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雜阿含經》(即《相應阿含》,《相應部》),是佛教界早期結集的聖典,代表了釋尊在世時期的佛法實態。佛法是簡要的,平實中正的,以修行為主,依世間而覺悟世間,實現出世的理想——涅槃。在流傳世間的佛教聖典中,這是教法的根源,後來的部派分化,甚至大乘「中觀」與「瑜伽」的深義,都可以從本經而發見其淵源。這應該是每一位修學佛法者所應該閱讀探究的聖典。
現存漢譯的《雜阿含經》,內容缺佚了二卷(古人以《阿育王譬喻》補足),次第也大有倒亂,所以全經的組織部類,無法明瞭。呂澂發表了〈雜阿含經刊定記〉,依《瑜伽師地論》,知道四阿含經是依《雜阿含經》為根本的;《瑜伽論.攝事分》中,抉擇契經的摩呾理迦(本母),是依《雜阿含經》的次第而造。我在《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有了進一步的研究,主要是論定:依《瑜伽論.攝事分》,分全經為「能說」,「所說」,「所為說」;這三類,與「修多羅」,「祇夜」,「記說」相當。近代學者的研究,或說依九分教而集成四部阿含;或說依四阿含而類別為九(十二)分教。其實,四部阿含是先有《雜阿含》,九分教是先有「修多羅」,「祇夜」,「記說」(這三分也還是先後集出),二者互相關聯,同時發展而次第成立的。《中阿含經》([A1]一九一)《大空經》,說到「正經,歌詠,記說」(《中部》一一二《空大經》所說相同),正是佛教初期三分教時代的明證。
《瑜伽論.攝事分》中,抉擇契經宗要的摩呾理迦,是《雜阿含經》的部分論義,也就是「所說」——「修多羅」部分的論義。「修多羅」分陰、處、因緣、聖道四大類,在《雜阿含經》的集成中,「修多羅」是最早的,正是如來教法的根本所在。從〈雜阿含經刊定記〉去看,這部分的經論對比,不免粗疏而不夠精確!抗戰期間,聽漢藏教理院雪松法師說,內學院有《雜阿含經論》的合刊本,可惜沒有見到,不知內容如何!我在《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中,經論對比,也還有些錯失。因此,我編印了這部《雜阿含經論會編》。一、經論(先經後論)比對合編;二、分別部類,依「修多羅」、「祇夜」、「記說」的次第,分全經為七誦、五十一相應;三、校正衍文與訛字;四、採用新式標點;五、經前附入拙作的〈雜阿含經部類之整編〉,說明《雜阿含經》的部類,與會編的種種問題(讀者可先讀此文)。我想,這對於探究佛教的原始法義,發心閱讀漢譯《雜阿含經》的,會給予多少方便的。
這部書的比對配合部分,心如給了很大的幫助;發見了疑問,也就隨時提出來重加審定。校對方面,性瀅、依道、慧潤,也是非常精細,所以本書的錯誤,應該是能減到最少的。末了謹以虔誠的心情,祝願讀者的正見增明! 中華民國七十二年九月
雜阿含經部類之整編
一 雜阿含經的傳譯
我國譯出的《雜阿含經》,與巴利本的《相應部》([A2]Saṃyutta-nikāya)相當,是劉宋元嘉年間,求那跋陀羅在楊都祇洹寺所出的,寶雲傳譯,慧觀筆受[1],分為五〇卷。求那跋陀羅是中天竺的婆羅門種,元嘉一二年(西元四三五),由海道抵廣州,不久就到了楊都(現在的南京)。西元四四五年以前,隨從譙王到荊州,所以《雜阿含經》在楊都的譯出,在西元四三五——四四五年之間。《歷代三寶紀》與《大唐內典錄》,依據道慧的《宋齊錄》,說《雜阿含經》的梵本,是法顯所賷來的[2],但僧祐《出三藏記集》,慧皎《高僧傳》,都沒有說到,所以當時依據的梵本,是法顯還是求那跋陀羅賷來,是難以論定的。《雜阿含經》的現存本,內容與次第,都是有錯亂的,這是「宋藏本」以來就如此了。如卷二三、卷二五——兩卷,實為《阿育王譬喻》的部分異譯,卻被誤編在《雜阿含經》內。考求那跋陀羅所譯的,有《無憂王(即阿育王)經》一卷,梁僧祐時已經佚失[3]。大抵本經在梁代以前,已經缺少了兩卷(次第也已經倒亂),或者就以求那跋陀羅所譯的《無憂王經》,編入充數,於是《雜阿含經》保有五〇卷,而《無憂王經》卻被誤傳為佚失了。實際上,《雜阿含經》現存的,只有四八卷,這是內容的缺失不全。《阿含經》的集成,從來就有攝頌,大致以十經為一偈,以便持經者的記憶。《雜阿含經》的〈五陰誦〉部分,傳譯時保存了攝頌,所以可依攝頌而知道經文的次第。保存攝頌的,共五卷,現存本編為卷一,卷一〇,卷三,卷二,卷五,這是可依攝頌而確定為卷次倒亂的。沒有攝頌的四三卷,當然也還是有倒亂的,這是經卷次第的倒亂。現存刊本卷八初題〈誦六入處品第二〉;卷一二初題〈雜因誦第三品之四〉;卷一六初題〈雜因誦第三品之五〉;卷一八初題〈弟子所說誦第四品〉;卷二四初題〈第五誦道品第一〉。可見全經是分為多少誦,也就是多少品的。但零落不全,不能明瞭一經組織的全貌,這是部類分判的不完全。《雜阿含經》為原始佛教的根本聖典,而傳譯為漢文的,由於古代的展轉傳寫(從譯出到刻版,長達五百多年),竟缺佚紊亂到如此!不明全經的統緒次第,實為聞思正法的最大障礙!到近代(民國十二年,西元一九二三年),支那內學院呂澂,發表〈雜阿含經刊定記〉,證明了《瑜伽師地論.攝事分》的〈契經事.擇攝〉,實為《雜阿含經》主體的本母——摩呾理迦。論文從卷八五到九八,凡一四卷;依論義對讀經文,經文應有二二卷,但一卷已經佚失,只存二一卷[4]。這樣的經論對讀,《雜阿含經》主體的分部與次第,總算已充分的明了出來。日本昭和十年(西元一九三五年)出版的《國譯一切經》,《新訂雜阿含經》,繼承姉崎正治的考校分部(論文發表於西元一九〇八年),沒有能重視中國學者研究的業績,在部類次第上,仍不免有所倒亂!關於《雜阿含經》,當然是原始佛教聖典,但不可不知道的,那就是:現存的原始佛教聖典,都是部派所誦出的。漢譯《雜阿含經》,是上座部中,說一切有系的誦本。如說一切有部所傳誦的《撫掌喻經》,《順別處經》,都見於漢譯的《雜阿含經》[5]。說一切有部是說三世有的,所以特說「云何一切有」[6]。肯定的說:「以有過去色故」,「以有未來色故」,所以聖弟子要不顧戀過去色,不欣求未來色[7]。這些,都是現存巴利聖典《相應部》(與《雜阿含經》同一原本,屬上座部中,分別說系的赤銅鍱部所誦)所沒有的。說一切有部的聖典,可以對勘現存巴利的《相應部》,但應從說一切有系傳承的立場,去治理、研究。
《雜阿含經》的另一譯本,題名《別譯雜阿含經》,二〇卷(麗藏本分為一六卷,次第極為紊亂);內分二誦,《大正藏》計數為三六四經。這部經,梁《出三藏記集》沒有說到。隋《法經錄》初舉《別譯雜阿含經》名目,失譯。經中注說:「毘𠼝,秦言雄也」,所以唐《開元釋教錄》,附入「秦錄」,失譯[8]。《俱舍論稽古》以為:「今撿譯文體裁,蓋在魏晉之間,全非東晉以下語氣。且秦言字,獨見經十二曰:毘梨秦言雄。一箇秦字,惡足徵哉!或晉字音誤,亦不可知」[9]。這是推想為漢代所譯的;但「或晉字音誤」,又容許可能是西晉所譯出。然譯者巧拙不一,不可一概而論。如符秦建元二〇年(西元三八四)初譯的《中阿含經》,《增一阿含經》,是東晉的譯典,而譯文卻是:「並違本失旨,名不當實,依悕屬辭,句味亦差,良由譯人造次,未善晉言,故使爾耳」[10]。《別譯雜阿含經》,既注有「秦言」,似乎沒有非西晉以前譯出不可的理由!總之,《別譯雜阿含經》是古譯,比五〇卷本的譯出為早,所以「別譯」二字,不是初譯的經名,而是後人附加的。二〇卷本的《別譯雜阿含經》,只是五〇卷本的一部分,次第相同,而文義略有出入。《俱舍論稽古》,論斷二〇卷本為飲光部的誦本;或推論為可能與化地部,或法藏部誦本相近[11]。化地部,法藏部,飲光部,都是上座部分別說系流出的部派。同出於一系,如說近於化地部與法藏部,怎能一定說不近於飲光部呢!在教義上,飲光部主張「過去未與果業是有」,與說「三世有」的說一切有部(赤銅鍱部所傳,飲光部從說一切有部分出)要接近些。五〇卷本是說一切有部的誦本,次第與二〇卷本相近,所以被稱為《別譯雜阿含經》的,屬於飲光部誦本是更有可能的。玄奘所譯《俱舍論》,引《雜阿笈摩》為婆柁梨說偈;真諦舊譯的《俱舍釋論》,作「少分阿含」。依此,《俱舍論稽古》說:《雜含》有大小二本,而此文沒大本,僅見小本,故以《別譯雜阿含經》為小本[12]。「少分阿含」,是《雜阿含經》的一部分,而自成部類的。二〇卷本,分為二誦:「初誦」一二卷,是有偈的;「二誦」七卷是長行,末卷又有偈頌。偈頌部分共一三卷,與五〇卷本的〈八眾誦〉(〈眾相應〉)——一三卷相當。「二誦」的七卷長行,是〈如來所說誦〉的一部分;比對五〇卷本,僅四卷(弱)。從末卷又是偈頌;及長行部分七卷,僅及五〇卷本的四卷來說,這部二〇卷本,可能是有遺落的。這部二〇卷本,比之五〇卷本,不只是不同部派所傳誦,也是不同的組織。《稽古》的「大本」、「小本」說,對《雜阿含經》的綜集完成過程,倒是可以提貢說明的(如下文說)。《別譯雜阿含經》,全部都有攝頌(偶缺),比對《雜阿含經》,凡一七卷。這樣,依《瑜伽師地論.攝事分》,得二一卷的次第;依《別譯雜阿含經》,得一七卷次第。在全經四八卷中,次第可見的,已有三八卷了。以此為基礎,相信《雜阿含經》全部次第的整理,誦品的分類,應該會更適當些。
《雜阿含經》少數經的異譯,從略。
二 雜阿含經的三部分
四阿含中的《雜阿含經》,唐義淨在《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雜事》中,列舉內容的種種相應,名之為《相應阿笈摩》[1]。這一名稱,與巴利五部中的《相應部》,名義恰好相合。唐玄奘在《瑜伽師地論.攝事分》中,也列舉了種種相應,但說:「即彼一切事相應教,間[A3]廁鳩集,是故說名雜阿笈摩」[2]。種種事相應教所集成的,為什麼不名為「相應」,而稱為「雜」呢?雜與相應,同是 [A4]Saṃyutta, [A5]Saṃyutta 的對譯,只是譯語的不同。在中國文字中,「雜」不一定是雜亂,「間[A6]廁」正是次第相間雜的意義。相應修多羅的結集,如《瑜伽論》所說:「結集如來正法藏者,攝聚如是種種聖語,為令聖教久住世故,以諸美妙名句文身,如其所應,次第安布,次第結集」[3]。原始的結集是:隨義類相同的,分為不同部類,次第安布,集成種種相應。相應修多羅,不只是相應,又有相次相間雜的意義,所以古人多數譯為《雜阿含經》。
四阿含經,一向以為是同時集成的,但在近代研究中,雖意見不完全一致,而同認為成立是有先後的。關於四阿含經集成的先後,《瑜伽論.攝事分》中,意外的保存了古代的結集傳說,[A7]啟示了一項重要的意義,那就是四阿含是以《雜阿含經》為根本的,如《論》(〈攝事分〉)卷八五(大正三〇.七七二下)說:
「雜阿笈摩者,謂於是中,世尊觀待彼彼所化,宣說如來及諸弟子所說相應,蘊、界、處相應,緣起、食、諦相應,念住、正斷、神足、根、力、覺支、道支、入出息念、學、證淨等相應;又依八眾說眾相應。……即彼一切事相應教,間[A8]廁鳩集,是故說名雜阿笈摩」。
「即彼相應教,復以餘相處中而說,是故說名中阿笈摩。即彼相應教,更以餘相廣長而說,是故說名長阿笈摩。即彼相應教,更以一二三等漸增分數道理而說,是故說名增一阿笈摩」。
佛法只是「一切事相應教」,隨機散說,依相應部類而集成的,是《雜阿含經》。然後依不同意趣,更為不同的組織,成為《長》、《中》、《增一》(約「分數」說,名為《增支》)——三部。三阿含的法義,雖有不同的部分,但論到佛法根本,不外乎固有的「一切事相應教」的闡明,所以四部都被稱為「事契經」。說到「事」,如《瑜伽師地論》(〈本地分〉)卷三(大正三〇.二九四上)說:
「諸佛語言,九事所攝。云何九事?一、有情事;二、受用事;三、生起事;四、安住事;五、染淨事;六、差別事;七、說者事;八、所說事;九、眾會事。有情事者,謂五取蘊。受用事者,謂十二處。生起事者,謂十二分緣起及緣生。安住事者,謂四食。染淨事者,謂四聖諦。差別事者,謂無量界。說者事者,謂佛及彼弟子。所說事者,謂四念住等菩提分法。眾會事者,所謂八眾」。
佛所說的,不外乎九事,就是「一切事相應教」的事,《雜(相應)阿含經》的部類內容。《雜事》也說到依種種相應,立為多品[4]。上來三說,今對列如下:
〔瑜伽本地分〕 〔瑜伽攝事分〕〔雜事〕 1.五取蘊────3.蘊─────1.五蘊 2.十二處────5.處─────2.六處 3.十二緣起───6.緣起────4.緣起 4.四食─────7.食 5.四聖諦────8.諦─────5.聖諦 6.無量界────4.界─────3.十八界 ┌──1.弟子所說──6.聲聞所說 7.佛及弟子┤ └──2.如來所說──7.佛所說 8.四念住等───9.念住等───8.念住等 9.八眾──── 10.八眾────9.伽他
上列三說,雖次第、開合小異,而內容是大體一致的。《雜事》是說一切有部律,《雜阿含經》是說一切有部的誦本,《瑜伽論》多少採取經部說,經部也是從說一切有部分化出來的。所以,《瑜伽論》與《雜事》所傳,與漢譯《雜阿含經》相合,可見「事相應教」的次第成立,以《雜阿含經》為根本的傳說,是屬於說一切有部的,是上座部中說一切有系的古老傳承。
一切「事相應教」,是分為三大類的,如《瑜伽師地論》(〈攝事分〉)卷八五(大正三〇.七七二下)說:
「如是一切相應,略由三相。何等為三?一是能說,二是所說,三是所為說。若如來、若如來弟子,是能說,如弟子所說、佛所說分。若所了知、若能了知,是所說,如五取蘊、六處、因緣相應分(——所了知),及道品分(——能了知)。若諸苾芻、天、魔等眾,是所為說,如結集品」。
「一切事相應教」,分為三類:一、約能說人立名,是如來及弟子所說相應。二、約所說法立名,如蘊相應等是所了知,念住等相應是能了知。三、約所化眾立名,如苾芻相應、魔相應等。這三大類,是相應修多羅,就是《雜阿含經》的全部內容。
進一步的探究起來,如《瑜伽論.本地分》,解說十二分教的修多羅說:「無量蘊相應語,處相應語,緣起相應語,食相應語,諦相應語,界相應語,聲聞乘相應語,獨覺乘相應語,如來乘相應語,念住、正斷、神足、根、力、覺支、道支等相應語,不淨、息念、諸學、證淨等相應語,……是名契經」[5]。所說的內容與次第,與「九事」相合,但除去了「八眾」的眾會事——偈頌部分。以八事為契經(修多羅),那是修多羅與偈頌分立,偈頌被看作修多羅相應以外的。「佛及弟子事」,分別為聲聞乘、獨覺乘、如來乘相應語,是對《雜阿含經》中,「如來所說」、「弟子所說」部分,解說為三乘教法的根源。這是後代佛弟子,面對三乘聖教的流行,而理解到淵源於根本聖典;在「如來所說」、「弟子所說」部分,也確乎是不無線索可尋的。這樣,修多羅僅是八事,「八眾」的偈頌部分,被簡別了。再進一步說,〈攝事分〉雖總舉九事,以說明相應的「事契經」,但抉擇「事契經」的「摩呾理迦」,不但沒有偈頌部分,也沒有「如來所說」及「弟子所說」,僅有九事中的前七事。這樣,「事契經」——「修多羅」的內容,從「四阿含」而略為《雜阿含經》的三大類;又從三類而除去偈頌部分;更除去「如來所說」、「弟子所說」,而「相應修多羅」,僅是蘊、處、緣起、食、諦、界、及念住等道品。蘊相應等七事,為事相應教的根本部分,是原始的「相應修多羅」。最初結集的,名為相應、修多羅;其後次第集出的,合在一起,也就稱為「一切事相應」的「事契經」。其實,原始的、根本的「相應修多羅」,只是《瑜伽師地論.攝事分》中,抉擇「事契經」的部分。
三 相應修多羅與摩呾理迦(一)
先明《雜阿含經》三大部類的第一部——相應修多羅,內容為蘊,處,緣起,食,諦,界,道品——七事。《瑜伽師地論.攝事分》中,卷八五到九八,共一四卷,就是抉擇經義的摩呾理迦。以論文對讀《雜阿含經》,可說是完全一致的。特別是,「界」在「聖諦」以下,「道品」以上,與「緣起」合為一類,似乎是次第不順,但這恰好與《雜阿含經》相同。在《相應部》中,〈界相應〉也是編在〈因緣篇〉([A9]Nidāna-vagga)中的。「界」與「緣起」為一類,應該是上座部的古義。由此可見,《雜事》以「處、界」為一類,〈攝事分〉以「蘊、處、界」為一類,都是依據後代論師的通說而改定的。
抉擇《雜阿含經》義的摩呾理迦,曾於《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詳為比對[1],偶有些疏失,將在《經論會編》中改正,這[A10]裡不再詳列。依論文,這部分是分為四分的;經與論的卷數,總列如下:
〈行(五蘊)擇攝第一〉……論卷八五──八八
經:卷一、卷一〇、卷三、卷二、卷五
〈處擇攝第二〉……論卷八九──九二
經:卷八、卷九、卷四三、卷一一、卷一三
〈緣起食諦界擇攝第三〉……論卷九三──九六
經:卷一二、卷一四、卷一五、卷一六、卷一七
〈菩提分法擇攝第四〉……論卷九七──九八
經:卷二四、(卷二五,佚)、卷二六、卷二七、卷二八、卷二九、卷三〇
依論文去對讀經文,可以確信〈攝事分〉所依的經本,與漢譯《雜阿含經》是一致的。從經論的比對中,可以理解到:一、論義是依經而立的。經有〈五陰〉,〈六入處〉,〈雜因〉,〈道〉——四誦(品),論也分〈行擇攝〉,〈處擇攝〉,〈緣起食諦界擇攝〉,〈菩提分法擇攝〉——四擇攝。每一擇攝,立攝頌,分論義為多少門,然後分門解經。或一經有二門、三門,或總攝數經為一門,不一定是一經一論相對的。二、經義有些是相同的,所以已經論到過的,後面就略而不談。這一類有經而沒有論,不能說是缺失,或所依經本不同的。三、《瑜伽論》的前三擇攝(行,處,緣起食諦界),內容上,次第上,與漢譯《雜阿含經》,最為符合(當然句義也有少些出入)。第四〈菩提分法擇攝〉,由於經文多而義少,所以論文綜合而說,次第上偶有些倒亂。四、在〈道品〉中,「根」與「力」,應該是五根、五力。但《雜阿含經》與《論》,「根」中說到二十二根,《相應部》的〈根相應〉,也是這樣的,這可見在上座部中,早就這樣的了。「力」中,廣說二力、三力、四力、五力、六力、七力、八力、九力、十力,以增一法而編集種種力,與《相應部》的〈力相應〉,但明信等五力,是非常不同了。「根」與「力」,都超出了菩提分法的範圍,這是將有關根與力的教說,都類集在「根」與「力」的相應中了。五、依據論文,〈道品〉的經文,是有缺失的。如「念住」中,末後有「穗」與「成就」二門[2],而經文卻沒有。接著,《論》明「正斷」、「神足」,僅一攝頌,經文也沒有。次明「根」:《論》明「安立」中,總明二十二根;次說「所行境」,也不見經文。經卷二六,開始就說:「有三根:未知當知根,知根,無知根」[3]。這是二十二根中末後的三根。經文雖廣說信,精進,念,定,慧——五根,卻沒有說到其他十四根,這顯然是有缺失的。考《相應部》的〈根相應〉,共七品,當然是以信等五根為主的。第三〈六根品〉,有「女,男,命」——三根;「未知當知,[A11]已[A12]知,具知」——三根;「眼,耳,鼻,舌,身,意」——六根。第四〈樂根品〉,明「樂,苦,憂,喜,捨」——五根。總合起來,就是二十二根。尤其是論說「所行境」,明眼等六根領境的差別,(修四念住,七覺分,得明解脫),而歸於涅槃的無對。這雖然內容廣了些,與〈根相應〉的四二經,意義完全相合[4]。所以今斷定為:《雜阿含經》的「念住」,末後有缺失;「正斷」、「神足」全缺;「根」的前分,也有缺文。「念住」為經的卷二四,「根」為經的卷二六,中間所缺的,應為《雜阿含經》卷二五[5]。由於經文佚失,或者以《無憂王譬喻》的一部分來代替。六、論文的抉擇經義,有的(或有攝頌,或沒有攝頌)長篇論義,沒有《雜阿含經》文可以比對。但經審細的探究,這不是現存的《雜阿含經》有所遺落,而是這些論義,是抉擇其他的阿含經義,主要是《中阿含經》(說一切有部誦本)。《瑜伽師地論.攝事分》,依《雜阿含經》次第,抉擇經義,這是無可懷疑的。論文先立嗢拕南頌(攝頌),然後依頌所列舉的項目,一一的抉擇。這些「修多羅相應」所沒有的論義,少數的不在攝頌以內,可說是附義,附帶的論及,而多數卻是攝頌所固有的。抉擇《雜阿含經》的論義,而包含了《雜含》以外的經義,這是值得重視的(下文會討論到這一問題)!現在,把「修多羅相應」以外的論義,所依據的經典,列舉如下。凡攝頌所固有的,加頌目(「」)於上。
《論》卷八七:
《長含》(二一)《梵動經》[6]
《論》卷[A13]八九:
「業」:
《中含》(一七一)《分別大業經》
《中含》〈業相應品〉第二
《中含》(一二)《[A14]惒破經》
《中含》(一三)《度經》
《中含》(一九)《尼乾經》
《論》卷九〇:
「三空性」:《中含》(一九〇)《小空經》
《中含》(一九二)《大空經》
《論》卷九二:
「師弟二圓滿」:《中含》(一六三)《分別六處經》
《中含》(一六九)《拘樓瘦無諍經》
《論》卷九三:
「甚深」:《中含》(九七)《大因經》
《論》卷九四:
「解」:《中含》(二三)《智經》
《中含》(九)《七車經》
《論》卷九五:
「如理」:《中含》(一〇)《漏盡經》
「攝」:《中含》(三〇)《象[A15]跡喻經》
「集諦」:《雜含》(大正)九八四經
《論》卷九六:
《雜含》(大正)九六九經
「愚夫」:《中含》(一八一)《多界經》
「問記」:《中含》(一一九)《說處經》
《中含》([A16]二二)《成就戒經》
《論》九七:
「沙門」:《中含》(一〇三)《師子吼經》
「沙門義」:《中含》(一六二)《分別六界經》
「喜樂」:《中含》(一)《善法經》
「一切法」:《中含》(一一三)《諸法本經》
「梵行」:《中含》(一一一)《達梵行經》
「數取趣」:《中含》(一一二)《阿奴波經》
「超」:《雜含》(大正)一〇四二、一〇四三經。
「二染」:《中含》(七五)《淨不動道經》。
依《雜阿含經》「修多羅相應」的次第,抉擇「事相應教」的《瑜伽論.攝事分》,包含了二十部以上的《中阿含經》;這些經,在赤銅鍱部的巴利藏中,有些是編入《增支部》的。〈攝事分〉又引用了「修多羅相應」以外的《雜阿含經》,如(大正藏編號)九六九經,與巴利《中部》(七四)《長爪經》相當。一〇四二、一〇四三經,與《中部》(四一)《薩羅村婆羅門經》;(四二)《毘蘭若村婆羅門經》相當。九八四經,就是《增支部.四集》一七九經。〈攝事分〉所引用的,「修多羅相應」以外的《雜阿含經》,都屬於「如來所說」。〈攝事分〉的抉擇經義,包容了「修多羅相應」以外的經典,確是值得注意的問題!
四 祇夜——有偈部分(二)
《雜阿含經》的有偈部份,是古代「祇夜」的實存部類,試為解說。九分(十二分)教中,「修多羅」與「祇夜」,在不同部派的傳述中,始終不移的位列第一、第二,不是其他分教次第不定可比的,這是應該注意的問題!修多羅([A17]sūtra, [A18]sutta),義譯為經,契經,所以《雜阿含經》——《相應阿含經》,全部都可以稱為《相應修多羅》。上文說到,《瑜伽論》在解說十二分教時,修多羅與偈頌相對,被局限於長行直說[1]。因此想到了,《雜阿含經》的有偈部分,與《相應部》的〈有偈篇〉([A19]Sagātha-vagga)相當,覺音是解說為祇夜的[2]。《雜阿含經》的蘊、處等相應部分,是原始的「相應修多羅」。如初期的阿毘達磨——說一切有部的《法蘊足論》,赤銅鍱部的《分別論》,分別說系的《舍利弗阿毘曇》,分別的論題,就不外乎這些相應[3]。這樣,《雜阿含經》的有偈部分,可能就是早期的祇夜!《瑜伽師地論.思所成地》說:「天!我如如捨劬勞,如是如是無減劣。如是廣說鮮白品,此中祇焰頌應知」[4]!天問渡瀑流,佛說此祇焰頌,《瑜伽論》給以抉擇。此經,見於《相應部.有偈品》,《雜阿含經》有偈部分[5],雖文句不同,而意義一致。這可見《雜阿含經》的有偈部分,《瑜伽論》確是稱為祇焰——祇夜的。
祇夜([A20]geya, [A21]geyya),從字義來說,不外乎歌詠的意思。然在九分或十二分教中,與同為偈頌體的伽陀([A22]gāthā)、優陀那(Udāna),到底有什麼差別?一般譯祇夜為應頌、重頌,指長行說明後,再以偈頌來說明,使意義更為明顯的部類,但這不是祇夜的原始意義。如《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一二六(大正二七.六五九下)說:
「應頌云何?謂諸經中,依前散說契經文句,後結為頌而諷誦之,即結集文、結集品等」。
「如世尊告苾芻眾言:我說知見能盡諸漏,若無知見能盡漏者,無有是處。世尊散說此文句已,復結為頌而諷誦言:有知見盡漏,無知見不然;達蘊生滅時,心解脫煩惱」。
《大毘婆沙論》,集成於西元二世紀,在有關(九或)十二分教解說的現在聖典中,這是比較早出的一部。論文分為二段:一、「依前散說契經文句,後結為頌而諷誦之」,是說明體裁。「即結集文、結集品等」,是指明部類。二、「如世尊言」以下,又舉例以說明先長行而後重頌,與一般所說的「重頌」相合,但不是「結集文」、「結集品」的原義,是一般後起的解說。《大智度論》說:「諸經中偈名祇夜。……亦名祇夜,亦名伽陀」[6]。這是泛說,不能明了祇夜的特殊意義。西元三、四世紀間所造的《成實論》卷一(大正三二.二四四下.二四五上)說:
「祇夜者,以偈頌修多羅」。
「第二部說(名)祇夜,祇夜名偈。偈有二種:一名伽陀,一名路伽。路伽有二種:一順煩惱,二不順煩惱。不順煩惱者,祇夜中說。是名伽陀」。
《成實論》初解「祇夜」為重頌。在解說伽陀時,又說到「祇夜名偈」[A23],以及「祇夜」的特殊意義。依《論》說,分別如下:
┌伽陀 祇夜──偈──┤ ┌不順煩惱──祇夜 └路伽┤ └順煩惱
「祇夜」是一切偈頌的通名,又有特殊的祇夜。依《論》說:偈有伽陀與路伽的分別。伽陀是宣說佛法的偈頌;路伽是世間的偈頌,路伽([A24]loka)是世間的意思。世間的偈頌,有順煩惱的(誨淫、誨盜的詩歌);有不順煩惱的,世間偈頌而不會引起煩惱的,就是「祇夜」。《成實論》雖作這樣的分別,但對分教的「祇夜」來說,意義還是不明了,應從「結集文」、「結集品」去研究解決。《瑜伽論.攝事分》,有關於《雜阿笈摩》內容的說明,提到了「結集品」。《論》文有先後二段,次第說明,現分列為上下,以便作對照的研究。如《論》卷八五(大正三〇.七七二下)說:
依此對比,從先後的多少差別中,可以了解早期「祇夜」的意義。「後結集者,為令聖教久住,結嗢拕南頌」[A25],結成的嗢拕南頌,不是別的,正是古代集經者的攝頌。如《分別功德論》說:「撰三藏訖,錄十經為一偈。所以爾者,為將來誦習者,懼其忘誤,見名憶本,思惟自寤」[7]。結經為偈,在十經後,也有總列在最後,終於自成部類的[8]。原始結集,無論是「法」——相應修多羅,是「律」——波羅提木叉,都是長行散說,名為修多羅。攝十經為一偈,就是名為祇夜的「結集文」,這是便於記誦的,世俗共有(而不順煩惱)的結頌法。《論》文次後又說:「若諸苾芻,天,魔等眾,是所為說,如結集品」[A26]。論內容,就是先說的,「又依八眾說眾相應」,但別有部類的〈結集品〉,是《雜阿含經》的〈眾相應〉——〈八眾誦〉,與《相應部》的〈有偈品〉相當,與先說「為令聖教久住,結嗢拕南頌」[A27],是不同的。這就是《大毘婆沙論》所說,「祇夜」有「結集文」與「結集品」的差別。以「結集文」與「結集品」為「祇夜」,為傳承中的又一古義,得《瑜伽論》而充分明了出來。最初結集《相應修多羅》時,是長行直說;附以攝頌,名為「祇夜」,是初二分教的本義。其次集成有偈頌的〈八眾誦〉,也就名為「祇夜」,成為《雜阿含經》的又一部分[9]。
名為「結集品」的「祇夜」,是《雜阿含經》三大部分之一,在現存本中,次第也是有錯亂的,好在有《別譯雜阿含經》可以比對。《別譯》前一二卷及卷二〇,與《雜阿含經》的〈八眾誦〉相當,攝頌多數保存,便於整理,所以近代學者,都依《別譯》二〇卷本,比對出《雜阿含經.八眾誦》的次第[10]。〈八眾誦〉——「祇夜」的次第,現存本有四卷的錯亂;《雜阿含經》原譯本的次第,應該是:
卷三八、卷三九、卷四〇、卷四六、卷四二、卷四、卷四四、卷四五、卷三六、卷二二、卷四八、卷四九、卷五〇
五 記說——如來所說、弟子所說(三)
「記說」,為九分(或十二分)教的第三分,我在《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已有過廣泛的論列[1],這[A28]裡擇要(與《雜阿含經》有關)的加以敘述。[A29]vyākaraṇa, [A30]veyyākaraṇa,義譯為分別,記別、記說等;大乘佛教著重於授記,所以被譯為授記。在十二分教中,記說的解說,如《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一二六(大正二七.六五九下——六六〇上)說:
「記說云何?謂諸經中,諸弟子問,如來記說;或如來問,弟子記說;或弟子問,弟子記說;化諸天等,問記亦然。若諸經中,四種問記,若記所證所生處等」。
《大毘婆沙論》的解說「記說」,先約問答的人說,舉如來,弟子,諸天;「如來記說」,「弟子記說」(還有「諸天記說」),不正是《瑜伽論》所說的,「如來所(記)說」,「弟子所(記)說」嗎?次約問答的法說,是「四種問記」,「所證所生處等」。「四種問記」——一向記,分別記,反詰記,捨置記,可說是一切問答的方式。但「四種問記」,重於法義的分別,是初期佛教,因法義分別的發達,而歸納問答分別為四類的。如第四捨置記,或作無記,無記是不予解答,無可奉告。《雜阿含經》中,與婆蹉種出家,外道出家所作的問答,都是「無記」[2]。《相應部》的〈[A31]婆蹉種姓相應〉,〈[A32]無記說相應〉,與此相當;這是「記說」中的無記部類,為「如來所說」的一部分。在法義分別以外,「記說」又著重於三乘聖者的「所證」,如預流與阿羅漢果的記說;以及佛弟子的「所生」,死了以後的未來生處。可見在法義問答分別以外,更有對於深秘的事理,作明顯的、決了(無疑)說的特性。所證與所生的「記說」,在《雜阿含經》中,如記富蘭那兄弟,同得一來果,同生兜率天[3],百手釋氏得須陀洹果的記說[4],都見於「如來所說」部分。《相應修多羅》末——〈不壞淨相應〉中,廣記比丘等四眾弟子,及那梨迦聚落在家弟子的所證與所生,也是「記說」[5]。除佛弟子的「記說」以外,《相應部》中更多見「記說」的實存部類。如〈勒叉那相應〉,目犍連記說夜叉鬼的形狀,由佛記說其前生的惡業[6],這是「弟子所說」。如〈龍相應〉共「四十記別」,說四生龍的業報[7]。據此體例,[A33]那麼〈乾闥婆相應〉、〈金翅鳥相應〉、〈雲(天)相應〉,也應該是「記說」(乾闥婆、金翅鳥、龍相應,《雜阿含經》缺)。〈禪定相應〉,末結為「五十五記別」[8]。〈見相應〉初章,為「預流品十八記別」[9]。這些,在《雜阿含經》中,都是屬於「如來所說」的。依此可見,《雜阿含經》的第三部分——「如來所說」,「弟子所說」,是九分(十二分)教中,早期「記說」的實存部類。
《瑜伽師地論》,對「記說」的解說,如卷二五(大正三〇.四一八下)說:
「云何記別?謂於是中,記別弟子命過已後當生等事」。
「或復宣說未了義經,是名應頌。云何記別?……或復宣說已了義經」。
瑜伽系論典,以顯了分別,記別未來——二義,解說十二分教的「記說」。記別弟子未來當生等事,與《大毘婆沙論》的「所證所生」相同。顯了分別,表示「記別」是了義經,這是對「祇夜」(應頌)是不了義經而說的,所以「記說」是偈頌的廣分別說。這一意義,《雜阿含經》是充分證明了的。由於不了解偈義而廣為分別的,《雜阿含經》中,有屬於〈波羅延[A34]那〉的,如答「波羅延[A35]那阿逸多所問」[10];「答波羅延富隣尼迦所問」[11];「答波羅延[A36]憂陀耶所問」[12];「波羅延低舍彌德勒所問」[13]。有屬於〈義品〉的,如「義品答摩揵提所問」[14]。有屬於《優陀那》的,如「法無有吾我」偈[15];「枝青以白覆」偈[16]。有屬於(祇夜)〈八眾誦〉的,如「答僧耆多童女所問偈」[17]。這些偈頌,《雜阿含經》明白的說:「我於此有餘說答波羅延富隣尼迦所問」;「我於此有餘說答波羅延[A37]憂陀[A38]耶所問」;「我為波羅延低舍彌德勒有餘經說」[18]。「有餘說」即不了義說。「波羅延」——《小部.經集》第五品,純以偈頌說法;偈頌為有餘說,與《瑜伽論》說完全相合。「祇夜」,起初是用為偈頌的通稱。偈頌,每為文句音韻所限,又多象徵、感興、誇張的成分。法義過於含渾,如專憑偈頌,是難以理解法義的。「祇夜」(偈頌)是不了義說,是說一切有部所傳的古義。所以,說一切有部以四阿含為「經藏」,不取多數是偈頌的《小部》,而稱之為(經藏以外的)《雜藏》。《大毘婆沙論》評法善現(即馬鳴)的作品說:「夫造文頌,或增或減,不必如義」[19];說「達羅達多是文頌者,言多過實」[20],都是秉承了偈頌是不了義的原則。
原始結集的,是精簡的長行直說,依文體而名為「修多羅」,依類纂集,所以名為「相應」。原始的「修多羅」(相應),相當於蘊;處;緣起、食、諦、界;念住等道品。佛說長行是「修多羅」,為了記憶,又結經為攝頌——「結集文」,而有偈頌的「祇夜」:這是原始二部成立的過程。不過,新的經說,還在佛教界不斷的傳出。在文體上,有長行的,也有偈頌的。有偈的一部分,比附於「結集文」,而成為「結集品」的「祇夜」。在內容上,有如來記說的,有弟子記說的,有諸天記說的。這些,多有顯了分別法義,說明深秘事理的特性,這就是「記說」——「如來記說」、「弟子記說」、「諸天記說」了。「諸天記說」部分,是適應印度一般的神教信仰,而傳出的通俗教化,都是有偈頌的;與「弟子所說」的有偈部分相合,稱為〈八眾相應〉,屬於「祇夜」,於是「記說」只有「如來所說」、「弟子所說」了。現存的《別譯雜阿含經》,分為「初誦」與「二誦」。「初誦」及「二誦」末卷,是〈眾相應〉的「祇夜」;「二誦」長行,是「如來所說」。從末卷又有偈頌來說,全經體例不一致;是否到此已是足本,或者譯文、傳寫,已有所遺落。但可以肯定的,「祇夜」與「記說」——「如來記說」、「弟子記說」,曾集成一類而別行,這就是「少分阿含」。但「祇夜」,早與「修多羅」相聯合,「記說」也附於「修多羅」,終於綜合為大部——《雜(相應)阿含》,《雜阿含經》也就包含了「修多羅」,「祇夜」,「記說」——三部分。
《雜阿含經》中,屬於「如來所說」、「弟子所說」的,共一五卷,是附於〈五陰誦〉,〈雜因誦〉,〈道品誦〉以下的。其中,佚失了一卷,次第也有錯亂,推定原譯本次第如下:
〈五陰誦〉:卷六、卷七
〈雜因誦〉:卷一八、卷一九、卷二〇、卷二一、卷二二(佚失)、卷二三(誤作卷三一)
〈道品誦〉:卷三一(誤作四一)、卷三二、卷三三、卷三四、卷三五、卷三六(誤作四七)、卷三七
卷三一(為卷二三之誤)初,說兜率天,化樂天,他化自在天——三經。接著說:「如佛說六經,如是異比丘問六經,佛問諸比丘六經,亦如是說」[21]。可見在此卷以前,還有說四王天,忉利天,夜摩天——共六經,但三經已佚失了。此卷以前所缺失的,不只三經,而應該是一卷。現存本五〇卷,除去《無憂王譬喻》,實際佚失了二卷。上面說到:卷二四與卷二六之間,內容是「念住」末,「正斷」,「神足」,「根」初,〈道品誦〉佚失了這一卷。另一卷,就是這六欲天中,四王天等三經那一卷了。比對《相應部》,與六欲天相近的,如〈龍相應〉,〈揵闥婆相應〉,〈金翅鳥相應〉,《雜阿含經》沒有這部分,可能佚失的就是這些。在實存的一四卷中,卷一八到卷二一——四卷,宋譯本已別立為〈弟子所說誦品〉。
六 修多羅——阿含——四部(阿含)
原始佛教聖典的集成,從「修多羅」到四部阿含的分別編集,是經過先後多階段的。起初,集成「陰」,「入處」,「因緣」,「道品」,以精簡的散文集出,名為「修多羅」;分類編次,名為「相應教」。次集出的有偈的,名為「祇夜」,保留在「相應教」中的,是〈八眾相應〉,為適應印度社會所成的通俗教化。八眾中,天四眾是:梵,魔,帝釋(忉利天),四王天(天子,天女,夜叉,林神,多數屬於四王天),代表印度一般的宗教信教對象。人四眾是:婆羅門,剎利,長者,沙門,本於印度社會四階級。佛法主張四姓平等,所以不立低賤的首陀羅,而代以一無所有的出家沙門。居士,是吠奢姓中的富有者。「祇夜」是可以通稱一切偈頌的,由於有偈的〈眾相應〉名為「祇夜」,於是傳誦中的其他偈頌,或名「伽陀」,或名「優陀那」(如《法句》)。〈義品〉,〈波羅延[A39]那〉,大抵是在這一機運中成立的。經說是不斷傳出的,或是不了義偈頌的解說;或是法義的問答分別;或是深秘事理的決了:集成了「弟子所說」與「如來所說」——「記說」;「記說」的集出,比「祇夜」要遲一些。從《雜阿含經》與《相應部》的組織,知道「祇夜」別立,而「記說」是附於「修多羅」四品——〈陰〉,〈入處〉,〈因緣〉,〈道品〉以下的。以上所說,是前來所說的結論。
「記說」,是附於「修多羅」(四品)以下的。在傳誦中,文句漸長,法義與事緣相結合的「記說」,也不免參雜到「修多羅」中去。以〈陰相應〉為例來說,《雜阿含經》共一四(攝)頌。初四頌,一一、一三頌,文句比較簡要。七至一〇頌、一二頌,文句長些,但仍是法義的開示。而五頌(是弟子所說)、六頌及一四頌,不但文段長,還參合了事緣與譬喻。就在這長篇中,如《大正》二六二經,是佛涅槃以後,阿難以《化迦旃延經》來教化闡陀,傳說是結集以後的事。又如《大正》五八經,對五陰作十門問答。依「攝頌」是「十問」;〈攝事分〉稱為「問記」[1],這是問答論究的「記說」。十門問記,赤銅鍱部又編為《中部》(一〇九)《滿月大經》,覺音判為九分教的(與「方廣」相當的)「毘陀羅」。《雜阿含經》與《相應部》,都有此二經,可見是上座部誦本如此,也表示了「如來記說」與「弟子記說」,早已參入到「修多羅」中。
經是不斷集出來的,如《赤銅鍱律.自恣揵度》說:「自恣日,比丘等說法,誦經者集經,持律者抉擇律」[2]。又〈經分別〉說:「比丘中之誦經者,相互誦經,彼等共住一處」[3]。古代不用文字記錄,所以集出的經,由誦經者誦持不忘而傳下來的。不但誦習已集出的經,在每年自恣日,誦經者與誦經者,還要共同審定(結集)新傳出的經。不斷傳出的經,或說「從佛」[A40]聽來的,或說「和合眾僧多聞耆舊」(上座)處得來的,或說「眾多比丘」處聽來的,或說從「一比丘」聽來的。種種傳出的經,要誦經者來結集(共同審定,編成次第)。審定傳出的是否佛法,準則是「修多羅相應,不越毘尼」,就是法義要與原始集出的「修多羅」相契合,能調伏煩惱而不違毘尼的。這樣的集出,被稱為「四大廣說」,是一切部派所共傳的古說[4]。多方面的不斷傳出,審定為是佛法的,比附於「修多羅」,這是稱經為「阿含」的原始意義。如《善見律毘婆沙》卷一(大正二四.六七七上)說:
「容受聚集義,名阿含,如修多羅說:佛告諸比丘!我於三界中,不見一阿含如畜生阿含,純是眾生聚集處也」。
畜生阿含,就是畜生趣,趣是容受聚集的意義。晉道安解阿含為「秦言趣無」[A41];僧肇說:「秦言法歸,……譬彼巨海,百川所歸,故以法歸為名」[5],與覺音所說有相同的意趣。集出而會歸於一處,形成一切經法的總[A42]匯,名為阿含(那時還沒有用文字記錄,所以還不會稱為篋藏——容器的藏)。這[A43]裡,要肯定的指出:原始結集「相應修多羅」,以後集出的是「祇夜」、「記說」,也泛稱「修多羅」,「相應教」(為根本的相應阿含)。不斷的傳出、集出,到別編為四阿含時,以「修多羅」為根本而成經說總集的「相應阿含」,部類已非常眾多;更有未結集的要結集,內容太廣大,於是有第二結集,分經為四部——四阿含。《瑜伽師地論.攝事分》說:「即彼相應教,更以餘相……而說」,成為《長》,《中》,《增一》[6]。「相應教」,雖與《修多羅相應》,不外乎蘊、處等相應,但內容大大的增廣了!四阿含的別編,是從經法總集的「相應教」中,分出一部分,更新集出一部分,分編而成。所以,《雜(相應)阿含》是四部阿含的母體。
《瑜伽論.攝事分》所抉擇的經義,是《雜阿含經》的「修多羅」部分,但有些卻是現存《雜阿含經》所沒有的。如上「修多羅與摩呾理迦」,舉出了二十餘部經。〈攝事分〉攝頌所沒有的,不妨說是造論者所附入的,但攝頌所有的,應該說是「修多羅」所固有,曾屬於《雜(相應)阿含》的。攝頌明白說到的,有《大空》等二十一經。這二十一經,十八經後來編入《中阿含經》,三經存在於《雜阿含經》「如來所說」中;與巴利藏對比如下:
上面的敘述,為了要說明結集史上的一個事實。主張三世實有的說一切有部,有重經的持經譬喻者,重論的阿毘達磨論者——二系。《大毘婆沙論》集成以後,持經者反抗論師,放棄三世有而改取現在有(二世無)說,發展為經部譬喻師。說一切有部的阿毘達磨論師,與經部有著古老的淵源,仍有共同的部分。在彼此相互辯論時,說到了結集的「總頌」的存在,如《阿毘達磨順正理論》卷四(大正二九.三五二下)說:
「彼(經部)不許有如是契經(順別處經)。(有部以為)不應不許,入結集故;又不違害諸餘契經;亦不違理:故應成量。
彼(經部)謂此經非入結集,越總頌故。如說:製造順別處經,立為異品。
(有部反難)若爾,便應棄捨一切違自部執聖教契經!如說:製造二種空經,立為異品,亦越總頌。如是等類,互相非撥」。
說一切有部以為:《順別處經》是「入結集」的;與其他的契經並沒有違害(「修多羅相應」)也沒有違反正理(「不違法性」)。但經部以為:這部經「非入結集」,理由是「越總頌故」[7]。古代的結集,是審定而又次第類編,為了憶持不忘,所以編有「總頌」,大抵攝十經為一頌。因此,從「總頌」有沒有說到,可以斷定當初結集時,有沒有這一契經。有部以為《順別處經》是入結集的;經部以為不入結集,只是「立為異品」。「異品」,是在一頌中,或一頌與一頌間,附於「總頌」而成為「異品」。附入攝頌的,如《雜事》的「內攝頌」,就是附於「總頌」的實例。這不是舊有的,但時代久遠了,附於「總頌」的,可能被認為是「總頌」所有的,於是乎有「入結集」與「不入結集」的論諍(可見「總頌」也有多少差異了)。對於經部的意見,有部採取了反難:如依經部的見解,那與經部教義不合的契經,都可說不是「總頌」所有,而可以否認了。例如「二種空經」,也是「立為異品」,也是「越總頌」的。二種空經,就是《小空經》與《大空經》;說一切有系公認的「總頌」,是沒有這二經的,但是附於「總頌」的「異品」。從這一論諍中,發見了這樣的事實:結集的契經,有「總頌」,也有附於「總頌」的「異品」。《瑜伽論.攝事分》,抉擇《雜阿含經》的〈六處相應〉時,恰好有《大空經》與《小空經》的論義。在後來,這二種空經,有部編入《中阿含經》(赤銅鍱部也編入《中部》),然在「相應修多羅」中,這二種空經是附於〈處相應〉(總頌)的「異品」。以二種空經為例,〈攝事分〉攝頌所有的其餘十九經,也應該如此,曾經是附屬於《雜阿含經》的;其中三經,一直保留在《雜阿含經》的「如來記說」中。以「修多羅」為本,附於「祇夜」,「記說」。不斷的結集出來,不斷的附屬於下,內容比現存的《雜阿含經》還多,成為經說的總集——阿含(聚集含容);從「總頌」與「異品」中,可以明確的理解出來[8]。
「相應教」——含容了「祇夜」與「記說」的「相應教」,在一次多眾的共同結集(傳為七百結集)中,以「相應教」為本,廣集流傳於「相應教」外的「波利[A47]耶夜」等,別編為四部阿含。當時,《中阿含》約一百經;《長阿含》約二十經;《增壹(或作「增支」)阿含》傳說為五百五十五經[9]。等到部派分化,各為自部(四部阿含)的結集,如《大因經》(摩訶尼陀那)等十部,說一切有部編入《中阿含》,而分別說系卻編入《長(部)阿含》,於是部派間的四部阿含,出入更增大了!四部阿含的集成,我在《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中,已有所論說[10]。現在想再一提的,一、漢譯的《增壹阿含經》,決非說一切有部的誦本。有部的《增壹》,「今唯有一乃至十在」[11],是沒有十一法的。「薩婆多(說一切有)家無序」[12],而漢譯《增壹阿含經》是有序的。《雜阿含經》說:「鬱低迦修多羅,如增一阿含經四法中說」[13]。《成唯識論》說:「說一切有部增壹經中,亦密意說此名阿賴耶,謂愛阿賴耶,樂阿賴耶,欣阿賴耶,憙阿賴耶」;《攝大乘論》稱此為《如來出現四德經》[14]。漢譯的《增壹阿含經》,並沒有這二經。所以這不是有部誦本,而是大眾部末派,流傳於北方的契經。二、《雜阿含經》所有的經,編入赤銅鍱部《中部》(除與《中阿含經》相同外)的,共二四經;編入《增支部》的,約一四〇經。這是從「修多羅」總集中,被編入別部,而決非《雜阿含經》取之於他經的。《增支部》是經赤銅鍱部擴大編纂所成的,如《雜阿含經》的《詵陀迦旃延經》,在《增支部》的〈十集〉、〈十一集〉中,雖主體相同,而事緣與解說,已演化為十經了[15]。三、分別說系,尤其是赤銅鍱部,是重視偈頌的,所以《相應部》以〈有偈篇〉為首;說經藏有五部。《小部.經集》中的〈波羅延那〉、〈義品〉受到佛法傳入南方的影響;分別說系正是以(南方)鄔闍衍[A48]那為中心而開展的部派。〈蛇品〉、〈小品〉、〈大品〉,從《雜(相應)阿含經.八眾誦》中編集過去的,共八經;部分相同的,有七經[16]:這是集成於四部阿含成立以後的。或者以為:佛法的集成,先有偈頌而後有長行[17],這不但違反了九分(十二分)教中,「修多羅」在先的事實,也忽視了偈頌(特別是〈八眾誦〉——〈有偈篇〉)的通俗性,與原始佛教以出家眾為主體的特性!
依「相應教」而別編為《長》,《中》,《增一》。「相應教」有三分,「修多羅」,「祇夜」與「記說」——「弟子所說」,「如來所說」;三分是以〈修多羅相應〉為根原的。這是說一切有系的古說,依此去觀察四部阿含,覺得非常的妥當。這不但是為了結集史的闡明,而更重要的是,確認修多羅為佛法的勝義所在。
七 雜阿含經的次第與部類
宋譯《雜阿含經》,是四部阿含別編以後的,經過部派重治的《雜阿含經》。次第與部類分別,沒有完整梵本可考。宋求那跋陀羅的原譯本,對於全經部類,僅有不完全的記錄,如經上說到:「誦六入處品第二」,「雜因誦第三品」,「弟子所說誦第四品」,「誦道品第五」。依《瑜伽論.攝事分》,可以推見《雜含》的前五卷,應為「五陰誦第一品」。誦品的記錄不完全,又誤編《無憂王譬喻》在內,卷次又有些錯亂,所以一向以為雜亂而沒有次第的。近代的整理《雜阿含經》,首推日本的姉崎正治。在他發表〈漢譯(佛教)四阿含〉([A49]The Four Buddhist [A50]Āgamas in Chinese)一文中,以為《雜阿含經》(除《無憂王譬喻》二卷),應分為八誦六三部:一、〈五蘊誦〉,八部;二、〈六入誦〉,一部;三、〈雜因誦〉,四部;四、〈弟子所說誦〉,六部;五、〈道誦〉,二一部;六、〈八眾誦〉,四部;七、〈偈頌誦〉,一二部;八、〈如來誦〉,七部[1]。日本《國譯一切經》中,椎尾辨匡《(新訂)雜阿含經》(《校訂相應阿含》),分四八卷為八誦四六相應:〈五蘊誦〉第一,三相應;〈六入誦〉第二,一相應;〈因緣誦〉第三,四相應;〈弟子所說誦〉第四,六相應;〈道誦〉第五,九相應;〈八眾誦〉第六,四相應;〈偈誦〉第七,一二相應;〈如來誦〉第八,七相應[2]。八誦四六相應的分判,大體是依照姉崎正治的分部次第。不過〈五蘊誦〉中,「大師部」以下六部,椎尾與〈見相應〉合為一相應。姉崎分卷三一為一三部,而椎尾綜合為一——〈諸相應〉,[A51]裡面包含了一三種相應[3]。部類、相應分判的不同,只是這一些而已;這一些,都屬於「如來所說」。然從說一切有部的《雜阿含經》來說,這樣的分判,是不適合的!如以卷三一為〈道誦〉所攝,與《瑜伽論.攝事分》不合。〈八眾〉與〈偈〉,在《瑜伽論》中,顯然是同一內容,不應該作為二誦的不同名稱。呂澂作〈雜阿含經刊定記〉,判《雜阿含經》為四分十誦:一、五取蘊六處因緣相應分,六誦;二、佛弟子所說佛所說分,二誦;三、道品分,一誦;四、結集分,一誦。這是依《瑜伽論.本地分》,又符合四分十誦的舊說[4],是比較適當的。依此判別,呂徵以為:「此中卷數,舊刊排列無誤者,全經五十卷中,僅十二卷而已」[5]。呂澂以為「如來所說」部分,原本也是次第集在一起的,所以覺得全經次第,舊刊幾乎全部都錯了。
論定《雜阿含經》的原譯本次第,而判別全經的部類,首先應該肯定的,《雜阿含經》是說一切有部的誦本,應依說一切有系的古說來處理。《雜阿含經》為三部分:「修多羅」,「祇夜」,「記說」——「弟子記說」,「如來記說」,三部分綜合而成的。依《瑜伽師地論》,《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雜事》所說:「眾會事」,「眾相應」,「結集品」,「伽陀」,所指是同一內容,就是有偈頌部分(「祇夜」),並一致的列在最後。這是「修多羅」以後,集成「祇夜」的先後次第。姉崎等依《別譯雜阿含經》,以(七)〈偈誦〉,(八)〈如來誦〉為次第,不知《別譯》是別部所誦本,是不適用於說一切有部本的。「弟子所說」、「如來所說」——「記說」部分,《瑜伽論.本地分》與《雜事》,位置在緣起,(食),諦,(界)相應以後,念住等道品相應以前;《瑜伽論.攝事分》,卻又列在最前。「弟子所說」、「如來所說」部分,位置並不穩定,表示了《雜阿含經》部類分判的問題所在。求那跋陀羅所譯《雜阿含經》,立〈弟子所說誦第四品〉,而「如來所說」部分,並沒有別立為一誦,卻分散在〈五陰誦〉,〈雜因誦〉,〈道品(菩提分)誦〉以下。立〈弟子所說誦〉,而不立〈如來所說誦〉,未免體例不一!如恢復古說,不立〈弟子所說誦〉,與《雜阿含經》的譯本不合;如立〈弟子所說誦〉,又立〈如來所說誦〉,那經卷的次第前後,要大大的變動(如呂澂那樣)了。這真是進退為難的問題!這反映了「弟子所說」,「如來所說」,在傳說中位置不一定的情況。「弟子所說」與「如來所說」,本來是分散在〈修多羅相應〉以下的,後來才有別立的傾向(如求那跋陀羅譯本,已別立〈弟子所說誦〉)。依說一切有部誦本,探究經典的原始結構,應該是分為五誦,也就是五品的。「修多羅」部分,依《瑜伽論.攝事分》,分為「行」,「處」,「緣起食諦界」,「菩提分法」——四類,這與《雜阿含經》的(〈五陰誦〉),〈六入處誦〉,〈雜因誦〉,〈道品誦〉相合。「修多羅」四誦在前,「祇夜」——〈八眾誦〉在後,共為五誦,也就是五品。至於「記說」——「弟子記說」,「如來記說」,是分散而附於「修多羅」之下。這一分類,與《相應部》相同,不過名稱與次第的差別而已。對列如下:
[A52]vagga,向來是譯為「品」的;《相應部》日譯本作篇,所以五篇就是五品。「弟子所說」,「如來所說」——「記說」部分,《雜阿含經》分散而附於〈五陰誦〉,〈雜因誦〉,〈道品誦〉以下;《相應部》分散在〈因緣篇〉,〈蘊篇〉,〈六處篇〉,〈大篇〉以下。《雜阿含經》是說一切有部誦本,《相應部》是赤銅鍱部誦本,二部同出於根本上座部,所以全經分為五誦(五篇),而「弟子所說」,「如來所說」,附列於下,可斷定為上座部本的舊有結構。至於五品的次第先後不同,「記說」分附於「修多羅」而出入不同,那是上座部派再分化,重行整治所成的誦本差別。《相應部》分為五篇,五篇共分為五十六相應;稱為「相應」,是很正確的!說一切有系的傳說,也是稱為「相應」、「相應語」的;《雜阿含經》就是《相應阿含經》。不過,《雜阿含經》雖本為五誦(五品),而宋譯本已別立〈弟子所說誦〉,成為六誦(六品)了。
現在,依漢譯現存本的卷帙次第,確定佚失了的卷數,以及次第錯亂的改正,而推定原譯本的次第,可依五誦而分成多少相應,試敘列如下:
〈五陰誦第一〉
(1) 1.──陰(相應)(一)
(2) 10.──陰(二)
(3) 3.──陰(三)
(4) 2.──陰(四)
(5) 5.──陰(五)
(6) 6.……………羅陀.見(上)
(7) 7.……………見(下).斷知
〈六入處誦第二〉
(8) 8.──處(一)
(9) 9.──處(二)
(10) 43.──處(三)
(11) 11.──處(四)
(12) 13.──處(五)
〈雜因誦第三〉
(13) 12.──因緣(上)
(14) 14.──因緣(中)
(15) 15.──因緣(下).諦(上)
(16) 16.──諦(下).界(上)
(17) 17.──界(下).受
(18) 18.……………舍利弗.目犍連(上)
(19) 19.……………目犍連(下).阿那律(上)
(20) 20.……………阿那律(下).大迦旃延.阿難(上)
(21) 21.……………阿難(下).質多羅
(22) 23.(佚)
(23) 31.……………天.修證.入界陰.不壞淨(上)
〈道品誦第四〉
(24) 24.──念處(上)
(25) 25.(佚)──念處(下).正勤.如意足.根(上)
(26) 26.──根(下).力.覺支(上)
(27) 27.──覺支(下)
(28) 28.──聖道分(上)
(29) 29.──聖道分(下).安那般那念.學(上)
(30) 30.──學(下).不壞淨
(31) 41.……………不壞淨(下).大迦葉(上)
(32) 32.……………大迦葉(下).聚落主.馬(上)
(33) 33.……………馬(下).摩訶男.無始(上)
(34) 34.……………無始(下).婆蹉出家.外道出家(上)
(35) 35.……………外道出家(下).雜(上)
(36) 47.……………雜(下).譬喻.病(上)
(37) 37.……………病(下).業報
〈八眾誦第五〉
(38) 38.──比丘(上)
(39) 39.──比丘(下).魔
(40) 40.──帝釋(上)
(41) 46.──帝釋(下).剎利(上)
(42) 42.──剎利(下).婆羅門(上)
(43) 4.──婆羅門(中)
(44) 44.──婆羅門(下).梵天
(45) 45.──比丘尼.婆耆沙(上)
(46) 36.──婆耆沙(下).諸天(一)
(47) 22.──諸天(二)
(48) 48.──諸天(三)
(49) 49.──諸天(四).夜叉(上)
(50) 50.──夜叉(下).林
依現存的《雜阿含經》,改正次第,就回復了《雜阿含經》原譯本的次第。表中上一數目,是回復了的原譯本次第,下一數目,是現存本的次第。為了與《相應部》比對觀察,所以不立〈弟子所說誦〉的名目。全經分五誦,共分五十一相應,與近代學者所說,有些出入,所以略加說明。〈五陰誦第一〉,分四相應。〈陰相應〉是〈五陰誦〉的主體,共五卷。六、七——二卷中,〈羅陀相應〉,〈見相應〉,在《相應部》中,也是屬於〈蘊篇〉的。〈斷知相應〉部分,姉崎正治判為「無常」,「燃頭」,「成就」——三部;椎尾辨匡綜合於〈見相應〉。然從內容來說,與〈見相應〉是完全不同的。這部分(《大正》編號一七一——一八七經),包含了無數經在內,然不外乎對無常五陰的「當斷,當知,當吐,當盡,當止,當捨,當滅,當沒」,所以略舉而立為〈斷知相應〉。表中的虛線……,表示是「記說」而附於「修多羅」的。〈六入處誦第二〉,只有主體的〈入處相應〉——一相應,五卷;沒有附屬的「記說」。考《相應部》的〈六處篇〉中,有〈閻浮車相應〉,〈沙門出家相應〉,〈目犍連相應〉,〈質多相應〉,都是屬於「弟子所說」的。所以這可能是:宋譯本為了集「弟子所說」為一類,將〈六入處誦〉中,所有的「弟子所說」移到下面去,於是〈六入處誦〉只有一相應了。〈雜因誦第三〉,分為一四相應。〈因緣相應〉以下,有關於四食的,僅有八經(《大正》三七一——三七八經)。依《瑜伽論》,立〈食相應〉;但《雜事》是沒有〈食相應〉的[6],《相應部》也不立。食是滋養持續生命的因緣,《相應部》是歸入〈因緣相應〉的。經數過少,所以也沒有別立。其次是〈諦相應〉,〈界相應〉。《瑜伽師地論》立「總嗢拕南曰:總義等光等,受等最為後」[7],受是屬於〈界相應〉的。然與受有關的經文不少(《大正》四六六——四八九經),自成段落,所以參照《相應部》,別立〈受相應〉。因緣,(諦),食,界(受)等,都有因緣的意義,是〈雜因誦〉的主體,共五卷。從卷一八到卷二一——四卷,立「舍利弗」,「目犍連」,「阿那律」,「大迦旃延」,「阿難」,「質多羅」等六種相應,就是別立〈弟子所說誦〉部分。原譯本卷二三(現存本作卷三一),姉崎正治判為一三部;椎尾辨匡總立為〈諸相應〉,而內含一三種相應,這未免過於瑣碎了!今分為四相應:一、卷初說兜率天,化樂天,他化自在天,而說「如佛說六經」,可見六欲天的前三天(三經),在前一卷(原本卷二二)中,但已經佚失了。經中次說修四禪,四無色定,或依之而得聖果,或生在天上;次說雲天,諸天在各大弟子後,隨著經行。這都是與天有關的,所以立(《大正》八六一——八七二經)為〈天相應〉。二、說善調伏的四眾弟子;說弟子有三類,這是修行的人。次說正斷等三十七道品;不放逸;四禪;三明;信,戒,施,聞,慧;無為法;須陀洹得無間等;這都是修證的法。從《大正》八七三,到八九一經,次第自成統類,立為〈修證相應〉。三、以下十經(《大正》八九二——九〇一經),次第最難以董理。然有六經的體例相同,都是「如內六入處,如是外六入處,六識身,六觸身,六受身,六想身,六思身,六愛身(以上是入處的八種六法門),六界(身),五陰,亦如是說」[8]。這是以入,界,陰為類的,從多數立為〈入界陰相應〉。四、末有佛、法、僧——三經,與前後都不相類。然從「如來記說」來看,中隔「菩提分法」(卷二四——三〇),與同屬「如來記說」的卷三一(現行本誤編為卷四一),初說齋戒,合為佛、法、僧、戒——四事;以下為四不壞淨的「記說」,可見前後是一貫的,所以別立〈不壞淨相應〉。〈道品誦第四〉,立二一相應。〈正勤相應〉,〈如意足相應〉,經文已經佚失,由於《瑜伽論》有論義,所以仍立此二種相應,以見原譯本的真相。從〈念處相應〉到〈不壞淨相應〉,共一〇相應,從卷二四到卷三〇,為〈道品誦〉的主體,以下的都是附屬的「記說」。經卷三〇,〈不壞淨相應〉部分,《瑜伽論.攝事分》有論義,屬「修多羅」。卷三一(現行本卷四一),雖與上「不壞淨」法義相同,但沒有論義,屬於「如來所說」,與前卷二三末的佛、法、僧——三經,合名〈不壞淨相應〉。在名稱上,與〈道品誦〉的〈不壞淨相應〉相同,未免美中不足(《相應部》五六相應中,三四〈禪定相應〉,五三〈靜慮相應〉,禪定與靜慮,原文都是 [A53]jhāna,也有此缺點)!〈大迦葉相應〉到〈外道出家相應〉——七相應,即《別譯雜阿含》的「二誦」——長行部分。〈雜相應〉(《大正》八九〇——九九二;一二四一——一二四五經),不知日本學者,為什麼稱之為「八眾部」、「八眾相應」?這部分性質不一,也沒有次第可說,所以名之為〈雜相應〉。《大正》一〇三九——一〇六一經,椎尾等稱之為〈應報相應〉。隨順中國語法,應該是「報應」,但不如稱為〈業報相應〉。「如來所說」中,名義相同的,就不用多說了。〈八眾誦第五〉,立為一一相應。〈諸天相應〉,或依《相應部》,分為〈諸天相應〉,〈天子相應〉,然依《雜阿含經》,是沒有明顯的差別可說,所以總名為〈諸天相應〉。
〈五陰〉,〈六入處〉,〈雜因〉,〈道品〉——四誦,是「修多羅」;〈八眾誦〉是「祇夜」,總為五誦(五品)。「記說」是「如來所說」,「弟子所說」,間雜的附於「修多羅」相應以下。《雜阿含經》原譯本的部類次第如此。不過現存本多一些卷帙的缺失,卷次的錯亂。卷數次第錯亂的,是卷二、四、一〇、一二、一三、二三、三一、三六、四一、四三、四六、四七——一二卷。
八 雜阿含經與相應部
部派所誦的《雜阿含》,現存說一切有部的《雜阿含經》,赤銅鍱部的《相應部》;其他部派,偶存一鱗一斑而已。試先作組織的對比觀察:《雜阿含經》全部,上座部各派,應該都是分為五誦(五篇)的[1]。《雜阿含經》先出長行的「修多羅」,《相應部》先立〈有偈篇〉,這是先偈而後長行的。化地部《五分律》說:「此是雜說:為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天子,天女說,今集為一部,名雜阿含」[2]。法藏部的《四分律》說:「雜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諸天,雜帝釋,雜魔,雜梵王,集為雜阿含」[3]。傳為雪山部(律與《四分律》相近)的《毘尼母經》說:「與比丘相應,與比丘尼相應,與帝釋相應,與諸天相應,與梵王相應,如是諸經,總為雜阿含」[4]。以比丘、比丘尼、天、魔等相應(雜)為例,說明《雜阿含經》的內容,與《相應部》先立〈有偈篇〉相合。可能是飲光部的《別譯雜阿含經》,也是先有偈頌。所以,或以為《雜阿含》的原形,應該是偈頌在先的[5]。但《相應部》是赤銅鍱部本,與化地部、法藏部、飲光部等,同屬於上座分別說系的流派;同屬於一系而經典結構(先有偈頌)相同,是不能證明為《雜阿含》之原形的。在九分(十二分)教的成立過程中,先有「修多羅」而後「祇夜」,是佛教界所公認的。原始聖典的集出,應先為精簡的長行,適應通俗教化的偈頌,成立要遲一些。
「修多羅」長行的次第,《相應部》立〈因緣〉,〈蘊〉,〈六處〉,〈大〉(即〈道品〉)——四篇;《雜阿含經》作〈五陰〉(蘊),〈六入處〉,〈雜因〉,〈道品〉——四誦。次第雖不完全一致,而菩提分法都是在末後的,這可說是上座部誦本的原形。大眾部所傳,是舉長行為例的,如《摩訶僧祇律》說:「文句雜者,集為《雜阿含》,所謂根雜、力雜、覺雜、道雜,如是[A54]比等名為雜。」[6]所舉的例,顯然是菩提分法;以「道品」(長行)為首,表示佛法的重於實踐。「相應教」的原形,應該是大眾部誦本那樣的。如《中部》(一〇三)《如何經》說:當時共論的阿毘達磨,是如來自證而宣說的:「四念處,四正勤,……八聖道分」[7]。代表說一切有部的早期論書——《法蘊足論》(現存本已有過後人的補充),立二一品,也是先舉道品類,末後才說「處」,「蘊」,「界」,「緣起」的。上座部誦本以「道品」為後,「蘊」,「處」等在前,表示了重於事理分別的學風,與大眾部分化。至於「蘊」,「處」,「緣起」(界)——三誦的次第,由於經中有不同的次第,部派間各取一說,也就不能盡合了。以《雜阿含經》來說,佛命羅睺羅為眾說法,次第為「五受陰」,「六入處」,「尼陀那」(譯為「因緣」)[8],正與《雜阿含經》的誦次相合。
「修多羅」四誦的主體,《雜阿含經》有:〈陰〉;〈入處〉;〈因緣〉,〈諦〉,〈界〉,〈受〉;〈念處〉,〈正勤〉,〈如意足〉,〈根〉,〈力〉,〈覺支〉,〈聖道分〉,〈安那般那念〉,〈學〉,〈不壞淨〉——一六相應。《相應部》與之相當的,是(一二)〈因緣〉,(一四)〈界〉;(二二)〈蘊〉;(三五)〈六處〉,(三六)〈受〉;(四五)〈道〉,(四六)〈覺支〉,(四七)〈念處〉,(四八)〈根〉,(四九)〈正勤〉,(五〇)〈力〉,(五一)〈神足〉,(五四)〈入出息〉,(五五)〈預流〉(與「不壞淨」同),(五六)〈諦〉——一五相應。《相應部》沒有〈學相應〉,那是編入《增支部》了。這部分,有可以比較討論的,如〈諦〉,《雜阿含經》在〈因緣〉與〈界〉之間,屬〈雜因誦〉,而《相應部》屬於〈大篇〉(「道品」)。考《雜阿含經》說:「慧根者,當知是四聖諦」;「若比丘,苦聖諦如實知,苦集聖諦(如實知),苦滅聖諦(如實知),苦滅道跡聖諦如實知,是名慧根」[9]。《相應部》的〈根相應〉,也是這樣說的[10]。諦是聖諦,是聖者如實知的,所以《相應部》屬於〈大篇〉。考說一切有部的阿毘達磨,《法蘊足論》與《品類足論》的〈千問品〉,〈聖諦〉都在〈念住〉與〈靜慮〉之間[11]。《發智論》立四十(二)章:四諦與四靜慮等,同為「功德類」而不是「境界類」[12]。聖諦屬於道品類,實為上座部的古義。後人以四諦為世出世間因果,屬於〈雜因誦〉,是作為因果事理去理解了!如〈受〉,說一切有部的古說,沒有說到〈受相應〉。但《雜阿含經》與《瑜伽論.攝事分》,都在〈界〉以下說〈受〉。《相應部》是屬於〈六處篇〉的。六受依六觸而起,六觸依於「六處」,「受」是可以攝屬「六處」的。但「受」依於六觸,而六觸於六內處(根)、六外處(境)、六識(即十八界)——三和合而有,[A55]那麼屬於〈雜因誦〉的〈界相應〉,也是很合理的。
「祇夜」部分,《雜阿含經》與《相應部》,可說是非常相近的;唯一不同的,是〈比丘相應〉。《雜阿含經》,〈比丘相應〉在〈八眾誦〉(「祇夜」)初,這與化地部,法藏部,《毘尼母論》,《別譯雜阿含經》,都是一致的。不知赤銅鍱部,到底依據什麼理由,將有偈的〈比丘相應〉,不與有偈的合編一處,而編入〈因緣篇〉中?這是不適當的!「記說」部分,似乎差別較多。《相應部》的(二〇)〈龍相應〉,(三〇)〈金翅鳥相應〉,(三一)〈揵闥婆相應〉,(三七)〈女人相應〉,是《雜阿含經》所沒有的,不過這可能在佚失的卷二二中。《雜阿含經》的〈馬相應〉,〈摩訶男相應〉,〈業報相應〉,《相應部》沒有,那主要是編入《增支部》去了。〈病相應〉,主要為分散在《相應部》的各相應中,而《雜阿含經》卻集為一聚。《雜阿含經》卷二三(舊誤編為卷三一),包含了《相應部》的(三二)〈雲相應〉,(三四)〈禪定相應〉,(四三)〈無為相應〉,(一三)〈現觀相應〉,(二五)〈入相應〉,(二六)〈生相應〉,(二七)〈煩惱相應〉——七種相應。所以,《相應部》立五六相應,《雜阿含經》今判為五一相應,「修多羅」(主體)與「祇夜」部分,可說是大同小異的。「記說」部分的差別大些,主要也還是組集分類的不同。其中也有非常不同的,那是上座部再分化,各部自為結集補充的,到論究經數多少時,再為說明。從組織來說,《雜阿含經》與《相應部》,僅有先長行或先偈頌的重要差別。然依說一切有系的古老傳承,知道全部為「修多羅」,「祇夜」,「記說」——三部分的綜合,似乎《雜阿含經》要接近古上座部些。
說到義理方面,雖是原始佛教的聖典,而到底已是部派的誦本;《雜阿含經》與《相應部》,都已集入自部特有的見解。如說一切有部主三世實有,所以《雜阿含經》有「云何一切有」經[13]。肯定說「以有過去色故」、「以有未來色故」[14],並到處說「如當說,如是(實)有及當知,亦如是說」。這是三世有說,是《相應部》所沒有的。同樣的,赤銅鍱部主現在實有,所以《相應部》說「四十四智」時,說法智與類智,類智是知過去未來的[15];《雜阿含經》沒有說到法智與類智。依三世而有言說,《相應部》有《言路經》,廣說現在現有,過去曾有,未來當有[16],《雜阿含經》缺。說一切有部明依三世而有言說,見於《中阿含》的《說處經》,說三世有而不加簡別[17]。此經,赤銅鍱部編入《增支部》,也分別說過去曾有與未來當有[18]:這是現在有說。部派的根本異義,都已載入自部聖典,當然不是原始佛教所固有的。又如「名色」的「名」,《相應部》解說為:受、想、思、觸、作意[19],是論(類集成的)義,《雜阿含經》解說為:「四無色陰:受陰,想陰,行陰,識陰」[20]。反之,《相應部》解說「無明」為:於苦,集,滅,道的無知[21],極為簡要!而《雜阿含經》廣列:「不知前際……染污清淨,分別緣起,皆悉不知」[22],十足是論師的分別廣說。又如《相應部》處處說無常、苦、無我;《雜阿含經》處處說無常、苦、空、無我,或以為「空」是說一切有部所增的。然《雜阿含經》說:「此五受陰勤方便觀:如病、如癰、如刺、如殺,無常、苦、空、非我」[23]。與此相當的《相應部》經,這樣說:「如理思惟:五取蘊無常、苦、病、癰、刺、痛、病、他、壞、空、無我」[24]。病……壞,都是說明苦的;可見無常、苦、空、非我,顯然也是《相應部》所曾說的。結集的經說,「有聞必錄」,不是千篇一律的。到了部派分化,偏重某一說,於是不免與別部差異了。原始聖典的文句,經部派分化而長期流傳,多少會有些增減的。《瑜伽論.攝事分》所依經本,與宋譯《雜阿含經》,也有多少出入呢!
宋譯《雜阿含經》,譯出的時代遲了些,而譯者求那跋陀羅,是一位唯心大乘師,所以譯文中偶有大乘的名義。如一、佛為阿難說「正法律乘」,說到了「大乘」(《瑜伽論》無論義);與此相當的《相應部》,是沒有「大乘」字樣的[25]。二、《雜阿含經》說:「於如來所起淨信心,根本堅固,……世間無能沮壞其心者,是名信根」[26],這是《阿含經》本義。又說:「若聖弟子,於如來(初)發菩提心,所得淨信心,是名信根」;「菩提心」是大乘所說。《相應部》只說:「於如來之菩提起信」[27],菩提是如來證得的菩提。《瑜伽論.攝事分》解說為:「由思擇力如理作意,思惟諸法,乃於涅槃得正信解」;「若依諸佛無上菩提所得正信」[28]。信根是信佛的菩提、涅槃,與《相應部》的意義相通,可見「菩提心」是後代所增附的。三、《雜阿含經》論到盡法、滅法、變易法時,說到「無常者,是有為行,從緣起」;〈攝事分〉解說為:無常、有為、思所造、緣生[29]。《雜阿含經》說到:「本行所作,本所思願,是無常滅法」;〈攝事分〉解說為:「諸業煩惱之所造作(這是有為的原始意義),及由先願之所思求」。與之相當的《相應部》說:「無常、有為、緣起所生」[30]。思願緣生的意義,《雜阿含經》多處譯為「無常、有為、心緣生法」、「無常、有為、心緣生」、「無常、有為、心緣起法」[31]。「心緣生」、「心緣起」,與大乘的唯心緣起,不是容易混淆嗎?《瑜伽》的〈攝事分〉,也沒有說「心緣起」,「心緣生」的。《雜阿含經》說灰河喻,「菩薩摩訶薩」發心、修行、成佛,化度眾生;《瑜伽論》說是「後有菩薩」[32]。《相應部》沒有此經。「菩薩摩訶薩」的稱呼,受到了大乘的影響。不過,每成立一部派,就有部派所審定集成的經典,在傳承的同一宗派中,是不可能大事更張的。《雜阿含經》的「修多羅」部分,與〈攝事分〉所依經本一致,即可以證明。當然,經典在長期流傳中,會因時因地而有多少差別的。求那跋陀羅為唯心大乘師,所譯《雜阿含經》,就偶有一二大乘名義,然如依此而說宋譯《雜阿含經》,是大乘佛教時代所完成的,那就誤謬不經了!經典在誦習流傳中,不免有些出入的。如說一切有部所誦《雜阿含經》與《中阿含經》,在說到未成佛以前,總是說「我憶宿命,未成正覺時」、「我本未覺無上正盡覺時」[33];而赤銅鍱部所誦的《相應部》與《中部》,卻說「我正覺以前,未成正覺菩薩時」[34],插入了「菩薩」一詞[35]。現存的《雜阿含經》與《相應部》,都屬於部派的誦本,從此以探求原始佛法,而不是說:經典的組織與意義,這一切都是原始佛法。
九 雜阿含經論會編
《雜阿含經》在四部阿含集成中的地位,全經的部類等,上面都已說到了,現在要說《雜阿含經論會編》所有的種種問題。
一、《瑜伽論.[A56]決擇分》所抉擇的「事契經」,是《雜阿含經》。經文是隨機散說的,論義是抉擇貫通全經宗要的。如先舉經文,次列論文,這樣的經論合編起來,對於《雜阿含經》義的理解,應該是一項有力的方便。宋譯的術語,有些比較晦澀,如與唐譯對比,也會明白得多。例如經說:「如習近,如是繫著,如是味,如是鄰聚若使受持繫著我所求欲淳濃不捨」[1],不容易點斷,也不知以「習近」為例的,到底有多少,如參照論文,就明白得多,這是「經論會編」的主要意義。在比對會編中,知道一部分論義,是抉擇《中阿含經》、《長阿含經》等的,一一的加以注明,以便讀者去參考《中阿含》等經文。論文的抉擇契經,是先立攝頌的,所以在每一段論文初,標出攝頌,以便對照。抉擇契經的論文,共一四卷;所抉擇的經文,共二二卷。屬於「五陰」的、「六入處」的、「雜因」的,都是五卷經,四卷論,為十與八之比。屬於「道品」(菩提分)的,經文七卷(佚失了一卷),論文僅有二卷,簡直不成比例!這因為有些論義,已在「陰」、「處」等說過;而有關「道品」的,主要是已在《瑜伽論.聲聞地》說過了。如說:「此中安立四念住為初,道支為最後,三十七種菩提分法,若略若廣,如聲聞地應知其相」[2]。所以,將「聲聞地」中,有關「道品」及修「出入息念」等論文,也引述而附編於中,以便讀者了解論義的全貌。這樣的「經」、「論」合計,約有三十六卷;沒有論義的「祇夜」與「記說」部分,共二八卷(佚失了一卷)。《雜阿含經》與抉擇的論文合編,雖然一部分沒有論義,以少從多,定名為《雜阿含經論會編》。
二、宋譯《雜阿含經》,分為五〇卷。唐以前,我國的經書,是捲成一軸一軸的,所以名為「卷」。分為多少卷,不是印度經論的舊制。分多少卷,主要是每卷的字數相近,如依經論的內容,一卷終了,不一定成一段落。如有關摩訶迦葉的,共一一經,而九經在卷三一(舊誤編為卷四一),二經在卷三二。有關阿難的一一經,也是四經在卷二〇,七經在卷二一。這是為分卷(的字數)所局限,而不可免的情形。本編依印度舊例,約內容來分類(卷數附注於下,以便對照舊本)。依《瑜伽論.攝事分》,《雜阿含經》是分為三類的:「能說」是「弟子所說」與「如來所說」——「記說」;「所為說」是「八眾」,也就是有偈的「祇夜」;「所說」,依〈攝事分〉分為〈行擇攝〉,〈處擇攝〉,〈緣起食諦界擇攝〉,〈菩提分擇攝〉,也就是「修多羅」的四品。這一分類,與《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雜事》所說相合,如《雜事》卷三九(大正二四.四〇七中)說:
「五蘊相應者,即以蘊品而為建立。若與六處、十八界相應者,即以處界品而為建立。若與緣起、聖諦相應者,即名緣起而為建立。若聲聞所說者,於聲聞品處而為建立。若是佛所說者,於佛品處而為建立。若與念處,正勤,神足,根,力,覺,道分相應者,於聖道品處而為建立。若經與伽他相應者,(於伽他品處而為建立):此即名為相應阿笈摩」。
《雜事》分《雜阿含經》為七品。以處、界為一品,那是順於阿毘達磨論義的;然《雜阿含經》(《相應部》)舊義,界是應該與緣起合為一品的。「弟子所說」即「聲聞品」;「如來所說」即「佛品」。「與伽他相應者」,脫落了「於伽他品而為建立」一句,即「伽他品」。七品的分立,與〈攝事分〉是一致的。上來曾一再說到:《雜阿含經》與《相應部》,本來都是分為五品(五誦、五篇)的;「記說」附於「修多羅」四品之下。「修多羅」與「記說」不同,所以說一切有系,「記說」雖附於「修多羅」,而將「弟子所說」與「如來所說」,從「修多羅」四品中分別出來。宋譯《雜阿含經》,已別立〈弟子所說誦品〉;《雜事》已類集「如來所說」為一聚,名為「佛品」。「記說」,在說一切有系中,或列於最前,或位於「因緣」與「道品」的中間。本編依「修多羅」,「祇夜」,「記說」的次第而敘列,雖不同古說,而實更為合理,合於經典結集的次第。如「弟子記說」,「如來記說」部分,已解說〈波羅延那〉,〈義品〉,〈八眾誦〉的偈頌,「記說」原是比「祇夜」遲一些的。這樣的敘述,不致於誤會為,修多羅的成立,比「祇夜」為遲。《雜阿含經論會編》,就依此內容與次第,分為七誦(七品),再分為五一「相應」。相應的分立,上面已經說到,這[A57]裡總列如下:
┌一、〈五陰誦〉────一相應 ├二、〈六入處誦〉───二相應 修多羅┤ ├三、〈雜因誦〉────三………六相應 └四、〈道品誦〉────七………一六相應 祇夜──五、〈八眾誦〉────一七……二七相應 ┌六、〈弟子所說誦〉──二八……三三相應 記說─┤ └七、〈如來所說誦〉──三四……五一相應
三、《雜阿含經》是集眾多短篇而成的,到底有多少經,從前沒有人提到過。《大正藏》編次為一三六二經,如除去有關阿育王的三經——六〇四,六四〇,六四一,實得一三五九經。對於檢查引用,是非常適用的!赤銅鍱部誦本——《相應部》,古代傳說為「七千七百六十二修多羅」[3]。日譯的《南傳大藏經》,《相應部》開端,赤沼智善的《相應部總說》,僅二八七五經。經數的繁多,從《雜阿含》與《相應部》去了解,是:一、結集的經文,來源不同,文句相同,或佛為阿難說,或佛為異比丘說的,或佛為比丘眾說的,或佛問比丘而後說的,一律保留下來,一經就成為二經或三經。《雜阿含經》與《相應部》,都有這種情形,表示了原始結集的忠實性。二、如無常、苦、無我(《雜阿含經》多作無常、苦、空、無我),可以別別的說,也可以結合的說。五陰;六內入處,六外入處等;因緣十一支;念處,正勤等道品,也是這樣。所以同一內容的文句,如分別的說起來,經數就不少了。三、遲一些,佛教進入「類集」階段。如《大正》一九五,一九六經:「佛告諸比丘,一切無常」[A58]。次說:「如說一切無常,如是一切苦,一切空,……一切魔,一切魔勢,……皆如上二經廣說」[A59]。那是以「一切無常」二經為例,「一切苦」等也都這樣有二經。《相應部》(三五)〈[A60]六處相應〉(五品、六品),三三——五二經,非常相近。煩惱的類集,如《大正》二〇一經,與《相應部.六處相應》的五三——五九經相當。這是以一經為例,而其餘同性質的,都這樣說而成更多的經。四、如《相應部》(四三)〈無為相應〉,《南傳大藏》本作四四經。其實,第一品修身念、止觀、……八支聖道以達無為,共一一經。第二品,從止,觀,六種三昧,三十七道品(即前品止觀等後十法的分別),共四五種達無為之道。無為;與無為同一內容(異名同實)的,如終極、無漏、……到彼岸,共三三。一一修四五道,實得一四八五經;加第一品的一一經,應該共有一四九六經。又如(一二)〈因緣相應〉第九——〈中略品〉,說如實知老死……行(十一支),當求(大)師,學,……不放逸等十二法。《南傳大藏》作一二經,其實攝頌明白的說:「百三十二經」[4]。那是老死等每一支,修不放逸等十二法,分別說明,一一乘一二,就是一三二經。〈中略品〉第九,在第八品末,不但有第八品的攝頌,也有〈因緣相應〉八品的總頌,如說:「佛陀,食,十力,……沙門婆羅門」[5]。可見〈因緣相應〉,起初只有八品,〈中略品〉是以後附入的。又如(四五)〈道相應〉,前四品四〇經,與《雜阿含經》相同的很多;四一經以下,及五——八品,為一獨到的組織,是《雜阿含經》所沒有的。這部分的內容,為:
異學廣說(八經)
日輪廣說────遠離依止(七經)、貪欲調伏(七經)
一法廣說(一)───遠離依止(七經)、貪欲調伏(七經)
一法廣說(二)───遠離依止(七經)、貪欲調伏(七經)
[A61]恒河廣說────遠離依止(一二經)、貪欲調伏(一二經)
不死究竟(一二經)、趣向涅槃(一二經)
不放逸品(一〇經)(一一經有四,實為四〇經)
力所作品(一二經)(例上應為四八經)
尋覓品 (一一經)(實為四〇經)
瀑流品 (一〇經)(例)
〈道相應〉這一部分,《南傳大藏》計算為一四〇經,實際上應有二六六經。這樣的組合,如(四六)〈覺支相應〉,(四八)〈根相應〉,(五〇)〈力相應〉,都以〈道相應〉為例而簡略些。從〈[A62]恒河相應〉起,到〈瀑流品〉,共五品,約「遠離依止」與「貪欲調伏」來分別,每一相應約一一〇經左右。(四七)〈念處相應〉,(四九)〈正勤相應〉,(五一)〈神足相應〉,(五二)〈靜慮相應〉,這四種相應,大大的簡化了,雖也分五品,卻不分「遠離」與「調伏」,每一相應為五四經。其實,都應該如〈道相應〉那樣廣說的,都是《雜阿含經》所沒有的。《雜阿含經》中,也有類似的情形,如〈斷知相應〉(卷七下),主要為無常(分為八類)的五陰,應斷,應知,……應沒(共八類),當求大師(六〇類),應修四念處,……止觀(十類,實為五五法)等:這樣的分別組成,可得一萬餘經;這正是《相應部》所沒有的。這是類集纂組,決非早期集成的形態。因部派而所說不同,方法卻是一致的,富有初期阿毘達磨論者,分別,類集,組合的特色。《雜阿含經》與《相應部》經數的眾多,原因就在這[A63]裡。《雜阿含經》到底有多少經?《大正藏》所編列的,據可見(〈五陰誦〉)的攝頌,顯然每與經不合。如初頌十經,《大正藏》計為六經。如頌說:「受與生及樂,亦說六入處,一一十二種,禪定三昧經」[6]。受,生,樂,六入處——四經,一一都有「十二種」,就共有四八經了,但《大正藏》只計為四經。如依經文而計算確實數目,不但便於檢查,對經文類集組合的意義,也能更明白的表示出來。本編分全經為七誦、五一相應。每一經文,上列在某一相應中的經數次第;中列全經次第的經數;下在( )中,編入《大正藏》所編列的經數,以便查對。全經共計為一三四一二經,與日本《國譯一切經》所計,略有出入。
四、《雜阿含經》本是眾多短篇所集成的。每一篇經文,本來是沒有名目的。在現存《雜阿含經》中,僅絕少數有經名的。如《第一義空經》,《有因有緣有縛法經》,這是《相應部》所沒有的。如《法鏡經》,《轉法輪經》,《四品法經》,《大空經》,《相應部》雖有經文,卻沒有稱之為什麼經。惟有經名《清淨乞食住》,《六六法經》,《六分別六入處經》,赤銅鍱部編入《中部》的,也有經的名稱。此外,如《篋毒蛇喻經》,《尸婆修多羅》,《差摩修多羅》,《鬱低迦修多羅》,那都是指述以前所已有的。總之,一篇篇的經文,本沒有名目。其後,較長的或較重要的經文,(主要為「記說」),為了引述的便利,稱之為什麼經。《南傳大藏經》的《相應部》,似乎每一經都有名,其實名目是從攝頌來的。編集的攝頌,或取說經的地點,如「波陀」;或取說者與問者,如「阿難」;或取法義,如「無常」;或取經文的譬喻,如「泡沫」。摘取經的一、二字,代表該經而集為攝頌;後來就以攝頌的那一、二字,代表該經而演化為經名。如屬長篇或特別著名的,這是沒有問題的;如《雜阿含經》(《相應部》)那樣多的經篇,就不免有問題。如《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中,名「無常」的有七經;名「味」的有六經;名「阿難」的也有四經。試想,在《相應部》全部中,該有多少同名的!這樣的經名,必須說某某相應,某某品第幾經,否則,引用經名,是不能明了到底是那一經!以《雜阿含經》來說,攝頌僅存五卷;即使以《別譯雜阿含經》攝頌來補充,也不到一半。所以本編雖採用「相應」與全經的數目,而沒有仿照《相應部》那樣的列舉經的名目,因為這是徒勞而沒有實用的!
五、《相應部》是《雜阿含經》的別部誦本。比對起來,有同有異,到底相同的很多;有些次第也是前後或相近的,表示了二本根源的同一,這是比對同異的重要部分。《大正藏》的《雜阿含經》,注出與《相應部》經的相同或相近;並注出與漢譯經及巴利藏與《雜阿含經》相當的經、偈,這是便於對照研究的。本編對於異部經偈的對同,漢譯的有《別譯雜阿含經》,《中阿含經》,《長阿含經》與《增壹阿含經》。巴利藏的(依日譯本)有《相應部》,《中部》,《長部》,《增支部》,《小部》中的《經集》。至於《律》、《論》所說,及《雜阿含經》的別品異譯,一概從略。本編與《相應部》等對同的,也有與《大正藏》所注不一致的,讀者應更為比對,而採取更合於實際的!
六、《雜阿含經》譯於宋元嘉年間,到宋代的雕刻印刷,已有五百多年了。長期的展轉抄寫,以致佚失了二卷,次第有錯誤,字句當然也不免有訛誤。如《雜阿含經》的《轉法輪經》,各種藏本一致說:「尊者憍陳如!知法未?拘隣白佛:已知,善逝」[7]!憍陳如與拘隣,同是 [A64]kauṇḍinya 的音譯,在同一經的上下文中,怎能譯作憍陳如,又忽而譯作拘隣呢?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原來「拘隣」是漢代古譯,一定是古代的抄寫者,將熟悉習用的拘隣,代替憍陳如了。又如「苦集滅道」,古譯或作「苦習滅道」。《雜阿含經》當然是譯作「苦集滅道」的,但也偶有作「苦習滅道」的,這又是古譯誤入本譯了。而且,古代寫經,是不禁行草的,容易引起訛誤。所以從譯出,經展轉傳寫到刻版印刷,即使是早期的宋藏本,高麗藏本,字句的訛誤,也是不能免的。《大正藏經》以麗藏本為底本,用各種藏本來校勘同異,是極有價值的工作!本編依《大正藏》的麗藏本,不在乎各種藏本的對勘,而是捨短從長,希望能校成一較正確的本子。這又分為二類:一、依各種藏本來校正:凡麗本而意義可通,不違經義的,一概依麗本。如不及各本而是訛誤的,依各本改正,下注「依某本改」——凡各本同於宋本的,作「依宋本改」;如取元本、明本所同的,作「依元本改」;但依明本的,作「依明本改」;或取日本所藏聖語本的,作「依聖本改」(以下「補」與「刪」,均依此例)。如認為麗本脫落了的,依各本增補,下注「依某本補」。或文字有多餘的衍文,刪去了,下注「依某本刪」。以上,都是依各種藏本(《大正藏》所勘校)來校正麗藏本的。二、長期傳寫,宋本、麗本等,都不免偶有訛誤。依經文意義,經文前後比對,覺得應該校正的,也有三類:屬於寫訛而加以改正的,下注「今改」。如有所脫落而補字的,下注「今補」。也有補一二字,文義更為顯了,在補字上下,加以( ),表示這是補入而非原文所有的,也就不加「注」了。或有多餘的衍文,可刪而沒有刪去的,加〔 〕;刪去了的下注「今刪」。這是本編校改的凡例。還有值得附帶說到的:一、經文很長,寫經的也不是一人,所以全經用字,每不能一致。如麗本的「閡」字,宋本多作「礙」;偶有麗本作「礙」,而宋本卻又作「閡」的。像這樣的前後不一致,也只能不一致,未能改成一律。二、《大正藏》是排印本,即使校對精確,總不免有誤失。所以,如《大正藏》沒有校勘,而文字顯然有誤的,如「身八勇猛」[8],我手頭沒有麗本可校,只能認為《大正藏》的錯字,依通用的木刻本,而改為「身心勇猛」了。三、有些字,宋本與麗本不同,也不易決定訛與正,只能下注「宋本作某字」,以備研考!
雜阿含經論會編
五陰誦第一[1]
行擇攝第一[2]
一 陰相應[3]
[4]事契經者,謂四阿笈摩:一者、雜阿笈摩,二者、中阿笈摩,三者、長阿笈摩,四者、增一阿笈摩。雜阿笈摩者,謂於是中,世尊觀待彼彼所化,宣說如來及諸弟子所說相應;蘊,界,處相應;緣起,食,諦相應;念住,正斷,神足、根、力、覺支、道支、入出息念、學、證淨等相應;又依八眾,說眾相應。後結集者,為令聖教久住,結嗢拕南頌,隨其所應,次第安布。當知如是一切相應,略由三相。何等為三?一是能說,二是所說,三是所為說。若如來,若如來弟子,是能說,如弟子所說佛所說分。若所了知,若能了知,是所說,如五取蘊、六處、因緣相應分,及道品分。若諸苾芻、天、魔等眾,是所為說,如結集品。如是一切,粗略標舉能說、所說及所為說,即彼一切事相應教,間[A65]廁鳩集,是故說名雜阿笈摩。即彼相應教,復以餘相處中而說,是故說名中阿笈摩。即彼相應教,更以餘相廣長而說,是故說名長阿笈摩。即彼相應教,更以一、二、三等漸增分數道理而說,是故說名增一阿笈摩。如是四種,師弟展轉傳來于今,由此道理,是故說名阿笈摩,是名事契經。
當說契經摩呾理迦,為欲決擇如來所說,如來所稱、所讚、所美先聖契經。譬如無本母,字義不明了,如是本母所不攝經,其義隱昧,義不明了。與此相違,義即明了,是故說名摩呾理迦。
總嗢拕南曰:
別嗢拕南曰:
[7]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當觀色無常,如是觀者,則為正見[8];正見者則生厭離,厭離者喜貪盡,喜貪盡者說心解脫。如是觀受、想、行、識無常,如是觀者,則為正見;正見者則生厭離,厭離者喜貪盡,喜貪盡者說心解脫。如是比丘!心解脫者,若欲自證,則能自證: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
二——四[9];二——四()
如觀無常,苦,空,非我,亦復如是。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五[10];五(二)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於色當正思惟,觀色無常如實知。所以者何?比丘於色正思惟,觀色無常如實知者,於色欲貪斷,欲貪斷者說心解脫。如是受……。想……。行……。識,當正思惟,觀識無常如實知。所以者何?於識正思惟,觀識無常者,則於識欲貪斷,欲貪斷者說心解脫。如是心解脫者,若欲自證,則能自證: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11]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界」:有四種所化有情,先數習邪解脫見所集成界。何等為四?謂於先有、先世、先身、先所得自體中,聽聞常見增上不正法,不如理作意增上力故,於今由彼為因,由彼為緣,數習邪解脫見所集成界。如說由常見,如是由斷見,由現法涅槃見,由薩迦耶見,廣說亦爾。此中,世尊由種種勝解智力,種種界智力增上力故,尋求彼先勝解及彼後界。如其所應,為調伏彼邪勝解、界故,多分為轉四種法教。或為餘智未成熟者,令彼智成熟故;智已成熟者,令彼解脫諸煩惱故。為初邪界有情,說因滅故行滅,由行盡門說無常性,為調伏彼邪勝解、界故。為隨第二邪界有情,說因集故行集,由行起門說無常性,為調伏彼邪勝解、界故。為隨第三邪界有情,由諸行苦門轉正法教,為調伏彼邪勝解、界故。為隨第四邪界有情,若離諸行起薩迦耶見行者,由諸行空門轉正法教;若即諸行起薩迦耶見行者,由無我門轉正法教,為調伏彼邪勝解、界故。
「說」:復次,善說法律,略由三種不共支故,不共外道,墮善說數。一者、宣說真實究竟解脫故,二者、宣說即彼方便故,三者、宣說即彼自內所證故。云何真實究竟解脫?謂畢竟解脫及一切解脫,即是見道果及此後所得世出世修道果。此中見道果,由畢竟故得名真實而非究竟,於一切解脫,猶有所應作故。又解脫有三種:一、世間解脫,二、有學解脫,三、無學解脫。世間解脫,非是真實,有退轉故。有學解脫,雖是真實而非究竟,猶有所作故。當知所餘,具足二種。云何方便?謂於諸行中,依如所有性及盡所有性,修無常想,依無常修苦想,依苦修空、無我想,因此得入諦現觀時,由正觀察所知境故,獲得正見。由此正見為依止故,修道位中,遍於諸行住厭逆想。彼於住時,雖由彼相應受憶念思惟,不現前境明了現前而不生喜;由不生喜增上力故,彼於行時,即於彼受所緣境界不生染著。彼於一切所求境界得處中故,尚不希求,何況耽著!彼由如是若住、若行,於喜貪纏速能滅盡,心清淨住。又即於彼,如所得道極多修習為因緣故,永拔彼品麁重隨眠,獲得真實究竟解脫,當知即是心善解脫。云何自內所證?當知有四種相。若於有學解脫轉時,由二種相內慧觸證:謂我已盡諸惡趣中所生諸行,又我已盡除其七生、二生、一生所餘後有所生諸行;又我已住能究竟盡無退轉道。若於無學解脫轉時,即由如是二種相故,內慧觸證:謂我已作為斷其餘一切煩惱所應學事;我今尚無餘一生在,況二、況七!又隨所樂,亦能為他如實記別。如是名為自內所證。
「前行」:復次,即彼解脫有二種前行法:一者、見前行法,二者、道果前行法。見前行法者,謂由解脫及彼方便,自內所證增上力故,從他言音,起聞、思、修所成妙善如理作意,未入正性離生能入正性離生,得如實見,出世正見。道果前行法者,謂得如是正見已,復起所餘正思惟等,或同時生,或後時生道前行法,為斷所餘諸煩惱故。
六[1];六(三)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於色不知,不明、不斷、不離欲,則不能斷苦。如是受、想、行、識,不知、不明、不斷、不離欲,則不能斷苦。諸比丘!於色若知、若明、若斷、若離欲,則能斷苦。如是受、想、行、識,若知、若明、若斷、若離欲,則能堪任斷苦」。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七;七(四)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於色不知、不明、不斷、不離欲(貪),心不解脫者,則不能越生老病死怖。如是受、想、行、識,不知、不明、不斷、不離欲貪,心不解脫者,則不能越生老病死怖。比丘!於色[2]若知、若明、(若斷、)若離欲貪,心解脫者,則能越生老病死怖。如是受、想、行、識,若知、若明、若斷、若離欲貪,心解脫者,則能越生老病死怖」。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八;八(五)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3]:「於色不知,不明、不離欲貪,心不解脫,[4]心不解脫者,則不能斷苦。如是受、想、行、識,不知、不明、不離欲貪,心不解脫者,則不能斷苦。於色若知、若明、若離欲貪,心得解脫者,則能斷苦。如是受、想、行、識,若知、若明、若離欲貪,心得解脫者,則能斷苦」。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九;九(六)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於色不知、不明、不離欲貪,心不解脫者,則不能越生老病死怖。如是受、想、行、識,不知、不明、不離欲貪,心不解脫者,則不能越生老病死怖。諸比丘!於色若知、若明、若離欲貪,心解脫者,則能越生老病死怖。如是受、想、行、識,若知、若明、若離欲貪,心解脫者,則能越生老病死怖」。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觀察」:復次,為欲證得所未得解脫故,應觀察八事:謂於諸行中,愛味、過患、出離觀察,及聞、思、思擇力、見道、修道觀察。於諸行中觀察愛味時,能善通達諸行愛味所有自相。即於諸行觀察過患時,能善了知三受分位過患共相,謂於是中甚少愛味、多諸過患。如是了知愛味染著、多諸過患共相應已,於所愛味一切行中,隨所生起欲貪煩惱,即能除遣、制伏、斷捨。於此欲貪不現行故,說名為斷,非永離欲故名為斷。又於彼事心未解脫,若於隨眠究竟超越,乃永離欲,心得解脫。是名一門觀察差別。又修行者,於彼諸行正觀察時,先以聞所成慧,如阿笈摩,了知諸行體是無常,無常故苦,苦故空及無我。彼隨聖教如是勝解,如是通達,既通達已,復以推度相應思惟所成微細作意,即於彼境如實了知。即由如是通達了知增上力故,於彼相應煩惱現行,現法、當來所有過患,如實觀察,由思擇力為依止故,設復生起而不實著,即能捨離。彼由如是通達了知及思擇力多修習故,能入正性離生。既入正性離生已,由修道力漸離諸欲。彼由思擇、見道二種力故,隨其所應,斷諸煩惱,謂不現行斷故,及一分斷故;由修道力,究竟離欲。如是由前二種漸離欲貪,由修道力心得解脫。
「果」:復次,有二種煩惱斷果及苦滅果:一者、見所斷果,由證彼故,能自了知我已永盡捺落迦、傍生、餓鬼,我今證得預流無退墮法,乃至廣說。二者、修所斷果,由證彼故,能自了知我最後身暫時支持,第二有等永不復轉。復有二種苦滅:一者、現在為因,未來苦滅;二者、過去為因,現在苦滅。復有二種苦滅:一者、心苦滅;二者、身苦滅。復有二種苦滅:一者、壞苦、苦苦苦滅;二者、行苦苦滅。復有二種苦滅:一者、非愛業果苦滅;二者、可愛業果苦滅。復有少分已見諦迹諸聖弟子,雖已超過諸惡道苦所有怖畏,由未永盡一切結故,其心猶有於當來世共諸異生老死怖。為斷彼故,而能發起猛利樂欲,乃至正念,及無放逸,勤修觀行。
一〇[1];一〇(七)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於色愛喜者,則於苦愛喜;於苦愛喜者,則於苦不得解脫。如是受、想、行、識愛喜者,則愛喜苦;愛喜苦者,則於苦不得解脫。諸比丘!於色不愛喜者,則不喜於苦;不喜於苦者,則於苦得解脫。如是受、想、行、識不愛喜者,則不喜於苦;不喜於苦者,則於苦得解脫」。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愚相」:復次,有二種愚夫之相。何等為二?一者、於所應求不如實知;二者、非所應求而反生起。何等名為是所應求?所謂涅槃諸行永滅。而諸愚夫,於當來世諸行不生都無樂欲,於諸行生唯有欣樂。由是因緣,於所應求,及諸行生所有眾苦不如實知。何等名為非所應求而反生起?非所求者,謂老、病、死,非愛合會,所愛別離,所欲匱乏,愁、歎、憂、苦,種種熱惱。彼於如是諸行生起,反生欣樂;於生為本一切行中,深起樂著;於生為本所有諸業,造作積集。由是因緣,於有生苦,及生為本老、病、死等眾苦差別,不得解脫。如是名為非所應求而反生起。
一一[1];一一(八)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過去、未來色無常,況現在色!聖弟子如是觀者,不顧過去色,不欣未來色,於現在色厭、離欲、正向滅盡。如是過去、未來受、想、行、識無常,況現在(受、想、行、)識!聖弟子如是觀者,不顧過去識,不欣未來識,於現在識厭、離欲、正向滅盡」。
一二——一四[2];一二——一四()
如無常,(如是)苦,空,非我,亦復如是。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無常等定」:復次,於諸行中,有四決定:一、無常決定,二、苦決定,三、空決定,四、無我決定。云何諸行無常決定?由三種相,當知過去、未來諸行尚定無常,何況現在!何等為三?謂先無而有故,先有而無故,起盡相應故。若未來行,先所未有定非有者,是即應非先無而有,如是應非無常決定。由彼先時施設非有,非有為先,後時方有,是故未來諸行無常決定。若現在從緣行生已決定有者,是即應非先有而無,未來諸行便應非是無常決定;現在諸行亦應不與起盡相應。由現在行從緣生已,非決定有,以有為先施設非有,是故過去諸行無常決定。如是現在諸行,因未來行先無而有,因過去行先有而無,由此施設起盡相應。是故說言:當知去、來諸行無常性尚決定,何況現在!是名諸行無常決定。云何諸行苦性決定?謂去、來諸行尚是生等苦法,何況現在!所以者何?過去諸行是已度苦,未來諸行是未至苦,現在諸行是現前苦,是名諸行苦性決定。云何諸行空性決定?謂去、來諸行尚定空性,何況現在!所以者何?未來諸行其性未有,由此故空;過去諸行其性已滅,由此故空;現在諸行雖有未滅,諦義、勝義性所遠離,由此故空,是名諸行空性決定。云何諸行無我決定?謂去、來諸行尚定無我,何況現在!所以者何?未來諸行非我之相,未現前故;過去諸行非我之相,已越度故;現在諸行非我之相,正現前故,是名諸行無我決定。又由二相,當知諸行決定無常:一、由過去世已滅壞故,二、由未來、現在世是應滅壞法故。又由二相,當知諸行決定是苦:一、是生等苦法故,二、是三苦性故。此諸苦相,如前應知。又由二相,當知諸行決定是空:一、畢竟離性空故,二、後方離性空故。畢竟離性空者,謂諸行中我我所性畢竟空故。後方離性空者,謂於已斷一切煩惱心解脫中,一切煩惱皆悉空故。又由二相,當知諸行決定無我:一、諸行種種外性故,二、諸行從眾緣生不自在故。復由十相,當知諸行四相決定:謂由敗壞,變易,別離,相應法性相故,非可樂,不安隱,相應遠離,異相相故。如是等相,如前聲聞地已廣分別[3]。
「界」:復次,依出世道作意修中,有五離繫品界:一者、斷界,二者、無欲界,三者、滅界,四者、有餘依涅槃界,五者、無餘依涅槃界。謂見道所斷諸行斷故,名為斷界。修道所斷諸行斷故,名無欲界。即此唯有餘依故,名有餘依涅槃界。此依滅故,名為滅界,亦名無餘依涅槃界。即此五界,由一切行永寂靜故,名諸行止。由我、我所、我慢、執著及與隨眠皆遠離故,說名為空。由一切相皆遠離故,名無所得。於斷界中,一切隨順有漏法上所有貪愛皆遠離故,名為愛盡。於無欲界,所有欲貪皆遠離故,名為無欲。於滅界中,及於有餘依、無餘依涅槃界中,如其所應皆永滅故,皆寂靜故,隨其次第,說名為滅,亦名涅槃。又於斷界,未得為得勤修習故,名於諸行修厭。於無欲界,未得為得勤修習故,名於諸行修離欲。於滅界,未得為得勤修習故,名於諸行修滅。
一五[1];一五(九)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色無常,無常即苦,苦即非我,非我者亦非我所;如是觀者,名真實正觀。如是受、想、行、識無常,無常即苦,苦即非我,非我亦非我所;如是觀者,名真實正觀。聖弟子如是觀者,厭於色,厭受、想、行、識。厭故不樂,不樂故得解脫,解脫者真實智生: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一六[2];一六(一〇)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色無常,無常即苦,苦即非我,非我者即非我所;如是觀者,名真實正觀。如是受、想、行、識無常,無常即苦,苦即非我,非我即非我所,如是觀者,名真實正觀。聖弟子如是觀者,於色解脫,於受、想、行、識解脫,我說是等解脫於生老病死、憂悲惱苦」。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二種漸次」:復次,為心解脫勤修習者,有二種漸次:一、智漸次,二、智果漸次。云何智漸次?謂於諸行中,先起無常智,由思擇彼生滅道理故。次後於彼生相應行,觀為生法、老法,乃至憂、苦、熱、惱等法。由是因緣,一切皆苦,此即依先無常智生後苦智。又彼諸行,由是生法乃至是熱、惱法故,即是死生緣起,展轉流轉,不得自在行相道理,故無有我,此則依先苦智生後無我智。如是觀無常故苦,苦故無我,是名智漸次。云何智果漸次?謂厭,離欲,解脫,遍解脫。云何厭?謂有對治現前故,起厭逆想,令諸煩惱不復現行。云何離欲?謂由修習厭心故,雖於對治不作意思惟,然於一切染愛事境貪不現行,此由伏斷增上力故。云何解脫?謂即於此伏斷對治多修習故,永拔隨眠。如是名厭,離欲,解脫第一差別。復有差別:謂於厭位,斷界極成滿故名厭。即依止厭,除非想非非想處,於餘下地得離欲時,施設離欲位,故名離欲。於非想非非想處得離欲時,施設解脫位,故名解脫。是名厭,離欲,解脫第二差別。云何遍解脫?謂由如是煩惱雜染解脫故,生等諸苦雜染亦普解脫,是名遍解脫。如是由智增上力故,於諸行中起厭,由習厭故得離欲,由習離欲故得解脫及遍解脫,如是名為智果漸次。
此中復有四種邪執,何等為四?一、見邪執,二、慢邪執,三、自內邪執,四、他教邪執。見邪執者,謂於諸行中執我、我所。慢邪執者,謂於諸行中起我慢執。前見邪執,障諦現觀;後我慢邪執,障修所斷煩惱等斷。自內邪執者,謂獨處空閑,不正分別為依止故,執有實我,或見邪執,或慢邪執。他教邪執者,謂由他教起邪執者,謂此是我,此是我所,我慢行轉。又於內起不正分別,執我、我所名內邪執,亦名非他教邪執。如是一切邪執永斷,當知是名智果。
一七[1];一七(一一)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色無常,若因、若緣生諸色者,彼亦無常;無常因、無常緣所生諸色,云何有常!如是受……。想……。行……。識無常,若因、若緣生諸識者,彼亦無常,無常因、無常緣所生諸識,云何有常!如是諸比丘!色無常,受、想、行、識無常,無常者則是苦,苦者則非我,非我者則非我所。聖弟子如是觀者,厭於色,厭於受、想、行、識。厭者不樂,不樂則解脫,解脫知見: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一八[2];一八(一二)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色無常,若因、若緣生諸色者,彼亦無常;無常因、無常緣所生諸色,云何有常!受……。想……。行……。識無常,若因、若緣生諸識者,彼亦無常,無常因、無常緣所生諸識,云何有常!如是比丘!色無常,受、想、行、識無常。無常者則是苦,苦者則非我,非我者則非我所。如是觀者,名真實正觀。聖弟子如是觀者,於色解脫,於受、想、行、識解脫,我說是等為解脫生老病死、憂悲惱苦」。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非斷非常」:復次,由三種相應,知諸行非斷非常。何等為三?一、以無住行為因故,二、生已無住因故,三、未來諸行因性滅故。此中諸行因無常故,生已住因不可得故,當知諸行非常。能生未來諸行,現在因性滅故,當知諸行非斷。
復有四緣,能令諸行展轉流轉。何等為四?一、因緣,二、等無間緣,三、所緣緣,四、增上緣。即此四緣,略有二種:一、因,二、緣。因唯因緣,餘三唯緣。又因緣者,謂諸行種子。等無間緣者,謂前六識等及相應法等無間滅,後六識等及相應法等無間生。所緣緣者,謂五識身等以五別境為所緣,第六識身等以一切法為所緣。增上緣者,謂五識等以眼等各別所依為增上緣,及以能生作意等為增上緣;意識身等以四大種身,及能生作意等為增上緣。又先所造業,望所生愛非愛果,當知亦是增上緣。如是資糧望道,道望得涅槃,當知亦是增上緣攝。
一九[1];一九(一三)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若眾生於色不味者,則不染於色,以眾生於色味故,則有染著。如是眾生於受、想、行、識不味者,彼眾生則不染於(受、想、行、)識,以眾生味受、想、行、識故,彼眾生染著於(受、想、行、)識。諸比丘!若色於眾生不為患者,彼諸眾生不應厭色,以色為眾生患故,彼諸眾生則厭於色。如是受、想、行、識不為患者,彼諸眾生不應厭(受、想、行、)識;以受、想、行、識為眾生患故,彼諸眾生則厭於(受、想、行、)識。諸比丘!若色於眾生無出離者,彼諸眾生不應出離於色;以色於眾生有出離故,彼諸眾生出離於色。如是受、想、行、識於眾生無出離者,彼諸眾生不應出離於(受、想、行、)識;以受、想、行、識於眾生有出離故,彼諸眾生出離於(受、想、行、)識。諸比丘!若我於此五受陰,不如實知味是味,患是患,離是離者,我於諸天、若魔、若梵,沙門、婆羅門,天、人眾中,不脫、不出、不離,永住顛倒,亦不能自證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諸比丘!我以如實知此五受陰,味是味,患是患,離是離,故我於諸天、若魔、若梵,沙門、婆羅門,天、人眾中,〔自證〕[2]得脫、得出、得離、得解脫結縛,永不住顛倒,亦能自證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二〇[3];二〇(一四)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我昔於色味,有求、有行,若於色味隨順覺,則於色味以智慧如實見。如是於受、想、行、識味,有求、有行,若於受、想、行、識味隨順覺,則於(受、想、行、)識味以智慧如實見。諸比丘!我於色患,有求、有行,若於色患隨順覺,則於色患以智慧如實見。如是受……。想……。行……。識患,有求、有行,若於識患隨順覺,則於識患以智慧如實見。諸比丘!我於色離,有求、有行,若於色(離)[4]隨順覺,則於色離以智慧如實見。如是受、想、行、識離,有求、有行,若於受、想、行、識離隨順覺,則於受、想、行、識離以智慧如實見。諸比丘!我於五受陰,不如實知味是味,患是患,離是離者,我於諸天、若魔、若梵,沙門、婆羅門,天、人眾中,不脫、不離、不出,永住顛倒,不能自證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諸比丘!我以如實知五受陰,味是味,患是患,離是離,我於諸天、若魔、若梵,沙門、婆羅門,天、人眾中,以[5]脫、以離、以出,永不住顛倒,能自證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染淨」:復次,由三種事,二種相應,當觀察雜染、清淨。云何由三種事,觀察一切雜染、清淨?一者、於諸行中觀察雜染因緣,謂觀彼愛味為愛味故。二者、於諸行中觀察清淨因緣,謂觀彼過患為過患故。三者、於諸行中觀察清淨,謂觀彼出離為出離故。如是一切總略為一,名由三事觀察一切雜染、清淨。云何由二種相,觀察一切雜染、清淨?一者、由如所有性故;二者、由盡所有性故。如所有性者,謂於諸行中,若愛味、若過患、若出離;盡所有性者,謂於諸行中,盡所有愛味,盡所有過患,盡所有出離。此中觀察諸行為緣生樂、生喜,是名於彼愛味,又此愛味極為狹小;如是由二種相,觀察如所有性所有愛味。又觀察諸行是無常、苦、變壞之法,是名於彼過患,又此過患極為廣大;如是由二種相,觀察如所有性所謂過患。又復觀察於諸行中欲貪滅、欲貪斷、欲貪出,是名於彼出離,又此出離寂靜無上,畢竟安隱;如是由二種相,觀察如所有性所謂出離。又即此愛味,即此過患,即此出離,於諸行中,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劣、若勝,若遠、若近,審諦觀察,當知是名於彼觀察盡[6]所有性,所謂愛味、過患、出離。
又為了知如是三事體性是有,應知三種有情眾別:一、於諸欲染著眾,二、於諸欲遠離眾,三、於諸欲離繫眾。於此三處,復有三種世間愚癡:謂若天世間,若沙門、婆羅門,若諸天、人。如是三種世間,由三因緣應知安立:一、由得欲自在及淨自在故,謂若魔、若梵世間;二、由勤修得彼因故,謂若沙門、婆羅門;三、趣種種業因果故,謂若諸天、人。又於此三處,隨其所應,能斷、作證。有二種道,離四倒心,謂已入見地,及於上修道多修習住。又此二種道,有四種相心解脫果:一、貪、瞋縛解脫相,二、欲貪滅、斷、出離相,三、九結離繫相,四、生等諸苦解脫相。此中前三相,顯示因處煩惱解脫;後一相,顯示果處諸苦解脫。於此義中,譬如有人處在囹圄,為種種縛之所繫縛:所謂或木、或索、或鐵;又置餘人令其防守;或設有彼從幽縶處逃至遠所,還執將來;或有尚不令彼轉動,況得逃避;或有安置廣大微妙種種可愛所繫妙欲在幽縶處,令彼自然心生樂著,無欲逃避。如是彼人為一切種縛之所縛,為善方便守之所守,為最堅牢繫之所繫。復為怨家隨欲加害,所謂打拍,或復解割,或加杖捶,或總斷命。若有能脫是四縛者,乃得名為從一切縛而得解脫。如是於彼三處世間愚癡有情,為種種縛所繫縛者,當知即譬貪、瞋、癡縛。其守禁者,譬不正尋思,及未永拔煩惱隨眠;不正尋思故,尚不令動,況得離欲而遠逃避!煩惱隨眠未永拔故。雖世間道方便逃避,遠至有頂,復執將還。可愛妙欲,譬之九結,由彼結故,令於生死自然樂著,於自繫縛不欲解脫。彼既如是為種種縛極所密縛,善方便縛之所密縛,最堅牢縛之所密縛;復四魔怨,隨其所欲,以生等苦而加害之。若能從彼四種繫縛善解脫者,乃可名為從一切縛而得解脫。
二一[1];二一(一五)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有異比丘來詣佛所,稽首佛足,卻住一面。白佛言:「善哉!世尊!今當為我略說法要。我聞法已,當獨一靜處,修不放逸,修不放逸已,當復思惟所以。善男子出家,剃除鬚髮,身著法服,信家非家,出家(學道),為究竟無上梵行,現法作證: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爾時,世尊告彼比丘:「善哉!善哉!比丘快說此言,云當為我略說法要。我聞法已,獨一靜處,修不放逸,乃至自知不受後有,如是說耶」?比丘白佛:「如是,世尊」!佛告比丘:「諦聽、諦聽,善思念之,當為汝說。比丘!若隨使使者,即隨使死;若隨(使)死者,為取所縛。比丘若不隨使使,則不隨使死;不隨使死者,則於取解脫」。比丘白佛:「知已,世尊!知已,善逝」!佛告比丘:「汝云何於我略說法中廣解其義」?比丘白佛言:「世尊!色隨使使,色隨使死;隨使使、隨使死者,則為取所縛。如是受、想、行、識,隨使使,隨使死;隨使使、隨使死者,為取所縛。世尊!若色不隨使使,不隨使死;不隨使使、不隨使死者,則於取解脫。如是受、想、行、識,不隨使使,不隨使死;不隨使使、不隨使死者,則於取解脫。如是世尊略說法中,廣解其義」。佛告比丘:「善哉!善哉!比丘於我略說法中,廣解其義。所以者何?色隨使使,隨使死;隨使使、隨使死者,則為取所縛。如是受、想、行、識,隨使使,隨使死;隨使使、隨使死者,則為取所縛。比丘!色不隨使使,不隨使死;不隨使使,不隨使死者,則於取解脫。如是受、想,行、識,不隨使使,不隨使死;不隨使使、不隨使死者,則於取解脫」。時彼比丘聞佛所說,心大歡喜,禮佛而退。獨在靜處,精勤修習,住不放逸。精勤修習、住不放逸已,思惟所以:善男子出家,剃除鬚髮,身著法服,信家非家,出家乃至自知不受後有。時彼比丘即成羅漢,心得解脫。
復次,嗢拕南曰:
「略教」:由三因緣,有諸聲聞往大師所,請略教授。何等為三?謂唯多聞為究竟者,於諸餘行而厭背者,生如是解:但略聞法,足得自義,何藉多聞以為究竟!要修正行為貞實故。又棄捨多聞究竟欲故;又有怖畏於所入門多所作者,為善方便而得入故。或有即彼已於多法善聽、善思,彼作是念:我於多法已善聽、思,若我今者盡已聽、思所得諸法以為依止,於住心境及解脫境欲繫心者,將不令我作意散亂!若爾,住心尚不能得,何況解脫!又於如是所聞、所思一切法中,不得決定,當依何者速證通慧?當依何者速得出離?當緣何境而得住心?當緣何境而得解脫?彼既如是自不決定,若於大師,或眾所識如來弟子現前見已,便即往詣請略教授。
「教果」:復次,當知正教授有四種自義果得:謂為此出家,及如此出家,即形相具足,事業具足,意樂具足,處捨取具足。依此故得無上得,現法得,自然得,內證得。
「終」:復次,有六種死:謂過去死,現在死,不調伏死,調伏死,同分死,不同分死。過去死者,謂過去諸行沒,乃至命根滅故死。現在死者,謂現在諸行沒,乃至命根滅故死。不調伏死者,謂於過去世不調、不伏,有隨眠行展轉隨眠。世俗說言:士夫隨眠而命終已,於現在世結生相續,有隨眠行所攝自體而得生起。於現在世乃至壽盡,亦復如是不調、不伏,廣說乃至而命終已,未來自體復得生起。又能攝取有隨眠行。由攝取彼以為因故,便為生等眾苦所縛,亦為貪等大縛所縛。調伏死者,謂於現在世已調、已伏,無有隨眠而命終已,未來自體不復生起,亦不攝取有隨眠行。不攝取彼以為因故,解脫生等眾苦差別,亦復解脫貪等大縛。同分死者,謂如過去不調、不伏,曾捨身命,於現在世亦復如是而捨身命,當知如此名同分死,名相似死,名隨順死。若於過去不調、不伏,捨身命已,於現在世已調、已伏而捨身命,當知此名不同分死,不相似死,不隨順死。若於現在有隨眠行展轉隨眠而命終時,如過去死,名同分死及隨順死;不如過去而命終時,不能攝取當所結生未來相續同分諸行。又此六種死,當知有二種相:謂諸行流轉過患相,及諸行還滅勝利相。若於過去及於現在,不調、不伏,同分而死,復於未來取生等苦,及為貪等煩惱縛者,名諸行流轉過患相。若於現在已調、已伏,不同分死,又於未來不取眾苦,解脫一切煩惱縛者,名諸行還滅勝利相。
二二;二二(一六)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有異比丘來詣佛所,所問如上。差別者:「隨使使、隨使死者,則增諸數;若不隨使使、不隨使死者,則不增諸數」。佛告比丘:「汝云何於我略說法中廣解其義」?時彼比丘白佛言:「世尊!若色隨使使,隨使死;隨使使、隨使死者,則增諸數。如是受、想、行、識,隨使使,隨使死;隨使使、隨使死者,則增諸數。世尊!若色不隨使使,不隨使死;不隨使使、不隨使死者,則不增諸數。如是受、想,行、識,不隨使使,不隨使死;不隨使使、不隨使死者,則不增諸數。如是世尊!我於略說法中廣解其義」。如是乃至得阿羅漢,心得解脫。
「墮數」:復次,由八種相,得入於彼諸行生起,世俗言說士夫數中。謂如是名,如是種類,如是族姓,如是飲食,如是領受若苦、若樂,如是長壽,如是久住,如是所有壽量邊際。如是諸相,於菩薩地宿住念中,當知如前已廣分別[1]。
二三[-1];二三(一七)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有異比丘從坐起,偏袒右肩,合掌,白佛言:「善哉!世尊!為我略說法要。我聞法已,當獨一靜處,專精思惟,住不放逸。所以善男子出家,剃除鬚髮,身著法服,信家非家,出家學道,為究竟無上梵行,現法身作證: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爾時,世尊告彼比丘:「善哉!善哉!汝作是說:世尊為我略說法要,我於略說法中廣解其義,當獨一靜處,專精思惟,住不放逸,乃至自知不受後有;汝如是說耶」?比丘白佛:「如是,世尊」!佛告比丘:「諦聽、諦聽,善思念之,當為汝說。比丘!非汝所應之法,宜速斷除。斷彼法者,以義饒益,長夜安樂」。時彼比丘白佛言:「知已,世尊!知已,善逝」!佛告比丘:「云何於我略說法中,廣解其義」?比丘白佛言:「世尊!色非我所應,宜速斷除。受、想、行、識,非我所應,宜速斷除,以義饒益,長夜安樂。是故世尊!我於世尊略說法中廣解其義」。佛言:「善哉!善哉!比丘!汝於我略說法中廣解其義。所以者何?色者非汝所應,宜速斷除。如是受、想、行、識,非汝所應,宜速斷除。斷除已,以義饒益,長夜安樂」。時彼比丘聞佛所說,心大歡喜,禮佛而退。獨一靜處,精勤修習,住不放逸。精勤修習,住不放逸已,思惟所以,善男子出家,剃除鬚髮,身著法服,正信非家,出家乃至自知不受後有。時彼比丘成阿羅漢,心得解脫。
二四[2];二四(一八)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有異比丘從坐起,偏袒右肩,為佛作禮,卻住一面,而白佛言:「善哉!世尊!為我略說法要。我聞法已,當獨一靜處,專精思惟,不放逸住,乃至自知不受後有」。佛告比丘:「善哉!善哉!汝作如是說:世尊為我略說法要,我聞法已,當獨一靜處,專精思惟,不放逸住,乃至自知不受後有耶」?時彼比丘白佛言:「如是,世尊」!佛告比丘:「諦聽、諦聽,善思念之,當為汝說。若非汝所應,亦非餘人所應,此法宜速除斷。斷彼法已,以義饒益,長夜安樂」。時彼比丘白佛言:「知已,世尊!知已,善逝」!佛告比丘:「云何於我略說法中廣解其義」?比丘白佛言:「世尊!色非我,非我所應,亦非餘人所應,是法宜速除斷;斷彼法已,以義饒益,長夜安樂。如是受、想、行、識非我,非我所應,亦非餘人所應,宜速除斷;斷彼法已,以義饒益,長夜安樂。是故我於如來略說法中廣解其義」。佛告比丘:「善哉!善哉!汝[3]於我略說法中廣解其義。所以者何?比丘!色非我,非我所應,亦非餘人所應,是法宜速除斷;斷彼法已,以義饒益,長夜安樂。如是受、想、行、識非我,非我所應,亦非餘人所應,是法宜速除斷;斷彼法已,以義饒益,長夜安樂」。時彼比丘聞佛所說,心大歡喜,禮佛而退。獨一靜處,精勤修習,不放逸住,乃至自知不受後有。時彼比丘心得解脫,成阿羅漢。
「三遍智斷」:復次,由三種相,於諸行中應知無我遍智及斷。何等為三?一、於內遍智,二、於外遍智,三、於內外遍智。斷亦如是,隨其所應。所謂諸行都無有我,無有我所,亦無有餘互相繫屬,當知如是於內、外、俱遍智及斷。此中由法住智,得決定遍智;數習此故,捨彼相應所有隨眠,得畢竟斷。當知此中,為於諸行未得遍智者,令得遍智故,如來大師說正法要。若於諸行已得遍智而未永斷者,為令唯於如先所得遍智數習得永斷故,復加勸導。
二五[1];二五(一九)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有異比丘從坐起,為佛作禮,而白佛言:「世尊!為我略說法要,我聞法已,當獨一靜處,專精思惟,不放逸住。不放逸住已,思惟所以,善男子正信家非家,出家乃至自知不受後有」。爾時,世尊告彼比丘:「善哉!善哉!汝今作是說:善哉!世尊!為我略說法要,我聞法已,當獨一靜處,專精思惟,不放逸住,乃至自知不受後有耶」?比丘白佛言:「如是,世尊」!佛告比丘:「諦聽、諦聽,善思念之,當為汝說。比丘!結所繫法,宜速除斷;斷彼法已,以義饒益,長夜安樂」。時彼比丘白佛言:「知已,世尊!知已,善逝」!佛告比丘:「汝云何於我略說法中廣解其義」?比丘白佛言:「世尊!色是結所繫法,是結所繫法,宜速除斷;斷彼法已,以義饒益,長夜安樂。如是受、想、行、識,(是)結所繫法;是結所繫法,宜速除斷。斷彼法已,以義饒益,長夜安樂。是故我於世尊略說法中,廣解其義」。佛告比丘:「善哉!善哉!汝於我略說法中廣解其義。所以者何?色是結所繫法,此法宜速除斷;斷彼法已,以義饒益,長夜安樂。如是受、想、行、識,是結所繫法,此法宜速除斷;斷彼法已,以義饒益,長夜安樂」。時彼比丘聞佛所說,心大歡喜,禮佛而退。獨一靜處,專精思惟,不放逸住,乃至心得解脫,成阿羅漢。
二六;二六(二〇)
染[2]經亦如是說。
二七[3];二七(二一)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有異比丘從坐起,為佛作禮,而白佛言:「世尊!為我略說法要。我聞法已,當獨一靜處,專精思惟,不放逸住。不放逸住已,思惟所以,善男子正信非家,出家乃至自知不受後有」。爾時,世尊告彼比丘:「善哉!善哉!汝今作是說:善哉!世尊!為我略說法要。我聞法已,當獨一靜處,專精思惟,不放逸住,乃至自知不受後有耶」?比丘白佛言:「如是,世尊」!佛告比丘:「諦聽、諦聽,善思念之,當為汝說。比丘!動搖時則為魔所縛,若不動者則解脫波旬」。比丘白佛言:「知已,世尊!知已,善逝」!佛告比丘:「汝云何於我略說法中,廣解其義」?比丘白佛言:「世尊!色動搖時,則為魔所縛;若不動者,則解脫波旬。如是受、想、行、識,動搖時則為魔所縛;若不動者,則解脫波旬。是故我於世尊略說法中,廣解其義」。佛告比丘:「善哉!善哉!汝於我略說法中廣解其義。所以者何?若色動搖時,則為魔所縛;若不動者,則解脫波旬。如是受、想、行、識,動搖時則為魔所縛;若不動者,則解脫波旬」。乃至自知不受後有,心得解脫,成阿羅漢。
「縛」:復次,於生死中而流轉者,有三種縛,由此縛故心難解脫。當知此唯善說法律能令解脫,非由惡說。何等為三?一者、除其愛結,餘結所繫諸有漏事;二者、愛結所染諸有漏事;三者、能生當來後有諸行。於此三縛,由三因緣,心難解脫。謂初、由種種故;第二、由堅牢故,可愛樂故;第三、由微細故。復由五相,為後有縛所繫縛者,當知有五我慢現行。謂由所依故,所緣故,助伴故,自性故,因果故。當知此中,薩迦耶見以為依止。計我未來,或當是有、或當非有,以有非有為所緣境。此中非有為所緣境,唯有一種;有為所緣,乃有五種,謂我當有色,我當無色,我當有想,我當無想,我當非有想非無想。如是一切總收為一,合有六種所緣境界。言助伴者,謂動亂心。言自性者,恃舉行相為其自相,戲論自性為其共相,一切煩惱戲論性故。因果性者,謂能感生為因性故,造作業行愛隨逐故。
二八[1];二八(二二)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有比丘名劫波,來詣佛所,頭面禮足,卻住一面。白佛言:「如世尊說比丘心得善解脫,世尊!云何比丘心得善解脫」?爾時,世尊告劫波曰:「善哉!善哉!能問如來心善解脫。善哉劫波!諦聽、諦聽,善思念之,當為汝說。劫波!當觀知諸所有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悉皆無常。正觀無常已,色愛即除;色愛除已,心善解脫。如是觀受……。想……。行……。識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悉皆無常。正觀無常已,識愛即除;識愛除已,我說心善解脫。劫波!如是比丘心善解脫者,如來說名心善解脫。所以者何?愛欲斷故,愛欲斷者,如來說名心善解脫」。時劫波比丘聞佛所說,心大歡喜,禮佛而退。爾時,劫波比丘受佛教已,獨一靜處,專精思惟,不放逸住,乃至自知不受後有。心善解脫,成阿羅漢。
「解脫」:復次,由三種相,當知心善解脫:謂於諸行遍了知故;於彼相應諸煩惱斷得作證故;煩惱斷已,於一切處離愛住故。又於此中,由四種行,於諸行中能遍了知如所有性,謂無常等。由十一行,於諸行中能遍了知盡所有性,謂過去、未來等,如前廣說。
二九[1];二九(二三)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爾時,尊者羅睺羅往詣佛所,頭面禮足,卻住一面。白佛言:「世尊!云何知、云何見,我此識身及外境界一切相,能令無有我、我所見、我慢、使、繫著」?佛告羅睺羅:「善哉!善哉!能問如來云何知、云何見,我此識身及外境界一切相,令無有我、我所見、我慢、使、繫著耶」?羅睺羅白佛言:「如是,世尊」!佛告羅睺羅:「善哉!諦聽、諦聽,善思念之,當為汝說。羅睺羅!當觀[2]所有諸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悉皆非我,不異我,不相在,如是平等慧正觀。如是受、想、行、識,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非我,不異我,不相在,如是平等慧如實觀。如是,羅睺羅!比丘如是知、如是見[3]者,於此識身及外境界一切相,無有我、我所見、我慢、使、繫著。羅睺羅!比丘若如是於此識身及外境界一切相,無有我、我所見、我慢、使、繫著者,比丘是名斷愛欲,轉去諸結,正無間等,究竟苦邊」。時羅睺羅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三〇[4];三〇(二四)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舍城迦[5]蘭陀竹園。爾時,世尊告羅睺羅:「比丘云何知,云何見,我此識身及外境界一切相,無有我、我所見、我慢、使、繫著」?羅睺羅白佛言:「世尊為法主,為導,為覆,善哉!世尊!當為諸比丘演說此義。諸比丘從佛聞已,當受持奉行」。佛告羅睺羅:「諦聽、諦聽,善思念之,當為汝說」。羅睺羅白佛:「唯然,受教」。佛告羅睺羅:「當觀諸所有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非我,不異我,不相在,如是平等慧如實觀。如是受、想、行、識,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非我,不異我,不相在,如是平等慧如實觀。比丘如是知、如是見,我此識身及外境界一切相,無有我、我所見、我慢,使、繫著。羅睺羅!比丘如是識身及外境界一切相,無有我、我所見、我慢、使、繫著者,超越疑心,遠離諸相,寂靜,解脫;是名比丘斷除愛欲,轉去諸結,正無間等,究竟苦邊」。時羅睺羅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見慢雜染」:復次,有二種、五種雜染,并五種因相。如是二種,諸有學者應知、應斷,諸無學者已知、已斷。何等為二?謂見雜染,及慢雜染。此二當知五種差別,謂由行故,纏故,隨眠故。何等為五?一者、計我,二者、計我所,三者、我慢,四者、執著,五者、隨眠。當知此中,計我、我所、我慢三種為所依止,於所緣事固執取著,唯此諦實,餘皆愚妄。當知此中由纏道理,說名執著;即彼種子隨縛相續,說名隨眠。又有識身及外事等,當知是彼五種因相,謂計我因相,乃至隨眠因相。即此因相,復有二種:一者、所緣因相,二者、因緣因相。計我、我慢,以有識身為所緣因相;計我所,通以二種為所緣因相。彼執著,以聞不正法,不如理作意,及彼隨眠為因緣因相;彼隨眠,以不如實了知諸行,煩惱諸纏數數串習為因緣因相。
復次,有四種有情眾,當知於中安立雜染。何等為四?一者、外道有情眾,二者、此法異生有情眾,三者、有學有情眾,四者、無學有情眾。外道有情眾中,具有一切。此法異生有情眾中,四種可得及彼因相,并執著因相一分,然執著不可得。有學有情眾中,計我、我所二種及我因相,執著、隨眠皆不可得;及我慢、執著并彼因相,然有我慢、隨眠可得。無學有情眾中,一切皆不可得。又外道有情眾,凡所有行,不為斷彼。此法異生有情眾,所修諸行,正為斷彼而未能斷,未見如實故。有學有情眾,已斷一分,為斷餘分復修正行;雖見如實,而不自稱我已能見,猶未獲得盡、無生智故。無學有情眾,一切已斷,於諸行中而自稱言我如實見。
「淨說句」:復次,有八種清淨說句,何等為八?謂由超過見、慢故,名二種超過意清淨說句;由斷彼因相故,名除相清淨說句;由斷彼執著故,名寂靜清淨說句;由斷彼隨眠故,名善解脫清淨說句。復次,有學有二清淨說句:謂於後有一切行中,由不現行道理,名已割貪愛,及轉三結。無學有二清淨說句:謂正[7]慢現觀故;及一切苦本貪愛隨眠永拔除故,名已作苦邊。如是一切總收為一,合有八種清淨說句。
「遠離四具」:復次,由四支故,具足遠離,名善具足。何等為四?一者、無第二而住,二者、處邊際臥具,三者、其身遠離,四者、其心遠離。謂於居家境界所生諸相,尋思、貪欲、瞋恚悉皆遠離,依不放逸防守其心。又由五相發勤精進,速證通慧:謂有勢力者,由被甲精進故;有精進者,由加行精進故;有勇捍者,由於廣大法中無怯劣精進故;有堅猛者,由寒熱蚊虻等所不能動精進故;有不捨善軛者,由於下劣無喜足精進故。又為斷惛沈、睡眠、掉舉、惡作,如其次第奢摩他、毘鉢舍那品隨煩惱故,願正止觀無有失壞[1]。
三一;三一(二五)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有異比丘來詣佛所,為佛作禮,卻住一面。白佛言:「如世尊說多聞,云何為多聞」?佛告比丘:「善哉!善哉!汝今問我多聞義耶」?比丘白佛:「唯然,世尊」!佛告比丘:「諦聽,善思,當為汝說。比丘!當知若聞色,是生厭,離欲,滅盡,寂靜法,是名多聞。如是聞受、想、行、識,是生厭,離欲,滅盡,寂靜法,是名多聞。比丘!是名如來所說多聞」。時彼比丘聞佛所說,踊躍歡喜,作禮而去。
三二[-1];三二(二六)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有異比丘來詣佛所,頭面禮足,卻住一面。白佛言:「如世尊所說法師,云何名為法師」?佛告比丘:「善哉!善哉!汝今欲知如來所說法師義耶」?比丘白佛:「唯然,世尊」!佛告比丘:「諦聽,善思,當為汝說」。佛告比丘:「若於色,說是生厭,離欲,滅盡,寂靜法者,是名法師。若於受、想、行、識,說是生厭,離欲,滅盡,寂靜法者,是名法師。是名如來所說法師」。時彼比丘聞佛所說,踊躍歡喜,作禮而去。
三三;三三(二七)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有異比丘來詣佛所,頭面作禮,卻住一面。白佛言:「如世尊說法次法向,云何法次法向」?佛告比丘:「善哉!善哉!汝今欲知法次法向耶」?比丘白佛:「唯然,世尊」!佛告比丘:「諦聽,善思,當為汝說。比丘於色向厭,離欲,滅盡,是名法次法向。如是於[2]受、想、行、識,[3]向厭,離欲,滅盡,是名法次法向」。時彼比丘聞佛所說,踊躍歡喜,作禮而去。
三四;三四(二八)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有異比丘來詣佛所,頭面禮足,卻住一面。白佛言:「世尊!如世尊所說得見法涅槃,云何比丘得見法涅槃」?佛告比丘:「善哉!善哉!汝今欲知見法涅槃耶」?比丘白佛:「唯然,世尊」!佛告比丘:「諦聽,善思,當為汝說。」佛告比丘:「於色生厭,離欲,滅盡,不起諸漏,心正解脫,是名比丘見法涅槃。如是(於)受、想、行、識,〔於識〕[4]生厭,離欲,滅盡,不起諸漏,心正解脫,是名比丘見法涅槃」。時彼比丘聞佛所說,踊躍歡喜,作禮而去。
三五[5];三五(二九)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有異比丘名三蜜離提,來詣佛所,頭面禮足,卻住一面。白佛言:「如世尊說說法師,云何名為說法師」?佛告比丘:「汝今欲知說法師義耶」?比丘白佛:「唯然,世尊」!佛告比丘:「諦聽,善思,當為汝說。若比丘於色,說厭,離欲,滅盡,是名說法師。如是於受、想、行、識,〔於識〕說厭,離欲,滅盡,是名說法師」。時彼比丘聞佛所說,踊躍歡喜,作禮而去。
「三圓滿」:復次,於善說法毘奈耶中,有三圓滿。何等為三?一、行圓滿,二、果圓滿,三、師圓滿。行圓滿者,謂為觸證斷、無欲、滅界故,聽聞正法,為他演說,自正修行,法隨法行,是名行圓滿。果圓滿者,謂即由此法隨(法)行增上力故,心善解脫;又能證得現法涅槃,是名果圓滿。師圓滿者,謂能引發一切梵行之法,皆用世尊為根本故,皆由世尊轉法眼故,皆以世尊為所依故。由如來出世,有彼教可知故,說世尊為彼根本。佛出世已,觀待彼彼所化有情,說正法眼,師及弟子展轉傳來,故說世尊轉正法眼。轉法眼已,若有於中生諸疑惑,唯依世尊乃能決了,故說世尊為所依止[6]。又說法師,略有二種:一者、由教,二者、由證。斯由從他聞正法已而宣說故;依證學道、無學道已而宣說故[7]。
三六[1];三六(三〇)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爾時,尊者舍利弗,在耆闍崛山中。時有長者子,名輸屢那,日日遊行,到耆闍崛山,詣尊者舍利弗,問訊起居已,卻坐一面。語舍利弗言:「若諸沙門、婆羅門,於無常色,變易,不安隱色,言我勝、我等、我劣,何故沙門、婆羅門作如是想而不見真實?若沙門、婆羅門,於無常,變易,不安隱受、想、行、識,而言我勝、我等、我劣,何故沙門、婆羅門作如是想而不見真實?若沙門、婆羅門,於無常色,[2]變易,不安隱色,言我勝、我等、我劣,何所計而不見真實?於無常,變易,不安隱受、想、行、識,言我勝、我等、我劣,何所計而不見真實」?「輸屢那!於汝意云何?色為常為無常耶」?答言:「無常」。「輸屢那!若無常為是苦耶」?答言:「是苦」。「輸屢那!若無常,苦,是變易法,於意云何?聖弟子於中見色是我,異我,相在不」?答言:「不也」。「輸屢那!於意云何?受……。想……。行……。識為常為無常」?答言:「無常」。「若無常是苦耶」?答言:「是苦」。「輸屢那!識若無常,苦,是變易法,於意云何?聖弟子於中見識是我,異我,相在不」?答言:「不也」。「輸屢那!當知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色不是我,不異我,不相在,是名如實知。如是受……。想……。行……。識,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識不是我,不異我,不相在,是名如實知。輸屢那!如是於色、受、想、行、識,生厭,離欲,解脫,解脫知見: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時舍利弗說是經已,長者子輸屢那遠塵,離垢,得法眼淨。時長者子輸屢那見法,得法,不由於他,於正法中得無所畏。從坐起,偏袒右肩,胡跪合掌,白舍利弗言:「我今已度。我從今日,歸依佛,歸依法,歸依僧,為優婆塞。我從今日,已盡壽命清淨歸依三寶」。時長者子輸屢那,聞舍利弗所說,歡喜踊躍,作禮而去。
[3]復次,嗢拕南曰:
「想行」:於諸行中,修無常想行有五種:謂由無常性,無[A66]恒性,非久住性,不可保性,變壞法性故。此中剎那剎那壞故無常;自體繫屬有限住壽故無[A67]恒;外事劫後決定無住故非久住;壽量未滿,容被緣壞非時而死故不可保;乃至爾所時住,於其中間不定安樂故變壞法。
「愚相」:復次,愚夫略有三種愚夫之相。何等為三?謂諸愚夫,於一切行,如上所說五無常性,不能思惟;於非真實勝、劣性中,分別勝、劣,稱量自他,謂己為勝,是名第一愚夫之相。如謂己勝,謂等,謂劣,廣說亦爾。與此相違,當知智者亦有三種智者之相。
「眼」:復次,由二種相,當知聖者慧眼清淨,謂由遠塵及離垢故。由見所斷諸煩惱纏得離繫故,名為遠塵;由彼隨眠得離繫故,說名離垢。又現觀時,有麁我慢隨入作意間無間轉,若遍了知所取能取所緣平等,彼即斷滅,彼斷滅故,說名遠塵;一切見道所斷煩惱隨眠斷故,說名離垢。
「勝利」:復次,遠塵、離垢,於諸法中得法眼時,當知即得十種勝利。何等為十?一者、於四聖諦已善見故,說名見法。二者、隨獲一種沙門果故,說名得法。三者、於己所證,能自了知,我今已盡所有那落迦、傍生、餓鬼,我證預流,乃至廣說,由如是故說名知法。四者、得四證淨,於佛、法、僧如實知故,名遍堅法。五者、於自所證無惑。六者、於他所證無疑。七者、宣說聖諦相應教時,不藉他緣。八者、不觀他面,不看他口,於此正法、毘奈耶中,一切他論所不能轉。九者、記別一切所證解脫,都無所畏。十者、由二因緣,隨入聖教,謂正世俗及第一義故。
三七[1];三七(三一)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爾時,尊者舍利弗在耆闍崛山。時有長者子,名輸屢那,日日遊行,到耆闍崛山,詣舍利弗所,頭面禮足,卻坐一面。時舍利弗謂輸屢那:「若沙門、婆羅門,於色不如實知,色集不如實知,色滅不如實知,色滅道跡不如實知故,輸屢那!當知此沙門、婆羅門,不堪能斷色。如是沙門、婆羅門,於受……。想……。行……。識不如實知,識集不如實知,識滅不如實知,識滅道跡不如實知故,不堪能斷識。輸屢那!若沙門、婆羅門,於色如實知,色集如實知,色滅如實知,色滅道跡如實知故,輸屢那!當知此沙門、婆羅門,堪能斷色。如是輸屢那!若沙門、婆羅門,於受……。想……。行……。識如實知,識集如實知,識滅如實知,識滅道跡如實知故,輸屢那!當知此沙門、婆羅門堪能斷識。輸屢那!於意云何?色為常為無常耶」?答言:「無常」。又問:「若無常者是苦耶」?答云:「是苦」。舍利弗言:「若色無常、苦者,是變易法,聖弟子寧於中見色是我,異我,相在不」?答言:「不也」。「輸屢那!如是受……。想……。行……。識為常為無常耶」?答言:「無常」。又問:「若無常者是苦耶」?答言:「是苦」。又問:「若無常、苦者,是變易法,聖弟子寧於中見識是我,異我,相在不」?答曰:「不也」。「輸屢那!當知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於一切色不是我,不異我,不相在,是名如實知。輸屢那!聖弟子於色生厭,離欲,解脫,解脫生老病死、憂悲惱苦。如是受……。想……。行……。識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識不是我,不異我,不相在,是名如實知。輸屢那!聖弟子於識生厭,離欲,解脫,解脫生老病死、憂悲惱苦」。時輸屢那聞舍利弗所說,歡喜踊躍,作禮而[2]去。
三八;三八(三二)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爾時,尊者舍利弗在耆闍崛山。時有長者子,名輸屢那,日日遊行,到耆闍崛山,詣舍利弗所,頭面禮足,卻坐一面。時舍利弗告輸屢那:「若沙門、婆羅門,於色不如實知,色集不如實知,色滅不如實知,色味不如實知,色患不如實知,色離不如實知故,不堪能超越色。若沙門、婆羅門,於受……。想……。行……。識不如實知,識集不如實知,識滅不如實知,識味不如實知,識患不如實知,識離不如實知故,此沙門、婆羅門不堪能超越識。若沙門、婆羅門,於色、色集,色滅、色味、色患,色離如實知,此沙門、婆羅門堪能超越色。若沙門、婆羅門,於受……。想……。行……。識、識集、識滅、識味、識患、識離如實知,此沙門、婆羅門堪能超越識。輸屢那!於汝意云何?色為常為無常耶」?答言:「無常」。「無常者為苦耶」?答言:「是苦」。「輸屢那!若色無常、苦,是變易法,聖弟子於中寧有是我,異我,相在不」?答言:「不也」。「輸屢那!於汝意云何?如是受、想、行、識,為常為無常」?答言:「無常」。「若無常者是苦耶」?答言:「是苦」。「輸屢那!若無常、苦,是變易法,聖弟子於中寧有是我,異我,相在不」?答言:「不也」。「輸屢那!當知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於一切色不是我,不異我,不相在,是名如實知。輸屢那!受、想、行、識,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於一切識不是我,不異我,不相在,是名如實知。輸屢那!聖弟子於此五受陰,正觀非我,非我所。如是正觀,於諸世間無所攝受,無攝受者則無所著,無所著者自得涅槃: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時長者子輸屢那,聞舍利弗所說,歡喜踊躍,作禮而去[3]。
「九智」:復次,有九種智,能於諸行遍知超越,謂:諸行流轉智,諸行還滅智,雜染因緣智,清淨因緣智,清淨智,及苦智,集智,滅智,道智。此中諸行流轉智者,略有三種因緣集故,一切行集所有正智:謂憙集故,觸集故,名色集故,隨其所應,若色集,若受等集,若識集。即此三種因緣滅故,三種行滅,是名諸行還滅智。雜染因緣智,清淨因緣智,及清淨智者,謂於愛味、過患、出離,如前應知。四聖諦中苦等四智,如前分別聖諦道理,應知其相。於異生位修前五智,聖速證後四聖諦智,由證彼故,能於諸行如實了知。又若於前諸智有闕,必定不能以諦道理遍知諸行,要當證得,方能遍知。若於諦理遍知行智有所闕者,必定不能於上修道,以對治力斷諸煩惱,超一切行。與此相違,乃能超越,是故說言有九種智,能於諸行遍知超越。
三九[1];三九(二五六)
[2]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爾時,尊者舍利弗,尊者摩訶拘絺羅,在耆闍崛山。時,尊者拘絺羅晡時從禪起,詣尊者舍利弗所,共相問訊,種種相娛悅已,卻坐一面。時尊者摩訶拘絺羅語舍利弗言:「欲有所問,寧有閑暇為我說不」?舍利弗言:「隨仁所問,知者當說」。摩訶拘絺羅問舍利弗言:「所謂無明,云何是無明?誰有此無明」?舍利弗答言:「無明者謂不知,不知者是無明」。「何所不知」?「謂色無常,色無常如實不知,色磨滅法,色磨滅法如實不知;色生滅法,色生滅法如實不知。受、想、行,識(無常),受、想、行、識無常如實不知;(受、想、行、)識磨滅法,(受、想、行、)識磨滅法如實不知;(受、想、行、)識生滅法,(受、想、行、)識生滅法如實不知。摩訶拘絺羅!於此五受陰如實不知,不見,無無間等,愚,闇,不明,是名無明。成就此者,名有無明」。又問舍利弗:「所謂明者,云何為明?誰有此明」?舍利弗言:「摩訶拘絺羅!所謂明者是知,知者是名為明」。又問:「何所知」?「謂色無常,色無常如實知[3];色磨滅法,色磨滅法如實知;色生滅法,色生滅法如實知。受、想、行、識(無常),受、想、行、識無常如實知;(受、想、行、)識磨滅法,(受、想、行、)識磨滅法如實知;(受、想、行、)識生滅法,(受、想、行、)識生滅法如實知。拘絺羅!於此五受陰如實知,見,明,覺,慧,無間等,是名為明。成就此法者,是名有明」。是二正士,各聞所說,展轉隨喜,從座而起,各還本處。
四〇;四〇(二五七)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時尊者舍利弗,尊者摩訶拘絺羅,在耆闍崛山。時摩訶拘絺羅,晡時從禪起,詣尊者舍利弗所,共相問訊,種種相娛悅已,卻坐一面。時尊者摩訶拘絺羅語舍利弗言:「欲有所問,寧有少暇為我說不」?舍利弗言:「仁者且問,知者當說」。摩訶拘絺羅問舍利弗言:「所謂無明,復云何為無明?誰有此無明」?舍利弗答言:「無明者謂不知,不知者是無明」。「何所不知」?「謂色不如實知,色集、色滅、色滅道跡不如實知。受……。想……。行……。識不如實知,識集、識滅、識滅道跡不如實知。摩訶拘絺羅!於此五受陰不如實知,不知,不見,不無間等,愚,闇,不明,是名無明。成就此者,名有無明」。又問舍利弗:「云何為明?誰有此明」?舍利弗言:「所謂明者是知,知者是明」。又問:「何所知」?舍利弗言:「色如實知,色集、色滅、色滅道跡如實知。受……。想……。行……。識如實知,識集、識滅、識滅道跡如實知。拘絺羅!於此五受陰如實知,見,明,覺,慧,無間等,是名為明。成就此法者,是名有明」。是二正士,各聞所說,展轉隨喜,從座而起,各還本處。
四一;四一(二五八)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爾時,尊者舍利弗,尊者摩訶拘絺羅,在耆闍崛山。時摩訶拘絺羅,晡時從禪起,詣舍利弗所,共相問訊,相娛悅已,卻坐一面。時摩訶拘絺羅語舍利弗:「欲有所問,仁者寧有閑暇見答以不」?舍利弗言:「仁者且問,知者當答」。時摩訶拘絺羅語舍利弗言:「所謂無明,無明者為何謂耶?誰有此無明」?舍利弗言:「不知是無明」。「不知何等」?「謂色不如實知,色集、色滅、色味、色患、色離不如實知。受……。想……。行……。識,識集、識滅、識味、識患、識離不如實知。摩訶拘絺羅!於此五受陰不如實知,不如實見,不無間等,若闇,若愚,是名無明。成就此法者,名有無明」。又問:「明者云何為明?誰有此明」?舍利弗言:「知者是明」。「為何所知」?舍利弗言:「色如實知,色集、色滅、色味、色患、色離如實知[4]。受……。想……。行……。識如實知,識集、識滅、識味、識患、識離如實知。摩訶拘絺羅!於此五受陰如實知,如實見,明,覺,慧,無間等,是名為明。成就此者,名為有明」。時二正士各聞所說,歡喜而去。
「無癡」:復次,修觀行者,由三處故,於諸行中無愚癡住。何等為三?一、於過去諸行,如實了知是無常性;二、於現在諸行,如實了知是滅法性;三、於未來諸行,如實了知生滅法性。彼由如是,於三世行無有愚癡,不染污心安樂而住,墮在明數。與此相違,當知即是有愚癡住,墮無明數。
復有三種煩惱異名,多分說在煩惱品中:一、貪異名,二、瞋異名,三、癡異名。貪異名者,亦名為喜,亦名為貪,亦名為顧,亦名為欣,亦名為欲,亦名為昵,亦名為樂,亦名為藏,亦名為護,亦名為著,亦名為希,亦名為耽,亦名為愛,亦名為染,亦者為渴。瞋異名者,亦名為恚,亦名為憎,亦名為瞋,亦名為忿,亦名名損,亦名不忍,亦名違戾,亦名暴惡,亦名䖧螫,亦名拒對,亦名慘毒,亦名憤發,亦為怒憾,亦名懷慼住,亦名生欻勃。癡異名者,亦名無智,亦名無見,亦名非現觀,亦名惛昧,亦名愚癡,亦名無明,亦名黑闇。如是等名,當知如前攝異門分多分已辨[5]。憙貪差別,我今當說。緣依止受所生欣樂,說名為喜;緣生受境所起染著,說名為貪。又於將得境生名喜;若於已得境生名貪。又於已得臨將受用名憙;即於此事正受用時名貪。又於能得境界方便名喜;即於境界名貪。又於後有名喜;於現境界名貪。又於所愛他有情類榮利名喜;於自所得榮利名貪。
四二[1];四二(二五九)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爾時,尊者舍利弗,共摩訶拘絺羅,在耆闍崛山。摩訶拘絺羅晡時從禪起,詣舍利弗所,共相問訊,相娛悅已,卻坐一面。時摩訶拘絺羅語舍利弗:「欲有所問,仁者寧有閑暇見答以不」?舍利弗言:「仁者且問,知者當答」。時摩訶拘絺羅問舍利弗言:「若比丘未得無間等法,欲求無間等法,云何方便求?思惟何等法」?舍利弗言:「若比丘未得無間等法,欲求無間等法,精勤思惟:五受陰如病,如癰,如刺,如殺[2],無常,苦,空,非我。所以者何?是所應處故。若比丘於此五受陰精勤思惟,得須陀洹果證」。又問舍利弗:「得須陀洹果證已,欲得斯陀含果證者,當思惟何等法」?舍利弗言:「拘絺羅!已得須陀洹果證已,欲得斯陀含果證者,亦當精勤思惟:此五受陰法如病,如癰,如刺,如殺,無常,苦,空,非我。所以者何?是所應處故。若比丘於此五受陰精勤思惟,得斯陀含果證」。摩訶拘絺羅又問舍利弗言:「得斯陀含果證已,欲得阿那含果證者,當思惟何等法」?舍利弗言:「拘絺羅!得斯陀含果證已,欲得阿那含果證者,當復精勤思惟:此五受陰法,如病,如癰,如刺,如殺,無常,苦,空,非我。所以者何?是所應處故。若比丘於此五受陰精勤思惟,得阿那含果證」。摩訶拘絺羅又問舍利弗言:「得阿那含果證已,欲得阿羅漢果證者,當思惟何等法」?舍利弗言:「拘絺羅!得阿那含果證已,欲得阿羅漢果證者,當復精勤思惟:此五受陰法,如病,如癰,如刺,如殺,無常,苦,空,非我。所以者何?是所應處故。若比丘於此五受陰法精勤思惟,得阿羅漢果證」。摩訶拘絺羅又問舍利弗:「得阿羅漢果證已,復思惟何等法」?舍利弗言:「摩訶拘絺羅!阿羅漢亦復思惟:此五受陰法,如病,如癰,如刺,如殺,無常,苦,空,非我。所以者何?為得未得故,證未證故,見法樂住故」。時二正士各聞所說,歡喜而去。
「勝進」:復次,於諸行中如理修者,有四勝進。謂勝進想,略有三種:一、未得為得,二、未會為會,三、未證為證。若為獲得現法樂住,名第四勝進。最初能得先所未得預流果故,當知是名未得為得。即此為依,復能契會上學果故,當知是名未會為會。即此為依,復能證得阿羅漢果,於諸惑斷能作證故,當知是名未證為證。若已證得阿羅漢果,更無未得為得,乃至未證為證故正勤修習,但為現法樂住正勤修習。又依自義,有三勝進想:謂於諸行中厭背想,過患想,實義想。厭背想者,復可四行:謂於諸行思惟如病,如癰,如箭,惱害。如病者,謂如有一因界錯亂所生病苦,修厭背想。如癰者,謂如有一因於先業所生癰苦,修厭背想。如箭者,謂如有一因他怨箭所中之苦,修厭背想。惱害者,謂於親財等匱乏中,因自邪計所生諸苦,修厭背想。如是名為修觀行者,於諸行中修厭背想。過患想者,復有二行:謂於諸行思惟無常,及思惟苦。實義想者,亦有二行:謂於諸行思惟空性,及無我性。此中先於過患想及實義想正修習已,然後方能住厭背想。當知此中先說其果,後說其因。
四三;四三(二六〇)
[1]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尊者舍利弗詣尊者阿難所,共相問訊已,卻坐一面。時尊者舍利弗問尊者阿難言:「欲有所問,仁者寧有閑暇見答以不」?阿難言:「仁者且問,知者當答」。舍利弗言:「阿難!所謂滅者,云何為滅耶?誰有此滅」?阿難言:「舍利弗!五受陰是本行所作,本所思願,是無常、滅法;彼法滅故,是名為滅。云何為五?所謂色受陰是本行所作,本所思願,是無常、滅法;彼法滅故,是名為滅。如是受、想、行、識,是本行所作,本所思願,是無常、滅法;彼法滅故,是名為滅」。舍利弗言:「如是!如是!阿難!如汝所說:此五受陰是本行所作,本所思願,是無常、滅法;彼法滅故,是名為滅。云何為五?所謂色受陰是本行所作,本所思願,是無常、滅法;彼法滅故,是名為滅。如是受、想、行、識,是本行所作,本所思願,是無常、滅法;彼法滅故,是名為滅。阿難!此五受陰若非本行所作,本所思願者,云何可滅?阿難!以五受陰是本行所作,本所思願,是無常、滅法;彼法滅故,是名為滅」。時二正士各聞所說,歡喜而去。
「三相行」:復次,由三種相,諸行滅故,說名無餘依涅槃界。一者、先所生起諸行滅故;二者、自性滅壞諸行滅故;三者、一切煩惱永離繫故。先所生起諸行滅者,謂於先世能感後有諸業煩惱之所造作,及由先願之所思求,今所生起諸行永滅。自性滅壞諸行滅者,謂彼生已,任性滅壞,非究竟住諸行永滅。一切煩惱永離繫者,謂諸煩惱無餘斷滅,由今滅故,後不更生。是故由此三相諸行滅故,說名寂滅,非永無相,其相異故;若永無相,不可施設說名寂滅[2]。
四四[1];四四(二六一)
如是我聞:一時,尊者阿難住拘睒彌國瞿師羅園。時尊者阿難告諸比丘:「尊者富留那彌多羅尼子,年少初出家時,常說深法,作如是言:阿難!生法計是我,非不生。阿難!云何於生法計是我,非不生?色生,生是我,非不生。受、想、行、識生,生是我,非不生。譬如士夫手執明鏡及淨水鏡,自見面生,生故見,非不生。是故阿難!色生,生故計是我,非不生。如是受、想、行、識生,生故計是我,非不生。云何阿難!色是常耶?為無常耶?答曰:無常。又問:無常者是苦耶?答曰:是苦。又問:若無常、苦者,是變易法,聖弟子於中復計我,異我,相在不?答曰:不也。如是受、想、行、識,為是常耶?為無常耶?答曰:無常。若無常是苦耶?答曰:是苦。又問:若無常、苦者,是變易法,多聞聖弟子於中寧復計我,異我,相在不?答曰:不也。阿難!是故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非我,不異我,不相在。如是受、想、行、識,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非我,不異我,不相在。如實知,如實觀察,[2]如是觀者,聖弟子於色生厭,離欲,解脫: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如是受、想、行、識,生厭,離欲,解脫: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諸比丘!當知彼尊者於我有大饒益,我從彼尊者所聞法已,遠塵、離垢,得法眼淨。我從是來,常以此法為四眾說,非餘外道、沙門、婆羅門出家者說」。
「我見差別」:復次,有四種我見為所依止,能生我慢:一、有分別我見,謂諸外道所起;二、俱生我見,謂下至禽獸等亦能生起;三、緣自依止我見,謂於各別內身所起;四、緣他依止我見,謂於他身所起。分別我見為所依止生我慢者,謂由此見,觀自、他身,計有實我。由此二種我見為依,發生我慢。譬如清淨圓鏡,面上質像為依,發生影像;影像為依,於自依止發生劣、中、勝想。如是由邪分別故,緣自依止我見為緣,發生緣他依止我見。如依質像,發生影像。又此為緣發生我慢,方他謂己或勝、或等、或劣。俱生我見為緣生我慢者,當知譬喻與前差別。如明眼人臨淨水器,自觀眼、耳,所餘如前應知其相。此一切種薩迦耶見,唯依善說法毘奈耶方能永斷,非餘邪教。如是如來及眾共知同梵行者,或諸弟子同梵行者,有大恩德。唯由如是一因緣故,名於大師或滅度後同梵行者,真實報恩。又由第二,謂若有能即依如是差別句義,為利益故,勤修正行,如是亦名隨分報恩,彼所希望未滿足故[3]。
四五;四五(二六二)
[1]如是我聞:一時,有眾多上座比丘,住波羅㮈國仙人住處鹿野苑中,佛般泥洹未久。時長老闡陀,晨朝著衣持鉢,入波羅㮈城乞食。食已還,攝衣鉢,洗足已,持戶鈎,從林至林,從房至房,從經行處至經行處,處處請諸比丘言:「當教授我,為我說法,令我知法、見法!我當如法知、如法觀」。時諸比丘語闡陀言:「色無常,受、想、行、識無常,一切行無常,一切法無我,涅槃寂滅」。闡陀語諸比丘言:「我已知色無常,受、想、行,識無常;一切行無常,一切法無我,涅槃寂滅」。闡陀復言:「然我不喜聞一切諸行空,寂,不可得,愛盡,離欲,涅槃。此中云何有我,而言如是知、如是見,是名見法」?第二、第三,亦如是說。闡陀復言:「是中誰復有力堪能為我說法,令我知法、見法」?復作是念:「尊者阿難,今在拘睒彌國瞿師羅園,曾供養親覲世尊,佛所讚歎,諸梵行者皆悉識知,彼必堪能為我說法,令我知法、見法」。
時闡陀過此夜已,晨朝著衣持鉢,入波羅㮈城乞食。食已還,攝舉臥具,攝臥具已,持衣鉢,詣拘睒彌國。漸漸遊行,到拘睒彌國。攝舉衣鉢,洗足已,詣尊者阿難所,共相問訊已,卻坐一面。時闡陀語尊者阿難言:「一時,諸上座比丘住波羅㮈國仙人住處鹿野苑中。時我晨朝著衣持鉢,入波羅㮈城乞食。食已還,攝衣鉢。洗足已,持戶鈎,從林至林,從房至房,從經行處至經行處,處處見諸比丘而請之言:『當教授我,為我說法,令我知法、見法』!時諸比丘為我說法言:『色無常,受、想、行、識無常;一切行無常,一切法無我,涅槃寂滅』。我爾時語諸比丘言:『我已知色無常,受、想、行、識無常;一切行無常,一切法無我,涅槃寂滅。然我不喜聞一切諸行空,寂,不可得,愛盡,離欲,涅槃。此中云何有我,而言如是知、如是見,是名見法』?我爾時作是念:『是中誰復有力堪能為我說法,令我知法、見法』?我時復作是念:『尊者阿難今在拘睒彌國瞿師羅園,曾供養親覲世尊,佛所讚歎,諸梵行者皆悉知識,彼必堪能為我說法,令我知法、見法』。善哉!尊者阿難!今當為我說法,令我知法、見法」!時尊者阿難語闡陀言:「善哉!闡陀!我意大喜,我慶仁者能於梵行人前,無所覆藏,破虛偽刺。闡陀!愚癡凡夫所不能解,色無常,受、想、行、識無常;一切諸行無常,一切法無我,涅槃寂滅。汝今堪受勝妙法,汝今諦聽,當為汝說」。時闡陀作是念:我今歡喜,得勝妙心,得踊悅心,我今堪能受勝妙法。爾時,阿難語闡陀言:「我親從佛聞,教摩訶迦旃延言:『世人顛倒,依於二邊,若有、若無。世人取諸境界,心便計著。迦旃延!若不受,不取,不住,不計於我,此苦生時生、滅時滅。迦旃延!於此不疑、不惑,不由於他而能自知,是名正見、如來所說。所以者何?迦旃延!如實正觀世間集者,則不生世間無見;如實正觀世間滅,則不生世間有見。迦旃延!如來離於二邊,說於中道:所謂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謂緣無明有行,乃至生老病死、憂悲惱苦集。所謂此無故彼無,此滅故彼滅,謂無明滅則行滅,乃至生老病死、憂悲惱苦滅』」。尊者阿難說是法時,闡陀比丘遠塵、離垢,得法眼淨。爾時,闡陀比丘見法,得法,知法,起法,超越狐疑,不由於他,於大師教法得無所畏。恭敬合掌白尊者阿難言:「正應如是,如是智慧梵行,善知識教授教誡說法。我今從尊者阿難所,聞如是法,於一切行皆空,皆悉寂,不可得,愛盡,離欲,滅盡,涅槃,心樂正住解脫,不復轉還;不復見我,唯見正法」。時阿難語闡陀言:「汝今得大善利,於甚深佛法中得聖慧眼」。時二正士展轉隨喜,從座而起,各還本處。
「法總等品」:復次,由三解脫門增上力故,當知建立四種法嗢拕南,謂空解脫門,無願解脫門,無相解脫門。一切行無常,一切行苦者,依無願解脫門,建立第一、第二法嗢拕南。一切法無我者,依空解脫門,建立第三法嗢拕南。涅槃寂靜者,依無相解脫門,建立第四法嗢拕南。
復次,當知有二種法嗢拕南增上行欲:一者、勝解俱行欲;二者、意樂俱行欲。勝解俱行欲者,由四種法嗢拕南故,於諸行中而生樂欲。又於諸行寂靜生樂欲者,由意樂故,獨處空閑,作意思惟,由四種相,於彼寂靜其心退還。一者、於中由見勝利,不趣入故;二者、不信,彼得不清淨信故;三者、於彼所緣不生憙樂,不安住故;四者、於彼而起不樂勝解故。與彼相違,當知即是意樂俱行欲。又由二緣,依止無我勝解之欲,於彼涅槃,由驚恐故,其心退還。一、由於此欲不善串習,未到究竟故;二、於作意時,由彼因緣念忘失故,又此忍欲未串習故。當爾之時,於諸行中了唯行智,其心愚昧,數數思惟我,我爾時當何所在!尋求我行微細俱行障礙而轉,由此緣故,彼作是思:我當不有。不作是念:唯有諸行當來不有。彼由如是隨逐身見為依止故,發生變異隨轉之識,由驚恐故,於彼寂滅其心退還。
「三」:復次,為斷如是驚恐,有二種法,多有所作:一者、於諸有智同梵行所,如實自顯;二者、因善法欲,發解了心及調柔心。又發如是解了心者,聽聞正法,由三種相,發生歡喜:一者、由補特伽羅增上故;二者、由法增上故;三者、由自增上故。補特伽羅增上者,謂由覩見深可讚仰,具大威力端嚴大師,及所稱揚善說法者。法增上者,謂所說法,能令出離煩惱業苦,及令信解最上深義。自增上者,謂有力能,於所說法能隨覺悟。又發如是調柔心者,謂有三見:一者、若依彼而轉;二者、若由彼遍知;三者、若應所引發。依彼而轉者,謂於諸諦未得現觀,為得現觀,依彼勝解俱行極善串習正見而轉。由彼遍知者,謂依隨順現觀正見,於三事我執薩迦耶見,及彼隨眠,斷、常兩見所依止性,并所得果,能遍了知。言三事者:一、若所取,二、若能取,三、若如是取。此何所取?謂五取蘊。誰能取?謂四取。云何而取?謂四識住。隨其次第,如前應知,為二取心之所依處。又即於彼所有諸纏非理所引,緣彼境界薩迦耶見,生起執著及彼隨眠,如前應知。云何應所引發?謂住於彼,而能永斷薩迦耶見三事執著,及彼隨眠,於聖諦智不藉他緣。又若依彼應所遍知正見轉時,於其三處起我執著及有隨眠,於諸行中若集、若沒不善知故,於處中行尚不能入,況得出離!若隨順現觀正見住時,於三事中所有我執皆已離繫,猶被隨眠之所繫縛;於諸行中,若集、若沒能善知故,遠離二邊,入處中行,雖未出離,堪能出離。若已引發聖諦現觀,由正見故,於三事中無我執著,遠離隨眠,於處中行先趣入已,後由此故方得出離。當知如是三見轉時,有此差別。
四六[1];四六(二六三)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拘留國雜色牧牛聚落。爾時,佛告諸比丘:「我以知見故得諸漏盡,非不知見。云何以知見故得諸漏盡,非不知見?謂此色,此色集,此色滅。此受……。想……。行……。(此)識,此識集,此識滅。不修方便,隨順成就,而用心求令我諸漏盡、心得解脫,當知彼比丘終不能得漏盡解脫。所以者何?不修習故。不修習何等?謂不修習念處,正勤,如意足,根,力,覺,道。譬如伏鷄,生子眾多,不能隨時蔭卵[2],消息冷暖,而欲令子以觜、以爪啄卵自生,安隱出㲉,當知彼子無有自力,堪能方便以觜、以爪安隱出㲉。所以者何?以彼鷄母不能隨時蔭卵冷暖,長養子故。如是比丘不勤修習,隨順成就,而欲令得漏盡解脫,無有是處。所以者何?不修習故。不修何等?謂不修念處,正勤,如意足,根,力,覺,道。若比丘修習隨順成就者,雖不欲令漏盡解脫,而彼比丘自然漏盡,心得解脫。所以者何?以修習故。何所修習?謂修念處,正勤,如意足,根,力,覺,道。如彼伏[A68]雞,善養其子,隨時蔭卵,冷暖得所,正復不欲令子方便自啄卵出,然其諸子自能方便安隱出㲉。所以者何?以彼伏[A69]雞隨時蔭卵,冷暖得所故。如是比丘善修方便,正復不欲漏盡解脫,而彼比丘自然漏盡,心得解脫。所以者何?以勤修習故。何所修習?謂修念處,正勤,如意足,根,力,覺,道。譬如巧師、巧師弟子,手[A70]執斧柯,捉之不已,漸漸微盡,手指處現,然彼不覺斧柯微盡而盡處現。如是比丘精勤修習,隨順成就,不自知見今日爾所漏盡,明日爾所漏盡,然彼比丘知有漏盡。所以者何?以修習故。何所修習?謂修習念處,正勤,如意足,根,力,覺,道。譬如大舶,在於海邊,經夏六月,風飄、日暴,藤綴漸斷。如是比丘精勤修習,隨順成就,一切結、縛、使、煩惱、纏,漸得解脫。所以者何?善修習故。何所修習?謂修習念處,正勤,如意足,根,力,覺,道」。說是法時,六十比丘不起諸漏,心得解脫。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復次,嗢拕南曰:
「速通」:為欲證得未得真實究竟解脫,略有三法,能令獲得速疾通慧。一者、智力,二者、不放逸力,三者、數習力。智力者,謂若住彼,堪能無間永盡諸漏,當知即是有學智見。不放逸力者,謂已獲得如是知見,即依如是所得之道,方便勤修,於心防護惡不善法。數習力者,謂即依此方便勤修,常作常轉,終不謂我為於今日得盡諸漏心解脫耶,為於來日,為於後日?由此邪思,令心厭倦。無厭倦已,便無怯畏;無怯畏已,不捨加行,能盡諸漏。問:智、見何差別?答:若照過去及以未來非現見境,此慧名智;照現在境,此慧名見。又所取為緣,此慧名智;能取為緣,此慧名見。又聞、思所成,此慧名智;修所成者,此慧名見。又能斷煩惱,此慧名見;煩惱斷已,能證解脫,此慧名智。又緣自相境,此慧名智;緣共相境,此慧名見。又由假施設,遍於彼彼內外行中,或立為我,或立有情,天、龍、藥叉、健達縛、阿素洛、揭路荼、緊捺洛、牟呼洛伽等,或立軍、林及舍、山等,以如是等世俗理行緣所知境,此慧名智;若能取於自相、共相,此慧名見。又尋求諸法,此慧名智;既尋求已,伺察諸法,此慧名見。又緣無分別影像為境,此慧名智;緣有分別影像為境,此慧名見。又有色爾[A71]焰影像為緣,此慧名見;無色爾[A72]焰影像為緣,此慧名智。彼由如是若智、若見為所依止,方便修時,復更勤修四善巧事:一、觀察事,二、捨取事,三、出受事,四、方便事。觀察事者,謂四念住,為欲對治四顛倒故,如實遍知一切境故。捨取事者,謂四正斷,為欲斷除不善法故,及為修集諸善法故。出受事者,謂四神足,依四靜慮次第超出,始從憂根乃至樂故。方便事者,謂諸根、力、覺支、道支,當知即是能斷見、修所斷煩惱正方便故。如是勤修善巧事者,當知有四種所依能依義:所依義者,謂觀行者,正勤修習;能依義者,謂成就學諸無漏法而未清淨,餘無明㲉所纏裹故。又彼諸法,由清淨道後方清淨,此清淨道當知復有四種差別:一者、習近正法,正審靜慮;二者、親事善友;三者、以尸羅、根護、少欲等法熏練其心;四者、獨處空閑,用奢摩他、毘鉢舍那,勝正安樂以為翼從。又清淨者,謂即依彼清淨行道多修習故,令有學法,破無明㲉趣無學地。又為得真實究竟解脫,當知略有五種漸次:一者、先集資糧以為依止;二者、以此為依,修奢摩他、毘鉢舍那;三者、以此為依,具諦現觀涅槃勝解;四者、以此為依,於劣少證不生喜足,亦不安住,於可厭法深生厭患;五者、以此為依,證得最後金剛喻定相應學心。
四七[1];四七(二六四)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有異比丘,於禪中思惟,作是念:頗有色常,[A73]恒,不變易,正住耶?如是受、想、行、識常,[A74]恒,不變易,正住耶?是比丘晡時從禪起,往詣佛所,頭面禮足,卻住一面。白佛言:「世尊!我於禪中思惟作是念:頗有色常,[A75]恒,不變易,正住耶?如是受、想、行、識常,[A76]恒,不變易,正住耶?今白世尊:頗有色常,[A77]恒,不變易,正住耶?頗有受、想、行、識常,[A78]恒,不變易,正住耶」?爾時,世尊手執小土摶,告彼比丘言:「汝見我手中土摶不」?比丘白佛:「已見,世尊」!「比丘!如是少土,我不可得;若我可得者,則是常,[A79]恒,不變易,正住法」。
佛告比丘:「我自憶宿命,長夜修福,得諸勝妙可愛果報之事。曾於七年中,修習慈心,經七劫成壞,不還此世。七劫壞時,生光音天;七劫成時,還生梵世空宮殿中,作大梵王,無勝、無上,領千世界。從是以後,復三十六反作天帝釋;復百千反作轉輪聖王,領四天下,正法治化。七寶具足,所謂輪寶,象寶,馬寶,摩尼寶,玉女寶,主藏臣寶,主兵臣寶。千子具足,皆悉勇健。於四海內,其地平正,無諸毒刺。不威、不迫,以法調伏。灌頂王法,有八萬四千龍象,皆以眾寶莊嚴而[A80]挍餝之,寶網覆上,建立寶幢,布薩象王最為導首,朝、晡二時自會殿前。我時念言:是大[A81]群象,日日再反往來,蹈殺眾生無數。願令四萬二千象,百年一來。即如所願,八萬四千象中,四萬二千象百年一至。灌頂王法,復有八萬四千匹馬,亦以純金為諸乘具,金網覆上,婆羅馬王為其導首。灌頂王法,有八萬四千四種寶車,所謂金車、銀車、琉璃車、頗梨車,師子、虎、豹皮、雜色欽婆羅以為覆襯,跋求毗闍耶難提音聲之車為其導首。灌頂王法,領八萬四千城,安隱豐樂,人民熾盛,拘舍婆提王而為上首。灌頂王法,有八萬四千四種宮殿,所謂金、銀、琉璃、頗梨,摩尼琉璃由訶而為上首。比丘!灌頂王法,有八萬四千四種寶床,所謂金、銀、琉璃、頗梨,種種繒褥、氍氀、𣯾㲪、迦陵伽臥具以敷其上,安置丹枕。復次,比丘!灌頂王法,復有八萬四千四種衣服,所謂迦尸細衣,芻摩衣,頭鳩羅衣,拘沾婆衣。復次,比丘!灌頂王法,有八萬四千玉女,所謂剎利女,似剎利女,況復餘女。復次,比丘!灌頂王法,有八萬四千釜[2]食,眾味具足。比丘!八萬四千玉女中,唯以一人以為給侍。八萬四千寶衣,唯著一衣。八萬四千寶床,唯臥一床。八萬四千宮殿,唯處一殿。八萬四千城,唯居一城,名拘舍婆提。八萬四千寶車,唯乘一車,名[A82]毘闍耶難提瞿沙,出城遊觀。八萬四千寶馬,唯乘一馬,名婆羅訶,毛尾紺色。八萬四千龍象,唯乘一象,名布薩陀,出城遊觀。比丘!此是何等業報,得如是威德自在耶?此是三種業報。云何為三?一者、布施,二者、調伏,三者、修道。比丘!當知凡夫染習五欲,無有厭足,聖人智慧成滿而常知足。比丘!一切諸行,過去盡滅,過去變易,彼自然眾具及以名稱,皆悉磨滅。是故比丘!永息諸行,厭離,斷欲,解脫」。
「比丘!色為常、無常」?比丘白佛言:「無常,世尊」!「若無常者是苦耶」?比丘白佛言:「是苦,世尊」!「比丘!若無常、苦,是變易法,聖弟子寧復於中計我,異我,相在不」?比丘白佛:「不也,世尊」!「如是受、想、行、識,為常、為無常」?比丘白佛言:「無常,世尊」!「若無常者是苦耶」?比丘白佛言:「是苦,世尊」!「比丘!若無常、苦,是變易法,聖弟子寧復於中計我,異我,相在不」?比丘白佛:「不也,世尊」!佛告比丘:「諸所有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非我,不異我,不相在。如是受、想、行、識,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非我,不異我,不相在。比丘!於色當生厭[3],離欲,解脫。如是於受、想、行、識,當生厭,離欲,解脫,解脫知見: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時彼比丘聞佛所說,踊躍歡喜,作禮而去。常念土摶譬教授,獨一靜處,精勤思惟,不放逸住。不放逸住已,所以善男子剃除鬚髮,正信非家,出家學道,為究竟無上梵行,見法,自知身作證: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時彼尊者亦自知法,心得解脫,成阿羅漢。
「自體」:復次,由五因緣,當知一切自體諸行皆悉無常,謂一切自體壽量有限。假使有人欲自祈驗,我今以手執持泥團或牛糞團,能經幾時。作是願已,隨取彼團。是人爾時任情所欲,能執不捨;乃至於後,欲棄即棄,欲持即持。非如所受必死之身,至壽盡際,尚不能遂己之所欲延一剎那,況乎久住?又、一切自體因所生故,彼因作故,是無常故。又、有自體廣大興盛,終歸磨滅而可得故。謂在色界、欲界天人,大梵、帝釋、轉輪王等。又、由無倒阿笈摩故,謂佛世尊,於諸自體無常法性,現見現證而宣說故。復有三種諸受欲者圓滿差別,由是因緣,諸受欲者[A83]恒常戲論。何等為三?一、資產圓滿,二、自體圓滿,三、廣大殊勝有情供養圓滿。當知復有三種因緣,能得如是圓滿差別:謂施;戒調伏諸根俱行;及欲界慈修所得果,慈為先導,慈為因處,於諸有情損害寂靜行相轉故。
四八[1];四八(二六五)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阿[A84]毘陀處[A85]恒河側。爾時,世尊告諸比丘:「譬如[A86]恒河大水暴起,隨流聚沫。明目士夫,諦觀分別。諦觀分別時,無所有,無牢,無實,無有堅固。所以者何?彼聚沫中無堅實故。如是諸所有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比丘諦觀思惟分別。(諦觀思惟分別時),無所有,無牢,無實,無有堅固;如病、如癰、如刺、如殺,無常、苦、空、非我。所以者何?色無堅實故。諸比丘!譬如大雨,水泡一起一滅。明目士夫,諦觀思惟分別。諦觀思惟分別時,無所有,無牢,無實,無有堅固。所以者何?以彼水泡無堅實故。如是比丘!諸所有受,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比丘諦觀思惟分別。諦觀思惟分別時,無所有,無牢,無實,無有堅固;如病、如癰、如刺、如殺,無常、苦、空、非我。所以者何?以受無堅實故。諸比丘!譬如春末夏初,無雲無雨,日盛中時,野馬流動。明目士夫,諦觀思惟分別。諦觀思惟分別時,無所有,無牢,無實,無有堅固。所以者何?以彼野馬無堅實故。如是比丘!諸所有想,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比丘諦觀思惟分別。諦觀思惟分別時,無所有,無牢,無實,無有堅固;如病、如癰、如刺、如殺,無常、苦、空、非我。所以者何?以想無堅實故。諸比丘!譬如明目士夫,求堅固材,執持利斧,入於山林,見大芭蕉樹,𦟛直長大,即伐其根,斬截其峯,葉葉次剝,都無堅實。(明目士夫,)諦觀思惟分別。諦觀思惟分別時,無所有,無牢,無實,無有堅固。所以者何?以彼芭蕉無堅實故。如是比丘!諸所有行,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比丘諦觀思惟分別。諦觀思惟分別時,無所有,無牢,無實,無有堅固;如病、如癰、如刺、如殺,無常、苦、空、非我。所以者何?以彼諸行無堅實故。諸比丘!譬如幻師、若幻師弟子,於四衢道頭,幻作象兵、馬兵、車兵、步兵。有智明目士夫,諦觀思惟分別。諦觀思惟分別時,無所有,無牢,無實,無有堅固。所以者何?以彼幻無堅實故。如是比丘!諸所有識,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比丘諦觀思惟分別。諦觀思惟分別時,無所有,無牢,無實,無有堅固;如病、如癰、如刺、如殺,無常、苦、空、非我。所以者何?以識無堅實故。」爾時,世尊欲重宣此義而說偈言:
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智境界」:復次,當知於所知事,有七種如實通達智行:一、已得智,二、未得智,三、無顛倒智,四、是處非有知非有智,五、是處所餘知不空智,六、苦不淨智,七、速滅壞智。又由十五種相覺了諸行,能速斷滅一切行愚。何等十五?謂水界所生故,無我似我而顯現故,不住隨欲而造作故,覺了諸色猶如聚沫。三和合生相似法故,如雲、地、雨和合方便,覺了諸受喻若浮泡。於所知境,能顯,能燒,能使迷亂相似法故,覺了諸想同於陽[A87]焰。薩迦耶見根本斷故,多品自體因差別故,剎那量後時無暫停相似法故,覺了諸行譬芭蕉柱。有取之識,依四識住,發起種種自體隨轉相似法故,覺了諸識方於幻事。此廣分別,如前攝異門分應知[3]。
四九[1];四九(二六六)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佛告諸比丘:「(眾生)於無始生死,無明所蓋,愛結所繫,長夜輪[A88]迴,不知苦之本際。有時長久不雨,地之所生,百穀、草木,皆悉枯乾。諸比丘!若無明所蓋,愛結所繫,眾生生死輪[A89]迴,愛結不斷,不盡苦邊。諸比丘!有時長夜不雨,大海水悉皆枯竭。諸比丘!無明所蓋,愛結所繫,眾生生死輪[A90]迴,愛結不斷,不盡苦邊。諸比丘!有時長夜,須彌山王皆悉崩落。無明所蓋,愛結所繫,眾生長夜生死輪[A91]迴,愛結不斷,不盡苦邊。諸比丘!有時長夜,此大地悉皆敗壞,而眾生無明所蓋,愛結所繫,眾生長夜生死輪[A92]迴,愛結不斷,不盡苦邊。比丘!譬如狗子繫柱,彼繫不斷,長夜繞柱輪迴而轉。如是比丘!愚夫眾生不如實知色,色集,色滅,色味,色患,色離,長夜輪[A93]迴,順色而轉。如是不如實知受……。想……。行……。(不如實知)識,識集,識滅,識味,識患,識離,長夜輪[A94]迴,順識而轉。諸比丘!隨色轉,隨受轉,隨想轉,隨行轉,隨識轉。隨色轉故,不脫於色;隨受、想、行、識轉故,不脫於(受、想、行、)識。以不脫故,不脫生老病死、憂悲惱苦。多聞聖弟子如實知色,色集,色滅,色味,色患、色離(故,不隨色轉)。如實知受……。想……。行……。(如實知)識,識集,識滅,識味,識患,識離故,不隨識轉。不隨轉故,脫於色,脫於受、想、行、識,我說脫於生老病死、憂悲惱苦」。佛說此經已,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流轉」:復次,有二世間,攝一切行:一、有情世間,二、器世間。有情世間名種類生死,器世間名器生死。種類生死,不同其餘生死法故,望器生死,當知略有五不同分:謂器生死,共因所生;種類生死,但由不共,是名第一因不同分。又器生死,於無始終前後際斷;種類生死,於無始終相續流轉常無斷絕,是名第二時不同分。又器生死,或火、水、風之所斷壞;種類生死,則不如是,是名第三治不同分。又器生死,因無永斷;種類生死,則不如是,是名第四斷不同分。又器生死,斷而復續;種類生死,斷已無續,是名第五續不同分。又於生死,由五種相,一切愚夫流轉不息:一、由愛因故,二、由愛果故,三,由愛自性故,四、由因展轉故,五、即因展轉依止前際無窮盡故。此中無明,是名愛因。能往善趣、惡趣諸業,是名愛果。由往善趣業故,愛結所繫,愚夫自然樂往;由往惡趣業故,愛鎖所縶,愚夫雖不欲往,強逼令去。愛自性者,略有三種:一、後有愛,二、憙貪俱行愛,三、彼彼喜樂愛。如是三愛,略攝為二:一者、有愛,二者、境愛。後有愛者,是名有愛。喜貪俱行愛者,謂於將得現前境界,及於已得未受用境,並於現前正受用境所有貪愛。彼彼喜樂愛者,謂於未來所希求境所有貪愛。當知此中由喜貪俱行愛故,名愛結繫;由後有愛及彼彼喜樂愛故,名愛鎖繫。若於彼事愛結所繫,名為馳走;若於彼事愛鎖所繫,名為流轉。又於長世因展轉來諸行相續,前際難知,後無窮盡,由是五相流轉愚夫,當知復由五相所縛:一、於彼處縛,二、由彼而縛,三、正是能縛,四、依彼故縛,五、有所領受。於彼處縛者,謂由能往善趣業故,於善趣柱而繫縛之;或由能往惡趣業故,於惡趣撅而繫縛之。又由喜貪俱行愛故,於自事柱而繫縛之。由彼彼喜樂愛及後有愛故,於自事撅而繫縛之。由彼而縛者,謂愚夫異生為無明縛。正是能縛者,謂自同類,於苦無厭相似法故。依彼故縛者,謂依後蘊而被縛故。有所領受者,謂領受彼生等眾苦。
五〇[1];五〇(二六七)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眾生於無始生死,無明所蓋,愛結所繫,長夜輪[A95]迴生死,不知苦際。諸比丘!譬如狗,繩繫著柱,結繫不斷故,順柱而轉,若住、若臥,不離於柱。如是凡愚眾生,於色不離貪欲,不離愛,不離念,不離渴,輪[A96]迴於色,隨色轉,若住、若臥,不離於色。如是受、想、行、識,隨受、想、行、識轉,若住、若臥,不離於(受、想、行、)識。諸比丘!當善思惟,觀察於心。所以者何?長夜心為貪欲所[2]染,瞋恚、愚癡所[3]染故。比丘!心惱故眾生惱,心淨故眾生淨。比丘!我不見一色種種如斑色鳥,心復過是。所以者何?彼畜生心種種故色種種。是故比丘!當善思惟,觀察於心。諸比丘!長夜心貪欲所染,瞋恚、愚癡所染;心惱故眾生惱,心淨故眾生淨。比丘當知!汝見嗟蘭那鳥種種雜色不」?答言:「曾見,世尊」!佛告比丘:「如嗟蘭那鳥種種雜色,我說彼心種種雜,亦復如是。所以者何?彼嗟蘭那鳥心種種故,其色種種。是故當善觀察思惟於心,長夜種種貪欲、瞋恚、愚癡所染[4];心惱故眾生惱,心淨故眾生淨。譬如畫師、畫師弟子,善治素地,具眾彩色,隨意圖畫種種像類。如是比丘!凡愚眾生,不如實知色,色集,色滅,色味,色患,色離。於色不如實知故,樂著於色;樂著色故,復生未來諸色。如是凡愚,不如實知受……。想……。行……。(不如實知)識,識集,識滅,識味,識患,識離,不如實知故,樂著於識;樂著識故,復生未來諸識。當生未來色、受、想、行、識故,於色不解脫,受、想、行、識不解脫,我說彼不解脫生老病死、憂悲惱苦。有多聞聖弟子,如實知色,色集,色滅,色味,色患,色離,如實知故,不樂著於色;以不樂著故,不生未來色。如實知受……。想……。行……。(如實知)識,識集,識滅,識味,識患,識離,如實知故,不樂[5]著於識;不樂著故,不生未來諸識。不樂著於色、受、想、行、識故,於色得解脫,受、想、行、識得解脫,我說彼等解脫生老病死、憂悲惱苦」。佛說此經已,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喜足行」:復次,愚夫異生於有漏事,有四憙足,當知多分是諸外道。何等為四?一、於人身憙足,二、於欲界天身喜足,三、於生梵世喜足,四、於到邊際有頂喜足。愚夫於彼,隨其次第,若趨,若住,若坐,若臥。復有五種,一切愚夫愛所行路:一者、後有,二者、未來所求境界,三者、將得現前境界,四者、已得所有境界,五者、現前受用境界。當知於彼,如其次第趨等差別。應知此中趨[6]有二種:一於後有,二於未來所求境界。復有四種愛所行路:一者、意業希求境界,二者、身語二業,三者、獲得,四者、於所得中隨其所欲若轉若習;此是發業愛所行路,若求境界,或復諸有。當知於彼四種行路,如其次第趨等差別。如說趨等,於餘所說諸有漏事所有憙足愛所行路,憙樂,戲論,染著,耽湎——四處差別,如其次第,當知亦爾。復有二種遊愛行路果相差別:一、心差別,二、身差別。心差別者,復有二種:一、品類差別,二、雜染差別。品類差別者,謂由自性故,所依故,所緣故,助伴故。雜染差別者,謂由貪、瞋、癡等所有煩惱及隨煩惱。身差別者,亦有二種:一、種種身差別故,二、一種身差別故。當知此中心之所有雜染差別,能為二種身差別因。為斷彼故,諸修行者應以無倒數數作意勤修觀行。復由四種因差別故,令果差別:謂若於此差別,若由此差別,若即此差別,若如此差別。於此差別者,謂於善趣、惡趣所有差別。由此差別者,謂由貪、瞋、癡所染污心令彼差別。即此差別者,謂五種行所攝受身種種差別。如此差別者,謂於諸行流轉、雜染、清淨因緣,及清淨體,不如實知,生憙樂等,及趨走等種種差別。
五一[1];五一(二六八)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譬如河水,從山澗出、彼水深駛,其流激注,多所漂沒。其河兩岸,生雜草木,大水所偃,順靡水邊。眾人涉渡,多為水所漂,隨流沒溺;遇浪近岸,手援草木,草木復斷,還隨水漂。如是比丘!若凡愚眾生,不如實知色,色集,色滅,色味,色患,色離,不如實知故,樂著於色,言色是我,彼色隨斷。如是不如實知受……。想……。行……。(不如實知)識,識集,識滅,識味,識患,識離,不如實知故,樂著於識,言識是我,識復隨斷。若多聞聖弟子,如實知色,色集,色滅,色味,色患,色離,如實知故,不樂著於色。如實知受……。想……。行……。(如實知)識,識集,識滅,識味,識患,識離,如實知故,不樂著識。不樂著故,如是自知得般涅槃: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佛說此經已,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順流」:復次,不能了達諸行無常,薩迦耶見為所依止,順流而行諸愚夫類,由五種相,當知順流而被漂溺。謂若於此漂溺,若由此漂溺,若依此漂溺,若如此漂溺,若漂溺時諸所有相。於此漂溺者,謂於善趣、惡趣而被漂溺,如從兩岸彼此往來俱被漂溺。由此漂溺者,謂由愛河浸淫之性之所漂溺。當知此愛,有五種相:一、遊諸境界,趣下分故;二、微細隨行,難覺了故;三、於諸境界難[A97]迴轉故;四、乃至有頂,一切廣大種種諸行所隨逐故;五、不寂靜相,亂身心故。依此漂溺者,謂依色等五種諸行而被漂溺,即於善趣、惡趣兩岸,有五種行品類差別,數數攀緣順流漂溺。如此漂溺者,云何漂溺?謂於諸行如前所說流轉等事,隨其次第不如實知,或計為我及我所故。於漂溺時所有相者,謂彼如是被漂溺時,雖寶愛身欲使長久,由自性滅不能令住,如為漂溺。與此相違,當知即是逆流行者。
又聰慧者有十種相,當知具攝諸聰慧相:謂成就俱生慧故;又成就方便聞、思、修所成慧故;又成就故,無動搖故,善思所思,善說所說,善作所作;又能自依己所有性,未嘗為命依附於他;又有所求,無不安樂;又有所求,能依正行,皆悉以法,不以非法;又自所宜資產眾具,能正防守,不令散失;又觀過患而受用之;又於病緣所有醫藥,觀察思擇然後服行;又能善避非時死緣。如是十種聰慧者相,當知具攝諸聰慧相。
五二[1];五二(二六九)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非汝所應法,當盡捨離,捨彼法已,長夜安樂。比丘!何等法非汝所應,當速捨離?如是色、受、想、行、識,非汝所應,當盡捨離,斷彼法已,長夜安樂。譬如祇桓林中樹木,有人斫伐枝條,擔持而去。汝等亦不憂慼,所以者何?以彼樹木非我、非我所。如是比丘!非汝所應者當盡捨離,捨離已長夜安樂。何等非汝所應?色非汝所應,當盡捨離,捨離已長夜安樂。如是受、想、行、識,非汝所應,當速捨離,捨彼法已,長夜安樂。諸比丘!色為常耶?為無常耶」?諸比丘白佛言:「無常,世尊」!「比丘!無常者為是苦耶」?答言:「是苦,世尊」!佛告比丘:「若無常、苦,是變易法,多聞聖弟子,寧於中見有我,異我,相在不」?答言:「不也,世尊」!「如是受、想、行、識,為是常耶?無常耶」?答言:「無常,世尊」!「比丘!若無常者是苦耶」?答言:「是苦,世尊」!佛告比丘:「若無常、苦,是變易法,多聞聖弟子,寧於中見有我,異我,相在不」?答言:「不也,世尊」!「比丘!是故諸所有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非我,不異我,不相在。如是受、想、行、識,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非我,不異我,不相在。聖弟子觀此五受陰,非我、我所。如是觀時,於諸世間無所取著,無所取著者自得涅槃: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佛說此經已,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知斷相」:復次,於諸行中,依無我理,知者、斷者,當知略由三相差別:謂於諸行能遍了知,薩迦耶見而未斷者,彼於諸行,忘念之行多分現行,少不忘念。薩迦耶見已永斷者,當知其相與彼相違,是名第一差別之相。又於諸行雖遍了知,薩迦耶見而未斷者,於諸廣大可愛事中,多生喜樂,於諸下劣不可愛境,多生憂苦。彼二境界現在前時,無縱逸者尚自不能繫守正念,況縱逸者!彼於爾時,薩迦耶見纏繞其心,由彼令心不能解了。薩迦耶見已永斷者,當如其相與彼相違,是名第二差別之相。又於諸行薩迦耶見未永斷者,未能於內一切行中,現前安立離有情想,如於草木葉等外事。薩迦耶見已永斷者,當知其相與彼相違,是名第三差別之相。如是已斷薩迦耶見,有此三種差別之相,當知復有三種勝利:一者、永斷能感後有一切煩惱;二者、依彼不久獲得速能積集彼對治道;三者、既作自義利已,即依彼道方便勤修現法樂住,由此獲得極安樂住。
五三[1];五三(二七〇)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無常想修習、多修習,能斷一切欲愛、色愛、無色愛、掉、慢、無明。譬如田夫,於夏末秋初,深耕其地,發荄、斷草。如是比丘無常想修習、多修習,能斷一切欲愛、色愛、無色愛、掉、慢、無明。譬如比丘!如人刈草,手攬其端,舉而抖擻,萎枯悉落,取其長者。如是比丘!無常想修習、多修習,能斷一切欲愛、色愛、無色愛、掉、慢、無明。譬如菴羅果著樹,猛風搖條,果悉墮落。如是無常想修習、多修習,能斷一切欲愛、色愛、無色愛、掉、慢、無明。譬如樓閣,中心堅固,眾材所依,攝受不散。如是無常想修習、多修習,能斷一切欲愛、色愛、無色愛、掉、慢、無明。譬如一切眾生跡,象跡為大,能攝受故。如是無常想修習、多修習,能斷一切欲愛、色愛、無色愛、掉、慢、無明。譬如閻浮提,一切諸河悉赴大海,其大海者最為第一,悉攝受故。如是無常想修習、多修習,能斷一切欲愛、色愛、無色愛、掉、慢、無明。譬如日出,能除一切世間闇冥。如是無常想修習、多修習,能斷一切欲愛、色愛、無色愛、掉、慢、無明。譬如轉輪聖王,於諸小王最上、最勝。如是無常想修習、多修習,能斷一切欲愛、色愛、無色愛、掉、慢、無明。諸比丘!云何修無常想,修習、多修習,能斷一切欲愛、色愛、無色愛、掉、慢、無明?若比丘於空露地,若林樹間,善正思惟,觀察色無常,受、想、行、識無常;如是思惟,斷一切欲愛、色愛、無色愛、掉、慢、無明。所以者何?無常想者,能建立無我想。聖弟子住無我想,心離我慢,順得涅槃」。佛說是經已,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想立」:復次,由四差別,當知修習一切種行無常、苦想。何等為四?一、果差別故,二、自性差別故,三、品類差別故,四、方便差別故。果差別者,謂修此想,能遣一切欲貪、色貪及無色貪、掉、慢、無明。當知此中顯示三種本煩惱斷,及顯三種隨煩惱斷。欲貪煩惱,掉為助伴;色貪煩惱,慢為助伴;無色貪惑,無明為伴。復有差別,謂於此中顯示下分、上分結盡。自性差別者,謂於此中,由正修習聞所成慧,說名親近;由正修習思所成慧,能入修故,說名修習;由正修習修所成慧,名多修習。又由修習了相作意,故名親近;唯除加行究竟作意,由正修習諸餘作意,故名修習;修習加行究竟作意,名多修習,是名第二三種差別。又由所依、所緣、作意,隨其次第,當知是名為乘、為事、為隨建立。又由長時串修習故,說名純熟,數數無倒修方便故,說名善受及與善發。品類差別者,謂修如是無常想時,速能永拔一切隨眠,棄捨下地一切善法,攝受上地一切善法;於餘一切不淨想等最高廣性,能善住持,遍行一切,猶如觀察所取之事。即如是觀能取之事,彼相解脫,能得無漏無常之想。若有漏想,若無漏想,如是一切皆於涅槃善能隨順、趣向、臨入,皆能對治無明大闇,一切永斷。永斷彼故,清淨鮮白。諸無學想,皆由一切無漏學想增上故得。方便差別者,謂獨處空閑,以無顛倒、數數作意,觀察諸行無常之性。由無常想,住無我想。於見道中,既住無漏無我想已,於上修道,由有學想永害我慢,隨得涅槃,二種皆具[2]。
五四[1];五四(二七一)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有比丘名曰低舍,與眾多比丘集於食堂,語諸比丘言:「諸尊!我不分別於法,不樂修梵行,多樂睡眠,疑惑於法」。爾時,眾中有一比丘,往詣佛所,禮佛足,卻住一面。白佛言:「世尊!低舍比丘與[2]眾多比丘集於食堂,作如是說:唱言我不能分別於法,不樂修梵行,多樂睡眠,疑惑於法」。佛告比丘:「是低舍比丘是愚癡人,不守根門,飲食不知量,初夜、後夜心不覺悟,懈怠嬾惰,不勤精進,不善觀察思惟善法。彼於分別法,心樂修梵行,離諸睡眠,於正法中離諸疑惑,無有是處。若當比丘守護根門,飲食知量,初夜、後夜覺悟精進,觀察善法;樂分別法,樂修梵行,離於睡眠,心不疑法,斯有是處」。
爾時,世尊告一比丘:「汝往語低舍比丘言:大師呼汝」。比丘白佛:「唯然,受教」。前禮佛足,詣低舍所,而作是言:「長老低舍!世尊呼汝」。低舍聞命,詣世尊所,稽首禮足,卻住一面。爾時,世尊語低舍比丘言:「汝低舍實與眾多比丘集於食堂,作是唱言:諸長老!我不能分別於法,不樂梵行,多樂睡眠,疑惑於法耶」?低舍白佛:「實爾,世尊」!佛問低舍:「我今問汝,隨汝意答。於意云何?若於色不離貪,不離欲,不離愛,不離念,不離渴,彼色若變、若異,於汝意云何?當起憂悲惱苦,為不耶」?低舍白佛:「如是,世尊!若於色不離貪,不離欲,不離愛,不離念,不離渴,彼色若變、若異,實起憂悲惱苦。世尊!實爾不異」。佛告低舍:「善哉!善哉!低舍!正應如是(色)不離貪欲說法。低舍!於受……。想……。行……。(於)識不離貪,不離欲,不離愛,不離念,不離渴,彼識若變、若異,於汝意云何?當起憂悲惱苦,為不耶」?低舍白佛:「如是,世尊!於識不離貪,不離欲,不離愛,不離念,不離渴,彼識若變、若異,實起憂悲惱苦。世尊!實爾不異」。佛告低舍:「善哉!善哉!正應如是識不離貪欲說法」。佛告低舍:「於意云何?若於色離貪,離欲,離愛,離念,離渴,彼色若變、若異時,當生憂悲惱苦耶」?低舍白佛:「不也,世尊!如是不異」。「於意云何?受……。想……。行……。識離貪,離欲,離愛,離念,離渴,彼識若變、若異,當生憂悲惱苦耶」?低舍答曰:「不也,世尊!如是不異」。佛告低舍:「善哉!善哉!低舍!今當說譬,夫[3]智慧者以譬得解。如二士夫,共伴行一路,一善知路,一不知路。其不知者語知路者,作如是言:我欲詣某城、某村、某聚落,當示我路。時知路者即示彼路,語言:士夫!從此道去,前見二道,捨左從右。前行復[A98]有坑澗,渠流,復當捨左從右。復有叢林,復當捨左從右。汝當如是漸漸前行,得至某城」。佛告低舍:「其譬如是:不知路者,譬愚癡凡夫;其知路者,譬如來、應、等正覺。前二路者,謂眾生狐疑。左路者,三不善[A99]法——貪、恚、害覺。其右路者,謂三善覺——出要離欲覺、不瞋覺、不害覺。前行左路者,謂邪見、邪志、邪語、邪業、邪命、邪方便、邪念、邪定;前行右路者,謂正見、正志、正語、正業、正命、正方便、正念、正定。坑澗、渠流者,謂瞋恚、覆障、憂悲。叢林者,謂五欲功德也。城者,謂般涅槃」。佛告低舍:「佛為大師,為諸聲聞所作已作,如今當作,哀愍悲念,以義安樂,皆悉已作。汝等今日當作所作,當於樹下,或空露地、山巖、窟宅,敷草為座,善思正念,修不放逸,莫令久後心有悔恨!我今教汝」。爾時,低舍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違糧」:復次,為住涅槃,仍未積集善資糧者,略有五種違資糧法:一者、憶念往昔笑戲、歡娛、承奉等事,因發思慕俱行作意,生愁歎等。二者、由彼種種為依,於所領受究竟法中,多生忘念,令於諸法不能顯了。三者、所食或過、或少,由此令身沈重、羸劣,於諸梵行不樂修行。四者、憙眠,不串習斷,故為上品睡眠所纏。五者、親近猥雜而住,遠離諦思正法加行。如是五種違資糧法。復有五種隨順彼法:一者、於二離欲,猶未能離隨一種欲,謂於諸纏遠分離欲勤修善品,及於隨眠永害離欲得正對治。二者、不護根門。三者、食不知量。四者、初夜、後夜不能勤修,勉勵警覺。五者、不能觀察善法究竟。與上相違,當知是名順資糧法,及能隨順彼隨順法。又諸聲聞修行如是順資糧法,及彼因緣,於其中間求涅槃時,大師為彼制立五種正道言教:一者、由依觀察如所聞法,遍於一切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槃寂靜,且以世間作意而得無惑無疑。二者、即於住時,不著三事不正尋思。何等三事?一者、資命眾具,二者、他損害相,三者、或他毀[A100]罵,或隨有一非愛現行,同梵行者不同分法。三者、教授為先,由依他音如理作意,能生正見,能斷邪見,當知此三是名住時正道言教。復有二種,於彼行時正道言教:謂諸有智同梵行者,為彼宣說處非處時,不生忿怒。又由麁弊資命眾具,若得不得,及由戒等所有災害,心不熱惱,是名第一。於得所勝利養恭敬,心不悒然,是名第二。彼由如是住時、行時,能正修行涅槃妙道,由此不久當得涅槃,終無毀失[4]。
五五[1];五五(二七二)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眾中有少諍事,世尊責諸比丘故,晨朝著衣持鉢,入城乞食。食已出,攝舉衣鉢,洗足,入安陀林,坐一樹下,獨靜思惟。作是念:「眾中有少諍事,我責諸比丘。然彼眾中,多年少比丘,出家未久,不見大師,或起悔心,愁憂不樂。我已長夜於諸比丘生哀愍心,今當復還攝取彼眾,以哀愍故」。時大梵王知佛心念,如力士屈伸臂頃,從梵天沒,住於佛前,而白佛言:「如是,世尊!如是,善逝!責諸比丘,以少諍事故。於彼眾中,多有年少比丘,出家未久,不見大師,或起悔心,愁憂不樂。世尊長夜哀愍攝受眾僧,善哉!世尊!願今當還攝諸比丘」!爾時,世尊心已垂愍梵天故,默然而許。時大梵天知佛世尊默然已許,為佛作禮,右繞三匝,忽然不現。
爾時世尊,大梵天王還去未久,即還祇樹給孤獨園。敷尼師檀,[A101]歛[2]身正坐,表現微相,令諸比丘敢來奉見。時諸比丘來詣佛所,懷慚愧色,前禮佛足,卻坐一面。爾時,世尊告諸比丘:「出家之人,卑下活命,剃髮持鉢,家家乞食,如被禁[3]呪。所以然者,為求勝義故,為度生老病死憂悲惱苦,究竟苦邊故。諸善男子!汝不為王、賊所使,非負債人,不為恐怖,不為失命而出家,正為解脫生老病死、憂悲惱苦,汝等不為此而出家耶」?比丘白佛:「實爾,世尊」!佛告比丘:「汝等比丘為如是勝義而出家,云何於中,猶復有一愚癡凡夫而起貪欲,極生染著,瞋恚、兇暴,懈怠、下劣,失念、不定,諸根迷亂!譬如士夫從闇而入闇,從冥入冥,從糞[A102]廁出復墮糞[A103]廁,以血洗血,捨離諸惡還復取惡。我說此譬,凡愚比丘亦復如是。又復譬如焚尸火燼[4],捐棄塚間,不為樵伐之所採拾。我說此譬,愚癡凡夫比丘而起貪欲,極生染著,瞋恚、兇暴,懈怠、下劣,失念、不定,諸根散亂,亦復如是。比丘!有三不善覺法,何等為三?貪覺,恚覺,害覺,此三覺由想而起。云何想?想有無量種種,貪想、恚想、害想,諸不善覺從此而生。比丘!貪想、恚想、害想,貪覺、恚覺、害覺,及無量種種不善,云何究竟滅盡?於四念處繫心,住無相三昧,修習、多修習,惡不善法從是而滅,無餘永盡。正以此法,善男子、善女人信樂出家,修習無相三昧;修習、多修習已,住甘露門,乃至究竟甘露、涅槃。我不說此甘露涅槃,依三見者,何等為三?有一種見,如是如是說:命則是身。復有如是見:命異身異。又作是說:色是我,無二無異,長存不變。多聞聖弟子作是思惟:世間頗有一法可取而無罪過者!思惟已,都不見一法可取而無罪過者。我若取色,即有罪過;若取受、想、行、識,則有罪過。作是知已,於諸世間則無所取,無所取者自覺涅槃: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佛說此經已,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師所作」:復次,大師於諸聲聞,略有五種師所作事:一者、正折伏,二者、正攝受,三者、正訶責,四者、正說雜染,五者、正說清淨。復次,由二因緣,於諸諍事違越聲聞,覆相記別彼所諍事:一、擾亂增廣故,二、與律相應故。
復次,由七因緣,大師驅擯諸聲聞眾:一者、見一切種皆行邪行故,二者、見彼多分故,三者、由彼眾首上座、阿遮利耶、鄔波拕耶方便故,四者、不堪共住故,五者、被驅擯故,六者、避現前過故,七者、令不生起未來過故。
復次,由十因緣,如來入於聚落乞食:一者、當顯杜多功德故。二者、為欲引彼一分令入乞食故。三者、為欲以同事行攝彼一分故。四者、為與未來眾生作大照明故,乃至令彼暫起觸證故。五者、為欲引彼麁弊勝解諸外道故。六者、為彼承聲起謗,故現妙色寂靜威儀,令其驚歎,心生歸向故。七者、為彼處中眾生,以其少功而樹多福故。八者、為令壞信、放逸,深生恥愧,雖用小功而獲大福故;如為放逸者,懈怠者亦然。九者、為彼盲、聾、癲狂、心亂眾生,種種災害,皆令靜息故。十者、為令無量無邊廣大威德——天、龍、藥叉,健達縛、阿素洛、揭路荼、緊捺洛、牟呼洛伽等,隨從如來至所入家,深生羨仰,勤加賓衛,不為惱害故。
復次,由八因緣,如來入於寂靜天住:一者、為引樂雜住者,令入遠離故。二者、為欲以同事行,攝遠離者故。三者、自受現法樂住故。四者、為與大族諸天示同集會故。五者、為以佛眼觀察十方世界,現大神化,隨其所應,作饒益事故。六者、為令諸聲聞眾,於見如來深生渴仰故。七者、為顯諸大聲聞,於所略說善能悟入故。八者、勸捨樂著戲論制作言詞故。
復次,由五種相,大師攝受諸聲聞眾:一、以法故,二、以財故,三、與依止故,四、初攝受故,五、擯攝受故。
復次,由七因緣,釋、梵天等往如來所:一、為供養如來故。二、為聽聞正法故。三、為決所生疑故。四、為順他而為翼從故。五、為愍他欲為饒益故。六、由愛重如來聖教故。七、知如來起世俗心,欲令赴會故。
復次,由五種相,當知一切初新者性:一、由晚出家故。二、由幼出家故。三、由少出家故。四、由勞策出家故。五、由受具出家故。
復次,由三種相,生起惡作:一、違越所學增上故;二、誓受法律增上故;三、棄捨居家增上故。
復次,如來將欲為諸聲聞宣說正法,現四種相:一者、從極下坐安詳而起,昇極高座,儼然而坐。二者、安住隨順說法威儀。三者,發謦欬音,示將說法。四者、面目顧視,如龍象王。
復次,犯戒聲聞,當於三處安住慚羞往大師所:一者、深知己犯,為增上處。二者、師事失儀,為增上處。三者、由事乖則,當以方便,謂順威儀往大師所,為增上處。
復次,由三種相,應正呵責犯戒聲聞:一曰、汝期鄙劣活命;二曰、汝意樂不清淨,三曰、汝以活命意樂行非法行。
復次,於善說法毘奈耶中,略由六相,當知遍攝一切邪行:一者、現行過失故;二者、意樂過失故;三者、加行過失故;四者、智慧過失故;五者、尋思過失故;六者、依止過失故。現行過失者,謂由貪纏故染,瞋纏故憎,既懷猛利貪、瞋等故,遂無羞恥;無羞恥故,住惡不捨。意樂過失者,謂於染者邊,此貪意樂最為下劣。如是於憎者邊,此瞋意樂最為下劣。加行過失者,謂或有不發精進,或有精進慢緩。智慧過失者,謂或於聞、思所成慧中,忘失正念,多住愚癡;於修所成,心不寂定。尋思過失者,謂於隨順居家所有惡不善覺,多分尋思,於正法律其心錯亂。依止過失者,謂彼依止於其往昔不修集因;由不修集因故,成就自性微褊小信,成就自性修住小戒,成就自性住守小念,成就自性俱生小慧。
復次,由四種相,能令彼人雖入聖教而行邪行:一、由微劣不淨意樂故;二、由伺求聖教瑕[A104]隙,為正法賊故;三、由專為飲食、衣服活命因緣故;四、由怖畏王、賊、債主所加迫切故。若行如是諸邪行者,便於二事有所稽留:一者、失壞在家自義稽留,二者、失壞出家自義稽留。
復次,如是邪行,有二因緣:謂於三事不正尋思,及彼前行諸不正想。其三事者,如前應知。於彼發起諸不正想,隨取相好,自斯已後,於其隨法,多隨尋思,多隨伺察。
復次,為斷如是邪行因緣,當知亦有二種對治:一者、為斷不正尋思,以無顛倒、數數二行,於諸念住善住其心。二者、為斷諸不正想,修習無相心三摩地。此修對治,要由於彼修對治中猛利樂欲,方得成辦,非彼樂欲不猛利者。此猛利欲,由二緣生:謂此對治有大果故,不共一切諸外道故。有大果者,謂修習時便能剋證無相心定;及住二界妙甘露門,所謂斷界及無欲界,若有餘依及無餘依。安住此者,近二涅槃,未於今時一切皆得。言不共者,謂無相定唯內法有,諸外道無。何以故?由彼外道,若有所得即便增益,不如量觀;若無所得,即妄分別。由我見故愚於諸行,或唯於身,或唯無色,或總於二生我執著。以執我故,謂我當無,使於涅槃心不欣樂,尚未能入,況乎安住!唯增驚怖,其心退還。住內法者,與彼相違。於般涅槃心無退轉,了唯苦滅,見唯靜德。若諸有學,唯祈內滅,非為生道,更從他求教授教誡。若諸無學,唯欣內滅,終不更求盡諸煩惱;唯有先因所生諸行,任運歸滅而般涅槃[6]。
五六;五六(五九)
[1]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有五受陰,云何為五?色受陰,受、想、行、識受陰。觀此五受陰是生滅法,所謂此色,此色集,此色滅;此受……。想……。行……。(此)識,此識集,此識滅。云何色集?云何色滅?云何受、想、行、識集?云何受、想、行、識滅?愛喜集,是色集;愛喜滅,是色滅。觸集是受、想、行集,觸滅是受、想、行滅。名色集是識集,名色滅是識滅。比丘!如是色集、色滅,是為色集、色滅。如是受、想、行、識集,受、想、行、識滅,是為受、想、行、識集,受、想、行、識滅」。佛說此經已,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2]復次,嗢拕南曰:
「因」:一切行因,略有二種:一、共,二、不共。共因者,謂喜為先因,由此喜故,於彼彼生處障於厭離,滋潤自體。為欲將生所生之處,雖有一切煩惱為因,而於生處生喜者生,非於彼起厭逆想者。又即此喜,唯依色說,宿因生已,不待餘因,究竟轉故。不共因者,謂順苦、樂、非苦樂觸,望於受等所有心法。無間滅意及俱生名。十種色等,望六種識。由彼雖從先因所生,剎那剎那,別待餘因方得生起。
五七;五七(六〇)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有五受陰,何等為五?所謂色受陰,受、想、行、識受陰。善哉比丘不樂於色,不讚歎色,不取於色,不著於色。善哉比丘不樂於受……。想……。行……。(不樂於)識,不讚歎識,不取於識,不著於識。所以者何?若比丘不樂於色,不讚歎色,不取於色,不著於色,則於色不樂,心得解脫。如是受……。想……。行……。[1]不樂於識,不讚歎識,不取於識,不著於識,則於識不樂,心得解脫。若比丘不樂於色,心得解脫;如是受、想、行、識不樂,心得解脫。不滅不生,平等捨住,正念、正智。彼比丘如是知、如是見者,前際俱見永盡無餘;前際俱見永盡無餘已,後際俱見亦永盡無餘;後際俱見永盡無餘已,前、後際俱見永盡無餘,無所封著。無所封著者,於諸世間都無所取,無所取者亦無所求,無所求者,自覺涅槃: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佛說此經已,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勝利」:復次,有解脫心,有淨智見諸阿羅漢,有四勝利,當知不與諸外道共。一、於行時[A105]恒常住性;二、於住時無相住性;三、往昔因所生諸行,任運歸滅;四、後有行今因斷故,當不復生。為證如是四種勝利,有三漸次:謂學智見為依止故,得厭離者於諸行中不生喜樂,乃至不生耽湎而住;厭離為先而得離欲;離欲為先心善解脫。自斯已後,即由如是心善解脫[A106]恒常住故,無順無違。又於行時,或於住時,於一切相無復作意,於無相界作意思惟無相而住;能障於此一切見趣,先已永斷,況當為礙!彼由是二,若行、若住,乃至壽盡,便以無學內般涅槃而般涅槃。先所生有,於今永盡,當來諸行,無復更生。
又由三分,當知建立薩迦耶見以為根本一切見趣:一、由前際俱行故,二、由後際俱行故,三、由前後際俱行故。前際俱行者,謂如有一作是思惟:我於去世為曾有耶?為曾無耶?曾為是誰?云何曾有?後際俱行者,謂如有一作是思惟:我於來世為當有耶?為當無耶?當為是誰?云何當有?前後際俱行者,謂如有一作是思惟:我曾有誰?誰當有我?今此有情來何所從?於此沒已去何所至?
又[2]諸外道薩迦耶見以為根本,有六十二諸惡見趣:謂四常見論,四一分常見論,二無因論,[A107]四有邊無邊想論,四不死矯亂論:如是十八諸惡見趣,是計前際說我論者。又有十六有見想論,八無想論,八非有想非無想論,七斷見論,五現法涅槃論:此四十四諸惡見趣,是計後際說我論者。如是計度後際論者,略攝有五:一、有想論,二、無想論,三、非有想非無想論,四、斷見論,五、現法涅槃論。如是五種,復略為三:一、常見論,二、斷見論,三、現法涅槃論。
又此一切諸惡見趣,由六因緣而得建立:一、由因緣故,二、由依教故,三、由依靜慮故,四、由依世故,五、由依諸見故,六、由生處故。由因緣者,謂彼一切薩迦耶見以為因緣。由依教者,謂由依彼能顯見趣不正法藏,師弟傳聞,展轉相授為方便故。由依靜慮者,謂以靜慮為依止故,於先所聞、先所信解而得決定。又此靜慮復有二種:一、與宿住隨念俱行,二、與所得天眼俱行。宿住隨念俱行者,謂計前際三常論中,由下、中、上清淨差別。及於四種邊無邊論,由彼憶念諸器世間成壞兩劫出現方便。若時憶念成劫分位,爾時便生三種妄想:若有一向憶念上下,下至無間捺落迦下,上至第四靜慮之上。憶念如是分量邊際,便於世間住有邊想。若有一向傍憶無際,便於世間住無邊想。若有憶念二種俱行,便於世間住二俱想。若時憶念壞劫分位,爾時便住非有邊想非無邊想,諸器世間無所得故。復有依止諸靜慮故,當知或說一分常論,或說無因論,或說不死矯亂論。應知此中有二淨天:一、不善清淨,二、善清淨。若唯能入世俗定者,當知是天不善清淨,於諸諦中不了達故,其心未得善解脫故。若能證入內法定者,當知是天名善清淨,於諸諦中已了達故,其心已得善解脫故。當知無亂亦有二種:一、無相無分別,二、有相有分別。此中第一是善清淨天,第二是不善清淨天。前清淨天,於自不死無亂而轉,是故說名不死無亂。後不清淨,若有依於不死無亂有所詰問,便託餘事矯亂避之;以於諸諦、無相心定不善巧故,先興心慮,作是思惟:我等既稱不死無亂,復有所餘不死無亂,於諸聖諦、無相心定已得善巧,彼所成德望我為勝。彼苦於中詰問於我,我若記別,或為異記,或撥實有,或許非有。彼於記別見如是等諸過失已,作是思惟:我於一切所詰問中,皆不應記。又於是中,見有餘過,謂他由此鑒我無知,因則輕笑不死無亂。有行諂者作是思惟:我於此中應如是記,非我淨天一切隱密皆許記別,謂自所證及清淨道。如是思已,故設詭言而相矯亂。彼既如是住邪思惟,遍布其心,於彼最上清淨天所,故稱我是不死無亂。由懷恐怖而無記別,勿我劣昧為他所知。由是因緣,不能解脫,以此為室而自安處。又有愚戇專修止行,不能以其諂詐方便矯設亂言,但作是思:諸有來問,我當反詰,隨彼所答,我當一切如言無減而印順之。由是計度有差別故,建立四種。由依世者,謂依過去及現在世起分別故,名計前際;依未來世起分別故,名計後際。由依諸見者,謂依三見,如前應知。由依初見,於現法中計我有色,後或有色有想,或無有想,或非有想非無想。依第二見,於現法中計我無色,於後所計,如前應知。依第三見,我論有二:一者、說我有色無色,二者、說我非有色非無色,餘如前說。又即計我是有色者,或言狹小,或言無量。計我無色,當知亦爾。此二我論,依第三見,立為二論:一者、計我狹小,二者、計我無量。由是四種我論差別,說我有邊,說我無邊,說我亦有邊亦無邊,說我非有邊非無邊:隨其次第,如前應知。又即依止如是諸見,及依我論,復宣說我清淨解脫,於欲靜慮皆得自在,隨其所欲多住處化。如其所欲安住靜慮,以清淨見遊戲受用方便法樂,如是名為依諸見故,應知安立。由生處者,謂我有一想,乃至廣說。有一想者,謂在無色空無邊處,識無邊處。有種種想者,謂在下地。即如所說,隨其次第,應知說我有狹小想,有無量想。一向有樂者,謂在下三靜慮;一向有苦者,謂在捺落迦;有樂有苦者,謂在鬼、傍生、人、欲界天;有不苦不樂者,謂在第四靜慮已上,乃至非想非非想處。又於如是諸外道處,當知總有三種衰損:一者、見及欲樂展轉相違論衰損,二者、依我無智論問記衰損,三者、依法隨法行證得衰損。此中三種,若計有想,若計無想,若計非有想非無想論者,及斷見論者,或依責他為勝利論,或依免難為勝利論而起計度,當知是名第一衰損。由彼諸論,計度後際,依未來世,妄計於我為有無故。依我無智論問記衰損者,謂於若諸雜染,若雜染處,若能雜染,如是一切世俗、勝義二諦道理不如實知,由此無智有所趣向以為先故,得有差別。從此無智何所趣向?謂三、四轉:一、常無常等,二、有邊無邊等,三、自作他作等。所以者何?彼由無智,要先趣向如是差別,後方問記。又於聖法毘奈耶中,所有智者不可記事,於二道理不容計故,謂世俗、勝義二諦道理。此中四種一向常論計前際者,及計前際無因論者,二種差別,皆先計我,後方緣我一向常等諸論差別。又即四種一分常論計前際者,彼有差別,謂有一分緣常無常論,或有一分緣非常非無常論。邊無邊等諸轉,如前邊無邊等應知其相。若欲一切皆宿因作,名自作論;若欲一切皆自在等變化因作,名他作論;若欲少分自在天等變化因作,一分不爾,名俱作論;若無因作論,名俱非作論。當知是名第二依我無智論問記衰損,由彼諸論計度前際,依過現世妄分別故。依法隨法行證得衰損者,謂有沙門、若婆羅門,不觀責他為勝利論,不觀免難為勝利論,亦不依我無智諸論,為求利養恭敬等事,樂欲開闡,於惡說法毘奈耶中而求出家,唯除樂求出離解脫。當知彼是薄塵種類,為性愚戇,專修止行。彼由為得初靜慮定教授教誡,能於後際俱行見趣,及於前際俱行見趣,不然許故而得超過,於現法中又能超過欲界諸結,證遠離喜。自斯已上,無聞無知,即於此中生涅槃想。如由彼故證遠離喜,如是或有由別因緣,證得第二、第三靜慮無愛味樂,第四靜慮無苦樂受,從此已上乃至非想非非想處,當知亦爾,於種種想俱行苦樂受等差別已超過故。如是彼於趣諸取行不能超越,樂退還法,未般涅槃起涅槃慢,當知是名第三衰損。此中如來自然證覺,寂靜妙迹,於如所說一切行相三種衰損,由五種相如實了知,謂若彼自性,若彼諸見,若由無智彼得生起,若所緣轉,若彼所緣麁弊過患及上出離。於如是事如實了知,即出離中常自出離。
五八;五八(六一)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有五受陰,何等為五?謂色受陰,受、想、行、識受陰。云何色受陰?所有色,彼一切四大及四大所造色,是名為色受陰。復次,彼色是無常、苦、變易之法,若彼色受陰永斷無餘,究竟捨、離、滅、盡、離欲、寂、沒,餘色受陰更不相續,不起、不出,是名為妙,是名寂靜,是名捨離一切有餘、愛盡、無欲、滅盡、涅槃。云何受受陰?謂六受身。何等為六?謂眼觸生受,耳、鼻、舌、身、意觸生受,是名受受陰。復次,彼受受陰,無常、苦,變易之法,乃至滅盡,涅槃。云何想受陰?謂六想身。何等為六?謂眼觸生想,乃至意觸生想,是名想受陰。復次,彼想受陰,無常、苦、變易之法,乃至滅盡、涅槃。云何行受陰?謂六思身。何等為六?謂眼觸生思,乃至意觸生思,是名行受陰。復次,彼行受陰,無常、苦、變易之法,乃至滅盡、涅槃。云何識受陰?謂六識身。何等為六?謂眼識身,乃至意識身,是名識受陰。復次,彼識受陰,是無常、苦、變易之法,乃至滅盡、涅槃。比丘!若於此法,以智慧思惟、觀察、分別、忍,是名隨信行,超昇離生,越凡夫地,未得須陀洹果,中間不死,必得須陀洹果。比丘!若於此法,增上智慧思惟、觀察、忍,是名隨法行,超昇離生,越凡夫地,未得須陀洹果,中間不死,必得須陀洹果。比丘!於此法如實正慧等見,三結盡斷知,謂身見、戒取、疑。比丘!是名須陀洹果,不墮惡道,必定正趣三菩提,七有天人往生,然後究竟苦邊。比丘!若於此法如實正慧等見,不起心漏,名阿羅漢,諸漏已盡,所作已作,捨離重擔,逮得己利,盡諸有結,正智心得解脫」。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二智」:復次,有二智,能令見清淨及見善清淨,謂法住智及此為先涅槃智。法住智者,謂能了知諸行自相種類差別,及能了知諸行共相過患差別。謂於隨順若苦、若樂、不苦不樂三位諸行,方便了知三苦等性。涅槃智者,謂於如是一切行中,先起苦想,後如是思:即此一切有苦諸行,無餘永斷,廣說乃至名為涅槃,如是了知名涅槃智。即此二智,令見清淨及善清淨,要由二門正勤修習,方令彼淨。一、自無力補特伽羅,因他教授能令彼淨;二、自有力補特伽羅,多聞思求,能令彼淨。此中第一補特伽羅,不聰利故,信等諸根唯一味故,止觀所緣於少分法諦察忍轉;與此相違,當知第二補特伽羅。復有三種現觀邊智,修習彼故見得清淨:一、能順生無漏智[1],二、無漏智,三、無漏智後相續智。初、世間第一法所攝智;第二、若住於彼,能斷見斷一切煩惱;第三、煩惱斷後,解脫相續智。若住中智,便名已入正性離生,超過異生地,未得預流果。雖未剋證第三解脫預流果智,於其中間所住剎那,如未剋證,終無中夭,以時少故,從此無間必證第三。住此位中,如實現見所知境故,名見清淨;有餘惑故,非善清淨。若於此智更多修習,成阿羅漢,一切煩惱皆離繫故,名善清淨。又無餘斷,三相應知[2]:一、由不現行故,二、由界故,三、由事故。不現行者,謂雖生起而不染著,雖未永斷,由數修習諸善法故,令成遠分,諸纏煩惱不復現行。界者,三界如前應知。事謂二事:一、煩惱事,二、是苦事。又於安樂利益隨逐諸離繫品五種界中,[3]有寂靜、微妙勝功德等,乃至涅槃為其最後,差別應知。又於此中,一切依持皆棄捨者,當知割捨父母等事。又於中有、生有、後有無復更生,如其次第,當知說名無有相續、無取、無生。又於三品,由三種門為障礙故,當知建立三結差別:謂未發趣故,雖已發趣邪成立故,於正法中不正行故。即在家品處惡說法毘奈耶中,而出家品處善說法毘奈耶品。又行趣向逆流行者,解脫惡趣,成就二種解脫決定:一者、煩惱解脫決定,二者、後有解脫決定。由是因緣,故名預流,乃至廣說。又若證得阿羅漢果,先在學地,於諸行中已不執受我及我所,後於諸漏皆得解脫。又與四種義相應故,當知是名阿羅漢相:一者、自事已究竟,應作他事義故;二者、應得自義,一切遍滿道理義故;三者、未來行因已永斷滅,應證現法樂住義故;四者、超有學地,入無學地相應義故。
五九;五九(六二)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有五受陰,謂色受陰,受、想、行、識受陰。愚癡無聞凡夫,無慧、無明,於五受陰生我見、繫著、使、心結縛[1]而生貪欲。比丘!多聞聖弟子,有慧、有明,於此五受陰,不為見我、繫著、使、心結縛而起貪欲。云何愚癡無聞凡夫,無慧、無明,於五受陰見我、繫著、使、心結縛而生貪欲?比丘!愚癡無聞凡夫,無慧、無明,見色是我,異我,相在;如是受、想、行、識,是我,異我,相在。如是愚癡無聞凡夫,無慧、無明,於五受陰說我、繫著、使、心結縛而生貪欲。比丘!云何聖弟子,有慧、有明,不說我、繫著、使、結縛心而生貪欲?聖弟子不見色是我,異我,相在;如是受、想、行、識,不見是我,異我,相在。如是多聞聖弟子,有慧、有明,於五受陰不見我、繫著、使、結縛心而生貪欲。若所有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麤、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正觀皆悉無常。如是受、想、行、識,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麤、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正觀皆悉無常」。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愚夫分位五」:復次,愚位有五,若於中轉,墮愚夫數。何等為五?一、不獲得俱生慧故,二、不獲得從聞他音緣生慧故,三、不獲得真聖慧故,四、愚癡纏所纏縛故,五、彼隨眠所隨縛故。復有四種妄計我論:一者、宣說諸行是我,二者、宣說我有諸行,三者、宣說諸行屬我,四者、宣說我在行中。由二因緣,妄計我論,作諸雜染:一,執著故,二、隨眠故。執著故者,謂諸外道雖求解脫,由彼為障,於一切種不能獲得。隨眠故者,謂諸內法耽著境界,暫時為障而非究竟。
六〇[1];六〇(六三)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有五受陰,謂色受陰,受、想、行、識受陰。比丘!若沙門、婆羅門計有我,一切皆於此五受陰計有我。何等為五?諸沙門、婆羅門,於色見是我,異我,相在;如是受、想、行、識,見是我,異我,相在。如是愚癡無聞凡夫計我,無明分別。如是觀,不離我所,不離我所者入於諸根,入於諸根已而生於觸;六觸入所觸,愚癡無聞凡夫,生苦、樂,從是生此等及餘,謂六觸身。云何為六?謂眼觸入處,耳、鼻、舌、身、意觸入處。比丘!有意界,法界,無明界。無明觸所觸,愚癡無聞凡夫,言有,言無,言有無,言非有非無;言我最勝,(言我劣,)言我相似;我知,我見。復次,比丘!多聞聖弟子,住六觸入處,而能厭離無明,能生於明。彼於無明離欲而生於明:不有,不無,非有無,非不有無;非有我勝,非有我劣,非有我相似;我知,我見。作如是知、如是見已,所起前無明觸滅,後明觸集起」。佛說是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二種見差別」:復次,若有我見,若無我見,同緣諸行為境事故,說名同分。而於彼事,邪取、正取,染污、清淨等義別故,名不同分。又由四相,於所緣事邪僻執著增上力故,能令我見作諸雜染:一、因緣故,二、自性故,三、由果故,四、等流故。因緣故者,謂二愚癡:一、事愚癡,二、見愚癡。事愚癡者,由愚事故,先聞邪法,後起我見。見愚癡者,謂愚見故,於見相應諸無明觸所生起受,妄計為我;由此為緣,[A108]恒為我愛之所隨逐;復由此故,常於我見不能捨離。自性故者,謂二因緣之所攝受,等隨觀察,於彼隨眠不得遠離。由果故者,謂即以彼薩迦耶見為依止故,不能遠離我慢、隨眠。是二隨眠增上力故,能引當來諸根令起,由彼領納苦、樂二受,因更發起計我、我所,不如正理思惟相應意言分別,謂我、我所有其領受。等流故者,謂由先因力所持故,即見種子所隨逐意,後有意界,由前因緣所熏修力而得成滿。即於如是後有意中,有無明種及無明界。是二種子所隨逐意所緣法界,彼由宿世依惡說法及毘奈耶所生分別薩迦耶見以為依止,集成今界;即由此界增上力故,發起俱生薩迦耶見,於善說法毘奈耶中,亦復現行能為障礙。又即此見,由二種相,六轉現行:一、由世故,二、由慢故。由世故者,謂我於過去為曾有耶?為曾無耶?乃至廣說,如應當知。由慢故者,謂我為勝,乃至廣說。彼於如是一切如實,不知、不見,由此因緣,不如正理起於邪觀。又明位有三:謂聞他音如理作意,是初明位;已能證入正性離生,是第二明位;心善解脫阿羅漢果,是第三明位。其無明位,復有二種:一、先,二、後。隨眠位是先,諸纏位為後。又約見、修所斷有異,當知是名第二差別。
六一[1];六一(六四)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東園鹿子母講堂。爾時,世尊晡時從禪起,出講堂,於堂陰中大眾前,敷座而坐。爾時,世尊歎優陀那偈:
時有一比丘,從座起,偏袒右肩,右膝著地,合掌白佛言:「世尊!云何無吾我,亦無有我所,我既非當有,我所何由生,比丘解脫此,則斷下分結」?佛告比丘:「愚癡無聞凡夫,計色是我,異我,相在;受、想、行、識是我,異我,相在。多聞聖弟子,不見色是我,異我,相在;不見受、想、行、識是我,異我,相在;亦非知者,亦非見者。此色是無常,受、想、行、識是無常。色是苦,受、想、行、識是苦。色是無我,受、想、行、識是無我。此色非當有,受、想、行、識非當有。此色壞有,受、想、行、識壞有。故非我、非我所,我、我所非當有,如是解脫者,則斷五下分結」。時彼比丘白佛言:「世尊!斷五下分結已,云何漏盡,無漏心解脫、慧解脫,現法自知作證具足住: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
佛告比丘:「愚癡凡夫、無聞眾生,於無畏處而生恐畏。愚癡凡夫、無聞眾生,怖畏無我無我所,二俱非當生,攀緣四識住。何等為四?謂色識住,色攀緣,色愛樂,增進,廣大,生長;於受、想、行、識住,攀緣,愛樂,增進,廣大生長。比丘!識於此處,若來、若去、若住、若起、若滅,增進、廣大生長。若作是說:更有異法識,若來、若去、若住、若起、若滅、若增進、廣大、生長者,但有言說,問已不如,增益生疑[2]以非境界故。所以者何?比丘!離色界貪已於色意生縛亦斷;於色意生縛斷已,識攀緣亦斷,識不復住,無復增進、廣大、生長。受、想、行界離貪已,於受、想、行意生縛亦斷;受、想、行意生縛斷已,攀緣亦斷,識無所住,無復增進、廣大、生長。識無所住故不增長,不增長故無所為作,無所為作故則住,住故知足,知足故解脫,解脫故於諸世間都無所取,無所取故無所著,無所著故自覺涅槃: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比丘!我說識不住東方,南、西、北方,四維,上、下,除欲見法,涅槃、滅盡、寂靜、清涼」。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聖教」:復次,是處世尊依自聖教,為欲顯示善說發起依他邪教,為欲顯示惡說失墜自有所說。後結集者,於法門中,稱為世尊嗢拕南說。由二因緣,善說法律,名為發起大果大利,惡說法律即為唐捐。一者、於善說法毘奈耶中,一切眾苦永離可得,謂三種苦性。二者、一切諸結永斷可得,謂下、上分結。於惡說法毘奈耶中,如是二事皆不可得。彼由依止薩迦耶見,於諸行中心厭苦苦,欲樂為依,起茲勝解,願於當來無有苦我,我無有苦。或復已斷,即彼苦因及彼當果,於未來世,由二種相而生勝解:謂苦未來當離於我,及我未來當無有苦。雖由如是四種行相,樂斷為依,離欲界欲,生初靜慮,次第乃至於彼非想非非想處,若定、若生,由是因緣,超越苦苦而未能斷下分諸結。未斷彼故,當知苦苦未永超越。彼於壞、行二苦斷中,尚不生樂,何況能斷?由彼隨順所未斷故,當知於順上分諸結,亦未能斷。住內法者,初修觀時,雖於欲界未得離欲,有情勝故,而於三苦深心厭離。依樂斷欲,於諸行中,用無我見以為依止,發其勝解,願於未來無三苦我,我無三苦。彼初修習如是行已,於欲界欲而得遠離,永斷苦苦。如前復生如是勝解:當無彼我,我當無彼。如是行者,於其苦苦究竟解脫,亦永超越順下分結。即於此道次第進修,乃至能得阿羅漢果。若諸愚夫,薩迦耶見以為依止,於永超越壞、行二苦,及永斷滅隨順上分一切結中,謂我當無,於不應怖妄生怖畏,尚不起樂,況當能斷!
又於是處,由二因緣不應生怖,謂唯有心,住四識住,有轉有染;又唯有心,斷四識住,無轉無染。復有四依,謂色、受、想、行。復有四取,謂於欲、見、戒禁、我語所有欲貪。復有二緣:謂若所緣,及若能緣。復有六識,謂眼識等。復有二識住,謂煩惱纏住,及彼隨眠住。此中諸取增上力故,以不如理分別為先,由我、我所邪境界取,由緣自相境界之取,由俱有依,此三因緣令諸識轉,及令染污。復由三種:謂於現法趣集諦故;緣未來苦,我當如是如是愛故;於彼先因所生現苦而安住故。復由三種:謂趣樂位故,緣苦位故,安住不苦不樂位故。復由三種:謂趣來世故,緣去世故,住現世故。復由三種:謂由後有愛,趣後有故;由彼彼喜樂愛,緣未來境界故;由喜貪俱行愛,住現在已得境界故。復由三種:由貪欲身繫,趣向隨順貪處事故;由瞋恚身繫,緣彼事故;由戒禁、此實二取身繫,住彼事故。中嗢拕南[4]曰:「果、因與受,世、愛及繫」。喜愛滋潤,如前應知,謂如諸行因中宣說。又即彼識如是轉時,於二生處,當知結生相續、增廣:一、於有色,二、於無色。於有色處,依止中有而有去來;於無色處,唯有徙生,即於兩處乃至壽盡相續而住,故名為住。當知此住,欲界人中有三分位:謂初入胎;識所滋潤,胎分圓滿;自胎而出。當知此三復有差別:欲、色、無色,如其次第。若有棄捨如來所說識流轉道,而作是言:我當更作別異施設,當知是人所施設者,其文有異,其義無別,但有言事。或餘智者,於其異文,先示道理,後方詰問:汝所施設,別異者何?彼於爾時,茫然不了。或於後時,自得達鑑,於前所立,如理諦觀,反生愚昧;由愚昧故,自覺無知,我本受持為惡非善。又十色界,名為色界;當知復有六種受界、想界、行界。又於三位,當知諸識解脫煩惱:謂於諸行深見過患,能令諸纏遠分離故;於見地中,一切外道諸繫、隨眠永斷滅故;依止修道,得究竟故。又諸外道,於所妄計一切生處,謂大自在、那羅衍拏、及眾主等無量品類,樂生彼故,名貪身繫。於他諸見異分法中,深憎嫉故,名瞋身繫。依於邪願修梵行故,於同梵行可樂法中起憎[5]背故,由此二緣,於增[6]上戒學能為雜染;當知即彼由戒禁取,於增上心學能為雜染;由此實執取身繫故,於增上慧學能為雜染。如是四法,能於色身、名身趣向所緣安立事中,令心繫縛,故名身繫。又彼在意地故,意分別故,意相應故,意隨眠故,染污意故,名意所成。又彼斷者,謂緣彼境諸煩惱斷,非彼所緣,即於彼境無倒解故。又由後有諸業煩惱之所攝持後有種識,當知於此依止建立,彼無有故,當來三種,如前所說差別理趣,生長、廣大,當知一切悉皆盡滅。又即由彼無所住識,因分、果分不復生長,諸道所攝而得生長。又彼空解脫門為依止故,名無所為;無願解脫門為依止故,名為喜足;無相解脫門為依止故,說名為住。於彼愛樂數修習故,得善解脫;一切隨眠永滅盡故,心善解脫;從是已後逮得[A109]恒住,雖住諸行而無所畏。已得諸蘊任運而滅,餘因斷故無復更生。彼有漏識由永滅已,遍於十方皆無所趣,唯除如影諸受,與彼識蘊、識樹,當知如燈皆歸寂滅。即於有餘涅槃界中,依初纏斷,說名寂靜;依第二斷,說名清涼;依第三斷,說名宴默。又由三緣,識趣、識住皆無所有:一、由自然非染污故,二、由所餘不染污故,三、由餘識助伴無故。
六二[1];六二(六五)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常當修習方便禪思,內寂其心。所以者何?比丘常當修習方便禪思,內寂其心,如實觀察。云何如實觀察?此是色,此是色集,此是色滅;此是受……。想……。行……。(此是)識,此是識集,此是識滅。云何色集?受、想、行、識集?愚癡無聞凡夫,於苦、樂、不苦不樂受,不如實觀察此受集,受滅,受味,受患,受離;不如實觀察故,於受樂著生取,取緣有,有緣生,生緣老病死、憂悲惱苦。如是純大苦聚從集而生,是名色集,是名受、想、行、識集。云何色滅?受、想、行、識滅?多聞聖弟子,受諸苦、樂、不苦不樂受,如實觀察受集,受滅,受味,受患,受離;如實觀察故,於受樂著滅,著滅故取滅,取滅故有滅,有滅故生滅,生滅故老病死、憂悲惱苦滅。如是純大苦聚皆悉得滅,是名色滅,受、想、行、識滅。是故比丘常當修習方便禪思,內寂其心。比丘禪思住,內寂其心,精勤方便,如實觀察」。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七四;七四(六六)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常當修習方便禪思,內寂其心。所以者何?修習方便禪思,內寂其心已,如實觀察。云何如實觀察?如實觀察此色,此色集,此色滅。此受……。想……。行……。(此)識,此識集,此識滅。云何色集?云何受、想、行、識集?比丘!愚癡無聞凡夫,不如實觀察色集,色味,色患,色離故,樂彼色,讚歎、愛著,於未來世色復生;受、想、行,識,亦如是廣說。彼色生,受、想、行、識生已,不解脫於色,不解脫於受、想、行、識,我說彼不解脫生老病死、憂悲惱苦純大苦聚,是名色集,受、想、行、識集。云何色滅?受、想、行、識滅?多聞聖弟子,如實觀察色集,色滅,色味,色患,色離,如實知[4]故,不樂於色,不讚歎色,不樂著色,亦不生未來色;受、想、行、識,亦如是廣說。色不生,受、想、行、識不生故,於色得解脫,於受想行識得解脫,我說彼解脫生老病死、憂悲惱苦純大苦[5]聚,是名色滅,受、想、行、識滅。是故比丘!常當修習方便禪思,內寂其心,精勤方便,如實觀察」。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七五——八五;七五——八五()
如觀察,如是乃至作證,十二經亦應廣說。
八六;八六(六七)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常當修習方便禪思,內寂其心。所以者何?比丘修習方便禪思,內寂其心已,如實觀察。云何如實觀察?如實知此色,此色集,此色滅。此受……。想……。行……。(此)識,此識集,此識滅。云何色集?受、想、行、識集?愚癡無聞凡夫,不如實知色集,色滅,色味,色患,色離,不如實知故,樂著彼色,讚歎於色;樂著於色,讚歎色故取,取緣有,有緣生,生緣老死憂悲惱苦,如是純大苦聚生,是名色集,受、想、行、識集。云何色滅?受、想、行、識滅?多聞聖弟子,如實知色集,色滅,色味,色患,色離,如實知故,不樂著色,不讚歎色;不樂著、讚歎色故,愛樂滅,愛樂滅故取滅,取滅故有滅,有滅故生滅,生滅故老病死、憂悲惱苦滅,如是純大苦聚滅。[6]多聞聖弟子,如實知受……。想……。行……。(如實知)[7]識集,識滅,識味,識患,識離,如實知[8]彼故,不樂著彼識,不讚歎於識,不樂著、讚歎識故,樂愛滅,樂愛滅故取滅,取滅故有滅,有滅故生滅,生滅故老病死、憂悲惱苦滅,如是純大苦聚滅[9]。比丘!是名色滅,受、想、行、識滅。比丘!常當修習方便禪思,內寂其心」。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八七——九七;八七——九七()
如觀察,乃至作證,十二經亦如是廣說。
九八;九八(六八)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常當修習方便禪思,內寂其心,如實觀察。云何如實觀察?如實知此色,此色集,此色滅。此受……。想……。行……。(此)識,此識集,此識滅。云何色集?受、想、行、識集?緣眼及色眼識生,三事和合生觸,緣觸生受,緣受生愛,乃至純大苦聚生,是名色集。如是緣耳……。鼻……。舌……。身……。[10]緣意及法生意識,三事和合生觸,緣觸生受,緣受生愛,如是乃至純大苦聚生,是名色集,受、想、行、識集。云何色滅?受、想、行、識滅?緣眼及[11]色眼識生,三事和合生觸;觸滅則受滅,乃至純大苦聚滅。如是耳……。鼻……。舌……。身……。[12]緣意及法意識生,三事和合生觸;觸滅則受滅,受[13]滅乃至純大苦聚滅,是名色滅,受、想、行、識滅。是故比丘!常當修習方便禪思,內寂其心」。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九九——一〇九;九九——一〇九()
如觀察,乃至作證,十二經亦如是廣說。
復次,嗢拕南曰:
「斷支」:諸修斷者,略由五支攝受於斷,能於諸行如實顯了:一、由身遠離故,二、由心遠離故,三、由奢摩他品三摩地故,四、由毘鉢舍那品三摩地故,五、由常委所作故。
「實顯了行」:復次,當知有十二種如實顯了行相,如攝異門分說:謂聽聞各別、善取、惡取故,正教、現量、比量境界故,自相、共相故,如所有性、盡所有性故,入見、究竟地故[14]。
「緣」:復次,略有四種如實顯了行相道理智所緣事:謂住內法異生,於率爾墮境所起受中,不如實知增上力故,能令諸行流轉雜染;如實知故,能令清淨。復有在眾異生,於欣後有等所依中,不如實知增上力故,能令諸行流轉雜染;與彼相違,能令清淨。復有諸外道,於所愛樂虛妄分別定生喜愛所依行中,不如實知增上力故,能令諸行流轉雜染;與彼相違,能令清淨。復有住於內法有學,依諸根境所有妄念,於餘殘行不如實知增上力故,流轉雜染;斷餘殘故,便得清淨。當知於此一切品中,諸清淨品皆住內法,如是名為四所緣事。
一一〇[1];一一〇(六九)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我今當說有身集趣道,及有身集滅道。云何有身集趣道?愚癡無聞凡夫,[2]不如實知色集,色滅,色味,色患,色離。不如實知故,樂色,歎色,著色,住色;樂色,歎色,著色,住色故愛樂取,緣取有,緣有生,緣生老病死、憂悲惱苦,如是純大苦聚生。如是受、想、行、識,(亦如是)廣說,是名有身集趣道。比丘!有身集趣道,當知即是苦集趣道。云何有身集滅道?多聞聖弟子,如實知色,色集,色滅,色味,色患,色離。如實知故,於色不樂,不歎,不著,不住;不樂,不歎,不著,不住故,彼色愛樂滅,愛樂滅則取滅,取滅則有滅,有滅則生滅,生滅則老病死憂悲惱苦純大苦聚滅。如色,受、想、行、識亦如是,是名有身滅道跡。有身滅道跡,則是苦滅道跡,是故說有身滅道跡」。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一一一——一一二;一一一——一一二()
如當說,有及當知,亦如是說。
一一三[3];一一三(七〇)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我今當說有身邊,有身集邊,有身滅邊。諦聽,善思念之,當為汝說。云何有身邊?謂五受陰。云何為五?色受陰,受、想、行、識受陰,是名有身邊。云何有身集邊?謂受當來有愛,貪喜俱,彼彼樂著,是名有身集邊。云何有身滅邊?即此受當來有愛,貪喜俱,彼彼樂著,無餘斷,吐、盡、離欲、滅、寂、沒,是名有身滅邊。是故當說有身邊,有身集邊,有身滅邊」。佛說是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一一四——一一五;一一四——一一五()
如當說,有及當知,亦如是說。
一一六[4];一一六(七一)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我今當說有身,有身集,有身滅,有身滅道跡。諦聽,善思,當為汝說。云何有身?謂五受陰。云何為五?色受陰,受、想,行、識受陰,是名有身。云何有身集?當來有愛,貪喜俱,彼彼樂[5]著,是名有身集。云何有身滅?當來有愛,貪喜俱,彼彼樂著,無餘斷,吐、盡、離欲、滅,是名有身滅。云何有身滅道跡?謂八聖道:正見,正志,正語,正業,正命,正方便,正念,正定,是名有身滅道跡。是名當說有身,有身集,有身滅,有身滅道跡」。佛說是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一一七——一一八;一一七——一一八()
如當說,有及當知,亦如是說[6]。
「無等教」:復次,由三因緣,如來所說教無與等:一、宣說不共法故,二者、宣說無倒法故,三者、宣說自覺法故。此中宣說,若趣薩迦耶集行,即是趣苦集行;若趣薩迦耶滅行,即是趣苦滅行,是名宣說不共法教。若復說言此真實有,是名宣說無倒法教。若復說言我如實知,是名宣說自覺法教。
復有三種諸行流轉差別:一者、薩迦耶,是諸有情染著安足處所義故。二者、世間,是染著處敗壞義故。三者、有,是染著者更生義故。
「四種有情眾」:復次,彼有情眾,略有四種。何等為四?一者、一向安住可愛業果,即於此果耽著受用,謂生天處,專行放逸。二者、一向因轉,謂希求彼,所有沙門、若婆羅門。三者、樂般涅槃諸有情眾。四者、諸雜種類,謂住於此,或住於果,耽著受用;或樂攝受當來愛果;或時時修涅槃資糧,離諸放逸。於前三種有情眾中,隨其所應,當知世間彼集、滅邊,及薩迦耶彼集、滅邊。於後第四有情眾中,當知薩迦耶彼集、彼滅、趣道差別。
一一九;一一九()
餘如是說,差別者:「當知有身,當知斷有身集,當知證有身滅,當知修斷有身道跡」。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1]。
「道四」:復次,依二種道,當知施設四種行相。云何依二種道?謂依見道,及依修道。云何施設四種行相。一、應遍知行相,二、應永斷行相,三、應作證行相,四、應修習行相。如是四種,三依見道,一依修道。入見道時,諦現觀俱,能遍知苦,斷一分集,證一分滅。於彼一分能斷證者,於修道中,為求無餘斷及證故,如所得道,應勤修習。因修如是諸思擇道及修道故,永斷餘集,證得餘滅。
一二〇;一二〇()
又復差別者:「比丘知有身,斷有身集,證有身滅,修斷有身道,是名比丘斷愛欲縛,諸結等法,修無間等,究竟苦邊」。
一二一;一二一()
又復差別者:「是名比丘究竟邊際,究竟離垢,究竟梵行純淨上士」。
一二二;一二二()
又復差別者:「是名比丘阿羅漢盡諸有漏,所作已作,已捨重擔,逮得己利,盡諸有結,正智心解脫」。
一二三;一二三()
又復差別者:「是名比丘斷關,度塹,超越境界,脫諸防邏,建聖法幢」。
一二四;一二四()
又復差別者:「云何斷關?謂斷五下分結。云何度塹?謂度無明深塹。云何超越境界?謂究竟無始生死。云何脫諸防邏?謂有愛盡。云何建聖法幢?謂我慢盡」。
一二五;一二五()
又復差別者:「是名比丘斷五枝,成六枝,守護一,依四種,棄捨諸諦,離諸求,淨諸覺,身行息,心善解脫,慧善解脫,純一立梵行無上士」。
其道有三種,實、覺亦三種,有身四種說,羅漢有六種。
「究竟五」:復次,證得如是極究竟者,由五種相,應知究竟。何等為五?謂已證得苦及苦因無餘盡故;堪作他義,一切自義皆圓滿故;證得畢竟斷及智故;能入究竟涅槃城故;即得入已,於其聖住能安住故。於第一相,有割愛等四種差別,如前應知。於第二相,有阿羅漢盡諸漏等,所有差別,如前應知。於第三相,有畢竟究竟,一切行事皆悉斷故;有畢竟無垢,一切煩惱畢竟斷故;有畢竟梵行以為後邊,謂已獲得彼對治故。於第四相,譬如世間具五種相名入宮城,隨闕一種不名為入。如是要具與彼相似五種相故,當知名入涅槃宮城。何等名具世間五相?一者、闢宮城門;二者、超踰隍塹而不墮落;三者、深起果決而越度之;四者、越隍塹已,逼臨宮闕;五者、非自非餘之所希望,勝幢既仆,徐入中宮。如是入宮,無諸罣礙。入涅槃宮亦復如是:先斷能順五下分結,如彼闢門。次於涅槃起深坑想,無明怖畏斷無餘故,如超隍塹而不墮落。能到薩迦耶彼岸故,能持最後身故,如彼果決而越度之。將入無餘依涅槃界,如逼宮闕,已斷有愛,於諸境界無復愛生。遍於一切憍慢不起而入涅槃,如非自他之所希望,勝幢既仆,徐入中宮。如前所說五種因緣,入涅槃宮當知亦爾。又既入已,由二種相安住聖住:一、由行故,二、由住故。行由三相,應正了知:一、不共故,二、無染故,三、正依止所依止故。永斷順五下分結故,於諸欲中畢竟離欲,即於是處而遊行故,說名不共。於六[A110]恒住常攝受故,名為無染。於一分法思擇遠離,謂惡象馬等,於一分法思擇習近,謂衣服、飲食等,是名為正依止所依。如是於行善清淨已,復由五相應了知住:謂若由此而住,若此為依,若由此離繫,若此為依,若由此相應。當知此中,由不動心解脫而住。於一分法思擇除遣,謂遊行散亂,劬勞因緣,身心疲怠;於一分法思擇忍受,謂寒、熱等,是名為依。由於三種雜染離繫,謂見雜染及愛雜染,尋思雜染。由見雜染得離繫故,於後有中心無動搖。由愛雜染得離繫故,於諸境界不被漂淪。尋思雜染得離繫故,尋思唯善,無有不善。如是名為由此離繫。此依四種靜慮無動三摩地,安住第一現法樂住,是名為依。由與無學心善解脫、慧善解脫而共相應。又離愛者,於第二身不復生故,於涅槃舍無退轉故,剋證無上圓滿德故。由此五相,應知圓滿住第一住。
一二六[1];一二六(七二)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當說所知法、智及智者。諦聽,善思,當為汝說。云何所知法?謂五受陰。何等為五?色受陰,受、想、行、識受陰,是名所知法。云何為智?調伏貪欲,斷貪欲,越貪欲,是名為智。云何智者?阿羅漢是。阿羅漢者,非有他世死,非無他世死,非有無他世死,非非有無他世死;廣說無量,諸數永滅。是名說所知法、智及智者」。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復次,嗢拕南曰:
「二品總略」:略由三處,總攝一切黑品、白品:一、由所遍知法故,二、由遍知故,三、由成遍知故。所遍知法者,謂苦諦,集諦,當知總攝一切黑品。遍知者,謂滅諦,當知此攝白品一分。成遍知者,謂補特伽羅及道諦。補特伽羅雖是假有,當知亦是白品所攝,此即如來、諸聖弟子。於世俗諦及勝義諦皆悉善巧,依二道理,如實隨觀俱不可記:謂如來滅後,若有、若無、亦有亦無、非有非無,皆不可取,亦不可記。所以者何?且依勝義,彼不可得,況其滅後或有、或無?若依世俗,為於諸行假立如來,為於涅槃?若於諸行,如來滅後無有一行流轉可得,爾時何處假立如來?既無如來,何有、無等?若於涅槃,涅槃唯是無行所顯,絕諸戲論,自內所證。絕戲論故,施設為有,不應道理;亦復不應施設非有,勿當損毀施設妙有,寂靜涅槃。又此涅槃極難知故,最微細故,說名甚深。種種非一諸行煩惱斷所顯故,說名廣大。現量、比量及正教量所不量故,說名無量。
一二七[1];一二七(七三)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我今當說重擔、取擔、捨擔、擔者。諦聽,善思,當為汝說。云何重擔?謂五受陰。何等為五?色受陰,受,想、行、識受陰。云何取擔?當來有愛,貪喜俱,彼彼樂著。云何捨擔?若當來有愛,貪喜俱,彼彼樂著,永斷無餘,已滅,已吐,盡,離欲,滅,沒。云何擔者?謂士夫。是士夫者,如是名,如是生,如是姓族,如是食,如是受苦樂,如是長壽,如是久住,如是壽命齊限。是名為重擔、取擔、捨擔、擔者」。爾時世尊而說偈言:
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三」:復次,由三因緣,內荷擔苦與外荷擔苦有其差別:一、所荷擔,二、能荷擔,三、荷擔時。謂外荷擔,色一分攝,或稈或薪,或餘種類,是所荷擔;愚夫乃以一切諸行為所荷擔。又外荷擔,屬在身肩,是能荷擔;愚夫乃以一切愛蘊為能荷擔。又外荷擔,唯以現肩荷擔所擔;愚夫乃以一切愛蘊荷擔所擔。欲捨所擔,要并除蘊,無別方便而能棄捨;乃至未能捨所擔來,[A111]恒常荷擔大重擔故,執持尫劣、微弱、細軟不靜肩故,長時無間荷所擔故。內有三德,領受如是荷擔眾苦,外則不然,是名二種荷擔差別。
一二八[1];一二八(七四)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有五受陰,何等為五?色受陰,受、想、行、識受陰。愚癡無聞凡夫,不如實知色,色集,色滅,色味,色患,色離;不如實知故,於色所樂,讚歎,繫著,住。色縛所縛,內縛所縛,不知根本,不知津[2]際,不知出離。是名愚癡無聞凡夫,以縛生,以縛死,以縛從此世至他世;於彼亦復以縛生,以縛死。是名愚癡無聞凡夫,隨魔自在,入魔網中,隨魔所化,魔縛所縛,為魔所牽。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多聞聖弟子,如實知色,色集,色滅,色味,色患,色離;如實知故,不貪喜色,不讚歎,不繫著住。非色縛所縛,非內縛所縛,知根本,知津濟,知出離。是名多聞聖弟子,不隨縛生,不隨縛死,不隨縛從此世至他世。不隨魔自在,不入魔手,不隨魔所作,非魔所縛;解脫魔縛,離魔所牽。受、想、行、識,亦復如是」。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五):復次,由五種相,愚夫內縛與彼外縛而有差別:謂彼外縛,為色一分之所繫縛,或木、或鐵、或索所繫;愚夫乃為諸行所縛。又彼外縛,他縛所縛;愚夫乃為自縛所縛。又彼外縛,易可了知縛、縛因緣,脫、脫方便;愚夫內縛,一切難知。又彼外縛,死後即無;愚夫內縛,死後諸行隨逐往來,循環不捨。又彼外縛,所有出家能捨諸欲,便得解脫,一切怨讐不能拘礙;愚夫內縛,雖得離欲,乃至有頂尚未能脫,況唯出家!當知此中,在離欲位,魔羅於彼不得自在;未離欲位,便得自在。其出家位,未脫魔手;若在家位,隨欲所作。未離欲位,魔縛所縛,由世間道,雖生有頂未脫魔羂。
一二九[1];一二九(七五)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有五受陰。何等為五?謂色受陰,比丘於色厭,離欲,滅,不起,解脫,是名如來、應、等正覺。如是受、想、行、識厭,離欲,滅,不起,解脫,是名如來、應、等正覺。比丘!亦於色厭,離欲,滅,名阿羅漢慧解脫。如是受、想、行、識厭,離欲,滅,名阿羅漢慧解脫。比丘!如來、應、等正覺,阿羅漢慧解脫,有何差別」?比丘白佛:「如來為法根,為法眼,為法依,唯願世尊為諸比丘廣說此義!諸比丘聞已,當受奉行」。佛告比丘:「諦聽,善思,當為汝說。如來、應、等正覺,未曾聞法能自覺法,通達無上菩提;於未來世開覺聲聞而為說法,謂四念處,四正勤,四如意足,五根,五力,七覺,八道。比丘!是名如來、應、等正覺,未得而得,未利而利,知道,分別道,說道,通道,復能成就諸聲聞,教授教誡;如是說正順欣樂善法,是名如來、羅漢差別」。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有異」:復次,略由四相,當知如來與慧解脫阿羅漢等同分、異分。由一種相,說名同分,謂解脫等故。由三種相,說名異分:謂現等覺故,能說法故,行正行故。此中如來,無師、自然,修三十七菩提分法,現等正覺。等正覺已,遍依勝義,若於現法,有能、無能,若現見法、不現見法,於一切種皆悉了達,是名自然等覺菩提。如是了達勝義法已,於其二障善得解脫,謂并習氣諸煩惱障及所知障。與諸天眾及餘世間為解脫師,獨一無二。當知了達如是四相,是名自然等覺菩提,由此不與諸聲聞共。又依他義,作所作等,能說正法,由五種相,當知不共。何等為五?一者、如來如實了知一切種道為道,一切種非道為非道。二者、知已,如實宣說是道、非道,為令趣道,不趣非道。三者、若有如所說道樂欲勤行,為令彼行,攝受方便,如理所引作意正道,以教授門而為宣說。四者、彼如聖教行時,若有障礙,止觀過失,皆令除遣。五者、若有隨順彼法,皆令攝受,是名能說不同分法。此中正行不同分者,謂彼聲聞,先依如來,後行正行;夫如來者無少所依。又彼成就聲聞種性行於正行,而佛如來成自種性。又彼聲聞或已成熟,或當成熟,非最後有菩薩身中二行可得。若未熟者,彼隨道行,能熟當來,成熟相續;若已熟者,彼於現法成大師教。如此二種,如其聖教,即如是行,若隨道行,彼於來世當證涅槃;若於現法,成大師教。彼依此身便證聖道、道果、涅槃,即此聖道及聖道果,無損樂故名如實法,饒益性故又說為善。
一三〇[1];一三〇(七六)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有五受陰,何等為五?色受陰,受、想、行、識受陰。汝等比丘當觀察於色,觀察色已,見有我,異我,相在不」?諸比丘白佛言:「不也,世尊」!佛告比丘:「善哉!善哉!色無我,無我者則無常,無常者則是苦,若苦者彼一切非我,不異我,不相在,當作是觀。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多聞聖弟子,於此五受陰,觀察非我、非我所。如是觀察已,於世間都無所取,無所取者則無所著,無所著者自覺涅槃: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勝解」:復次,於諸行中,略有二種無我勝解:一者、聞、思增上勝解,二者、修證增上勝解。此中聞、思增上勝解,能與修證增上勝解作生依止。諸善男子淨信出家,雖復在此極善殷到,且於其中不應喜足。要此為依,於諸行中漸次修習無常等想,證得無我增上勝解。為令彼證轉增勝故,勤修觀解。
一三一[1];一三一(七七)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當斷色欲貪,欲貪斷已則色斷,色斷已得斷知,得斷知已則根本斷,如截多羅樹頭,未來不復更生。如是受、想、行、識欲貪斷,乃至未來世不復更生」。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斷」:復次,由四種相,應知諸行有二種斷。何等為四?一、諸纏斷故,二、隨眠斷故,三、後有諸行因性斷故,四、現在諸行染行斷故。如是四種,當知總說為二種斷,謂煩惱斷及以事斷。前之二相,名煩惱斷;後之二相,說為事斷。
一三二[1];一三二(七八)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若色起、住、出,則苦於此起,病於此住,老死於此出。受、想、行、識,亦如是說。比丘!若色滅、息、沒,苦於此滅,病於此息,老死於此沒。受、想、行、識,亦復如是」。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流轉」:復次,於欲界中,諸行流轉初、中、後位,當知略有三種密苦:一者、生時為其胎藏所覆障故,有覆障苦;二者、生已處嬰稚位,多疾病苦;三者、衰耄諸根成熟,有老死苦。又彼諸行流轉生起初、中、後滅,當知即是三種苦滅。
一三三[-1];一三三(七九)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過去、未來色尚無常,況復現在色!多聞聖弟子,如是觀察已,不顧過去色,不欣未來色,於現在色厭,離欲,滅寂靜。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比丘!若無過去色者,多聞聖弟子,無不顧過去色;以有過去色故,多聞聖弟子不顧過去色。若無未來色者,多聞聖弟子無不欣未來色;以有未來色故,多聞聖弟子不欣未來色。若無現在色者,多聞聖弟子不於現在色生厭,離欲,滅盡向;以有[2]現在色故,多聞聖弟子於現在色生厭,離欲,滅盡向。受、想、行、識亦如是說」。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一三四——一三六;一三四——一三六()
如無常,苦,空,非我三經,亦如是說。
「有性」:復次,有三有性,為斷彼故,諸聖弟子當勤修學。一、依過去為因有性,由是因緣,淨信捨家,趣於非家,深見過患,厭棄諸欲。二、依未來所生諸行為因有性。三、依現在未斷意樂雜染有性。為斷如是三種有性,故有三斷:謂無顧戀故,不欣樂故,斷、離欲、滅界集成故。
一三七;一三七(八〇)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當說聖法印,及見清淨。諦聽,善思。若有比丘作是說:我於空三昧未有所得,而起無相、無所有、離慢知見者,莫作是說!所以者何?若於空未得者,而言我得無相、無所有,離慢知見者,無有是處。若有比丘作是說:我得空,能起無相、無所有、離慢知見者,此則善說。所以者何?若得空已,能起無相、無所有、離慢知見者,斯有是處。云何為聖弟子及見清淨」?比丘白佛:「佛為法根,法眼,法依,唯願為說!諸比丘聞說法已,如說奉行」。佛告比丘:「若比丘於空閑處,樹下坐,善觀色無常,磨滅,離欲之法。如是觀察受、想、行、識,無常,磨滅,離欲之法。觀察彼陰無常,磨滅,不堅固,變易法,心樂清淨解脫,是名為空。如是觀者,亦不能離慢知見清淨。復有正思惟三昧,觀色相斷,聲、香、味、觸法相斷,是名無相。如是觀者,猶未離慢知見清淨。復有正思惟三昧,觀察貪相斷,瞋恚、癡相斷,是名無所有。如是觀者,猶未離慢知見清淨。復有正思惟三昧,觀察我、我[1]所從何而生?[2]觀察我、我所,從若見、若聞、若嗅、若嘗、若觸、若識而生。復作是觀察:若因、若緣而生識者,彼識因緣為常,為無常?復作是思惟:若因,若緣而生識者,彼因、彼緣皆悉無常。復次,彼因、彼緣皆悉無常,彼所生識云何有常!無常者,是有為行,從緣起,是患法,滅法,離欲法,斷知法,是名聖法印知見清淨。是名比丘當說聖法印知見清淨,如是廣說」。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不善清淨善清淨」:復次,於諸行中,略有二種離增上慢,觀無我見。何等為二?一、不善清淨,二、善清淨。云何名為不善清淨?謂如有一遠離而住,依觀諸行無常性忍,由世間智,於無我性發生勝解。因此勝解,於眼所識色,乃至意所識法,等隨觀察,我、我所相不現行故,說名為斷。又能制伏四外繫所攝貪、瞋、癡三種所有:謂貪欲身繫,攝貪所有;瞋恚身繫,攝瞋所有;餘二身繫,攝癡所有。當知此中極鄙穢義,是所有義。離增上慢無我智者,如理作意共相應故,定地攝故,當知此智,由二因緣不善清淨:一者、即於此時,謂於趣入順決擇分善根位時,有麁我慢隨入微細現行作意間無間轉。由是因緣,作如是念:我今於空能修、能證,空是我有;由是空故,計我為勝。如空,無相及無所有,當知亦爾。二者、能令彼法現行因緣,謂於諸欲或薩迦耶有染愛識。由於如是有染愛識,不遍了知增上力故,便為諸欲、薩迦耶愛之所漂溺。由此意樂,於彼涅槃不能趣入,其心退還,如前已說。又由八相能遍了知,遍了知故,除諸過患,當知是名極善清淨,離增上慢無我真智。又於此中,已滅壞故,滅壞法故,說名無常。諸業煩惱所集成故,說名有為。由昔願力所集成故,名思所造。從自種子,現在外緣所集成故,說名緣生。於未來世衰老法故,說名盡法。死歿法故,說名歿法。未老死來,為疾病等種種災橫所逼惱故,名破壞法。由依現量能離欲故,能斷滅故,名於現法得離欲法及以滅法。當知此中,除離欲法及以滅法,由所餘相,略觀三世所有過患,由所除相,觀彼出離。若由如是過患、出離,遍知彼識,名善遍知。一切法中無有我性,名諸法印。即此法印隨論道理,法王所造,於諸聖身不為惱害,隨喜能得一切聖財,由此自然吉安,超度生死廣大險難長道,是故亦名眾聖法印。當知此中,由前名通達智,由後名善清淨見。
一三八[1];一三八(八一)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A112]毘耶離獼猴池側重閣講堂。爾時,有離車名摩訶男,日日遊行,往詣佛所。時彼離車作是念:若我早詣世尊所者,世尊及我知識比丘皆悉禪思,我今當詣七菴羅樹阿耆[A113]毘外道所。即往詣彼富蘭那迦葉住處。時富蘭那迦葉外道眾主,與五百外道,前後圍遶,高聲嬉戲,論說俗事。時富蘭那迦葉,遙見離車摩訶男來,告其眷屬,令寂靜住:「汝等默然!是離車摩訶男,是沙門瞿曇弟子。此是沙門瞿曇白衣弟子,[A114]毘耶離中最為上首,常樂寂靜[2],讚歎寂靜。彼所之詣,寂靜之眾,是故汝等應當寂靜」。時摩訶男詣彼眾富蘭那所,與富蘭那共相問訊,相慰勞已,卻坐一面。時摩訶男語富蘭那言:「我聞富蘭那為諸弟子說法:無因無緣眾生有垢,無因無緣眾生清淨。世有此論,汝為審有此,為是外人相毀之言,世人所撰?為是法,為非法?頗有世人共論難問嫌責以不」?富蘭那迦葉言:「實有此論,非世妄傳。我立此論,是如法論。我說此法,皆是順法,無有世人來共難問而呵責者。所以者何?摩訶男!我如是見,如是說:無因無緣眾生有垢,無因無緣眾生清淨」。
[A115]時摩訶男聞富蘭那所說,心不喜樂,呵罵已,從坐起去。向世尊所,頭面禮足,卻坐一面。以向與富蘭那所論事,向佛廣說。佛告離車摩訶男:「彼富蘭那為出意語,不足記也。如是富蘭那,愚癡不辨、不善非因而作是說:無因無緣眾生有垢,無因無緣眾生清淨。所以者何?有因有緣眾生有垢,有因有緣眾生清淨。摩訶男!何因何緣眾生有垢?何因何緣眾生清淨?摩訶男!若色[3]一向是苦,非樂、非隨樂、非樂長養,離樂者,眾生不應因此而生樂著。摩訶男!以色非一向是苦,[A116]是樂、隨樂、樂所長養,不離樂,是故眾生於色染著,染著故繫,繫故有惱。摩訶男!若受、想、行、識[4]一向是苦,非樂、非隨樂、非樂長養,離樂者,眾生不應因此而生樂著。摩訶男!以識非一向是苦,[A117]是樂、隨樂、樂所長養,不離樂,是故眾生於識染著,染著故繫,繫故生惱。摩訶男!是名有因有緣眾生有垢。摩訶男!何因何緣眾生清淨?摩訶男!若色一向是樂,非苦、非隨苦、非憂苦長養,離苦者,眾生不應因色而生厭離。摩訶男!以色非一向樂,是苦、隨苦、憂苦長養,不離苦,是故眾生厭離於色,厭故不樂,不樂故解脫。摩訶男!若受、想、行、識,一向是樂,非苦、非隨苦、非憂苦長養,離苦者,眾生不應因識而生厭離。摩訶男!以受、想、行、識,非一向樂,是苦、隨苦、憂苦長養、不離苦,是故眾生厭離於識,厭故不樂,不樂故解脫。摩訶男!是名有因有緣眾生清淨」。時摩訶男聞佛所說,歡喜隨喜,禮佛而退。
「善說惡說師等別」:復次,應知由五種相,於內外法師及弟子高下差別:一、由住故,二、由御眾故,三、由論決擇故,四、由建立開顯道故,五、由行故。謂諸外道師及弟子,[A118]恒常住於憒鬧之住;內法師弟,時時住於極寂靜住,是名第一高下差別。又外道師,由自有量出家弟子諸外道僧,說名有僧,由自有量在家弟子諸外道眾,說名有眾,希彼一切共許為師,故名眾師。愚類眾生咸謂有德,是故說名共推善色。當知如來與彼相違,雖為一切天及世間無上大師,於彼同尊而無所冀。又外道師與自弟子,共興議論決擇之時,凡有所說,展轉意解各各差別,不相扶順,轉增愚昧,非淨其智;當知內法與彼相違。又外道師為諸弟子,依止無因、不平等因,施設建立開顯其道。聽聞如是不正法故,為大羅剎嬈亂其心。又由不正尋思相應非理作意,其心散動,以於他所懷勝負心,咎責於他,若他反詰,便興辛暴,不審思擇,輕出言詞。自為無因、不平等因所覆藏故,名為雜染。由此愚夫於染因緣,若自若他不如實知,故名愚昧。離清淨故,名不明了。於清淨因不善巧故,說名不善。又乃至於應所說語,如所說語,是處說語,如是一切不如實知,是故說彼為不知量,為不知思。當知內法與彼相違。又諸外道師及弟子,雖無異說,所說無減,無顛倒故;雖不流漫,所說無增,無加益故。雖等所說,義相似故;雖是法說,文平等故;雖復記別法及隨法,然於同法樂為朋黨,當知彼於法隨法行,自義證得不放逸者,尚不能得,況縱逸者!彼由如是不得自義,便為他論制伏輕毀,并彼所受諸惡邪法;當知內法與彼相違。是名五種高下差別。
(非定):復次,由四種相,當知諸行非定苦染;又由四相,非定樂淨。如是四相,總依三事。何等為三?一、依生處故,二、依受故,三、依世故。此中樂者,謂在第三靜慮;樂所隨者,謂在人中,容有二種;喜樂遍者,謂在初二靜慮;未永離樂者,謂在第四靜慮已上。此中苦者,謂在餓鬼及以傍生;苦所隨者,謂在人中;憂苦遍者,謂在那落迦;未永離苦者,謂在上天眾中,當苦所隨故。又言樂者,謂不苦、不樂受現在前位;樂所隨者,謂苦受現在前位;喜樂遍者,謂樂受現在前位;不永離樂者,謂於一切位,樂因所隨故。若與此相違,當知苦差別。又言樂者,謂順樂行,及樂已滅;樂所隨者,謂有樂因,於未來世當生起樂;喜樂遍者,謂於現在隨順樂處;未永離樂者,謂餘三世。與此相違,苦差別四,如應當知[6]。
一三九;一三九(八二)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支提竹園精舍。爾時,世尊告諸比丘:「多聞聖弟子,於何所而見無常、苦」?諸比丘白佛言:「世尊為法根,法眼,法依,唯願為說!諸比丘聞已,當如說奉行」。佛告比丘:「諦聽,善思,當為汝說。多聞聖弟子,於色見無常、苦,於受、想、行、識見無常、苦。比丘!色為是常、無常耶」?比丘白佛:「無常,世尊」!「比丘!無常者是苦耶」?比丘白佛:「是苦,世尊」!「比丘!若無常、苦,是變易法,多聞聖弟子,寧於中見我,異我,相在不」?比丘白佛:「不也,世尊」!「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是故比丘!所有諸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麤、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皆非我,非異我,不相在;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多聞聖弟子如是觀察,厭於色,厭受、想、行、識。厭故不樂,不樂故解脫,解脫故: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一四〇;一四〇(八三)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A119]毘耶離獼猴池側重閣講堂。爾時,世尊告諸比丘:「多聞聖弟子,於何所見非我,不異我,不相在,如是平等正觀,如實知見」?比丘白佛:「世尊為法根,法眼,法依,唯願為說!諸比丘聞已,如說奉行」。佛告比丘:「諦聽,善思,當為汝說。多聞聖弟子,於色見非我,不異我,不相在,是名如實正觀。受、想、行、識,亦復如是」。佛告諸比丘:「色為是常,為無常耶」?比丘白佛:「無常,世尊」!又告比丘:「若無常者,是苦不」?比丘白佛:「是苦,世尊」,「比丘!若無常、苦,是變易法,多聞聖弟子,於中寧見有我,異我,相在不」?比丘白佛:「不也,世尊」!「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是故比丘!所有諸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麤、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皆非我,不異我,不相在,是名如實正觀。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多聞聖弟子,如是觀察,於色得解脫,於受、想、行、識得解脫,我說彼解脫生老病死、憂悲惱苦,純大苦聚」。佛說此經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一四一[1];一四一(八四)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色是無常,無常則苦,苦則非我,非我者彼一切非我,不異我,不相在,如實知是名正觀。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多聞聖弟子,於此五受陰非我、非我所觀察,如是觀察,於諸世間都無所取,無所取故無所著,無所著故自覺涅槃: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一四二;一四二(八五)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比丘於何所不見我,異我,相在」?比丘白佛:「世尊為法根,法眼,法依,唯願為說!諸比丘聞已,如說奉行」。佛告比丘:「諦聽,善思,當為汝說。於色不見有我,異我,相在,不於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比丘!色為是常、無常耶」?比丘白佛:「無常,世尊」!佛言:「比丘!若無常者,是苦不」?比丘白佛:「是苦,世尊」!「比丘!若無常、苦,是變易法,多聞聖弟子,寧於中見我,異我,相在不」?比丘白佛:「不也,世尊」!「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是故比丘!諸所有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麤、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非我,不異我,不相在。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比丘!多聞聖弟子,觀察五受陰非我、非我所。如是觀察者,於諸世間都無所取,無所取者無所著,無所著故自覺涅槃: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2]復次,嗢拕南曰:
「二智并其事」:智有二種:一者、正智,二者、邪智。此中正智依有事生,邪智亦爾。雖此二智俱依有事,然正智如實取事,邪智邪分別不如實取事。由有正教、如理作意為前行故,於所知境正智得生;由有邪教、非理作意為前行故,於所知境邪智得生。非正智生壞所知境,但於此境捨於邪執而起正智。如闇中色,明燈生時,不壞此色,但能照了;當知此義亦復如是。
一四三;一四三(八六)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若無常色有常者,彼色不應有病、有苦;亦不應於色有所求,欲令如是,不令如是。以色無常故,於色有病,有苦生,亦得不欲令如是,不令如是。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比丘!於意云何?色為常,為無常耶」?比丘白佛:「無常,世尊」!「比丘,無常為是苦不」?比丘白佛:「是苦,世尊」!「比丘!若無常苦,是變易法,多聞聖弟子,於中寧見是我,異我,相在不」?比丘白佛:「不也,世尊」!「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是故比丘!諸所有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麤、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非我、非我所,如實知。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多聞聖弟子,正觀於色,正觀已,於色生厭,離欲,不樂,解脫;受、想、行、識生厭,離欲,不樂,解脫: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一四四;一四四(八七)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色是苦,若色非是苦者,不應於色有病、有苦生;亦不欲令如是,亦不令不如是。以色是苦,以色是苦故,於色病生;亦得於色欲令如是,不令如是。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比丘!色為常、無常耶」?比丘白佛:「無常,世尊」!「比丘!無常者,是苦不」?比丘白佛:「是苦,世尊」!「比丘!若無常、苦,是變易法,多聞聖弟子,寧於中見我,異我,相在不」?比丘白佛:「不也,世尊」!「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是故比丘!諸所有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麤、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非我,不異我,不相在,如實觀察。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多聞聖弟子於色得解脫,於受、想、行、識得解脫,我說彼解脫生老病死、憂悲惱苦,純大苦聚」。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1]。
一四五;一四五(三三)
[2]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色非是我,若色是我者,不應於色病、苦生;亦不應於色欲令如是,不令如是。以色無我故,於色有病、有苦生;亦得於色欲令如是,不令如是。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比丘!於意云何?色為是常,為無常耶」?比丘白佛:「無常,世尊」!「比丘!若無常者,是苦不」?比丘白佛:「是苦,世尊」!「若無常、苦,是變易法,多聞聖弟子,於中寧見有我,異我,相在不」?比丘白佛:「不也,世尊」!「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是故比丘!諸所有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非我,不異我,不相在,如是觀察。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比丘!多聞聖弟子,於此五受陰非我、非我所,如實觀察。如實觀察已,於諸世間都無所取,無所取故無所著,無所著故自覺涅槃: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一四六[3];一四六(三四)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波羅㮈國仙人住處鹿野苑中。爾時,世尊告餘五比丘:「色非有我,若色有我者,於色不應病、苦生;亦不得於色欲令如是,不令如是。以色無我故,於色有病、有苦生;亦得於色欲令如是,不令如是。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比丘!於意云何?色為是常、為無常耶」?比丘白佛:「無常,世尊」!「比丘!若無常者,是苦耶」?比丘白佛:「是苦,世尊」!「比丘!若無常、苦,是變易法,多聞聖弟子,寧於中見是我,異我,相在不」?比丘白佛:「不也,世尊」!「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是故比丘!諸所有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非我、非我所,如實觀察。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比丘!多聞聖弟子,於此五受陰,見非我、非我所。如是觀察,於諸世間都無所取,無所取故無所著,無所著故自覺涅槃: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佛說此經已,餘五比丘不起諸漏,心得解脫。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樂等行轉變」:復次,隨順樂受諸行,與無常相共相應故,若至苦位,爾時說名損惱迫迮;若至不苦不樂位,爾時方於行苦名苦迫迮;若不至彼位,便應畢竟唯順樂受,勿至餘位。又生、老等法所隨諸行,皆悉是苦,彼若至疾病位,說名損惱迫迮;若至生等苦位,名苦迫迮;若不至彼位,於諸行中生等苦因之所隨逐,勿至果位。又本性諸行,眾緣生故,不得自在,亦無宰主。若有宰主,彼一切行雖性無常,應隨所樂流轉不絕,或不令生,廣說乃至於死。
一四七;一四七(三五)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支提竹園精舍。爾時,有三正士出家未久,所謂尊者阿㝹律陀,尊者難提,尊者金[A120]毘羅。爾時,世尊知彼心中所念而為教誡:「比丘!此心,此意,此識;當思惟此,莫思惟此;斷此欲,斷此色,身作證具足住。比丘!寧有色若常、不變易、正住不」?比丘白佛:「不也,世尊」!佛告比丘:「善哉!善哉!色是無常、變易[1]之法,厭,離欲,滅,寂,沒。如是色從本以來,一切無常、苦、變易法。如是知已,緣彼色生諸漏、害、熾然、憂惱,皆悉斷滅。斷滅已無所著,無所著已安樂住,安樂住已得般涅槃。受、想、行、識,亦復如是」。佛說此經時,三正士不起諸漏,心得解脫。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一四八[2];一四八(三六)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摩偷羅國跋提河側傘蓋菴羅樹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住於自洲,住於自依,住於法洲、法依,不異洲、不異依。比丘!當正觀察,住自洲、自依,法洲、法依,不異洲、不異依。何因生憂、悲、惱、苦?云何有因[3]?何故何繫著?云何自觀察未生憂、悲、惱、苦而生,已生憂、悲、惱、苦生長增廣」?諸比丘白佛:「世尊法根,法眼,法依,唯願為說!諸比丘聞已,當如說奉行」。佛告比丘:「諦聽,善思,當為汝說。比丘!有色,因色繫著色,自觀察未生憂、悲、惱、苦而生,已生而復增長廣大。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比丘!頗有色常、[A121]恒、不變易、正住耶」?答言:「不也,世尊」!佛告比丘:「善哉!善哉!比丘!色是無常,若善男子知色是無常已,變易、離欲、滅、寂靜、沒。從本以來,一切色無常、苦、變易法,知已,若色因緣生憂、悲、惱、苦斷。彼斷已無所著,不著故安隱樂住,安隱樂住已名為涅槃。受,想、行、識,亦復如是」。佛說此經時,十六比丘不生諸漏,心得解脫。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請無請說經」:復次,有二種契經:一、因請而說,二、不因請說。因請說者,謂若有補特伽羅,由此諸行相教而調伏者,因彼請故,為轉如是諸行相教。不因請說者,謂若於彼多百眾中,以無量門作美妙說;或為大師近住弟子阿難陀等作如是說,為令正法得久住故。
「涅槃有二種」:復次,當知由三分故,攝受圓滿涅槃:一、由隨順教授故,二、由正觀察一切行故,三、由永斷一切煩惱故。隨順教授者,謂記說、教誡、神變所攝。如來隨欲記說彼心,由自定意,以三行相遍照他心:若展轉久遠滅心,若無間滅心,若於現在所緣轉心。從定起已,隨念分別,思惟定內所受他心,如其所受即如是記:汝有如是心,謂久遠滅者;如是意,謂無間滅者;如是識,謂現在者。此據種類,不據剎那。即以如是記說、神變為依止故,於其三處而為教誡:一、於行處現前境界,開許如理作意,遮止不如理作意;二、於住處,遮止不正尋思,開許正尋思;三、於止觀勤修行處,開許令斷未斷諸行,及令煩惱永得離繫而證涅槃。如是宣說,令從三處諸隨煩惱心得清淨,謂從行處、住處、依處。又正觀察過去、未來、現在諸行,名正觀察一切諸行。又有三漏;三漏為先而有欲害;欲害為先而有尋思熱惱;尋思熱惱為先而有追求憂惱,如是一切皆永斷故,說名永斷一切煩惱。如是定住心善解脫,無相樂住無恐怖時,於現法中名入圓滿般涅槃數。
又依三法,依止自義,名住歸依;依止他義,名住洲渚。何者為三?一、依內如理作意為先,法隨法行;二、依佛聽聞所說正法;三、依親近正法內善士,不依親近餘正法外一切外道諸不善士。如是三法,當知顯示人中四種多所作法:謂親近善士,聽聞正法,如理作意,法隨法行。復由三緣及五種相,當知證得彼分涅槃。何等三緣?一、遍知苦故,二、深見一切隨順苦行諸過患故,三、超過愁等一切苦故。云何五相?一、知苦種類相交涉時發生愁等,是名於彼遍知自性。二、知有種子彼法得生,是名於彼[A123]遍知因性。三、知自所行所知境界,是名於彼遍知緣性。四、隨觀執著我所及我,皆是能順眾苦諸行,是名於彼遍知行性。五、隨觀三世欲界所繫諸行過患,能斷一切愁等諸苦。當知由此三緣、五相,獲得如是彼分涅槃。由可愛事無常轉變,悲傷心慼,故名為愁。由彼發言咨嗟歔欷,故名為歎。因此拊膺,故名為苦。內懷冤結,故名為憂。因茲迷亂,故名為惱。又以喪失財寶、無病、親戚等事隨一現前,創生憂惱,說名為愁。由依此故,次乃發言哀吟悲冤,舉身煩熱,名歎、苦位。過此愁歎身煩熱已,內燒外靜,心猶未平,說名憂位。過初日已,或二、三、五、十,日、夜、月,由彼因緣,意尚未寧,說名為惱。
一四九[1];一四九(三七)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我不與世間諍,世間與我諍。所以者何?比丘!若如法語者,不與世間諍,世間智者言有,我亦言有。云何為世間智者言有我亦言有?比丘!色無常、苦、變易法,世間智者言有,我亦言有。如是受、想、行、識,無常、苦、變易法,世間智者言有,我亦言有。世間智者言無,我亦言無,謂色是常、[A124]恒、不變易、正住者,世間智者言無,我亦言無。受、想、行、識,常、[A125]恒、不變易、正住者,世間智者言無,我亦言無。是名世間智者言無,我亦言無。比丘!有世間世間法,我亦自知自覺,為人分別、演說、顯示。世間盲無目者,不知不見,非我咎也。諸比丘!云何為世間世間法,我自知[2]自覺,為人演說、分別、顯示?盲無目者,不知不見。[3]比丘!色無常、苦、變易法,是名世間世間法。如是受、想、行、識,無常、苦(、變易法),是世間世間法。比丘!此是世間世間法,我自知自覺,為人分別、演說、顯示。盲無目者不知不見,我於彼盲無目不知不見者,其如之何」!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一五〇;一五〇(三八)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世人為卑下業,種種求財活命而得巨富,世人皆知;如世人之所知,我亦如是說。所以者何?莫令我異於世人。諸比丘!譬如一器,有一處人名為揵茨,有名鉢,有名匕匕羅,有名遮留,有名[A126]毘悉多,有名婆闍那,有名薩牢。如彼所知,我亦如是說。所以者何?莫令我異於世人故。如是比丘!有世間(世間)法,我自知自覺,為人分別、演說、顯示,知見而說。世間盲無目者不知不見,世間盲無目者不知不見,我其如之何?比丘!云何世間世間法,我自知自覺,乃至不知不見?色無常、苦、變易法,是為世間世間法。受、想、行、識,無常、苦、變易法,是世間世間法。比丘!是名世間世間法,我自知自見,乃至盲無目者不知不見,其如之何」!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復次,嗢拕南曰:
「諍」:由四因緣,如來不與世間迷執共為怨諍,然彼世間起邪分別,謂為怨諍。何等為四?一者、宣說道理義故,二者、宣說真實義故,三者、宣說利益義故,四者、有時隨世轉故。此中如來依四道理宣說正法,如前所謂觀待道理,作用道理,因成道理,法爾道理,由此如來名法語者。如來終不故往他所求興諍事,所以者何?由諸世間,違返他義謂為自義,故興諍論;如來乃以一切他義即為自義,故無所諍。唯除哀愍令其得義,故往他所為說正法。而諸邪執愚癡世間顛倒,妄謂自義、我義而有差別,故興我諍。由此因緣,當知如來名道理語者。又復如來名真實語者,謂若世間諸聰敏者共許為有,如來於彼亦說為有,謂一切行皆是無常。若於世間諸聰敏者共許為無,如來於彼亦說為無,謂一切行皆是常住。又復如來名利益語者,謂諸世間有盲冥者,自於世法不能了知,如來於彼自現等覺而為開闡。又復如來或時隨順世間而轉,謂阿死羅、摩登祇等,依少事業以自存活,然諸世人為彼假立大富、大財、大食名想;如彼世人假立名想,如來隨彼亦如是說。又如一事,於一國土假立名想,於餘國土即於此事立餘名想,如來隨彼亦如是說。若懷怨諍而興怨諍,則不得名道理語者,真實語者,利益語者,隨世轉者。由具如是四種因緣,是故當知如來無諍。又佛世尊,自然觀察所應作義,雖無請問而自宣揚現等覺法,能以稱當名、句、文身,施設建立諸法差別,廣說如前攝異門分[4],如是當知乃至說名平等開示。
一五一[1];一五一(三九)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有五種種子,何等為五?謂根種子,莖種子,節種子,自落種子,實種子。此五種子,不斷、不壞、不腐、不中風,新熟堅實,有地界而無水界,彼種子不生長增廣。若彼種新熟堅實,不斷、不壞、(不腐)、不中風,有水界而無地界,彼種子亦不生長增廣。若彼種子新熟堅實,不斷、不壞、不腐、不中風,有地、水界,彼種子生長增廣。比丘!彼五種子者,譬取陰俱識。地界者,譬四識住。水界者,譬貪喜四取攀緣識住。何等為四?於色中識住,攀緣色,喜貪潤澤,生長增廣;於受、想、行中識住,攀緣受、想、行,貪喜潤澤,生長增廣。比丘!識於中若來、若去、若住、若沒、若生長增廣。比丘!若離色、受、想、行,識有若來、若去、若住、若生者,彼但有言數,問已不知,增益生癡,以非境界故。色界離貪,離貪已,於色封滯意生縛斷;於色封滯意生縛斷已,攀緣斷;攀緣斷已,識無住處,不復生長增廣。受、想、行界離貪,離貪已,於行封滯意生縛[2]斷;於行封滯意生縛斷已,攀緣斷;攀緣斷已,彼識無所住,不復生長增廣。不生長故不作行,不作行已住,住已知足,知足已解脫。解脫已,於諸世間都無所取、無所著,無所取、無所著已,自覺涅槃: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我說彼識不至東、西、南、北,四維、上、下,無所至趣,唯見法,欲入涅槃、寂滅、清涼、清淨、真實」。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一五二[3];一五二(四〇)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封滯者不解脫,不封滯則解脫。云何封滯不解脫?比丘!攀緣四取陰識住。云何為四?色封滯識住,受、想、行封滯識住。乃至非境界故,是名封滯故不解脫。云何不封滯則解脫?於色界離貪,受、想、行界[4]離貪,乃至清涼、真實,是則不封滯則解脫」。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芽」:復次,一因、二緣,令後有芽當得生長。謂五品行中,煩惱種子所隨逐識,說名為因。與因相似四種識住,說名為緣。又由憙貪滋潤其識,令於彼彼當受生處,結生相續,感薩迦耶,亦名為緣。此中有一,由四識住攝受所依,由憙貪故,於現法中新新造集及以增長。彼於後時成阿羅漢,令識種子悉皆腐敗,一切有芽永不得生。又復有一,具一切縛,勤修正行,欣樂涅槃,遍於一切諸受生處,起厭逆想。彼具縛故,種子不壞,識住和合,然於諸有起厭逆想故無憙貪。彼由如是修正行故,於現法中堪般涅槃,其後有芽亦不得生。又復有一,住於學地,得不還果,唯有非想非非想處諸行為餘,於有頂定具足安住。彼識種子猶未一切悉皆滅盡,然於識住能遍了知,能遍通達。彼由忘念增上力故,上地貪愛猶殘少分,是不還者,當來下地一切有芽不復更生。與此相違,當知一切諸後有芽,皆得生長。
「見大染」:復次,雜染有二:一、見雜染,二、餘煩惱雜染。見雜染者,謂於諸行計我、我所邪執而轉薩迦耶見。由此見故,或執諸行以為實我,或執諸行為實我所,復有所餘此為根本諸外見趣。其餘貪等所有煩惱,當知是名第二雜染。又見雜染得解脫時,亦能於餘畢竟解脫,非餘雜染得解脫時,即能解脫諸見雜染。所以者何?由生此者,依世間道,乃至能離無所有處所有貪欲,於諸下地其餘煩惱心得解脫,而未能脫薩迦耶見。由此見故,於下上地所有諸行和雜自體,不觀差別,總計為我,或計我所。由此因緣,雖昇有頂而復退還。若於如是一切自體,遍知為苦,由出世道,先斷一切薩迦耶見,後能永斷所餘煩惱。由此因緣,無復退轉。是故當知唯見雜染是大雜染。
一五三[1];一五三(四一)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有五受陰:色受陰,受、想、行、識受陰。我於此五受陰,五種如實知。色如實知,色集、色味、色患、色離如實知。如是受……。想……。行……。識如實知,識集、識味、識患、識離、如實知。云何色如實知?諸所有色,一切四大及四大造色,是名色,如是色如實知。云何色集如實知?於色喜愛,是名色集,如是色集如實知。云何色味如實知?謂色因緣生喜樂,是名色味,如是色味如實知。云何色患如實知?若色無常、苦、變易法,是名色患,如是色患如實知。云何色離如實知?若於色調伏欲貪,斷欲貪,越欲貪,是名色離,如是色離如實知。云何受如實知?有六受身:眼觸生受,耳、鼻、舌、身、意觸生受,是名受,如是受如實知。云何受集如實知?觸集是受集,如是受集如實知。云何受味如實知?緣六受生喜樂,是名受味,如是受味如實知。云何受患如實知?若受無常、苦、變易法,是名受患,如是受患如實知。云何受離如實知?於受調伏欲貪,斷欲貪,越欲貪,是名受離,如是受離如實知。云何想如實知?謂六想身。云何為六?謂眼觸生想,耳、鼻、舌、身、意觸生想,是名想,如是想如實知。云何想集如實知?謂觸集是想集,如是想集如實知。云何想味如實知?想因緣生喜樂,是名想味,如是想味如實知。云何想患如實知?謂想無常、苦、變易法,是名想患,如是想患如實知。云何想離如實知?若於想調伏欲貪,斷欲貪,越欲貪,是名想離,如是想離如實知。云何行如實知?謂六思身,眼觸生思,耳、鼻、舌、身、意觸生思,是名為行,如是行如實知。云何行集如實知?觸集是行集,如是行集如實知。云何行味如實知?謂行因緣生喜樂,是名行味,如是行味如實知。云何行患如實知?若行無常、苦、變易法,是名行患,如是行患如實知。云何行離如實知?若於[2]行調伏欲貪,斷欲貪,越欲貪,是名行離,如是行離如實知。云何識如實知?謂六識身,眼識身,耳、鼻、舌、身、意識身,是名為識身,如是識身如實知。云何識集如實知?謂名色集是名識集,如是識集如實知。云何識味如實知?識因緣生喜樂,是名識味,如是識味如實知。云何識患如實知?若識無常、苦、變易法,是名識患,如是識患如實知。云何識離如實知?謂於識調伏欲貪,斷欲貪,越欲貪,是名識離,如是識離如實知。比丘!若沙門、婆羅門,於色如是知、如是見;如是知、如是見,離欲向,是名正向,若正向者我說彼入。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若沙門、婆羅門,於色如實知、如實見,於色生厭、離欲,不起諸漏,心得解脫。若心得解脫者,則為純一,純一者則梵行立,梵行立者離他自在,是名苦邊。受、想、行、識,亦復如是」。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一趣」:復次,應知由三種相,道名一趣。謂於異生地,以五行相,觀察諸行五處差別。即此觀察,於二時中修治令淨,謂於行向學地及無學地。云何名為五種行相觀察諸行?一者、觀察諸行自性,二者、觀察諸行因緣,三者、觀察雜染因緣,四者、觀察清淨因緣,五者、觀察清淨。
一五四[1];一五四(四二)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有七處善,三種觀義,盡於此法得漏盡,得無漏心解脫、慧解脫,現法自知,身作證具足住: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云何比丘七處善?比丘!如實知色,色集,色滅,色滅道跡,色味,色患,色離如實知。如是受……。想……。行……。識,識集,識滅,識滅道跡,識味,識患,識離如實知。云何色如實知?諸所有色,一切四大及四大造色,是名為色,如是色如實知。云何色集如實知?愛喜,是名色集,如是色集如實知。云何色滅如實知?愛喜滅,是名色滅,如是色滅如實知。云何色滅道跡如實知?謂八聖道:正見,正志,正語,正業,正命,正方便,正念,正定,是名色滅道跡,如是色滅道跡如實知。云何色味如實知?謂色因緣生喜樂,是名色味,如是色味如實知。云何色患如實知?若色無常、苦、變易法,是名色患,如是色患如實知。云何色離如實知?謂於色調伏欲貪,斷欲貪,越欲貪,是名色離,如是色離如實知。云何受如實知?謂六受,眼觸生受,耳、鼻、舌、身、意觸生受,是名受,如是受如實知。云何受集如實知?觸集是受集,如是受集如實知。云何受滅如實知?觸滅是受滅,如是受滅如實知。云何受滅道跡如實知?謂八聖道,正見乃至正定,是名受滅道跡,如是受滅道跡如實知。云何受味如實知?受因緣生喜樂,是名受味,如是受味如實知。云何受患如實知?若受[2]無常、苦、變易法,是名受患,如是受患如實知。云何受離如實知?若於受調伏欲貪,斷欲貪,越欲貪,是名受離,如是受離如實知。云何想如實知?謂六想,眼觸生想,耳、鼻、舌、身、意觸生想,是名為想,如是想如實知。云何想集如實知?觸集是想集,如是想集如實知。云何想滅如實知?觸滅是想滅,如是想滅如實知。云何想滅道跡如實知?謂八聖道,正見乃至正定,是名想滅道跡,如是想滅道跡如實知。云何想味如實知?想因緣生喜樂,是名想味,如是想味如實知。云何想患如實知?若想無常、苦、變易法,是名想患,如是想患如實知。云何想離如實知?若於想調伏欲貪,斷欲貪,越欲貪,是名想離,如是想離如實知。云何行如實知?謂六思身,眼觸生思,耳、鼻、舌、身、意觸生思,是名為行,如是行如實知。云何行集如實知?觸集是行集,如是行集如實知。云何行滅如實知?觸滅是行滅,如是行滅如實知。云何行滅道跡如實知?謂八聖道,正見乃至正定,是名行滅道跡,如是行滅道跡如實知。云何行味如實知?行因緣生喜樂,是名行味,如是行味如實知。云何行患如實知?若行無常、苦、變易法,是名行患,如是行患如實知。云何行離如實知?若於行調伏欲貪,斷欲貪,越欲貪,是名行離,如是行離如實知。云何識如實知?謂六識身,眼識、耳、鼻、舌、身、意識身,是名為識,如是識如實知。云何識集如實知?名色集是識集,如是識集如實知。云何識滅如實知?名色滅是識滅,如是識滅如實知。云何識滅道跡如實知?謂八聖道,正見乃至正定,是名識滅道跡,如是識滅道跡如實知。云何識味如實知?識因緣生喜樂,是名識味,如是識味如實知。云何識患如實知?若識無常、苦、變易法,是名識患,如是識患如實知。云何識離如實知?若識調伏欲貪,斷欲貪,越欲貪,是名識離如實知。比丘!是名七處善。云何三種觀義?比丘!若於空閑、樹下、露地,觀察陰、界、入,正方便思惟其義,是名比丘三種觀義。是名比丘七處善,三種觀義,盡於此法得漏盡,得無漏心解脫、慧解脫,現法自知,作證具足住: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學」:復次,應知於異生位,先於五處得善巧已,後於學位,即於如是五種處所,更以五種差別行相,審諦觀察,能令獲得速疾通慧。何等名為五種行相?謂觀察諸行,諸行因緣,雜染因緣,清淨因緣[3]。滅寂靜故,趣向清淨道出離故;諸行種種眾多性故,各自種子所生起故,各待餘緣所生起故。
一五五[1];一五五(四三)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取故生著,不取則不著。諦聽,善思,當為汝說」。比丘白佛:「唯然,受教」。佛告比丘:「云何取故生著?愚癡無聞凡夫,於色見是我,異我,相在,見色是我、我所而取。取已,彼色若變、若異,心亦隨轉;心隨轉已,亦生取著攝受心住。攝受心住故,則生恐怖、障礙、心亂,以取著故。愚癡無聞凡夫,於受……。想……。行……。(於)識見我,異我,相在,見識是我、我所而取。取已,彼識若變、若異,彼心隨轉,心隨轉故則生取著攝受心住。住已,則生恐怖、障礙、心亂,以取著故。是名取著。云何名不取[2]著?多聞聖弟子,於色不見我,異我,相在,於色不見我、我所而取。不見我、我所而取已[3],彼色若變、若異,心不隨轉;心不隨轉故,不生取著攝受心住。不攝受(心)住故,則不生恐怖、障礙、心亂,(以)不取著故。如是受、想、行、識,不見我,異我,相在,不見我、我所而取,彼識若變、若異,心不隨轉,心不隨轉故,不取著攝受心住。不攝受心住故,心不恐怖、障礙、心亂,以不取著故,是名不取著。是名取著、不取著」。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一五六[4];一五六(四四)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若生則繫著,不生則不繫著。諦聽,善思,當為汝說。云何若生則繫著?愚癡無聞凡夫,於色集、色滅、色味、色患、色離不如實知故,於色愛喜、讚歎、取著,於色是我、我所而取。取已,彼色若變、若異,心隨變異;心隨變異故,則攝受心住。攝受心住故,則生恐怖、障礙、顧念,以生繫著故。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是名生(則)繫著。云何不生(則)不繫著?多聞聖弟子,色集、色滅、色味、色患、色離如實知,如實知故,不愛喜、讚歎、取著,不繫我、我所而取。以不取故,彼色若變、若異,心不隨變異;心不隨變異故,心不繫著攝受心住。不攝受心住故,心不恐怖、障礙、顧念,以不生不著故。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是名不生(則)不繫著」。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四怖」:復次,應知由四因緣,於二處所發生恐怖,能為障礙。何等為四?一者、若於此位生起,二者、若依此法生起,三者、若彼如是生起,四者、若彼行相生起。位生起者,謂於非聖位中生起,於諸聖諦未得善巧;又此非聖,於五處所亦未善巧。依生起者,謂於諸行起邪行相,計我、我所,薩迦耶見為依生起。如是生起者,謂由二種諸行變壞差別生起:一、由異緣所變壞故,二、由自心起邪分別而變壞故。行相生起者,謂於所愛,慮恐未來當變壞故,生恐怖行相;於正變壞,生損惱行相;即於所愛已變壞中,欣彼重生,起顧戀行相。又於涅槃,分別自體永變壞故,起怖畏行相。如是行相差別轉時,於愛樂聖教及愛樂涅槃,能為障礙。又由二種門,於所緣境自所行處,我、我所執差別而轉,謂推求故,及領受故,即見及受。
一五七[1];一五七(四五)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有五受陰,云何為五?色受陰,受、想,行、識受陰。若諸沙門、婆羅門見有我者,一切皆於此五受陰見我。諸沙門、婆羅門,見色是我,色異我,我在色,色在我見。受……。想……。行……。識是我,識異我,我在識,識在我。愚癡無聞凡夫,以無明故,見色是我,異我,相在,言我真實不捨。以不捨故,諸根增長;諸根長已,增諸觸。六觸入處所觸故,愚癡無聞凡夫起苦、樂覺,從觸入處起。何等為六?謂眼觸入處,耳、鼻、舌、身、意觸入處。如是比丘!有意界,法界,無明界。愚癡無聞凡夫,無明觸故,起有覺、無覺、有無覺;我勝覺、我等覺、我卑覺;我知、我見覺,如是知、如是見覺,皆由六觸入故。多聞聖弟子,於此六觸入處,捨離無明而生明,不生有覺、無覺、有無覺;勝覺、等覺、卑覺;我知、我見覺。如是知、如是見已,先所起無明觸滅,後明觸覺起」。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2]。
一五八[1];一五八(四六)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有五受陰,云何為五?色受陰[-1],受、想、行、識受陰。若沙門、婆羅門,以宿命智自識種種宿命,已識、當識、今識,皆於此五受陰已識、當識、今識。我過去所經,如是色,如是受,如是想,如是行,如是識。若可閡、可分,是名色受陰。指所礙,若手、若石、若杖、若刀、若冷、若暖、若渴、若飢、若蚊虻諸毒蟲、風雨觸,是名觸閡,是故閡是色受陰。復以此色受陰,無常、苦、變易。諸覺相是受受陰,何所覺?覺苦、覺樂、覺不苦不樂,是故名覺相是受受陰。復以此受受陰,是無常、苦、變易。諸想是想受陰,何所想?少想、多想、無量想,都無所有作無所有想,是故名想受陰。復以此想受陰,是無常、苦、變易法。為作相是行受陰,何所為作?於色為作,於受、想、行、識為作,是故為作相是行受陰。復以此行受陰,是無常、苦、變易法。別知相是識受陰,何所識?識色,識聲、香、味、觸、法,是故名識受陰。復以此識受陰,是無常、苦、變易法。諸比丘!彼多聞聖弟子,於此色受陰,作如是學:我今為現在色所食,過去世已曾為彼色所食,如今現在。復作是念:我今為現在色所食,我若復樂著未來色者,當復為彼色所食,如今現在。作如是知已,不顧過去色,不樂著未來色,於現在色生厭、離欲、滅盡[3],向滅。多聞聖弟子,於此受……。想……。行……。識受陰(,作如是)學:我今現在為現在識所食,於過去世已曾為識所食,如今現在。我今已為現在識所食,若復樂著未來識者,亦當復為彼識所食,如今現在。如是知已,不顧過去識,不樂未來識,於現在識生厭、離欲、滅盡,向滅。減[4]而不增,退而不進,滅而不起,捨而不取。於何減而不增?色減而不增,受、想、行、識減而不增。於何退而不進?色退而不進,受、想、行、識退而不進。於何滅而不起?色滅而不起,受、想、行、識滅而不起。於何捨而不取?色捨而不取,受、想、行、識捨而不取。減而不增,寂減而住;退而不進,寂退而住;滅而不起,寂滅而住;捨而不取,不生繫著。不繫著已,自覺涅槃: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佛說此經時,眾多比丘不起諸漏,心得解脫。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善說惡說中宿住念差別」:復次,由三種相,善說法者、惡說法者,於等事中宿住隨念,當知染、淨有其差別。何等為三?謂惡說法者宿住隨念,於彼諸行自相、共相不如實知,便於諸行或全計常,或一分常,或計非常,或計無因。善說法者宿住隨念,如實知故,無邪分別,是名第一二念差別。又惡說法者,隨依何定發宿住念,不能如實了知是苦,便生愛味;由愛味故,於過去行深生顧戀,於未來行深生欣樂,於現在行不能修行厭、離欲、滅。善說法者,當知一切與彼相違,是名第二二念差別。又惡說法者,如是邪行,四種雜染所雜染故,能感後有。何等名為四種雜染?一、業雜染,二、見、我慢纏雜染,三、愛纏雜染,四、彼隨眠雜染。若諸新業造作增長,若諸故業數數觸已而不變吐,是名業雜染。若於諸行,邪分別起薩迦耶見,於他有情,以諸沙門、婆羅門等與己挍量,謂自為勝、或等、或劣,是名見、我慢纏雜染。於內於外所起貪欲,於愛行中應知其相,是名愛纏雜染。於相續中,見、我慢、愛三品麁重常所隨逐,是名彼隨眠雜染。如是四種,總攝為二:謂業,煩惱。煩惱復二:纏及隨眠。於諸行中,先起邪執,後生貪著。由此二種增上力故,雖復有餘煩惱雜染,而但取此。爾所煩惱於諸行中,不挍量他,自起邪執,說名為見;挍量於他,說名我慢。如是邪執,是無明品。由此為先,發起貪著,名為愛品。由此二種根本煩惱,於生死中流轉不絕。若善說法毘奈耶中正修行者,能斷如是四種雜染,於現法中能般涅槃;又由此故,能住究竟圓滿涅槃。若不爾者,尚不能住彼分涅槃,何況究竟!是名第三二念差別。又於此中,見及我慢,說名高視,愛說名烟。何以故?於諸行中,為見、我慢所覆障者,不如實知其性弊劣諸行體相,於人、天身及彼眾具,謂為高勝,是故彼二說名高視。愛猶如烟,令心擾亂不得安隱,是故名烟。
一五九;一五九(四七)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信心善男子應作是念:我應隨順法,我當於色多修厭離住,於受、想、行、識多修厭離住。信心善男子即於色多修厭離住,於受、想、行、識多修厭離住故,於色得厭,於受、想、行、識得厭。厭已,離欲、解脫,解脫知見: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一六〇[1];一六〇(四八)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信心善男子,正信非家出家,自念:我應隨順法,於色當多修厭住,於受、想、行、識多修厭住。信心善男子正信非家出家,於色多修厭住,於受、想、行、識多修厭住已,於色得離,於受、想、行、識得離,我說是等悉離一切生老病死、憂悲惱苦」。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復次,嗢拕南曰:
「無厭患無欲」:有二信者,而非稱當信者所作。何等為二?一、在家信者,信有涅槃,及一切行是無常性,然於諸行不觀過患,不厭離住,不知出離而受用之。二、捨離家法,趣於非家有淨信者,彼於涅槃不能安住猛利樂欲,不用此欲為所依止,常勤修習所有善法,於現法中不般涅槃。與此相違,應知稱當信者所作。
一六一[1];一六一(四九)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尊者阿難曰:「若信心長者、長者子來問汝言:於何等法知其生滅?汝當云何答乎」?阿難白佛:「世尊!若有長者、長者子來問我者,我當答言:知色是生、滅法,知受、想、行、識是生、滅法。世尊!若長者、長者子如是問者,我當如是答」。佛告阿難:「善哉!善哉!應如是答。所以者何?色是生、滅法,受、想、行、識是生、滅法。知色是生、滅法者,名為知色;知受、想、行、識是生、滅法者,名為知(受、想、行、)識」。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一六二;一六二(五〇)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尊者阿難曰:「若有諸外道出家來問汝言:阿難!世尊何故教人修諸梵行?如是問者,云何答乎」?阿難白佛:「世尊!若外道出家來問我言:阿難!世尊何故教人修諸梵行者,我當答言:為於色修厭、離欲、滅盡、解脫、不生故,世尊教人修諸梵行。為於受、想、行、識,修厭、離欲、滅盡、解脫、不生故,教人修諸梵行。世尊!若有外道出家作如是問者,我當作如是答」。佛告阿難:「善哉!善哉!應如是答。所以者何?我實為於色修厭、離欲、滅盡、解脫、不生故,教人修諸梵行。於受、想、行、識,修厭、離欲、滅盡、解脫、不生故,教人修諸梵行」。佛說此經已,尊者阿難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無亂問記」:復次,於內法中,略有二種具聰明者,若有淨信或諸外道來請問時,能無亂記,謂依中道。於諸行中問生、滅時,不增有情,不減實事,唯於諸行安立生、滅,不亂而記。若立有情有生、有滅,是名一邊,謂增益邊。若立生、滅都無所有,是第二邊,謂損減邊。唯於諸行安立生、滅,是名中道,遠離二邊。是故若能如是記別,為善記別,如來所讚。或復有言:何因緣故乃於沙門喬答摩所修習梵行?若得此問,應如前說,遠離增益、損減二邊,依中道記,名不亂記。若謂有情修習染、淨,是名一邊,謂增益邊。若謂一切都無修習,是第二邊,謂損減邊。若為諸行厭、離欲、滅而修習者,是名中道,遠離二邊。是故此記名不亂記,名為善記,當知此記諸佛所讚。
一六三[1];一六三(五一)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我今為汝說壞、不壞法,諦聽!善思,當為汝說。諸比丘!色是壞法;彼色滅,涅槃是不壞法。受、想、行、識是壞法;彼識滅,涅槃是不壞法」。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相」:復次,法有二種:一者、有為,二者、無為。此中有為是無常性,三有為相施設可得:一、生,二、滅,三、住異性。如是三相,依二種行流轉安立:一、依生身展轉流轉,二、依剎那展轉流轉。依初流轉者,謂於彼彼有情眾同分中,初生名生;終沒名滅;於二中間嬰孩等位立住異性,乃至壽住說名為住;諸位後後轉變差別,名住異性。依後流轉者,謂彼諸行,剎那剎那新新而生,說名為生;生剎那後不住名滅;唯生剎那住故名住。異性有二:一、異性異性,二、轉變異性。異性異性者,謂諸行相似相續而轉。轉變異性者,謂不相似相續而轉。非此異性離住相外別體可得,是故二種總攝為一,施設一相。與此相違,應知常住無為三相。
一六四[1];一六四(五二)
鬱低迦修多羅,如增一阿含經四法中說。
「障」:復次,應知修集涅槃資糧,略有三障:一者、依廣事業,財寶具足,多行放逸。二者、無善知識方便曉喻。三者、未聞正法,未得正法,忽遇死緣,非時夭沒。與此相違,當知無障亦有三種。又諸聖者將欲終時,略有二種聖者之相;謂臨終時諸根澄淨,蒙佛所記。由三種相,佛為過世一切聖者記別聖性,種性滿故,但記物類。我已了知法及隨法者,法謂正見前行聖道;言隨法者,謂依彼法,聽聞他音如理作意。又我未曾惱亂正法所依處者,謂為此義如來告命,及為此義有所宣說,乃至為令諸漏永盡;彼由此故,已得盡漏。
一六五;一六五(五三)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拘薩羅國人間遊行,於薩羅聚落,村北申恕林中住。爾時,聚落主大姓婆羅門,聞沙門釋種子,於釋迦大姓,剃除鬚髮,著袈裟衣,正信非家,出家學道,成無上等正覺。於此拘薩羅國人間遊行,到薩[1]羅聚落村北申恕林中住。又彼沙門瞿曇,如是色貌、名稱、真實功德,天、人讚歎,聞于八方,為如來、應、等正覺、明行足、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丈夫、天人師、佛、世尊。於諸世間諸天、魔、梵,沙門、婆羅門中,大智能自證知: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為世說法,初、中、後善,善義、善味,純一滿淨,梵行清白,演說妙法。善哉應見!善哉應往!善應敬事!作是念已,即便嚴駕,多將翼從,執持金瓶、金杖[2]、傘蓋,往詣佛所,恭敬奉事。到於林口,下車步進,至世尊所,問訊安不,卻坐一面。白世尊曰:「沙門瞿曇!何論、何說」?佛告婆羅門:「我論因、說因」。又白佛言:「云何論因?云何說因」?佛告婆羅門:「有因有緣集世間,有因有緣世間集,有因有緣滅世間,有因有緣世間滅」。婆羅門白佛言:「世尊!云何為有因有緣集世間,有因有緣世間集」?佛告婆羅門:「愚癡無聞凡夫,色集、色滅、色味、色患、色離不如實知,不如實知故,愛樂於色,讚歎於色,染著心住。彼於色愛樂故取,取緣有,有緣生,生緣老死、憂悲惱苦,是則大苦聚集。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婆羅門!是名有因有緣集世間,有因有緣世間集」。婆羅門白佛言:「云何為有因有緣滅世間,有因有緣世間滅」?佛告婆羅門:「多聞聖弟子,於色集、色滅、色味、色患、色離如實知,如實知已,於彼色不愛樂,不讚歎,不染著,不留住。不愛樂、不留住故,色愛則滅,愛滅則取滅,取滅則有滅,有滅則生滅,生滅則老死、憂悲惱苦滅。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婆羅門!是名有因有緣滅世間,[3]有因有緣世間滅。婆羅門!是名論因,是名說因」。婆羅門白佛言:「瞿曇!如是論因,如是說因。世間多事,今請辭還」。佛告婆羅門:「宜知是時」。佛說此經已,諸婆羅門聞佛所說,歡喜隨喜,禮足而去。
「希奇」:復次,諸佛如來略有二種甚希奇法,謂未信者令信,已信者令增長,速於聖教令得悟入。謂大師相,或法教相,或已證得第一德相,普於十方美妙聲稱,廣大讚頌,無不遍滿。又能除遣說無因論及惡因論,攝受一切說正因論。所以者何?說無因論及惡因論,尚非欲往人、天善趣,及樂解脫諸聰慧者勝解依處,況是其餘當所趣入!說正因論,當知其相與彼相違。大師相者,謂薄伽梵是真如來、應、正等覺、乃至世尊,廣釋如前攝異門分[4]。法教相者,謂說正法,初、中、後善,乃至廣說,當知亦如攝異門分[5]。證得第一德相者,謂於一切此世、他世,自然通達現等正覺,乃至廣說。此中欲界,說名此世;色、無色界,名為他世。現在、過去二世別故,當知是名第二差別。不由師故,說名自然。六種通慧現所得故,名為作證。於諸有情最第一故,說名圓滿。此第一性自然知故,顯示他故,說名開示。
一六六;一六六(五四)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波羅㮈國仙人住處鹿野苑中。彼時,[A127]毘迦多魯迦聚落,有婆羅門,來詣佛所,恭敬問訊,卻坐一面。白佛言:「瞿曇!我有年少弟子,知天文、族姓,為諸大眾占相吉凶,言有必有,言無必無,言成必成,言壞必壞。瞿曇!於意云何」?佛告婆羅門:「且置汝年少弟子知天文、族姓,我今問汝,隨汝意答。婆羅門!於意云何?色本無種耶」?答曰:「如是,世尊」!「受、想、行、識本無種耶」?答曰:「如是,世尊」!佛告婆羅門:「汝言我年少弟子,知天文、族姓,為諸大眾作如是說:言有必有,言無必無,知見非不實耶」?婆羅門白佛:「如是,世尊」!佛告婆羅門:「於意云何!頗有色常住百歲耶?為異生異滅耶?受、想、行、識常住百歲耶?異生異滅耶」?答曰:「如是,世尊」!佛告婆羅門:「於意云何?汝年少弟子,知天文、族姓,為大眾說成者不壞,知見非不異耶」?答曰:「如是,世尊」!佛告婆羅門:「於意云何?此法、彼法,此說、彼說,何者為勝」?婆羅門白佛言:「世尊!此如法說。如佛所說,顯現、開發。譬如有人溺水能救,獲囚[1]能救,迷方示路,闇惠[2]明燈。世尊!今日善說勝法,亦復如是,顯現、開發」。佛說此經已,[A128]毘迦多魯迦婆羅門聞佛所說,歡喜隨喜,即從坐起,禮足而去。
「無因」:復次,由二種相,無因論者於諸行中執無因轉。謂於諸行生起因緣、滅盡因緣不了知故。由此生故,彼諸行生;由此滅故,彼諸行滅:於此二事不能證得。又不證得諸行性相,起如是見,立如是論:有者定有,無者定無;無不可生,有不可滅。即此論者,於三位中現可證得諸行生滅,一切世間共所了達麁淺現量,毀謗違逆。何以故?現見彼彼若剎帝利,或婆羅門、吠舍等家,所有男女和合因緣,或過八月或九月已,便生男、女。如是生已,或有一類當於爾時壽盡中夭,復有一類乃至住壽存活支持;或苦、或樂、或非苦樂受位差別,心、諸心法,皆是新新而非古古。
「毀他」:復次,略有二種自讚毀也,謂唯語言及說法正行。若唯語言而自稱讚、毀呰他者,彼但由於非善士法纏擾其心,是名自毀,非勝賢善。若由說法行正行者,雖無讚毀而是真實自讚毀他。又諸如來宣說正法,速能壞滅二種無智:謂聞不正法生勝解等,長時積習堅固無智,及非久習近生無智;復由俱生,不能了知往善趣道,亦不了知能往現法涅槃道故。
一六七[1];一六七(五五)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波羅㮈國仙人住處鹿野苑中。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我今當說陰及受陰。云何為陰?若所有諸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麤、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總說色陰;隨諸所有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彼一切總說受、想、行、識陰,是名為陰。云何為受陰?若色是有漏,是取;若彼色過去、未來、現在,生貪欲、瞋恚、愚癡,及餘種種上煩惱心法;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是名受陰」。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一六八;一六八(五六)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波羅㮈國仙人住處鹿野苑中。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我今當說有漏、無漏法。若色有漏,是取,彼色能生愛、恚。如是受、想、行、識有漏,是取,彼(受,想、行、)識能生愛、恚,是名有漏法。云何無漏法?諸所有色無漏,非受,彼色若過去、未來、現在,彼色不生愛、恚。如是受、想、行、識無漏,非受,彼(受、想、行、)識若過去、未來、現在,不生貪、恚,是名無漏法」。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染俱」:復次,當知十一種相總攝諸行,立為行聚,應知聚義是其蘊義。又由一向雜染因緣增上力故,建立取蘊,當知取蘊唯是有漏。又由雜染、清淨因緣二增上力,建立總蘊,當知此蘊通漏、無漏。又由三相,於諸行中煩惱生起:謂所依故,所緣故,助伴故。
一六九[1];一六九(五七)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著衣持鉢,入舍衛城乞食。還,持衣鉢,不語眾,不告侍者,獨一無二,於西方國土人間遊行。時安陀林中有一比丘,遙見世尊不語眾,不告侍者,獨一無二。見已,進詣尊者阿難所,白阿難言:「尊者當知!世尊不語眾,不告侍者,獨一無二而出遊行」。爾時,阿難語彼比丘:「若使世尊不語眾,不告侍者,獨一無二而出遊行,不應隨從。所以者何?今日世尊欲住寂滅,[2]少事故」。爾時,世尊遊行,北至半闍國、波陀聚落,於人所守護林中,住一跋陀薩羅樹下。時有眾多比丘,詣阿難所,語阿難言:「今聞世尊住在何所」?阿難答曰:「我聞世尊北至半闍國、波陀聚落,人所守護林中,跋陀薩羅樹下」。時諸比丘語阿難曰:「尊者當[3]知!我等不見世尊已久,若不憚勞者,可共往詣世尊,哀愍故」。阿難知時,默然而許。
爾時,尊者阿難與眾多比丘,夜過晨朝,著衣持鉢,入舍衛城乞食。乞食已,還精舍,舉臥具,持衣鉢,出至西方人間遊行,北至半闍國、波陀聚落,人(所)守護林中。時尊者阿難與眾多比丘,置衣鉢,洗足已,詣世尊所,頭面禮足,於一面坐。爾時,世尊為眾多比丘說法,示教、利喜。爾時,座中有一比丘,作是念:「云何知、云何見,疾得漏盡」?爾時,世尊知彼比丘心之所念,告諸比丘:「若有比丘於此座中作是念,云何知、云何見,疾得漏盡者,我已說法言:當善觀察諸陰,所謂四念處、四正勤、四如意足、五根、五力、七覺分、八聖道分。我已說如是法,觀察諸陰,而今猶有善男子不勤欲作,不勤樂,不勤念,不勤信而自慢惰,不能增進得盡諸漏。若復善男子,於我所說法,觀察諸陰,勤欲、勤樂、勤念、勤信,彼能疾得盡諸漏。愚癡無聞凡夫,於色見是我,若見我者,是名為行。彼行何因、何集、何生、何轉?無明觸生愛,緣愛起彼行。彼愛何因、何集、何生、何轉?彼愛受因、受集、受生、受轉。彼受何因、何集、何生、何轉?彼受觸因、觸集、觸生、觸轉。彼觸何因、何集、何生、何轉?謂彼觸六入處因、六入處集,六入處生、六入處轉。彼六入處,無常,有為,心緣起法;彼觸、受、愛、行[4],亦無常,有為,心緣起法。如是觀者,而見色是我,不見色是我而見色是我所,不見色是我所而見色在我,不見色在我而見我在色;不見我在色而見受是我,不見受是我而見受是我所,不見受是我所而見受在我,不見受在我而見我在受;不見我在受而見想是我,不見想是我而見想是我所,不見想是我所而見想在我,不見想在我而見我在想;不見我在想而見行是我,不見行是我而見行是我所,不見行是我所而見行在我,不見行在我而見我在行;不見我在行而見識是我,不見識是我而見識是我所,不見識是我所而見識在我,不見識在我而見我在識。不見我在識,復作斷見、壞有見,不作斷見、壞有見而不離我慢,不離我慢者而復見我,見我者即是行。彼行何因、何集、何生、何轉?如前所說,乃至我慢。作如是知,如是見者,疾得漏盡」。佛說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復次,嗢拕南曰:
「少欲」:由三種相,如來心入少欲住中:一、由爾時化事究竟,為欲安住現法樂住;二、由弟子於正行門深可厭薄;三、為化導常樂營為多事多業所化有情。又如前說如來入于寂靜天住,一切因緣,當知此中亦復如是。
「自性」:復次,諸所化者,略有三種所調伏性:一、愚癡放逸性,二、極下劣心性,三、能修正行性。
(恭敬住):復次,由四種相,於四處所生恭敬住,速證無上:一、於所應得,生猛利樂欲故;二、於得方便法隨法行,生猛利愛樂故;三、於大師所,生猛利愛敬故;四、於所說法,生猛利淨信故。
(三種無上):復次,有三種無上,謂妙智無上、正行無上、解脫無上。妙智無上者,謂盡智、無生智,無學正見智。正行無上者,謂樂速通行。解脫無上者,謂不動心解脫。當知此中總說智、斷、現法樂住,有學妙智、正行解脫,不名無上,猶有上故。當知一切阿羅漢行,皆得名為樂速通行,一切麁重永滅故,一切所作已辦故。
(見慢):復次,依菩提分擇諸行故,於二時中,由四種相如實遍知薩迦耶見,即於二時無間證得諸漏永盡。云何二時?一、在異生地,二、在見地。云何由四種相?一,由自性故,二、由處所故,三、由等起故,四、由果故。自性故者,謂諸行自性,薩迦耶見及五種行,彼計為我,或為我所。處所故者,謂所緣境。等起故者,謂見取所攝無明觸生受、為緣愛。此復有五緣起次第:謂界種種性為緣生觸種種性,觸種種性為緣生受種種性,受種種性為緣生愛種種性,愛種種性為緣生取種種性。夫緣生者,體必無常。由果故者,謂於三時,薩迦耶見能為障礙:一、依無我諦察法忍時,二、現觀時,三、得阿羅漢時。此中一時,由彼隨眠薩迦耶見增上力故,有惑、有疑。由多修習諦察法忍為因緣故,雖於疑、惑少能除遣,然於修習諦現觀時,由意樂故,恐於涅槃我當無有。由此隨眠薩迦耶見增上力故,於諸行中起邪分別,謂我當斷、當壞、當無,便於涅槃發生斷見及無有見。由此因緣,於般涅槃其心退還,不樂趣入。彼於異時,雖從此過淨修其心,又於聖諦已得現諦,然謂我能證諦現諦;彼於此慢,由隨眠故仍未能離。又時時間,由忘念故觀我起慢,因此慢纏差別而轉,謂我為勝、或等、或劣。前兩位中,由隨眠力能作障礙;於第三位,由習氣力能作障礙。又由三緣,諸行生長:一、由宿世業、煩惱力,二、由願力,三、由現在眾因緣力。於異生地能遍知故,於見地中無間能得見道所斷諸漏永盡;於見地中能遍知故,次斷餘結得阿羅漢,無間證得諸漏永盡。
一七〇[1];一七〇(五八)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東園鹿母講堂。爾時,世尊於晡時從禪覺,於諸比丘前敷座而坐。告諸比丘:「有五受陰。云何為五?謂色受陰,受、想、行、識受陰」。時有一比丘,從座起,整衣服,偏袒右肩,右膝著地,合掌白佛言:「世尊!此五受陰,色受陰,受、想、行、識受陰耶」?佛告比丘:「還坐而問,當為汝說」。時彼比丘為佛作禮,還復本坐。白佛言:「世尊!此五受陰以何為根?以何集?以何生?以何轉[2]」?佛告比丘:「此五受陰,欲為根,欲集、欲生、欲轉」。時彼比丘聞佛所說,歡喜隨喜,而白佛言:「世尊為說五陰即受,善哉所說。今當更問:世尊!陰即受,為五陰異受耶」?佛告比丘:「非五陰即受,亦非五陰異受。能於彼有欲貪者,是五受陰」。比丘白佛:「善哉!世尊!歡喜隨喜。今復更問:世尊!有二陰相關耶」?佛告比丘:「如是,如是!猶若有一人,如是思惟:我於未來得如是色、如是受、如是想、如是行、如是識。是名比丘陰、陰相關也」。比丘白佛:「善哉所說,歡喜隨喜。更有所問:世尊!云何名陰」?佛告比丘:「諸所有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麤、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總說陰,是名為陰。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如是比丘!是名為陰」。比丘白佛:「善哉所說,歡喜隨喜。更有所問:世尊!何因、何緣名為色陰?何因、何緣名受、想、行、識陰」?佛告比丘:「四大因、四大緣,是名色陰。所以者何?諸所有色陰,彼一切悉皆四大緣、四大造故。觸因、觸緣,生受、想、行,是故名受、想、行陰。所以者何?若所有受、想、行,彼一切觸緣故。名色因、名色緣,是故名為識陰。所以者何?若所有識,彼一切名色緣故」。比丘白佛:「善哉所說,歡喜隨喜。更有所問:云何色味?云何色患?云何色離?云何受……想……行……(云何)識味?云何識患?云何識離」?佛告比丘:「緣色生喜樂,是名色味。若色無常、苦、變易法,是名色患。若於色調伏欲貪、斷欲貪、越欲貪,是名色離。若緣受、想、行、[A129]識生喜樂,是名(受、想、行、)識味。受、想、行、識,無常、苦、變易法,是名(受、想、行、)識患。於受、想、行、識,調伏欲貪、斷欲貪、越欲貪,是名(受、想、行、)識離」。比丘白佛:「善哉所說,歡喜隨喜。更有所問:世尊!云何生我慢」?佛告比丘:「愚癡無聞凡夫,於色見我、異我、相在,於受、想、行、識見我、異我、相在:於此生我慢」。比丘白佛:「善哉所說,歡喜隨喜。更有所問:世尊!云何得無我慢」?佛告比丘:「多聞聖弟子,不於色見我、異我、相在,不於受、想、行、識見我、異我、相在」。比丘白佛:「善哉所說。更有所問:何所知、何所見,疾[3]得漏盡」?佛告比丘:「諸所有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麤、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非我,不異我,不相在。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比丘!如是知、如是見,疾得漏盡」。爾時,會中復有異比丘,鈍根無知,在無明㲉,起惡邪見而作是念:「若無我者,作無我業,於未來世誰當受報」?爾時,世尊知彼比丘心之所念,告諸比丘:「於此眾中,若有愚癡人,無智、明而作是念:若色無我,受、想、行、識無我,作無我業,誰當受報?如是所疑,先以解釋。彼云何?比丘!色為常耶?為非常耶」?答言:「無常,世尊」!「若無常者是苦耶」?答言:「是苦,世尊」!「若無常、苦,是變易法,多聞聖弟子,於中寧見是我、異我、相在不」?答言:「不也,世尊」!「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是故,比丘!若所有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麤、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非我、非我所,如是見者,是為正見。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多聞聖弟子如是觀者,使修厭,厭已離欲,離欲已解脫,解脫知見: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佛說此經時,眾多比丘不起諸漏,心得解脫。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記」:復次,由五種相,於諸行中如理問記。何等為五?一、自性故,二、流轉還滅根本故,三、還滅故,四、流轉故,五、流轉、還滅方便故。自性故者,當知色等五種自性。流轉、還滅根本故者,謂欲。由善法欲,乃至能得諸漏永盡,是故此欲名還滅根本。若由是欲,願我當得人中下類,乃至當生梵眾天等眾同分中,由於此心親近、修習、多修習故,得生於彼,是故此欲名流轉根本。還滅故者,於諸行中,唯欲貪取得斷滅故。若即諸行是取性者,應不可滅,以阿羅漢猶有諸行現可得故。若異諸行有取性者,應是無為,無為故常,亦不可滅。是故取性,但是諸行一分所攝,即此一分已得斷滅,畢竟不行,故可還滅。流轉故者,復有三種:一、後有因故,二、品類別故,三、現在因故。後有因者,謂如有一,願樂當來造作諸業。彼作是念:願我來世當成此行。由是因緣,能引後有諸行生因,不引現在,彼於現在不能引故。施設諸行,唯有二種。品類別者,謂十一種諸行品類,如前應知。現在因者,謂所造色,因四大種;受等心法,以觸為緣;所有諸識,名色為緣。流轉方便者,謂薩迦耶見為所依故,於諸行中發生我慢,及諸愛味、我我所見。還滅方便者,謂於諸行遠離我慢,及見過患并彼出離,無我我所。又流轉方便者,謂無明、愛品,隨其所應,當知其相。還滅方便者,謂彼對治。又由二緣,諸不聰慧聲聞弟子,越大師教,墮惡見中,或起言說。何等二緣?一、愚世俗諦,二、愚勝義諦。由此愚故,違越一向世俗諦理,及違越一向勝義諦理,於行流轉,不正思惟。
一七一[1];一七一(一〇三)
[2]如是我聞:一時,有眾多上座比丘,住拘舍彌國瞿師羅園。時有差摩比丘,住拘舍彌國跋陀梨園,身得重病。時有陀娑比丘,為瞻病者。時陀娑比丘詣諸上座比丘,禮諸上座比丘足,於一面住。諸上座比丘告陀娑比丘言:「汝往詣差摩比丘所,語言:諸上座問汝:身小差,安隱,苦患不增劇耶」?時陀娑比丘受諸上座比丘教,至差摩比丘所,語差摩比丘言:「諸上座比丘問訊,汝苦患漸差不?眾苦不至增耶」?差摩比丘語陀娑比丘言:「我病不差、不安隱,身諸苦轉增無救。譬如多力士夫,取羸劣人,以繩繼[3]頭,兩手急絞,極大苦痛;我今苦痛,有過於彼。譬如屠牛,以利刀生割其腹,取其內藏,其牛腹痛,當何可堪!我今腹痛,甚於彼牛。如二力士,捉一劣夫,懸著火上,燒其兩足;我今兩足,熱過於彼」。時陀娑比丘還至諸上座所,以差摩比丘所說病狀,具白諸上座。時諸上座,還遣陀娑比丘至差摩比丘所,語差摩比丘言:「世尊所說,有五受陰。何等為五?色受陰,受、想、行、識受陰。汝差摩能少觀察此五受陰,非我、非我所耶」?時陀娑比丘受諸上座比丘教已,往語差摩比丘言:「諸上座語汝:世尊說五受陰,汝能少觀察非我、非我所耶」?差摩比丘語陀娑言:「我於彼五受陰,能觀察非我、非我所」。陀娑比丘還白諸上座:「差摩比丘言:我於五受陰,能觀察非我、非我所」。諸上座比丘復遣陀娑比丘,語差摩比丘言:「汝能於五受陰觀察非我、非我所,如漏盡阿羅漢耶」?時陀娑比丘受諸上座比丘教,往詣差摩比丘所,語差摩言:「比丘!能如是觀五受陰者,如漏盡阿羅漢耶」?差摩比丘語陀娑比丘言:「我觀五受陰非我、非我所,非漏盡阿羅漢也」。時陀娑比丘還至諸上座所,白諸上座:「差摩比丘言:我觀五受陰非我、非我所,而非漏盡阿羅漢也」。時諸上座語陀娑比丘:「汝復還語差摩比丘:汝言我觀五受陰非我、非我所,而非漏盡阿羅漢,前後相違」!陀娑比丘受諸上座比丘教,往語差摩比丘:「汝言我觀五受陰非我、非我所,而非漏盡阿羅漢,前後相違」!差摩比丘語陀娑比丘言:「我於五受陰,觀察非我、非我所,而非阿羅漢者,我於我慢、我欲、我使,未斷、未知、未離、未吐」。陀娑比丘還至諸上座所,白諸上座:「差摩比丘言:我於五受陰,觀察非我、非我所,而非漏盡阿羅漢者,於五受陰我慢、我欲、我使,未斷、未知、未離、未吐」。諸上座復遣陀娑比丘語差摩比丘言:「汝言有我,於何所有我?為色是我?為我異色?受、想、行、識是我?為我異(受、想、行、)識耶」?差摩比丘語陀娑比丘言:「我不言色是我,我異色;受、想、行、識是我,我異(受、想、行、)識,然於五受陰我慢、我欲、我使,未斷、未知、未離、未吐」。差摩比丘語陀娑比丘言:「何煩令汝駈馳[4]往反,汝取杖來,我自扶杖詣彼上座,願授以杖」!
差摩比丘即自扶杖,詣諸上座。時諸上座遙見差摩比丘扶杖而來,自為敷座,安停[A130]脚机,自往迎接,為持衣鉢,命令就座,共相慰勞。慰勞已,語差摩比丘言:「汝言我慢,何所見我?色是我耶?我異色耶?受、想、行、識是我耶?我異(受、想、行、)識耶」?差摩比丘白言:「非色是我,非我異色;非受、想、行、識是我,非我異(受、想、行、)識,然[5]於五受陰我慢、我欲、我使,未斷、未知、未離、未吐。譬如優鉢羅、鉢曇摩、拘牟頭、分陀利華香,為即根香耶?為香異根耶?為莖、葉、鬚、精麤香耶?為香異精麤耶?為等說不」?諸上座答言:「不也。差摩比丘!非優鉢羅、鉢曇摩、拘牟頭、分陀利根即是香,非香異根;亦非莖、葉、鬚、精麤是香,亦非香異精麤也」。差摩比丘復問:「彼何等香」?上座答言:「是華香」。差摩比丘復言:「我亦如是。非色即我,我不離色;非受、想、行、識即我,我不離(受、想、行、)識。然我於五受陰見非我、非我所,而於我慢、我欲、我使,未斷、未知、未離、未吐。諸上座!聽我說譬,凡智者因譬類得解。譬如乳母衣,付浣衣者,以種種灰湯浣濯塵垢,猶有餘氣,要以種種雜香薰令消滅。如是多聞聖弟子,雖[6]於五受陰,正觀非我、非我所,然[7]於五受陰我慢、我欲、我使,未斷、未知、未離、未吐。然後於五受陰,增進思惟,觀察生滅:此色,此色集,此色滅;此受……。想……。行……。(此)識,此識集,此識滅。於五受陰如是觀生滅已,我慢、我欲、我使一切悉除,是名真實正觀」。差摩比丘說此法時,彼諸上座遠塵、離垢,得法眼淨。差摩比丘不起諸漏,心得解脫;法喜利故,身病悉除。時諸上座比丘語差摩比丘言:「我聞仁者初所說,已解、已樂,況復重聞!所以問者,欲發仁者微妙辯才,非為嬈亂,汝便堪能廣說如來、應、等正覺法」。時諸上座聞差摩比丘所說,歡喜奉行。
「三」:復次,於三種處,唯諸聖者,隨其所樂能如實記,非諸異生,除從他聞。謂諸行中我、我所見,我非如實,若彼為依,有我慢轉。彼雖已斷,而此我慢一切未斷,若無起依,我慢不斷,如故現行。當知此中二種我慢:一、於諸行執著現行,二、由失念率爾現行。此中執著現行我慢,聖者已斷,不復現行。第二我慢,由隨眠故,薩迦耶見雖復永斷,以於聖道未善修故,猶起現行。薩迦耶見唯有習氣常所隨逐,於失念時,能與我慢作所依止,令暫現行,是故此慢亦名未斷,亦得現行。又諸聖者,若於諸行思惟自相,尚令我慢不復現行,況觀共相!若於假法作意思惟,住正念者亦令我慢不得現行;若於假法作意思惟,不住正念,爾時我慢暫得現行。若諸異生,雖於諸行思惟共相,尚為我慢亂心相續,況住餘位!又薩迦耶見,聖相續中,隨眠與纏皆已斷盡。於學位中,習氣隨逐未能永斷。若諸我慢隨眠與纏皆未能斷,又計我欲者,當知即是我慢纏攝。何以故?由失念故。於欲、於定,為諸愛味所漂淪者,依此欲門,諸我慢纏數數現起。言未斷者,由隨眠故。未遍知者,由彼纏故,彼於爾時有忘念故。言未滅者,雖於此纏暫得遠離,尋復現行。言未吐者,由彼隨眠未永拔故。
(問病):復次,同梵行者於餘同梵行所,略有二種慰問:一、問病苦,二、問安樂。問病苦者,如問彼言:所受疹疾寧可忍不者,謂問氣息無擁滯乎。得支持不者,謂問苦受不至增乎,非無間乎,非不愛觸之所觸乎,非違慮乎,非笮身乎,或被笮者得除釋乎。問安樂者,謂如有一隨所問言:少病不者,此問不為嬰疹惱耶。少惱不者,此問不為外諸災橫所侵逼耶。起居輕利不者,此問夜寐得安善耶,所進飲食易消化耶。有歡樂不者,此問得住無罪觸耶。如是等類差別言詞,如聲聞地,於所飲食知量中釋。當知此問,在四位中:一、內逼惱分,二、外逼惱分,三、住於夜分,四、住於晝分。
一七二[1];一七二(一〇四)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有比丘名焰摩迦,起惡邪見,作如是言:「如我解佛所說法,漏盡阿羅漢身壞命終,更無所有」。時有眾多比丘,聞彼所說,往詣其所,語焰摩迦比丘言:「汝實作是說,如我解佛所說法,漏盡阿羅漢身壞命終,更無所有耶」?答言:「實爾,諸尊」!時諸比丘語焰摩迦:「勿謗世尊!謗世尊者不善。世尊不作是說,汝當盡捨此惡邪見」!諸比丘說此語時,焰摩迦比丘猶執惡邪見,作如是言:「諸尊!唯此真實,異則虛妄」。如是三說。時諸比丘不能調伏焰摩迦比丘,即便捨去。往詣尊者舍利弗所,語尊者舍利弗言:「尊者當知!彼焰摩迦比丘起如是惡邪見言:我解知佛所說法,漏盡阿羅漢身壞命終,更無所有。我等聞彼所說已,故往問焰摩迦比丘:汝實作如是知見耶?彼答我言:諸尊!實爾,異則愚說。我即語言:汝勿謗世尊!世尊不作此語,汝當捨此惡邪見。再三諫彼,猶不捨惡邪見,是故我今詣尊者所,唯願尊者當令焰摩迦比丘息惡邪見,憐愍彼故」。舍利弗言:「如是,我當令彼息惡邪見」。時眾多比丘,聞舍利弗語,歡喜隨喜而還本處。
爾時,尊者舍利弗,晨朝著衣持鉢,入舍衛城乞食。食已出城,還精舍,舉衣鉢已,往詣焰摩迦比丘所。時焰摩迦比丘遙見尊者舍利弗來,即為敷座洗足,安停[A131]脚机;奉迎,為執衣鉢,請令就座。尊者舍利弗就座,洗足已,語焰摩迦比丘:「汝實作如是語,我解知世尊所說法,漏盡阿羅漢身壞命終,無所有耶」?焰摩迦比丘白舍利弗言:「實爾,尊者舍利弗」!舍利弗言:「我今問汝,隨意答我。云何焰摩迦!色為常耶?為非常耶」?答言:「尊者舍利弗!無常」。復問:「若無常者是苦不」?答言:「是苦」。復問:「若無常、苦,是變易法,多聞聖弟子,寧於中見我、異我、相在不」?答言:「不也,尊者舍利弗」!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復問:「云何焰摩迦!色是如來耶」?答言:「不也,尊者舍利弗」!「受、想、行、識是如來耶」?答言:「不也,尊者舍利弗」!復問:「云何焰摩迦!異色有如來耶?異受、想、行、識有如來耶」?答言:「不也,尊者舍利弗」!復問:「色中有如來耶?受、想、行、識中有如來耶」?答言:「不也,尊者舍利弗」!復問:「如來中有色耶?如來中有受、想、行、識耶」?答言:「不也,尊者舍利弗」!復問:「非色、受、想、行、識有如來耶」?答言:「不也,尊者舍利弗」!「如是焰摩迦!如來見法真實如,住無所得,無所施設,汝云何言我解知世尊所說,漏盡阿羅漢身壞命終無所有,為時說耶」?答言:「不也,尊者舍利弗」!復問焰摩迦:「先言我解知世尊所說,漏盡阿羅漢身壞命終無所有,云何今復言非耶」?焰摩迦比丘言:「尊者舍利弗!我先不解、無明故,作如是惡邪見說。聞尊者舍利弗說已,不解、無明一切悉斷」。復問焰摩迦:「若復問比丘,如先惡邪見所說,今何所知見,一切悉得遠離?汝當云何答」!焰摩迦答言:「尊者舍利弗!若有來問者,我當如是答:漏盡阿羅漢色無常,無常者是苦,苦者寂靜、清涼、永沒。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有來問者,作如是答」。舍利弗言:「善哉!善哉!焰摩迦比丘!汝應如是答。所以者何?漏盡阿羅漢色無常,無常者是苦,若[2]無常苦者是生滅法。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尊者舍利弗說是法時,焰摩迦比丘遠塵、離垢,得法眼淨。
尊者舍利弗語焰摩迦比丘:「今當說譬,夫智者以譬得解。如長者子,長者子大富多財,廣求僕從,善守護財物。時有怨家惡人,詐來親附,為作僕從,常伺其便。晚眠早起,侍息左右,謹敬其事,遜其言辭,令主意悅,作親友想、子想,極信不疑,不自防護,然後手執利刀以斷其命。焰摩迦比丘!於意云何?彼惡怨家為長者親友,非為初始方便,害心常伺其便,至其終耶?而彼長者不能覺知,至今受害」。答言:「實爾」。尊者舍利弗語焰摩迦比丘:「於意云何?彼長者本知彼人詐親欲害,善自防護,不受害耶」?答言:「如是,尊者舍利弗」!「如是,焰摩迦比丘!愚癡無聞凡夫,於五受陰作常想、安隱想、不病想,我想、我所想,於此五受陰保持、護惜,終為此五受陰怨家所害,如彼長者為詐親怨家所害而不覺知。焰摩迦!多聞聖弟子,於此五受陰,觀察如病,如癰、如刺、如殺,無常、苦、空、非我、非我所,於此五受陰不著、不受,不受故不著,不著故自覺涅槃: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尊者舍利弗說是法時,焰摩迦比丘不起諸漏,心得解脫。尊者舍利弗為焰摩迦比丘說法,示教、照喜已,從座起去。
「似正法」:復次,若有說言:諸阿羅漢於現法中,於食物務、蘊界處等,若順、不順不如實知,言阿羅漢不順。不順,是不如理虛妄分別,非阿羅漢現法不順。所以者何?彼於食物務、蘊界處等現可見故。由此因緣,諸阿羅漢於其滅後,不順諸行,不了執著。是故世尊言阿羅漢是不順者,定是密語。當知此是似正法見。由二種義,勢力為緣,諸同梵行或大聲聞,為欲斷滅如是所生似正法見,極作功用,勿令彼人或自陳說,或示於他,由是因緣墮極下趣;或由愛敬如來聖教,勿因如是似正法見,令佛聖教速疾隱滅。復有二因,能生如是似正法見:一者、於內薩迦邪見未能永斷,二者、依此妄計流轉、還滅士夫。為斷如是二種因故,說二正法以為對治。謂於諸行,次第宣說無常、無我,於四句中,推求流轉、還滅士夫都不可得。謂依有為,或依無為,聲聞、獨覺、佛世尊我,說名如來。當知此我,二種假立:有餘依中假立有為,無餘依中假立無為。若依勝義,非有為,非無為,亦非無為非有為。由說如是正法教故,於六種相覺悟生時,當知永斷似正法見。謂阿羅漢,於依所攝滅壞法故,覺悟無常;於現法中為老病等眾苦器故,覺悟是苦;於任運滅斷界、離界及與滅界,覺悟為滅,寂靜、清涼、及與永沒。若具如是正覺悟者,是阿羅漢邪增上慢俱行妄想尚不得有,況可如是於其滅後,若順不順戲論執著!當知未斷薩迦耶見,有二過患:一、於能害有苦諸行,執我我所,由此因緣,能感流轉生死大苦。二、於現法能礙無上聖慧命根。譬如有人,自知無力能害怨家,恐彼為害,先相親附,以如意事現承奉之。時彼怨家知親附已,便害其命。愚夫異生,亦復如是,恐似怨家薩迦耶見當為苦害,便起愛縛,以可意行而現承奉。如是愚癡異生之類,於能為害薩迦耶見,唯見功德,不見過失,殷到親附。既親附已,由未得退,說名損害聖慧命根。
一七三;一七三(一〇五)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爾時,有外道出家,名仙尼,來詣佛所,恭敬問訊,於一面坐。白佛言:「世尊!先一日時,若沙門、若婆羅門、若遮羅迦、若出家,集於希有講堂。如是義稱:富蘭那迦葉為大眾主,五百弟子前後圍遶,其中有極聰慧者,有鈍根者,及其命終,悉不記說其所往生處。復有末迦梨瞿舍利子,為大眾主,五百弟子前後圍遶,其諸弟子有聰慧者,有鈍根者,及其命終,悉不記說所往生處。如是先闍那[A132]毘羅胝子,阿耆多翅舍欽婆羅,迦羅拘陀迦栴延,尼揵陀若提子等,各與五百弟子前後圍遶,亦如前者。沙門瞿曇爾時亦在。彼論中言:沙門瞿曇為大眾主,其諸弟子有命終者,即記說言:某生彼處,某生此處。我先生疑,云何沙門瞿曇得如此法」?佛告仙尼:「汝莫生疑!以有惑故,彼則生疑。仙尼!當知有三種師。何等為三?有一師,見現在世真實是我,如所知說,而無能知命終後事,是名第一師出於世間。復次,仙尼!有一師,見現在世真實是我,命終之後亦見是我,如所知說。復次,仙尼[1]!有一師,不見現在世真實是我,亦復不見命終之後真實是我。仙尼!其第一師見現在世真實是我,如所知說者,名曰斷見。彼第二師見今世後世真實是我,如所知說者,則是常見。彼第三師不見現在世真實是我,命終之後亦不見我,是則如來、應、等正覺說,現法、愛斷,離欲、滅盡、涅槃」。仙尼白佛言:「世尊!我聞世尊所說,遂更增疑」。佛告仙尼:「正應增疑,所以者何?此甚深處,難見難知,應須甚深照微妙、至到、聰慧所了,凡眾生類未能辯知。所以者何?眾生長夜異見、異忍、異求、異欲故」。
仙尼白佛言:「世尊!我於世尊所心得淨信,唯願世尊為我說法,令我即於此座慧眼清淨」!佛告仙尼:「今當為汝隨所樂說」。佛告仙尼:「色是常耶?為無常耶」?答言:「無常,世尊」!復問:「仙尼!若無常者,是苦耶」?答言:「是苦,世尊」!復問:「仙尼!若無常、苦,是變易法,多聞聖弟子,寧於中見我、異我、相在不」?答言:「不也,世尊」?「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復問:「云何仙尼!色是如來耶」?答言:「不也,世尊」!「受、想、行、識是如來耶」?答言:「不也,世尊」!復問仙尼:「異色有如來耶?異受、想、行、識有如來耶」?答言:「不也,世尊」!復問:「仙尼!色中有如來耶?受、想、行、識中有如來耶」?答言:「不也,世尊」!復問:「仙尼!如來中有色耶?如來中有受、想、行、識耶」?答言:「不也,世尊」!復問:「仙尼!非色,非受、想、行、識有如來耶」?答言:「不也,世尊」!佛告仙尼:「我諸弟子,聞我所說,不悉解義,而起慢無間等,非無間等故慢則不斷,慢不斷故,捨此陰已,與[2]陰相續生。是故仙尼!我則記說是諸弟子,身壞命終,生彼彼處。所以者何?以彼有餘慢故。仙尼!我諸弟子,於我所說能解義者,彼於諸慢得無間等,得無間等故諸慢則斷。諸慢斷故,身壞命終,更不相續。仙尼!如是弟子,我不說彼捨此陰已,生彼彼處。所以者何?無因緣可記說故。欲令我記說者,當記說彼:斷諸愛欲,永離有結,正意解脫,究竟苦邊。我從昔來及今現在,常說慢根[3]、慢集、慢生、慢起,若於慢無間等,觀眾苦不生」。佛說此法時,仙尼出家遠塵、離垢,得法眼淨。爾時,仙尼出家見法,得法,斷諸疑、惑,不由他知,不由他度,於正法中心得無畏。從座起,合掌白佛言:「世尊!我得於正法中出家修梵行不」?佛告仙尼:「汝於正法得出家,受具足戒,得比丘分」。爾時,仙尼得出家已,獨一靜處,修不放逸住。如是思惟,所以族姓子剃除鬚髮,正信出家,出家學道,修行梵行,見法自知得證: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得阿羅漢。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疑癡處所」:復次,諸外道輩於內法律,二種處所疑惑愚癡。何等為二?謂佛世尊,誹毀有見及無有見,而於弟子終歿之後,記一有生,記一無生。又說勝義常住之我,現法、當來都不可得。世有三師而現可得:一、常論者,二、斷論者,三者、如來。此疑癡者,有二種因,當知如前似正法見、二種法教;能斷此因,亦如前說由二因緣。即此所說無我法性,彼諸外道難入、難了。謂此自性難了知故,雖此相貌易可了知,然其相貌不相似故。當知此中無虛誑義,自所證義,是不共義,故彼自性難可悟入。即此自性體是甚深,似甚深現,是故說名無虛誑義。又此自性,於內難見,從他言音亦難覺了,是故說名自所證義。又此自性,非尋思者之所尋思,非度量者所行境界,是故說名是不共義。又即此法,微妙、審諦、聰明、智者內所證故,說名難了。此等差別,當知如前攝異門分[4]。由二種相,一切如來所說義智,皆應了知。何等為二?一者、教智,二者、證智。教智者,謂諸異生聞、思、修所成慧;證智者,謂學、無學慧,及後所得諸世間慧。此中異生,非於一切佛所說義皆能了知,亦非於慢覺察是慢,又未能斷。若諸有學,非於我見一切義中皆不了知,又能於慢覺察是慢而未能斷。若諸無學,能作一切。
一七四[1];一七四(一〇六)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爾時,有比丘名阿㝹羅度,住耆闍崛山。時有眾多外道出家,往詣阿㝹羅度所,共相問訊;共相問訊已,於一面住。白阿㝹羅度言:「欲有所問,寧有閑暇為解釋不」?阿㝹羅度語諸外道言:「隨所欲問,知者當答」。諸外道復問:「云何尊者!如來死後為有耶」?阿㝹羅度言:「如世尊說,此是無記」。又問:「如來死後為無耶」?阿㝹羅度言:「如世尊說,此亦無記」。又問:「如來死後有無耶?非有非無耶」?阿㝹羅度言:「如世尊說,此亦無記」。復問阿㝹羅度言:「云何尊者!如來死後有耶,說言無記?死後無耶,說言無記?死後有無耶,非有非無耶,說言無記?云何尊者!沙門瞿曇為不知不見耶」?阿㝹羅度言:「世尊非不知,非不見」。時諸外道於阿㝹羅度所說,心不喜悅,呵罵已,從座起去。
時阿㝹羅度知諸外道去已,往詣佛所,稽首佛足,於一面住。以諸外道所問,向佛廣說。白佛言:「世尊!彼如是問,我如是答,為順諸法說耶?得無謗世尊耶?為順法耶?為違法耶?無令他來難詰、墮訶責處耶」?佛告阿㝹羅度言:「我今問汝,隨所問答。阿㝹羅度!色為常耶?為無常耶」?答言:「無常」。「受、想、行、識為常、無常耶」?答言:「無常,世尊」!如《焰摩迦契經》廣說,乃至「識是如來耶」?答曰:「不也」。佛告阿㝹羅度:「作如是說者,隨順諸說[2],不謗如來,非為越次,如如來說,諸次法說,無有能來難詰、訶責者。所以者何?我於色如實知,色集、色滅、色滅道跡如實知。阿㝹羅度!若捨如來,所作無知無見說者,此非等說」。佛說此經已,阿㝹羅度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不記」:復次,諸佛如來於世俗諦及勝義諦,皆如實知,正觀於彼二種道理,不應記別。若記別者,能引無義,故不記別,亦不執著,謂於滅後若有、若無、亦有亦無、非有非無。若於如來如是智見為先不記謂無知者,當知自顯妄見俱行無智之性。
一七五[1];一七五(一〇七)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婆祇國設首婆羅山鹿野深林中。爾時,有那拘羅長者,百二十歲,年耆根熟,羸劣苦病,而欲覲見世尊及先所宗重知識比丘。來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我年衰老,羸劣苦病,自力勉勵,覲見世尊及先所宗重知識比丘。唯願世尊為我說法,令我長夜安樂」!爾時,世尊告那拘羅長者:「善哉長者!汝實年老根熟,羸劣苦患,而能自力覲見如來并餘宗重知識比丘。長者!當知於苦患身,常當修學不苦患身」。爾時,世尊為那拘羅長者,示[2]教、照喜,默然而住。那拘羅長者聞佛所說,歡喜隨喜,禮佛而去。
時尊者舍利弗,去世尊不遠,坐一樹下。那拘羅長者往詣尊者舍利弗所,稽首禮足,退坐一面。時尊者舍利弗問長者言:「汝今諸根和悅,貌色鮮明,於世尊所得聞深法耶」?那拘羅長者白舍利弗:「今日世尊為我說法,示教、照喜,以甘露法灌我身心,是故我今諸根和悅、顏貌鮮明」。尊者舍利弗問長者言:「世尊為汝說何等法,示教、照喜,甘露潤澤」?那拘羅長者白舍利弗:「我向詣世尊所,白世尊言:我年衰老,羸劣苦患,自力而來,覲見世尊及所宗重知識比丘。佛告我言:善哉長者!汝實衰老,羸劣苦患,而能自力詣我及見先所宗重比丘。汝今於此苦患之身,常當修學不苦患身。世尊為我說如是法,示教、照喜,甘露潤澤」。尊者舍利弗問長者言:「汝向何不重問世尊:云何苦患身、苦患心?云何苦患身、不苦患心」!長者答言:「我以是義故,來詣尊者,唯願為我略說法要」!尊者舍利弗語長者言:「善哉長者!汝今諦聽,當為汝說。愚癡無聞凡夫,於色集、色滅、色患、色味、色離不如實知,不如實知故,愛樂於色,言色是我、是我所,而取攝受。彼色若壞、若異,心識隨轉,惱苦生。惱苦生已,恐怖、障閡、顧念、憂苦、結戀。於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是名身、心苦患。云何身苦患、心不苦患?多聞聖弟子,於色集、色滅、色味、色患、色離如實知,如實知已,不生愛樂,見色是我、是我所。彼色若變、若異,心不隨轉惱苦生;心不隨轉惱苦生已,得不恐怖、障閡、顧念、結戀。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是名身苦患、心不苦患」。尊者舍利弗說是法時,那拘羅長者得法眼淨。爾時,那拘羅長者見法,得法,知法,入法,度諸狐疑,不由於他,於正法中心得無畏。從座起,整衣服,恭敬合掌,白尊者舍利弗:「我已超、已度。我今歸依佛、法、僧寶,為優婆塞,證知我!我今盡壽歸依三寶」。爾時,那拘羅長者聞尊者舍利弗所說,歡喜隨喜,作禮而去。
「變壞」:復次,應知略有二種變壞:一者、諸行衰老變壞,謂如有一年百二十,其形衰邁,由是因緣,名身老病。二者、心憂變壞,由是因緣,名心老病。第一變壞,若愚、若智,皆於其中不隨所欲。第二變壞,智者於中能隨所欲,非諸愚者。又諸愚夫,若身老病,當知其心定隨老病;其有智者,身雖老病而心自在,不隨老病。是名此中愚、智差別。
一七六[1];一七六(一〇八)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釋氏天現聚落。爾時,有西方眾多比丘,欲還西方安居。詣世尊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爾時,世尊為其說法,示教、照喜。種種示教、照喜已,時西方眾多比丘從座起,合掌白佛言:「世尊!我西方眾多比丘,欲還西方安居,今請奉辭」!佛告西方諸比丘:「汝辭舍利弗未」?答言:「未辭」。佛告西方諸比丘:「舍利弗[A133]淳修梵行,汝當奉辭,能令汝等以義饒益,長夜安樂」。時西方諸比丘,辭退欲去。
時尊者舍利弗,去佛不遠,坐一堅固樹下。西方諸比丘,往詣尊者舍利弗所,稽首禮足,退坐一面。白尊者舍利弗言:「我等欲還西方安居,故來奉辭」。舍利弗言:「汝等辭世尊未」?答言:「已辭」。舍利弗言:「汝等還西方,處處異國,種種異眾,必當問汝。汝等今於世尊所,聞善說法,當善受、善持、善觀、善入,足能為彼具足宣說,不毀佛耶?不令彼眾難問詰責、墮負處耶」?彼諸比丘白舍利弗:「我等為聞法故來詣尊者,唯願尊者具為我說,哀愍故」!尊者舍利弗告諸比丘:「閻浮提人聰明利根,若剎利、若婆羅門、若長者、若沙門,必當問汝:汝彼大師云何說法?以何教教?汝當答言:大師唯說調伏欲貪,以此教教。當復問汝:於何法中調伏欲貪?當復答言:大師唯說於彼色陰調伏欲貪,於受、想、行、識陰調伏欲貪,我大師如是說法。彼當復問:欲貪有何過患故,大師說於色調伏欲貪,受、想、行、識調伏欲貪?汝復應答言:若於色欲不斷、貪不斷、愛不斷、念不斷、渴不斷者,彼色若變、若異,則生憂悲惱苦。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見欲貪有如是過故,於色調伏欲貪,於受、想、行、識調伏欲貪。彼復當問:見斷欲貪有何福利故,大師說於色調伏欲貪,於受、想、行、識調伏欲貪?當復答言:若於色斷欲、斷貪、斷念、斷愛、斷渴,彼色若變、若異,不起憂悲惱苦。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諸尊!若受諸不善法因緣故,今得現法樂住,不苦、不礙、不惱、不熱,身壞命終生於善處者,世尊終不說言當斷諸不善法,亦不教人於佛法中修諸梵行,得盡苦邊。以受諸不善法因緣故,今現法苦住、障礙、熱惱,身壞命終墮惡道中,是故世尊說言當斷不善法,於佛法中修諸梵行,平等盡苦,究竟苦邊。若受諸善法因緣,現法苦住、障礙、熱惱,身壞命終墮惡道中者,世尊終不說受持善法,於佛法中修諸梵行,平等盡苦,究竟苦邊。(以)受持善法,現法樂住,不苦、不礙、不惱、不熱,身壞命終生於善處,是故世尊讚歎教人受諸善法,於佛法中修諸梵行,平等盡苦,究竟苦邊」。尊者舍利弗說是法時,西方諸比丘不起諸漏,心得解脫。尊者舍利弗說是法時,諸比丘歡喜隨喜,作禮而去。
「大師記」:復次,善取法者,由聞、思故;善思惟者,由修慧故;善顯了者,如所有性故;善通達者,盡所有性故。由二種相,諸聖弟子能正請問大師善記,謂於諸取斷遍知論。何等為二?一者、於此諸取斷遍知論,二者、為此諸取斷遍知論。當知此中,於一切行斷遍知論,所謂如來。又此諸取,若未斷滅,隨觀彼有三種過患;若已斷滅,隨觀彼有三種功德。一者、於諸行中所生諸取,行若變壞,便生愁等,應知是名第一過患,已得諸行變壞所作。二者、於諸行中所生諸取,為得未得可意諸行,於追求時,廣行非一種種眾多差別不善。由此追求行不善故,住四種苦:一、將現前隣近所起,二、正現前現在所起,三、他逼迫增上所起,四、自雜染增上所起。應知是名第二過患。三者、即由如是惡不善法,愛習為因,身壞死後,往諸惡趣,應知是名第三過患。與此相違,於諸取斷,隨觀三種功德勝利,如應當知。
一七七;一七七(一〇九)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譬如池水,方五十由旬,深亦如是,其水盈滿。復有士夫以毛、以草、或以指爪,以渧彼水。諸比丘!於意云何?彼士夫水渧為多,池水為多」?比丘白佛:「彼士夫以毛、以草、或以指爪,所渧之水,少少不足言。池水甚多,百千萬倍不可為比」。「如是諸比丘!見諦者所斷眾苦,如彼池水,於未來世永不復生」。爾時,世尊說是法已,入室坐禪。
時尊者舍利弗,於眾中坐,世尊入室去後,告諸比丘:「未曾所聞!世尊今日善說池譬。所以者何?聖弟子具足見諦,得無間等果。若凡俗邪見,身見根本,身見集,身見生,身見起,謂憂慼、隱覆、慶吉、保惜,說我,說眾生,說奇特,矜舉:如是眾邪,悉皆除滅,斷除根本,如折多羅樹,於未來世更不復生。諸比丘!何等為見諦聖弟子斷上眾邪,於未來世永不復起?愚癡無聞凡夫,見色是我,異我,我在色,色在我;見受、想、行、識是我,異我,我在識,識在我。云何見色是我?得地一切入處正受觀已,作是念:地即是我,我即是地,我及地唯一無二,不異不別。如是水,火,風,青,黃,赤,白,一切入處正受觀已,作是念:白即是我,我即是白[1],唯一無二,不異不別。如是於一切入處,一一計我,是名色即是我。云何見色異我?若彼見受是我,見受是我已,見色是我所;或見想、行、識即是我,見色是我所,是名色異我[2]。云何見我中色?謂見受是我,色在我中;又見想、行、識即是我,色在我中,是名我中色[3]。云何見色中我?謂見受即是我,於色中住,入於色,周[A134]遍其四體;見想、行、識是我,於色中住,周[A135]遍其四體,是名色中我。云何見受即是我?謂六受身:眼觸生受,耳、鼻、舌、身、意觸生受。此六受身,一一見是我[4],是名受即是我。云何見受異我?謂見色是我,受是我所;謂想、行、識是我,受是我所,是名受異我。云何見我中受?謂色是我,受在其中;想、行、識是我,受在其中,是謂我中受[5]。云何見受中我?謂色是我,於受中住,周[A136]遍其四體;想、行,識是我,於受中住,周[A137]遍其四體,是名受中我。云何見想即是我?謂六想身:眼觸生想,耳、鼻、舌、身、意觸生想。此六想身,一一見是我,是名想即是我。云何見想異我?謂見色是我,想是我所;受、行、識[6]是我,想是我所,是名想異我。云何見我中想?謂色是我,想在中住;受、行、識是我,想在中住,是謂我中想[7]。云何見想中我?謂色是我,於想中住,周[A138]遍其四體;受、行、識是我,於想中住,周[A139]遍其四體[8],是名想中我。云何見行是我?謂六思身;眼觸生思,耳、鼻、舌、身、意觸生思。於此六思身,一一見是我,是名行即是我。云何見行異我?謂色是我,行是我所;受、想、識是我,行是我所,是名行異我。云何見我中行?謂色是我,行在中住;受、想[9]、識是我,行在中住,是謂我中行。云何見行中我?謂色是我,於行中住,周[A140]遍其四體,謂受、想、識是我,於行中住,周[A141]遍其四體,是名行中我。云何見識即是我?謂六識身:眼識,耳、鼻、舌、身、意識身。於此六識身,一一見是我,是名識即是我。云何見識異我?見色是我,識是我所;見受、想、行是我,識是我所,是名識異我。云何見我中識?謂色是我,識在中住;受、想、行是我,識在中住,是名我中識。云何識中我?謂色是我,於識中住,周[A142]遍其四體;受、想、行是我,於識中住,周[A143]遍其四體,是名識中我。如是聖弟子見四真諦,得無間等果,斷諸邪見,於未來世永不復起。所有諸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麤、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一向積聚,作如是觀:一切無常,一切苦,一切空,一切非我,不應愛樂、攝受、保持。受、想、行、識,亦復如是,不應愛樂、攝受、保持。如是觀,善繫心住,不愚於法。復觀精進,離諸懈怠,心得喜樂,身心猗息,寂靜捨住,具諸道品,修行滿足,永離諸惡,非不消煬,非不寂滅。滅而不起,減而不增,斷而不生[10],不取不著,自覺涅槃: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舍利弗說是法時,六十比丘不受諸漏,心得解脫。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三見滿」:復次,當知略有三種聖者,三見圓滿,能超三苦。云何名為三種聖者?一、正見具足,謂於無倒法無我忍住異生位者。二、已見聖諦,已能趣入正性離生,已入現觀,已得至果,住有學位者。三、已得最後究竟第一阿羅漢果,住無學位者。云何名為三見圓滿?一、初聖者隨順無漏,有漏見圓滿;二、未善淨無漏見圓滿;三、善清淨無漏見圓滿。此三圓滿,依說三種補特伽羅,隨其次第,如前應知。云何名為超三種苦?謂初見圓滿,能超外道我見違諍所生眾苦;第二見圓滿,能超一切惡趣眾苦;第三見圓滿,能超一切後有眾苦。此中云何名諸外道我見違諍所生眾苦?謂此正法毘奈耶外,所有世間種種異道,薩迦耶見以為根本,所生一切顛倒見趣,如是一切,總稱我見。謂我論者,我論相應一切見趣;或一切常論者,或一分常論者,或無因論者,或邊無邊論者,或斷滅論者,或現法涅槃論者,彼論相應一切見趣。或有情論者,彼論相應一切見趣,謂諸邪見,撥無一切化生有情,誹謗他世。或命論者,彼論相應一切見趣,謂命論者計命即身,或異身等。或吉祥論者,彼論相應一切見趣,謂觀參羅、曆算、卜筮種種邪論,妄計誦呪、祠祀火等,得所愛境,能生吉祥,能斷無義。又計覩相為祥、不祥。彼復云何?謂二十句薩迦耶見為所依止,發起妄計,前際、後際六十二種諸惡見趣,及起總謗一切邪見。云何違諍所生眾苦?謂彼展轉見欲相違,互興諍論,發起種種心憂惱苦,深愛藏苦,互勝劣苦,堅執著苦。當知此中,若他所勝便生愁惱,是名初苦。若勝於他,遂作方便,令自見品轉復增盛,令他見品漸更隱昧,唯我見淨,非餘所見,執著邪見,深起愛藏。由此因緣,發生種種不正尋思,及起種種不寂靜意,損害其心,名第二苦。愛藏邪見增上力故,以他量己,謂己為勝、或等、或劣,因自高舉,凌蔑於他,是名第三互勝劣苦。彼依此故,追求利養,即為追求苦之所觸。凡有所作,皆為惱亂,詰責他論,及為自論免脫他難,是名第四堅執著苦。如是四種,名見違諍所生眾苦。內法異生,安住上品無我勝解,當知已斷如是眾苦。所以者何?彼於當來,由意樂故,於如是等諸惡見趣堪能除遣,是故若住初見圓滿,能超初苦。又即依此初見圓滿,親近、修習、極多修習,於內諸行發生法智,於不現見發生類智,總攝為一聚,以不緣他智而入現觀,謂以無常行或隨餘一行。彼於爾時,能隨證得第二見圓滿,及能超第二苦。彼住此已,如先所得七覺分法,親近、修習、極多修習,能斷如前所說四種業等雜染,能隨證得後見圓滿,超後有苦。此中第一補特伽羅,猶殘二苦,及殘現在所依身苦。第二補特伽羅,唯殘一苦,及依身苦。第三補特伽羅,一切苦斷,但依身苦暫時餘在,譬如幻化。又依分別薩迦耶見,立二十句,不依俱生。又內法者,無如是行,依遍處定,謂地為我,我即是地,乃至廣說,一切應知。
一七八[1];一七八(一一〇)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A144]毘舍離獼猴池側。[A145]毘舍離國有尼揵[2]子,聰慧明哲,善解諸論。有聰明慢,所廣集諸論,妙智入微,為眾說法,超諸論師。每作是念:「諸沙門、婆羅門無敵我者,乃至如來亦能共論。諸論師輩聞我名者,頭額津,腋下汗,毛孔流水。我論議風,能偃草折樹,摧破金石,伏諸龍象,何況人間諸論師輩能當我者」!時有比丘,名阿濕波誓,晨朝著衣持鉢,威儀詳序,端視平涉,入城乞食。爾時,薩遮尼揵子有少緣事,詣諸聚落,從城門出。遙見比丘阿濕波誓,即詣其所,問言:「沙門瞿曇為諸弟子云何說法?以何等法教諸弟子令其修習」?阿濕波誓言:「火種居士!世尊如是說法,教諸弟子,令隨修學。言:諸比丘!於色當觀無我,受、想、行、識當觀無我。此五受陰,勤方便觀:如病、如癰、如刺、如殺,無常、苦、空、非我」。薩遮尼揵子聞此語,心不喜,作是言:「阿濕波誓!汝必誤聽,沙門瞿曇終不作是說。若沙門瞿曇作是說者,則是邪見,我當詣彼難詰令止」。爾時,薩遮尼揵子,往詣聚落,諸離車等集會之處。語諸離車言:「我今日見沙門瞿曇第一弟子,名阿濕波誓,薄共論議。若如其所說者,我當詣彼沙門瞿曇,與共論議,進卻迴轉,必隨我意。譬如士夫,刈拔茇草,手執其莖,空中抖擻,除諸亂穢。我亦如是,與沙門瞿曇論議難詰,執其要領,進卻迴轉,隨其所欲,去其邪說。如沽酒家,執其酒囊,壓取清醇,去其糟滓。我亦如是,詣沙門瞿曇,論議難詰,進卻迴轉,取其清真,去諸邪說。如織席師,以席盛諸穢物,欲市賣時,以水洗澤,去諸臭穢。我亦如是,詣沙門瞿曇所,與共論議,進卻迴轉,執其綱領,去諸穢說。譬如王家調象之師,牽大醉象,入深水中,洗其身體,四支、耳、鼻,周[A146]遍沐浴,去諸塵[3]穢。我亦如是,詣沙門瞿曇所,論議難詰,進卻迴轉,隨意自在,執其要領,去諸穢說。汝諸離車,亦應共往觀其得失」。中有離車作如是言:「若薩遮尼揵子能與沙門瞿曇共論議者,無有是處」。復有說言:「薩遮尼揵子聰慧利根,能共論議」。時有五百離車,與薩遮尼揵子,共詣佛所,為論議故。
爾時,世尊於大林中,坐一樹下,住於天住。時有眾多比丘,出房外,林中經行。遙見薩遮尼揵子來,漸漸詣諸比丘所,問諸比丘言:「沙門瞿曇住在何所」?比丘答言:「在大林中,依一樹下,住於天住」。薩遮尼揵子即詣佛所,恭敬問訊,於一面坐。諸離車長者亦詣佛所,有恭敬者,有合掌問訊者,問訊已,於一面住。時薩遮尼揵子白佛言:「我聞瞿曇作如是說法,作如是教授諸弟子,教諸弟子於色觀察無我,受、想、行、識觀察無我。此五受陰,勤方便觀察:如病、如癰、如刺、如殺,無常、苦、空、非我。為是瞿曇有如是教,為是傳者毀瞿曇耶?如說說耶?不如說說耶?如法說耶?法次法說耶?無有異忍來相難詰,令墮負處耶」?佛告薩遮尼揵子:「如汝所聞,彼如說說,如法說,法次法說,非為謗毀,亦無難問令墮負處。所以者何?我實為諸弟子如是說法,我實常教諸弟子令隨順法,教令觀色無我,受、想、行、識無我。觀此五受陰:如病、如癰、如刺、如殺,無常、苦、空、非我」。薩遮尼揵子白佛言:「瞿曇!我今當說譬」。佛告薩遮尼揵子:「宜知是時」。「譬如世間,一切所作皆依於地,如是色是我人,善惡從生;受、想、行、識是我人,善惡從生。又復譬如人界、神界、藥草、樹本,皆依於地而得生長,如是色是我人,受、想、行、識是我人」。佛告火種居士:「汝言色是我人,受、想、行、識是我人耶」?答言:「如是,瞿曇!色是我人,受、想,行、識是我人。此等諸眾,悉作是說」。佛告火種居士:「且立汝論本,用引眾人為」!薩遮尼揵子白佛言:「色實是我人」。佛告火種居士:「我今問汝,隨意答我。譬如國王,於自國土,有罪過者,若殺、若縛、若擯,若鞭、斷絕手足;若有功者,賜其象、馬、車乘、城邑、財寶,悉能爾不」?答言:「能爾,瞿曇」!佛告火種居士:「凡是主者,悉得自在不」?答言:「如是,瞿曇」!佛告火種居士:「汝言色是我,受、想、行、識即是我,得隨意自在,令彼如是,不令如是耶」?時薩遮尼揵子默然而住。佛告火種居士:「速說,速說,何故默然」?如是再三,薩遮尼揵子猶故默然。時有金剛力士[4]鬼神,持金剛杵,猛火熾然,在虛空中,臨薩遮尼揵子頭上,作是言:「世尊再三問,汝何故不答?我當以金剛杵碎破汝頭,令作七分」。佛神力故,唯令薩遮尼揵子見金剛神,餘眾不見。薩遮尼揵子得大恐怖,白佛言:「不爾,瞿曇」!佛告薩遮尼揵子:「徐徐思惟,然後解說。汝先於眾中,說色是我,受、想、行、識是我。而今言不,前後相違!汝先常說言:色是我,受、想、行、識是我。火種居士!我今問汝:色為常耶?為無常耶」?答言:「無常,瞿曇」!復問:「無常者,是苦耶」?答言:「是苦,瞿曇」!復問:「無常、苦者,是變易法,多聞聖弟子,寧於中見我,異我,相在不」?答曰:「不也,瞿曇」!受、想、行、識,亦如是說。佛告火種居士:「汝好思而後說」。復問火種居士:「若於色未離貪、未離欲、未離念、未離愛、未離渴,彼色若變、若異,當生憂悲惱苦不」?答曰:「如是,瞿曇」!受、想、行、識,亦如是說。復問火種居士:「於色離貪、離欲、離念、離愛、離渴,彼色若變、若異,則不生憂悲惱苦耶」?答曰:「如是,瞿曇!如實無異」。受、想、行、識,亦如是說。「火種居士!譬如士夫身嬰眾苦,常與苦俱,彼苦不斷、不捨,當得樂不」?答言:「不也,瞿曇」!「如是火種居士!身嬰眾苦,常與苦俱,彼苦不斷、不捨,不得樂也。火種居士!譬如士夫,持斧入山,求堅實材,見芭蕉樹,洪大𦟛直,即斷其根葉,剽剝其皮,乃至窮盡,都無堅實。火種居士!汝亦如是,自立論端,我今善求真實之義,都無堅實,如芭蕉樹也。而於此眾中,敢有所說,我不見沙門、婆羅門中,所知、所見,能與如來應等正覺所知、所見共論議不摧伏者。而便自說:我論議風,偃草折樹,能破金石,調伏龍象,要能令彼額津、腋汗、毛孔水流。汝今自論己義而不自立,先所誇說能伏彼相,今盡自取而不能動如來一毛」。爾時,世尊於大眾中,被欝多羅僧,現[A147]胸而示:「汝等試看!能動如來一毛以不」?爾時,薩遮尼揵子默然低頭,慚愧失色。
爾時,眾中有一離車,名突目佉,從座起,整衣服,合掌白佛言:「世尊!聽我說譬」。佛告突目佉:「宜知是時」。突目佉白佛言:「世尊!譬如有人執持斗斛,於大聚穀中,取二三斛,今此薩遮尼揵子亦復如是。世尊!譬如長者巨富多財,忽有罪過,一切財物悉入王家。薩遮尼犍子亦復如是,所有才辯,悉為如來之所攝受。譬如城邑、聚落邊有大水,男女大小悉入水戲,取水中蟹,截斷其足,置於陸地,以無足故,不能還復入於大水。薩遮尼揵子亦復如是,諸有才辯,悉為如來之所斷截,終不復敢重詣如來,命敵論議」。爾時,薩遮尼揵子忿怒熾盛,罵唾突目佉離車言:「汝麁疎物,不審諦,何為其鳴!吾自與沙門瞿曇論,何豫汝事」?
薩遮尼揵子呵罵突目佉已,復白佛言:「置彼凡輩鄙賤之說,我今別有所問」。佛告薩遮尼揵子:「恣汝所問,當隨問答」。「云何瞿曇為弟子說法,令離疑惑」?佛告火種居士:「我為諸弟子說:諸所有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如實觀察,非我,非異我,不相在。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彼學必見跡,不斷壞,堪任成就,厭離知見,守甘露門。雖非一切悉得究竟,且向涅槃。如是弟子從我教法,得離疑惑」。復問瞿曇:「復云何教諸弟子,於佛法得盡諸漏,無漏心解脫、慧解脫,現法自知作證: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佛告火種居士:「正以此法,諸所有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麁、若細,若好、若醜,若遠、若近,彼一切如實知,非我,非異我,不相在。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彼於爾時,成就三種無上:智無上,道無上,解脫無上[5]。成就三種無上已,於大師所,恭敬、尊重、供養如佛。世尊覺一切法,即以此法調伏弟子,令得安隱,令得無畏,調伏寂靜,究竟涅槃。世尊為涅槃故,為弟子說法。火種居士!我諸弟子,於此法中,得盡諸漏,得心解脫,得慧解脫,於現法中自知作證: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
薩遮尼揵子白佛言:「瞿曇!猶如壯夫鋒刃亂下,猶可得免,瞿曇論手,難可得脫!如盛毒蛇猶可得避,曠澤猛火猶可得避,兇惡醉象亦可得免,狂餓師子悉可得免,沙門瞿曇論議手中,難可得脫!非我凡品輕躁鄙夫,論具不備,以論議故來詣瞿曇。沙門瞿曇!此[A148]毘舍離豐樂國土,有遮波梨支提,漆菴羅樹支提,多子支提,瞿曇在拘樓陀支提,婆羅受持支提,捨重擔支提,力士寶冠支提。世尊!當安樂於此[A149]毘舍離國,諸天、魔、梵,沙門、婆羅門,及諸世間,於世尊所常得恭敬、奉事、供養,令此諸天、魔、梵,沙門、婆羅門,長夜安樂,唯願止此!明朝與諸大眾,受我薄食」!爾時,世尊默然而許。時薩遮尼揵子,知佛世尊默然受請已,歡喜隨喜,從座起去。爾時,薩遮尼揵子於彼道中,語諸離車:「我已請沙門瞿曇及諸大眾,供設飯食,汝等人各辦一釜食,送至我所」。諸離車各還其家,星夜供辦,晨朝送至薩遮尼揵子所。薩遮尼揵子晨朝灑掃,敷座,供辦淨水。遣使詣佛,白言:「時到」!爾時,世尊與諸大眾,著衣持鉢,往薩遮尼揵子所,大眾前坐。薩遮尼揵子自手奉施清淨飲食,充足大眾。食已,洗鉢竟。薩遮尼揵子知佛食竟,洗鉢已,取一卑床,於佛前坐。爾時,世尊為薩遮尼揵子說隨喜偈言:
爾時,世尊為薩遮尼揵子種種說法,示教、照喜已,還歸本處。
時諸比丘,於彼道中眾共論議:五百離車各為薩遮尼揵子供辦飲食,彼諸離車於何得福?薩遮尼揵子於何得福?爾時,諸比丘還自住處,舉衣鉢,洗足已,至世尊所,頭面禮足,退坐一面。白佛言:「世尊!我等向於路中,自共論議:五百離車為薩遮尼揵子供辦飲食,供養世尊、諸大眾,彼諸離車於何得福?薩遮尼揵子於何得福」?佛告諸比丘:「彼諸離車,供辦飲食,為薩遮尼揵子,於薩遮尼揵子所因緣得福。薩遮尼揵子得福,佛功德。彼諸離車得施有貪、恚、癡因緣果報;薩遮尼揵子得施無貪、恚、癡因緣果報」。
「外愚相」:復次,諸外道輩,略有五種愚夫之相,由彼相故,墮愚夫數。謂諸外道性聰慧者,猶尚不免懷聰慧慢,況非聰慧,是名第一愚夫之相。又諸外道,多為貪求利養恭敬,自讚毀他,是名第二愚夫之相。又諸外道,若諸聖者為說正法、正教、正誡,即便違逆,呵[A151]罵毀呰,是名第三愚夫之相。又諸外道,憙自陳說似正法論,或開示他,是名第四愚夫之相。又諸外道,雖為如來、如來弟子之所降伏,亦知如來所說法律是真善說,知自法律是妄惡說,然由我慢增上力故,都不信受,乃至不集觀察因緣,是名第五愚夫之相。
(成就六分):復次,如來成就六分,得名無間論師子王。何等為六?所謂最初往詣外道敵論者所,乃至恣其問一切義,凡所興論,非為諍論,唯除哀愍諸有情故。其未信者令彼生信,若已信者令倍增長。又興論時,諸根寂靜,形色無變,亦無怖畏習氣隨逐。又終不為諸天世間之所勝伏,一切世間無敵論者,能越一翻,唯說一翻皆能摧伏。又諸世間極聰慧者、極無畏者,若與如來共興論時,所有辯才皆悉謇訥。增上怖畏逼切身心,一切矯術虛詐言論皆不能設。又復一切同一會坐,處中大眾,皆於佛所起勝他心,於彼外道敵論者所起他勝心。又佛世尊言辭威肅,其敵論者所出言詞無有威肅。
(二種論):復次,有二種論,何等為二?一、有我論,二、無我論。無我論有力,有我論無力。有我論者常為無我論者所伏,唯除論者其力羸劣。云何名為有我論者?謂如有一,起如是見,立如是論:於色等行建立為我,謂我有行,行是我所,我在行中,不流、不散,遍隨支節無所不至。是故色等諸行性我,依諸行田,生福非福,因茲領受愛不愛果。譬如農夫依止良田,營事農業及與種植藥草、叢林,是名我論。云何名為無我論者?謂有二種:一、破我論,二、立無我。破我論者,若計實我能有作用,於愛非愛諸果業中得自在者,此我[A152]恒時欣樂厭苦,是故此我唯應生福、不生非福!又我作用常現在前,內外諸行若變異時,不應發生愁憂悲歎!又我是常,以覺為先,凡所生起,常應隨轉,無有變易,然不可得。如是名為破有我論。立無我者,以一切行從眾緣生,若隨福緣福便生起,與此相違生起非福。由此為緣,能招一切愛非愛果。依眾緣故,皆是無常,唯於如是因果所攝諸行流轉假立我等。若依勝義,一切諸法皆無我等,如是名為立無我論。
(學無學差別):復次,由五種相,有學、無學二種差別:謂諸無學所成就智,說名無上;一切有學所成就智,說名有上。如智無上,當知正行及與解脫無上亦爾。又諸無學,以善清淨諸聖慧眼,觀佛法身,有學不爾。又諸無學,以善圓滿無顛倒行,奉事如來,有學不爾,是名五相[9]。
校注
[b001001] 《出三藏記集》卷一四(大正五五.一〇五下)。 [b001002] 《歷代三寶紀》卷一〇(大正四九.九一上)。《大唐內典錄》卷四(大正五五.二五八下)。 [b001003] 《出三藏記集》卷二(大正五五.一三上)。 [b002004] 《內學》第一輯(一〇八——一〇九)。 [b003005] 拙著《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九七——九八)。 [b003006] 《雜阿含經》卷一三(大正二.九一中)。 [b003007] 《雜阿含經》卷三(大正二.二〇上)。 [b003008] 《開元釋教錄》卷四(大正五五.五一八下——五一九上)。 [b003009] 《阿毘達磨俱舍論稽古》卷上(大正六四.四四六上——中)。 [b004010] 《出三藏記集》卷九(大正五五.六三下)。 [b004011] 水野弘元《部派佛教與雜阿含》(《國譯一切經》卷一.四三二——四三三)。 [b004012] 《阿毘達磨俱舍論稽古》卷上(大正六四.四四六上)。 [b006001] 《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雜事》卷三九(大正二四.四〇七中)。 [b006002] 《瑜伽師地論》卷八五(大正三〇.七七二下)。 [b006003] 《瑜伽師地論》卷二五(大正三〇.四一八下)。《顯揚聖教論》卷六相同(大正三一.五〇八下)。 [b008004] 《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雜事》卷三九(大正二四.四〇七中)。 [b010005] 《瑜伽師地論》卷二五(大正三〇.四一八中——下)。 [b012001] 拙作《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六三六——六六四)。 [b013002] 《瑜伽師地論》卷九八(大正三〇.八六一下——八六二上)。 [b014003] 《雜阿含經》卷二六(大正二.一八二上)。 [b014004] 《相應部》(四八)〈根相應〉(南傳一六下.四〇——四一)。《瑜伽師地論》卷九八(大正三〇.八六三中)。 [b014005] 拙作《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對於〈道品〉的缺失部分,推定為卷二三、卷二五——兩卷(六六五)。今改正為卷二五——一卷;《雜阿含經》缺失的另一卷,應為原譯本卷二二,如下「如來所說」中說。 [b015006] 《長阿含經》(二一)《梵動經》,為法藏部誦本。赤銅鍱部所誦,為《長部》(一)《梵網經》。說一切有部也名為《梵網經》,但沒有譯出。依論義抉擇,還論到《中部》(一〇二)《五三經》。在說一切有部,《五三經》應屬於《長阿含》(《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七二一)。 [b019001] 《瑜伽師地論》卷二五(大正三〇.四一八中——下)。 [b019002] 《一切善見律註序》(南傳六五.三八)。 [b019003] 拙作《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七〇——七一)。 [b019004] 《瑜伽師地論》卷一八(大正三〇.三七八上)。 [b019005] 《雜阿含經》卷四八(大正二.三四八中)。《相應部.諸天相應》(南傳一二.一——二)。 [b020006] 《大智度論》卷三三(大正二五.三〇六下——三〇七上)。 [b022007] 《分別功德論》卷一(大正二五.三二中)。 [b022008] 結偈而別為部類的,如《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頌》。 [b023009] 參閱拙作《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五一二——五一八)。 [b023010] 呂澂〈雜阿含經刊定記〉(《內學》第一輯一一〇——一一三)。前田惠學《原始佛教聖典之成立史研究》(六五四——六五五)。拙作《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六六九——六七一)。 [b024001] 拙作《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五一九——五三九)。 [b025002] 《雜阿含經》卷三四——三五(大正二.二四四上——二五四下)。 [b025003] 《雜阿含經》卷三五(大正二.二五七中——下)。《增支部.六集》(南傳二〇.九三)。 [b025004] 《雜阿含經》卷三三(大正二.二三九下——二四〇中)。《相應部.預流相應》(南傳一六下.二六六——二七〇)。 [b026005] 《雜阿含經》卷三〇(大正二.二一七上——下)。《相應部.預流相應》(南傳一六下.二四〇——二四五)。 [b026006] 《相應部.勒叉那相應》(南傳一三.三七七——三八七)。《雜阿含經》卷一九(大正二.一三五上——一三九上)。 [b026007] 《相應部.龍相應》(南傳一四.三九七)。 [b026008] 《相應部.禪定相應》(南傳一四.四五六)。《雜阿含經》卷三一(大正二.二二二下——二二三中)。 [b026009] 《相應部.見相應》(南傳一四.三四六)。 [b027010] 《雜阿含經》卷一四(大正二.九五中)。《相應部.因緣相應》(南傳一三.六七——七一)。 [b027011] 《雜阿含經》卷三五(大正二.二五五下)。《增支部.三集》(南傳一七.二一六)。 [b027012] 《雜阿含經》卷三五(大正二.二五六上)。《增支部.三集》(南傳一七.二一七)。 [b027013] 《雜阿含經》卷四三(大正二.三一〇中)。《增支部.六集》(南傳二〇.一五八——一六一)。 [b027014] 《雜阿含經》卷二〇(大正二.一四四中——下)。《相應部.蘊相應》(南傳一四.一三——一四)。 [b027015] 《雜阿含經》卷三(大正二.一六下)。《相應部.蘊相應》(南傳一四.八七)。 [b027016] 《雜阿含經》卷二一(大正二.一四九中)。 [b027017] 《雜阿含經》卷二〇(大正二.一四三上——中)。《增支部.十集》(南傳二二上.二七〇——二七一)。 [b027018] 《雜阿含經》卷三五(大正二.二五五下)。《增支部.三集》(南傳一七.二一六);《雜阿含經》卷三五(大正二.二五六上)。《增支部.三集》(南傳一七.二一七);《雜阿含經》卷四三(大正二.三一〇中)。《增支部.六集》(南傳二〇.一五八——一六一)。 [b027019] 《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一七二(大正二七.八六六中)。 [b027020] 《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六九(大正二七.三五八中)。 [b029021] 《雜阿含經》卷三一(大正二.二一九中)。 [b032001] 《雜阿含經》卷五(大正二.三七中)。《瑜伽師地論》卷八八(大正三〇.七九七中)。 [b033002] 《銅鍱律.大品》(南傳三.二九八)。 [b033003] 《銅鍱律.經分別》(南傳一.二六八)。 [b033004] 拙作《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二二——二四)。 [b033005] 《出三藏記集》卷九(大正五五.六四下)。又卷九(大正五五.六三中)。 [b034006] 《瑜伽師地論》卷八五(大正三〇.七七二下)。 [b037007] 原始結集時,攝十經為一頌,稱為「祇夜」。後來,集經的偈頌,偈頌的類集,被稱為優陀那——嗢拕南,這是北方佛教優陀那的習慣用法。 [b038008] 〈攝事分〉有《中阿含》及「如來記說」的論義,從前以為:說一切有系重視《中阿含》,所以「《雜阿含經》為主,《中阿含經》為助,加以抉擇,奠定佛法的思想宗要」(《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六六五),自「總頌」與「異品」的發見,改變了上一看法,理解為:《大空經》等,原本是附於「修多羅」總集的「異品」。 [b038009] 《大正藏》《增壹阿含經》校記(大正二.八三〇中)。 [b038010] 拙作《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六九五——七九二)。 [b038011] 《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一六(大正二七.七九中)。 [b038012] 《分別功德論》卷二(大正二五.三四中)。 [b038013] 《雜阿含經》卷二(大正二.一二下)。 [b038014] 《成唯識論》卷三(大正三一.一五上)。《攝大乘論本》卷上(大正三一.一三四上)。 [b039015] 拙作《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二七八——二八四)。 [b039016] 拙作《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八二七——八二八)。 [b039017] 參閱拙作《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五〇——五五)。 [b041001] 見《望月佛教大辭典》(三〇二六中——下)。 [b042002] 見《國譯一切經》目錄。 [b042003] 《國譯一切經》《雜阿含經》(六四七下注)。 [b042004] 〈雜阿含經刊定記〉(《內學》第一輯一〇七——一〇八)。 [b042005] 〈雜阿含經刊定記〉(《內學》第一輯一一六)。 [b050006] 《瑜伽師地論》卷二五(大正三〇.四一八中)。又卷八五(大正三〇.七七二下)。《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雜事》卷三九(大正二四.四〇七中)。 [b050007] 《瑜伽師地論》卷九六(大正三〇.八四六下)。 [b051008] 《雜阿含經》卷三一(大正二.二二四下)。 [b053001] 律的原始結集,也是分為五篇的(拙作《原始佛教聖典之集成》一三二——一三八)。 [b053002] 《彌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三〇(大正二二.一九一上)。 [b053003] 《四分律》卷五四(大正二二.九六八中)。 [b053004] 《毘尼母經》卷三(大正二四.八一八上)。 [b054005] 前田惠學《原始佛教聖典之成立史研究》(六五九——六六〇)。 [b054006] 《摩訶僧祇律》卷三二(大正二二.四九一下)。 [b054007] 《中部》(一〇三)《如何經》(南傳一一上.三一一——三一六)。 [b055008] 《雜阿含經》卷八(大正二.五一上——中)。 [b055009] 《雜阿含經》卷二六(大正二.一八二中、下)。 [b055010] 《相應部》(四八)〈根相應〉(南傳一六下.六、一〇——一一)。 [b056011] 《阿毘達磨法蘊足論》總頌(大正二六.四五三下)。《阿毘達磨品類足論》卷一〇(大正二六.七三三上)。 [b056012] 《阿毘達磨發智論》卷五(大正二六.九四三中)。《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卷九〇(大正二七.四六六中)。 [b057013] 《雜阿含經》卷一三(大正二.九一中)。 [b057014] 《雜阿含經》卷三(大正二.二〇上)。 [b057015] 《相應部》(一二)〈因緣相應〉(南傳一三.八三——八六)。 [b058016]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南傳一四.一一一——一一五)。 [b058017] 《中阿含經》卷二九(大正一.六〇九上)。 [b058018] 《增支部.三集》(南傳一七.三二〇)。 [b058019] 《相應部》(一二)〈因緣相應〉(南傳一三.五)。 [b058020] 《雜阿含經》卷一二(大正二.八五上)。 [b058021] 《相應部》(一二)〈因緣相應〉(南傳一三.五)。 [b058022] 《雜阿含經》卷一二(大正二.八五上)。 [b058023] 《雜阿含經》卷五(大正二.三五中)。 [b058024]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南傳一四.二六二——二六四)。 [b059025] 《雜阿含經》卷二八(大正二.二〇〇下)。《相應部》(四五)〈道相應〉(南傳一六上.一四五)。 [b059026] 《雜阿含經》卷二六(大正二.一八二中)。 [b059027] 《雜阿含經》卷二六(大正二.一八四上)。《相應部》(四八)〈根相應〉(南傳一六下.七)。 [b059028] 《瑜伽師地論》卷九八(大正三〇.八六三中——下)。 [b059029] 《雜阿含經》卷三(大正二.二〇中)。《瑜伽師地論》卷八七(大正三〇.七九二上)。 [b059030] 《雜阿含經》卷一〇(大正二.六五下)。《瑜伽師地論》卷八六(大正三〇.七八〇上)。《相應部》(二二)〈蘊相應〉(南傳一四.三八——三九)。 [b059031] 《雜阿含經》卷九(大正二.五八中)。又卷八(大正二.五四上)。又卷二(大正二.一四上)。 [b059032] 《雜阿含經》卷四三(大正二.三一七上)。《瑜伽師地論》卷九一(大正三〇.八一九下)。 [b060033] 《雜阿含經》卷一二(大正二.七九下)。《中阿含經》卷五六(大正一.七七六上)。 [b060034] 《相應部》(一二)〈因緣相應〉(南傳一三.一三)。《中部》(二六)《聖求經》(南傳九.二九四)。 [b060035] 平川彰《初期大乘佛教之研究》(一四〇——一四五)。 [b063001] 《雜阿含經》卷九(大正二.五九中)。 [b064002] 《瑜伽師地論》卷九七(大正三〇.八五九上)。 [b066003] 《善見律毘婆沙》卷一(大正二四.六七六上)。《一切善見律註序》(南傳六五.二三、三六)。 [b067004] 《相應部》(一二)〈因緣相應〉(南傳一三.一九四)。 [b068005] 《相應部》(一二)〈因緣相應〉(南傳一三.一九〇)。 [b069006] 《雜阿含經》卷三(大正二.一八上)。 [b071007] 《雜阿含經》卷一五(大正二.一〇四上)。 [b073008] 《雜阿含經》卷七(大正二.四六上)。 [0001001] 〈五陰誦第一〉,為《雜阿含經》之初誦。原本卷一——卷七,共七卷,與《相應部.蘊篇》相當。卷六與卷七,今編入〈如來所說誦〉。前五卷,即〈五陰誦〉主體。(全部五一相應中)第一〈陰相應〉。 [0001002] 〈行擇攝第一〉,為《瑜伽師地論.攝事分》中,抉擇契經宗要,四分中之初分,自卷八五起。 [0001003] 〈陰相應〉,共一七八經。與《相應部》(二二)〈蘊相應〉相當。 [0001004] 凡正楷字是《論》文。 [0002005] 此是每一相應經數次第。 [0002006] 此是全經次第經數。()以內者,為《大正藏》所計經數。 [0002007]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一二經。又〈蘊相應〉五一經。凡宋體字,是《經》文。 [0002008] 「見」,原本作「觀」。依《相應部.蘊相應》五一經,本經(二)〈入處相應〉一經,及《論》義,均作「見」,今改。 [0003009]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一三、一四經。《相應部》說苦,無我,無「空」經。依下攝頌,無常,苦,空,無我是四經,故別出。 [0003010]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五二經。 [0003011] 此下,原本有「如是正思惟無常,苦,空,無我,亦復如是」——十五字。今依下攝頌,正思惟為一經;《相應部》五二經,及本經〈入處相應〉五經,但說「正思惟無常」,故刪。 [0006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二四經。 [0007002] 「色」下,原本有「若知,若明,若斷,若離欲,則能越生老病死怖。諸比丘」二十字,依經前後文義,是重出衍文,今刪。 [0007003] 「諸比丘」下,原本有「於色愛喜者……於苦得解脫。諸比丘」一大段文,於「無知」四經中,體例不合;《論》義亦缺。考此一段文字,實係下一經誤寫入此。雖有「不明不離欲」五字之異,亦與經文前後不合。此是衍文,今刪。 [0007004] 「心」上原本有「貪」字,衍文,今刪。 [0009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二九經。 [0010002] 此頌,是前十經之攝頌。下例。 [0010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九經。 [0011002]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一〇、一一經。 [0012003] 見《瑜伽師地論》卷三四(大正三〇.四七〇下、四七四中)。 [0013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一五經。 [0013002] 大同前經。 [0015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一八——二〇經。 [0015002]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一八——二〇經。 [0017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二八經。 [0017002] 〔〕中文字,可刪,下例。 [0017003]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二七經。 [0018004] ()中文字,原本所無,依文義補之,下例。 [0018005] 「以」與「已」,古通用,今存原本之舊。 [0019006] 原本作「如」,今依《論》義改。 [0021001] 參照《相應部》(二二)〈蘊相應〉六三經義。 [0024001] 見《瑜伽師地論》卷三七(大正三〇.四九三下——四九四上)。 [0024001-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六九經。 [0025002] 參照上經義。 [0026003] 「汝」下,原本有「云何」二字,與前後文義不合,今刪。 [0027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七〇經。 [0028002] 「染」原本作「深」。依《論》:「二、愛結所染諸有漏事」,知深乃染字形似之誤,今改。「染經」與上「結所繫」經,與《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七〇經相當。 [0028003]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六三——六五經。 [0030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一二四、一二五經。 [0031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九一經。又(一八)〈羅睺羅相應〉二一經。 [0031002] 「觀」下,原本有「若」字,衍文,今刪。 [0031003] 「如是知如是見」下,原本衍「如是知如是見」六字,今刪。 [0032004]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九二經。又(一八)〈羅睺羅相應〉二二經。 [0032005] 「迦」,原本作「伽」,依宋本改。 [0032006] 「染」原本缺,今依經補之。 [0034007] 「正」,原本作「止」,依宋本改。 [0035001] 「遠離四具」義,出二一——二八經。 [0035001-1] 三二——三四經。參照《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一一五、一一六經。 [0036002] 「於」,原本缺,依宋本補。 [0036003] 「識」下,原本有「於識」,衍文,今刪。 [0036004] 〔〕表示可刪,下例。 [0037005]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一一五經。 [0037006] 世尊為根本,為法眼,為依止,見上三〇經。 [0037007] 《瑜伽師地論》卷八五終。 [0038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四九經。 [0038002] 「變易,不安隱色」,原本作「不安隱色變易」,今依上下經文改正。 [0039003] 《瑜伽師地論》卷八六。 [0041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五〇經。 [0042002] 「而」,原本作「已」,依上下經文改。 [0043003] 《雜阿含經》卷一終。 [0044001] 此下拘絺羅三經,與《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一三三——一三五經相近。 [0044002] 《雜阿含經》卷二(舊誤編為卷一〇)。 [0045003] 原本作「知色無常,知色無常如實知」。「知色」之「知」,衍文,今刪。 [0047004] 「知」下,原本有「如是」二字,依宋本刪。 [0047005] 貪瞋癡異名義,見《瑜伽師地論》卷八四(大正三〇.七七〇下——七七二上)。 [0048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一二二、一二三經。《增壹阿含經》(三四)〈等見品〉一經。 [0048002] 原本作「為病、為癰、為刺、為殺」,然依《論》義及下四八經等,均作:「如病,如癰,如刺,如殺」。「為」與「如」,草書形似易誤,今改正。餘處例。 [0050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二一經。 [0051002] 《論》義與「我見差別」義,次第顛倒,今依經次第。 [0052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八三經。 [0052002] 「察」下,原本有「不」字,文義相反,今刪。 [0053003] 《論》義在「三相行」前,今依經次第移此。 [0054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九〇經。 [0058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一〇一經。《增支部.七集》六七經。 [0058002] 「卵」原本作「餾」,宋本作「留」,元本等作「鷚」,義均難通。經說「伏雞」、「蔭餾」,乃雞母孵卵之喻,「蔭餾」應為「蔭卵」之誤。卵與留之[留-田],字形相似,宋本乃誤作「留」,義不可通,乃改為「餾」為「鷚」。若改為「卵」,則「隨時蔭卵,消息冷暖」,文義了然。今改「卵」,下例此。 [0061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九六經。《中阿含經》(六一)《牛糞喻經》。《增壹阿含經》(二四)〈高幢品〉四經。 [0063002] 「釜」,原本作「飲」,依宋本改。 [0064003] 「厭」下,原本有「離厭」二字,衍文,今刪。 [0065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九五經。 [0067002] 「偽」,原本作「為」,依宋本改。 [0067003] 《瑜伽師地論》卷八四(大正三〇.七六八下——七六九上)。 [0068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九九經。 [0070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一〇〇經。 [0070002] 「所」,原本作「使」,依元本改。 [0070003] 「所」,原本作「使」,依元本改。 [0071004] 「所染」,原本作「種種」,今依上文所說改正。 [0071005] 「樂」,原本作「染」,今依上下文改正。 [0072006] 「趨」,原本作「趣」,依宋本改。 [0073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九三經。 [0075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三三、三四經。 [0076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一〇二經。 [0078002] 經說修無常想,又如《瑜伽師地論》卷八三說(大正三〇.七六五中——下)。 [0079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八四經。 [0079002] 「與」,原本作「以」,今改。 [0080003] 「夫」,原本作「大」,依宋本改。 [0082004] 行道譬喻,又見《瑜伽師地論》卷八三說(大正三〇.七六五下)。 [0082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八〇經。 [0083002] 「歛」,原本作「𣫍」,依明本改。 [0083003] 「禁」,原本作「噤」,依宋本改。 [0083004] 「燼」,原本作「𣕊」,宋本作「[火*忝]」。依《中阿含經》(一四〇)《至邊經》,知「[火*忝]」乃「燼」字之誤。「燼」草書似「[火*忝]」,今改。 [0084005] 《雜阿含經》卷二(舊誤編為卷一〇)終。 [0088006] 《瑜伽師地論》卷八六終。 [0088001] 《雜阿含經》卷三。 [0089002] 《瑜伽師地論》卷八七。 [0090001] 「不」上,原本有「識」字,今刪。 [0091002] 此下論義,「六十二見」,依《長部》(一)《梵網經》、《長阿含經》(二一)《梵動經》。「略攝有五」,「復略為三」,兼依《中部》(一〇二)《五三經》。 [0097001] 「智」下,原本衍一「智」字,依宋本刪。 [0097002] 「知」,原本作「智」,依宋本政。 [0097003] 經說「無餘永斷,……滅盡涅槃」,〈攝事分〉解說,見《論》卷八三(大正三〇.七六六上——中)。 [0098001] 「結縛」,原本作「繫著」,依下文改正。 [0099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四七經。 [0101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五五經。 [0102002] 「疑」,原本作「癡」,今改。 [0103003] 「等觀察」乃六〇經,如《論》說「等隨觀察」。「貪著」乃五九經。「三種分別」乃五八經,不知何為三種。或如經中所說:隨信行、隨法行之「分別觀察忍」,及須陀洹與阿羅漢之「如實正慧等」,可參考《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之一〇八——一一〇經,同一如實知,而以沙門、預流、阿羅漢為三經。 [0104004] 「中嗢拕南」,乃依上來經義,攝為偈頌,列在文中,與別立嗢拕南不同。 [0105005] 「憎」,原本作「增」,依宋本改。 [0105006] 「增」,原本作「憎」,依宋本改。 [0107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五、六經。 [0107002] 「觀察」至「證」,凡十二經,今本僅有十一。《瑜伽師地論》卷八六(大正三〇.七八三中),約聞、思、修慧,解釋「親近、修習、多修習」。疑今「親近,親近修習」,即「親近、修習、多修習」之訛脫。 [0107003] 經脫「十」字,今補。 [0108004] 「知」下,原本有「如實知」,衍文,依宋本刪。 [0108005] 「純大苦」,原本缺,依宋本補。 [0109006] 「多」上,原本有「云何」二字,不順文義,今刪。 [0109007] 「識」上,原本有「識」字,今刪。 [0109008] 「知」下,原本衍一「知」字,今刪。 [0109009] 此下原本有「皆悉得滅」四字,今刪。 [0110010] 「緣」上,原本有「意」字,今刪。 [0110011] 「及」,原本作「乃至」,依宋本改。 [0110012] 「緣」上,原本有「意」字,今刪。 [0110013] 「受」,原本作「愛」,依宋本改。 [0111014] 《瑜伽師地論》卷八三(大正三〇.七六四中)。 [0112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四四經。 [0112002] 「不」上,原本有「見」字,今刪。 [0113003]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一〇三經。 [0114004]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一〇五經。 [0114005] 「樂」,原本作「染」,今改。 [0114006] 依攝頌:「其道有三種,實、覺亦三種」,三經各有「當說」,「有」(實有),「知」(覺),成為九經。此處經文,獨缺「如當說,有及當知,亦如是說」。尋經文,乃被誤寫於下經之後,故今移此以符頌義。 [0116001] 此下原有「如當說,有及當知,亦如是說」十一字。然經說「當知」,不應再立「有及當知」。古人誤寫於此,今移於前經下。 [0119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一〇六經。 [0120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二二經。《增壹阿含經》(二五)〈四諦品〉四經。 [0121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一一七經。 [0121002] 「津」,原本作「邊」,今改。 [0122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五八經。 [0124001] 《相應部》(二一)〈蘊相應〉一一八、一一九經。 [0125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二五經。 [0126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三〇經。 [0126001-1] 以下四經,立三世有性,為說一切有部立義所依。 [0127002] 「有」,原本作「欲」,依元本改。 [0128001] 「我所」上,原本少一「我」字,依宋本補。 [0128002] 「觀察」上,原本有「復有正思惟三昧」,衍文,今刪。 [0130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六〇經。 [0130002] 「寂靜」,原本作「靜寂」,依宋本改。 [0131003] 「一向」上,原本有「非」字,文義相反,今刪。 [0131004] 「一向」上,原本有「非」字,文義相反,今刪。 [0131005] 攝頌缺等正覺與阿羅漢差別。「略說」即說三世有性。 [0133006] 《瑜伽師地論》卷八七終。 [0135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四五經。 [0136002] 《瑜伽師地論》卷八八。 [0138001] 《雜阿含經》卷三終。 [0138002] 《雜阿含經》卷四(舊誤編為卷二)。 [0139003]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五九經。 [0140001] 「易」下,原有「正住……變易」二十五字,衍文,依宋本刪。 [0141002]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四三經。 [0141003] 「因」,原本作「四」,今依下文「有色、因色、繫著色」句,改為「因」。 [0143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九四經。 [0144002] 「自」上,原有「我」字,衍文,今刪。 [0144003] 「比」上,原有「是」字,衍文,今刪。 [0146004] 如《瑜伽師地論》卷八三(大正三〇.七六三中)。 [0146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五四經。 [0147002] 「縛」原本作「觸」,依上六一經「意生縛斷」,今改「縛」。 [0147003]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五三經。 [0147004] 「界」,原本作「識」,今依上「色界」例改。 [0149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五六經。 [0150002] 「於」字,依宋本補。 [0151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五七經。 [0152002] 「受」,原本缺,依宋本補。 [0154003] 「因緣」下,應有「清淨」二字。「滅寂靜」以下,初二句即滅與道,後三句即陰、界、入。 [0154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七經。 [0155002] 「取」下,原本有「不」字,依宋本刪。 [0155003] 「已」,原本作「色」,依宋本改。 [0155004]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八經。 [0156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四七經。 [0157002] 本經與〈陰相應〉六〇經大同,《論》義見前。 [0157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七九經。 [0157002-1] 原本缺「受陰」二字,依宋本補。 [0158003] 「滅盡」,原本作「滅患」,「患」字誤,今改,下例。 [0158004] 「減而不增」,原本作「滅而不增」;次下復有「滅而不起」,應有一誤。依《相應部》經,知是「減而不增」,今改為「減」,下例。 [0159005] 「所食」,原本作「世食」,依經文改。 [0161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一四六經,參一四七、一四八經。 [0161002] 「他」,原本作「純」,今依下《論》義改。 [0162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三七經。 [0163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三二經。 [0164001] 《鬱低迦修多羅》,別部所誦《增壹阿含經》,及《增支部》,均未見此經。 [0165001] 「薩」,原本作「婆」,依元本改。 [0165002] 「金杖」,原本作「杖枝」,依宋本改。 [0166003] 「世間」下,原本有「是名」二字,今刪。 [0167004] 《瑜伽師地論》卷八三(大正三〇.七六五上——中)。 [0167005] 《瑜伽師地論》卷八三(大正三〇.七六三中)。 [0168001] 「囚」,原本作「彼」,依宋本改。 [0168002] 「惠」,原本作「慧」,依宋本改。 [0169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四八經。 [0170002] 「薩」,原本作「婆」,今依經改。 [0170003] 「陰」,原本作「除」,今依經改。 [0170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八一經。 [0171002] 原本有二「滅」字,依宋本刪去一「滅」。或可下一「滅」字,是「減」之誤寫。 [0171003] 「當」,原本缺,依宋本補。 [0172004] 原本作「行受」。今依經說行、愛、受、觸次第,改為「愛、行」。 [0175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八二經。《中部》(一〇九)《滿月大經》。 [0175002] 「何根何集何生何轉」,或作「何根何集何生何觸」,經中一再論及,而有一字之異。〈陰相應〉一七七經,〈聖道分相應〉三經,又譯作「根本、集、生、起」。日譯《相應部》,每譯「轉」為「起」。今以為:「轉」是轉起義,如轉識或譯生起識。「觸」乃「轉」之訛寫,以草書形似而誤,今一律改「觸」為「轉」。 [0176003] 「疾」,原本作「盡」,今依經義及攝頌改。 [0177004] 此頌是「內攝頌」,攝一經十問之義,與攝十經為一頌不同。又原本作「二味」,今改「二我慢」,即「我慢」與「無我慢」。又《雜阿含經》卷四(舊誤作卷二)終。 [0179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八九經。 [0179002] 《雜阿含經》卷五。 [0179003] 「繼」,古與「繫」通。 [0181004] 「馳」,原本作「駈」,依宋本改。 [0181005] 「然」,原本作「能」,今改。 [0181006] 「雖」原本作「離」,今改。 [0181007] 「然」,原本作「能」,今改。 [0184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八五經。 [0186002] 「若」,原本作「苦」,依宋本改。 [0189001] 「仙尼」,原本作「先尼」,依宋本改。 [0190002] 「與」,疑「異」之誤。 [0190003] 原本「慢過慢集慢生慢起」,「慢過」應為「慢根」之誤,今改「慢根」。 [0191004] 「微細、審悉、聰明、叡哲」,如《瑜伽師地論》卷八三說(大正三〇.七六一下)。 [0191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八六經。 [0192002] 「說」,原本作「記」,依宋本改。 [0193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一經。《增壹阿含經》(一三)〈利養品〉四經。 [0193002] 「示教」,原本誤作「宗教」,今改。 [0195001] 《相應部》(二二)〈蘊相應〉二經。 [0198001] 「白即是我,我即是白」,原本「白」均作「行」,今依義改。 [0198002] 「是名色異我」,今補。 [0199003] 「是名我中色」,今補。 [0199004] 「我」下,原本有「我是受」三字,依宋本刪。 [0199005] 「是為我中受」,原本缺,依宋本補。 [0199006] 「識」上,原本缺「受行」二字,依宋本補。 [0199007] 「是謂我中想」原本缺,依宋本補。 [0199008] 「受行……遍其四體」十四字,原本缺,依宋本補。 [0199009] 「想識」間,原本有「行」字,衍文,依宋本刪。 [0200010] 「不生」下,原衍「不生」二字,依宋本刪。 [0203001] 《中部》(三五)《薩遮迦小經》。《增壹阿含經》三七.一〇。 [0203002] 「尼揵」,或寫作「尼犍」,通篇不一致,今悉作「尼揵」。 [0204003] 「塵」,原本作「麁」,依宋本改。 [0205004] 原本缺「士」,依宋本補。 [0208005] 「道無上,解脫無上」,原本作「解脫無上,解脫知見無上」。《相應部》及《論》義,與宋本同,今依宋本改。 [0209006] 「闈」,宋本作「闡」。 [0210007] 原作「彼多羅十問」。《大正藏》以為:「彼多羅十問經缺」,並推定為《相應部》(四三)〈聚落主相應〉之一二經,即《中阿含經》(二〇)《波羅牢經》。此乃不知前「陰根陰即受」為內攝頌而引起之誤解。今謂:「彼多羅」一頌,即今一六九——一七八經。「十問」為一七〇經,乃與陰有關之十項問答。「彼多羅」即今一六九經。「彼多羅」應為「波多羅」之誤。依巴利文,經在 pārileyya(波陀)說,「波多羅」即「波陀」,今改「彼」為「波」。 [0210008] 《雜阿含經》卷五終。 [0211009] 《瑜伽師地論》卷八八終。【經文資訊】《印順法師佛學著作集》第 30 冊 No. 30 雜阿含經論會編(上)
【版本記錄】發行日期:2022-01,最後更新:2021-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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