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徑山志

[A1]徑山位於浙江天目山之徑路故謂之徑山唐天寶初(七四二)國一禪師隱居於此並行開山經宋元迄明代月林鏡禪師共八十七代高僧之經營殿宇廣建紺宇琳宮羅布其主寺為興聖萬壽禪寺唐代宗(七六三~七七九)時僧法欽結庵於此法欽賜號國一禪師乃徑山開山祖師也代宗即其菴建寺僖宗乾符六年(八七九)改為「乾符鎮國院」宋大中祥符元年(一〇〇八)改賜「承天禪院」政和七年(一一一七)改「徑山能仁禪寺」孝宗御書額賜「徑山興聖萬壽禪寺」由宋迄元為禪林之冠元末兵燬明洪武間重建其下院有雙溪化城接待寺大安禪寺小徑山萬壽禪寺西徑山寺安樂寺安眾寺法華寺萬壽正續寺廣化禪寺順慶禪寺實際禪寺妙濟禪寺雲福禪院普慶禪寺等二十餘座佛教史蹟林立與東西天目蔚為佛國徑山舊未有志萬曆初年有僧宗淨者刻《徑山集》僅載諸祖事十之二三詩文亦寥寥天啟初李燁然請宋奎光輯徑山文獻奎光自大藏檢閱諸祖之語錄行事輯唐代宗宋理宗逮明高祖成祖與神宗諸制勅及歷代高僧名士之序紀吟詠之詩詞為編《徑山志》分門十七列祖制敕序文塔銘碑記游記書啟偈咏名什外護殿宇靜室名勝下院古跡寺產紀事釐為十四卷此志異於一般名山志書首志列祖以徑山因祖席獨著故也列祖資料取自《佛祖統載》《傳燈錄》《禪宗正脈》《五燈會元》《高僧傳》益以松源所藏抄本達觀禪師創刻方册藏後板移置徑山故刻藏序文輯錄甚多全志條理井然搜羅完備蓋集明天啟以前徑山佛教史蹟之大成也茲據國立中央圖書館藏明天啟四年(一六二四)原刋本景印

徑山志序

古今守西湖者不知凡幾惟白少傅蘓端明最著以故人以頌守輙曰「白蘇」嗟乎白蘇豈易言哉長公以戒禪師後身示現學士而香山亦叅鳥窠有省其先後守西湖一切規為制度悉自無畏光明光中流出嗟乎白蘇豈易言哉余東[A2]鄙人也謬承兩公之後仰惟風義雅不欲見笑于湖山顧時異勢殊法微魔旺每于簿書之暇興情臨眺輙低回感嘆兩峰六橋如故也而當年之盛不可復覩因思鳥窠為欽師第一弟子而長公推悟禪師為徑山住持至今尊為十方第一代而又與寶月澄慧諸名宿交最久意者東南法席其在徑山乎顧徑山舊無全志以去省會稍遠而禪那幽杳之地鮮有過而問焉者今年首夏適餘杭博士宋君來謁詢以徑山去餘杭幾何「一由旬耳」因命往搜故實凡三閱月而稿呈首列祖次制敕次序文次塔銘又次碑記游記及名勝等若干則凡為帙若干卷予為披繁理緒考證而詮次之又一閱月始竟自唐歷元至我明千餘年間祖庭之盛衰名勝之隆替與人物代興制作彪炳稱大備矣

夫春桺秋波蘭橈錦障西湖非不豔也而巨人之跡既往三生之魂不來名山法脈幾不復振自雲棲以一聲佛號續佛慧命而永明辨才諸風賴以不墜兹志而成也非敢謂于薄伽之旨有所倡導幾八十七祖一片紹法苦心猶可想見方內外士憑而弔之或者其有興乎雖然予竊重有感焉

西湖自長公以後國朝正德間楊公溫甫始一濬之已稱極難故當時謂「湖有葑蘇去之湖有梗楊鋤之」蓋鋤更難于去也及今而梗乃愈多余則謂清之尤急于濬夫清與鋤之難易又何如哉是縱不得覩天僖中放生之盛或者萬姓血脉不至壅閼亦五百應真之所樂觀也余何敢自附于白蘇苐以兩公所拂拭者西湖之形勝所揚扢者徑山之宗旨余亦欲兩存之而徑山則獨完固倘亦幽遠者固示人以無爭乎夫𠊓湖之人厥有佛性使兩公而在必已盡攝于無畏光明而余猶日役役焉逐梗者而清濬之為事則余其亦有魔之心也夫

天啟甲子秋九月汶陽李燁然文若書于西湖之廣生天

徑山志序

徑山舊龍宮也自神龍施地與欽師絕𩔗茶林二龍為[A3]商那建剎與龍柎率五伯龍眾受具摩羅尊者以故嗣法八十餘祖炳燿海內十方錙素仰之不啻如摩竭印度余少好㳺每過名山弔古德應化之地未嘗不徘徊瞻仰一行作吏此事遂廢徑山去西湖不幾由旬而弗淂数向五峰𠫵巾子一喝正如子震所謂邑邑令人氣盡然猶幸陪鶴汀李公之後於古杭境內山川時時一縱吟眺譬如𣪞浩登樓庾公興復不淺致足多耳公頋念徑山震旦祖席志載缺然莫攷抑亦守土之責乃命禹航學博宋元實氏搜其故事攷校而刪定之凡為志若干卷示余朱受而讀之白椎也𥪡拂也掀床也痛棒也累朝之明信與當代之涣汗也大藏之所以流通寶所之所以化現與諸大臣長者之鴻萹麗藻昭漢而囬雲也掛瓢飛錫名宿如雲㝎淵空而動雷震也畸人不借幽士孤笻𠋣龍樹而叩天宮也墨汁生香茟花說𠫵龍象而高法幢也雞靈而兎馴杉𠫵天而竹蔽日也五峰環峙傑閣崢嶸三千寒而㕠徑杳也

噫嘻真大備矣嘗考徑山自國一開山子孫相繼凢七代而蘓長公草為十方住持今六百餘年而李公始一表章之徑山與公緣豈偶哉有蘇長公而十方始得與徑山之席[A4]有公而天下始盡知有徑山之[A5]法雨公於徑山其自國一而下[A6]必個個明眼覷着先後因緣[A7]非偶也昔李公度謂「釋迦生中[A8]設教如周孔周孔生西方[A9]教如釋迦」夫何異同之有慨今[A10]天下多事邪術紛𧺫白蓮無為[A11]幾同波旬瓔珞然其弊搃由於[A12]正教之不眀今此志標指正法[A13]不啻揭日月於中天令人出迷[A14]途而登覺路不特名山信史已[A15]余與同官維立陳年兄不勝贊嘆謂従此已飽啜醍醐不羨龍泉一勺矣何必親見竹箆乃觧背觸哉囙為之序

天啟甲子重陽日新安徐文龍田仲父書於如水齋中

徑山志序

夫朝市山林皆可學道而古宿求道率依名山何也深巖茂林之間無人而有道凡人載其塵心以行乎山谷則泠然如滌焉及夫峰逥壑轉𦬆閒筞止巍然而睹梵剎肅然而瞻寶相則又不覺胷中情緣脫落都盡若惟此可永依者至若名師大德夙有道塲火盡燈傳法嗣綿邈佇立凝望雖杳不可接而松聲竹韻鳥語泉鳴皆恍然提唱之殶令人與道相視莫逆譬如師延之琴得之濮水固知桐沉絲絕之䖏猶有不沒其清音者藝事法事可以類求而得也

徑山自國一師以来登祖籍者八十七人可謂盛矣桾松夹徑脩篁繞麓入其間者杳然而深左望雲海前眺都城越山如黛赤日如珪既幽既邃亦超亦曠可謂山之能載道者矣茲胡繼法席於宗林叩禪心于雙徑者若是寥寥耶夫事有久而無記物有感而思興志者所以記事而感物者也扶筞擔具走徑山之道宿諸師之院能有所得乎曷亦求諸記志之林得其書而讀之庶有以窺五峯之靈見八十七祖之心者耶汶陽李文若先生以白蘇之後身作徑山諸祖之護命又得宋元實氏慧手輯志而刪㝎之其於山靈道心両俱無盡矣

予媿俗質幸陪清幕志成受而讀之翛翛然泠泠然不覺有如滌如脫焉與諸祖相視莫𨒫處力未逮而神先徃矣夫亦安能於語言蕳冊之中別其孰為朝市孰為山林添求道者一障耶雖然栁子有言「吾病夫世之唯印組是務以相軋也孰與夫不愛官不爭能樂山水而嗜閒安者」則夫是志也宋元實經其始而李先生成之予序之即世有栁子奚病哉

杭李陳懋德題於西湖之思過齋

徑山志序

四大部洲名山不可勝絕而以佛祖著稱者惟是燕之清凉蜀之峨嵋吾浙之補陀靈鷲南屏而雙徑略禹杭臨安通東西天目之徑是東南最勝道塲也自唐國一師開山至月林鏡師為八十七代稱天下徑山與少林祖庭而二諸山志余不盡見所見《清凉》質而詄《補陀》雅而博《南屏》秀而麗《靈鷲》近于俚矣獨徑山向無舊志萬暦初年有僧宗[A16]淨者刻《徑山集》載諸祖事十之二三僅存其名與示日月詩文亦寥寥戴令邑志更自簡少達觀禪師昔謀刻大藏易以書冊廣為流通澹居鎧公承之與吳本如諸公恢復化城寺貯此刻板事甫就而入滅任此志者遂虗無人矣

海虞宋元實氏以博雅名流偶寄官禹杭擁皋比與諸生譚道論文之暇慨然是山佛法僧具備而獨無志為東南缺典爰自大藏檢閱諸祖之語録行事得十之六自唐代宗宋理宗逮我高祖成祖與神宗諸制勑而一切廢興諸與天下高衲道流鉅公名人序吟詠之章輯而為志列為十有四目帙成出以屬予序余覽之作而嘆曰「燦乎俻哉井井乎有倫哉是徑山中興之書也

夫惟人弘道惟傑耀靈故列祖首焉不尊不信域中惟王故制勑重焉闡法文序乃宣形委神傳銘塔斯勒垂像教之範厯巗壑之美故碑記逰記次之通玄𢍆洩秘密暢性靈故書啟偈詠名什次之蘧廬一宿金湯四固故流寓外護次之琳梵代搆支流派演故殿宇下院次之或面壁而證智或杖策以探奇故靜室名勝次之以跡象眙神理于是乎紀古跡以供養資無生于是乎紀寺產十方𠫵同萬靈標異故以紀事終焉燦乎備哉井井乎有倫哉是徑山中興之書也

余嘗言「王者握符御宇撫有江山不有國史則何以纂圖垂統恢萬世之業士大夫于其後人貽之以堂搆啟之以詩書不有家乘則何以振箕裘而昌門祚」今天下佛子法嗣望此山者將紹明祖席奉揚宗風不有梵志則何以知法幢之所繇竪法寶之所繇傳又非徒以林壑烟霞導向平之屐履快少文之卧逰已也然則此山此志彰法詔來所與清凉峨嵋𠫵峙法畍而華藏寶函並揭日月者元實之功焉可泯哉如以山河為幻泡列祖為影像經典為糟粕庋閣此志若滅若沒非古之神明則今之狂惑者爾吾亦惡乎𡚶序之

天啟甲子秋九月武林黃汝亨𧩿并書

叅閱姓氏

  • 李流芳字長蘅嘉定人

  • 王宇春字季和常熟人

  • 李縠字孟芳常熟人

  • 沈煥然字無文餘杭人

  • 聞啟祥字子將錢唐人

  • 嚴調御字印持餘杭人

  • 王道焜字昭平錢唐人

  • 時載杲字旭如常熟人

  • 釋廣來字無從華亭人

  • 釋超宗字曇衍江陵人

姓氏終

凡例

  • [A17]凡誌名山者類先形勝以泉石得名故徑山雖勝甲海內實以祖席獨著故首志列祖

  • [A18]諸祖惟大慧杲禪師語錄最多卷帙浩繁不能悉載今考之年譜及《正法眼藏》開示警切者採錄數則若欲博覽其全則有專行語錄在

  • [A19]萬曆初年本山僧宗淨重刻《徑山集》所載諸祖事實十無二三今考之《佛祖綂載》及《傳燈錄禪宗正脉》《五燈會元》《高僧傳》諸藏典復益以松源所藏抄本八十七祖稱大備焉

  • [A20]馮開之陸五臺諸先生與達觀禪師創刻方冊藏板始于清凉後移置寂照再議置化城則雙徑一區遂為震旦流通法寶要地以故刻藏諸序文一一錄載以識諸名宿最上願力今已悉萃于此

  • [A21]近代名僧如憨山無幻湛然等到山說法有上堂小叅等語俱不及載以有別刻專行故

  • [A22]本山自唐歷代欽賜庄田最多今已悉歸民間特存其額以俟有力者恢復云

  • [A23]本山下院凡見《舊志》者雖興廢不一竝載入以便𥡴考

  • [A24]列祖而下即載 制勑及序記諸篇以弘暢祖風繪寫名勝山靈增重故舊套圖畵形勝悉裁革

  • [A25]名緇飛錫恒滿山谷無論異代無從徵考即近世亦莫由徧𥡴祗據一二𦒿宿所知者備載法侶存高風于什一云

  • [A26]詩文多方採輯收錄不齊總期于增重名山故世代前後爵里遠近悉不及序覽者諒之

  • [A27]凡志例載土產此山惟松杉以莊嚴祖席茶笋可供養僧眾別無他物可錄故不列

  • [A28]諸名公𢰅述序偈等不及徧訪第據耳目經見者鋟入餘俟續載

  • [A29]諸祖語錄悉出自大藏各欵篇章悉回向祖庭俱再四印證方敢登板儼然佛祖心印逈異郡縣志籍信心君子幸無泛視以滋罪過

  • [A30]刻板若干塊送入本山常住附大藏流通其刷印板頭規例俱照楞嚴寺定額不得增減

徑山志總目

  • 卷之一 列祖開山起至第七代 十方住持一代起至十四代

  • 卷之二 列祖十五代起至四十代

  • 卷之三 列祖四十一代起至八十代 列祖補遺 附法侶

  • 卷之四 制敕 序文

  • 卷之五 序文

  • 卷之六 塔銘 塔銘補遺

  • 卷之七 碑記 游記

  • 卷之八 書啟

  • 卷之九 偈咏

  • 卷之十 名什

  • 卷十一 外護

  • 卷十二 殿宇 靜室

  • 卷十三 名勝 下院

  • 卷十四 古跡 寺產 紀事

總目終

卷之一目錄

  • 列祖

    • 開山大覺國一貞元祖師

    • 無上禪師

    • 法濟禪師

    • 慧滿扶禪師

    • 法警庠禪師

    • 修禪師

    • 廣燈湛禪師

  • 十方住持

    • 祖印悟禪師

    • 淨慧隣禪師

    • 妙湛慧禪師

    • 演教賞禪師

    • 寶月方禪師

    • 澄慧淵禪師

    • 維琳無畏禪師

    • 淨慧儀禪師

    • 覺潤雲禪師

    • 玄應仁禪師

    • 普明舜禪師

    • 大悟裕禪師

    • 佛日大慧禪師

    • 妙空明禪師

卷之一目錄終

徑山志卷之一

列祖

第一代 開山大覺國一貞元祖師

祖諱法欽吳郡崑山人姓朱氏世服儒業師初孕母管氏夢蓮生於戶樞折取一花繫於一帶寤乃惡葷餌既誕形貌奇偉神色瑩徹好以佛事為兒戲及冠身長七尺體備諸相立性溫柔雅好高尚服勤經史便從鄉舉年二十二州以克賦道由丹徒因遇寉林素禪師見而異之問曰「子何之」師曰「將求仕於上京」素曰「雖有五等之爵豈如三界之尊耶」師曰「可學乎」素曰「觀子神觀幾於生知若肯出家必悟如來知見」師聞悟識本心素乃躬為剃髮謂門人法鑑曰「此當大弘吾法蔚為人師」師日夜奮勵鍊行安禪領徑直之一言越周旋之三學廼請素示其法要素曰「無人得我法」師曰「以何傳」素曰「我法實無可傳者」師頓釋疑滯久之辤素請示所止素曰「乗流而行遇徑即止」遂受具於餘杭龍泉寺法崙律師後之臨安行次東北山之下見樵者問曰「此何山」樵曰「此天目山之徑路謂之徑山亦名徑塢」師憶素語廼披榛而入四顧非人居適逢苫蓋以覆𦊨罘師就之宴坐大雪經旬絕食安禪既霽獵者見之投誠歸向師誨使更業獵者毁弓矢罟網以其地結菴請就居之日餉於師他日謂獵者曰「吾將隱於此山」獵者曰「此山神異中有龍居師勿往」師曰「何患焉汝宐導吾」即自重岡之西至危峰之北有一石屏師坐其下凡數日有白衣老人前而致拜師曰「汝何人也」曰「龍也」師曰「何為至此」曰「自師到此山吾屬五百皆不自安師必久住我將挈其屬而歸天目願捨所居為師卓錫之所」引師南進登絕頂入五峰之間中有大湫指謂師曰「吾家若去此湫當涸矣願留一穴以通天目我欲時至而衞師焉慎勿湮之」言訖乃隱(今之龍井是也)於是雲霧晦[宴-女+六]風雨連霄詰旦湫水盡涸漲沙如平地北峰之陽有庵儼然新成師知龍所創遂居之至今基陛諸草不生自是遠近鄉風悉來給奉四方禪納景從菴居滿於巖谷山左前臨海令吳貞捨別墅以蓋精舍未逾數載名震天下馬祖令人馳書書中作一圓相師開緘於圓相中作一點卻封回又令智藏來問「十二時中何以為境」師曰「待汝回去時有信」藏曰「如今便回」師曰「傳語『卻須問取曹溪』」有僧問「如何是道」師曰「山上有鯉魚井底有蓬塵」又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汝問不當」曰「如何得當」師曰「待吾滅後即向汝說」唐代宗永泰初師一日坐于峰北石屏之下見一白衣人稱是天目巾子山人致禮言曰「彼山神告我長安佛法有難遣我護之非僧相不足以增重法門願度我為沙彌」師曰「汝有何能」曰「能誦〈觀音〉〈俱胝〉等咒功力無比」師欲騐之指坐後屏石「汝能咒之令破否」曰「可」遂叱之石裂為三(今喝石巖是也)師異之度為沙彌與名曰「崇慧」入京寓止章敬寺大曆三年戊申九月二十三日太清宮道士史華奏乞與釋氏當代名流角佛法道法勝負于時代宗留神空門道眾憤疾故有是請於東明觀架刀為梯史華登躡而上如履磴道緇侶相顧無敢躡者崇慧聞之謁開府魚朝恩朝恩為奏其事異日勑于章敬寺庭樹間梯架鋒刃銛白如霜增東明觀之梯百尺觀者如堵崇慧跣足而登至絕梯而止忻然躡而下如行平地以至蹈烈火探沸油餐鐵葉為餺飥嚼釘線為脆飴史華與道眾視之駭汗掩袂而走四眾讃仰聲若雷霆帝遣中貴鞏廷玉傳宣慰勞嘉嘆至于再三賜紫衣授鴻臚卿號曰「護國三藏」勑安國寺居之尋被召𡭊問「師承何人」慧曰「徑山高道僧法欽臣之師也」慧辤以未具戒不敢受紫衣之賜帝特命開壇方羯磨慧隱身壇上莫知所往帝駭異賜號「性空大師」時疑觀音應現救護佛法因慧之奏以禮徑山為師師名益著大曆中代宗遣內侍黃鳳持詔致師詣闕其詞曰「朕聞江左有蘊道禪人德性冰霜淨行林野朕虛心瞻企渴仰懸懸有感必通國亦大慶願和尚遠降中天盡朕皈向不違願力應物現形仍勑所經州縣嚴肅舘餉(勒石現存)既至闕庭帝躬迎登殿設座以咨法要同弟子之禮師一日在內庭見帝起立帝曰「師何以起」師曰「檀越何得向四威儀中見貧道」帝悅謂忠國師曰「欲賜欽師一名」忠忻然奉詔廼賜號「國一」焉頃之辤歸帝曰「此眾生有當度者彼眾生豈有殊乎」師曰「實無有法以度眾生」居內僅一年每賜繒綵設御饌皆抗而不受唯布衣蔬食噐用陶匏如平時相國楊綰見而嘆曰「此實方外之高士也難得而名焉」崔趙公嘗問弟子「出得家否」師曰「出家是大丈夫事豈將相之所能為」趙嘆賞其言一時名公如李泌徐浩[A31]第五琦陳少游等凡三十二人皆稱門人問道以求決擇已而力辤南還舊山餞禮榮耀勑本州於徑山重建精舍度僧七人以奉巾瓶命州長吏逐月躬至問候德宗貞元五年遣使齎璽書慰勞并慶賜豐厚久之刺史請居州之龍興寺師亦暫往越之連帥憫其民新被宼願師往臨以福芘之師從其請或半年或一年如是者再復歸龍興與徑山不擇所止師將示滅于龍興先期三日告眾曰「當葬吾于南庭𨻶地勿封勿樹恐妨僧徒之菜地」俗壽九十二僧臈七十實貞元八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也師悲願弘深見面聞名如子得母濳符密契者不知其數目之為功德山故東至海岱西及隴蜀南窮交廣北盡朔方學者靡不慕義而來志求咨決至於天龍敬向異類皈依地產靈芝空雨甘露聖燈夜現綵雲朝暉(寺之玉芝巖含暉亭因名于此)猛獸棲其𠊓眾禽集其室白鷴烏鴉就掌而食有二白兎馴伏靴履之上欲師足煖有一雞常隨聽法不食生命師之西也長鳴三日而絕有一麕常依禪室不他遊師之滅亦三日而𣦸貞元九年德宗賜[A32]諡號曰「貞元大覺禪師」塔曰「天中」憲宗元和十年賜豐碑比部郎中崔元翰𢰅左散騎常侍龜登書其碑在寺之西南隅師得法于鶴林素素嗣威威嗣持持嗣[A33][A34]方嗣巖巖嗣牛頭融融師四祖信大師天復中錢氏刻土許思兵亂發塔見二缸合藏肉身如生髮長覆面士卒悚拜而去吳越王厚禮重葬于舊塔焉

第二代 無上禪師

禪師名鑒宗湖州長興錢氏子也祖徽禮部侍郎父晟晦德不仕師少而頴異風骨不凡挺然有抜俗志依本州開元寺大德高閒出家年二十七受具戒閒使習經業通《淨名》《思益》二經棄之遊方謁鹽官悟空禪師盡得其要領悟空賞識以為堪任大法咸通三年至天目東登徑山見舊寺自國一去後僧徒分散殆盡荒凉如傳舍師意欲追還舊觀遂駐錫焉未幾百廢具舉道望日遠學者相尋而至翕然成大法席冠於江淛門弟子傑出者洪察洪諲洪諧洪寂知名咸啟行謙行滿行真皆從上宗門爪牙先是諲以經論自負師告之曰「佛祖正法直截亾詮汝筭海沙於理何益但能莫存知見泯絕外緣離一切心即汝真性」諲聞而適悅即呈偈云

這箇非他物 元來不昧機
達而全體現 應處不思議

師曰「汝問取察師兄」察曰「師弟高見非吾境界」諲即辤徧往諸方至大溈方悟玄旨師平時指徒語言切直類皆如此咸通七年丙戌閏三月五日集眾說法端坐而化閱世七十有四坐四十八夏門人奉全身葬于寺之西大寂巖五代梁太祖乾[A35]化五年[1]吳越武肅王請于朝[A36]諡「無上禪師」唐之名士雲牙先生沈敬修𢰅〈靈龕銘并序〉又為之讚曰

目清開 風神秀發 圖入丹青 不差毫髮 潭底無波 天心印月
是兮非兮 師寧有說

第三代 法濟禪師

禪師諱洪諲其先吳興烏程人也姓吳氏生而神異長而聰頴十九依無上禪師削髮二十二往嵩嶽受具初習律乗未十日而誦畢棄之游心經論機辯風生𦒿宿下之歸覲無上無上問曰「汝於時中將何以報答四恩」師𦬆然莫知所𡭊廢食三日無上方便慰安之師於言下有省述偈以進無上頷之(具無上章)未幾乃辤行脚始謁雲巖不契遂造大溈頓釋蒙滯再走石霜得末後句尋遇唐會昌沙汰眾皆悲惋師曰「大丈夫鍾此厄會豈非命耶何乃效兒女子態乎」大眾初復沙門相師還故里西峰院咸通七年上徑山無上委以住持事師辤甚力無上曰「吳中佛法藉於子耳何辤之有」開法之初眾不滿百未終歲間堂餘萬指僧問「掩息如灰時如何」師曰「猶是時人工幹」僧曰「幹後如何」師曰「耕人田不種」僧曰「畢竟如何」師曰「禾熟不臨塲」僧問「龍門不假風雷勢便透者如何」師曰「猶是一品二品」僧曰「此既是階級向上事如何」師曰「吾不知有汝龍門」僧問「如霜如雪時如何」師曰「猶是汚𣑱」曰「不汚𣑱時如何」師曰「不同色」僧問「如何是長」師曰「千聖不能量」曰「如何是短」師曰「蟭螟眼裏着不滿」其僧不肯便去舉似石霜石霜云「只為太近實頭」僧問「如何是長」石霜云「不屈曲」曰「如何是短」石霜云「雙陸盤中不喝采」佛日長老訪師師問「承聞長老獨化一方何以薦游峰頂」佛日曰「朗月當空挂冰霜不自寒」師曰「莫便是長老家風」佛日答曰「峭峙萬重闕於中含寶月」師曰「此猶是文言作麼生是長老家風」佛日曰「今日賴遇佛日」佛日卻問云[1]「隱密至真時人知有道不得[A37]太省無辜時人知有道得于此二途猶是時人昇降處未審長老親道自道如何道」師曰「我家道處無可道」佛日曰「如來路上無私曲便請玄音和一塲」師曰「任汝二輪更互照碧潭雲外不相關」佛日曰「為報白頭無限眾此回年少莫歸鄉」師曰「老少同輪無向背我家去路勿參差」佛日曰「一言定天下四句為誰留」師曰「汝言有三四我道其中一也無」師因有偈曰

東西不相顧 南北為誰留
汝言有三四 我即一也無

許州金明上座聞師說法頗契石霜乃曰「徑山老子何敢說石霜禪我往問之彼若果合我則為渠作園頭如其不然我則掀倒禪牀」先問石霜「一毫穿眾穴時如何[1]石霜云「直須萬年後」云「萬年後如何」石霜云「登科任汝登科拔萃任汝拔萃」後問師云「一毫穿眾穴時如何」師云「直須老去」云「老去後如何」師云「光靴任汝光靴結裹任汝結裹」明乃作禮為之治圃三年師始至是山適遭黃巢之亂巢之偏帥領卒千餘人見師師宴坐不起帥以劒揮禪牀者再師神色不動帥異之獻寶再拜而去(今禪牀二劒迹猶存)吳越武肅王微時師一日謂其徒曰「翌日有異人至當厚禮以待之」詰朝王至師乃門迎延于丈室特異於他堂眾皆訝之乃密謂武肅曰「他日獨霸吳越當須護持佛法無忘此言」武肅恭謝而去及立軍功收杭州執弟子禮以事於師待遇勤厚莫可為比(僖宗)中和二年表乞賜師紫衣方袍(昭宗)景福二年武肅封吳越王復表乞賜號「法濟大師」皆制可乾寧二年乙卯九月二十九日院前檉樹忽萎㕑內飯如金色知事白師師令鳴鍾大眾雲集乃陞座示眾曰「牟尼掩足迦葉藏峰彼彼不落見聞一句莫教人說汝須急切各自知時法界雖長人世景促佛法非遠大道不迷孝順住持如吾在日久立珍重」乃修書遺武肅王復命門人冲羽久住智全等遺戒曰「自吾去後汝等傳噐住持凡度徒弟皆禮吾真為師兄弟相攝無忘此語」三十日寅時入滅俗壽八十三僧臘六十一以元和八年癸巳歲生大和五年辛亥歲出家年一十九大和九年乙卯歲受具戒年二十三咸通八年丁亥歲住持當山至乾寧二年乙卯歲凡二十九年武肅王自為述讚四十句[A38]諡師為「建初興國大師」及親號塔曰「廣濟之塔」開平五年辛未歲僧師烈製碑文貞明二年丙子歲立石武肅王將薨謂文穆王曰「吾昔自徑山法濟示吾霸業自此發迹建國立功故吾嘗厚顧此山焉他日汝等無廢吾志」其後文穆[A39]忠懿王皆不忘武肅之遺旨恩顧山門非他可竝焉

第四代 慧滿扶禪師

秀州人四月初七日示寂

第五代 法警庠禪師

杭州人九月三十日示寂

第六代 修禪師

杭州人九月十八日示寂

第七代 廣燈湛禪師

秀州人四月二十一日示寂

十方住持

第一代 祖印悟禪師

杭州人元祐五年內翰蘓公知杭州革為十方命師為一代住持三月十日示寂

第二代 淨慧隣禪師

杭州人正月念五日示寂

第三代 妙湛慧禪師

杭州人二月三十日示寂

第四代 演教賞禪師

杭州人七月初五日示寂

第五代 寶月方禪師

杭州人五月十六日示寂

第六代 澄慧淵禪師

杭州人東坡嘗寄以詩有「師住此山三十年妙語應須得山骨」之句十二月十六示寂

第七代 維琳無畏禪師

俗姓沈武康人約之後也好學能詩熈寧五年蘓軾通判杭州招住徑山大明[1]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不在然燈前亦非釋迦後」云「莫便是育王兒孫也無」師曰「神岳峰高尾閭水[A40][1]」問「如何是大明家風」師曰「神鶯頂上軒黃鵠岫中昻首行」云「未審意旨如何」師曰「會即便會覓甚麼意旨」僧珍重便去師曰「聽取一偈

榾㭾火殘飛白灰 老僧身上白如雪 地爐宴坐人不知 蒼狖山西呌明月

久立珍重後居邑之銅山作菴名『無畏』」建中靖國初軾自儋耳還至崑陵以疾告老琳往問疾有詩贈答始琳之在銅山也院有松合抱郡將治屋索材將往伐之琳知之預命削皮題詩其二云

大夫去作棟梁材 無復清隂護緑苔 只恐夜深明月下 悞他千里鶴飛來

縣尉至讀其詩乃止政和七年琳老朝廷崇右道教詔「凡僧尼皆頂冠」琳獨不受命縣遣尉諭之四月初三日師即集其徒趺坐而逝遺言以二缶覆其軀瘞山後

第八代 淨慧儀禪師

秀州人二月初五日示寂

第九代 覺潤雲禪師

信州人十一月三日示寂

第十代 玄應仁禪師

台州人九月初十日示寂

第十一代 普明舜禪師

建寧人八月初三日示寂

第十二代 大悟裕禪師

台州人正月初一日示寂

第十三代 佛日大慧禪師

宣州城奚氏子諱宗杲字曇晦夙有英氣年十二入鄉校一日因與同窗戲以硯投之悞中先生帽償金而歸「大丈夫讀世間書曷若究出世法師」即詣東山慧雲院事慧齊年十七薙髮具毘尼偶閱古《雲門錄》恍若舊習往依廣教珵禪師棄游四方從曹洞諸老宿既得其說去登寶峰謁湛堂凖禪師一見異之俾侍巾裓指以入道㨗徑師橫機無所讓堂訶曰「汝曾未悟病在意識領解則為所知障」堂疾革囑師曰「吾去後當見川勤必能盡子機用(勤即圓悟)堂卒師為堂求塔銘于無盡居士無盡門庭高少許可與師一言相契下榻延之名師菴曰「妙喜」洎後再謁且囑令見圓悟師至天寧一日聞悟陞堂舉僧問雲門「如何是諸佛出身處」門曰「東山水上行」「若是天寧即不然」忽有人問「如何是諸佛出身處」「只向他道熏風自南來殿閣生微涼」師於言下忽然前後際斷悟曰「也不易你得到這田地可惜𣦸了不能得活不疑言句是為大病不見道懸崖撒手自肯承當絕後再蘓欺君不得須信有這箇道理」遂令居擇木堂為不𨤲務侍者日同士大夫入室(擇木乃朝士止息處)悟每舉「有句無句如藤倚樹」問之師纔開口悟便曰「不是不是」經半載遂問悟曰「聞和尚當時在五祖曾問這話不知五祖道甚麼」悟笑而不答師曰「和尚當時須𡭊眾問如今說亦何妨」悟不得已謂曰「我問『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意旨如何』祖曰『描也描不成畫也畫不就』又問『樹倒藤枯』祖曰『相隨來也』」師當下釋然「我會也」悟遂舉數因緣詰之師酬𡭊無滯悟曰「始知吾不汝欺」遂著《臨濟正宗》付之令分座室中握竹箆以騐學者叢林浩然歸重名振京師右丞相[A41]呂公舜徒奏賜紫衣「佛日」之號趨吳度夏虎丘閱《華嚴》至「菩薩登第七地證無生法忍」洞曉問湛堂殃崛摩羅持鉢產婦家因緣時圓悟詔住雲居師往省命師居第一座冬至秉拂昭覺禪師出眾問曰間掛劒時如何」師曰「血濺梵天」圓悟于座下以手約云「住問得極好答得更奇」元乃歸眾叢林由是改觀悟歸蜀師于雲居山後古雲門舊址創菴以居學者雲集久之入閩結茅于長樂洋嶼從之得法者十三人又徙小溪雲門庵紹興丁巳應張丞相魏公浚命主徑山開堂僧問「人天普集𨕖佛塲開祖令當行如何舉唱」師曰「鈍鳥逆風飛」曰「徧界且無尋覓處分明一點座中圓」師曰「人間無水不朝東」復有僧競出師約住云「假使大地盡末為塵一一塵有一口一一口具無礙廣長舌相一一舌相出無量差別音聲一一音聲發無量差別言詞一一言詞有無量差別妙義如上塵數納僧各各具如是口如是舌如是音聲如是言詞如是妙義同時致百千問難問問各別不消長老咳嗽一聲一時答了乗時於其中間作無量無邊廣大佛事一一佛事周徧法界所謂『一毛現神變一切佛同說經於無量劫不得其邊際』便恁麼去鬧𤍠門庭即得正眼觀來正是『業識𣴭𣴭無本可據』祖師門下一點也用不著况復勾章棘句展弄詞鋒非唯埋沒從上宗乗亦乃笑破衲僧鼻孔所以道『毫𨤲繫念三塗業因瞥爾生情萬劫覊鎻聖名凡號盡是虛聲殊相劣形皆為幻色汝欲求之得無累乎及其厭之又成大患』看他先聖恁麽告報如國家兵噐豈得已而用之本分事上亦無這箇消息山僧今日如斯舉唱大似無夢說夢好肉剜瘡檢點將來合喫拄杖只今莫有下得毒手者麽若有堪報不報之恩共助無為之化如無倒行此令去也」驀拈拄杖云「橫按鏌鎁全正令太平寰宇斬癡頑」卓拄杖喝一喝便下座少卿馮公檝問曰「和尚常言不作這蟲豸為甚麽今日敗闕」師曰「盡大地是箇杲上座你作麽生見」馮公擬議師便掌時羣寮失色馮大笑曰「長老與檝佛法相見」曩時師與同叅超然居士趙表之每以不宦游出世為戒時表之辟宗正師赴徑山適晤官驛師述偈見意云

超然妙喜兩同叅 驀地相逢各負慚
我去住山君躍馬 前三三與後三三

明年眾將一千皆諸方角立之士師行首山令[1]起臨濟宗憧憧往來其門如市學徒咨扣日入玄奥規䋲不立而法社肅如也給事馮公坐夏山中館不動軒日只一食長坐不臥遣道謙往零陵問訊紫巖居士謙中途打發大事及歸師于半山亭望見便云「這漢和骨都換了也」謙聞大驚云「這些驗人處設使釋迦達摩亦不讓」次年坐夏者一千七百有奇自真贊云「一千七百痴衲子圍繞這個無明叟[1]以神龍未有封號敷奏于朝蒙賜侯曰「廣潤」廟曰「靈澤」庚申剏建千僧閣參政李邴漢老作記(別録)是年侍郎張公九成狀元汪公應辰登山問道談格物之旨又問臨濟因緣得大自在嘗曰「九成每聞徑山老人所舉因緣豁然四達如千門萬戶不消一踏而開非出常情莫知我二人落處然九成了末後大事實在徑山[1]此瓣香不敢孤負他也」明年張公以父卒登山修崇請師陞座因說圓悟謂張昭遠鐵剗禪山僧以無垢禪如神臂弓乃偈曰

神臂弓一發 透過千重甲
子細拈來看 當甚臭皮襪

未幾遭論列以張坐議朝廷除三大帥事因及徑山主僧應而和之追牒責衡州先是元豐戊午師始出家慧雲院[2]塑釋迦像有異人丁生語寺僧曰「若像之毁是人嬰禍」于時慧雲後昆忘丁生之讖毁像新之正此日七月至貶所時昭遠知臨川師以偈戲之曰

小郡知州說大禪 因官置到氣衝天
常攜剗子勘禪客 誰知不直半文錢

昭遠戲酬偈曰

小菴菴主放憨痴 愛向人前說是非
只因一句臭皮韈 幾乎斷送老頭皮

師初到衡陽諸處道友送錢米遣兩侍者往嶽山溈山散處齋僧衡人初不知是說因普說方與言「宣律師問韋䭾天神『世間功德何者最大』曰『齋僧功德最大』」人即聽信稍知歸向焉師居廖季繹通直之西園四方衲子雲委川會攍糧景從庵無以容十七年侍者冲密慧然錄師與衲子問答語請名師目之曰《正法眼藏》示眾云「古人道『大智無分別大用無理事如月印千江似波隨眾水』且那箇是無分別底大智那箇是無理事底大用莫是問一答十辯㵼懸河是大智麽莫是麤言及細語皆歸第一義掀倒䋲牀喝散大眾欄腮贈掌拂袖便行擬議思量劈口便𡎺之類是大用麽若作遮般見解莫道我是衲僧便做他衲僧門下提破草鞋挈骨董袋底奴子也未得在善知識實悟實証而大法不明為人時未免以自悟自證處指似人瞎却人眼况無悟證學語之流瞎人眼不在言也此事大難沒量大人到這裏無插足處你小根無知魔子輩如何敢造次開大口你試靜處坐地微細揣摩你方寸裏還實到不疑之地也未若實未到我却賞你放得過把得定不受人走作遮般的喚作地獄滓十方施主一粒米一莖菜將來供給你只要你道業成就同趣佛乗求異世他生福報道業不明如何消得你諸人决欲紹繼此箇門風直須心境一如方有少分相應你莫見我說恁麽事便閉目藏睛做𣦸模樣硬差排心與境一如遮個儘你伎倆如何差排你要得真個心境一如麽直須啐地折嚗地斷拈却髑髏裏作𡚶想底將第八識斷一刀自然不着差排你不見巖頭和尚有言『纔有所重便成窠臼』你諸人一生在叢林參尋此事無所得者不在言也其間多有頭白齒黃坐在窠臼裏一生出頭不得都不知非向古人言句上得些滋味者以奇言妙句為窠臼于經教中聲名句義上得滋味者以經教為窠臼於古人公案上得滋味者以古人問答代語別語抑揚語褒貶語為窠臼于心性上得滋味者以三界唯心萬法唯識為窠臼于寂然無言無說處得滋味者以閉目藏睛威音那畔坐在黑山下鬼窟裏不動為窠臼于目用動轉施為處得滋味者以揚瞬目舉覺提撕為窠臼謂法不在言語上不在情識上不在舉動施為處錯認業識為佛性於此得滋味者以擊石火閃電光為窠臼如上所說皆于得滋味處有所重若無大丈夫氣槩退步知非即以所重處便作奇特想玄妙想安穩想究竟想解脫想作如是等想者佛出世亦不奈何教中謂之癡闇惑何以故為你癡故執邪為正為你闇故墮在所重處不能動轉若于心無所起于法無所著則無所重無所重則自然赤骨力地無欲無依於法自在你即今便要恁麽相應亦不難但於心平等無所𣑱著如何是𣑱著作眾生想佛想世間想出世間想求出離想求佛智想皆名𣑱著你但向欲起未起時猛著精彩一躍跳出來此心朗然獨脫纔覺恁麽便轉向上面去自然頭頭上明物物上顯得到恁麽田地亦不得采顧著若采顧著則有所重纔有所重此心即滲漏矣只名滲漏心不名平等心謂平等者善與惡等背與向等理與事等凡與聖等量與無量等體與用等遮個道理唯證者方知諸人若未證直須證取證得了方得名為真出家兒若心不正向心外取證此名出家外道不堪為種草此心廣大無分劑無邊表塵沙諸佛成等正覺山河大地萬象森羅皆不出此心此心能與一切安名立字一切與伊安名立字不得故諸佛諸祖不得已隨你顛倒著個名字喚作『真如佛性』『菩提涅槃』强立種種差別異號為你眾生界中見解偏枯有種種差別故立此差別名號令汝于差別處識取此無差別底心非是此心有差別也所以僧問馬祖『如何是佛祖』曰『即心是佛』你若實證實悟不信此心决定是佛只此即心是佛便是差別因緣佛言欲以譬喻而顯示終無有喻能喻此說箇廣大已是限量他了也况以限量心欲入此廣大境界縱然入得如持蠡酌海一蠡縱滿能得幾何然只遮蠡中之水未入蠡時即是無限量底水為你境界只如此大生滿足想故此無限量境界亦隨你噐量滿足非是大海水只有許多故佛有言譬如大海不讓小流乃至蚊䖟及阿修羅飲其水者皆得充滿此水喻心蚊䖟阿修羅喻大小差別此心體上本無若[A42]干差別汝但不起諸見識取此心種種差別亦自識得矣先聖尚不許執此心為實心外更有什麽實底物為你作障難我今拖泥帶水亦是不得已為提獎嬌兒撫憐愛子老婆心切故牽枝引蔓你莫記我說底便以為是今日恁麽說明日又却不恁麽說你纔恁麽我却不恁麽你不恁麽時我却恁麽你向那頭尋我住處只我亦自不知住處他人又如何尋得遮箇是活底門戶𣦸却見行方可入作而今學人將少分精進禮佛持誦戒身口意以為資糧希求證取有什麽交涉大似癡人埋頭向西走欲取東邊物轉走轉背轉急轉遲此是無為無漏無功用大法門若起纖毫取證心則背馳矣如何欲憑些小有為功行便擬希求所以古人見得太近故云『我坐地看你究取』又云『我立地看你究取』即不曾教你起模畫樣積功累德希望成道縱你希望得成隨成即壞徒自疲勞你莫見恁麽道了便撥無因果作地獄業以平常無事喚作無佛法知見飢來喫飯困來即眠以此為無修證以此為無功用且莫錯會好荷擔此事也須是箇渾剛打就生鐵成底漢始得豈容你小根小噐造次承當不見臨濟三問黃檗佛法的[1]大意三度被打後得大愚點破遂忽然大悟不覺失聲云『噁元來黃檗佛法無多子』愚云『你適來覓有過無過而今却言黃檗佛法無多子你見箇甚麽便恁麽道』臨濟于大愚脇下𡎺兩𡎺愚遂托開『汝師黃檗非干吾事你諸人參禪還得恁麽也未』雲菴和尚頌云

資糧更不著些些 岐路年深恐轉賖 直下痛施三頓棒 夜來依舊宿蘆花

又頌臨濟悟旨云

便言黃[A43]蘗無多法 大丈夫兒豈自垂
脇下兩拳明有信 不從黃[A44]蘗付將來

又端和尚頌云

一拳拳倒黃寉樓 一踢踢翻鸚鵡洲
有意氣時添意氣 不風流處也風流

據遮兩箇老漢頌便可承嗣臨濟作他兒孫真不忝竊古來幸有恁麽體格如何略不着些眼腦看是個甚麽道理此事如青天白日有甚麽遮障諸方有奇特差別海蠡兒禪曲曲折折此語又是討他那語又是識破遮語又是不上他鉤線不入他圈䙡遮語又是偏正回互遮語又是尊堂有諱不敢當頭又有一種以《楞嚴》《宗鏡》臨濟偈語所說眼見耳聞無非是心更非別法

通玄峰頂 不是人間
心外無法 滿目青山

之類為證謂之根脚下事謂之基趾謂之綿密地你不妨會得好若恁麽會豈不是認物為心既是你心又要認他作麽又有一種將臨濟三玄雲門三句逐句解說以《傳燈》《廣燈》祖師言句各分門類以「一塵纔起大地全收」「一毛頭師子百億毛頭師子現」「盡大地是箇解脫門盡大地是沙門一隻眼」「若人識得心大地無寸土」「山河大地明暗色空」「咸是妙明真心中」之類配為體中玄函蓋乾坤句以「三脚驢子弄蹄行」「鋸解秤椎」「火裏蝍蟟吞大蟲」「文殊起佛見法見貶向二鐵圍山」「東山水上行」「北斗裏藏身」凡語言注解不得處便道「蚊子上鐵牛無你下嘴處」如此之類謂之句中玄截斷眾流句如「蹋着秤椎硬似鐵」「蹋破草鞋赤脚走」「饑來喫飯困來打眠」「山是山水是水」「行但行坐但坐」「大盡三十日小盡二十九」將如此之類謂之玄中玄隨波逐浪句豈不見汾陽和尚頌云

三玄三要事難分 得意忘言道易親
一句明明該萬象 重陽九日菊花新

此老子明明為你指出臨濟骨髓却來逐句下解注謂「三玄三要事難分」是總頌「得意忘言道易親」是體中玄「一句明明該萬象」是句中玄「重陽九日菊花新」是玄中玄此是前輩中負大名望有真實悟處而大法不明無師承杜𢰅如此瞎眾生眼其餘禆販之流不在言也想汾陽老人未肻點頭在分明向你道『三玄三要事難分得意忘言道易親一句明明該萬象重陽九日菊花新』恁麽道了更將鉢盂安柄莫道你負大名具大辯才有大智慧便是達磨大師出來作遮般去就政好捉來活埋免致教壞人家男女一盲引眾盲問着三要却注解不得便將同德山托鉢巖頭末二句南泉斬猫猊百丈野狐歸宗斬蛇大隋燒畬趙州勘婆子勘菴主睦州擔板陳撡尚書勘僧玄沙敢保老兄未徹在洞山道即太煞只道得八成達磨隻履西歸如此之類皆謂之末後句便引洛浦云『末後一句始到牢關把斷要津不通凡聖

任從天下樂欣欣我獨不肻謂之『我為法王于法自在』任你學者逞盡神通逞盡伎倆我只一向把住不許你謂之牢關直待舉立僧住院密室口耳傳授如斯之類自毁正因返行魔說又有一種道南泉斬猫兒百丈野狐歸宗斬蛇大隋燒畬趙州勘婆子勘菴主之類謂之建立門庭本無恁麽事貴要羅籠學者又有一種以偏正回互為宗旨如洞山與雲居過水次洞山問『水深多少』云『不濕』山云『麤人』雲居却問『水深多少』云『不乾』謂水諱濕而當頭道濕不能回互謂之麤人雲居却云不濕是觸諱而不能回互洞山道不乾乃有語中無語何謂有語不乾是何謂無語不乾是不乾乃是濕是活語能回互不觸諱故也又以黑白圈兒作五位形相以全黑圈兒為威音那畔父母未生空劫以前混沌未分事謂之正位以二分黑一分白圈兒為正中偏却來白處說黑底又不得犯着黑字犯着黑字即觸諱矣更引洞山頌云『正中偏三更初夜月明前』謂能回互只言三更三更是黑初夜是黑月明前是黑不言黑而言『三更初夜月明前』是能回互不觸諱以兩分白一分黑圈兒為偏中正却來黑處說白底而不得犯白底消息『偏中正失曉老婆逢古鏡』不言明與白而言失曉與古鏡是能回互明與白字而不觸諱葢失曉是暗中之明古鏡亦是暗中之明老婆頭白不說白而言老婆白在其中矣能回互白字故也又說正中來頌云『正中來無中有路隔塵埃』或云出塵埃謂凡有言句皆無中唱出便自挾妙了也無不從正位中來或明或暗或至或到皆妙挾通宗凡一位皆具此五事如掌之五指無少無剩兼中至謂兼黑兼白兼偏兼正而至何謂至如人歸家未到而至別業乃在途為人邊事亦能回互妙在體前兼中到謂兼前四位皆挾妙而歸正位謂之『折合歸來炭裡坐』亦是說黑處而回互黑字不道黑而言炭或者又謂曹山有言『正位者即空界也一向無物偏位者即色界也內有種種諸雜萬象』兼中至者捨事入理正中來者背理就事兼帶者[宴-女+六]應眾緣不隨諸有非𣑱非淨無正無偏故云『虛玄要道無著真宗』從上先德推此一位最妙最玄須是審詳辯明當體又說五位皆三字成句偏正上下回互而不犯中中即正位也說理說事教有明文教外單傳直指之道果如是否若果如是討甚好曹山邪又引浮山作大陽真讃曰『黑狗爛銀蹄[1]自注云『此語正位中有偏位黑狗是正位爛銀蹄是偏位』『白象崑崙騎』自注云『此語偏位中有正位』『于斯二無礙』自注云『此語不墮有無二邊』所以洞山云『不落有無誰敢和』『木馬火中嘶』自注云『妙挾』然雖妙挾而虛玄唱道者也似遮般說話須教你燒頂煉臂發誓願不得𡚶傳然後分付亦謂之末後句」師舉了遂彈指云「好掩彩底禪若是皮下有點血底還肯喫遮茶飯麽我且問你臘月三十日四大相將解散平昔記持學得底還回互得麽回互時還着意也無當恁麽時心識已昏如何回互既回互不得定撞入驢胎馬腹中隨業受報當此之時欲觸諱作麤人亦不可得况能敵他生𣦸耶」又有商量洞山示眾云「向時作麽生奉時作麽生功時作麽生共功時作麽生功功時作麽生」時有僧問「如何是向」山云「喫飯時作麽生」「如何是奉」云「背時作麽生」「如何是功」云「放下鉏頭時作麽生」「如何是共功」云「不得色」「如何是功功」云「不共向時作麽生」謂「趣向此事」答曰「喫飯時作麽生」謂「此事不可喫飯時無功勳而有間斷也」「奉時作麽生」奉乃承奉也如人奉尊長先致敬而後承奉向乃功勳之所立纔向即有承奉之義答曰「背時作麽生」謂「此事無間斷」奉時既爾而背時亦然言背即奉之義蓋奉背皆功勳也「功時作麽生」功即用也答曰「放下鉏頭時作麽生」把鉏頭是用放下鉏頭是無用洞山之意謂用與無用皆功勳也亦是無間斷之義「共功時作麽生」謂「法與境敵」答曰「不得色」乃法與境不得成一色正用時是顯箇無用底無用即用也若作一色即是十成死語洞山宗旨語忌十成故曰不得色乃活語也「功功時作麽生」謂法與境皆空謂之無功用大解脫故曰不共乃無法可共不共之義全歸功勳邊如法界事事無礙是也你靣前無我我面前無你所以夾山道「此間無老僧目前無闍𥠖」是也如此之說皆趣向承奉于日用四威儀內成就世間出世間無不周旋謂之功勳五位你道他古人意果如是乎若只如此有甚奇特只是口傳心授底葛藤既不如是且古人意畢竟作麽生妙喜為你下箇注脚也要諸方檢點不見汾陽道「面目見在一任揀取」故淨名云「但除其病而不除法」又《首楞嚴》云「汝以緣心聽法此法亦緣」古人一言半句雖是垂慈皆在未屙已前著到如三玄三要四種料揀十智同真亦是遮箇道理妙喜恁麽說不是貶剝諸方且要箇中人辨明緇素而已又有一種也不在言語上也不在古人公案上也不在心性上也不在玄妙上也不在有無得失邊如火相似觸着便燒非離真而立處立處即真信手拈來超今越古一句來一句去末後多一句便是得便宐似遮般底只是弄箇業識癡團便謂無因果無報應亦無人亦無佛飲酒食肉不礙菩提行盗行[A45][婬-壬+(工/山)]無妨般若如此之流正是師子身中蟲自食師子身中肉永嘉所謂「豁達空撥因果莽莽蕩蕩招殃禍」是也有一種商量古人公案謂之針線工夫又謂之郎君子弟禪如商量女子出定語云「文殊是七佛之師為甚麽出女子定不得」云「文殊與女子無緣」「罔明是初地菩薩為甚麽出得女子定」云「與女子有緣」下語云[宋-木+免]有頭債有主」又有商量道「文殊不合有心所以出不得罔明無意所以出得」下語云「有心用處還應錯無意求時却宛然」又有商量道「文殊為甚麽出女子定不得」「杓柄在女子手裏」「罔明為甚麽出得」「如蟲禦木」又云「因風吹火」又云「爭奈女子何」邪解甚者至于作入定勢又作出定勢推一推彈指一下哭蒼天數聲伏惟尚饗拂袖之類冷地看來慙惶殺人又芭蕉云「你有拄杖子我與你拄杖子你無拄杖子我奪却你拄杖子」商量云「你若是遮般人我與你說這般話謂之與你拄杖子你不是遮般人我當面換却你眼睛謂之奪却你拄杖子」下語云「量才補職」又云「看樓打樓」又有商量道「有無與奪是擒縱」學者似恁見解如麻似粟如上所說皆口傳心授露布葛藤印板上打來模子裏脫出非唯自𧩂亦乃𧩂他古人此是諸方學得底海蠡禪諸上座還信得及麽不見道「垂慈則有法無法不垂慈識取鉤頭意莫認定盤星」我遮裏是海蚌禪開口便見心肝五藏羞珍異寶都在面前閉却口時何處覓伊縫罅不是强為法本如是諸上座光陰可惜各各趂色力强健猛着精神了取莫愛他奇特奇特處賺悞人雜毒在心識裏他時後日莫道得力只死時也死得不瞥脫更說甚麽敵他生死世間無明煩惱却有限量一念識破則當體寂滅惡知惡見法塵煩惱無限量能障道眼使得你心識晝夜不停謗佛法僧造地獄業雖是善因反招惡果果有智慧大丈夫漢方識得破不被他作惱不見雲門大師有言「盡乾坤一時將來着你眼𥈤上你諸人聞恁麽道不敢望你出來性懆把老僧打一摑且緩緩子細看是有是無是箇甚麽道理直饒你向遮裏明得若向衲僧門下好椎脚折若是箇人聞說道甚麽處有老僧出世便好驀面唾汚我耳目你若不是箇手脚纔聞人舉便承當得早落第二機也又不見羅山和尚有言「玄門無法不立紀綱若欲討尋聲前看取」諸佛子真心無定真智無邊我若縱遮兩片皮從今日說到盡未來際鉤鎖連環相續不斷亦不借他人氣力此是人人分上各自具足底事添些子不得減些子不得佛祖得之喚作大解脫法門眾生失之喚作塵勞煩惱然得亦不曾得失亦不曾失得失在人不在法故祖師云『至道無難唯嫌揀擇但莫憎愛洞然明白毫𨤲有差天地懸隔欲得見前莫存順逆』你禪和家箇箇念得還曾略着意理會麽祖師安箇名字謂之《信心銘》只要諸人信此廣大寂滅妙心決定不從人得故中間有言『一心不生萬法無咎無咎無法不生不心能隨境滅境逐能沉境由能境能由境能』又云『大道體寛無易無難』又云『執之失度必入邪路放之自然體無去住』你但言此一心之法不可取不可捨便好向遮裏放身命若放不得是你根性遲鈍臘月三十日不要錯怪老漢」時𤍠久立喝一喝下座庚午准命移梅州至曹溪禮六祖塔十月至貶所郡守謝朝議語僚屬曰「朝廷編置所謂長老者但一僧耳兵馬東偏𨻶地從其居止」既而僧行日至幾數百指施鍬钁而平基址運竹木而縛屋廬聽其指呼無敢怠者守雖聞其服勤如此亦未知果何人也於是延見一二觀其能為南閩修[A46]仰書記適承命乃與從容彌月語論英發榷古商今逢原左右守復徴「等伍更有蘊異能者否[A47]仰遂告以「負大經論者有之博極書史者有之詩詞高妙者有之翰墨飄逸者有之其所以未能明徹則佛祖大事因緣而已是以不憚艱險隨侍而來得依仁政幸莫大焉」守且駭異知其徒皆為法忘軀之士自是于師日益加敬遣子謝純粹求入道㨗徑示之以《法語》八篇臨安陳安常張處俊各具一百問答遣价求印證師題後略云「自問自答自倒自起蚊錐鐵牛賣弄口嘴賞伊膽大來呈妙喜盡令而行埋入地底放過一著各自看取若不放過打出骨髓」師遷梅六年遐陬遠俗靡不從其攝化家繪其像敬事虔肅乙亥十二月蒙恩自便〈答經略方公務德書〉云「往歲南遷參隨僧行零落瘴鄉六十三人義難以忘今之所存于兹無幾間或熏爐茗盌必異于眾蓋不忘南荒朝游夕處之義也」師在梅受人供養臨行菴中所有動使之物盡散與人平昔所收施利悉用辦齋遍請合郡僧道并現任官云「師離梅太守鄧公酢賔禮委官兵津發居民扶老攜幼遮道祖餞眷戀有不勝情者」取道汀州時張子韶自橫浦蒙旨守永嘉師維舟俟之既見留連欵語遍賞名山聯舟東下各賦詩分袂于臨江之新淦三月被旨復僧謝恩陞座

青氊本是吾家物 今日重還舊日僧
珍重聖恩何以報 萬年松上一枝藤

丞相和國張公德遠居長沙其母秦國夫人問道于師臥疾將亟「妙喜老師今不復見也老婆有私恩未報」和公凡三走价之宐春趣師之行及至秦國捐館矣和國公語師曰「先妣願供養和尚一年為報德之私」遂館光孝寺[1]之東堂明年却饒州薦福之命遂作桑梓之行中書舍人唐公文若字立夫于道自謂有所趣向每聞師有未語已前之騐立夫時召赴行在維舟謁師相見次師曰「莫是子西之後否」立夫曰「乃大人也」師曰「尊丈與某昔在無盡府第相從甚久不如公有個無」師自得底道理但未喫得徑山手內竹箆在立夫乃俛首感服炷香致謝遂連檣之鄂渚抵九江太守朱公請說法于能仁寺而以廬山圓通敦請住持三辤不獲因舉道顏長老補其處然後解維至宣城館于敬亭山適明州阿育王山專使至准朝命住持師住育王裹糧問道者萬二千指百廢並舉冠于今昔雲巖典牛游禪師以頌寄師

五濁海底輾屎猪 躍出那邊三脚驢
鐸聲既已喧四衢 雲間騰踏天馬駒
諦聽典牛一句子 世上有你何用余

寺以眾多食貧陳請海岸閒地千頃開築為田率八萬四千人結般若會人出緡錢餘竭衣盂以成丞相湯公思退敷奏詔賜其莊名「般若」二十八年師七十被旨遷住徑山坐夏千餘眾師之再住此山道俗欽慕如見其所親雖老引接後進不少倦一日忽厨房傾仆蓋神龍欲師興建之始師即檛鼓示眾云「去歲育王方修了今日徑山又倒却雲堂大眾一時驚只有老僧渾不覺問大眾「因甚不覺豈不見道『不啞不聾不做大家公』」由是廣其址以新之建孚佑王殿及嚴像設置東坡祠像于殿之右廡[A48]己卯求退于朝纔進表即渡江之四明府尹張公偁致書差衙校挽師再歸徑山有「重理舊詞連韵唱」之語孝宗皇帝在普安潜藩遣內都監黃彥節命師就山中舉揚般若師說偈曰

大根大噐大力量 荷擔大事不尋常
一毛頭上通消息 徧界明明不覆藏

獻上上嘉嘆之孝宗皇帝居建邸內都監黃彥節侍次誦於妙喜處所授祖師偈

心隨萬境轉 轉處實能幽 隨流認得性 無喜亦無憂

上聞之理與神遇欣愜盈懷委內都監訪師請陞堂遂說偈以獻

豁開頂門眼 照徹大千界 既作法中王 于法得自在

上甚嘉訥焉尋復請為眾說法親書「妙喜庵」三字及製真賛題曰「文囿賛真」呈妙喜師師演成四偈其引曰「宗杲伏承文囿至人頒示妙喜讃大哉言乎而思惟所不能及也宗杲雖不敏演成四章謹繕寫上呈」偈載《語錄》辛巳夏謝事徑山遂所請知省李公伯和施錢重建明月堂為師佚老之居師以衣盂重建𨕖佛堂壬午師居明月堂雖老益健以法求人接物為己任學者益親賢縉紳為道而至者無虛日孝宗皇帝即位之九月詔師問佛法大意適師臥疾特賜「大慧禪師」號隆興元年師七十五歲三月聞王師凱旋作偈曰

氛埃一掃蕩然空 百二山河在掌中
世出世間俱了了 當陽不昧主人公

出衣盂命闔山清眾閱《華嚴經》七百餘部用祝兩宮聖壽保國康民六月之寧國上冢葺治還山上復取向所賜宸翰以御寶識之「賜大慧」七月十二日示微恙大眾力請說法于千僧閣以為末後垂訓師委曲付嘱其語懇勵至切于時眾皆悲歎十四日夜有大星隕于寢室之後流光有聲師微笑曰「吾將行矣」八月初二日凌晨法皷震裂初九日薄暮學徒識師無意于世環擁寢室師以手搖曳曰「翌日始行矣」至五更親書遺奏及作〈丞相張公德遠書〉以端石硯寄別丞相湯公進以外護吾宗為嘱仍書委曲以示參徒了賢請偈師高聲曰「無偈便死不得也」眾懇乃大書曰

生也只恁麽 死也只恁麽
有偈與無偈 是甚麽𤍠大

投筆就寢吉祥而逝度門弟子八十四人嗣法自教忠而次數過百十星分棊布列剎相望皆其的子親孫潜通密證匿曜韜光唯恐有聞于世者殆不可勝數士大夫恪誠扣道親有契證如叅政李公邴等十八人摳衣與列佩服法言如內翰汪公藻等二十一人其餘空而往實而歸者眾矣是月二十日眾以全身葬于明月堂之後皇帝聞之嗟惜製師真賛

生滅不滅 常住不住 圓覺空明 隨物現處

詔以明月堂為妙喜庵[A49]諡「普覺」塔名「寶光」所賜御書建閣以藏其八處九會全錄編為八十卷褒其綱要為五冊詔入大藏流行焉

第十四代 妙空明禪師

濠州人正月十五日示寂

徑山志卷之一終


校注

[0076001] 乾化五年吳越武肅王請于朝賜謚無上禅師(y109p0052) [0079001] 指「佛日却問師」(X79n1557_p0077c03) [0080001] 石霜因許州金明上座問一毫穿眾穴時如何師曰直須萬年後曰萬年後又如何師曰登科任汝登科拔萃任汝拔萃(X66n1297_p0644c19(00)X66n1297_p0643b15(00)) [0086001] 「杭州臨安徑山維琳無畏禪師初住大明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X78n1556_p0709c12) [0087001] 「急」字底本闕漏茲依《續傳燈錄》卷第十一(CBETA, T51, no. 2077, p. 531, a3)補入 [0096001] 北宋臨濟宗的振興始於首山省念及其弟子然而在省念的弟子中尤其以汾陽善昭的影響最大 [0097001] 悟本禪人求贊「一千七百癡衲子圍繞這個無明叟細膩渾沒一星兒粗慥卻有七八鬥未嘗寂寂入禪定終日波波廊下走為人巴鼻亦好笑更不容人謾開口盲枷瞎棒當慈悲是與不是劈脊婁(上聲)如斯主法作宗師枉續牟尼子孫後本禪千萬莫學伊學伊和爾不唧𠺕 [0098001] 「九成了末後大事實在徑山老人處此瓣香不敢孤負佗也」(J01nA042_p0801b22) [0098002] 按《正續傳》云「院先於元豐戊午塑釋迦文像有異人丁生過焉語寺僧曰『今日立像後當出一導師大興宗教照明濁世』」崇寧四年乙酉師年十七九月納僧服十月請具足戒于景德寺(註由上資料可知師出家日為崇寧四年非文內表達的元豐戊午故可知「師始出家慧雲院」這句話在內文似乎是多餘的 [0109001] 「的」原文多一個字 [0118001] 明安延公贊曰「黑狗爛銀蹄白象崑崙騎於斯二無礙木馬火中嘶 [0132001] 「光孝寺」有數個光孝寺資料不足無法判斷是何間光孝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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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2] 鄙【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A3] 商【CB】啇【志彙】
[A4] 有公而天下始盡知有徑山之【CB】中央圖書館藏《徑山志》【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A5] 法雨公於徑山其自國一而下【CB】原缺徐文龍序第四葉【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A6] 必個個明眼覷着先後因緣俱【CB】茲謹保留空白頁於此【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A7] 非偶也昔李公度謂「釋迦生中【CB】俾讀者識之【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A8] 國設教如周孔周孔生西方設【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A9] 教如釋迦」夫何異同之有慨今【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A10] 天下多事邪術紛𧺫白蓮無為【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A11] 幾同波旬瓔珞然其弊搃由於【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A12] 正教之不眀今此志標指正法【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A13] 不啻揭日月於中天令人出迷【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A14] 途而登覺路不特名山信史已【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A15] 也余與同官維立陳年兄不勝【CB】[-]【志彙】(cf.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
[A16] 淨【CB】凈【志彙】
[A17] [-]【CB】一【志彙】
[A18] [-]【CB】一【志彙】
[A19] [-]【CB】一【志彙】
[A20] [-]【CB】一【志彙】
[A21] [-]【CB】一【志彙】
[A22] [-]【CB】一【志彙】
[A23] [-]【CB】一【志彙】
[A24] [-]【CB】一【志彙】
[A25] [-]【CB】一【志彙】
[A26] [-]【CB】一【志彙】
[A27] [-]【CB】一【志彙】
[A28] [-]【CB】一【志彙】
[A29] [-]【CB】一【志彙】
[A30] [-]【CB】一【志彙】
[A31] 第【CB】弟【志彙】
[A32] 諡【CB】謚【志彙】
[A33] 方【CB】芳【志彙】
[A34] 方【CB】芳【志彙】
[A35] 化【CB】元【志彙】
[A36] 諡【CB】謚【志彙】
[A37] 太【CB】大【志彙】
[A38] 諡【CB】謚【志彙】
[A39] 獻【CB】憲【志彙】
[A40] 急【CB】[-]【志彙】
[A41] 呂【CB】李【志彙】
[A42] 干【CB】于【志彙】
[A43] 蘗【CB】蘖【志彙】
[A44] 蘗【CB】蘖【志彙】
[A45] [婬-壬+(工/山)]【CB】媱【志彙】
[A46] 仰【CB】印【志彙】
[A47] 仰【CB】印【志彙】
[A48] 己【CB】乙【志彙】
[A49] 諡【CB】謚【志彙】
下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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