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資糧論卷第六

聖者龍樹本　比丘自在釋

大隋南印度三藏達磨笈多譯

問：云何修習？

答：

於此四無量中習近多作已，得心堪能。得心堪能已，便入初禪那，如是第二，如是第三，如是第四。彼得禪那已得身心輕，彼以身心輕具足故出生入神通道，出生入神通道具足故便生神足，謂若欲、若精進、若心、若思惟。於中欲者向法，精進者成就法，心者於法觀察，思惟者於法善巧。彼菩薩於神通若信解、若作用，其心自在，隨欲所行，以善成熟故、自根本住持故，諸處順行如風遍空。於中菩薩得四無量及四禪那已，若信解、若作用，出生天眼，若諸天、龍、夜叉、乾闥婆等，若學人及聲聞、獨覺天眼，於中獨有增上之力，清淨勝過、光明勝過、上首勝過、殊異勝過，其眼無礙，世間色相麁細遠近，隨其所欲彼皆能見。如是聞天、人、畜生等聲，如是念知前世無邊無際，如是知他心與貪欲等俱，乃至八萬四千差別，如是得無量神足。以得神足故，諸所應調伏眾生悉令調伏。

長夜以諸樂具受用因緣，雖守護將息長養，此地等四界而速疾發動，不知恩養、不可依怙，不可委信故，應當觀察猶如毒蛇，以無主故、離我我所故。眼等諸入有六賊眾，逼惱可畏故，應當觀察猶如空村，共和與物，破壞打罰不能遮障故，猶如殺者。於五受眾，應當日日如是觀察。

於此有四種法，能生大智，應當受取。於法及法師中應當尊重；亦捨法慳，隨所聞法、隨所習誦為他演說；若有樂欲法者，教師勿為捲手祕惜；聽者勿散亂，謂莫有異欲。

復有四種法，是大智相，應當受取。所謂遠離自高輕他，無憍慢故。棄捨利養恭敬名聞，無希望心故。於無明闇障眾生中唯悲愍故，尊重恭敬為其說法。以此四種法故，菩薩大智具足，應當受取。

多聞無厭，聞已持法，持法已順法行法，不誑所尊福田，亦令教師歡喜此法。是菩提心不忘失因。

不應為供養恭敬因緣往觀他家，除為安立菩提心因緣。亦不應欲為論難故習誦諸世論等，除為多聞因緣。

何以故？為護續生善法因緣。

斷除憍慢者，於諸眾生中當下心如狗，斷除我慢。於輕儉衣食臥床藥具四聖種中亦應當住，於彼聖種知足故。不應嫌他，亦不應自高舉。

他同梵行者犯罪，若實若不實，皆不應發覺。他有錯失不應求覓，唯於自錯即應覺知。

於佛不應分別，以世尊具足未曾有法故。亦於佛法不應疑惑，以於諸眾生是不共法故。及於最難信佛法中以深心清淨故，應當信之。

若菩薩由實語故，若奪物、若死，雖退失轉輪王及諸天王，唯應實語，何況其餘而不實語。

諸有他來打罵恐怖殺縛幽閉，皆是自罪應當有此，終不瞋他。此是我業，前世已作，今時還受相似不愛之果。彼諸眾生都無有罪，唯是我罪業報來現，應當有此。

於父母所，應當極愛尊重供養、應作天想，隨父母意令得悅樂，離諂幻心。又應恭敬給侍和上、阿闍梨，隨和上、阿闍梨所說法中，無有內祕，皆為外化。

此中菩薩有四種菩薩錯失，應當捨離。所謂於聲聞獨覺乘諸眾生中為說最深之法，是菩薩錯。

於信深大乘諸眾生中為說聲聞獨覺乘，是菩薩錯。

若有正住大眾生來有所求時，應即為說善法，而更慢緩破戒惡法。反攝受之，是菩薩錯。於大乘中未有信解，未以四攝事成熟者，而信任之，是菩薩錯。是為四種。

此中所說四種錯失，應遠捨離，以此去菩提遠故。若聲聞獨覺乘中所說頭多等及餘功德，但知彼等不與菩提作障礙者，於彼彼中亦應習近。

此四種菩薩道，應當習近。何等為四？所謂諸眾生中起平等心、諸眾生中平等說法、諸眾生中平等善安立、諸眾生中令正相應。此等皆無差別，是為四種。

此四種真實菩薩，應當覺知。何等為四？所謂但為於法不為財利、但為功德不為名稱、但欲脫眾生苦、不欲自身安樂。

若於業果密意欲求作三福事，生此福時，唯為菩提利樂眾生，亦唯為菩提成熟於眾，為利眾故捨離自事。此是四種真實菩薩。

此四種菩薩善知識，應當親近。何等為四？所謂法師是菩薩善知識，為助持聞慧故。佛世尊是菩薩善知識，為助持諸佛法故。勸出家者是菩薩善知識，為助持諸善根故。乞求者是菩薩善知識，為助持菩提心故。此四種菩薩善知識，應當親近。

此四種菩薩惡知識，應當知之。何等為四？所謂世論者，習近種種雜辯才故。攝世財物者，不攝法故。獨覺乘者，少義利少作事故。聲聞乘者，自利行故。

如前所說四種知識，是惡知識，知已應離。復有應求得者，所謂四大藏。

此四種菩薩大藏，應當得之。何等為四？所謂奉事出世諸佛，聽聞六波羅蜜，以無礙心見於法師，以不放逸樂住空閑之處。此是四種菩薩大藏，應當得之。

與地水火風虛空等，有二因緣相似菩薩，應當攝受，所謂平等故、利益故。如地等大及虛空五種，於有心無心中一切處平等，無有異相。諸眾生等[2]常所資用，而無變異不求報恩。我亦如是，乃至覺場究竟，為諸眾生之所資用，而無變異、不求報恩。

義者，佛所說義，於彼當善思惟，若共談、若獨住，應如是作。又安住禁戒清淨心意，精勤鮮潔當生，及聞銀主海主等陀羅尼。又於聽法者所，勿以微少因緣而作障礙，為離法災生業故。

惱中能調伏者，於中有九種惱事，所謂於我作無利益，已作、今作、當作，是為三種。於我親愛作無利益，已作、今作、當作，復為三種。於我憎嫌與作利益。已作、今作、當作，復為三種。此等皆作惱事。於此九種惱事之中，當自調伏。小事捨無餘者，於中有二十種小事，所謂不信(一)、無慚(二)、諂幻(三)、掉(四)、亂(五)、放逸(六)、害(七)、無愧(八)、懈怠(九)、憂(十)、昏(十一)(舊睡)、睡(十二)(舊眠)、恨(十三)、覆(十四)、嫉(十五)、慳(十六)、高(十七)、忿(十八)、悔(十九)、悶(二十)。

此等二十種小事，皆捨無餘。八種懈怠事皆亦應除斷者，於中有八種懈怠事，所謂我欲作務即便安臥不發精進(一)、我作務已(二)、我於行路(三)、我行路已(四)、我身疲乏不能修業(五)、我身沈重不能修業(六)、我已生病(七)、我病得起不久即便安臥不發精進(八)。由此等故，應得不得、應到不到、應證不證。此等八種懈怠事中，為除斷故應發精進。

若見具足利養名聞安樂稱譽福德眾生，於彼具足福中莫作非分貪心。以作非分貪心則不稱意，是故所不應作。又於各各共諍離壞眾生中，無問親與非親，皆令和合同心相愛。

依空拔除大無智聚故，智者莫依得空而行。若依得空而行，則於有身見人難治過之惡亦過之。以諸見行由空出離，若著空見彼不可治，以更無令出離故。

於如來支提及形像所，掃地塗地、香鬘燒香末香、華蓋幢幡等莊嚴供養之具，當作供養，為得端正戒香自在故。貝笛箜篌腰鼓大鼓雷鼓拍手等，種種鼓樂供養，為得天耳故。

支提舍中，應以種種香油酥燈鬘等善作供養，為得佛眼故。布施傘蓋皮鞋象馬車輿乘等，為得菩薩無上神通乘不難故。

於中菩薩常應如是喜樂於法，莫喜五欲福樂。當知信佛所得之利，莫唯信樂見於色身。當於僧中以諸樂具常憙給侍，莫唯憙[1]詣問訊而已。常憙聞法無有厭足，莫唯憙樂暫聞其語。

因緣和合力故及無所從來故，前世中不生；念念破滅故及不住故，現在中不住；滅無餘故及無所至去故，後際中不到。應當如是觀察諸法。

菩薩於諸眾生，當以好事而利樂之，自不希望彼等眾生利樂好事。及諸眾生有[2]無量苦相，我獨為其忍受。我有樂具，與諸眾生受用為樂。

雖住大具足福報天中，其心不作喜之與舉。雖為餓鬼，貧窮破散逼惱此最難活，不應生下心亦復不應憂，何況人道貧窮破散。

若有已學眾生，於彼應作至極尊重。若未學者，應令彼等入學，亦不應輕蔑之。

戒具足人應當問訊，合掌向禮等而恭敬之，亦應為彼說持戒福。若破戒者應令入戒，亦應為彼說破戒罪。智具足者應當親近，亦應為彼顯智慧德。愚者應令住智，亦應為彼演愚癡過。

菩薩於流轉中流轉多種，生老死憂悲苦惱等、地獄畜生餓鬼阿修羅惡趣等，不應怖畏，唯當降伏惡魔惡智。

十方無量諸佛國土，若佛土具足、若佛土莊嚴，若從諸佛菩薩聞、若自見之，彼皆摶聚殊勝功德，皆令彼等入到自佛土中。應當作如是願，隨所願即隨成就，亦應如是精勤修行。

以取故苦、不取故樂。作是念已，恒於諸法不取而捨。雖不取而捨，若此先時為趣菩提故，作願受擔眾生，未度者我當度、未脫者我當脫、未寂滅者我當寂滅。此應荷負，為諸眾生故。

說諸法無所有，如夢如幻故。諸法無我，其無我所者觀無相故。如是以最勝義法觀此相時，然於眾生亦不捨大悲及以大慈。如是應當倍復稱量歎言奇哉。彼諸眾生癡闇所覆、著我我所，於此最勝義道法中而不覺知。我當何時令彼眾生於此最勝義道法中而得覺知？是為於眾生中不捨大悲及以大慈。

若有以諸供具供養諸聲聞獨覺菩薩及佛世尊，所謂或以諸華香鬘末香燈輪供養、或以諸蓋幢幡供養、或以諸音樂等供養、或以諸藥美飲食等布施供養。若欲勝過彼諸供養，以供養佛。復何者是？答言所謂法供養。彼法供養復有何相？

於中若與菩薩藏相應，如來所說經等甚深明相、背諸世間，難得其底、難見微細，無著、了義，以總持經王印印之。不退轉因從六度生，善攝所攝順入助菩提法合正覺性，入諸大悲說於大慈，離眾魔見善說緣生，入無眾生、無命、無長養、無人，與空、無相、無願無作相應，坐於覺場轉於法輪，為天、龍、夜叉、乾闥婆之所讚歎，度在家泥，攝諸聖人，演說諸菩薩行，入法、義、辭、樂說之辯，震於無常、苦、無我等音聲之雷，怖諸外論見得之執，諸佛所歎，對治流轉、示涅槃樂。如是等經，若說若持觀察攝取，是名法供養。又法供養者，得不退墮，順行總持故。於空、無相、無願無作相應深法中，入至其底無動無疑，是名最勝義中法之供養。

又法供養者，若於法中思法行法，隨順緣生、離諸邊取之見，得無出無生忍入於無我，於因緣中無違無鬪無諍，離我我所。應當依義，莫愛馳逐雜飾句味。應當依智，莫依於識。依了義經，莫著不了義世俗言說。應當依法，莫取人見。應當隨順如實法行入無住處，善觀無[A2]明、行、識、[A3]名色、六入、觸、受、愛、取、有、生、老死憂悲苦惱困極，皆悉寂滅。如是觀緣生已，引出無盡，以愍念眾生故，不著諸見、不作放逸。若常如此，乃名無上法之供養。

如前所說資糧，於[1]恒伽沙等量大劫中出家眾及在家眾菩薩乘者，多時滿願，得成正覺。

聖者龍樹所作《菩提資糧論》竟，我比丘自在解釋竟。

菩提資糧論卷第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