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

復次，供養佛塔功德甚大，是故應當勤心供養，我昔曾聞，波斯匿王往詣佛所頂禮佛足，聞有異香殊於天香，以聞此香四向顧視莫知所在，即白世尊：「為誰香耶？」佛告王曰：「汝今欲知此香處耶？」王即白言：「唯然欲聞。」爾時世尊以手指地，即有骨現，如赤栴檀長於五丈，如來語王：「所聞香者從此骨出。」時波斯匿王即白佛言：「以何因緣有此骨香？」佛告王曰：「宜善諦聽！」佛言：「過去有佛號迦葉，彼佛世尊化緣已訖入於涅槃。爾時彼王名曰伽翅，取佛舍利造七寶塔，高廣二由旬，又勅國內：『諸有花者不聽餘用，盡皆持往供養彼塔。』時彼國中有長者子與婬女通，專念欲事情不能離，一切諸花盡在佛塔，為欲所盲，即入迦葉佛塔盜取一花持與婬女。時長者子知佛功德，為欲所狂造此非法，即生悔恨婬欲情息，既至明日生於厭惡，作是念言：『我為不善，盜取佛花與彼婬女。』即時悔熱，身遍生瘡，初如芥子，後轉增長無有空處，即說偈言：

「爾時彼人身所生瘡，尋即壞破甚為臭穢。是時彼人父母兄弟皆來瞻視，即與冷藥療治其病，病更增劇，復命良醫而重診之，云：『須牛頭栴檀用塗身體，爾乃可愈。』時彼父母即以貴價買牛頭栴檀用塗子身，遂增無[1]除。爾時彼人涕泣驚懼，白父母言：『徒作勤苦，然子此病從心而起，非是身患。』父告子言：『云何心病？』子即用偈以答父言：

「爾時父母兄弟諸親舉床到已，彼人專念迦葉如來三藐三菩提，涕泣盈目，以己所持栴檀之香，悲哀向塔，而說偈言：

「爾時父母及諸眷屬讚言：『善哉！善哉！汝今乃能作是讚歎，唯佛世尊能除汝病。』即說偈言：

「時長者子諸親既覩身瘡壞爛臭穢，厭惡生死，即以華香塗香[7]末香用供養迦葉佛塔，復以牛頭栴檀以畫佛身；身瘡漸差發歡喜心，熱患盡愈。爾時長者子以得現報，生歡喜心知其罪滅，即說偈言：

「彼長者子於後命終，生於天上，或處人中，身常有香，身體[9]支節皆有[10]相好，父母立字號曰香身。爾時香身厭惡陰界，求索出家得辟支佛道。此骨是辟支佛骨所出之香。」是故眾人應供養塔獲大功德。

（六七）

復次，先有善根應得解脫，由不聞法因緣等故還墮地獄，是故應當至心聽法。

我昔曾聞，富[11]羅那弟子尸利毱多者，是樹提伽姉夫，時樹提伽父先是[12]尼乾陀弟子。一切眾生教法相習，而樹提伽蒙佛恩化，其父亦信為佛弟子，更不諮稟六師之徒。時樹提伽為欲化彼姉夫尸利毱多故，數數到邊，而語之言：「佛婆伽婆是一切智。」彼[A1]姉夫言：「富[13]羅那者亦是一切智。」諍一切智故遂共議論。樹提伽語尸利毱多言：「我今當示汝一切智，汝富[14]羅那者非一切智，以少智相誑惑世人，稱己有智實非一切智。但以相貌有所忖度，正可能知小小事耳，何由得名一切種智？」即說偈言：

尸利毱多語樹提伽言：「汝為瞿曇幻術所惑，富蘭那者是一切智，汝今不識便生誹謗。富羅那行住坐臥三世之事盡能明了。」樹提伽言：「我今示汝富蘭那非一切智事。」即請富羅那將向其家。時富蘭那作是念：「樹提伽者，其父昔日是我弟子，往事瞿曇，知彼過患，還來歸我，是我福德。」作是念已許受其請。於其後日富蘭那將諸徒眾數百千人，又有五百弟子以自圍繞，詣樹提伽家。既至其家，時富蘭那微笑，尸利毱多問富蘭那言：「婆伽婆何故微笑？」富蘭那言：「我遙見彼那摩陀河岸，有一獼猴墮於水中，是故笑耳。」尸利毱多復白之言：「婆伽婆天眼清淨，在此城內遙見千里外那摩陀河[1]上獼猴墮水。」時彼外道將諸弟子，入樹提伽家即時就坐。眾既定已，時樹提伽以飯覆羹上授與富蘭那，富蘭那言：「此飯無羹，云何可食？」樹提伽即[2]攪羹飯語尸利毱多言：「今汝師者尚不能見鉢中飯下有羹，何能遠知千里外獼猴墮於河耶？事驗可知非一切智，但貪名聞為利養故。眾生可愍，[3]自既誑惑，復以教人。」即說偈言：

時富蘭那以慚愧故，食不自飽，低頭而去。時尸利毱多愁慘不樂，既為師徒，雖有短陋猶欲使勝。尸利毱多詣富蘭那所而語之言：「莫用愁惱！樹提伽今者毀辱婆伽婆，猶得還家未足為恥，我若請彼樹提伽師來至家者，正可得入終不得出。」作是語已，便詣祇[4]桓往請世尊，心實諂曲詐設恭敬，叉手合掌向於世尊，而說偈言：

爾時世尊知尸利毱多心懷諂曲外詐恭敬，即說偈言：

爾時世尊深知尸利毱多心懷詐偽，如來世尊大悲憐愍，又復觀其供養善根垂熟，世尊尋即默受其請。

時尸利毱多作是念：「若[8]是一切智者，云何不知我心便受我請？」即說偈言：

時尸利毱多說是偈已，即還其家，施設供具，於飯食中盡著毒藥，於中門內作大深坑，滿中盛伽陀羅炭使無烟焰，又以灰[10]土用覆其上，上又覆草。時婦問夫：「造何等事劬勞乃爾？」其夫答曰：「今我所為欲害怨家。」其婦問言：「誰是怨家？」尸利毱多即說偈言：

時尸利毱多婦叉手白其夫言：「可捨忿心，我昔曾於弟舍見佛如此大丈[11]夫，何故生怨？」即說偈言：

尸利毱多作是思惟：「彼親弟故心生己黨，今當守護，若不爾者，或泄我言以告傍人。」作是念已即閉其婦在深室中。即時遣人喚諸尼揵：「汝今可來為汝除怨，我以施設火坑毒飯。」此諸尼揵五熱炙身，咸皆燋黑猶如灰炭，自相招集即共往詣尸利毱多所止之處。尸利毱多莊嚴舍宅白淨鮮潔，如貴吒迦樹，諸尼揵等既至其家在其樓上，猶如烏群，亦如俱翅羅鳥黑蜂圍遶在貴吒迦樹踊躍歡喜，諸尼揵子亦復如是，而作是言：「我今當觀瞿曇沙門正[3]爾燋然，若火燒不燋毒飯足害，畢定當死。」作是語已歡喜微笑。時尸利毱多即遣一人，往詣佛所白佛言：「時到飯食已辦。」自上高樓與富蘭那共議此事。時尸利毱多所住宅神，愁憂啼泣而作是言：「如來世雄三界之尊，佛婆伽婆！云何惡心乃欲毀害？我於今者都無活路。所以者何？如來世尊三界無上，在此滅沒，惡名流布遍滿世間，一切諸神咸嗤笑我，此是惡人。我當云何而得活耶？如來昔日為菩薩時，不惜財物身體手足，為憐愍故作如斯事，況於今日而當愛身？云何欲於如斯人邊起惡逆心？是故我當必定捨命。又佛世尊於現在世，為眾生故六年苦行，日食一麻一米，身體羸瘠骨肉乾竭。」即說偈言：

彼所遣人到竹林中白言：「世尊！食具已辦宜知是時。」爾時世尊大悲[4]熏心，為欲利益諸眾生故，揮手而言：「咄哉凡愚！汝於今者應見真諦，於過去世供養諸佛，有解脫緣善根已熟，云何乃遣如此使人作顛倒事？火坑毒飯以待於我？云何作是極惡之事而來見喚？此所為事甚為非理。」即說偈言：

爾時世尊從坐而起，外現不[6]悅，復說偈言：

爾時如來出林樹間，猶如雲散日從中出。時彼林神以天眼見尸利毱多舍內所設火坑毒飯，啼[7]泣墮淚，敬愛佛故頂禮佛足，瞻仰尊顏，而說偈言：

爾時世尊知而故問，問彼天神曰：「為何事故不應往詣尸利毱多所止之處？」時有一天，而說偈言：

佛復說偈言：

復有一天作如是言：「若[1]火不能燒如來者，設食毒飯復當云何？今尸利毱多為邪見毒染污其心，以此毒害惡逆之心，以毒和飯欲相傷毀。復懷諂偽現柔軟相來請世尊，而其內心實懷惡逆，唯願世尊不須往彼。」佛告天曰：「我以慈悲阿伽陀藥用塗身心，貪愛之毒最難消除，我於久遠已拔其本，況世間毒而能中我？汝莫憂愁！」爾時如來從竹林出往到城門，時彼林神見佛直進，而作是言：「如來世尊將不還返於此竹林，佛今向彼解脫之方，譬如日出必向西方目視不捨，恐於後時更不見佛。火若不燒，定為毒飯之所傷害，以諸因緣難可復見，有福德人乃能得見，摧他論者於大眾中作師子吼，有福之人乃能更聞，有福利者得接足禮。」爾時世尊如[2]行寶樓諸根寂定，諸比丘等悉皆隨從，猶如明月眾星圍遶，往尸利毱多家。時尸利毱多宅神舉聲欲哭，「咄哉怪哉！佛來到此，今此尸利毱多乃作火坑毒飯欲以害佛。」爾時宅神[3]禮佛足[4]已，而說偈言：

爾時世尊告宅神言：「刀毒水火不害慈心。」即說偈言：

佛告宅神：「汝今應當捨於怖畏，我今師子吼除障外道，如羅睺羅吞食日月，我今決定不為尸利毱多之所患害。若不能除，云何乃能降伏魔耶？」安慰宅神即入其舍。時外道等見佛入舍，甚大歡喜，更相語言：「沙門瞿曇今已入外門，復到中門。」佛以無畏威光潤澤直入無疑，至第三門[8]中轉近火坑。爾時彼婦於空室中，聞佛世尊到覆火處，心懷狂亂，作是念言：「如來今者已到火坑，若脚觸草火必熾然，嗚呼怪哉！」即說偈言：

爾時世尊入第三門漸近火坑，諸尼揵子在重閣上，見於如來轉近火坑，心生踊悅，如塚間樹群烏在上，望死人肉欲得噉食。諸尼揵等在重閣上，亦復如是。時富蘭那心生歡喜，而說偈言：

爾時世尊以相輪足躡火坑上，即變火坑為清涼池，滿中蓮華其葉敷榮，鮮明潤澤遍布池中，其眾蓮華有開敷者，有未開者。尸利毱多睹斯事已，語富蘭那言：「汝先欲與佛共捔一切智，汝可捨此語。」即說偈言：

爾時富蘭那語尸利毱多言：「汝今勿為瞿曇幻術之所[3]惑亂。」尸利毱多於如來所深生敬信，語富蘭那言：「此是幻耶？」答言：「實爾，是幻所作。」尸利毱多言：「汝是一切智不？」答言：「我是一切智人。」尸利毱多復語之言：「汝若審是一切智者，聽我所說。」即說偈言：

時富蘭那辭窮理屈不能加報，諸尼揵等語尸利毱多：「莫作是語！何以故？是富蘭那實一切智，能一切示現。」尸利毱多語諸尼揵子言：「汝等故謂此富蘭那是一切智耶？富蘭那者名之為滿，造作諸惡滿於地獄，故名富蘭那。汝等於此滿於惡道富蘭那所生一切智[4]相耶？」尸利毱多復語之言：「釋種中能安解脫婆伽婆三藐三佛陀所，不生一切種智想耶？」即說偈言：

爾時尼揵等尋各散走，如善呪師令[6]鬼四散，又如日出眾闇自除。時尸利毱多見尼揵等散走，亦復如是。即說偈言：

時尼揵等既散走已，尸利毱多心懷慚愧，即便思惟：「誰當將我往見世尊？」復作是念：「樹提伽[A2]姉先更見佛，我今當共詣世尊所。」作是念已，即向先所閉婦戶前，扣門喚婦，即說偈言：

時樹提伽[A3]姉聞是偈已，尋即思惟：「尸利毱多以傷害佛而來誑我。」涕泣不樂，即說偈言：

尸利毱多語其婦言：「汝寧不知佛神力耶？汝今何故作如是語？」即說偈言：

爾時其婦聞此偈已，遙見世尊在蓮花中，踊躍歡喜，而作是言：「佛故不燒。」尸利毱多嗚噎垂[10]淚，而說偈言：

爾時其婦疾出重屋，到世尊所頂禮佛足，[12]䠒跪合掌瞻仰尊顏，而說偈言：

爾時其婦供具以備，請佛世尊及比丘眾請令就坐，語其夫言：「聖子！汝可來入頂禮佛足。」尸利毱多涕泣盈目，而說偈言：

爾時其婦語其夫言：「聖子可捨疑惑，佛婆伽婆終無嫌恨。」即說偈言：

爾時尸利毱多以慚愧故，曲[3]體隨婦口脣乾燋，深生愧恥，行步[4]拪遲，如將沒地舉身戰掉，卑下低心極為驚怖，五體投地哀[5]慟號泣，而說偈言：

爾時世尊顏色和悅，告尸利毱多言：「[7]聖子！汝勿憂怖。」即說偈言：

「如我今者不為希有，已斷結使無增減心。昔我為於白象之時，毒螫所中害，猶以二脚覆護獵者使不傷害；[8]又作龜身，為人分割[9]支節悉解，不起瞋心；復作羆身憐彼厄人，時彼厄人示獵師處，不起瞋心；作仙人時，手足耳[10]鼻悉為劓毀，猶尚不起毫[11]釐許瞋。我於往昔為一切施婆羅門所斬項時，無有恚恨，況於今日斷一切結，而當於汝有嫌恨心？譬如[12]虛空不受塵垢，猶如蓮華不為水著，我離八法其事亦爾。」時尸利毱多叉手合掌白佛言：「世尊！若垂[13]憐愍，且待須臾更當造食。」佛告尸利毱多言：「汝不遣使白我食時到耶？」答言：「實爾。我本實遣人請佛，[14]作不饒益事。」佛告尸利毱多言：「然我[15]已斷無利之事，汝今作何不饒益耶？」即說偈言：

爾時世尊告尸利毱多言：「汝今所施宜應是時。」尸利毱多言：「世尊！我所施食悉有毒藥。」世尊復說偈言：

時尸利毱多即持毒飯往詣佛前，涕淚悲泣，而說偈言：

佛告諸比丘：「汝等待唱僧跋然後可食。」即說偈言：

僧跋已竟，佛及[18]眾僧盡皆[19]飲食。時尸利毱多上下觀察而作是念：「今此眾中得無為毒所中者不？」見諸眾僧皆悉安隱不為毒中，倍增信敬深生歡喜。爾時世尊作是思惟：「尸利毱多得信敬心受緣時至，當何所作？我當為滅煩惱之火除邪見毒。」佛如應為說四真諦法，聞法信解斷見諦結，除身見毒滅諸結火。時尸利毱多以得見諦，即說偈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