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童寺志卷之二
建置考[A1](上)
晉
(惠帝)永康元年(庚申),太白祖師義興結茅菴於楊州部會稽郡𨞵縣東南山之東谷,久之漸成精舍。
(安帝)隆安三年(己亥),太白精舍燬,因孫恩之亂也。
唐
(玄宗)開元二十年(壬申),天童禪師法璿重建精舍於江南道越州鄮縣太白山麓之東(即興師故蹟)。
是時,祕書省正字郎萬齊融就精舍西南隅建多寶塔,峭㧞,凡數仞。
〔附紀〕齊融,本州人,以涇陽令入為祕書正字,出刺徐州。常撰〈阿育王山常住田記〉,其文摛藻。劉昫《舊唐書.文苑.賀知章傳》言神龍中,知章與越州賀朝[1]、萬齊融,揚州張若虛、邢巨,湖州包融,俱以吳越之士,文辭俊秀,名揚於上京,人間間[2]往往傳其文。則知當時建寶塔自有自記。
(肅宗)至德二載(丁酉),禪師宗弼、曇總偕觀宗徙建精舍於太白峰下。
乾元二年(己亥),敕賜浙東明州鄮縣「太白山精舍」為「天童𤫩瓏寺」。從平章第五琦所請,以山有𤫩瓏巖也。
是時禪師清閒增建食堂(事詳〈本傳〉)
又偕禪師曇德植夾道松二十里。
(武宗)會昌(年間),心鏡禪師藏奐徙清關潭神龍於太白峰頂,建鎮蟒塔於小白嶺頭。
〔正疏〕相傳師自雲閒歷遊至山,居久之,以龍湫近在清關橋側,行人易觸,乃咒龍入鉢,移之峯頂,傾鉢成池,龍即安焉。又山中有蟒,每為人患,師以法度。一日,蟒死嶺上,焚而瘞之,因鎮以塔,至今猶存。
(宣宗)大中元年(丁卯),禪師咸啟請以本寺充十方住持。
〔質實〕案司馬溫公《稽古錄》,大中元年春,復天下佛寺及僧尼。時啟禪師從徑山開法是山,因有此請。
〔附證〕〈延慶寺使帖〉云:本院僧請依江南、湖南道山門體式,永作十方住持。準中書省劄子,奉聖旨,宜令本院依久例指揮,具結供申。據僧司勘會,本州天童山景德寺、大梅山仙居院兩處,亦是十方住持,即依得上項江南、湖南道山門體式。如勘會天童、大梅兩處不是十方住持,甘伏深罪者。奉聖旨依天童、大梅兩處體式施行。今本山唐劄雖不傳,據此宋帖,以本山準十方住持勘會體式,足證當時法制之重。
(懿宗)咸通十年(己丑)有啟,更賜浙東明州鄮縣「天童𤫩瓏寺」為「天壽寺」,浙東觀察使楊嚴所請。
〔附證〕時嚴又嘗奏度三七僧,奉阿育王山舍利塔。
宋
(真宗)景德四年(丁未),敕賜浙東路明州鄞縣天童山「天壽寺」為「景德禪寺」。
大中祥符年閒,禪師子凝重植夾道松二十里。
〔質實〕凝禪師植松,載《寶慶志》。性道仝竹窗介公,覓東谷水筧下,獲殘碣一小角,篆額有「植」字;其正文第一行有「明州天童山植松」七字;第二行有「子凝禪師聚間」六字;第三行有「至小白嶺」四字;第四行惟一「接」字。雖賸畫零鐫,千秋而下,亦靈光之照。
〔附紀〕建炎末,宏智禪師來住本山。先是,嘗夢入一寺,紀以詩,有「松徑森森窈窕門,到時微月正黃昏」之句。及至是山,夾道松陰恍符前夢,距植松時百二十餘年矣。
時勝構之可紀者,有東西四設利塔,有蒙堂,閣曰臨雲,軒曰春樂,亭曰宿鷺、曰更幽。
宋(龍圖.信道)舒亶:蒙堂詩
又:臨雲閣詩
又:春樂軒詩
又:宿鷺亭詩
(編修.放翁)陸游:宿鷺亭詩
又:更幽亭詩
明(白川)楊明:宿鷺亭追詠
(高宗)紹興二年(壬子),宏智禪師正覺始建僧堂。
正覺:僧堂自記
夫靈山之笑溫,少林之坐寒,東西繩繩,三十三傳。老盧受衣鉢而逃,厥事顯著,開闔歙張,波瀾光燄,肆口而說,肆心而應,道傳器受,源深流長。南嶽青原,代以得人,或默有所宗,潛幽遠遯,歸迹世外,研究生死,松食荷衣,巢棲草座,晦而不耀,持養老成。有慕其風,師而親之,鋤植舂炊,采汲烹瀹,溪毛原粟,枯槁自甘,來遠集繁,乃建僧堂而統受焉。齋之萃師友同事,刳情刲智,擯學黜思,妙盡心空,宗通眼活,發越於設施,果其能而備也。建炎之末,人病亂離;湘漢江淮,兵火燔掠。尊宿叢林,沒蕪八九;毳衣瓶錫,投棲於東南。四明禪席,素號小廬山。郡東六十里,天童道場,山紆盤而氣幽,松偃蹇而皮皴;蒼壁附蘿,烟晞而翠膩;孤虹枕澗,埃濯而清揚。予住山之四年,十方來學,雲趨水赴,屋不能容。比丘行深遽來白事曰:「柏庭有子,露坐簷宿,殆無尋赤與受單鉢。欲募淨信,增大其堂,得乎?」予頷之。已而,匠摉於林,斧鳴於谷。一年餘,礎布楹列,梁橫桷攢;棼橑翼張,甍瓦鱗覆。前後十四間,二十架,三過廊,兩天井。下廡墻陼,縱二百尺,廣十六丈。窗牖牀榻,深明嚴潔。萬指食息,超搖容與。謀始於紹興壬子之冬,工畢於甲寅之春,總費緡錢萬五千有奇。冬溫夏凉,晝香夜燈。開鉢而飯,洗足而坐。耕牧其間,警導以寂。秋函古井,春入化機。淵兮默成,粲兮用光。水盈科而流,石隨呼而響。理契平等,智應自然。動靜威儀,鍼砭相益。撿責滲漏,磨瑩瘢痕。淬礪光芒,錯礱圭角。高標遠到,追武古人。丐心施方等,不負其意。器劣學獘,希易欲速。以機械為蹊,放蕩為徑。耕於空言,餒無所穫;戰於强辯,勝無所歸。見聞流習,知解汩心。佛祖之所訶,魔外之得便。其疵癘萌蘖,治不可緩也。登崑崙之丘,決河源之水,濯肝瞻之汚,盪心目之翳。生滅迹亡而妙存,有無轍泯而過量。大夜之夢破,永劫之疑拔。出家之志償,行脚之事辦。相從儔侶,殆庶幾焉。
紹興四年(甲寅),宏智禪師建僧堂落成。繼而拓舊維新,巍其門為傑閣,延袤兩廡。範千銅佛列於閣上,中建盧舍那閣,旁設五十三參善知識。前為二大池,曰萬工,中立七塔。
〔附紀〕郡丞浚儀李濂云:「入天童寺,路徑如斗形。雙池並深,中築七塔,以象斗。外池有水碓磑。」〈寰宇歌〉註云:「天童池上七塔,四白、三赤。白以生水,赤以厭火。」
紹興二十六年(丙子),試權起居中書舍人.兼玉牒所檢討.于湖張孝祥題小白嶺上之亭曰「揖讓」。
〔正疏〕是年,宏智禪寺舉大慧禪師宗杲主阿育王山。時大慧與張安國同過天童,宏智迓之嶺上,會於亭中。兩師交讓無已,乃不次而坐。安國歎曰:「三代禮樂,今歸釋氏矣。」因以「揖讓」名亭。
〔附紀〕歷陽張邵,建炎初,假禮部尚書使金補其弟祁為明州觀察推官,因奉母居鄞之雷峯。至今有張碩人墓,即其母也。祁在雷峯生子孝祥於方廣院中,紹興甲[A2]戌科狀元。邵生參知孝伯,祕閣即之之父也。孝祥擅書學,高宗稱其必將名世。宏智塔銘及後錄,皆其手書。昔人評即之書:「初學伯父,晚失其法。」仕終顯謨閣學士。
明(雙林僧幢)海懷追詠
(孝宗)淳熙五年(戊戌),永興成德軍節度使.雍州牧.開府儀同三司.判明州、軍州提舉學事.兼沿海制置使.皇子魏王愷以太白山圖進上;少保.右丞相.永國公史浩又奏請帝宸翰,揮「太白名山」四大字,賜天童山景德禪寺。
是年,魏王妃某氏,親書入山之亭曰「鎖翠」。
(長溪臯羽)謝翱:鎖翠亭避雨詩
是年,慈航禪師了樸建雲章閣於方丈,恭藏御書「太白名山」真蹟。嗣又別建一閣曰「超諸有」,前於盧舍那閣,複道聯之。
(光宗)紹熙四年(癸丑),虛菴禪師懷敞重建千佛閣,日本千光師榮西航巨木來佐。
(參政.攻愧宣獻)樓鑰:千佛閣記
淳熙五年,孝宗皇帝親灑宸翰,大書「太白名山」以賜天童山景德禪寺。寺之門甚雄敞,刻「雲章尊閣」其上。又於方丈專建一閣以藏真蹟,實為禪林盛事,前所未有也。初西晉永康中,沙門義興卓菴此山,有童子手給薪水。後既有眾,遂辭去,曰:「吾太白一辰,上帝以師篤於道行,遣侍左右。」因忽不見,自是始有「太白天童」之名。山在郡東南六十里所。太白一峯,高壓千嶺,雄尊深秀,為一郡之望。紹興初,宏智禪師正覺欲撤其寺而新之,謀於眾。有蜀僧以陰陽家言自獻曰:「此寺所以未大顯者,山川宏大而棟宇未稱。師能為層樓傑閣,以發越淑靈之氣,則此山之名且將震耀於時矣。」覺深然之,乃拓舊址,謀興作。內外鼎新,以次就成。智匠高妙,務極崇侈。門為高閣,延袤兩廡,鑄千佛列其上。前為二大池,中立七塔,交暎澄澈。遊是山者,初入萬松關,則青松夾道凡二十里,雲棟雪脊,層見林表而倒影池中,未入寶閣,已非人間世矣。中建盧舍那閣,尤為壯麗。住山三十年,其為久遠之計,皆絕人遠甚。後有慈航了樸,一住亦二十年,起「超諸有閣」於「盧舍那閣」之前,複道聯屬,至今巍然相望。又大築海塗,增益歲入。由是天童不特為四明甲剎,東南數千里亦皆推為第一。游觀者必至,至則忘歸,歸而詫於人。聲聞四方,江湖衲子以不至為歉。皇子魏惠憲王出鎮,一見慈航,懽若平生。暇日來游,顧瞻山林,登玲瓏,坐宿鷺,或累日不忍去,因圖以進於上。會稽郡王太師史文惠公又從容奏請,遂有四大字之賜。瑰奇絕特之觀,無以加矣。十六年,虛菴懷敞自天台萬年來主是剎,百廢具舉,追跡二老。而千佛之閣歲久寖圮,且將弗支,猶以前人規模為未足以稱上賜。欲從而振起,更出舊閣及前二閣之上,僉以為難,師之志不回也。先是,日本國僧千光法師榮西者發願心,欲往西域求教外別傳之宗。若有告以天台萬年為可依者,航海而來,以師為歸。及遷天童,西亦隨至。居歲餘,聞師有改作之意,請曰:「思報攝受之恩,糜軀所不憚,况下此者乎?吾忝國主近屬,他日歸國,當致良材以為助。」師曰:「唯。」未幾,遂歸。越二年,果致百圍之木凡若干,挾大舶,泛鯨波而至焉。千夫咸集,浮江蔽河,輦致山中。師笑曰:「吾事濟矣!」於是鳩工度材,雲委山積。列楹四十,多日本所致,餘則取於境內之山。始建於紹熙四年季秋之甲申,才三載,告畢。費緡錢二萬有奇。是歲,海莊倍稔,贏穀三千斛,如有相之者。不求於人,見者樂施,以迄於成。凡為閣七閒,高為三層;棟橫十有四丈,其高十有二丈,深八十四尺,眾楹俱三十有五尺。外開三門,上為藻井。井而上,十有四尺為虎座,大木交貫,堅緻壯密,牢不可拔。上層又高七丈,舉千佛居之。位置、面勢,無不曲當。外檐三,內檐四,檐牙高啄,直如引繩。旅楹有閑,翬飛跂翼。周延四阿,繚以欄楯。內為綺疏,表裏明豁。自下仰上,如見崑閬。梵唄磬鐘,半空振響。徜徉登覽,四山下瞰,河漢星斗,如在欄檻。御書金榜,巍乎中峙。翊以翔龍,護以絳綃。高出雲霄之上,真足以彈壓山川、傳示千古。善財童子大莊嚴藏,入見樓閣廣博無量,則不可知;若經行四方,室屋巨麗,殆未見其比也。鑰奉祠東歸,嘗往游焉。驚歎傑特,目眩神駭,過於耳聞。敞請記其事,老矣學落,不能形容。姑記大畧,以表吾鄉之勝。海內好奇之士,欲游而未遂者,覽此,則太白之景思過半矣。虛菴道價素高,禪子向方,島夷亦聞其名而歸之。加以願力深重,才刃恢恢,巧匠瑰才,成此勝事,觀此無不欽歎。或請飾之,敞曰:「殫力竭材,幸濟登兹。若丹臒華飾,尚有賴於後之人云」。
(理宗)寶祐四年(丙辰),寺災。
時觀文殿大學士.沿海制置大使.判慶元軍府事.兼管內勸農使.金陵郡開國公吳潛,奏請住洞庭天王寺別山禪師祖智主寺興復。至則結茅以居。
寶祐六年(戊午),別山智禪師建復寺宇、寶閣。
景定四年(癸亥),簡翁禪師居敬主寺事,復作千佛寶閣。
元
(成宗)大德五年(辛丑),賜「朝元寶閣」額。因東巖禪師淨日增新,允慶元路守臣之請也。
(英宗)至治(年間),構疉秀軒於中峰。
(太史.文獻)黃溍詩
〔存俟〕元袁學士桷《清容集》,載〈題噩上人疉秀軒賦後〉云:楚之辭不作久矣,鼂無咎氏始分其言為二,淵乎得其微旨,《離騷》、《九歌》判不相合。漢魏而降,一而為之,縝密者為揚馬,反復悲悼,漢帝所謂鄰於楚之聲也。左太沖融液藻繪,能為一繼者,不復若是,鼂氏豈虛語哉?吾鄉高端叔先生(元之)作《變離騷》,直與古昔相抗。而或者謂羇窮不偶,怨悱不得以自振。今噩上人作〈驃騎山賦〉及〈疉秀〉、〈洌清〉二賦,手而讀之,誠駸駸乎古作矣。渡江以來,諸賢蹈襲蘇學,以雄快直致為夸,詩與文率相成風。科舉學盛,屈宋不入於口耳,積弊幾二百年。山林枯槁之士,尚何能冀其髣象?是則皆吾徒之罪也。上人語精意新,無模繫之弊。言道也,師〈遠遊〉;託興也,鄰〈九辯〉。嗟乎!余老矣,上人當勉之。投閒謝事,願相與過從。將復見於雪竇、玉几諸山,斯幸矣。泰定二年閏月乙亥,清容居士書性道家藏此跋,無從覓曇噩賦,豈神龍反見尾而不見首耶?歲戊申,余入山,遠菴㒥公偶於殘石中得廢碑二角,出以相示,正其賦也。勒漢隸甚精,其一角第一行「太白中峯疉秀軒賦」凡八字,第二行「紛萬物之總總兮曾一氣之不殊」凡十四字,第三行「之蚩蚩兮率資昏而質汚裂規矩」凡十三字,第四行「履才辯兮衷慈忍之襜褕厲」凡十一字,第五行「固摧落之餘也」凡六字。又一角第一行「先殂憖遺後以」凡六字,第二行「之粗也追先哲而會」凡八字,第三行「岌九隴兮翠扶疎泊雙」凡九字,餘五行作行書,即清容跋語。又三行作小楷,第一行「太史一日持至翰林,出示,諸名賢讀之,靡不稱歎」,第二行「惜乎,禪師平昔所製作,素無遺稾,蓋吾宗心空萬有」,第三行「庶好事者得便觀覽焉,洪武十二年歲己未九月初吉」,缺立石者名。嗚呼!斷文殘碣,泉石猶香;搜覓全篇,雲烟多漫。姑存之,以俟博藏金石錄者補闕焉。隨紀一詩:
(文宗)天曆二年(己巳),朝元閣燬。
(順帝)至正五年(乙酉),孚中禪師懷信重新佛殿。
至正十九年(己亥),原明禪師元良重建寶閣,鑄萬銅佛居之,司徒平章方國珍捐協以貲。
至正二十年(庚子),有敕,仍賜寶閣額曰「朝元」。
(中書參政.臨川)危素:奉敕撰朝元閣碑銘
至正二十年,天童山景德禪寺新作大閣成,宣政院臣以聞,有敕,賜名曰「朝元閣」。復三年,皇太子命太保右丞相臣搠思監請於上,敕中書參知政事臣素撰述碑銘,以賜刻石,垂諸永世。臣素按,慶元郡城東走四十里,有山盤亙高廣,若抱圜珠。晉永康中,沙門義興廬於此。山有童子,日給薪水,久而辭去,曰:「上帝以師篤於道行,故使以來。吾太白星也。」寺經兵燼,唐開元二十年,高僧法璿按古跡造精舍於山之東麓,祕書正字萬齊融建多寶塔於精舍西南隅。法璿日誦《法華經》,亦感太白星化為童子,因名其山曰「天童」云。至德中,禪師曇總來自縉雲,與禪師觀宗徙太白峯下。乾元初,相國第五琦請於朝,遂賜天童「玲瓏寺」額。宣宗時,禪師咸啟始為十方禪剎。宋建炎中,宏智禪師正覺剙建千佛寶閣。淳熙五年,孝宗書「太白名山」贈僧了樸。十四年,禪師懷敞謀重新是閣,時日本千光法師榮西依敞問道,乃請曰:「某為國主近屬,歸,當助施材木。」越二年,果至,閣成。而寶祐四年,丞相崇國公吳潛奏請禪師祖智主之,閣再建。景定四年,禪師居敬復作焉。歲既久,復燬。大德三年,禪師淨日益加,聞於朝,賜額「朝元寶閣」。天曆間,又燬。至正十八年,江浙行省咨宣政院,奏,起台之瑞嵓臣僧元良主寺事。良覷堂宇殘缺,產入寡薄,於是刻心殫力,日以興建為事。明年秋,臣左丞方國珍捐己資,助工物。未踰年而落成,屋中為七間,兩偏四間,左鴻鐘,右輪藏。下為三間,以通出入。梁棟雲飛,柱石山積,榱題修敞面河注袤延,綺疏青瑣,甬道躡虛於阿迦尼吒之表。崇十又三丈,邃十丈,廣廿又五丈。用人力,以工計,則十萬;用粟,以石計,萬又奇;用楮幣,以貫計,百五萬。鑄萬銅佛置閣中,復堰海塗一十七頃於寧海牧峯,以為香燈、修造之川。至於重構𣃼檀林、庖湢、眾屋,不可殫紀。今司徒平章臣國珍上其事於朝,既賜臣僧元良之號曰「善覺普光禪師」,遂有賜碑之命。蓋自兵禍且一紀,名山勝地、浮圖氏之寺宇,往往摧拉焚燒,化為狐兔之穴、草莽之墟;獨慶元諸剎得以無事。臣國珍能於斯時保境而安民,觀諸天童之事,其功有足書者。論者謂臣僧元良審以發謀,斷以行事,惠以使下則貪者勸,勤於率眾則怠者勉,此其所以成功速而樹業隆也。昔懷敞師之樹閣,則有宋參政樓鑰實紀其蹟。距今百八十年之久,而其文章烜赫,照耀千古。臣素之寡陋,安能執筆以奉明命?謹拜手稽首而為之銘曰:
(分司郎中)劉仁本:朝元閣題句
金素原題句
李五峰題句
明(司𡨥.仲能)程徐詩
是時,百廢具舉,有法堂,有大鑒堂,有東西蒙堂,有梅屋、此軒、疉秀軒。樓則有疉翠、有望月、有鐘、有鼓。藏則有轉輪,退居則有旃檀,林寮則有四禪,有耆舊,有老郎。閣曰涵虛,亭曰印月、曰清關、曰隱蓋。隱蓋之外有山門。室則有水碓,橋則有磨茶、有金莊。樹之奇古者,有獅子柏。器之異鉅者,有千僧鑊。
〔正疏〕良禪師自元末至明初,皆住本山,故其建置實繁。昔時大鑒堂中有一圖,白川楊明猶及見之,謂是元時故物,故白川各有題詠。大鑒堂額,宋文憲公濂所篆。梅屋者,有了菴欲禪師追和天童滅翁祖〈梅屋偈〉云:
此軒者,良禪師曾延實菴茂禪師居此。疉翠樓在大鑒堂前,白川有詩云:
其額,羅雙塘所書。鐘樓在朝元閣左,輪藏在閣之右,鼓樓在內萬工池外。旃檀林,豐南禺坊補書額。白川有〈四禪寮詩〉云:
又耆舊寮詩云:
又老郎寮詩:
又涵虛閣詩:
印月亭,臨池而建,清關亭即在橋上。白川〈磨茶橋詩〉:
又金莊橋詩:
〔從正〕獅子柏者,舊傳有柏在萬工池上,晉義興祖師所植,曰:「此柏垂池,吾當再出。」今佛殿下有柏,根幹蟠拏,枝葉猙獰;風來振吼,宛肖獅子,謂即義師所手植。詎知義師結菴在東谷,而池則成於宋時,安得有「垂池」之說?况今柏不臨池,蓋唐徙寺在太白峯下時所種,非晉植也。
〔參紀〕千僧鑊,以斤計者,七千。深廣各八尺。歲久明瑩,魚入輒死。在殿右輪藏下,此楊白川《寺集》所紀也。又名漏沙鍋者,謂鍋底有小穴,相傳漏沙不漏米,為寒山拾得靈蹟,自天台國清飛來。明萬曆閒為洪水所壞,故鐵尚存,此白山僧「壬申寺志」所紀也。參而斷之,曰「魚游釜底」,是名放生;謂「輒死」者,眼欠分明。既能飛來,何不飛去?洪水湯湯,豁然大悟。
明
(太祖)洪武二十五年(壬申),冊天下寺名,以浙江寧波府鄞縣天童山景德禪寺定名「天童禪寺」,稱「天下禪宗五山之第二」。
(成祖)永樂十三年(乙未),歸併天下寺觀,以佛隴、盤山、二靈、珠山寺僧歸併天童禪寺。
是時,重植夾道二十里松,已成拱把。
〔質實〕《永樂鄞志》云:二十里松,歲久無存。寺僧新植者,今漸成拱把矣。
(宣宗)宣德三年(戊申),寺殿燬。
宣德七年(壬子),住持圓愷重建殿閣,像設維新。
〔正疏〕殿高一十三丈,廣一十二丈,深八丈四尺。左右翼以伽藍、祖師二堂,各廣二丈六尺。佛、天、羅漢像,設備極精麗。
(敬宗)正統六年(辛酉),無傳禪師宗孠合眾鑄洪鐘,自為銘:「體元靜,扣而應。用則神,誠夫性。噫!惟汝不傳之令。」閏十一月廿七日鑄。
是歲,住僧宗正又鑄鐵鑪雙瓶。
(世宗)嘉靖十四年(乙未),鄞隱士白川楊明輯《天童寺集》七卷。(集既成,萬曆間,住僧無憂萬懽增編鷲峯正位,授梓。)
明〈自序〉略:天童為天下禪宗五山之一,禪教大振於天下。其山蜿蜒起伏,盤廻隱暎;層巒疊嶂,嵸巃嶻𡺼;豐林喬木,薈蔚蔥菁,綿亙二十餘里。夾道松行,翠陰蒼靄,如行水簾洞中。炎月凉颸,令人灑然心快。到寺,廓為邃谷,衍為平疇。峯巒環拱,嵓竇窅深;溪流清激,竹樹嘉美。風日晴和,洞開軒窗,則青山白雲,盡在几席。誠棲真學道之奧區,達士名賢之所樂游者也。惜乎碑碣毁湮,遂使先代建置之勛、古人題詠之蹟,俱不見於世。猶幸存一圖於大鑒堂,擬謂元時故物,披閱之,景物森然在目。昔時僧眾統一,今則分食各居,古風不復可見。夫地以人而勝,景以文而傳,豈亦有所待耶?嘉靖乙未春,白川子假館於兹,鉛槧之暇,因歷訪故蹟。蒼烟灌莽,觸目凄然。而先賢文字,亦所罕見。余是以旁搜徧訪,修斷簡、拾遺篇,得近代詩文若干。又得懷讓吟稿若干,并余瓦缶之音,釐為七卷,名曰「天童寺集」,付之住山隆、昂二公。倘能好事,梓而行之,庶幾名山勝蹟不遂泯沒無聞;而湖海好奇之士,足迹所未至者,亦可為臥遊、博笑之一助云。
嘉靖三十四年(乙丣,)夾道松遭伐,以日本猝警,備艦防海也。
〔從正〕二十里松,按籍可徵者,始植於唐之乾元,再植於宋之祥符,迨元末明初,已成三植。其間尚有缺紀者,至是殆絕。「壬申寺志」註「萬松關」下,言其「松歷唐、宋、元迨明,為一有力者所伐」,真成夢[A5]囈。
傳法而住持,有明至宣德時,無傳孠禪師稱七十二代,大用機禪師稱七十五代,此後中斷。其閒圓愷惟著興建之勛,承法無聞焉。凡書住持而不書禪師者,示別也。《會典事例》載天順八年詔:「京城內外寺觀,今後不許增修、請額。」他可知矣。自此佛教寖衰,如本山名剎,亦更十方住持之制,分房凡四,與常住為五,莊產各持。茶香筍熟,饕於勢家;龍角雞丸,謀於俗姓。斸塔毁碑,無所不至。猶幸住持一二老宿,勉力攝延,保此殿閣,以故不廢。游詠者迨洪水降警,而勝構遂不可問。嗚呼!興替不常,循環治亂。余故述往蹟,分次游寺歷詠於此。訖明萬曆洪水以前,為〈建置考〉之上。
宋
(二見)謝翱:雨宿詩
元
(二見)金原素詩
(二見)李五峰詩
明
(蒲菴見心)來復:對雪詩
(正科)薛士銘詩
(比部.大本)張得中詩
(廷尉.季爵)夏時正詩
(中丞.定齋)王應鵬詩
(硯溪)盧鎮詩
(方伯.仁仲)李麟詩
(州守)徐栻吟句
(溪叔)周濂吟句
(雲遊)無住子題壁
(轂齋)鄭槮吟句
(友璧)陳璋吟句
(吉安守.三岡)葉應驄詩
(三見)張憬詩
(考功.南禺)豐坊詩
(司馬.東沙)張時徹詩
(相國.蛟門)沈一貫詩
陳復言詩
劉炌詩
(侍御.東磐)徐待詩
(清卿.漢城)余寅詩
(勳卿.會之)吳禮嘉詩
(伯翼)楊承鯤詩
(偉卿.三橋)李瑋詩
建置考(下)
明
(神宗)萬曆十五年(丁亥)七月二十一日,太白龍見,乘風鼓雨,洪水懷山,寺盡圮,礎礫無一存者。
(二見)沈明臣:紀災詩
(郡丞.武陵伯貞)龍德孚:賑饑經寺詩
是歲冬,延住持僧因懷重建法堂。
萬曆三十年(壬寅),住僧傳僖重建鐘樓。(紫柏達觀)真可感言:
萬曆四十三年(乙卯),住僧慧高偕緇素六人,詣金陵請印大藏。
〔附紀〕高,號寶峯。藏既得請,高以病逝,偕行者繼殞其三。
(懷宗)崇禎二年(己巳),住僧明貫,介姚江張孝廉廷賓,奉闔郡檀越諸函,迎密雲禪師於金粟,不至。
〔附紀〕貫,號鏡池,西上仲房僧也,每悼祖庭荒落,嘗拾娑羅果于阿育王塔下,歸種山軒之前,且祝曰:「此樹敷榮,法門再振。」久之,幹成尋丈,因主金粟之請。廷賓,字客卿,天啟甲子舉人,嘗任鄞學博士,後得法于密雲之子石奇。通雲,名行恂,號退安,住雪竇之妙高峯。
崇禎四年(辛未),萬工池朱藻藂生,殿基前獅子柏復榮。
〔質實〕自萬曆丁亥洪水後,池水汚葑、柏枝枯瘁。是年,池生朱藻,波光若錦;柏亦漸還蒼翠,兆本山中興之瑞焉。
是歲四月三日丙午,密雲禪師圓悟繇阿育王山來主法席,寺復為十方住持。應郡司李新建、海岸黃端伯、鄉侍御李漸鴻,遵徐心韋之垣及僧明貫、佛金諸人申前請也。
崇禎五年(壬申),纂《天童寺志》。
〔正疏〕志凡五卷,咨謀者張客卿,草創者僧白山,討潤者王金如、管而抑,鋟傳者陳紀常,稱「壬申志」。
(鄞令.蘭陵芳洲)王章序
今夫一行作吏,便縛俗緣;即翻閱志林,不離藤橛。靈山非不咫尺,未遑著屐探奇;衣鉢縱有原頭,誰向傳燈問派?茫茫簿案,幾於苦海無邊;碌碌風塵,竊願色身無礙。憶昔育王寺征車暫憩,因得密雲師棒喝指迷;擊拂不過眼前,直令通身汗透。拈花即是了義,何但劈面金針?就此慈悲法門,都關民社正印。無何,受請天童,中興臨濟。慨梵宇之歷劫,半屬艸烟;憫真諦之沉淪,為傳薪火。放下樵擔,立成龍象莊嚴;獨座法筵,盡作鳥魚參聽。發願時,正如水銀撒地,隨到皆圓;卓錫處,又如明月落川,容光必映。太白遺勝,一稽圖而晉殿、唐宮宛爾神游,渡葦宗風;一按譜而曹溪、臨濟儼然未散,猗歟盛哉!莫作瞿曇內詮,堪入古菫外紀。余質慚下乘,力遜布金。原本山川,徒羨青蓮仙蹟;披觀寶筏,聊於玉局效顰。倘曰口頭禪和盤托出,須提門外漢息念皈依。固是密師普度弘功,亦是弟子當官懺業。時將入計,因廣文請而為之序。
崇禎八年(乙亥),密雲禪師始建佛殿、天王殿,既而法堂、先覺堂、藏閣、大方丈,以次落成。
〔正疏〕佛殿為間者七,其高九丈六尺,縱十一丈,廣十三丈五尺。東掖則有伽藍堂,西掖則有祖師室,為楹各三。天王殿,為間及廣並如佛殿之數,其高八丈六尺,縱九十尺。法堂,間與廣同佛殿,惟兩偏又各一楹,六丈六尺者,其高也;八丈六尺者,其縱也。先覺堂,為間三,其高三丈,縱五丈,廣六丈。左側有樓二間,曰司香。藏閣凡七間,高四丈六尺,縱七丈,廣十又一丈。大方丈凡三間,兩偏為間各一,高三丈六尺,縱六丈六尺,廣八丈二尺。輔左右以樓,曰刷印,凡十間。小方丈,為樓凡三間,兩偏各一間。韋馱像,僧朗契自維揚造成,浮海而至。
悟禪師:法堂銘
又:先覺論
先覺雖覺後覺,後覺若不覺,安知先覺之覺趣?故因自覺而感先覺,所謂後覺效先覺。既因先覺以自覺,復將斯覺以覺後覺之覺,是則自覺覺他。覺覺相承,如燈然燈,燈燈續燄。先覺之義大矣哉。
又:先覺堂碑記
設造祖堂,蓋因三因:一因山僧從上來源中有天童華、天童傑二祖,故於育王來歸二祖塔,詢舊住僧,竟無知者。二因天童請入院後,徧禮傳燈所載本寺陞堂說法利生者,不惟山屬他姓,即塔已大半掘壞。三因舊住房僧,惟設遞代受度付產者為祖,即宏智兒孫例如此。故山僧發願,自開山來,凡開堂演法者,咸設牌位,同居此堂。遇朔望時,住持當炷香禮拜,啟後人以了生死為心,不可以產業為事。即山僧設有兒孫,并諸房僧,非於本寺開堂者,斷不可入此堂,混雜先聖,致不尊重,獲罪法門。願護法韋馱并伽藍神,監悟本心初因如此。是為記。
崇禎九年(丙子),建雲水堂於佛殿東偏,其西偏建應供堂。
〔正疏〕雲水堂為間凡七,左右為間各一,應供堂如之。
是歲,又建延壽堂於天王殿外之西。
〔正疏〕堂凡二十間。初,嘉禾錢大理士貴之子,不知有天童者,將亡之際,忽云「天童、天童」。後復夢告曰:「我三年還來。」大理遂入山修供祈嗣,因建是堂并藥物之需,以安病僧。未幾,果得子,額其堂曰「有喜」。後錢公子芳標至山,恍如再來,捐移天王殿東。
崇禎十年(丁丑),建西禪堂及東西兩客堂。
〔正疏〕禪堂在藏閣前,為間凡七,高四丈六尺,縱六丈六尺,廣十一丈,中設聖僧像。東客堂在先覺堂垣南,為間十一又七;西客堂在小方丈垣南,為間一十又八。
崇禎十三年(庚辰),建東禪堂及鐘樓。又有堂曰新新,閣曰廻光,樓曰返照。
〔正疏〕禪堂在廻光閣東,凡七間,兩偏各一間,高廣溢於西制。中設初祖像。鐘樓在佛殿東廊外,高與天王殿等。對峙欲建鼓樓,已庀材鳩工矣。以形家言,中止。新新堂在東禪堂後,為間二十有二。廻光閣踞天王殿東,其西則返照樓,為間各七,並高五丈六尺。
自辛未至此,凡十載間,所建正宇外,其他隨構者,東西兩廊、香積廚、浴室。樓有三:曰庫司、曰西客、曰藥料。寮有八:曰首座、曰頭首、曰知客、曰化主、曰典座、曰雜務、曰什物、曰浣濯。房有十一:曰碓、曰磨、曰茶、曰小菜、曰收飯、曰磑、曰田、曰園、曰柴、曰頭口、曰圊。而諸構間,器設具備。
〔正疏〕東西廊,自下至上,各長五十又五丈。香積廚凡七間,銅鍋有容二十餘石者,有容數石者,僧深密從金陵募鑄。浴室在澗西,凡四間。庫司樓在西禪堂垣外,為間者七。西客樓在庫樓垣西,為閣者三,兩偏各一。藥樓在西客樓右,為間者二。單寮凡一十九間,在方丈後。頭首寮凡十間,在大方丈前。知客寮凡三間,兩偏各一間,在佛殿西廡,與東廡首座寮相對。化主寮制如知客,在法堂東廡。典座寮凡三間,在香積厨左偏。雜務寮計三間,兩偏各一間,在法堂東偏。什物、浣濯二寮各二間,一在知客寮右,一在化主寮左。落法堂西偏,為間三、左右偏各一者,碓房也。與典座寮對而為間三者,磨房也。落碓房左而為間二者,茶房也。而小菜房傍之。與藥樓對而為間二者,收飯房也。磑房凡三間,田房二間,園房三間,柴房、頭口房、圊房各四間,俱臨西澗之濱。
又接西澗橋,濬築內外萬工池,造七塔。
〔正疏〕外池水,先是從西澗來,直瀉池面,無旁殺者,故勢多湍決。因別為一澗,引泉曲折出清關橋,捍▆巨石。又兩池各濬深數十尺,工亦萬計。池中獲古龍泉瓷鼎二,上覆以鐘。其一最佳者,兩耳三足,底有圜孔;自足至耳,高可尺五;質同碧玉,光采照人。夫洪水之變,瓦礎無一存者,而此鼎潛淵無恙,鍬钁不傷毫髮,真神物也,今供西禪堂;其一藏庫樓者,後遭燬。
(江陰介子)黃毓祺:天童寺中興碑記
晉義興行感太白,人稱太白祖師,因以名山。唐法璿如之山,又以「天童」稱。天童之有寺也,自乾元之清閒始。天童之為十方禪剎也,自大中之咸啟始。其稱景德禪寺也,則自宋景德始。建炎末,宏智覺撤而新之,即三門為大閣,安奉千佛;又建盧舍那閣,觀者如游華藏界。而僧堂、眾寮、臥具、飲食器,所以處其徒者,亦皆如寶坊、化城。又即濱海之隙,障斥鹵而耕之,以給僧供。天童道場翕然稱中興焉。嗣是,屢燬屢建。迨我明萬曆丁亥,烈風雨,龍出水漲,寺遂圮。今上崇禎辛未,我密雲禪師應寺僧暨鄉紳請,來主兹山。龍象十千,爭趨鎚拂。越數載,百廢具興,視宏智覺所謂「不起於座,變荊棘林為梵釋龍天之宮」者,殆無以異。門下士謀立碑石,紀師中興功。或難曰:「自有天童以來,稱中興者,惟宏智覺。他如慈航樸建超諸有閣於盧舍那閣前,複道聯屬,巋然相望。宋孝宗手書『太白名山』賜之。虛菴敞致島夷百圍之木,挾大舶,泛鯨波而至;傑閣頓為改觀,下瞰河漢星斗,如在欄檻。別山智縛茅以居,歲旱禱雨輒應。人情大和,會輪奐斬新,視舊無一殺。元明良重建朝元閣,左鴻鐘,右輪藏,鑄萬銅佛置閣中。梁棟雲飛,柱石山積,皆未聞有中興名。今師所剙造,修敞巨麗不及諸老千一,其稱中興者何也?且宏智覺時,寺中有田萬三千畝,四面山皆寺中山,無他樵采者,夾道古松二十里。慈航樸大築海塗,增益歲入。元明良復萬佛莊田于牧峯、鼈山二島嶼下,若干頃有奇。今寺僧斥賣殆盡,師概置不問。即山中祖塔,祇存空穴者有之,畧一修復,未免曳杖渡江矣,何中興之足云?」予笑曰:「此其所以為中興也!宏智覺,名徹九重,化走八埏,豈僅以天童樓閣甲于東南而已哉?然則我師之所以稱中興者,亦可例見。」師名圓悟,宜興蔣氏子;嗣龍池幻有傳,溯曹溪為三十四世孫。其持身也,孤峻;其唱道也,直截。意所不可,飄飄然恥同蚖蛇戀窟。其淵源有自,謹拜手作記,系之詞:
崇禎十四年(辛巳),重纂《天童寺志》。
〔正疏〕江陰黃介子毓祺所修,凡十卷,分為十志,蓋藍本「壬申志」而稍廣之者。
(參議.槐庭)林祖述:宿天童寺詩
(少宰.栩菴)林棟隆:同李漸鴻侍御遊寺詩
(博士.客卿)張廷賓:入寺詩
(囊雲)增德詩
(冏卿.塞翁)謝三賓:遊天童阿育王詩
(大行.蒼郊)徐家麟詩
(太常.繭菴)林時對詩
國朝
(世祖)順治四年(丁亥),費隱禪師通容恢復東谷,清理南山,歸還侵田三百餘畝。
(如如居士.檇李)黃承昊:天童興復東谷記
天童,固五山之一也,自密老人中興,濟道龍驤雷送,而太白雄峯烺烺象表者,遂乃越玉几、凌霄、南屏、飛來諸勝而上之。若稽古輿圖,天童之初得名也,以義興;得地也,以宏智。始始之,終終之。或曰「故非今景德寺址也」。景德,自唐至德之曇總始也。去寺址一里而遙,曰東谷者,其是也。或曰「小天童,非古也」。嘗度清關,去屐齒之前𢽽者,戴松陰,歷甃砌,憑夷鎻翠之虛亭,去古三門尚數十武。緣魁陵而東,澗流淙淙然,摳衣涉之,徙倚中峯之麓,見所為畝首之犁然、壞道之斑然。或曰「此古天童也」。童子汲侍,胡然而天?祕書多寶,胡然而帝?鄰虛析塵,抑已難矣。蓋中峯之障天童左臂者,折而峙。其右,玄武童然,蒼黃相摩,彌望一如太白之巔。其左,層巒蔽虧,木千章,竹萬箇;前峯低昂,池水泱泱。二區三唐,其視端拱雙鏡外者,如屏如幙,森沉不讓,雄秀曠衍弗逮也。以王業例之,將猶姬伯之邠岐,劉叔之南陽乎!視今梁麗輝暎、飛甍盤鬱者而小之。小之乎云爾,或曰「小天童,非古也」。隰州古佛即其墟建窣堵波焉,四方來觀者,遂不以義興,以宏智。額曰「妙光」,志帝錫也。方建炎時,南北初裂,黔首日苦兵,宏智禪師特顯正偏不犯之手,談笑而起曹洞于未墜。平高就下,捨短從長,釋梵龍天之宮,美哉輪焉。禪師善逝後五百歲,非惟河橫斗轉,黃閣之家信莫傳;而窣堵之巋然僅存者,化紺宇為荊榛,夷香幢為井竈,乃更在盛平之世。雖以吾密老人眼定乾坤、發揚蹈厲,二十年來,琳宮再造,獅象圍繞,藉第四正宗祖塔,而一再曳杖出山,又奚論妙光之荒支矣!老人善逝後五六歲,費隱禪師來主院事,以較建炎間,抑觭難矣。乃大師獨從寒沙問烟塢,不假聲色而掀翻老瓦盆。照中用,用中照,幾令洞家鼻祖雪頂龎眉重開生面。知音知後更誰知?蓋濟、洞之激揚,家風舊矣。方太師入院後,徧謁祖塔,而憑杖過東谷,風饕雨虐,衋然傷之,作詩記感。明年。觀察孫公(子秀)、大將軍張公(杰)、參戎吳公(岱),並轡入天童問道,固請所以效鞭驅者,師首以東谷對。三公色動,亟屬鞬珥執戈以從者。澒洞巖壑,闢荊榛,摧井竈,草薙而禽獮之。先是,大將軍建牙蛟川,嘗昏旦望紫氣從東起。帳下士區指分野屬天童云。至是宿山寺,丙夜,老僧見夢中,癯而受食,類冥游單棲者;及至拜祖像,注視久之,猶戃怳疑夢中。因相顧愕眙,并心為師決匡復計。孫公主定法,吳公主財施,請之太守。太守曰:「善而調攝。」上下謀謨萬全,吳公力居多焉。問塔宇之刊落者幾何年矣?影堂淪墟者,何故之從也?問鴈列于塔右者,曰雲外岫禪師。彼豶豕而啼雞者,非元明良退老之故廬乎?奈何日夕推換及此?問荒碑之偃階戺者二,宏智遺世偈及元明祭詞皆在焉。問端居其下址,南面如負扆者,曰宋周益公撰塔銘;其橫峙上方者,則宏智自撰大用菴銘也。文旨斐亹,不具載。往有居民擬操巨斧,擊仆益公碑銘,不中,反中其首,因病創死。斷碣偃道左者,徑二尺,志香燈田數。吳公得以其文,按問諸侵蝕法產者,田若干頃,山若干隴。又明年,太守韋公(克振)主定法,副總戎孫公(世蔭)主財施,并按諸法產之飛灑未歸者,田若干頃,山若干隴。於是太白之陰,寶藏之林,興、璿之英,七十二祖之鍾靈,無復卷婁之垢藏、甌窶之曼聲矣。論者以為天童盛時,鶴歸芝圃,支龍赤光不見廣,九隴非延袤也;柯爛芭蕉,江臯轉浪不見侈,百畝非附益也。夫何足為大師沾沾頌功?予獨嘅夫濟、洞之淵深,雖云中原並驅,然而流傳至今,未敢稱昌昌之二桂也。溯夫楊廣待價、聖巖得鷹,皮履叶帶,奚慮今日哉?余與大師幸忝同門之誼,故不辭老病而為之記。
〔附紀〕是舉也,諸當事施銀共三百二十兩,為給贖田與屋價之費,刊有定案。
順治十四年(丁酉),山翁禪師道忞建輾屋五間,石輾二部。初於西澗建水碓,未成。
順治十六年(己亥),奉敕賜寺額曰「弘法」,時山翁忞禪師應召,奏對所請。
〔正疏〕帝問師「天童」二字何義,師述其繇,兼請寺額。上乃賜「弘法」、「圓照」、「真覺」、「法慶」諸額,俾師自定,因遵首二字。師以詩記之,詩曰:
順治十七年(庚子),賜忞號「弘覺禪師」,錫之敕印。後馳驛歸山,奉上發帑金千兩,遵修殿宇。是歲,遠菴禪師本㒥建知浴寮三間。禪堂前廊宇一帶,募砌兩廊、天王殿磚石。又補植松行,自鎖翠亭至古山門。
(住山)本㒥詩
(鏡碧)柴昌銘詩
(今上)康熙七年(戊申),弘覺禪師建奎煥樓。
〔正疏〕樓凡五間,在法堂之東,敬奉世祖章皇帝所賜藥師佛、關帝諸像;恭藏宸翰、書畫及懸御筆額聯。詳見〈盛典考〉。
康熙八年(己酉),邑令海陵張侯幼學歸大鑑堂古額。
幼學自記:
達磨六傳而至曹溪,圓寂之後,諡曰大監,以表祖之道眼圜明、洞然無遺照焉。明金華宋浦江公濂顏天童之方丈曰「大監」,蓋以誌六祖之宗風於兹再振也。數百年來,興廢不一,流失在城市中,且為兵厮所有,幾斧斯為薪矣。會苾蒭沐峯見之,驚告余曰:「此先賢遺蹟,天童數百年物也,亟收取之,遲則無及。」余如教,遣胥馳索,遂得歸。余署銀鈎鐵畫,對而起敬者久之。夫斯文之墜地在人,莫不有天意焉。六祖傳燈以後,至元末,宗風寖微,而天童獨豎鉗錘,遮前絕後,天下靡然向風。宋儒闡明理學,後人反以「誠意正心」為嚆矢,此道幾乎息矣。明初,宋公以耆舊受徵聘,以理佐治平,遂為一代儒者之宗。宋公謂「不傳之心印,非天童無與歸」,故以「大監」顏其方丈,是以「遠禰六祖」許之也。既失,不可復得,而不自意珠回璧轉,纖毫無損,若有鬼神呵護之者。其所關于天童,輕重大矣,豈特太原之亡簪、江漢之墜履哉?是役也,沐峯之功不可泯焉,遂為記而歸之。
〔附紀〕案《字通》,鑑、鑒相同,而監又與鑑、鑒相通。周書:「人無于水監,當于民監。」詩小雅:「既立之監。」又云:「監亦有光。」《六書正譌》:「以鏡照人曰監。」此宋文憲書「大鑑」為「監」也。
康熙十四年(乙卯),郡別駕郭公一鳳施法寶全藏。
(文林.梅槎)洪圖光記:
通府郭公皈誠佛教,以利濟為懷。向官江右,道涉鄱陽,忽際怒風,波濤山立;楫摧檣傾者,前後相望矣。公焚香祝曰:「若假弘慈,卸兹恐怖,願請藏經施寺,聿成勝果。」香烟所指,遂得浮嶼,障蔽狂飇,布颿無恙。於是捐貲八百餘緡,用酬心祝。楮札堅好、題躞致工,以卷計,六千七百一十七;以函計,六百七十八;以櫝計,一十有二。如波斯入海,得珊瑚寶樹,晃耀奪目,見未曾有。然非璢璃淨瓶,莫成位置。故思一精舍貯經,未有地也。已而,量移來寧。朞年間,政通人和,公餘多暇,入叩天童。時主天童者,歗堂山公。同登經閣,見層楯雲承、飛甍霞燦,而所藏經卷,不稱傑構。慨然曰:「某購藏經,貯未有所,今登斯閣,若協夙契。」乃載自虎林,供奉入山。時道俗瞻仰、香花夾路,函櫝莊嚴、人天歡喜,遂令名山勝地,增飾大觀。因念密祖創復天童,海內全盛,布金長者,接迹而至。似已豫知嗣法有人,宗風遠扇,機緣所會,後先同揆。是以不嫌其闕,留待今兹。嗟乎!方今燐燹偪爾,鄱陽觸目。郭公意欲仰藉經力,永鎮南土,息大地之風波,伏人間之鯨鱷。俾蒼生赤子,共上慈航;草木禽魚,咸登彼岸。豈若世人施舍,祈一門之福利己哉!公致經日,圖光幸陪侍入山,與觀厥盛。因攬筆記石,期附不朽。公名一鳳,號九苞,由歲進士,江南六合籍,金州人。
康熙十五年(丙辰),山曉禪師本皙,集《寶積錄》於大鑑堂,後名其處曰「寶積堂」。
〔正疏〕錄凡九十三卷,附《敦本崇正錄》一卷,授梓。
康熙十八年(己未),皙禪師建御碑亭於奎煥樓後。
〔正疏〕亭內樹碑四座,一鐫世祖章皇帝賜弘覺禪師敕書手詔,三鐫御書「敬佛」、「春城」、《梵網經》卷。康熙壬子嘉平月,臣僧道忞謹跋云:「世祖章皇帝,生同虞舜,入統中華。當幼冲之年,為百神之主,埽蕩欃槍,平清寰宇。又復多能天縱,既貫通儒之學,更窮釋氏之宗;以至池臨晉帖,畫彷元人,莫不汲幽造玄,深臻大妙。於乎!非位登五地、現御金輪,何以能此?歲在己亥,爰下天書,召忞入京問道。禮遇之隆,邁前安秀。洎忞力請還山,不忍遠別,乃留門人月、皙二子,開法隆安、善果,俾見源源,庶慰遐思。故或陪宸萬善,或賜餐大內,或奉御景山,或駕臨二寺。稱師兄而不名,樂快談而無諱。由是諭免僧眾禮拜闕庭,親灑宸翰,為書此卷。信乎!我皇真面稟靈山而不忘屬累者也。今康熙壬子,皙主天童,畏掩天章,孤上慈德,出授良工壽石,奉為我法萬世金湯。忞拜手颺言,恭述因緣左方,用彰奎璧。至若銀鈎鐵畫,出入歐、虞,則自有通人坐臥其下,三日而不能去者。」
康熙十九年(庚申),皙禪師建古山門。
〔正疏〕舊在金莊橋邊,今進二十餘步。捐貲者,戎銓部上德;補「太白名山」額者,胡孝廉德邁。
是歲,又建法堂後東廊一帶,及增建輾屋三間,并修柴、圊諸房,砌法堂前晒經臺石。
康熙二十一年(壬戌)仲冬,庫司樓災,皙禪師重建,增高舊式五尺。
康熙二十二年(癸亥),皙禪師重修殿堂,增建兩楹;過道護以欄楯。郡侯李公煦首施俸資。
(嘯堂)本皙疏引:
四明太白山之有天童寺,自西晉永康庚申,迄今康熙壬戌,閱年一千四百矣,其閒更建置百十有二。而吾祖密雲先老和尚,為今寺之開剏,歷朝賜額者三。而先師山翁老人,荷世祖召入內廷,問道啟法,賜號為「弘覺禪師」,賜額曰「弘法禪寺」。又詔俞《密祖語錄》入大藏,於是開創、繼述之功並顯焉。溯殿堂之建,迄今亦四十又八年矣。當時一木片瓦,皆密祖心籌而目遴,堅壯縝塓[1],自足垂之永久。但歷年半百,山風鼓雪,積作層冰;山露凝霜,復經綿雨,雖金石,猶然銷泐,况土木之質?時傷日損,月破歲殘;一鱗有罅,漸引漏痕,涓滴相沿,寸椽交病。深念修葺之萬無可緩,轉思經營之費不貲。在山衲則心心祇為祖庭,且以肅承先皇帝敬佛之睿意,敢辭艱瘁?于牢蘭海內大檀護,乃人人盡是菩薩;更以推重此名山報國之叢林,必投多寶于陀衞鉢中。昔王含作寺,錢不足,而獲三利之寶珠。所謂「二梵之福,獨歸補理故寺」者,良有以也。
是歲又濬築外萬工池。
(侍讀.藻如)王掞記:
《易》,以木上有水為井;其養而不窮者,不在初六之井泥,在上六之勿幕。勞民勸相,端有在已。崑崙為帝之下都,面有九井。《周禮》,挈壺氏兢兢於軍井之司,素綆銀牀,古人每重言之。耿恭疎勒,泉源坌涌,其驚神應。若西域八功德水,高僧能移致梵剎,大率精誠所格,必有靈異之徵,并受其福,而在釋氏尤著。寧波太白山天童寺,晉義興禪師道場也。咸啟之後,代著禪宗。密雲悟祖更以青蓮妙果,起廢振墜,遠續薪傳。其山孤峙海濱,大雲、小白,秀出天半。考天童舊志,有日月兩池,歲久湮塞。密祖重濬之後,以受西澗之水,沙石衝激,易為壅塞。山曉和上時欲疏鑿而未果。數十年來,未竟之緒,而嗣法弟子淨雲、自可兩公,願為勸募。得石門遠思曹先生家人輩暨四方善信揮金相助,以全山公之願。淨雲為名家冢婦。夏考功,孤忠亮節,垂聲峰泖。令嗣存古,偕婦翁錢職方,並罹黨禍。淨雲悼門戶之衰零,念浮生之泡影,皈禮空王,精心淨觀。其識力高遠,殆過人百倍。余覽曉和上「奏對錄」,參究宗旨,至尊欽仰。一衣一鉢,諒非輕授。淨雲以閨房之秀,領袖法嗣,其心契者不已深乎!夫羣生之溺苦海久矣,金乘珠藏,洒楊枝之一滴,登于彼岸。淨雲弘無上願力,俾靈山一會之眾,咸飫瓊漿。斯固上六之勿幕,非若初六之井泥也。余聞節義之家,類多龍象之侶;諸行事為上帝所默相,井養不窮,宜其還至而立效已。夫利濟之澤,普及法侶,是德施之廣也;功行既滿,俾密祖始願快然無憾,是承前之誼也;聿旗、問水之間,雙池并列,直與鬱林、司命各著奇觀,是法門之勝蹟也。蓋一舉而三善備焉。余曏者選士浙水,兩至甬東,竟不獲一登太白。聞淨雲之事,恍置身于二十里松之內,遂因其請而記之。
又重建中峰菴,并疊秀軒。
〔正疏〕屋凡十有一間,中奉密菴傑禪師像,以其塔相近也。宋時原有菴軒,今增置天然閣三閒。
〔附〕昔夢堂噩禪師曾著有〈中峯菴、疊秀軒賦〉,湮沒無聞,只存殘碣。聞性道補曰:
(中翰.戢齋)徐勍:中峯詩
(孝廉.恕齋)謝為憲詩
(進士.鄂山)張起宗詩
又:疊秀軒詩
(中翰.鹿亭)胡德邁詩
(鳧巖)徐志泰詩
康熙二十三年(甲子),皙禪師重建東谷菴,并重建普同塔院。
康熙二十四年(乙丑),又修密祖南山塔院,重裝祖像,外建石橋(名曰大僧),并造肅敬亭。
康熙二十五年(丙寅),刊立重興寺碑。
(司農.蜀遂)李仙根:〈重興寺記〉略
天童自義興以來,建幢繼席,雷無歇響,炬列長紅。蓋亦徧世界妙嚴,闡化選佛之場,未有繩繩奕奕若斯之盛矣。迦文舍利出太康之三年,至義興開山,纔十九年,則是佛出八萬四千之一以鎮曜南天,而義師即以全身福慧,光啟山靈。鶯鳴谷應,符證明確,宜其為金庭英藪,莫可比▆也。自唐宋及元明,屢有興替,皆圖維締構,往往廢不久而即復。蓋天人合發,不使少有墜湮若此。萬曆丁亥秋,忽值龍怒,風雨驟臻,傾蕩就盡,四十餘年莫克維新。夫以山之名勝如彼,歷世諸天人鬼之所瞻護如此。一龍也,昔以仁,今以暴;昔可以化馴,而今獨以怒逞哉?天下之廢興一也,有小廢也則小興;欲其大興也,則必有大廢。龍之為物至神,夫固知法王再造之有屬矣。崇禎戊辰,迎密雲悟禪師於金粟,未果行。又三年,傾企申請,乃至。當是時,一壑荊榛,崇丘敗甓耳。師乃不惜肝腦,觸機披瀝,運正法味,應眾飢渴,頓令緇素雲集,財力輻合。自入山三年,稍有建置。後以海舶致材于閩者,再於乙亥歲,成天人師殿,次天王殿及法堂、大小方丈。其餘堂則有先覺、雲水、新新、東禪、西禪、東客、西客、應供、延壽。樓閣之大者,則藏經、回光、返照、鐘及庫司外,復有小者三。至于廊、寮、房、室,凡有名者,二十有三,以次建置焉。其激于池者,殺之;衝于溜者,隄之;艱于渡者,橋之。塔廟表之江埠,院之山場、莊業、茶亭、松關,無一非師隨意擘畫以成者也。若夫摶土、刻木、範金、施繪,瑞光備現于鬼斧神工,猗歟,百千萬祀之佛海哉!師以壬午秋示寂,所付嗣十二人,繼住者木陳忞、費隱容、林野奇、牧雲門、浮石賢。順治丙申,忞公重應住持。己亥,蒙世祖章皇帝欽召,稱旨,錫號「弘覺禪師」;而《悟公語錄》,俞入大藏,恩賜倍隆,洵希世之遇也。忞公去,付弟子遠菴㒥公;一紀,付山曉皙公。公固昔所侍,應召追隨禁廷者也。公承師志,殫輯《寶積》諸錄,復綢繆堂構,繼述可謂善矣。兹皙公以寺重興,未有備記,屬之仙根,根曰:「夫佛法上等事,以智慧波羅蜜照破一切虛妄名相;而行願、回向,則又取夫廣修供養、隨喜功德。有漏無漏何以殊焉?」當義興之初啟東谷也,一把茅內,清風明月,何輪奐丹碧之有哉?然而金繩、甘露,青豆、赤華,已不可謂非彌滿山谷、照爍古今矣。至宏智覺禪師,于一年所,能致層樓傑閣,標奇聳觀,以今况之,不更遜乎?若夫華嚴會上,佛于默然趺座中,現種種光;于一光中,現種種國土,菩薩、宮殿、寶座、香花、雲網、音樂、飲饌圍繞,咸讚其為人天福報所不能及其億萬之一者,又當何如?而以興造名藍于門百堵,遂謂不朽勝事,度亦悟禪師所不屑也。雖然,予又嘗思之矣,諸佛菩薩于一切有無際,莫不截斷,惟眾生不能斷;非不能斷,實不可斷,亦不必斷也。眾生由六根而迷,亦由六根而悟。莊嚴色相,六根之所寄也。當其迷之之時,而與之語「某時有佛光,有種種饒樂」,鮮不疑也。即其有志向上者,而與之語「倚嵓傍枯,焚頂截臂,可以直超玄要」,恐不盡然也。今試使建一剎于此,而能令人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又見所真見,聞所真聞;喜于心,動于目,舞蹈于手足,泛葦航而不懼,步林麓而傾誠。至或剪除葛絮,直探慧日;或鐘魚梵唄,悽切心脾。甚至進退坐臥,耕芸工作,熙熙雍雍,如三代禮樂,頭頭皆是。而又使富貴利達、聰明才辨之士,俯首調伏,望慈月而生清凉。而市井山林,童叟鄙樸,貧餓不能自生,滑黠不可馴制者,亦知發蒙易轍,戀命趨福,則是莊嚴色相之所成就。如是謂之有漏乎?無漏乎?由是而知,舍利之出太白之下,諸大禪師之所拮据不懈,至烈于火、敗于水,除其舊而兆其新者,孰非以此故哉?予是以與皙公,更有望于後之作者。
(觀察.琅槐)杜漺:游寺詩
(郡守.▆菴)崔維雅詩
(邑令.曉菴)張幼學:天童道上詩
又:和杜海憲韻
(侍御.道南)胡文學詩
(蟄菴)錢光繡詩
(希周)余洽詩
(御三)沈延統詩
(二見)周容:同竹窗夜入山詩
(覺菴)邵似歐詩
(蓉嶼)張瑤芝詩
(礐樵)李文纘詩
(梅谷)張鴻儒詩
(證山)周斯盛詩
(二見)張鸎詩
(貢士.石枰)潘訪岳詩
(缶堂)董道權詩
(東臯)丘玉詩
(章溪)余浱詩
(雙水)陸鋆:次先方伯公韻詩
(鶴亭)陳可先:入山詩
(西溪)萬斯備詩
(二見)胡德邁:同友夜入詩
(影巖)林樾詩
(二見)徐志泰詩
(忠育)史在稷:天童道上詩
(湘谿)本圜:入山詩
(蠡齋)超寤:阻雪別諸公詩
康熙三十四年乙亥,經藏閣燬于火。
四十年辛巳,天嶽禪師本晝,重修佛殿。
四十二年癸未,欽賜「名香清梵」匾額等件到山,(臣僧本晝)嵩呼、膜拜之餘,復獻鄙言一律,恭謝聖恩:
(鄞令.御六)王居中:恭賫御題匾額赴山,紀贈詩
(二見)張起宗:同王明府送御題匾額,恭紀集唐詩
四十五年丙戌,偉載禪師元乘重建經藏閣,并修戢南山塔院諸寮室。
四十七年戊子,化士實慧募砌入山石路一十五里。恒如、善來同為募助。
五十二年,請梵本經一藏,住山超乘自記:
密雲悟祖,中興天童,殿堂、樓閣巍然畢備;惟藏經樓忽遭燬,基生荒草,經廢梵本遂闕焉十載,未能頓復前功。乘于康熙四十四年乙酉春繼住此山,時有北京內務府張公(諱萬鵬者),知此山凡海內學道之士,納之廣而非泛,至之遠而非外,謂此三藏法寶之樓,豈若虛設乎塵積之函?外壯其連雲之棟,徒招凡跡以登臨,致流光之唐喪者,可任其廢久而不舉耶?乃慨然捐金,俾得鳩工再建。未及期年,即告成,并新請三藏,安置其上。閣七間,高五丈餘,深五十尺,橫百尺。中立大悲懺法之壇,龕几、幡蓋,莊嚴悉稱。由是夕燈達晨,晨香接夕,千僧閱習,遂無虛日。此藏也,此閣也,因一廢而復舉,一缺而愈備,皆張公偕其夫人,不待勸施募與而獨賴其成之,易且速也。公由工部郎加一品服;誥命夫人王氏,法名傳髻,能手書《法華》全帙,歸于閣。今癸巳三月,逢聖壽恭祝,又捐金重飾大殿金相三軀、飯僧圓藏、作熏脩法事,此特夫人與子鼎升、鼎彝等,必于名山禪剎,共竭報上之誠,正大異乎庸愚之私邀福己者。名山之光,由斯一念,同日以增。年祝萬年,欲無盡期矣。故悉記其一門功德,真信三寶之標榜,立于石。
太白山十景詩
深徑廻松
清關噴雪
雙池印景
西磵分鐘
玲瓏天鑿
太白生雲
東谷秋紅
南山晚翠
平臺鋪月
鳳岡修竹
康熙五十三年,重葺外山門,又重飾大佛像三軀并羅漢像。
乾隆二十一年丙子,法堂燬於火。
嘉慶十六年辛未,敏菴禪師法堂重建、主席方丈、兼修餘屋。
校注
[0078001] 《舊唐書》誤作賀朝萬。此依《國秀集》及《搜玉集》。(,2016.12.07) [0078002] 底本疑衍一「間」字。 [0143001] 底本「縝塓」疑當作「縝密」。【經文資訊】《中國佛寺史志彙刊》第 A013 冊 No. GA013n0012 天童寺志(第1卷-第4卷)
【版本記錄】發行日期:2022-01,最後更新:2021-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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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資料】法鼓文理學院、中華佛學研究所之「中國佛教寺廟志數位典藏」專案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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