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塔靈鰻菩薩傳

靈鰻者，不測之神物也。按《感通傳》，南山道宣律師問天神陸元暢曰：「四明聖井靈鰻應現如何？」荅曰：「護塔菩薩也。」寳塔東來，相隨而至。㳂古抵今，四方道俗以名香異花引而觀之，咸見游泳於澄泉之內。井在阿育王寺東，可一里餘。兩山夾路，下可百步，隂沉可畏。故無旱暵隂霪，常湛湛然。中引脉而出，冷然涌溢。鰻也欲出，則有二紅蟹先行，若前驅耳。身長一尺五寸，其餘大小應量不可測也。首鼻如黿龜，聳雙耳；腦有金星，或現銀星。其尾如鱧，其色黃黑，其鬐長銳。潜泳水中，有慢慠之𧼈；盤旋梵下，有㳟遜之形，夭嬌焉，蜿蜒焉。掬而嗅，無魚龞之腥；投而沉，無網釣之懼，實謂龍類不藏者也。泉有飲者，差疾滅罪。相傳謂之聖井魚，謂鰻菩薩也。唐僧宗亮詩云：「散盡殘雲碧甃開，靈魚石縫露星腮；寒生鏡底長清淺，泉脉流從印土來。」咸通十年，刺史柳韜、判官蘇乗，各領家屬遊寺。遍觀靈跡，不信鰻魚。捕入桶中，封歸州宅。約三日無兆即烹之。至期開烹，殊無所覩。差人至井，見游泳跳躍。其年有僧到寺禮塔，三年為誓。有了角兒為之供侍，不須工價。期滿禮畢，酬直不受。乃告曰：「吾是井鰻，助師禮塔耳。」一僧到寺，相貌竒異。至井見鰻，掬之歸院烹之。既久，唯留涎沫。徃井看驗，廵甃而行。貞明二年，錢武肅王迎舍利寳塔於錢塘，造九層浮圖，由是靈鰻不見。寺僧頻齎名花，誘之無蹤，咸謂徃衛寶塔耳。同光丁亥歲十一月[1]，武肅王夢一菩薩首戴結鰻花冠，兩掖挾蟹。因問大師法崇其故何祥？答曰：「是阿育王寺聖井靈鰻來護塔耳。」乃命近都戴詮徃井視之，止見一鰻。即遣近侍吳頊、五都將何新，同僧清福、宗韜，備香花徃迎銀星小鰻。時氷雪正嚴，而吸花宛轉。遂於塔西就山根鑿三井安之。凢遇佛生日，道俗咸集，必齎花至井；誘之則躍而出，見者莫不傾心也。癸巳年，重修阿育王寺，見在聖井游泳，方知靈鰻護塔，來去無常，不可思議哉。丁酉歲，大師因勝充寺綱紀限滿，交付下次見鰻為証。同守碧甃，經月無蹤。上山伺之，見在路側。仰腹青膖，蠅蟻交唼。同見僧雲相謂曰：「此是靈物，不可謂殞。」以木盛之，埋於石畔。俄爾見在井中騰躍，遂聞于文穆王，降香敬之。辛丑歲，明州境上阿育王寺界多風滛雨，鄉老皆言靈鰻歸井，頻有見者。寺僧惠與道侣數人至井，見游跳如昔。戊午歲，錢塘井亭煨燼，井泉亦竭。王命再造起磚井。尋隂竇，杳無遺蹤，咸謂靈鰻已先歸四明聖井。僧皓卿上狀言：「王若建九層浮圖，靈鰻自可迎歸。」癸亥十月，王遣錢仁晃、褚延昌押花舫，設佛像；選高德僧昱從、守賢、子蟾、賛寜，預馬遠詣鄮山阿育王寺井所，開建道塲，即日便得靈鰻。子蟾又於露井得小鰻，同罌盛歸。明日，威儀將發，天飛細雪，皆言天花矣。夜泊州西，即失小鰻，眾皆驚異。平旦，舟發西渡，申刻已到餘姚，其神速又如此。既逹江岸，文穆王[1]躬扶罌入，廣興佛事。戊辰八月中，鰻見外井。燭照中井，別見三五鰻交橫跳泳。時眾或見滿井，皆不可定也。明州太守迎歸本廳，作法會祈禱。忽見青菸而殞，太守秘之，送還聖井。啟罌投之，則舉跳入穴矣。嘗試論之曰：南方澤國，炎土山墟，或習坎之間，或麓陘之穴。在隰澗者謂之溪鰻，䖏井窟者謂之土蟯。今會稽應天者謂之螭蜃，則大禹帝鎻之；南康江滸者謂之小龍，則許真君禁之。昔有不信者，或烹之化沫，或食毒害人。彼不附浮圖，不護聖迹，猶或變化難測，况此菩薩之應現耶？或問曰：「既為菩薩，水族何勝此嘉稱？」答曰：「華嚴會中，㣲塵眾類皆受佛子之稱。經云，法身流轉五道，名曰眾生。眾生與佛心更無差別相，所稱何恠哉？」曰：「菩薩紀質分形，故無定約，何謂鰻類？」答曰：「且龍之變化也，或鱧或螺，為梭為鯉，豈定形耶？」又應以此身得度者，即現此身而為說法。今觀靈鰻也，護寳塔、利羣生，若兠率蜂王警諸天而談䟦致，靈山龍女破五障而𧼈菩提。交光於星宿海中，牙映於帝網珠內。是知菩薩，不必手擎如意、身挂花鬘，然後始謂之；但隨所應現護寳塔耳。賛寜輒搜既徃，顯神化之無方，安識將來在聖朝之獨久？後之徵驗，引而伸之。炎宋開寳五年，歲在實沉周朔旦，左街僧統賛甯述

淵靈廟禱雨記

乾道二載夏六月不雨，農以病告。郡用故事，分遣僚屬並走群祀，乃檄柄與權節度推官王道，禱于淵靈廟鰻井，且俾迎鰻以來。廟在東郡三十五里阿育王山廣利禪寺，井凢七，相去數步；水僅盈尺，葢鰻之所居。鰻寔能致雨，故歲旱又禱於是。柄、道被命，以甲申至寺，具香花、集僧，俱步入祠下，焚香致意。梵唄鐃皷，繞井三帀，未見也。柄懼齋戒弗䖍，無以格神之靈。且亢暘之月久，害必及民。顧何以復于郡？又再拜而告曰：「太守閣學趙公，治民事神，無不用誠。幸以民之旱，俾柄有求於神。神何嗇焉，羞淵濳而不見？使千里禾稼坐至於槁，甚非太守望神之意，亦神之羞也！」少焉，蜿蜒浮遊於祠東第二井。舉沙囊以迎之，遂躍以入。僧俗驚喜，咸曰：「鰻不常出也。昔時至禱者率一二日乃見，未有若是之速也！」乙酉以鰻入郡城，置于白衣觀音寺。建道塲，雨雖即應，而未沛然。越己丑，太守乃躬率群官致敬，奉鰻于郡治禱焉，是日天乃大雨。明日又自[A1]晝雨，凢三日。高下霑足，市井田野歡呼歌舞，皆知所自。逮壬辰，又遣柄送歸鰻井。既拜，雲興雨作，及寺乃止。翌日，定海亦以鰻歸，先我而至。盤旋數刻，逮是之入已，始俱不復見。嗟乎！鰻之為靈也昭昭矣！柄自念承乏劇邑，公有租賦，民有衣食，其責在己。平時愚陋，益已見於政事間。當遇歲旱，既不能坐薪自焚，示信百里，深有愧於前古，又豈能感𡨋𡨋之神哉？竊謂太守有憂民之心，神有及物之功。神之靈，非太守之誠有不能格；民旱，非神之賜有不能蘇。吾太守以誠而致雨，自念以始，千倉萬箱，家給人足，其神之力歟！敢敬書于石。若鰻之變化靈應，聞于舊者贊寜傳云，茲不復述。

七月一日，右承奉郎．知四州鄞縣．主管學事．勸農公事李柄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