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菩薩地持方便處施品第九

復次菩薩次第滿足六波羅蜜已，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所謂檀波羅蜜、[8]尸波羅蜜、羼提波羅蜜、毘梨耶波羅蜜、禪波羅蜜、般若波羅蜜。云何菩薩檀波羅蜜？略說[9]有九種：一者自性施；二者一切施；三者難施；四者一切門施；五者善人施；六者一切行施；七者除惱施；八者此世他世樂施；九者清淨施。[10]自性施者，謂菩薩思願與無貪俱，不惜財身起身口業，捨所施物、捨如法財、住律儀處、見未來果，以如是義施與眾生，是名自性施。

一切施者，略說有二種施物：一者內物；二者外物。菩薩捨身，是名內施。[11]若菩薩為食吐眾生，食已吐施，是名內外施。除上所說，是名外施。菩薩內施復有二種：一者隨所欲作，他力自在，捨身布施。譬如有人為衣食故，繫屬於人為他僕使。如是菩薩不為利養，但為無上菩提、為安樂眾生、為滿足檀波羅蜜，隨所欲作，他力自在，捨身布施。二者隨他所須，頭目手足種種[12]支節血肉筋骨，[13]乃至髓腦隨其所求一切施與。菩薩外施復有二種：一者隨其所求，受用樂具歡喜施與；二者奉事彼故，一切捨心、一切施與。

菩薩於內外物非無差別等施一切，或有所施或有不施。若於眾生樂而[14]不安、不樂不安[15]則不施與；若於眾生安而不樂亦安亦樂；是則[16]盡施。如是略說應施不[17]施，次當廣說。若菩薩布施令他受苦，若致逼迫、若被侵欺及非法求，自力他力不隨[18]所欲，菩薩為眾生故，寧自棄捨百千身命，不隨彼欲令致逼迫殘害[19]欺誑。菩薩淨心修行布施，饒益無量諸眾生時，有求身體頭目支節則不施與。何以故？非是菩薩行淨施時作是念言：「是可與是不可與。」心生退弱。是故菩薩以清淨心不捨現前，利益眾生捨身布施，雖不捨身不違淨心。若彼魔天及魔所使，欲行恐怖求其身分，則不施與，不欲令彼得大罪故。或有眾生，若狂若[20]亂求其身分，亦不為彼而捨身命，不自住心故、心惱亂故、心不自在故。與上相違來求請者，隨其所欲為捨身命，是名菩薩內物應施不應施。

菩薩外不施者，若有[21]眾生求[22]毒火刀酒，為欲自害若欲害他，是則不施；若為自攝、若為攝他，是則施與。若是他財，先不同意不以施人。菩薩不為媒行以此授彼，有虫飲食悉不施與。若有眾生為作戲樂非義饒益來乞求者，菩薩不施。何以故？若施與者，於菩薩所雖少歡喜，而多起惡行，身壞命終[23]墮於惡道。若戲樂具，不墮惡趣不起善根，而令眾生因此成熟，為攝取故是則施與。[24]何者可與何者不可與？謂學捕獵[25]殺生極大貪著、作大方便多殺眾生，如是比[26]會菩薩不為，亦不教[27]他。殺羊祀天，亦不施與。惱眾生者，來求水陸多眾生處，[28]悉不施與。為欲[29]學作[30]罩[31]羅機網世間種種[32]惱眾生具，亦不施與。若罵若殺若縛若罰，亦不自作亦不教[33]他。若怨家怨家[34]子，悉不施與。略說一切逼迫眾生戲樂之具，悉[35]不施與。

若[36]復種種象馬[37]車輿、衣服莊嚴豐美飲食、習學歌舞、種種眾具塗身香花、嚴飾珍玩、園林樓觀、舍宅男女、種種[38]技術工巧業處，如是一切[39]戲樂[40]眾具，為信樂因緣來[41]請求者，一切[42]盡施。若彼眾生，不自知量及[43]不應病種種飲食，[44]是悉不[45]施。若已飽食，性貪欲得，亦不施與。若有眾生不堪憂[46]惱，[47]求欲自殺食毒投巖，如是等求悉不施與。若菩薩為王統領多國，不以他人妻子施與，除城邑村落人民賦稅應屬[48]我者，則以施之。菩薩所愛妻子奴婢，若施人時先以軟語方便開喻，若不樂者則不施與；若其樂者隨所應施。若惡知識惡人惡鬼是等來求，悉不施與，亦不施彼令作奴婢。若有惡人來求王位，則不施與。若此惡人先為王者，菩薩有力則便廢退。父母妻子奴婢財物，不以施人。若因布施，父母憂惱、妻子僮僕[1]由是致苦，如是等施菩薩不為。非法之物不以施人，[2]凡所施物清淨如法。不逼迫呵責取他財物而行布施，[3]不犯佛戒而行布施。

菩薩於[4]一切眾生平等心施，作福田想，亦不分別[5]怨親中人功德過惡，是下中上、是苦是樂。

菩薩[6]不如所求[7]如所許後以少施，亦不[8]先許[9]勝物後施麁惡。若施勝物，心無不[10]泰，不恨不亂。菩薩施已，不自稱歎言：「我於汝所惠弘多。」若施下流不起輕想，況復有德所應[11]恭敬。若有眾生住諸惡行，掉動毀戒罵詈瞋恚，亦不悒慼悔恨心施，方於彼所起憐愍心。[12]不以邪見而行布施，所謂大會殺生求法。不為希有吉慶會故而行布施，不為清淨一切行分故而行布施求世間出世間離欲清淨，除為清淨方便而行布施。不求果報而行布施，一切布施，悉[13]用迴向無上菩提。菩薩自知，一切種施因緣故，生一切種如實果報，不由於[14]他而行布施。所謂施食得力、施衣得色、施乘得樂、施燈得眼，如是一切應當廣說。菩薩亦不畏貧窮而行布施，以慈悲故而行布施。菩薩亦不以[15]不如法食施[16]來求者，所謂施出家[17]人餘殘飲食、便利涕唾膿血[18]污食、不語不知飯及麥飯。法應棄者，謂不葱食、葱雜葱污。如是不肉[19]食、不酒飲、酒雜酒污。[20]如如法業和合[21]菩薩施人，如是等不如法[22]施不以施[23]人。菩薩不令求者數數往返留難生惱，然後[24]方施。菩薩不以諂故而行布施，[25]如是若王大臣長者居士[26]此諸檀越知我施已，必當恭[27]敬供養於我。不為[28]要他作使故施。少物尚施，況復多物。不以布施起他貪著，為生患難令致傾滅。不以布施離他城邑，[29]謂以施攝令其屬己。菩薩智慧精進不息，堪能具足自誓莊嚴，先自行施然後教[30]他，不自懈怠[31]教人行施。一切大會持戒犯戒，從上至下次第等施。菩薩得財多少隨捨，不待積聚然後行施。不畏他故而行布施，所謂若瞋若打若責若毀殺縛驅擯，不畏是等而行布施。菩薩欲施心悅，施時歡喜，施已無悔。不以相似摩尼真珠珂[32]珼玉石瑠璃珊瑚虛偽之物欺誑[33]他人。

菩薩所畜一切財物，初得物時發心捨與一切眾生，後來求者自求己物。菩薩時施非不時施，自他淨施非不清淨，如威儀施非不威儀，決定心施非不[34]定心。見來求者終不嗤笑，亦不輕[35]弄亦不顰蹙，先語稱讚然後施與，時應所求不為留難。若彼不求，開心自施；若自來取，恣聽所欲。

菩薩不以惡智而行布施，常以善智而修施業。智慧施者，菩薩自量財物多少，隨其所[36]宜而行惠施。見來求者[37]作是念言：「彼來求者有二種人：一者[38]富樂非是貧下，亦非孤獨[39]有所依怙；二者貧苦孤煢下賤無所依[40]怙。」[41]作是念言：「若我財多，當令[42]具足；若財少者，先當周給與彼貧[43]乞無依怙者。」[44]先作是[45]念，如所念施。於[46]彼富人不滿其意，當以本心辭謝發遣：「[47]唯願仁者[48]勿生恨[49]心。」

菩薩若見慳貪眾生財富無量，自為身惜不敢衣食。往詣其所共為親[50]善，與作同意而語之言：「汝若貪惜不能施[51]與。我[52]舍乃有無量財物，欲行滿足檀波羅蜜，普為一切乞求眾生。若有眾生從汝求者，可來[53]我舍取財[54]施與，勿[55]令空去，[56]若難自[57]取、發遣使[58]來。於我施時，汝當隨喜。」彼聞此已心大欣悅：「於我無損。」彼蒙饒益，因與菩薩共相親愛。今雖未能即時行施，已種來世離慳種子。以彼次第修習自知為本，以巧方便教令少施，依下無貪教令至中，依中至上。

復次菩薩若[59]和上阿闍梨、若共住弟子近住弟子淨修梵行，受性慳貪[60]若不慳貪，財物不具，擁其施心，菩薩以己財物向佛法僧欲[61]施作福，捨[62]持與[63]彼令其造作，己自不為。如是菩薩功德更增，令慳貪者降伏煩惱，[64]彼樂法者[1]亦滿其願，如是攝取成熟眾生。復次菩薩見彼來者有求索相，知其心已不令發言，隨其所須施令滿足。若有商[2]價欺誑[3]他時，菩薩知[4]已，覆藏不說。彼作惡行欺誑他人尚為覆藏，況復[5]自身。欲滿彼願隨意與財，彼無慚愧得已歡喜，無所畏懼[6]熙悅而去。若菩薩為[7]彼商人所欺，先不覺知欺已乃覺，亦不責彼不令憶念，不[8]欲令彼犯不與取，起隨喜心。如是等捨所施物，是名菩薩智慧布施。

復次菩薩無財施時，先所造作世間工巧，彼業現前以少方便多獲財利，用施眾生。若復為他莊嚴說法、美善說法、慈心說法，貧苦聞法歡喜供養，何況富樂。慳[9]者無惜，況[10]常樂[11]施。若有信心長者居士常習行施，財富無量，將求者往，令彼饒益彼所[12]行施。所作功德，自身往助，堪能具足信心清淨身口意業。隨其力能助彼營理，令其無礙滿足求者。彼[13]乏事力，施事難成，若隨朋黨、若非法行、若失正念如是等，若菩薩無財，以智慧施，乃至未得淨心。淨心菩薩不墮惡趣，生生常得無盡之財。

復次菩薩知彼邪見求法短者，不授其法不與經卷。若性貪[14]財賣經卷[15]者，亦不施與。若得經卷，隱藏不現[16]亦不施與。若非彼人所知義者，[17]亦不施與。若是彼人所知義者，菩薩於此經卷已自知義，則便[18]持經隨所[19]樂與。若未知義、自須修學，[20]又知[21]他人有如是經，示語其處、若更書與。若無示處復不得書，菩薩當復自觀其[22]心，為是法慳[23]纏心不能施耶？為更有為[24]不施彼耶？[25]作如是[26]自觀已，[27]若少有法慳者，當[28]持經與，為法施故。[29]我寧以法施，現世癡啞，為除煩惱猶尚應施，況作將來智慧方便。如是觀時無少許法慳者，[30]彼菩薩應當自學，我為除煩惱故修行法施、滿足智慧方便故修[31]行法施、愛念眾生故修行法施。菩薩自見內無煩惱，見不施彼，現得智慧，於未來世轉增無量。非施彼故得是功德。經法施者，於未來世獲少法利，不及自學智慧開覺。今雖不施，必將安樂一切眾生，施其智慧。寧為一切今不施與，不為一人與其經卷。如實知已，不施彼者無有過咎亦無悔恨，不越菩薩所受禁戒。

云何菩薩方便不施？不忍直言[32]必定不與，要以軟語開解發遣，作是方便有而不施。菩薩本來所畜眾具一切[33]施物，以清淨心於一切[34]十方諸佛菩薩捨作淨施[35]已。譬如比丘以己衣物於和[36]上阿闍梨所捨作淨施。如是作淨施因緣故，得畜種種無量財物，故[37]名住聖種菩薩，亦得無量功德，常自憶念如是功德於一切時常隨增長。凡是淨施所畜之物，為諸佛菩薩受寄護持，見彼來求，觀察其人有成就相，先所捨物作淨施者取以與之，諸佛菩薩於一切眾生無不捨[38]之物。作如是知，滿求者意。觀察彼人無成就相，以淨施法而開解之，[39]稱言：「[40]賢首！此物先捨，已有所屬。」軟語發遣不令致恨，若以餘物兩三倍施。作是方便，令知菩薩不以慳故而不惠施，[41]當以不自在故不以施我。如是經法則不施與。菩薩作如是法施者，名智慧施。

復次菩薩一切施，所謂法施、財施、無畏施。比類相貌，若名若義，分別因果，如實知已而行布施，是名菩薩智慧布施。復次菩薩於不饒益己者慈心布施，於苦惱者悲心布施，於功德者憙心布施，於饒益己者及善知識親族人所捨心布施，是名菩薩智慧布施。復次菩薩[42]有障施，障施對治[43]如實知之。障施有四種：一者先不[44]修習；二者所[45]施物少；三者[46]財物雖多貪愛增上；四者見未來[47]世具足財果而生貪著。先不習施者，菩薩見正求者，[48]多有財物[49]而不生施心，當知是我不習施故，疾行智慧作是思惟：「我昔定當不習施心，致令今日雖有財物，見來求者施心不生。今若不施，復於來世有此施礙。」如是知已，依[50]施障對治而行布施，則能捨離不習施障。所施物少者，菩薩見正求者，所施物少不[51]欲布施，以[52]是施障故。疾行智慧[53]作是思惟：「寧安貧苦，要當布施。」思惟是已悲心布施，復作是念：「我從昔來，宿業過故、他自在故，令我飢寒困苦，不能饒益一切眾生。寧令我今[54]因是失命現世受苦，要當行施攝取眾生，不令受者心不滿足。況我今[55]日有[56]果菜活命，要當安苦而行布施。」財物雖多貪愛增上者，菩薩見正求者，以增上可意故、最上故，於所施物不生施心。[1]彼菩薩知藏積過故，疾行智[2]慧：「[3]我於苦中而[4]生樂[5]相，於未來世當受大苦。」如是顛倒若知若斷，作是思惟已能行布施。見未來財果生貪著者，菩薩行布施已，於施果大財生福利見，不能志求無上菩提。菩薩知耶果見為過患已，疾行智慧如實正觀，一切諸行無有堅固念念磨滅，受用果報亦復如是，悉是離散磨滅之法。如是觀時，果見則斷，一切[6]所施悉以迴向無上菩提。是名菩薩四種障施對治智慧應當知，[7]謂分別忍苦、知攝顛倒、觀行不[8]堅。前三對治智是正布施，後一對治智攝受正果。是名菩薩智慧布施。

復次菩薩內獨淨心淳厚淨信覺想勝妙，無量施物意解施與一切眾生。是菩薩以少方便生無量功德，是智慧菩薩大智慧施。是名略說菩薩有財無[9]財施所攝法。如是法施、分別施、[10]淨心施、施障對治智慧[11]布施、淨心意解施，是名菩薩不共施。[12]當知是名菩薩一切[13]內外所施[14]物廣分別，上一切施[15]分別，當知分別為難施等。

[16]云何菩薩難[17]施？略說[18]有三[19]種。菩薩有少財物，自忍貧苦施與他人，[20]是名菩薩[21]第一難施。若菩薩所可愛物，性深愛著久習愛著，增上[22]施物[23]越最上貪[24]著，能自開覺施與他人，[25]是名第二難施。若菩薩勤苦得財施與他人，[26]是名菩薩第三難施。

[27]云何[28]菩薩一切門施？略說四種。[29]是菩薩若自[30]物、若勸他得[31]物、若自[32]集布施、若父母妻子奴婢[33]作人、若善友大臣親屬，[34]悉皆施與，[35]若他所須，是名略說菩薩四種一切門施。

云何菩薩善人施？略說五種：一者菩薩信心[36]布施；二者恭敬布施；三者自手施；四者時施；五者不侵他施。[37]是名菩薩善人施。

云何菩薩一切行施？略說十三種：一者無依施；二者廣施；三者歡喜施；四者常施；五者[38]器施；六者一切施；七者一切處施；八者一切時施；九者無[39]罪施；十者一切物施；十一者[40]方土物施；十二者[41]資財施；十三者穀施。[42]如是十三種是名菩薩一切行施(器者謂四道淨福田[43]器)。云何菩薩除惱施？略說[44]有八種：一者[45]菩薩見須飲食[46]者施以飲食；二者須[47]乘與乘；三者須[48]衣與衣；四者須莊嚴具與莊嚴具；五者須[49]種種器具悉皆施與；六者須[50]華鬘塗香者隨其所欲；七者須舍與舍；八者須燈明者[51]施以燈明。[52]如是八種，是名菩薩除惱施。

云何此世他世樂施？略說九種，謂財施、[53]法施、無畏施。財施者，勝妙清淨，如法調伏慳垢藏積垢故。修行布施調伏慳垢者，捨執著心。調伏藏積垢者，捨受用執著。無畏施者，謂師子虎狼王賊水火等種種恐怖救令得度。法施者，不顛倒說法、具足說法、[54]授人禁戒。如是略說菩薩九種施，令諸眾生得今世後世安樂。彼財施、無畏施，分別此世樂。法施[55]者，分別[56]今世、後世樂。

[57]云何菩薩清淨施？略說十種。[58]云何十？一者不留難；二者不異見；三者不積聚；四者不高[59]心；五者無[60]所依；六者不退弱；七者不下[61]心；八者不背面；九者不求[62]恩；十者不求報。不留難施者，菩薩有來求者，疾疾布施不作留難，時滿所願過其速望。不異[63]見者，菩薩於施不起異見言無果報、不以害生布施謂言是法、不於此施求世間出世間淨。不積聚施者，菩薩不久積財然後頓施。何以故？[64]非菩薩有所施物，見來求者堪能不施不如法見，非不施與，云何積聚然後乃施？亦非積聚[65]而[66]施福增多。所施物等，求者亦等，漸施頓施以何因緣見福差別？又復菩薩見積聚施[67]過，不見隨施有[68]過。何以故？謂積聚施，先來求者或有百數而不施與，令彼嫌恨起不忍心；後來求者積以頓施。是故菩薩不積聚施。不高心施者，菩薩於求者所謙下心施，不觀他勝競心布施，不以施故而自稱譽：「我是施主，餘者不能。」無依施者，菩薩不以名稱而行布施，於假名稱譽猶如塵[69]坌。不退弱施者，菩薩欲施心悅、施時歡喜、施已無悔，財物增廣第一勝妙。菩薩聞他廣施勝施，心不自輕生退弱[1]心。不下[2]心施者，菩薩思量以最勝最上妙物布施，[3]是名不下心施。不背面施者，菩薩等心，不隨朋黨怨親中人悲心等施。不求[4]恩施者，菩薩以悲[5]心愍心而行布施，不於受者計其[6]恩惠，觀欲樂眾生愛火熾然，無勢力[7]故。不求報施者，菩薩施已不[8]怖未來，財身具足，觀一切行皆悉磨滅，見無上菩提真實福利。如是十種，是名菩薩[9]快淨布施。如是菩薩，依九種施具足檀波羅蜜，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10]

[11]菩薩地持方便處戒品第十[12]之一

云何菩薩[13]尸波羅蜜？略說有九種：一者自性戒；二者一切戒；三者難戒；四者一切門戒；五者善人戒；六者一切行戒；七者除惱戒；八者此世他世樂戒；九者清淨戒。

[14]云何自性[15]戒？略說四德成就，[16]是名自性戒。云何為四？一者從他正受；二者善淨心[17]受；三者[18]犯已即[19]悔；四者專精念住[20]堅持不犯。從他正受者，外顧他，於犯[21]愧心生。善淨心[22]受者，內自顧，於犯[23]慚心生，犯[24]已即悔。[25]專精不犯，如是不犯戒。菩薩有二因緣[26]離悔，是菩薩依受戒，淨心戒起、慚愧心起；慚愧心故[27]善能護戒，護戒故無悔。若從他受若淨心[28]受，此二是法。若犯而悔、若專精不犯，此二隨法。若從他受、若淨心受、若專精不犯，此三法是菩薩不壞戒。犯已即悔者，毀而還復。若菩薩四德成就，[29]是名自性戒、[30]是名真實戒，自[31]安安他，多所安隱多所快樂，哀愍世間[32]利安天人。受戒隨戒，當知無量攝受。菩薩無量淨戒，攝取一切安樂眾生，成大果報獲大福利，疾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33]云何菩薩一切[34]戒？略說[35]二種：一者在家[36]分；二者出家[37]分，是名一切戒。一切戒復有三種：一者律儀戒；二者攝善法戒；三者攝眾生戒。律儀戒者，謂七眾所受戒，比丘、比丘尼、式叉摩尼、沙彌、沙彌尼、優婆塞、優婆夷。在家出家隨其所應，是名律儀戒。攝善法戒者，[38]謂菩薩所受律儀戒，上修大菩提身口意[39]業，是名略說。一[40]切攝善法戒，何者是？謂菩薩依戒住戒，修聞慧思慧，奢摩[41]陀毘婆舍那修慧，空閑靜默，恭敬師長禮事供養，[42]有疾[43]患者起悲愍心瞻視供給，聞說法者歎言善哉，實功德者稱揚讚[44]善，一切眾生所作功德心[45]念口言隨喜歡悅，有侵犯者悉能安忍，身口意業已作當作，一切迴向無上菩提。隨時修習種種勝願，常勤精進供養三寶，於諸善法心不放逸，念慧護持身口淨戒，守攝根門飯食知量，初夜後夜未曾睡眠，親近善人依善知識，[46]自省己過、知已不犯，隨其所犯於佛菩薩及同行所如法[47]悔除。如是等護持修習長養善法戒，是名攝善法戒。

攝眾生戒者，略說有十一種：一者眾生[48]作饒益事，悉與[49]為伴。二者眾生已起未起病等諸苦及[50]看病者，悉與為伴。三者為諸眾生說世間出世間法，或以方便令得智慧。四者知恩報恩。五者眾生種種恐怖，師子虎狼王賊水火，悉[51]能救護。[52]若有眾生喪失親屬財物諸難，能為開解令離憂惱。六者[53]見有眾生貧窮困乏，[54]悉能給施隨其所須。七者德行具足正受依止，如法畜眾。八者[55]先語安慰[56]隨時往返，給施飲食說世善語，進止非已去來隨物。如是等事，安眾生者皆悉隨順；若非安者，皆悉遠離。九者有實[57]德者稱楊[58]歡悅。十者有過惡者慈心[59]呵責折伏罰黜，令其改悔。十一者以神通力示現惡道，令彼眾生畏厭眾惡奉修佛法，歡喜信樂生希有[60]心。

云何菩薩住律儀戒、住攝善法戒、住攝眾生戒、善護持戒、善攝善法戒、一切行攝眾生戒？菩薩住波羅提木[61]叉戒，捨轉輪王出家學道，不顧尊位如[62]視草土，捨離五欲如棄涕唾，[63]乃至來世魔天亦[64]無願樂，終不為彼修[65]持梵行。心常恐怖如實見過，[66]捨現在樂如畏風雹，正見觀察而不味著。其性恬靜好[1]樂空閑，若眾若獨心常安住，不限持戒生知足想，依戒[2]住戒修習菩薩正受所生無量功德。若近四眾不說非法，於空閑處不住惡覺，設令暫起即自悔責深見其過，見過患已還得本心。若聞菩薩一切戒[3]法，大地菩薩微妙無量不可思議久遠難行，心不恐怖亦不懈退，而作是念：「彼[4]亦丈夫，能持菩薩不可思議身口淨戒。我亦丈夫，必當如彼決定無疑。」住律[5]儀菩薩，常[6]省己過不觀彼闕。若見凶暴及惡性人，心不恚恨起法心悲心，[7]憐愍方便令得解脫。住律儀菩薩，於眾生所不生怖想，況復加害。住律儀菩薩，成就五種不放逸行，與過去俱、與未來俱、與現在俱、已作當作。菩薩過去所犯，如法懺悔，是名過去不放逸行。未來當犯，當如法悔，是名未來不放逸行。現在所犯，即如法悔，是名現在不放逸行。如所行如所住，專心護持，是名已作不放逸行。依已作不放逸[8]行，如所行如所住，不起犯戒，是名當作不放逸行。住律儀菩薩，功德覆藏、惡事發露，少欲知足堪忍眾苦不生憂慼，進止安諦威儀[9]庠序，離諸諂曲淨修正命。菩薩成就如是十[10]法，名住律儀戒。[11]善護持戒，[12]謂過去五欲心不顧[13]戀、未來五欲不生[14]欣想、現在五欲不[15]念貪著，[16]樂處空閑不生足想，離惡言惡覺心不自輕，安隱樂住善能[17]堪忍，不為放逸威儀淨命。

菩薩住攝善法戒，於身命財若起少著，即時除滅不令增長，一切犯戒因緣煩惱等起即時除滅。若於眾生起恚害[18]怨心即時除滅，若起懈怠即時除滅，若起味相應禪即時除滅。如實知五處，謂善果、善因、善因果、倒及與非倒，攝善法障皆如實知。菩薩見善果福利而求善因，攝善法倒如實知之。菩薩得善根，[19]不起無常常見、苦有樂見、不淨淨見、非我我見，如實知攝善法障，離不攝善法。[20]菩薩成就如是十行，[21]名住攝善法戒，疾攝諸善法及一切行，所謂依施依戒依忍依精進依禪[22]定[23]五行成就智慧。菩薩住攝眾生戒，有十一種，於一一種成就一切行。一者眾生所作[24]皆與同事，若始思量及所施作、行路去來、正業方便、[25]守護財物、和合諍訟、[26]世間吉會及諸福業，[27]皆與同事。二者於諸苦事皆與為伴，若見疾病瞻視供[28]給，盲者將[29]導，迷者次路，聾者指[30]授，躃者荷負，欲纏苦者教令遠離，瞋恚睡眠[31]掉悔疑[32]蓋，[33]如是等苦亦令遠離。欲覺、恚覺、害覺、親里覺、國土覺、不死覺、輕侮覺、族姓覺，悉教遠離。眾生諍訟不[34]知苦者，能為開解。行路疲乏，施諸所安。三者為諸眾生具足說法，惡行眾生說除惡行善句善味善義，隨順通達增長道品。[35]方便說[36]者，為惡眾生說除惡行、說除慳法得現果報，少正方便而得大財，得已守護。憎嫉法者，令生信樂清淨見諦，離諸惡趣，煩惱永盡一切苦滅。四者知恩報恩。饒益己者，善心與語問訊慰喻，讚言善來設座安處，若等若增酬報無減，諸有所作悉與同事，瞻視病苦隨順說法，[37]除滅恐畏離諸憂[38]悔。若有乏短給施眾具，如法依止隨順其心。有實德者稱揚歡悅，有過惡者慈心[39]呵責折伏罰黜，令其改悔。示神通力隨所宜現。五者恐怖眾生為作救護，[40]所謂[41]水火王賊鬼神惡獸人非人等一切[42]怖畏，悉為救護令得安隱。若見眾生親屬財物諸難憂惱，或[43]見喪失親屬善友知識及諸師長所尊敬者，或有財物王賊所奪，[44]火燒水㵱亡失寶藏，事業不成強分私財，或惡眷屬散棄資產，悉為開解令離憂惱。六者[45]見有眾生資生不具，[46]給施所須。飲食衣服湯藥[47]眾具、香花燈明[48]莊嚴雜飾、車乘僮僕財物舍宅，如是等[49]乏悉[50]皆給施。七者如法[51]受眾先與依止，以無貪心哀愍心而為說法，賑給所須。若自無者，從彼信心居士長者求索與之。如法所得衣食湯藥及諸房舍，等共受用無所藏積。以五種法隨時教[52]誡，如力[53]種品[54]中說。八者[55]隨他心[56]戒。先知眾生[57]自性及性，應共住者與共同止，隨其所宜與共從事。又隨心者，觀其所行。若以如是身行、如是口行，令彼憂[58]惱無善利者，菩薩不為；雖令憂惱而獲善利者，菩薩為之。若菩薩自行身行口行，非戒所攝亦非功德智慧方便，令彼憂惱無善利者，菩薩不為；與上相違者，菩薩為之。如生憂苦，喜樂亦爾，隨其所應廣分別說。又隨心者，若見眾生有瞋恨色，尚不[1]歎其德，況說其惡，亦不懺謝。又隨心者，人不問訊安慰己者，猶尚自往問訊安慰，況來問訊而不酬和，唯除教誡。又隨心者，不惱他人，除慈愍心[2]寂靜諸根呵責弟子令其調伏。又隨心者，不嗤笑不戲弄令其慚恥而生疑悔。彼雖不如，不言：「汝今墮在負處。」見人謙下，亦不自高。又隨心者，非不習近、不極習近、不非時習近。又隨心者，於他親厚不說其過，於他怨者不稱其德，不親善者不與同[3]意。不多求欲，若有所取知量知足。若有請者不逆其意，若有嫌責如法悔謝。九者實功德者稱[4]讚歡悅，具足信者歎信功德，戒聞施慧亦復如是。十者應[5]呵責者呵責[6]調伏，微過微犯者以憐愍[7]心軟語呵責，中過中犯中語呵責，上過上犯上語呵責。如呵責，[8]折伏罰黜亦復如是，軟中過軟中[9]犯隨時驅出還令共住，為化犯戒及餘人故，以愛益心[10]黜令出眾。上過上犯者，不同住不同食，乃至改悔亦不同住，以慈愍心[11]故，不令彼人於佛法中多起罪過，亦為教[12]誡餘眾生故。十一者[13]菩薩為饒益故現神通力，或令恐怖或令歡喜，行惡行者示以惡報，所謂寒氷地獄邊地獄等諸惡道處，語其人言：「汝當觀此，人間造惡當生[14]彼中受無量苦。」彼見恐怖而生厭[15]怖離諸惡行。菩薩於大眾中見不信者問事不答，即時化作金剛力士及[16]諸大力諸天鬼神而恐怖之，以恐怖故捨高慢心敬信正答，其餘大眾聞彼正答亦皆[17]調伏。又以神力，現一為多現多為一，石壁皆過身出水火。或復示現共聲聞神力，令彼歡[18]悅，未信者信，犯戒者清淨，少聞者多聞，慳者能施，癡者得慧。[19]如是菩薩成就一切行[20]利眾生戒，是名菩薩三種戒[21]聚，無量功德聚。[22]

菩薩地持經卷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