洽苻因緣,時乎際會,恭惟廓庵老師,智輪圓運,德噐深弢,掌鑰庫司,靡忝賣生,薑漢弼弘,監度重稱,用大椀名,六度綱張,十方響應。某等宿乗慈筏,尚滯迷津,兹向金䋲,尤希覺路。竊念寶𣪫為名山壯觀,忍覩傾頺?祖庭乃大道法幢,詎宐消歇?裒捐淨施,用續鴻規,何圖?無邊老人奄爾一朝西逝,浩功未竟,善繼唯賢,不腆香儀,載攄悃素。統蘄老師,俯陟總持之位,垂手入鄽,永綏羣望之情,調心和俗,結未了之公案,煥末後之莊嚴,庶務獲以權衡,水雲歸其栖宿。天龍推出一千年,佛日重暉,遐邇欣逢,八十員祖燈再朗。
沈珫、陳良模、朱大啓、周祗、周宗建、于玉立、沈正宗、賀烺等,同具。
請自光師住寂照書
敬啓雙徑寂照,乃本師紫栢大師所恢復,以為刻經道塲之所也。既而藏公建刻塲於兹,今藏板在焉。嗣後某輩,請𣽃居師兄來主刻塲,駐錫寂照。後直本師遷化,留偈讖記云:「怪來雙徑為雙樹,貝葉如雲冷自屯。」始悟本師欲歸骨此山,與刻塲相終始也明甚。遂塔本師于鵬搏峰下。今𣽃居師兄以久勞善病,思念休息,來告某輩云:「某將雲游行脚,兹地不可無主。竊見幻予師兄法子自光法姪,戒德精嚴,等心為眾,堪作常住,監寺敢白同門護法諸檀越,發心迎請自光法姪,住持寂照,董督僧倫,永作七眾依怙。」雍等聞之,不勝踴躍,特奉書專申眾意,伏祈慈允,速臨法門。幸甚!本師幸甚!
于玉立、孫雲仍、于玉德、賀學仁、王𢡟鋙、賀𢡟照,同具。
請𣽃居鎧公主刻藏
不嗣法音間者濶矣,想吾兄道履清泰,山中百凡俱得就緒,頃金壇于賀,并吳江沈茂所、周氏兄弟諸公,俱欲以大師龕地刻藏因緣,請吾兄住徑山。弟謂浮渡之請,寒舍叔侄主之,何得自請而自奪耶?眾復以大師𧧼責之甚急,弟不得已,敢白于左右。秋菊開時,幸來一議,徑山即不敢煩常住,或得兄往來其間。一料理之,則眾心𢠢,而弟亦可塞責矣。吾兄於師門不薄,當不省此一來之勞也。
與鎧公
徑山別是一界,不必滄海日升、浙江潮𡭊之為奇觀也。唯上人能住此,非住脚而住佛,藉化城而登寶所也。樓頭夜話,氣色至[A14]至,飛楊詩畵之惠,便露神通,繪弄大千,其一點矣。
與鎧公
不佞諷誦藏經,皈依大道,若令山房自備印[A15]紙,無功白受,恐諸佛菩薩嗤當為罪業,至于法門雍衞,發自素心,未敢貪天。奚勝食報,惟上人麾置焚香,禮讖方寸中,為始愜耳。徑山給照并碑記,事當遂成,毋煩厪念。
與鎧公
近况得之汪元博,知以刹事費心,此佳事也,亦苦事也。今得就妥,甚幸!弟久欲伴兄山居,賤性儘能寂苦,慮頭陀中,未必能飢能寒如弟者。慮徑山猶是熟地,故未及行。黃儀部亦謂,徑山近杭,未免冠蓋聲相聞。然弟即入徑山,亦必不使冠蓋相聞也。一科名遲我十七年素業,甚恨甚恨,豈至今日,仍葛藤其間哉?
與鎧公
吉州晤𡭊,宛如平生,豈非多劫同叅,偶爾相逢也?別去令人悵望不已。未幾,有傳彈射吳本如者,牽連尊名,亦入章內,竊為足下甚喜。芙蓉被遣,大慧遭謫,此自古大善知識,方遇如此鉗錘,恨不與紫柏尊者同遇王難。令千載而下,想見清風,以為是師是弟不忝法門龍象爾。兹辱手書,似有不平之嘆。世事浮雲,何足嘆也?憨公于四月十六,已從湖東起行,云:「於廬山過夏,近有報矣。」至金壇尚未得的音,此老顓為紫柏塔銘而來,欲踐生前之約。明春必且入徑山,非足下盡心經營,未易了此一叚公案。倘不佞得遂所請,共得相送,真是多生有緣矣。
請徑山朗月泉住持龍居書
名高監院,誦十載之清芬;人重掌亭,歸十方之古德。叢林必期擔荷眾法,始有總持,㳟惟徑山月泉老師,道與臘高,智同境寂。池蓮深種,入雲棲之一門;庭拍閒看,蟄雷音于雙徑。允稱角虎,解牧泥牛,人天樂推,緇素欣仰。淶等念龍居古刹,為清淨之勝幢,乃聞谷大師所安立之別界。非𦒿舊紀綱不振,人人鼻孔撩天;須作家賔主歷然,個個脚跟着地。欲此事不廢,舍吾師其誰久矣?堂空愁見草深,門外懷哉!席煖快瞻,花雨林開。况深聞于天,夢現洪鐘而待叩,且陽生于復,朋來寒谷而適逢。感應甚奇,機緣已熟,懇祈卓錫,伏望懸椎。試看出岫之雲,道塲不動;想見到家之日,條令一新。月在指端,照諸方之淨念;泉飛杖底,慰大眾之渴思。愿住且常,永以為慶。
李事道、施浚明、盧復、嚴武順、柴應梓、李兆勳同具。
請徑山朗月泉書
徑山奉別吾師兩月餘矣,計法體增勝,為慰吾郡叢林,自雲棲而外,則為瓶𥥲。幸大師親為主持,又得佛乗師為之左右,法席日興,已不必言。龍居則大師歲或一至,雖其中𦒿宿如電,百廢具興,然自一江隱居,二師遷化之後,互相遜讓,莫為主者,亦叢林之缺事也。今徧索碩德,行解俱超,福慧兩足,堪任此事者,無如吾師。龍居諸師,特賫片香,奉請伏乞,慨然許可,勿復他辤,使叢林大事,旦夕可以藉托。而聞大師東顧之憂,因此將以少寛,皆吾師之惠也。恃法愛甚深,因諸師之請,故為勸駕臨楮祈望之至。
請朗月[A16]泉住持龍居書
聞菩薩發心,利生為急。利生方便,叢林為先。後生晚學,非叢林無所瞻依;宿德白睂,非叢林無所寄托。故《戒經》云:「冬夏坐禪處所,菩薩皆應立之。往來食息,菩薩善當知眾。」此如來諄諄誡勸,菩薩之所當行者。吾師得戒久矣,大心已成,靜定有年,𡭊境無事,良賈豈能久藏?龍天自然推出。馬大師曰:「未有常行不住,未有常住不行。欲益無所益,欲為無所為。宐作舟航,無久住此者。」政吾師今日事也。且東南叢林,可觀者無幾,龍居道塲,吾師亦𠹉飛錫。目擊其內外莊嚴畢備者,邇因智增者西行,一眾久無依托,於是遍求𦒿宿具大悲者。僉曰:「徑山月泉老師可勝其任。」前印持、子將二居士踴躍喜歡,即手書勸發,尚當登山敦請,諒吾師精神钁鑠,尚可利生耳。皋亭機熟,有真慈者,安得不乗時赴之耶?
請慈門主化城
徑山化城寺唐宋以來為名刹,宋高宗欽賜山田千畒,為接待十方禪院,後漸被侵佔,寺遂荒落。不佞在藩司時,捐貲贖付,澹居上人管理。今年久,古松修竹又被僧惟證等,砍伐殆盡,適自海上來,入山一見,五內惻然。聞𣽃居在日,已有書請上人交付,其徒有不奉法者,惡語冒觸,致師復去天目。兹詢之地方士民,皆合口讃師盛德,咸欲挽留,而𣽃居善徒清隱等,亦復共議,遵其師遺囑,願盡散去,立有議单。不佞遂從眾懽,啓請返錫住持此山,以保全名勝,伏冀俯臨。倘有復蹈故轍溷擾者,即此伸白上官,必無過慮也。臨啓拱竢。
答錢太史
㳟惟台臺,品重琮璜,望隆柱石,不肖之皈心仰斗,已非一日,第無緣得遂瞻承,時懷耿耿苐徼。有天幸獲侍令侄,老先生光霽竹林風範,芬馥襲人,已自竊附神交矣。徑山化城寺為八十一代祖師道塲,不肖痛其沉淪,苦心恢復,浙中左右兩轄俸資,悉罄于此,以贖寺田,任怨任𧩂,隨以傾擠歸山。豈料𣽃居魔徒,甘為獅蟲嬈法,本山合抱古松,累年大竹,伐賣一空。不肖去春,自禮普陀,回至徑山清理,始將魔徒驅逐,躬請慈門住持,以為得所托矣。不意今年仍蹈前轍,若慈門復去,則古刹遭其蹂踐,復就荒蕪矣。兩位老先生大護法,金湯慈光,所照無分遠近,破山洞聞雖逝,原無外侮,聞本善儘堪住持,况去潭府甚近,護衞不難,萬乞憫念化城在危撼之際,幸寛假慈門仍主法席,則古刹賴以保全,兩位老先生功德永永不朽矣。披瀝丹忱,𢢽希俞允,不勝感激。
寄慈門師
去春,不佞千里外躬詣化城,禮請上人住山,無非為道塲念重耳。上人親受付託兹方,踰年乃欲棄之去耶!一去,則古刹凌夷矣。於當年不佞𢬵官𢬵命恢復之苦心,何言之可為下涕?二位錢老先生,皆法門金湯,破山、化城必無異視,况彼處風恬浪靜,一本善可撑支,且法卷尚多也。此則魔黨危撼上人去留,關道塲安危,其能不為八十代祖師動念而忍于去耶?若彼魔徒,去歲不佞區處,周悉彼等,各有親筆誓約,出山淨室,向有批帖,止容小樸一人,不許餘徒混住山,除方家山外,悉聽常住專管,[A17]紙筆甚明。今復寫告示,併軍門布政司各書共七封,可看過封投齋米十石,帖付天真,取運刻藏。銀每歲一百兩,自明年送起,丹陽賀門刻貲,已在京中面說過矣。開田以充齋粮,極是好事,盡力為之,但可為山門護持者,生無不竭盡心力也。萬乞安住,勿移望空。叩祝至𢢽至𢢽。
答宋元實
親丈秉鐸,禹航鼓吹文事,惠顧風雅,為一時青氊之最。至于護持法門,為聞谷師唱導,大作人天眼目,則又末法所希有,恒沙請佛所共讃嘆也。遠承見存,深感注念,長安邸中當先呼斗酒為兄濯足耳。孟芳兄扇置之家笥,另以一柄書去為致意。
與宋元實
欽仰明公,積素有年矣。不期會晤,因緣得借名山佛地,仰仗金湯大力何異?玄度重來,不惟眾僧得霑恩渥,即不佞私謂就正有道之日,長且遠也。昨承欵接,接談深語,乃知是一魁梧丈夫,其偉傑之氣,不露一言,而舌覆大千矣。門下遄征,正應龍天行時也,不知再晤在何年何地重話今日公案也。所願門下江南勝處,惟有越國山水而已,於無思念中念之。所求序文,雖不佞與門下有一日之雅,實千古定交,亦在此耳。門下筆端之口,捫寫雲林丘壑,他日山僧送客松間竹下,溪聲潄石,倚杖聽之,響若盤空而下,答門下之說法也。門下謂山僧此言何如?不然與公作他日巴鼻,據案可也。大[A18]紙二張奉用。
與無從禪師
幸接田衣,深慰夙昔,願見之懷,一侍麈譚,如聽天樂、飲醍醐。至今膈門猶作旃檀香氣,簿書俗吏政儗擺落塵氛,載奉支公,杖履而飛錫。遄欲言旋何故,豈五濁界中,不堪長者信宿留耶?修復古刹,故是再來菩薩事;護持善果,故是我輩今日事。敢不竭蹷,無煩挂念也。春和倘得再一過,從何快如之?
寄宋元實
舟中檢游紀二[A19]紙、詩九首,附上覽政,乞為訂訛。〈無徒災木合誌序〉久已脫稿,尚欲親筆書之,當偏袒頂禮公案,奈行人來甚,迫不及候,然亦不出十日便寄到也。國一師為年兄同府人,妙喜師為弟同邑人,而弟忝同籍,正屬操筆轉輪,豈非因緣哉?願年兄大致神力,弟尚欲廣宣其間也。序文到時,或年兄北征,幸先致之,同事俾其卒業,何如?
答李孟芳居士
承問脚跟下事者,只是當人涅槃心耳。涅槃心未明,便是生死苦,今無他,但將身世隨緣勾當,將涅槃心作切要的大事,不然業識𣴭𣴭,塵沙劫又塵沙劫去矣,豈不痛哉!玄沙所謂:「不向今生都了却,誰能累劫受灾殃?」然要明此心的工夫途路極多,只消依祖師門下,看個「生從何來,死從何去?」的公案。叅來叅去真疑現前,自然身世輕微,生死重大。如牧牛相似,始則生獰,頭角不受鞭䋲,終見相隨歸去不須牽矣。佛法無難事,久長難得人,珎重珎重。志事居士鄭重,再三精詳真難得,若是信心也。松源舊本亦仔細看過,間有字句不妥者、誤者,亦率意訂正,俱可入補遺。雖有幾代言語淺淡,在人不在文,既為一代佛法住持,所貴在人之道德,切不可遺之,他日未必有人真為兹山故也。
餘杭丁應標助刻
徑山志卷之八終
校注
[0735001] 原書遺漏了二個印章,查 p.0525,分別應是「擒藻/堂藏/書印」及「平陽季/子收藏/圖書」。 [0735002] 答曾侍郎天游略。 [0735003] 答李叅政漢老略。 [0737001] 上大慧禪師。 [0737002] 上大慧禪師。 [0737003] 答寶月禪師。 [0737004] 答寶月禪師。 [0737005] 與徑山無畏惟琳禪師。 [0737006] 與徑山無畏惟琳禪師。 [0738001] 請月江住徑山啟。 [0738002] 請月江住徑山啟。 [0739001] 與鎧公。 [0739002] 與鎧公。 [0739003] 與鎧公。 [0745001] 答曾侍郎天游略附問。 [0748001] 答李叅政漢老略附問。 [0756001] 達磨大師安心法門云。迷時人逐法。解時法逐人。解則識攝色。迷則色攝識。但有心分別計較。自心現量者悉皆是夢。若識心寂滅。無一動念處是名正覺。(X67n1309_p0582c07) [0759001] 「毗耶」:指維摩詰菩薩。詩文中常用以比喻精通佛法、善說佛理之人。 [0762001] 禪宗三祖僧璨大師《信心銘》:「止動歸止,止更彌動。惟滯兩邊,寧知一種。」 [0773001] 上大慧禪師。 [0776001] 答寶月禪師。 [0776002] 答寶月禪師。 [0778001] 與徑山無畏惟琳禪師。 [0778002] 與徑山無畏惟琳禪師。 [0779001] 杭州上竺我菴本無禪師乃曰:「妙喜五傳最光焰,寂照一代甘露門。等閒觸著肝腦裂,凍霜忽作陽春溫。我思打失鼻孔日,是何氣息今猶存?天風北來歲云暮,掣電討甚空中痕。」(X82n1571_p0203b04(08)) [0790001] 「王舍城」:此處隱喻京師,非指印度之王舍城。【經文資訊】《中國佛寺史志彙刊》第 A032 冊 No. GA032n0032 徑山志(第6卷-第14卷)
【版本記錄】發行日期:2022-01,最後更新:2021-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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