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二目錄
列祖
真歇清了禪師
佛行月堂昌禪師
佛海妙空訥禪師
照堂了一禪師
圓悟粹禪師
佛慧可庵衷禪師
大禪了明禪師
無等才禪師
佛日普慈聞禪師
寓庵潜禪師
密庵傑禪師
別峰寶印禪師
塗毒智策禪師
佛照德光禪師
雲庵慶禪師
佛智蒙庵元聰禪師
佛日石橋宣禪師
佛心浙翁琰禪師
佛行少林崧禪師
佛鑑無凖範禪師
痴絕道冲禪師
石溪心月禪師
偃溪廣聞禪師
荊叟如[A1]珏禪師
淮海原肇禪師
虛堂智愚禪師
卷之二目錄終
徑山志卷之二
列祖
第十五代 真歇清了禪師
左綿雍氏,師叅丹霞,霞問:「如何是空劫[A2]以前自己?」師擬對,霞云:「你鬧在且去。」一日登鉢盂峰,豁然契悟,歸白霞。霞掌云:「將謂你知有。」師便禮拜。師一日因丹霞陞堂云:「日照孤峰翠,月臨溪水寒。祖師玄妙訣,莫向寸心安。」便下座,直向前云:「和尚今日謾某甲不得也。」霞云:「試舉我今日底看。」師良久,霞云:「將謂你瞥地。」師拂袖便出。師出世真州長蘆,遷四明寶陀、台之天封、閩之雪峰,詔住兹山。師一日看厨下煮麵,忽桶底脫麵潑地,上眾皆失聲,云:「可惜!」師云:「桶底脫,自合歡喜,因甚却煩惱?」僧云:「和尚即得。」師云:「灼然可惜一桶麵。」師問僧云:「你死後燒作灰撒了,骨頭向什麽處去?」僧便喝,師云:「好一喝,只是不得飜欵。」僧又喝,師云:「公案未圓,更喝始得。」僧無語,師便打云:「這死漢。」師一日普請,路逢一僧,師以拄杖指地上竹擔,僧拈起云:「短些子。」師劈脊打云:「這裏是什麽所在?說長說短。」師嘗作《無盡燈記》,曰:「東平[1]打破鏡已三百餘年,龍潭吹滅燈復四百餘載,後代子孫迷於正眼,以謂鏡破燈滅,而不知行住坐臥,放大光明燈,未曾滅也。見聞覺知虛鑑萬像,鏡未曾破也。燈雖無景,能照生死長夜;鏡雖無臺,能辯生死魔惑。鏡與燈光光常寂,明與鑑幻幻皆如。照之無窮,則曰『無盡燈』;鑑之無窮,則曰『無盡鏡』。日用不昧,昭昭於心目之間,但眾生迷而不知,故有修多羅教,開如幻方便,設如幻道塲,度如幻眾生,作如幻佛事。譬如東南西北上下四維,中點一燈,外安十鏡,以十鏡喻十法界,一燈况一真心,一真心則理不可分,十法界則事有萬狀。然則理外無事,鏡外無燈,雖鏡鏡中有無窮燈,唯一燈也;事事中有無盡理,惟一理也。以理能成差別事故,則事事無礙;由一燈全照差別境故,則境境交叅。一鏡不動而能遍能容能攝能入,一事不壞而即彼即此即一即多。主伴融通,重重無盡,悲夫眾生居一切塵中,而不知塵塵皆毘盧遮那無盡剎海;普賢示一毛孔,而不知一一毛孔含眾生三昧色身。然則一切眾生日用在普賢毛孔中、毘盧光明內、慈氏樓閣中出沒,文殊劒刃上往來,念念中與諸佛同出世,證菩提,轉法輪,入滅度。如鏡與鏡,如燈與燈,一切時普融無礙,誠謂不可思議解脫法門。非大心眾生,無以臻于此境。或問即今日用見聞覺知,畢境是燈耶?非燈耶?是鏡耶?非鏡耶?答曰:『鏡鏡燈燈本無差,大地山河眼裏花。黃葉飄飄滿庭際,一聲砧杵落誰家?』」後慈寧皇太后命開山皋亭。示寂,塔全身于華桐塢。
第十六代 佛行月堂昌禪師
湖州人。拈世尊初降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顧四方云「天上天下,唯吾獨尊」頌曰:「奴兒婢子,十生九死,於裏不正,被外邊使。縱饒開口便過頭,未免渾身輥泥水。」正月二十日示寂。
第十七代 佛海妙空訥禪師
秀州人。僧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坐久成勞。」曰:「見後如何?」曰:「不妨我東行西行。」十一月二十六日示寂。
第十八代 照堂了一禪師
明州人。上堂:「叅玄之士,觸境遇緣,不能直下透脫者,蓋為業識深重,情𡚶膠固,六門未息,一處不通,點絕純清,含生難到。直須入林不動草,入水不動波,始可順生死流,入人間世。諸人要會麽?」以拄杖畫曰:「秪向這裏薦取。」拈首山竹箆示眾曰:「汝諸人,若喚作竹箆則觸,不喚作竹箆則背,汝諸人且道喚作甚麽?速道,速道。」頌曰:
三月十九日示寂。
第十九代 圓悟粹禪師
福州人。垂戒口:「住持以眾智為智,眾心為心,恒恐一物不盡其情,一事不得其理。孜孜訪納,惟善是求,當問理之是非,詎論事之大小。若理之是,雖靡費大,而作之何傷;若事之非,雖用度小,而除之何害?蓋小者,大之漸;微者,著之萌。故賢者慎初,聖人存戒。涓涓不遏,終變桑田;炎炎靡除,卒燎原野。流煽既盛,禍災已成,雖欲救之,固無及矣。古云:『不矜細行,終累大德,此之謂也。』」正月二十八日示寂。
第二十代 佛慧可菴衷禪師
婺州人。六月初九日示寂。
第二十一代 大禪了明禪師
秀州人。妙喜會中,龍象叢林,所謂明大禪也。身長八尺,腹大十圍,所至人必聚觀之。始妙喜謫梅州,州縣防送甚嚴。或以為禍在不測,師為荷枷以行,間關辛苦,未曾少怠。既至貶所,衲子追隨問道者,率不下二三百人。杲以齋粥不給,且慮禍,嘗勉之令去。師輙不肯,以身任齋粥,每肩栲栳行乞。至晚,即數十人為之荷米、麵、薪、疏食用之屬,成列以歸。衲子雖多,無不具足,如是者十七年如一日。杲法嗣之盛,在貶所接者居其半,師之力也。杲被旨復僧衣自便,繼被旨住育王,師嘗在座下。師為人豪邁,機鋒敏速。妙喜室中不許衲子下喝,師每入室,必振聲一喝而退。妙喜一日榜方丈前云:「下喝者,罰一貫錢。」師見之,乃密具千錢于袖中。至室中,先頓於地,高聲一喝,便出如是者數矣。妙喜無如之何,再牓曰:「下喝者,罰當日堂供一中。」師見之,即驟步往庫司,語曰:「和尚要十兩金。」主事者不疑,即與之。乃遣行者隨往方丈,師袖之以入,復頓於地,高聲一喝,而妙喜大駭。入室罷,徐問知其然,為之一笑。每語師云:「你這肥漢,如是會禪,驢年也未夢見在。」然念其勤劬之久,舉令出住舒州之投子。先是,投子諸庄牛遭疾疫,死斃幾盡,比歲不登。師以大願力,化二百隻牛以實之,連歲大稔倍常,頗有異跡。遷住長蘆,衲子輻凑,叢林改觀。及妙喜住徑山,師來供施,及飯大眾。泊歸長蘆,妙喜送以偈云:
後奉詔住徑山,道望愈著。先是楊和王夢一異僧,長大皤腹,緩行,言欲化蘓州一庄,覺而異之,未言也。翌日,師忽杖履徒步而至,門者呵不止,以白和王。和王出見之,遙望師奇偉,與夢中見者無異,遽呼其眷属出觀之,眷属竝炷香作禮。茶罷,師首言:「大王庄田至多,可施蘓州一庄,以為徑山供佛齋僧無窮之利。」和王未有可否,因令辦齋,師飯罷便出,更無他語。時內外閧然,傳言和王以蘓州庄施徑山長老,遂達孝宗聖聽。會和王入朝,上為言:「聞卿捨蘓州一庄施徑山,朕當為蠲免賦稅。」和王謝恩歸。次日,以書至徑山,請師入城。而二日前,先已遷化矣。自是和王宴居寤寐之際,或少倦交𥈤,即見師在前,語曰:「六度之大,施度為先,善始善終,斯為究竟。」和王即以庄𨽾本山,此庄歲出十萬犂牛舟車,解庫應用百事具足。復有蠲賦之恩,至今蒙其利。師於緇素有大因緣,所在施供雲委,衲子臻萃,佛事殊勝。江淛、兩湖,皆號之為布袋和尚再出焉。六月初七日,浴罷,趺坐而逝。
第二十二代 無等才禪師
杭州人。六月二十六日示寂。
第二十三代 佛日普慈聞禪師
台州人。僧問:「如何是道?」師曰:「水冷生冰。」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春雪易消。」曰:「如何是談論?」師乃鳴指一下。問:「東西密相付,為甚麽眾人皆知?」師曰:「春無三日晴。」曰:「特伸請益。」師曰:「拖泥帶水。」曰:「學人到這裏却不會。」師曰:「賊身已露。」
上堂:「城裏喧繁,空山寂靜。然雖如此,動靜一如,死生不二,四時輪轉,物理湛然。夏不去而秋不自來,風不凉而人不自爽。今也古也不改絲毫,誰少誰多身無二用。諸禪德,既身無二用,為甚麽龍女現十八變?君不見,弄潮須是弄潮人。珍重!」
上堂:「風雨蕭騷,塞汝耳根;落葉交加,塞汝眼根;香臭叢雜,塞汝鼻根;冷𤍠甘甜,塞汝舌根;衣綿溫冷,塞汝身根;顛倒妄想,塞汝意根。諸禪德,直饒汝飜得轉,也是平地骨堆。叅!」
上堂:「嚴風刮地,大野清寒。萬里草離衰,千山樹黯黲。蒼鷹得勢,俊鶻橫飛。頗稱衲僧,鉢囊高掛,獨步遐方。似猛將出荒郊,臨機須扣敵。今日還有麽?」良久曰:「匣中寶劒,袖裡金錐。幸遇太平,挂向壁上。參!」
上堂:「諸禪德還知麽?山僧生身父母一時䘮了,直是無依倚處。」以手搥胸曰:「蒼天!蒼天!」復顧大眾,良久曰:「你等諸人也是鐵打心肝。」便下座。
上堂,舉栢樹子話。師曰:「趙州庭栢,說與禪客。黑漆屏風,松楞亮槅。」僧問:「如何是無為?」師曰:「山前雪半消。」曰:「請師方便?」師曰:「水聲轉嗚咽。」
十一月初四日示寂。
第二十四代 寓庵潜禪師
興化[1]人。入門彈指一下便入,六月四日寂。
第二十五代 密庵咸傑禪師
福州鄭氏子,母夢廬山老僧入舍而生。自幼頴悟,出家為僧,不憚游行,遍叅知識。後謁應庵於衢之明果。菴孤硬難入,屢遭呵叱。一日庵問:「如何是正法眼?」師遽答曰:「破沙盆。」庵頷之。未幾,辤回省親。庵送以偈曰:
出世衢之烏巨,次遷祥符、蔣山、華藏。未幾,詔住徑山、靈隱,晚居太白。僧問:「虛空銷殞時如何?」師曰:「罪不重科。」
上堂:「牛頭橫說竪說,不知有向上關棙子。有般漆桶輩,東西不辨,南北不分,便問如何是關棙子?何異開眼尿床!華藏[1]有一轉語,不在向上向下,千手大悲摸索不着。天雨無處曬㫰,今日普請,布施大眾。」良久曰:「達摩大師,無當門齒。」
上堂:「世尊不說說,抝曲作直;迦葉不聞聞,望空啟告。馬祖即心即佛,懸羊頭賣狗肉。趙州勘庵主,貴買賤賣,分文不直。秪如文殊是七佛之師,因甚出女子定不得?河天月暈魚分子,槲葉風微鹿養茸。」上堂,卓拄杖曰:「迷時秪迷這箇。」復卓一下曰:「悟時秪悟這箇。迷悟雙忘,糞掃堆頭重添搕𢶍。莫有向東涌西沒全機獨脫處道得一句底麽?若道不得,華藏[2]自道去也。」擲拄杖曰:「三十年後。」
上堂,舉金峰和尚示眾云:「老僧二十年前有老婆心,二十年後無老婆心。」時有僧問:「如何是和尚二十年前有老婆心?」峰云:「問凡答凡,問聖答聖。」曰:「如何是二十年後無老婆心?」峰云:「問凡不答凡,問聖不答聖。」師曰:「烏巨[1]當時若見,但冷笑兩聲。這老漢忽若瞥地,自然不墮聖凡窠臼。」
上堂,舉婆子燒庵話,師曰:「這箇公案,叢林中少有拈提者。傑上座裂破面皮,不免納敗一上,也要諸方檢點。」乃召大眾曰:「這婆子洞房深隱,水泄不通,偏向枯木上糝花,寒巖中發𦦨。箇僧孤身逈逈,慣入洪濤,等閑坐斷潑天潮,到底身無涓滴水。子細檢點將來,敲枷帶鎻則不無二人,若是佛法未夢見在,烏巨與麽提持,畢竟意歸何處?」良久曰:「一把柳絲收不得,和烟搭在玉欄干。」
上堂:「動弦別曲,葉落知秋。舉一明三,目機銖兩。如王秉劒,殺活臨時,猶是無風匝匝之波。向上一路,千聖把手共行,合入泥犂地獄。正當與麽時,合作麽生?江南兩浙,春寒秋𤍠。」
上堂:「盡乾坤大地,喚作一句子;擔枷帶鎻,不喚作一句子。業識𣴭𣴭,兩頭俱透脫。淨倮倮,赤洒洒,沒可把。達摩一宗,掃地而盡。所以雲門大師道,盡乾坤大地,無纖毫過患,猶是轉句。不見一法,始是半提。須知有全提底時節。大小雲門,劒去久矣,方乃刻舟。」晚居天童,六月十二日示寂,塔于天童之中峰。
第二十六代 別峰寶印禪師
嘉州李氏,得法于華藏民禪師。師初謁圓悟,隨眾入室,悟問:「從上諸聖,以何接人?」師𥪡起拳,悟云:「此是老僧用底,作麽生是從上諸聖用底?」師以拳便打,悟亦舉拳相交,笑而出。師謁大慧,慧問:「甚處來?」師云:「西川。」慧云:「未出劒門關,與汝三十棒了也。」師云:「不合起動和尚。」慧深肯之。淳熈七年秋,召入𡭊𨕖德殿,當日賜肩輿於東華門內。上問云:「三教聖人本同此理。」師曰:「譬如虛空初無南北。」上曰:「但立門戶異耳,故孔子以中庸設教。」師曰:「非中庸何以立世間?《華嚴》有云:不壞世間相,而成出世間法。」上曰:「今時學者秪觀文字,不識夫子心。」師曰:「非獨今之學者,當時顏子為具體,秪說得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如有所立卓爾,亦未足以識夫子心。夫子亦曰:『二三子以我為隱乎?吾無隱乎爾。』以此觀之,當時弟子尚不識夫子心,况今人乎?張商英有云:『唯吾學佛,然後能知儒。』」上曰:「朕意常作此見。」上又問曰:「老莊之教何如?」師曰:「可比佛門中小乗人耳,小乗厭身如桎梏,棄智如雜毒,化火焚身入無為界。正如《莊子》:『形固可使如槁木,心固可使如死灰?』老子曰:『吾有大患,為吾有身。』大乗人則不然,度眾生盡,方證菩提。正如伊尹所謂『予天民之先覺者也,予將以斯道覺斯民也。』如有一夫不被其澤,若己推而內之溝中也。」上大悅,即日詔住徑山。十年,上親註《圓覺經》成,遣使馳賜,命作序。師具表奏謝,仍進頌曰:
上覽大悅,賜號「寶印禪師」。及年邁,益厭住持,奏乞菴居,得請。十二月初八日示寂,葬于菴之西岡,[A3]諡「慈[A4]辨禪師」,塔曰「智光」。
第二十七代 塗毒智策禪師
天台陳氏子。幼依護國僧楚光落髮,十九造國清,謁寂室光,灑然有省。次謁大圓於明之萬壽,圓問曰:「甚處來?」師曰:「天台來。」曰:「見智者大師麽?」師曰:「即今亦不少。」曰:「因甚在汝脚跟下?」師曰:「當面蹉過。」圓曰:「上人不耘而秀,不扶而直。」一日辤去,圓送之門,拊師背曰:「寶所在近,此城非實。」師領之。往豫章謁典牛,道由雲居,風雪塞路,坐閱四十二日。午初,版聲鏗然,豁爾大悟。及造門,典牛獨指師曰:「甚處見神見鬼來?」師曰:「雲居聞版聲來。」牛曰:「是甚麽?」師曰:「打破虛空全無靶柄。」牛曰:「向上事未在。」師曰:「東家暗坐,西家厮罵。」牛曰:「嶄然超出佛祖,他日起家一麟足矣。」住後,上堂舉:「教中道『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雖然恁麽,正是捕得老鼠,打破油甕。懷禪師道:『你眼在甚麽處,雖則識破釋迦老子,爭奈拈鎚䑛指。』若是塗毒即不然,色見聲求也不妨,百花影裏繡鴛鴦。自從識得金針後,一任風吹滿袖香。」師將示寂,陞座別眾,囑門人以文祭之。師危坐傾聽,至「尚饗」,為之一笑。越兩日,沐浴更衣,集眾說偈曰:
俄頃,泊然而逝,七月二十七日也。塔全身於東岡之麓。
第二十八代 佛照德光禪師
臨江新喻人,彭氏子。父術母袁,夢異僧入室,有娠。既生,乃祖曰:「吾家世積德乃生此兒,必光吾門。」因命名德光。年九歲,有妙應大師伯華善相,曰:「此子伏犀貫頂,出家必作法門棟梁。」時年十歲,遽失怙。恃伯父循、伯母萬,育而教之。年二十一,聞人誦《金剛經》,忽然通解。歸告伯母曰:「適聞誦經,身心歡喜,世間萬事真如夢幻。」力懇出家,族不能奪。遂散家貲,詣本郡東山光化寺足庵吉禪師薙髮。一日入室,吉問:「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甚麽?」師罔措。遂致疑,通夕不寐。次日詣方丈請益,昨日蒙和尚垂問:「既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畢竟是甚麽?」望和尚慈悲指示,吉震威一喝曰:「這沙彌更要我與你下注脚,在拈棒劈脊打出。」師於是有省。吉攜師入閩,寓福之西禪,謂師曰:「是行為擇所依,東禪月庵善[A5]果具衲僧眼,子依之,時復省吾足矣。」一見,月庵遽問:「不落有無中,何如露消息?」師云:「不落有無中,分明露消息。」月庵云:「是甚麽消息?」師便喝。庵云:「未在更道。」師云:「我留口喫飯在。」即留叅堂。後謁應庵華、百丈震,終不自肯。適大慧領育王,四海英才鱗集,師亦與焉。大慧室中問師:「喚作竹箆子則觸,不喚作竹箆子叫背,不得下語,不得無語?」師擬對,慧便棒。師豁然大悟,從前所得瓦解冰消。慧說偈以頂相付師曰:
慧再主徑山,拉以偕往閱。夏至蔣山省應庵,庵稱賞不已,謂人曰:「光兄頓出我一頭地。」乃移書于李侍郎浩曰:「光兄一自徑山老叔印可,如虎插翅。」留月餘而歸。乾道丁亥,李侍郎浩延住鴻福,徒光孝。孝宗雅聞師名,淳熈三年,召入觀堂留五宿,數問佛法大意。師敷奏直截,上大悅,賜「佛照禪師」之號。明年,改涖徑山,師力辤。帝曰:「朝夕相見耳。」再𡭊便殿,進〈宗門直指〉,兩賜御頌。
上堂,僧問:「浩浩塵中如何辨主?」師曰:「中峰頂上塔心尖。」
上堂:「臨濟三遭痛棒,大愚言下知歸。興化于大覺棒頭,明得黃檗意旨[1]。若作棒會,入地獄如箭射;若不作棒會,入地獄如箭射。眾中商量,盡道赤心片片,恩大難酬。總是識情卜度,未出陰界。且如臨濟悟去,是得黃檗力,是得大愚力?若也見得,許你頂門眼正,肘後符靈。其或未然,更為諸人通箇消息。丈夫氣宇衝牛斗,一踏鴻門兩扇開。」
上堂:「七手八脚,三頭兩面,耳聽不聞,眼覻不見。苦樂逆順,打成一片。且道是甚麽?路逢死蛇莫打殺,無底藍子盛將歸。」
上堂:「聞聲悟道,落二落三。見色明心,錯七錯八。生機一路,猶在半途。且道透金剛圈、吞栗棘蓬底是甚麽人!披簑側立千峰外,引水澆蔬五老前。」
嘉泰三年三月二十日,說偈而逝。塔全身于東菴之後,[A6]諡「普慧宗覺大禪師」,塔曰「圓鑒」。
第二十九代 雲庵慶禪師
建寧人。師拈袁州楊岐方會禪師。僧問:「如何是佛?」會曰:「三脚驢子弄蹄行。」曰:「莫只這便是?」會曰:「湖南長老。」頌曰:
十月二十三日示寂。
第三十代 佛智蒙庵元聰禪師
福州朱氏子。晦庵會中得心要,眾推為高第。慶元三年,自福之雪峰被旨而主是山。拈藥山首造石頭之室便問:「三乗十二分教,某甲粗知。嘗聞南方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實未明了,伏望指示。」頭曰:「恁麽也不得,不恁麽也不得,恁麽不恁麽總不得,子作麽生?」山罔措。頭曰:「子因緣不在此,且往馬大師處去。」山禀命,㳟禮馬祖,仍伸前問,祖曰:「我有時教伊揚睂瞬目,有時不教伊揚睂瞬目。有時揚睂瞬目者是,有時揚睂瞬目者不是。子作麽生?」山于言下契悟,便禮拜。祖曰:「你見甚麽道理便禮拜?」山曰:「某甲在石頭,如蚊子上鐵牛。」祖曰:「汝既如是,善自護持。」頌曰:
上堂,舉玄沙見僧禮拜,沙云:「因我得禮你。」師頌曰:「因我得禮你,莫放屁撒屎,帶累天下人,錯認自家底。」
上堂,舉趙州和尚在東司上見文遠侍者過,驀召文遠,遠應諾。趙州曰:「東司上不可與汝說佛法。」師頌曰:「明明道不說,此理憑誰識?春風一陣來,滿地花狼藉。」送行者求僧偈曰:
第三十二代 佛心浙翁琰禪師
台州周氏子,幼岐嶷,頴悟邁倫。上堂,舉乾峰因僧問:「十方薄伽梵,一路湼槃門,未審路頭在什麽處?」峰以拄杖畫云:「在這裏。」後僧請益雲門,門拈起扇子云:「扇子蹦跳上三十三天,築著帝釋鼻孔;東海鯉魚打一棒,雨似盆傾。會麽?」師曰:「唱愈高和愈峻,還他二老者,是十方薄伽梵一路湼槃門,總未踏著在。」
上堂,拈拄杖云:「蔣山喚這箇作拄杖子,諸人亦喚這箇作拄杖子,還有緇素也無?闌干雖共倚,山色不同觀。」作《維摩讃》,偈云:
書〈懲私篇〉,略曰:「此書真𨶒老子殿前一本赦書也。今之諸方,道眼不知若何?果能受持此書,則他日大有得力處。」浙翁每以此舉似于人。璨隱山亦云:「常住金榖,除供眾之外,幾如鴆毒。住持人與司其出入者,纔霑著則通身潰爛。律部載之詳矣。古人將錢就庫下,回生姜煎藥,蓋可見。今之踞方丈者,非但刮眾人鉢盂中物以恣口腹,且將以追陪自己,非泛人情。又其甚則剜去搜買珍奇,廣作人情,冀遷大剎,只恐他日鐵面𨶒老子與你計筭。」七月十七日示寂。
第三十三代 佛行少林崧禪師
建寧人。有《語錄》十卷,板厄于火。二月二十二日示寂。
第三十四代 佛鑑無凖範禪師
生於蜀之梓潼雍氏。九歲,依陰平山道欽出家,經書過目成誦。紹熈五年冬,登具戒。明年,出游至成都,坐夏正法。有老堯首座、瞎堂高弟,師請益坐禪之法,堯曰:「禪是何物?坐底是誰?」師受其語,晝夜體究。一日如廁,提前話有省。明年辤去,謁佛照于育王,照問曰:「何處人?」師曰:「劒州人。」照曰:「帶得劒來麽?」師隨聲便喝。照笑曰:「者烏頭子也亂做,貧甚無資剃髮。」故人以烏頭子目之。未幾,聞破庵住蘓之西華秀峰,遂往見焉。
有純顛者,入室次,橫機不讓。庵打至法堂,且欲逐出。師解之曰:「禪和家爭禪亦常事,何止如此?」庵曰:「豈不聞道,我肚飢,聞板聲要喫飯去聻。」師聞其語,不覺白汗浹背。逮破庵居[A10]靈隱[1]第一座,復往從之。因侍破庵游石笋庵,庵之道者請益曰:「胡孫子捉不住,乞師方便。」庵曰:「用捉他作什麽?如風吹水,自然成紋。」師在侍傍,平生礙膺之物頓釋。巖雲巢居吳郡穹窿,遷瑞光及台州瑞巖,皆延師分座。師在瑞巖,忽夢偉衣冠者,持把茅見授。翌日,明州清涼專使至,迨入院,見伽藍神姓茅,衣冠形貌與疇昔夢無異。陞堂開法,一香供破菴。三年遷焦山,升雪竇,被旨移育王。又三年,嵩少林散席,復詔住徑山。師居徑山二十年,儲峙豐積有眾如海,號法席全盛。僧問:「趙州道,三十年前火爐頭有箇無賔主話,未曾有人舉著,此意如何?」師云:「舌頭拖地。」僧云:「畢竟如何是無賔主話?」師云:「言滿天下。」僧云:「只如玄沙聞得云:『者老漢脚跟未點地在,又作麽生?』」師云:「一坑埋著。」僧云:「可謂焦塼打著連底凍,赤眼撞著火柴頭。」師云:「一畫畫斷。」
上堂:「靈山指月,曹溪話月,遞代相傳,證龜成鱉。範上座尋常有一張口挂在壁上未曾動著,今日無端入這行戶。事到如今,只得東𥳽西𥳽,未免拈起多年[A11]曆日,于中點出些子悞賺處說似諸人。且要郭大、李二、鄧四、張三,知得江南兩浙春寒秋𤍠。雖然如是,黃河三千年一度清。」
上堂:「若論箇事,直是省要易會,多是諸人自作艱難,自作障礙。所以有時東廊西廊,見諸人和南問訊,山僧便乃低頭相接。其實無他,只要諸人識得長老是西川隆慶府人氏。若識得去,便與諸人打些鄉談,說些鄉話。如今且未說你識得長老,且各自知得自家鄉貫也得。還知麽?明州六縣,奉化八鄉。」
上堂:「五峰門下,百種全無,僧牀迫窄,堂供蕭踈。脚下踏著底破甎頭、碎瓦礫,面前撞見底王獦獠、李麻胡。恁麽薄福住山,真箇孤負老鬍。雖然如是,更點分明。」
上堂:「一夏已滿,無事不辦,遂府鉢盂,邛州磁碗。」[1]理宗嘗召見于修政殿,奏𡭊詳明。上為之動色,賜金襴僧伽棃。仍宣詣慈明殿陞座,上垂簾而聽。以師所說法要,示叅政陳公貴𧧼。陳公奏云:「簡明直截,有補聖治。」乃賜「佛鑑禪師」號,并縑帛金銀等物。先是,師住山之明年寺燬,師逆知其數,不動容經意。三年寺成,閱六年復燬。師不驚不變而助施雲湊,不數年寺宇崇麗。師去寺四十里,築室數百楹,接待雲水,賜額「萬年正續」。又西數百武,結菴一區,為歸藏所。上建重閣,秘藏後先所賜御翰。敞室東西,偏奉祖師與先世香火。遇始生日,為飯僧佛事,以薦[宴-女+六]福。蓋蜀亂,師之先祀遂絕,故兹祠奉,以旌孝慕。上聞而嘉嘆,賜扁曰「圓照」。淳祐戊[A12]申秋[1],築室明月池上,榜曰「退耕」。乞老于朝,而舊疾適作。己酉三月旦日,升堂示眾曰:「山僧既老且病,無力得與諸人東語西話。今日勉强出來,從前所說不到底,盡情向諸人面前抖擻去也。」遂起身抖衣云:「是多少?」十五日,集兩班畫後事,親書遺表,及遺書十數言。笑諧謔如平時,醫者診視次,師謂曰:「你未識這一脉在。」三月十八日𥠖明,索筆書偈曰:
移頃而逝。遺表上聞,上遣中使降香賜幣,奉全身葬于正續之側,塔曰「圓照」。禀法分化,有雪巖欽、斷橋倫、西巖惠等,欝為大宗匠云。
第三十五代 痴絕道冲禪師
武信長江荀氏子,母郭氏。生而豐上短下,資性絕人。少長以進士業應詔不利,棄之受釋氏學。詣梓州妙音院,禮修證為落髮師。游成都,習經論于聖慈,以名相厭人,復棄去。紹熈壬子,出峽回翔荊楚間。時松源岳唱密庵之道于饒之薦福,徑造其廬,以歲飢不受。會曹源,以雲居首座,生出世妙果。師纔入門,聞語有省。叅堂俾侍香,朝從夕游,老拳痛棒不少貸,平生知見至是多無影響。曹源徙龜峰,師復侍行。久之,以偈辭。游淛有曰:「尚餘窮相一雙手,要向諸方痒處爬。」江湖盛傳。至杭時,松源主靈隱,門嚴戶峻,八閱月不獲入室。或以失士告,源曰:「我已八字打開挂搭他,自是他當面而蹉過了。」師聞其語,徹見曹源于妙果、龜峰時嘻笑怒罵皆為人善巧方便。嘉定己卯,由徑山第一座出世嘉禾光孝,時英靈衲子皆在會下。道聞于朝,忠獻史衞王以堂帖除蔣山。瀕江卑澇,下田無秋,師忍飢鳴道,行乞養士,居十三年無倦。嘉熈己亥,侍郎曹公豳帥閩以鼓山來聘。未行,雪峰牒至,領事半年而天童詔下。眾集如海,法度修明,雖宏智盛時,殆不之過。育王虛席攝住持事,往來說法兩山間。
上堂曰:「天童用底來,育王用不著;育王用底歸,天童用不著。雖然如是,用不著處用有餘,一箭雙鵰隨手落。」
淳[A13]祐甲辰,有旨移靈隱。師謂:「大父密庵、伯父松源弘道之地方,欲奮勵力振祖風,而世故有不滿其意者。」伐鼓辤眾,歸隱金陵。京兆尹遣屬官追挽,不可。朝命以虎丘養老,不就。留守虛齋趙公以蔣山起之,不應。戊申春,育王笑翁散席,朝論以大覺故家不輕畀付,特召師隱所,三返卒不奉詔。明年,京尹趙公以法華請開山,將領事,而勑牒住徑山之命繼至。師欲以法華并辭,自謂:「不赴法華則不信,重違君命則不恭。失恭與信,何以為後學法?」乃翻然而作,留法華逾月,即登徑山,故人神響應,懽聲若雷。
上堂,僧問:「心佛及眾生是三無差別,如何是過去心?」師曰:「故待冷來看。」僧云:「如何是現在心?」師曰:「你問我答。」僧云:「如何是未來心?」師曰:「後次上堂向你道。」僧問:「如何過去佛?」師曰:「去年梅。」僧問:「如何是現在佛?」師曰:「今歲桺。」僧問:「如何是未來佛?」師曰:「顏色馨香依舊。」僧問:「如何是過去差別智?」師以拂子擊禪牀左邊。僧問:「如何是現在差別智?」師以拂子擊禪牀右邊。僧問:「如何是未來差別智?」師以拂子中間點一點。僧云:「心佛眾生無向背,十方剎海一毫收。」便禮拜。師乃曰:「過去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三世既不可得,喚甚麽作差別智?若人見得徹去,三世諸佛,無一時不在諸人頂額上轉大法輪,更來這裏挨肩竝足討什麽碗?」以拄杖一時趕散。
結夏上堂:「圓覺伽藍塵塵有路,坐斷去來頓空今古。那裏十三這邊十五,後先不差毫髮許。可笑黃面瞿曇,至今不知落處。」
上堂:「盡乾坤大地,無絲毫許大。是汝諸人,橫擔拄杖繞四天下行脚,道我無處不到無事不知。且道西天那蘭院寺戒賢論師,今日說什麽法?」便下座。
上堂:「有一人一念頓證墮在佛數,有一人累刼闡提不願成佛,且道那個合受人天供養?」良久云:「蝶穿芳徑雙睂濕,蜂掠殘花兩股肥。」
臨示寂,手書龕記并遺書十數,且曰:「無凖忌在三月十八日,吾以十五日即行,不能辦香修供矣。」說偈書讃,嬉笑言論如平時。侍僧以遺偈請,麾斥不顧。已而笑謂侍者曰:「末後一句無可商量,只要箇人直下承當。」即命筆書辤眾。十四日,上堂語至夜分,起坐移頃而逝。壽八十二,臈六十一。茶毘舍利五色者無數,其徒遵治命奉骨歸葬金陵玉山庵。學者追慕不忍,舍分其半,建塔菖蒲田玉芝菴。
第三十六代 石溪心月禪師
西蜀睂州人。上堂,舉僧問九峰和尚:「如何是學人自己?」峰曰:「更問阿誰?」僧云:「便恁麽承當時如何?」峰曰:「須彌還更戴須彌。」師頌曰:
拈黃龍祖心禪師因黃山谷太史乞指㨗徑處。龍曰:「秪如仲尼道:『二三子以我為隱乎?吾無隱乎爾。』太史居常如何理論?」公擬𡭊,龍曰:「不是,不是。」公迷悶不已。一日侍龍山行次,時巖桂盛放,龍曰:「聞木樨花香麽?」曰:「聞。」龍曰:「吾無隱乎爾。」公釋然,即拜之曰:「和尚恁麽老婆心。」龍笑曰:「秪要公到家耳。」頌曰:
又送僧偈曰:
六月初九日示寂。
第三十七代 偃溪廣聞禪師
閩之侯官林氏子,母陳。家世業儒,疎睂秀目,哆口豐頤。從季父智隆于宛陵光孝。十八得度受具。初見鐵牛印,少室睦,無際派,追隨甚久。叅淛翁于天童,鍼芥難投,自知未及。再叅于雙徑,翁笑迎曰:「汝來耶。」一夕坐簷間,聞更三,轉入室,曳履而蹶,如夢忽醒。翌朝造室,翁舉趙州洗鉢盂話,師將啟吻,翁遽止之,平生疑情當下冰釋。紹定戊子,四明制閫胡公,以小淨慈[1]致之,歷住香山、萬壽、雪竇、育王、淨慈、靈隱、徑塢八山。所至革弊支傾,廣容徒眾。開爐上堂,舉趙州和尚示眾云:「老僧三十年前,在南方火爐頭,有箇無賔主話,直至如今無人舉著。」師云:「森羅萬象,明暗色空,日夜舉揚,趙州古佛不是不知,只為貪程太速。」
上堂:「楊岐眼中睛,臨濟頂上髓。一不成二不是,點著不來,白雲萬里。」
佛成道日,上堂:「錯錯,六載草䋲空自縛;了了,開著眼來天大曉。古今天地、古今日月、古今星辰,拍𦡀云劒去久矣,切忌刻舟。」
上堂:「雲門放洞山三頓棒,嚼飯餧嬰孩;黃檗打臨濟三頓棒,按牛頭喫草。只今不犯絲毫,有箇方便。」良久云:「大事為你不得,小事自家擔當。」
上堂:「非風幡動,仁者心動,浣盆浣盆;非風鈴鳴,我心鳴耳,漆桶漆桶。盡古往今來,和泥脫墼有什麽限,還知萬壽落處麽?劫石有消日,虛空無盡時。」
上堂:「十字街頭石幢子,無你遮護處;一聲江上侍郎來,無你廻避處。衲僧家早出暮入,脚前脚後也須子細。忽然築著磕著,淨慈拄杖別有分付。」
上堂:「一升三合,拄杖頭邊,萬水千山,草鞋跟底。未言先領,誰家竈裏無烟?撩起便行,是處井中有水。莫道空來又空去,許多途路不相孤。」
上堂:「一句絕離微,渾淪無縫罅。善財七日尋覓不得,趙州五年分踈不下。靈山今日快便難逢,為通一線。六月賣松風,人間恐無價。」
上堂:「繞禪牀一匝,揮香案一下,轉藏已竟,講經已竟,若具著眼目,方知落處。其或未然,依經解義,三世佛冤,離經一字,還同魔說。」
上堂:「趙州喫茶去,金牛喫飯來。龍門多上客,有人續得末後句,許你入阿字法門。」景定四年六月十四日示寂,壽七十五,夏五十八。
第三十八代 荊叟如珏禪師
婺州人,圓悟五世孫也。功用比圓悟益弘,際遇穆陵,寵遇甚至。初見癡鈍,室中僧問:「如何是佛?」師答曰:「爛冬瓜。」復成頌曰:
又嘗作偈寄呈癡鈍曰:
結夏小叅:「我此一宗正令全提,如暴風卒[A15]雨鼓蕩無前,石火電光追奔不及。舉意即迷源,擡眸已蹉過。不是目前法,莫生種種心。縱汝三種互修剋期取證,第一頭第三首,萬柱千撑轉見氣急。殊不知髑髏未具己眼,先明呱地一聲,千了百當。然雖如是,親證者萬無一二,錯會者數有河沙。」
佛成道日頌曰:
十二月初十日示寂。
第三十九代 淮海原肇禪師
通州靜海潘氏子,母朱氏。邑之利和寺妙觀,其諸父也,謂其父母曰:「是子生而有異,却葷胾,殆亦夙種,盍俾出家?」父母然之。年十九,薙𣑱受具。叅浙翁于徑山,翁問:「汝何處人?」師曰:「淮人[1]。」翁曰:「泗[A16]洲大聖為什麽在楊州出現?」師曰:「今日又在杭州撞著。」翁曰:「且得沒交涉。」師徐曰:「自遠趨風。」翁以師警敏,欲大激發,未容其叅堂,纔見便云:「下一轉語來。」擬開口,即喝。師以書上,又以頌呈,末句云:「空教回首望長安。」[1]翁云:「這裏是什麽所在?」師曰:「謝和尚掛搭。」始密就入室之列,已而命掌記。
翁既寂,師出世通之光孝,遷吳城雙塔、金陵清涼、天台萬年、蘓之萬壽、東嘉江心。而四明育王虛席,廟堂奏師補處,遷杭之淨慈、靈隱、徑山。其住徑山歉餘,逋券山積,僧殘屋老。未幾,樓閣矗霄,雲衲踵至,不減浙翁全盛氣象。俄示疾,囑其徒為吾袝一穴于東磵,見生死不忘奉師之意。六月初十日[2],浴訖書偈而逝。嘗舉達摩偈曰:
第四十代 虛堂智愚禪師
四明人。出世嘉禾興聖,遷光孝、明之顯孝、延福、瑞巖、婺之寶林、四明育王、柏巖、杭之淨慈,凡歷住十剎。咸淳十年,詔住徑山。師室中垂語曰:「己眼未明底,因甚將虛空作布袴著?畫地為牢,因甚透者箇不過?入海筭沙底,因甚向針鋒頭上翹足?」僧問:「聲前一句,不墮常機。轉位就功,如何相見?」師云:「問訊不出手。」僧云:「且道天子萬年作麽生?」師云:「瑞草生嘉運,林花結早春。」僧云:「直得九州四海,雷動風飛。」師云:「出門惟恐不先到。」
上堂:「春風如刀,春雨如膏,衲僧門下,何用忉忉?」
上堂:「言而足,終日言而盡道;言而不足,終日言而盡物。且道,道與物是一是二?若道是一,為甚麽客山高,主山低?若道是二,為甚麽天地一指,萬物一馬?箇裏緇素得出,還你草鞋錢。不然,但願來年蠶麥熟,羅睺羅鬼與一文。」
結夏上堂:「有一人日銷萬兩黃金,同此聖制,只是無人認得。若有人認得,許伊日銷萬兩黃金。」
上堂曰:「虛堂初無門戶,與人近𠊓,亦不置之于無何有之鄉。只要諸人如鐵入土,與土俱化,然後可以發越。其如運糞人者,吾未如之何。」
上堂,舉松源師祖臨示寂告眾云:「久叅兄弟,正路上行者,有只不能用黑荳法。臨濟之道,將泯絕無聞。傷哉!」拈云:「鷲峰老人似倚杖騎馬,雖無僵仆之患,未免𠊓觀者醜。」
師先在[A17]淨慈,入院日,問答絕。忽天使踵門傳旨,問:「趙州因甚八十行脚,虛堂因甚八十住山?」師即舉趙州行脚到臨濟話,頌曰:「趙州八十方行脚,虛堂八十再住山,別有一機恢佛祖,九重城裏動龍顏。」使以頌回奏,上大悅,特賜米伍百石、絹一百縑,開堂安眾。
十月初八日示寂,塔于直嶺下,曰「天然」。
先是高麗國王請師于彼國,說法八載。還山,問法弟子,常隨千指。後嘉靖間,高麗遣法嗣至山掃塔云:「彼國法道甚盛焉。」
徑山志卷之二終
校注
[0147001] 慧寂禪師居江西峽江縣東平寺。(註:此處的東平,意指慧寂禪師。) [0160001] 「興化」:南宋興化有二,一在江蘇省-泰州市-興化市,另一在福建省-莆田市-仙遊縣。因文本資料不足,無法判斷是何省的興化。 [0162001] 「華藏」:我有一轉語。不在向上向下。千手大悲摸索不著。老僧今日布施大眾去也。(T50n2062_p0931c17)(註:此處應指釋咸傑而言。) [0162002] 「華藏」:麽若道不得老僧自道去也。(T50n2062_p0931c23)(註:此處應指釋咸傑而言。) [0163001] 咸傑禪師便提唱道:「烏巨(咸傑禪師自指)當時若見,但冷笑兩聲。這老漢忽若瞥地(剎那有省),自然不墮聖凡窠臼。」(註:密庵咸傑嘗出住衢州烏巨庵,故以烏巨代指咸傑禪師。(T50n2062_p0931c13)) [0174001] 大覺禪師一聽他這樣問,便回:「這瞎漢來到我這裡,竟漏洞百出,我看是該脫下衲衣,痛打一頓。」經過這麽一喝,存獎禪師當下徹悟了義玄大師在黃檗禪師那裡喫棒的道理,同時也就徹悟了臨濟宗的玄旨。 [0178001] 嘉定己巳十一月十五日。《後樂集》卷18〈徑山蒙菴佛智禪師塔銘〉(淵四.南宋建炎至德祐.後樂集.卷十八:27) [0178002] 嘉定年間,無丁亥年,只有丁丑年。 [0178003] 「嘉定元年(1208年)正月,史彌遠升為知樞密院事,六月,兼參知政事,十月升為右丞相。十一月,因母䘮丁憂。嘉定二年五月,史彌遠起復為右丞相,從此開始了長達二十多年的獨相擅權時期。」(註:故此處的魯國公,即指史彌遠而言。) [0178004] 《徑山志》卷二雖未記載石橋可宣之卒年,但載其於「十二月十三日示寂,塔於寺之後」,則其很可能是卒於嘉定十年(1217)的十二月十三日,也就是楊汝明寫《雙溪化城接待寺記》的次年。 [0182001] 「靈隱」:久之復還靈隱。破庵居第一座。(T51n2077_p0709c04) [0185001] 邛州磁碗遂州缽,價重渾無物比倫。莫道世間人不識,一回拈出一回新(無準)。(出自南石和尚的《山中懷古》)(X71n1422_p0729c05) [0186001] 淳祐戊申秋。築室明月池上。(X85n1594_p0780c09) [0195001] 釋心月《送僧之雙林》:去到雙林見舊遊,眉彎新月眼橫秋。寒暄未舉宜先問,因甚橋流水不流。 [0196001] 「小淨慈」:佛智禪師初住慶元府顯應山淨慈禪寺,故此小淨慈應是指顯應淨慈禪寺。(X69n1368_p0726a09) [0201001] 原肇禪師(1189-?)為通州靜海(今江蘇南通)人,不知此處的「淮」意指何處? [0202001] 「回首望長安」:出自東漢王粲《七哀詩》:西京亂無象,豺虎方遘患。復棄中國去,委身適荊蠻。親戚對我悲,朋友相追攀。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路有飢婦人,抱子棄草間。顧聞號泣聲,揮涕獨不還。未知身死處,何能兩相完?驅馬棄之去,不忍聽此言。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長安。悟彼下泉人,喟然傷心肝。 [0202002] 「六月初十日」:淮海原肇禪師,世壽不詳。(佛光:4063)【經文資訊】《中國佛寺史志彙刊》第 A031 冊 No. GA031n0032 徑山志(第1卷-第5卷)
【版本記錄】發行日期:2022-01,最後更新:2022-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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