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州阿育王山志第九上卷目錄
- 提唱宗乗(偈四) (郭子章)
- 育王常坦禪師 (嗣法福昌善公)
- 育王大覺懷璉禪師 (嗣法泐潭澄公)
- 育王曇振真戒禪師 (嗣法瑞岩鴻公)
- 育王法逹寳鑒禪師 (嗣法福嚴感公)
- 育王無竭淨曇禪師 (嗣法寳寜璣公)
- 育王野堂普崇禪師 (嗣法黃龍清公)
- 育王無示介諶禪師 (嗣法天寜卓公)
- 育王大慧宗杲禪師 (嗣法昭覺勤公)
- 育王智端裕禪師 (嗣法昭覺勤公)
- 育王佛照德光禪師 (嗣法大慧杲公)
- 育王大圓遵璞禪師 (嗣法大慧杲公)
- 育王常坦禪師法嗣(二人)
- 育王澄逸禪師
- 湖山擇賢禪師(無錄)
- 育王懷璉禪師法嗣(二十三人)
- 雲居齊禪師法嗣(一人)
- 育王居素禪師(無錄)
- 育王振禪師法嗣(一人)
- 嶽林真禪師(無錄)
- 保寜璣禪師法嗣(二人)
- 育王淨曇禪師
- 育王真如戒禪師(見錄)
- 育王端裕禪師法嗣(九人)
- 育王大慧杲禪師法嗣(九十四人)
- 教忠彌光禪師
- 東林道顏禪師
- 西禪鼎需禪師
- 東禪思岳禪師
- 西禪守淨禪師
- 開善道謙禪師
- 育王德光禪師(錄見前)
- 華藏宗演禪師
- 天童淨全禪師
- 大溈法寳禪師
- 玉泉曇懿禪師
- 薦福悟本禪師
- 育王遵璞禪師(錄見前)
- 能仁祖元禪師
- 靈岩了性禪師
- 蔣山善直禪師
- 萬壽自護禪師
- 大溈景暈禪師
- 靈隱了演禪師
- 光孝致遠禪師
- 雪峯蘊聞禪師
- 連雲道能禪師
- 靈隱道印禪師
- 竺原宗元菴主
- 近禮侍者
- 淨居尼妙道禪師
- 資壽尼妙捴禪師
- 侍郎張九成居士(見錄)
- 參政李邴居士(見錄)
- 寳學劉彥修居士(見錄)
- 提刑吳偉明居士(見錄)
- 門司黃彥節居士(見錄)
- 秦國夫人計氏(見錄)
- 徑山了明禪師(已上三十四人見錄,今錄其八)
- 祖麟道者
- 清涼殊禪師
- 花藥繼明禪師
- 大雲頴禪師
- 昭覺子文禪師
- 龍王自隱禪師
- 岳麓梵禪師
- 南華因禪師
- 超宗道人
- 大溈惠仰禪師
- 洛浦相禪師
- 徑山祖慶禪師
- 伊山冲密禪師
- 祥符如本禪師
- 象田德禪師
- 象田信禪師
- 龍牙信禪師
- 岳侍者
- 光孝林禪師
- 雲卧曉瑩禪師
- 九鼎法生禪師
- 黃文昌編脩
- 鄭昻居士
- 徑山有才禪師
- 大悲閒禪師
- 雪峰慧然禪師
- 華嚴覺印禪師
- 福嚴了賢禪師
- 慶成冲禪師
- 報恩崇海禪師
- 光孝祖彥禪師
- 薦福妙熈禪師
- [A6]博山能禪師
- 石門仁禪師
- 龍翔宗常禪師
- 蔣山恩禪師
- 蔣山等詮禪師
- 光孝圓禪師
- 黑水曇振禪師
- 秀峰南禪師
- 法濟僧鶚禪師
- 報恩行禪師
- 舟峰慶老禪師
- 薦福普仁禪師
- 水陸野菴和尚
- 大溈如晦禪師
- 玉泉道成禪師
- 明招觀禪師
- 興王如沼禪師
- 從慶慶禪師
- 法宏首座
- 石泉詠禪師
- 光孝立禪師
- 明昭微禪師
- 大明廣容禪師
- 昭覺祖明禪師
- 正法秀禪師
- 仰山圓禪師
- 正煥首座
- 關西尼真如(已上六十人無錄)
- 育王妙堪禪師
- 遯庵演禪師法嗣(一人)
- 育王法明禪師(無錄)
- 育王光禪師法嗣(一十四人)
- 靈岩之善禪師
- 淨慈居簡禪師
- 徑山如琰禪師
- 天童𣲖禪師
- 東禪觀禪師
- 上方銛禪師(已上六人見錄)
- 育王宗印禪師
- 淨慈義雲禪師
- 徑山妙嵩禪師
- 育王師瑞禪師
- 育王權禪師
- 育王齊禪師
- 雲居𣑽宗和尚[1]
- 銕牛印禪師(已上八人無錄)
- 育王觀禪師法嗣(一人)
- 徑山元熈禪師(無錄)
- 育王師瑞禪師法嗣(一人)
- 瑞岩崇壽禪師(見錄)
- 淨慈居簡禪師法嗣(一人)
- 育王大觀禪師(見錄)
- 育王妙堪禪師法嗣(一人)
- 天童岫禪師(無錄)
- 育王宗印禪師法嗣(一人)
- 法塲[2]法舟禪師(無錄)
明州阿育王山志卷第九下[A7]卷目錄
- 大慧杲禪師住育王山語錄[1]
明州阿育王山志卷第九
△提唱宗乗
法門龍象,单傳直指;入不思議,法法如是。塗毒法皷,響徹大地;一聞即死,別無聖諦。不立文字,祖祖傳心;個中消息,妙在知音。秤鎚揑破,虚空爛𨚫;玉几峰橫,白雲滿壑。志提唱宗乗。
福昌善禪師法嗣
明州育王常坦禪師
僧問:「如何是有中有?」師曰:「金河峰上。」曰:「如何是無中無?」師曰:「般若堂前。」
上堂:「千花競發,百鳥啼春,是向上句;諸佛出世,知識興慈,是向下句。作麼生是不涉二途句?若識得,頂門上出氣;若識不得,土牛耕石田。」擊禪牀,下座。
泐潭澄禪師法嗣
明州育王山懷璉大覺禪師
漳州龍溪陳氏子。誕生之夕,夢僧伽降室,因小字泗州。既有異兆,僉知祥應。齠齓出家,丱角圓頂;篤志道學,寢食無廢。一日,洗面潑水于地,㣲有省發,即慕參尋。遠造泐潭法席,投機印可。師事之十餘年,去遊廬山,掌記於圓通訥禪師所。皇祐中,仁廟有詔,住淨因禪院。召對化成殿,問佛法大意,奏對稱㫖,賜號「大覺禪師」。後遣中使問曰:「才去𥪡拂,人立難當。」師即以頌囬進曰:「有節非干竹,三星偃月宮;一人居日下,弗與眾人同。」帝覽大悅。又詔入對便殿,𧶽羅扇一把,題元寂頌於其上。與師問答詩頌,書以𧶽之,凢十有七篇。至和中,乞歸老山中,乃進頌曰:「六載皇都唱祖機,兩曾金殿奉天威;青山隱去欣何得,滿篋唯將御頌歸。」帝和頌不允,仍宣諭曰:「山即如如體也,將安歸乎?再住京國,且興佛法!」師再進頌謝曰:「中使宣傳出禁圍,再令臣住此禪扉;青山未許藏千拙,白髪將何補萬幾?霄露恩輝方湛湛,林泉情味苦依依;堯仁況是如天闊,應任孤雲自在飛。」既而遣使𧶽龍腦鉢,師謝恩罷,捧鉢曰:「吾法以壞色衣,以瓦鐡食,此鉢非法。」遂焚之。中使回奏,上嘉歎不已。治平中,上疏丐歸,仍進頌曰:「千簇雲山萬壑流,閑身歸老此峯頭;餘生願祝無疆壽,一炷清香滿石樓。」英廟依所乞,賜手詔曰:「大覺禪師懷璉,受先帝聖眷,累錫宸章。屢貢誠懇,乞歸林下。今從所請,俾遂閑心。凢經過小可菴院,任性住持,或十方禪林,不得抑逼堅請。」師既渡江,少留金山、西湖。四明郡守以育王虚席迎致,九峰韶公作疏勸請。四明之人相與出力,建大閣,藏所𧶽詩頌,榜之曰「宸奎」。翰林蘇公軾知杭時,以書問師曰:「承要作宸奎閣碑,謹已撰成。衰朽廢學,不知堪上石否?見參寥說,禪師出京日,英廟𧶽手詔,其略云『任性住持』者,不知果有否?如有,切請錄示全文,欲𣸸入此一節。」師終藏而不出,逮委順後,獲於篋笥。
開堂日,僧問:「諸佛出世,利濟群生;猊座師登,將何拯濟?」師曰:「山高水闊。」曰:「華發無根樹,魚跳萬仞峯。」師曰:「新羅國裏。」曰:「慈舟不棹清波上,劒峽徒勞放木鵝。」師曰:「脫𨚫衣裳卧荊棘。」曰:「人將語試。」師曰:「慣得其便。」僧拊掌,師曰:「更𨁝跳。」問:「聖君御頌親頒𧶽,和尚將何報此恩?」師曰:「兩手拓地。」曰:「恁麼則一人有慶,兆民頼之。」師曰:「半尋拄杖攪黃河。」問:「艣棹不停時如何?」師曰:「清波箭急。」曰:「恁麼則移舟諳水勢,舉棹別波瀾。」師曰:「濟水過新羅。」曰:「古佛位中留不住,夜來依舊宿蘆花。」師曰:「兒童不識十字街。」問:「坐斷毗盧頂,不稟釋迦文,猶未是學人行業,如何是學人行業?」師曰:「斫額望明月。」僧以手便拂,師曰:「作甚麼?」僧茫然,師曰:「賺𨚫一船人。」師曰:「若論佛法兩字,是加增之辭、廉纎之說,諸人向這裏承當得,盡是二頭三首,譬如金屑雖貴,眼裏著不得。若是本分衲僧,纔聞舉著,一擺擺斷,不受纎塵,獨脫自在,最為親的。然後便能在天同天,在人同人,在僧同僧,在俗同俗,在凢同凢,在聖同聖。一切䖏出沒自在,並拘檢他不得,名邈他不得。何也?為渠能建立一切法故。一切法要且不是渠,渠既無背面,第一不用妄與安排。但知十二時中,平常飲啄,快樂無憂。秪此相期,更無別事。所以古人云:『放曠長如癡兀人,他家自有通人愛。』」
上堂:「文殊寳劒,得者為尊。」乃拈拄杖曰:「淨因今日恁麼,直得千聖路絕。雖然如是,猶是矛盾相攻。不犯鋒鋩,如何運用?」良久,曰:「野蒿自發空臨水,江燕初歸不見人。參!」
上堂:「太陽東昇,爍破大千之暗。諸人若向明中立,猶是影響相馳;若向暗中立,也是藏頭露影漢。到這裏作麼生吐露?」良久曰:「逢人秪可三分語,未可全拋一片心。參!」
上堂:「世法裏面,迷𨚫多少人;佛法裏面,醉𨚫多少人。秪如不迷不醉,是甚麼人分上事?」
上堂:「言鋒纔擊,義海交深。若用徑截一路,各請歸堂。」
上堂:「應物現形,如水中月。」遂拈起拄杖曰:「這箇不是物,即今現形也,且道月在甚麼䖏?」良久,曰:「長空有路還須透,潭底無蹤不用尋。」擊香臺,下座。
上堂:「白日東上,白日西落,急如投壺閃寥廓。神龍一舉透無邊,纎鱗猶向泥中躍。靈燄中,休湊泊,三歲孩童髽四角。參!」
上堂,良久,舉起拳頭曰:「握拳則五嶽倒卓,展手則五指參差。有時把定佛祖關,有時拓開千聖宅。今日這裏相呈,且道作何使用?」拍禪牀曰:「向下文長,付在來日!」
瑞巖鴻禪師法嗣
明州育王曇振真戒禪師
上堂:「今日布袋頭開,還有買賣者麼?」時有僧出曰:「有。」師曰:「不作貴,不作賤,作麼生酬價?」僧無語。師曰:「老僧失利!」
福嚴感禪師法嗣
慶元府育王法逹寳鑑禪師
饒州余氏子。僧問:「不落階級䖏,請師道!」師曰:「蠟人向火。」曰:「畢竟如何?」師曰:「薄䖏先穿。」
保寜璣禪師法嗣
慶元府育王無竭淨曇禪師
嘉禾人也。晚歸錢塘之法慧。一日上堂:「本自深山卧白雲,偶然來此寄閑身;莫來問我禪兼道,我是喫飯屙屎人。」紹興丙寅夏,辭朝貴,歸付院事,四眾擁眎。揮扇久之,書偈曰:「這漢從來沒縫罅,五十六年成話覇;今朝死去見閻王,劍樹刀山得人怕。」遂打一圓相,曰:「嗄!一任諸方鑚龜打瓦。」收足而化。火後,設利如霰,門人持骨歸阿育王山建塔。
黃龍清禪師法嗣
慶元府育王野堂普崇禪師
本郡人也。示眾,舉「巴陵和尚道:『不是風動,不是幡動,不是風幡,又向甚麼䖏著?有人為祖師出氣,出來與巴陵相見。』雪竇和尚道:『風動幡動,既是風幡,又向甚麼處著?有人為巴陵出氣,出來與雪竇相見。』」師曰:「非風非幡無處著,是幡是風無著處。遼天俊鶻悉迷蹤,踞地金毛還失措。阿呵呵!悟不悟?令人轉憶謝三郎,一𢇁獨釣寒江雨。」
天寜卓禪師法嗣
慶元府育王無示介諶禪師
温州張氏子。謝知事,上堂:「尺頭有寸,鑑者猶稀;秤尾無星,且莫錯認。若欲定古今輕重,較佛祖短長,但請於中著一隻眼,就能一尺還他十寸,八兩元是半斤,自然內外和平,家國無事。山僧今日已是兩手分付,汝等諸人還肯信受奉行也無?尺量刀剪遍世間,誌公不是閑和尚。」
上堂:「文殊智,普賢行,多年歴日;德山棒,臨濟喝,亂世英雄。汝等諸人穿僧堂、入佛殿,還知嶮過鐵圍關麼?忽然踏著釋迦頂𩕳,磕著聖僧額頭,不免一場禍事。」
上堂:「我若說有,你為有礙;我若說無,你為無礙;我若橫說,你又跨不過;我若𥪡說,你又跳不出;若欲叢林平帖,大家無事,不如推倒育王。且道育王如何推得倒去?」召大眾曰:「著力!著力!」復曰:「苦哉!苦哉!育王被人推倒了也,還有路見不平、㧞劒相為底麼?若無,山僧不免自倒自起。」擊拂子,下座。
師性剛毅,涖眾有古法,時以「諶鐵面」稱之。
昭覺勤禪師法嗣
臨安府徑山宗杲大慧普覺禪師
宣城奚氏子,夙有英氣。年十二入鄉校。一日因與同窗戱,以硯投之,誤中先生帽,償金而歸。曰:「大丈夫讀世間書,曷若究出世法?」即詣東山慧雲院事慧齊。年十七薙髪,具毗尼。偶閱古《雲門錄》,恍若舊習,徃依廣教珵禪師。棄游四方,從曹洞諸老宿。既得其說,去登寳峰謁湛堂準禪師。堂一見異之,俾侍巾祴,指以入道捷徑。師橫機無所讓,堂訶曰:「汝曾未悟,病在意識領解,則為所知障。」堂疾革,囑師曰:「吾去後,當見川勤,必能盡子機用。(勤即圓悟)」堂卒,師趨謁無盡居士,求堂塔銘。無盡門庭高,少許可;與師一言相契,下榻延之,名師庵曰「妙喜」。洎後再謁,且囑令見圓悟。師至天寜,一日,聞悟陞堂,舉「僧問雲門:『如何是諸佛出身處?』門曰:『東山水上行。』」若是天寜即不然。忽有人問:「如何是諸佛出身處?」只向他道:「薰風自南來,殿閣生㣲凉。」師於言下忽然前後際斷,雖然動相不生,𨚫坐在淨躶躶處。悟謂曰:「也不易,你得到這田地。可惜死了不能得活,不疑言句,是為大病。不見道:『懸崖撒手,自肯承當;絕後再蘇,欺君不得。』須信有這箇道理!」遂令居擇木堂,為不釐務侍者,日同士大夫入室(擇木乃朝士止息處)。悟每舉「有句無句,如藤𠋣樹」問之,師纔開口,悟便曰:「不是,不是。」經半載,遂問悟曰:「聞和尚當時在五祖曾問這話,不知五祖道甚麼?」悟笑而不答。師曰:「和尚當時湏對眾問,如今說亦何妨?」悟不得已,謂曰:「我問:『有句無句,如藤𠋣樹,意㫖如何』?祖曰:『描也描不成,𦘕也𦘕不就。』又問:『樹倒藤枯時如何?』祖曰:『相隨來也。』」師當下釋然,曰:「我會也。」悟遂舉數因緣詰之,師酧對無滯。悟曰:「始知吾不汝欺。」遂著《臨濟正宗記》付之,俾掌記室。未幾,令分座,室中握竹篦以驗學者。叢林浩然歸重,名振京師。右丞相呂公舜徒奏𧶽紫衣、「佛日」之號。會女真之變,其酋欲取禪僧十數人。師在選,得免。趨吳虎丘度夏,因閱《華嚴》,至菩薩登第七地證無生法忍,洞曉向所請問湛堂「殃崛摩羅持鉢至產婦家因緣」。時圓悟詔住雲居,師徃省覲。入山次日,即請為第一座。時會中多龍象,以圜悟久虚座,元俟師之來,頗有不平之心。及冬至秉拂,昭覺元禪師出眾問云:「眉間挂劒時如何?」師曰:「血濺𣑽天。」圜悟於座下,以手約云:「住!住!問得極好,答得更竒!」元乃歸眾,叢林由是改觀。圜悟歸蜀,師於雲居山後古雲門舊址創菴以居,學者雲集。久之,入閩,結茅於長樂洋嶼,從之得法者十有三人。又徙小溪雲門庵,後應張丞相魏公浚徑山之命。開堂日,僧問:「人天普集,選佛場開,祖令當行,如何舉唱?」師云:「鈍鳥逆風飛。」曰:「徧界且無尋覓處,分明一點座中圓。」師曰:「人間無水不朝東。」復有僧競出,師約住云:「假使大地盡末為塵,一一塵有一口,一一口具無礙廣長舌相,一一舌相出無量差別音聲,一一音聲發無量差別言詞,一一言詞有無量差別妙義。如上塵數衲僧,各各具如是口,如是舌,如是音聲,如是言詞,如是妙義,同時致百千問難,問問各別,不消長老咳嗽一聲,一時答了,乗時於其中間,作無量無邊廣大佛事,一一佛事周徧法界,所謂一毛現神變,一切佛同說經於無量刼,不得其邊際。便恁麼去鬧熱門庭即得,正眼觀來,正是業識茫茫,無本可據,祖師門下一點也用不著。况復勾章棘句,展弄詞鋒,非唯埋沒從上宗乗,亦乃笑破衲僧鼻孔。所以道,毫釐繫念,三塗業因;瞥爾情生,萬刼覊鎻。聖名凢號,盡是虚聲;殊相劣形,皆為幻色。汝欲求之,得無累乎?及其厭之,又成大患。看他先聖恁麼告報,如國家兵噐,豈得已而用之?本分事上,亦無這箇消息。山僧今日如斯舉唱,大似無夢說夢,好肉剜瘡。檢點將來,合喫拄杖。只今莫有下得毒手者麼?若有,堪報不報之恩,共助無為之化;如無,倒行此[A8]令去也。」驀拈拄杖云:「橫按鏌鎁全正令,太平寰宇斬癡頑。」卓拄杖,喝一喝,便下座。道法之盛,冠于一時,眾二千餘皆諸方俊乂。侍郎張公九成亦從之游,灑然契悟。一日,因議及朝政,與師連禍。紹興辛酉五月,毀衣牒,屏居衡陽,乃裒先德機語,間與拈提,離為三帙,目曰《正法眼藏》。凡十年,移居梅陽。又五年,高宗皇帝特恩放還。明年春,復僧伽梨。四方虚席以邀,率不就。後奉朝命居育王。逾年有㫖,改徑山,道俗欽慕如初。孝宗皇帝為普安郡王時,遣內都監入山謁師,師作偈為獻。及在建邸,復遣內知客詣山,供五百應真,請師說法,祝延聖壽。親書「妙喜庵」三字,并製賛寵寄之。
上堂:「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時節若至,其理自彰。」舉起拂子曰:「還見麼?」擊禪牀曰:「還聞麼?」「聞見分明,是箇甚麼?若向這裡提得去,皇恩佛恩一時報足。其或未然,徑山打葛藤去也。」復舉起拂子曰:「看!看!無量壽世尊在徑山拂子頭上放大光明。照!不可說,不可說,又不可說。佛剎微塵數世界中[A9]轉大法輪,作無量無邊廣大佛事。其中若凡若聖,若正若邪,若草若木,有情無情,遇斯光者,皆獲無上正等菩提。所以諸佛於此得之,具一切種智;諸大菩薩於此得之,成就諸波羅密;辟支獨覺於此得之,出無佛世,現神通光明;諸聲聞眾洎夜來迎請五百阿羅漢於此得之,得八解脫,具六神通;天人於此得之,增長十善;脩羅於此得之,除其憍慢;地獄於此得之,頓超十地;餓鬼傍生及四生九類一切有情於此得之,隨其根性,各得受用。無量壽世尊放大光明,作諸佛事已竟,然後以四大海水灌彌勒世尊頂,與授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記,當於補處作大佛事。無量壽世尊有如是神通,有如是自在,有如是威神,到這裡還有知恩報恩者麼?若有,出來與徑山相見,為汝證明。如無,聽取一頌:『十方法界至人口,法界所有即其舌。秪憑此口與舌頭,祝吾君壽無間歇。億萬斯年[A10]注福源,如海滉漾永不竭。師子窟內產狻猊,鸑鷟定出丹山穴。為瑞為祥遍九垓,草木昆蟲盡懽悅。稽首不可思議事,喻若眾星拱明月。故今宣暢妙伽陀,第一義中真實說。』」
上堂:「祖師道:『一心不生,萬法無咎;無咎無法,不生不心。能隨境滅,境逐能沈;境由能境,能由境能。』大小祖師,𨚫作座主見徑山即不然,眼不自見,刀不自割;喫飯濟饑,飲水定渴。臨濟、德山特地迷,枉費精神施棒喝。除𨚫棒,拈𨚫喝,孟八郎漢,如何止遏?」
上堂,拈拄杖卓一下,喝一喝曰:「德山棒,臨濟喝,今日為君重拈掇。天何高,地何闊,休向糞埽堆上更𣸸搕𢶍。換𨚫骨,洗𨚫腸,徑山退身三步,許你諸人商量。且道作麼生商量?」擲下拄杖,喝一喝曰:「紅粉易成端正女,無錢難作好兒郎。」
上堂:「正月十四十五,雙徑椎鑼打皷;要識祖意西來,看取村歌社舞。」
上堂:「久雨不曾晴,豁開天地清;祖師門下事,何用更施呈。」
上堂:「舉圓通秀禪師示眾曰:『少林九年冷坐,剛被神光覷破,如今玉石難分,秪得麻纏紙[A11]裹。』這一箇,那一箇,更一箇,若是明眼人,何須重說破?徑山今日不免狗尾續貂,也有些子。老胡九年話墮,可惜當時放過,致令默照之徒,鬼窟長年打坐。這一箇,那一箇,更一箇,雖然苦口叮嚀,𨚫似樹頭風過。」
結夏,上堂:「文殊三處安居,誌公不是閑和尚,迦葉欲行正令,未免眼前見鬼。且道徑山門下今日事作麼生?」下座後,大家觸禮三拜。
上堂,僧問:「有麼?有麼?」庵主竪起拳頭:「還端的也無?」師便下座,歸方丈。
上堂:「水底泥牛嚼生鐵,憍𣑽鉢提咬著舌;海神怒把珊瑚鞭,須彌燈王痛不徹。」
上堂:「纔方八月中秋,又是九月十五。」卓拄杖曰:「唯有這箇不遷。」擲拄杖曰:「一眾耳聞目覩。」
圓悟禪師忌,師拈香曰:「這箇尊慈,平昔強項,氣壓諸方。逞過頭底[A12]顢頇,用格外底儱侗。自言『我以木槵子換天下人眼睛』,殊不知被不孝之子將斷貫索、穿𨚫鼻孔。索頭既徑山手裡,要教伊生也由徑山,要教伊死也由徑山,且道以何為驗?」遂燒香曰:「以此為驗。」
僧問:「逹磨西來,將何傳授?」師曰:「不可總作野狐精見解。」曰:「如何是麄入細?」師曰:「香水海裡一毛孔。」曰:「如何是細入麄?」師曰:「一毛孔裡香水海。」問:「古鏡未磨時如何?」師曰:「火不待日而熱。」曰:「磨後如何?」師曰:「風不待月而涼。」曰:「磨與未磨時如何?」師曰:「交。」問:「不與萬法為侣者是甚麼人?」「待汝一口吸𥁞西江水,即向汝道。」「意作麼生?」師曰:「釘釘膠黏。」問:「一法若有,毗盧墮在凢夫;萬法若無,普賢失其境界。去此二途,請師速道!」師曰:「脫殼烏龜飛上天。」問:「高揖釋迦、不拜彌勒時如何?」師曰:「夢裡惺惺。」問:「大修行底人還落因果也無?前百丈曰不落因果,為甚麼墮野狐身?」師曰:「逢人但恁麼舉。」曰:「秪如後百丈道不昧因果,為甚麼脫野狐身?」師曰:「逢人但恁麼舉。」曰:「或有人問徑山,大修行底人還落因果也無,未審和尚向他道甚麼?」師曰:「向你道,逢人但恁麼舉。」問:「明頭來時如何?」師曰:「頭大尾顛纎。」曰:「暗頭來時如何?」師曰:「野馬嘶風蹄撥剌。」曰:「明日大悲院裡有齋又作麼生?」師曰:「雪峰道底。」問:「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時如何?」師曰:「親言出親口。」曰:「未審如何受持?」師曰:「但恁麼受持,決不相賺。」問:「我宗無語句,實無一法與人時如何?」師曰:「五味饡秤鎚。」問:「心佛俱忘時如何?」師曰:「賣扇老婆手遮日。」問:「教中道,塵塵說,剎剎說,無間歇,未審以何為舌?」師拍禪牀右角一下。僧曰:「世尊不說說,迦葉不聞聞也。」師拍禪牀左角一下。僧曰:「也知今日令不虚行。」師曰:「識甚好惡?」
師室中問僧:「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你作麼生會?」僧曰:「領。」師曰:「領你屋裡七代先靈。」僧便喝。師曰:「適來領,而今喝,干他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甚麼事?」僧無語,師打出。僧請益夾山境,話聲未絕,師便喝,僧茫然。師曰:「你問甚麼?」僧擬舉,師連打喝出。師纔見僧入,便曰:「不是,出去!」僧便出。師曰:「沒量大人,被語脉裡轉𨚫。」次一僧入,師亦曰:「不是,出去!」僧𨚫近前,師曰:「向你道不是,更近前覓箇甚麼?」便打出。復一僧入曰:「適來兩僧不會和尚意。」師底頭噓一聲,僧罔措。師打曰:「𨚫是你會老僧意?」問僧:「我前日有一問在你處,你先前日答我了也,即今因甚麼瞌睡?」僧曰:「如是,如是。」師曰:「道甚麼?」僧曰:「不是,不是。」師連打兩棒曰:「一棒打你如是,一棒打你不是。」
舉竹篦問僧曰:「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不得下語,不得無語,速道!速道!」僧曰:「請和尚放下竹篦,即與和尚道。」師放下竹篦,僧拂袖便出。師曰:「侍者,認取這僧著。」又舉問僧,僧曰:「甕裡怕走𨚫鼈那?」師下禪牀,擒住曰:「此是誰語?速道!」僧曰:「實不敢謾昧老師,此是竹庵和尚教某恁麼道。」師連打數棒,曰:「分明舉似諸方!」
師年邁求解,辛巳春,得㫖退居明月堂。隆興改元,一夕,星殞于寺西,流光赫然,尋示微恙。八月九日,學徒問安,師勉以宏道,徐曰:「吾翌日始行。」至五鼓,親書遺奏,又貽書辭紫巖居士。侍僧了賢請偈,復大書曰:「生也秪恁麼,死也秪恁麼。有偈與無偈,是甚麼熱大?」擲筆,委然而逝。平明有蛇尺許,腰首白色,伏于龍王井欄,如義服者,乃龍王示現也。四眾哀號,皇帝聞而歎惜。上製師真,賛曰:「生滅不滅,常住不住,圓覺空明,隨物現處。」丞相以次,致祭者沓來。門弟子塔全身於明月堂之側。壽七十有五,夏五十有八。詔以明月堂為「妙喜庵」,[A13]諡曰普覺,塔名「寳光」。淳熈初,𧶽其全錄八十卷,隨大藏流行。
慶元府育王山佛智端裕禪師
吳越王之裔也。六世祖守會稽,因家焉。師生而岐嶷,眉目淵秀。十四駈烏於大善寺,十八得度受具,徃依淨慈一禪師。未幾,偶聞僧擊露柱曰:「你何不說禪?」師忽㣲省,去謁龍門遠、甘露卓、泐潭祥,皆以頴邁見推。晚見圓悟於鐘阜。一日悟問:「誰知正法眼藏向這瞎驢邊滅𨚫,即今是滅不滅?」曰:「請和尚合取口好?」悟曰:「此猶未出常情。」師擬對,悟擊之,師頓去所滯。侍悟居天寜,命掌記室。尋分座,道聲藹著。京西憲請開法丹霞,次遷虎丘。徑山謝事,狥平江道俗之請,庵于西華。閱數稔,勑居建康保寜,後移蘇城萬壽及閩中元沙、壽山西禪。復被㫖補靈隱。慈寜皇太后幸韋王第,召師演法,賜金襴袈裟,乞歸西華舊隱。紹興戊辰秋,赴育王之命,上堂曰:「德山入門便棒,多向皮袋裡埋蹤;臨濟入門便喝,總在聲塵中出沒。若是英靈衲子,直須足下風生,超越古今途轍。」拈拄杖卓一下,喝一喝曰:「秪這箇何似生?若喚作棒喝,瞌睡未惺;不喚作棒喝,未識德山臨濟,畢竟如何?」復卓一下曰:「總不得動著。」
上堂:「盡大地是沙門眼,徧十方是自己光,為甚麼東弗于逮打鼓,西瞿耶尼不聞?南贍部洲點燈,北鬱單越暗坐?直饒向箇裡道得十全,猶是光影裏活計。」𢷾拂子曰:「百雜碎了也,作麼生是出身一路?」擲下拂子曰:「參!」
上堂:「動則影現,覺則冰生。直饒不動不覺,猶是秦時𨍏轢鑚。到這裡,便須千差密照,萬戶俱開,毫端撥轉機輪,命脉不沈毒海。有時覺如湛水,有時動若星飛,有時動覺俱忘,有時照用自在。且道正恁麼時,是動是覺?是照是用?還有區分得出底麼?鐡牛橫古路,觸著骨毛寒。」
上堂曰:「行時絕行跡,說時無說蹤。行說若到,則垜生招箭;行說未明,則神鋒劃斷。就使說無滲漏,行不迷方,猶滯殼漏在。若是大鵬金翅,奮迅百千由旬,十影神駒,馳驟四方八極;不取次啗啄,不隨處埋身,且總不依𠋣,還有履踐分也無?剎剎塵塵是要津。」
上堂曰:「易填巨壑,難滿漏巵。若有操持,了無難易。拈𨚫大地,寬綽有餘;放出纎毫,礙塞無路。忽若不拈不放,向甚麼處履踐?同誠共休戚,飲水亦須肥。」
僧問:「如何是賔中賔?」師曰:「你是田庫奴。」曰:「如何是賔中主?」師曰:「相逢猶莾鹵。」曰:「如何是主中賔?」師曰:「劒氣爍愁雲。」曰:「如何是主中主?」師曰:「敲骨打髓。」
師蒞眾,色必凜然。寢食不背眾,唱道無倦。紹興𢈏午十月初示㣲疾。至十八日,首座法全請遺訓,師曰:「盡此心意,以道相資。」語絕而逝。火後目睛齒舌不壞,其地發光終夕。得設利者無計,踰月不絕。黃冠羅肇常平日問道於師,適外歸,獨無所獲,道念勤切。方與客食,咀噍[A14]間若有物,吐哺則設利也。大如菽,色若琥珀。好事者持去,遂再拜於闍維所。聞香匳有聲,亟開,所獲如前,而差紅潤。門人奉遺骨,分塔於鄮峰、西華,[A15]諡大悟禪師。
徑山杲禪師法嗣
慶元府育王佛照德光禪師
臨江軍彭氏子,志學不就,依本郡東山光化寺吉禪師落髪。一日入室,吉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甚麼?」師罔措,遂致師終夕不寐。次日詣方丈請益:「昨日蒙和尚𡸁問,既不是心,又不是佛,又不是物,畢竟是甚麼。望和尚慈悲指示!」吉震威一喝曰:「這沙彌,更要我與你下注腳在?」拈棒劈脊打出。師於是有省。後謁月庵[A16]果、應庵華、百丈震,終不自肯。適大慧領育王,四海英材鱗集,師亦與焉。大慧室中問師:「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不得下語,不得無語!」師擬對,慧便棒。師豁然大悟,從前所得,瓦解冰消。初住台之光孝,僧問:「浩浩塵中,如何辨主?」師曰:「中峰頂上塔心尖。」
上堂:「臨濟三遭痛棒,大愚言下知歸;興化於大覺棒頭,明得黃檗意㫖。若作棒會,入地獄如箭射;若不作棒會,入地獄如箭射。眾中商量,盡道赤心片片,恩大難酧,總是識情卜度,未出隂界。且如臨濟悟去,是得黃檗力?是得大愚力?若也見得,許你頂門眼正,肘後符靈。其或未然,鴻福更為諸人通箇消息。丈夫氣宇衝牛斗,一踏鴻門兩扇開。」
上堂:「七手八腳,三頭兩面;耳聽不聞,眼覷不見;苦樂逆順,打成一片。且道是甚麼?路逢死虵莫打殺,無底籃子盛將歸。」
上堂:「聞聲悟道,落二落三;見色明心,錯七錯八;生機一路,猶在半途。且道透金剛圈、吞栗棘蓬底是甚麼人?披蓑側立千峰外,引水澆蔬五老前。」
師住靈隱日,孝宗皇帝嘗詔問道,留宿內觀堂。奏對機緣,備于本錄。後示寂,塔全身於鄮峰東庵。
常州華藏遯庵宗演禪師
福州鄭氏子。上堂,拈起拄杖曰:「『識得這箇,一生參學事畢。』古人恁麼道,華藏則不然。識得這箇,更須買草鞋行腳。何也?到江吳地盡,隔岸越山多。」
臘旦上堂:「一九與二九,相逢不出手;世間出世間,無剩亦無少。」遂出手曰:「華藏不惜性命,為諸人出手去也。劈面三拳,攔腮一掌。靈利衲僧,自知痛痒。且轉身一句作麼生道?巡堂喫茶去。」
上堂,舉「南泉和尚道:『我十八上便解作活計。』趙州和尚道:『我十八上便解破家散宅。』」師曰:「南泉、趙州也是徐六擔板,秪見一邊。華藏也無活計可作,亦無家宅可破;逢人突出老拳,要伊直下便到。且道到後如何?三十六峯觀不足,𨚫來平地倒騎驢。」
慶元府育王大圓遵璞禪師
福州人。幼同玉泉懿問道圓悟。數載後還里,佐懿於莆中祥雲。紹興甲寅,大慧居洋嶼,師徃訊之。入室次,慧問:「三聖、興化『出不出、為人不為人』話,你道這兩箇老漢,還有出身處也無?」師於慧膝上打一拳,慧曰:「秪你這一拳,為三聖出氣?為興化出氣?速道!速道!」師擬議,慧便打。復謂曰:「你第一不得忘了這一棒。」後因慧室中問僧曰:「德山見僧入門便棒,臨濟見僧入門便喝,雪峯見僧入門便道是甚麼,睦州見僧便道現成公案放你三十棒。你道這四箇老漢還有為人處也無?」僧曰:「有。」慧曰:「劄!」僧擬議,慧便喝。師聞,遽領微㫖,大慧欣然許之。
育王璉禪師法嗣
臨安府佛日淨慧戒弼禪師
僧問:「如何是毘盧印?」師曰:「草鞋踏雪。」曰:「學人不會。」師曰:「步步成蹤。」
福州天宮慎徽禪師
上堂:「八萬四千波羅密門,門門長開;三千大千微塵諸佛,佛佛說法。不說有,不說無,不說非有非無,不說亦有亦無,何也?離四句,絕百非,相逢舉目少人知。昨夜霜風漏消息,梅花依舊綴寒枝。」
杭州徑山無畏維琳禪師
湖州人,初住大明。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不在然燈前,亦非釋迦後。」云:「莫便是育王兒孫也無?」師曰:「神岳峰高,尾閭水急。」問:「如何是大明家風?」師曰:「神鸞頂上軒眉坐,黃鵠岫中昻首行。」云:「未審意㫖如何?」師曰:「會即便會,覔甚意㫖!」僧[A17]𭹀重便去。師曰:「聽取一偈:『榾柮火殘飛白灰,老僧身上白如雪;地爐𡨋坐人不知,蒼狖山西呌明月。』」久立。
杭州臨平勝因資禪師
僧問:「知師久蘊囊中寳,今日當塲略借看。」師曰:「方圓無內外,醜拙任君嫌。」云:「心月孤圓,光含萬像。」師曰:「莫將黃葉作真金。」問:「菩提不可以心得,和尚從何而得?」師曰:「齪漢!」乃曰:「若論此事,如日月麗天,八方普照,盲者不見,盆下不知。非日月不明,乃當人障隔。若據祖師正令,擬議千[A18]差[1],直須打透金鏁元關,一任縱橫妙用。」久立。
温州彌陀正彥菴主
一日,禮拜雪竇良禪師,良問云:「汝是有主沙彌?無主沙彌?」主曰:「有無且[A19]置,和尚是有主禪師?無主禪師?」良云:「𨚫被葫蘆倒纏藤。」主曰:「道什麼?」良擬對,主拂袖便出,曰:「見面不如聞名。」良呵呵大笑。至晚入室,良不允,主乃有頌曰:「金刀剃落青絲髪,求佛求法亦求真;黃梅分付盧行者,師今授手與何人?」
保寜璣禪師法嗣
台州真如戒香禪師
興化林氏子。上堂:「孟冬改旦曉天寒,葉落歸根露遠山;不是見聞生滅法,當頭莫作見聞看。」
育王裕禪師法嗣
福州清涼坦禪師
有僧舉大慧竹篦話請益,師示以偈曰:「徑山有箇竹篦,直下別無道理;佛殿厨庫三門,穿過衲僧眼耳。」其僧言下有省。
臨安府淨慈水庵師一禪師
婺州馬氏子。十六披削,首參雪峰慧照禪師。照舉藏身無迹話問之,師數日方明,呈偈曰:「藏身無迹更無藏,脫體無依便廝當;古鏡不勞還自照,淡烟和露濕秋光。」照質之曰:「畢竟那裡是藏身無迹䖏?」師曰:「嗄?」照曰:「無蹤迹䖏因甚麼莫藏身?」師曰:「石虎吞𨚫木羊兒。」照深肯之。
住後上堂,舉圓悟師翁道「參禪參到無參䖏,參到無參始徹頭」。水菴則不然,參禪參到無參䖏,參到無參未徹頭;若也欲窮千里目,直須更上一層樓。
上堂:「凍雲欲雪未雪,普賢象駕崢嶸;嶺梅半合半開,少室風光漏泄。便恁麼去猶是半提,作麼生是全提底事?無智人前莫說,打你頭破額裂。」
上堂,舉法眼示眾曰:「盡十方世界,明皎皎地,若有一絲頭,即有一絲頭」。師竪起拂子曰:「還見麼?穿過髑髏猶未覺。」法燈云:「𥁞十方世界,自然明皎皎地;若有一絲頭,不是一絲頭。」師曰:「夜來月色十分好,今日秋山無限清。」
安吉州道塲無庵法全禪師
姑蘇陳氏子,東齋川和尚為落髪。師久依佛智,每入室,智以「狗子無佛性」話問之,師罔對。一日聞僧舉五祖頌云「趙州露刃劒」,忽大悟,有偈曰:「皷吹轟轟袒半肩,龍樓香噴益州船;有時赤腳弄明月,踏破五湖波底天。」
住後上堂:「欲得現前,莫存順逆。」卓拄杖云:「三祖大師變作馬面夜叉,向東弗于逮、西瞿耶尼、南贍部洲、北鬱单越,𨚫來山僧手裡呈身,元來只是一條黑漆拄杖。還見麼?直饒見得,入地獄如箭射。」卓拄杖,下座。
上堂,拈拄杖曰:「汝等諸人,箇箇頂天立地,肩橫楖栗,到䖏行脚,勘驗諸方,更來這裡覓箇甚麼?」纔輕輕拶着,便言:「天台普請,南嶽游山,我且問你,還曾收得大食國裡寳刀麼?」卓拄杖曰:「切忌口銜羊角。」
僧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天下無窮人。」曰:「見後如何?」師曰:「四海無富漢。」乾道己丑七月二十五日將入寂,眾求偈,師瞪目下視。眾請益堅,遂書「無無」二字,棄筆而逝。火後設利五色,塔于金斗峯。
泉州延福寒巖慧升禪師
建寜人也。上堂,喝一喝曰:「盡十方世界,會十方古今,都盧在裡許,畐畐塞塞了也。若乃放開一針鋒許,則大海西流,巨嶽倒卓,黿鼉魚龍、鰕蠏蚯蚓,盡向平地上湧出,波瀾游泳皷舞。然雖如是,須向百尺竿頭自進一步,則步步踏轉無盡藏輪,方知道鼻孔搭在上脣,眉毛不在眼下,還相委悉麼?」復喝一喝曰:「切忌轉喉觸諱。」
育王大慧杲禪師法嗣(八人,光、璞二師録見前)
侍郎無垢居士張九成
未第。時因客談楊文公、呂㣲仲諸名儒所造精妙,皆由禪學而至也,於是心慕之。聞寳印楚明禪師道傳大通,居淨慈,即之請問入道之要。明曰:「此事唯念念不捨,久久純熟,時節到來,自然證入。」復舉趙州「栢樹子」話,令時時提廝。公久之無省,辤謁善權清禪師。公問:「此事人人有分、箇箇圓成是否?」清曰:「然。」公曰:「為甚麼某無箇入䖏?」清於袖中出數珠示之曰:「此是誰底?」公俛仰無對。清復袖之曰:「是汝底,則拈取去。」纔涉思惟,即曰:「是汝底!」公悚然。未幾,留蘇氏舘。一夕如廁,以栢樹子話究之,聞蛙鳴,釋然契入。有偈曰:「春天月夜一聲蛙,撞破乾坤共一家;正恁麼時誰會得?嶺頭腳痛有元沙。」届明,謁法印一禪師,機語頗契。適私忌,就明靜菴供雲水,主僧惟尚禪師纔見乃展手。公便喝,尚批公頰,公趍前,尚曰:「張學録何得謗大般若?」公曰:「某見䖏秪如此,和尚又作麼生?」尚舉「馬祖陞堂,百丈卷席」話詰之。叙語未終,公推倒卓子,尚大呼:「張學録殺人!」公躍起,問𠊓僧曰:「汝又作麼生?」僧罔措。公毆之,顧尚曰:「祖禰不了,殃及兒孫。」尚大笑,公獻偈曰:「卷席因緣也大竒,諸方聞舉盡攅眉;臺盤趯倒人星散,直漢從來不受欺。」尚答曰:「從來高價不饒伊,百戰塲中奮兩眉;奪角衝關君會也,樷林誰敢更相欺。」紹興癸丑魁多士,復謁尚於東菴。尚曰:「浮山圓鑑云:『饒你入得汾陽室,始到浮山門,亦未見老僧在。』公作麼生?」公叱侍僧曰:「何不秪對?」僧冈措。公打僧一掌曰:「蝦蟆窟裡果沒蛟龍!」丁巳秋,大慧禪師董徑山,學者仰如星斗。公閱其語要,歎曰:「是知宗門有人。」持以語尚,恨未一見。及為禮部侍郎,偶參政劉公。慧說法于天竺,公三徃不值,暨慧報謁公,見但寒暄而已,慧亦默識之。尋奉祠還里,至徑山與馮給事諸公議格物,慧曰:「公秪知有格物,而不知有物格。」公茫然,慧大笑。公曰:「師能開諭乎?」慧曰:「不見小說載,唐人有與安祿山謀叛者,其人先為閬守,有𦘕像在焉。明皇幸蜀,見之怒,令侍臣以劒擊其像首。時閬守居陝西,首忽墮地。」公聞頓領深㫖,題不動軒壁曰:「子韶格物,妙喜物格,欲識一貫,兩箇伍佰。」慧始許可。後守邵陽,丁父[A20]艱,過徑山飯僧。秉鈞者意慧議及朝政,遂竄慧於衡陽,令公居家守服。服除,安置南安。丙子春蒙恩北還。道次新淦,而慧適至。與聮舟劇談宗要,未嘗語徃事。《于氏心傳錄》曰:「憲自嶺下侍舅氏歸新淦,因會大慧,舅氏令拜之。憲曰:『素不拜僧。』舅氏曰:『汝姑扣之。』憲知其嘗執卷,遂舉子思《中庸》『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三句以問。慧曰:『凢人既不知本命元辰落䖏,又要牽好人入火坑,如何聖賢於打頭一著不鑿破?』憲曰:『吾師能為聖賢鑿破否?』慧曰:『天命之謂性,便是清淨法身;率性之謂道,便是圓滿報身;脩道之謂教,便是千百億化身。』憲得以告舅氏曰:『子拜何辭!』」繼鎮永嘉,[A21]丁丑秋,丐祠,枉道訪慧於育王。越明年,慧得㫖復歸徑山,謁公於慶善院,曰:「[A22]某每於夣中必誦《語》、《孟》,何如?」慧舉《圓覺》曰:「由寂靜故,十方世界諸如來心於中顯現,如鏡中像。」公曰:「非老師莫聞此論也。」其頌黃龍三關曰:「我手何似佛手,天下衲僧無口;縱饒撩起便行,也是鬼窟裡走,諱不得!我腳何似驢腳,又被黐膠粘著;翻身直上兠率天,已是遭化老鼠藥,吐不出!人人有箇生緣䖏,鐡圍山下幾千年。三灾直到四禪天,這驢猶自在𠊓邊,煞得工夫!」公設心六度,不為子孫計。因取華嚴善知識,日供其二,回食以飯緇流。又甞供十六大天,而諸位茶杯悉變為乳。書偈曰:「稽首十方佛法僧,稽首一切護法天。我今供養三寳天,如海一滴牛一毛。有何妙術能感格?試借意識為汝說。我心與佛天無異,一塵纔起大地隔。儻或塵銷覺圓淨,是故佛天來降臨。我欲供佛佛即現,我欲供天天亦現。佛子若或生狐疑,試問此乳何䖏來?狐疑即塵塵即疑,終與佛天不相似。我今與汝掃狐疑,如湯沃雪火銷氷。汝今㣲有疑與惑,鷂子便到新羅國。」
參政李邴居士
字漢老,醉心祖道有年。聞大慧排默照為邪禪,疑怒相半,及見慧示眾舉趙州「𨓍」栢垂語曰:「𨓍前栢樹子,今日重新舉,打破趙州關,特地尋言語。敢問大眾,既是打破趙州關,為甚麼却特地尋言語?」良久,曰:「當初秪道茆長短,燒了方知地不平。」公領悟,謂慧曰:「無老師後語,幾蹉過。」後以書咨決曰:「某近扣籌室,承擊發蒙滯,忽有省入,顧惟根識暗鈍,平生學解𥁞落情見。一取一拾如衣壞絮,行草棘中適自纏繞。今一笑頓釋所疑,欣幸可量。非大宗匠委曲𡸁慈,何以致此?自到城中,著衣喫飯,抱子弄孫,色色仍舊。既無拘執之情,亦不作竒特之想。其餘夙習舊障亦稍輕㣲。臨行叮嚀之語不敢忘也。重念始得入門,而大法未明,應機接物觸事未能無礙。更望有以提誨,使卒有所至,庶無玷於法席矣。」又書曰:「某比蒙誨答,備悉深㫖。某自驗者三:一、事無逆順,隨緣即應,不留胷中;二、宿習濃厚,不加排遣,自爾輕㣲;三、古人公案,舊所茫然,時復瞥地,此非自昧者。前書大法未明之語,葢恐得少為足,當廣而充之,豈別求勝解耶?淨勝現流,理則不無,敢不銘佩?」
寳學劉彥脩居士
字子羽,出知永嘉。問道於大慧禪師,慧曰:「僧問趙州:『狗子還有佛性也無?』趙州道:『無。』但恁麼看!」公後乃於「栢樹子」上發明。有頌曰:「趙州栢樹太無端,境上追尋也大難。䖏䖏綠楊堪繫馬,家家門底透長安。」
提刑吳偉明居士
字元昭。久參真歇了禪師,得自受用三昧為極致。後訪大慧於洋嶼菴。隨眾入室,慧舉「狗子無佛性」話問之。公擬答,慧以竹篦便打。公無對,遂留咨參。一日,慧謂曰:「不須呈伎倆,直須啐地折嚗地斷,方敵得生死。若祗呈伎倆,有甚了期?」即辭去。道次延平,倐然契悟。連書數頌寄慧,皆室中所問者。有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通身一具金鎻骨。趙州親見老南泉,解道鎮州出蘿蔔。」慧即說偈證之曰:「通身一具金鎻骨,堪與人天為軌則;要識臨濟小廝兒,便是當年白拈賊。」
門司黃彥節居士
字節夫,號妙德。於大慧一喝下,疑情頓脫,慧以衣付之。嘗舉首山竹篦話,至葉縣近前奪得,拗折,擲向堦下,曰:「是甚麼?」山曰:「瞎!」公曰:「妙德到這裡百色無能,但記得曾作臘梅絕句曰:『擬嚼枝頭蠟,驚香却肖蘭,前村深雪裡,莫作嶺梅看。』」
秦國夫人計氏法真
自寡䖏屏去紛華,常蔬食,習有為法。因大慧遣謙禪者致問其子魏公,公留謙以祖道誘之。真一日問謙曰:「徑山和尚尋常如何為人?」謙曰:「和尚祗教人看狗子無佛性及竹篦子話,秪是不得下語,不得思量,不得向舉起䖏會,不得向開口䖏承當,狗子還有佛性也無?無!秪恁麼教人看。」真遂諦信。於是夜坐,力究前話,忽爾洞然無滯。謙辭歸,真親書入道槩畧,作數偈呈慧。其後曰:「逐日看經文,如逢舊識人。莫言頻有礙,一舉一囬新。」
育王光禪師法嗣
杭州靈隱妙峰善禪師
吳興劉氏子,其先居彭城,後徙吳興。高、曾、大父、父皆登膴仕。師生紈𦂶中,姿性高潔。年十三即辭家祝髪,受業德清齊政院。其師教以經論,一見輙了大意,乃遍參諸大老。時佛照光禪師唱道鄮山,師徃參禮。以風幡語直箭鋒機,蒙印可,贈以偈曰:「今日與君通一線,斬釘截銕起吾宗。」自是辨慧融釋,然不以此自足。遊衡、湘,還入康廬,卓錫妙高峰下,面壁坐十年。一時學者尊稱之曰「妙峰禪師」。分座於鴈山能仁,出世於慧因、洪福、萬年諸剎,退居皋亭劉寺者又十餘年。大畧如在妙峯時,其徒推迫不已。復領明之瑞岩、蘇之萬壽、常之華藏。晚至靈隱,亦非所樂。靈隱密邇行闕,輪蹄湊集,師掩戶若不聞,一無所將迎。公卿貴人或見之,寒温而已。會天童虚席,時鄭清之秉鈞軸,獨念非師莫宜居,因勉師行。師答曰:「老僧年踰耄矣,尚夜行不休乎?」辭弗就。鄭公益高之。
師上堂云:「應物現形如水中月,信手拈來一時漏泄。」以拂子擊禪床左邊云:「者裡是鑊湯爐炭。」擊右邊云:「者裡是劒樹刀山,前面是觀音勢至,後面是文殊普賢,中間一着還知落䖏麼?」又擊云:「毘婆尸佛早留心,直至如今不得妙。」又示眾云:「久參高士,眼空四海,鼻孔撩天。見也見得親,說也說得親,行也行得親,用也用得親,只是未識老僧拄杖子在。何故?將成九仞之山,不進一簣之土。」生平善誘其徒,未嘗厲聲色然。一經指授,輙神融意悟,心悅誠服,皆充然有得。將示寂,澡身趺坐,書偈云:「來也如是,去也如是。來去一如,清風萬里。」遂逝,實端平二年九月二十八日。壽八十四,臈七十一。火浴獲舍利不可數計,塔于靈隱之西岡,鄭公銘其塔。
杭州府淨慈北磵禪師
名居簡,字敬叟,蜀之潼川王氏子,以其寓北磵之日久故,人不名字之,稱「北磵」云。先出世天台報恩光孝寺,退居杭飛來峰之隂。張公誠子與旴江刺史走書,以唐僧紹隆所開山處之,師高卧不起。而江東部使者以東林雲居力致之,亦復不起。後遷至淨慈,師頌世尊初生話云:「一聲哇地便吒哩,突出如斯大闡提。此土西天起殃害,堂堂洗土不成泥。」又頌《楞嚴經》六解一亡云:「六用無功信不通,一時分付與春風。篆烟一縷閒清晝,百鳥不來花自紅。」嘗闢一室以居,名曰「薤室」,作賦以自見其畧曰:「進則面墻,退則坐井。柱忽不支,壁忽就殞。豁然而虚,漠然而冏。如蒙之擊,如震而警。」又曰:「如無盡藏,如大圓鏡。前山送青,若壯士之排闥;後山囬闖,擬良工之御駿。撫鴻鵠而晚眺,入𡨋𡨋而遠引。咲雲烟之輕去,漫悠悠而無定。駐落日於西崦,延初蟾於東嶺。是皆中所得也。」有《北磵集》十九卷行世。旴江張公誠子序之曰:「讀其文,宗密未知其伯仲;誦其詩,合參寥、覺範北磵於人不苟合,合亦不苟睽。取舍去就之際,潔如也。」龍泉葉公水心酧師詩曰:「簡公詩語特驚人,六反掀騰不動身。說與東家小兒女,塗青染綠未禁春。」師居天台委羽,有二姓爭竹山,竭產不肯已。仙居丞王君懌來囑師諷之,乃作〈種竹賦〉一首示二姓,而訟遂止。
杭州徑山如琰禪師
字浙翁,台州周氏子。頴悟邁倫,作維摩讃偈云:「毘耶示疾放憨癡,𣸸得時人滿肚疑。不是文殊親勘破,者些毛病有誰知?」
明州天童𣲖禪師
字無際。題郁山主像偈云:「策蹇溪[A23]橋蹉跌時,誤將豌豆作真珠。兒曹不解藏家醜,笑倒楊岐老古錐。」
東禪觀禪師
字性空。上堂,舉「塩官國師因僧問:『如何是本身盧舍那?』師云:『與老僧過淨瓶來。』僧將淨瓶至,師云:『却安舊䖏着。』僧復來問,師云:『古佛過去久矣!』」師云:「盲者難以與乎文彩,聵者難以與乎音聲;者僧既不薦來機,國師只成虚設。雲門道:『無眹迹,扶國師不起。』雪竇云:『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爭得無也,扶國師不起。』」以拂子畫一畫云:「前來葛藤一時畫斷,且道畢竟如何是本身盧舍那?」擲拂子,下座。
又舉「保壽和尚開堂日,三聖推出一僧」公案,師云:「眾中商量道:三聖有奔流度刃之作,向平地上湧波瀾;保壽用疾焰過風之機,向虚空裡轟霹靂。二大老各出一隻手,扶竪臨濟正法眼藏。與麼說話,要作臨濟兒孫。且緩緩,東禪道:『[A24]蚊子如何擎天柱?藕絲焉可拄湏彌?若是臨濟正法眼藏,端的向二人邊滅却。』」
上方朴翁銛禪師
天資竒逸,辯博無礙,讃逹磨像曰:「一言已出駟難追,頼得君王放過伊。楊子江心航折𥯤,浪頭何似問頭危。」
育王師瑞禪師法嗣
明州瑞岩壽禪師
字無量。因僧問:「世尊臘月八日正覺山前夜覩明星悟道,此意如何?」師答以偈曰:「瑩星現處眼皮穿,漢語秦言萬萬千;暴富乞兒休說夢,誰家竈裡火無烟?」
淨慈居簡禪師法嗣
明州育王大觀禪師
鄞縣橫溪陸氏子,字物初。蚤參北澗于淨慈,悟㫖。典文翰,聲稱[A25]籍甚。晚住育王,座下名緇蟻附。
上堂云:「逹磨正宗,衲僧巴鼻,充塞虚空,無處回避。堪笑迷流,白日青天,開却眼只管瞌睡。更有黃面老人,不識好惡,入泥入水,却道我於然燈佛所無一法可得,而為我授記。何異好肉剜瘡,空花求蔕?畢竟如何?悉唎悉唎。」既順世,塔葬于寺之西菴。
育王觀禪師法嗣
徑山佛智晦機禪師
諱元熈,族豫章唐氏,世業儒。西山明覺院明公廼師之族𠦑,父聚其宗族子弟,教之世典。師與兄元齡俱從進士業,元齡既登第。師年十九,遂從明公祝髪。將遊方,其母憐之,𥝠具白金為裝。師謂:「財足䘮志。」即善辭母,不持一錢以行。至吳,一時名宿皆欲出己座下,不顧也。聞物初觀禪師闡化玉几,往依之。物初與語,大驚異之。留侍左右,朝夕咨扣,盡發其秘。字之曰「晦機」,為偈以勉焉。後至錢塘,謁東叟頴公于南屏,延師掌記。至元中,總統楊璉真加奉㫖取育王舍利塔進入供養。乃親詣師,求記述舍利始末,因招與俱。師辭曰:「我有老母,兵後存亡不可知。」遂歸江西,則元齡先以臨江通判從文丞相起兵死,獨母在堂。師奉之,以孝聞,隱居里之灊山。元貞二年出世,應百丈之請。居十二載而法席振興。至大初,應淨慈之請,入寺之日,行中書省行宣政院官屬俯伏迎請發揚宗㫖,四方英衲一時輻湊。
上堂曰:「雲門道个普字,𥁞大地人不柰何。殊不雲門四稜塌地,當時若與震威一喝,待此老惡發,徐徐打箇問訊道:『莫恠觸忤好。』非徒扶起此老,管取話行天下。」居七載,遷徑山,閱三月,師杖策歸南山之下。復起之,不徃也。江西學者聞師退閑,咸傾誠法味,以致百丈、大仰之徒爭來請師。師辭不獲已,遂𨑰仰山。居三年,將示寂,手書所與徃來。作偈示眾,擲筆化去,延祐六年閏八月十有七日也,壽八十二。大仰之下有金鷄石者,應馬大師懸讖故葬焉。而其徒之在杭者,又建塔于淨慈之西隱,以存詹敬之所。嗣法者有笑隱訢、石室瑛、仲芳倫云。
校注
[0419001] 「東林」,《續傳燈錄》卷第十作「東禪」。(CBETA, T51, no. 2077, p. 528, b16) [0419002] 「嗣」為底本「慈」的勘誤。見《續傳燈錄》卷第十。(CBETA, T51, no. 2077, p. 528, b17) [0427001] 「雲居𣑽宗和尚」,《續傳燈錄》卷第三十四作「雲居梵琮和尚」。(CBETA, T51, no. 2077, p. 705, c25) [0427002] 「法塲」,《續傳燈錄》卷第三十四作「道場」。(CBETA, T51, no. 2077, p. 706, b5) [0428001] 底本僅存目,無內文。 [0473001] 「差」字底本闕漏,茲依《續傳燈錄》卷第十一補入。(CBETA, T51, no. 2077, p. 531, a15)【經文資訊】《中國佛寺史志彙刊》第 A012 冊 No. GA012n0010 明州阿育王山志(第9卷-第10卷)
【版本記錄】發行日期:2022-01,最後更新:2021-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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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資料】法鼓文理學院、中華佛學研究所之「中國佛教寺廟志數位典藏」專案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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