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祕要法經卷[18]中

後秦弘始年鳩摩羅什等於長安逍遙園譯

佛告阿難：「汝今至心受持此四大觀法，慎勿忘失，為未來世一切眾生當廣演說。」爾時阿難聞佛所說，歡喜奉行。「作此觀時，以學觀空故，身虛心勞，應服酥及諸補藥，於[19]深禪定應作補想觀。補想觀者，先自觀身，使皮皮相裹猶如芭蕉，然後安心自開頂上想。復當勸進釋梵護世諸天，使持金瓶盛天藥。釋提桓因在左、護世諸天在右，持天藥灌頂，舉身盈滿。晝夜六時恒作此想。若出定時，求諸補藥，食好飲食，恒坐安隱，快樂倍常。修是補身經三月已，然後更念其餘境界。禪定力故，諸天歡喜。時釋提桓因為說甚深空無我法，讚歎行者，頭面敬禮。以服天藥故，出定之時顏色和悅，身體潤澤如膏油塗。見此事者，名第十六四大觀竟。」

佛告阿難：「此想成已，復當更教繫念住意，令觀外色。一切色者從何處生？作此觀時，見外五色如五色光，圍繞己身。此想現時，自觀身胸，胸骨漸漸明淨如頗梨鏡，明顯可愛。復見外色，一一眾色明如日光。得此觀時，四方自然生四黑象，黑象大吼踏眾色滅。如是眾色，在地者滅；於虛空中，玄黃可愛倍復過常。爾時大象以鼻繞樹，四象四邊[20]欲拔此樹不能傾動。復有四象以鼻繞樹，亦不能動。爾時行者見此事已，出定之時應於靜處，若在塚間、若在樹下、若阿練若處，覆身令密。應當靜寂更求好藥以補己身。如上修習補身藥法復經三月，一心精進，如救頭然，心不放逸。於所受戒不起犯心，晝夜六時懺悔諸罪。復更思惟身無我空，如前境界一一諦觀極令明了。此想成時，胸骨漸明，猶如神珠內外映徹。心內毒蛇復更踊身騰住空中，口中有火，欲吸摩尼珠，了不能得。如前失捨，自撲於地，身心迷悶望見四方。爾時諸象復更奔競來至樹所。時諸夜叉羅剎、惡獸諸龍蛇等俱時吐毒，與黑象戰。爾時黑象以鼻繞樹，聲吼而[1]挽。象[2]挽樹時，諸龍夜叉吐毒前戰不肯休息。爾時地下有一師子，兩眼明顯似如金剛，忽然踊出與諸龍戰，爾時諸龍踊[3]住空中。象故挽樹終不休息，地漸漸動。是時行者地動之時，當觀此地從空而有，非堅實法。如此地者，如乾闥婆城、如野馬行，從虛妄出，何緣而動？作是思惟時，自[A1]見己身胸骨乃至面骨漸漸明淨，見諸世間一切所有皆悉明了。得此觀時，如執明鏡自觀面[4]像。行者爾時見諸身外一切眾色及諸不淨，亦見身內一切不淨。此想成時，名第十七身念處觀。」

佛告阿難：「汝好受持此身念處灌頂章句，慎勿忘失，開甘露法門，為未來世一切眾生當[5]廣演說。」爾時阿難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佛告阿難：「此想成已，復當更教繫念思惟諦觀面骨。自見面骨如白玉鏡，內外俱淨，淨如明鏡。漸漸廣大，見舉身骨白如頗梨[6]鏡，內外俱淨，一切眾色皆於中現。須臾見身如白玉人，復見澄清如毘琉璃，表裏俱空，一切眾色皆於中現。復見己身如白銀人，唯薄皮在，皮極微薄，薄於天劫貝，內外映徹。復見己身如閻浮檀那金人，內外俱空。復見己身如金剛人。見此地時，黑象倍多，以鼻繞樹，盡己身力不能令動。爾時眾象吼聲震烈，驚動大地。[7]大地動時，有金剛山從下方地出，住行者前。爾時行者，見已四邊有金剛山，復見前地猶如金剛，復見諸龍尋樹上下，吐金剛珠，樹遂堅固，象不能動。唯五色水從[8]樹上出，仰流樹枝，從於樹端下流葉間乃至樹莖，亦流金剛山間，布散彌漫滿於大地、金剛地下乃至金剛山。此五色水放五色光，或上或下遊行無常。爾時黑象從金剛山出，欲吸此水。諸龍吐毒與大象戰。爾時諸蛇入龍耳中，并力作勢共黑象戰。爾時黑象盡力蹴掣，亦無奈何。見此事時，諸水光明皆作[9]伎樂，或有變化狀如天女，歌詠作[10]伎甚可愛樂。此女端正，天上人間無有比類，其所作樂及妙音聲，忉利天上亦無此比。如是化女作諸[11]技術，數億千萬不可具說。見此事時慎勿隨著，應當繫心念前不淨。出定之時，應詣智者問甚深空義。爾時智者應為行者說無我空。爾時行者復應繫念如前，自[12]觀身骨，自見胸骨明淨可愛，一切不淨皆於中現。見此事已當自思惟：『如我今者，髮是我耶？骨是我耶？爪是我耶？齒是我耶？色是我耶？受是我耶？想是我耶？識是我耶？一一諦觀，無明是我耶？行是我耶？識是我耶？名色是我耶？六入是我耶？觸是我耶？受是我耶？[13]愛是我耶？取是我耶？有是我耶？生是我耶？老死是[14]我耶？若死是我者，諸蟲[15]唼食、散滅壞時，我是何處？若生是我者，念念不住，於此生中無常住想，當知此生亦非是我。若頭是我，頭骨八段，解解各異，腦中生蟲。觀此頭中而實無我。若[16]眼是我，眼中無實，地與水合，假火為明、假風動轉，[17]散滅壞時，烏鵲等鳥皆來食之，瘭[18]蛆諸蟲所共[19]唼食。諦觀此眼，若心是我，風力所轉無暫停時。亦有六龍舉此心中，有無量毒心為根本。推此諸毒及與心性，皆從空有，妄想[20]名我。如是諸法，地水火風、色香味觸及十二緣，一一諦推，何處有我？觀身無我，云何有我所？我所者，為青色是我？黃色是我？[21]赤色是我？白色[22]是我？黑色是我。此五色者，從可愛有，隨縛著[23]生、欲[24]水所染，從老死河生、從[25]恩愛賊起、從癡惑見。如此眾色，實非是我。惑著眾生橫言是我，虛見眾生復稱我所。一切如幻，何處有我？於幻法中，豈有我所？』作是思惟時，自見身骨明淨可愛，一切世間所希見事皆於中現。復見己身如毘琉璃人，內外俱空。如人戴琉璃幢仰看空中，一切皆見。爾時行者於自[26]身內及與身外，以觀空故，學無我法。自見己身兩足如琉璃筒，亦見下方一切世間所希[27]見事。此想成時，行者前地明淨可愛，如毘琉璃極為映徹。持戒[28]具者，見地清淨如梵王宮。威儀不具，雖見淨地，猶如水精。此想成時，有無量百千無數夜叉羅剎皆從地出，手執白羊角龜甲白石打金剛山。復有諸鬼，手執鐵槌打金剛山。是時山上有五鬼神，千頭千手，手執千劍與羅剎戰。毒蛇毒龍皆悉吐毒圍繞此山。復有諸女作[1]妭歌詠，作諸變動護助此山。若見此事，當一心觀。諸女現時，當觀此女猶如[2]畫瓶中盛臭處不淨之[3]器，從虛妄出，來[4]無所因、去亦無處。如此相貌，是我宿世惡業罪緣故見此女。此女人者，是我妄想，無數世時貪愛因緣，從虛妄見。應當至心觀無我法，我身無我、他身亦然，今此所見屬諸因緣，我不願求。我觀此身，無常敗壞亦無我所，何處有人及與眾生？作此思惟已，一心諦觀空無我法。觀無我時，[A2]下方琉璃地際，有四大鬼神自然來至，負金剛山，時諸夜叉羅剎亦助此鬼破金剛山。時金剛山漸漸頹毀，經於多時[5]泓然都盡，唯金剛地在。爾時諸象及諸惡鬼并力挽樹，樹堅難動。見此事已復更歡喜，懺悔諸罪。懺悔罪已，如前繫念觀琉璃人。琉璃地上，於四方面生[6]四蓮華。其華金色，亦有千葉，金剛為臺。有一金像結[7]加趺坐，身相具足，光明無缺，在於東方；南西北方亦復如是。復自見琉璃身益更明淨，內外洞徹無諸障礙，身內身外滿中化佛。是諸化佛各放光明，其光微妙如億千日顯赫端嚴。遍滿一切三千大千世界滿中化佛，一一化佛有三十二相八十種隨形好，一一相好各放千光，其光[8]明盛如和合百千日月。一一光間有無數佛，如是漸漸復更增廣，數不可知。一一焰間復更倍有無數化佛，是諸化佛迴旋[9]宛轉入琉璃人身中。爾時自見己身如七寶山，高顯可觀，復更嚴顯如雜寶須彌山。山映顯在金剛地上，時金剛地復更明顯，如焰摩天紫紺摩尼珠。身轉復明淨，如無數諸佛光明，化成寶臺亦入琉璃人頂。復見前地，在鐵圍山，滿中諸佛結加趺坐，處蓮華臺地及虛空，中間無缺。一一化佛身滿世界，是諸化佛不相妨礙。復見鐵圍諸山淨如琉璃，無[10]障礙想。見閻浮提，山河石壁、樹木荊棘，一切悉是諸妙化佛。心漸廣大，見三千大千世界，虛空及地一切悉是微妙佛像。是時行者但觀無我，慎勿起心隨逐佛像。復當思惟：『我聞佛說，諸佛如來有二種身：一者生身、二者法身。今我所見，既非法身又非生身。是假想見，從虛妄起。諸佛不來，我亦不去。云何此處忽生佛像？』說是語時，但當自觀己身無我，慎勿隨逐諸化佛像。復當諦觀，今我此身，前時不淨，九孔膿流，筋纏血塗，生[11]藏熟藏，大小便利，八萬戶蟲，一一蟲復有八十億小蟲以為眷屬。如此之身，當有何淨？作是思惟時，自見己身猶如[12]皮囊。出定亦見身內無骨、身皮如囊，亦觀[13]他身猶如皮囊。見此事時，當詣智者問諸苦法。聞苦法已，諦觀此身屬諸因緣，當有[14]生苦。既受生已，憂悲苦惱、恩愛別離、與怨憎會，如[15]是種種是世間苦法。今我此身不久敗壞，在苦網中，屬生死種。風刀諸賊隨從我身，阿鼻地獄猛火熾然當焚燒我，駝驢猪狗一切畜生及諸禽獸，我悉當經受諸惡形。如此諸苦名為外苦。今我身內自有四大毒龍無數毒蛇，一一蛇有九十九頭，羅剎惡鬼及鳩槃荼諸惡鬼等集在我心。如此身心極為不淨，是弊惡聚，三界種子萌[16]芽不斷，云何我今於不淨中而生淨想？於虛妄物作金剛想？於無佛處作佛像想？一切世間諸行性相，悉皆無常不久磨滅。如我此身，如彈指頃亦當[17]敗壞，用此虛想於不淨中假偽見淨。作是思惟時，自見己身淨如琉璃，皮囊諸相自然變滅，觀身及我了不能得。但見四方有諸黑象踐踏前地，前地金剛一切摧碎。見地樹荄，乃至下方，眾[18]荄甚多不可稱數。爾時黑象如前以鼻繞樹，無量諸龍及諸夜[19]叉與黑象[20]共戰。狂象[21]蹴踏是[22]諸鬼神，悶絕躄地。於虛空中有諸鬼神，其數眾多，手捉刀輪，佐助黑象欲拔此樹。如是多時，樹一根動。此樹動時，行者自見繩床下地自然震動。日日如是，滿九十日，如是應當乞好美食及諸補藥。以補身體。安隱端坐，復[23]如前法。如前所見，從初境界一一諦觀，往復反覆經十六反，極令明淨。既明淨已，復還繫念，觀身苦空無常無我，悉亦皆空。作是思惟時，觀身不見身、觀我不見我、觀心不見心。爾時忽然見此大地，山河石壁一切悉無。出定之時，如癡醉人，應當至心修懺悔法，禮拜塗地，放捨此觀。[24]禮拜之時，未舉頭頃，自然得見如來真影，以手摩頭，讚言：『法子！善哉善哉！汝今善觀諸佛空法。』以見佛影故，心大歡喜，還得醒悟。爾時尊者摩訶賓頭盧，與五百阿羅漢，飛至其前，廣為宣[1]說甚深空法。以見五百聲聞比丘故，心大歡喜，頭頂懺悔。復見尊者舍利弗、摩訶[2]目揵羅夜那，及千二百五十聲聞影，爾時復見釋迦牟尼佛影。見釋迦牟尼佛影已，復[3]得見過去六佛影。是時諸佛影，如頗梨鏡明顯可觀，各伸右手摩行者頂。諸佛如來自說名字，第一佛言：『我是毘婆尸。』第二佛言：『我是尸棄。』第三佛言：『我是毘舍。』第四佛言：『我是拘樓孫。』第五佛言：『我是迦那含牟尼。』第六佛言：『我是迦葉毘。』第七佛言：『我是釋迦牟尼[4]佛，是汝[5]和上。汝觀空法，我來為汝作證；六佛世尊現前證知。』見佛說是[6]語時，見佛色身了了分明，亦見六佛了了分明。爾時七佛各放眉間白[7]毫大人相光，光明大盛，照娑婆[8]世界及琉璃身皆令明顯。爾時諸佛現此相時，身[9]諸毛孔放大光明，化佛無數，遍滿三千大千世界，地及虛空[10]純黃金色。是諸世尊，中有飛行者、中有作十八變者、中有經行者、中有入[11]深禪定者、中有默然安[12]住者、中有放大光明者，唯大和上釋迦牟尼佛，為於行者說四真諦，分別苦空無常無我諸法空義。過去六佛亦復分別十二因緣，或復演說三十七道品，讚歎聖行。爾時行者見佛聞法，心生歡喜。應[13]時自思惟：『諸佛世尊有二種身。今我所見，見佛色身，不見如來解脫知見五分法身。』作是思惟時，復更懺悔慇懃不懈，晝夜六時恒修三昧，應作是念：『此色身，如幻、如夢、如[14]焰、如旋火輪、如乾闥婆城、如[15]呼聲[16]響。是[17]故佛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如是諸法等，我今一一應當諦觀極令了了。』作是觀時，化佛不現；若有少在復更觀空，以觀空故化佛即滅，唯七佛在。爾時七佛與諸聲聞眷屬大眾，廣為行者說三十七助聖道法。聞此法[18]已，身心歡喜，復更諦觀苦空無常無我等法。作是觀時，狂象大吼挽樹令動。樹初[19]動時，見一房地六變震動。復有夜叉刺黑象殺，眾多黑象死臥在地，不久爛潰，白膿黑膿、青膿黃膿、綠膿紫膿、赤膿赤血，流污在地。復有蜣蜋諸蟲遊集其上，復有諸蟲眼中出火燒蜣蜋殺。爾時下方金剛地際有五金剛輪，有五金剛人在其輪間，[20]右手執金剛劍、左手執金剛杵，以杵擣地、以劍斫樹。見此事時，大地漸動，見城內地六種震動。見一城已，復見二城。漸漸廣大，見一[21]踰闍那。見[22]一踰闍那已，復更廣大，普見三千[23]大千世界一切地動。[24]動時東[25]踊西沒、西踊東沒、南踊北沒、北踊南沒、中踊邊沒、邊踊中沒。此地動時，見大樹荄，乃至金剛際。時金剛人以刀斫之，令樹荄絕。樹荄絕時，諸龍諸蛇皆悉吐[26]焰尋樹而上。爾時復有眾多羅剎積薪樹上。時金剛人，以金剛杵擣樹[27]枝折。擣此樹時，一杵乃至八萬四千杵，樹枝方折。爾時杵端自然出火，燒此樹盡，唯有樹心。如金剛錐，從三界頂，下至金剛際，不可傾動。是時行者得此觀時，出定安樂。出定入定，心恒靜寂，無憂喜想。復懃精進晝夜不息。以精進故，世尊釋迦牟尼與過去六佛當現其前，為說甚深空三昧、無願三昧、無作三昧。聞已歡喜，隨順佛教，諦觀空法，如大水流，不久當得阿羅漢道。」

佛告阿難：「此不淨想觀，是大甘露，滅貪婬欲，能除眾生結使心病。汝好受持，慎[28]勿忘失。若佛滅度後，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聞此甘露灌頂聖法，能攝諸根，至心繫念，諦觀身分，心不分散，斂心使住經須臾間。此人命終，得生天上。若復有人隨順佛教，繫念諦觀一爪一指，令心安住，當知此人終不墮落三惡道中。若復有人，繫念諦觀，[29]見舉身白骨。此人命終，生兜率陀天，值遇一生補處菩薩號曰彌勒。見彼天已，隨從受樂。彌勒成佛，最初聞法，得阿羅漢果，三明六通，具八解脫。若復有人，觀此不淨得具足者，於此身上見佛真影，聞佛說法，得盡諸苦。」

爾時阿難即從坐起，整衣服，為佛作禮，叉手長跪白佛言：「世尊！此法之要，云何受持？[30]當何名此法？」佛告阿難：「此名『觀身不淨雜穢想』，亦名『破我法觀無我空』。汝好受持，為未來世濁苦眾生貪婬多者，當廣分別。」

佛說是語時，釋梵護世、無數天子，持天曼陀羅華、摩訶曼陀羅華、曼殊沙華、摩訶曼殊沙華，而散佛上及諸大眾，頂禮佛足，讚歎佛言：「如來出世甚為希有，乃能降[31]伏驕慢邪見迦絺羅難陀，亦為未來貪婬眾生說甘露藥，增長天種、不斷三寶。善哉世尊！快說是法。」龍神、夜叉、[32]乾闥婆等，亦同諸天讚歎於佛。尊者阿難，迦絺羅難陀及千比丘，無量諸天、八部之眾，聞佛所說，歡喜奉行，禮佛而退。

得此觀者，名十色不淨，亦名分別諸蟲境界。是最初不淨門。有十八方便，諸境界性不可具說。入三昧時，當自然[1]得此第十八一門觀竟。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與千二百五十比丘俱。是時會中有一比丘名禪難提——於深禪定久已通達，成阿羅漢，三明六通，具八解脫——即從坐起，[2]正衣服，叉手長跪而白佛言：「如來今者現在世間利安一切。佛滅度後，佛不現[3]在，諸四部眾有業障者，若繫念時境界不現在前，如是煩惱及一切罪，犯突吉羅乃至重罪，欲懺悔者，當云何滅是諸罪相？若復有人殺生邪見、欲修正念、當云何滅邪見殺生惡煩惱障？」[4]作是語已，如大山崩，五體投地頂禮佛足，復白佛言：「[5]唯願世尊為我解說，令未來世一切眾生，恒得正念、不離賢聖。」

爾時世尊猶如慈父安慰其子，告言：「善哉善哉！善男子！汝行慈心與慈俱生，[6]今具大悲無漏根力覺道成就。汝於今日為未來世一切眾生問除罪法，諦聽諦聽，善思念之。」爾時世尊即放頂光。此光金色，有五百化佛，繞佛七匝，照祇陀林亦作金色。現此相已，還從佛[7]枕骨入。

爾時世尊告禪難提及勅阿難：「汝等當教未來眾生罪業多者，為除罪故，教使念佛。以念佛故，除諸業障、報障、煩惱障。念佛者當先端坐，叉手閉[8]眼、舉舌向齶，一心繫念，心心相注使不分散。心既定已，先當觀像。觀像者，當起想念，觀於前地極使白淨，取[9]相長短[10]壁[11]方二丈，益使明淨猶如明鏡。見前地已，見左邊地亦使明淨，見右邊地亦使明淨，及見後地亦使明淨，使四方地悉平如掌。其一一方各作二丈地想，極使明淨。地既明已，還當攝心觀於前地，作蓮華[12]想。其[13]華千葉，七寶莊嚴。復[14]當作一丈六金像想，令此金像結加趺坐，坐蓮華上。見此像已，應當諦觀頂上肉髻。見頂上肉髻髮紺青色，一一髮舒長丈三，還放之時右旋宛轉。有琉璃光住佛頂上。如是一一孔一毛旋生，觀八萬四千[15]毛皆使了了。見此事已，次觀像面，像面圓滿如十五日月，威光益顯，分齊分明。復觀額廣平正眉間毫相，白如珂雪、如頗梨[16]珠，右旋宛轉。復觀像鼻，如鑄金[17]鋌、似鷹王[18]𭉨，當于面門。復觀像口，脣色赤好，如頻婆羅菓。次觀像齒，口四十齒，方白齊平。齒上有印，印中出光，[19]如白真珠。齒間紅色，流出紅光。次觀像頸，如琉璃筒，顯發金顏。次觀像胸德字[20]萬字，眾相印中極令分明，印印出光五色具足。次觀[21]佛像，臂如[22]象王鼻，柔軟可愛。次觀像手，十指參差，不失其所。手內外握，手上生[23]毛，如琉璃光。毛悉上靡，如赤銅[24]爪，爪上金色。爪內紅色，如赤銅山與紫金合。次觀合曼掌，猶如鵝王，舒時則現，似真珠網；攝手不[25]見。觀像手已，次觀像身，方坐安隱如真金山，不前不却，中坐得所。復觀像脛，如鹿王[26]腨，𦟛直圓滿。次觀足趺，平滿安[27]庠，足下蓮華千輻具足，足上生毛如紺琉璃，毛皆上靡。脚指齊整，參差得中。爪色赤銅，於脚指端[28]亦有千輻相輪，脚指網間猶如羅文，似鴈王脚。如是諸事，及與身光、[29]圓光、[30]項光，光有化佛、諸[31]大比丘、眾化菩薩。如是化人如旋火輪，旋逐[32]光走。如是逆觀者，從足逆觀乃至頂髻；順觀者，從頂至足。[33]如是觀像，使心分明，專見一[34]佛像。見一像已，復當更觀得見二像。見二佛像時，使佛像身成[35]瑠璃出眾色光，焰焰相次如燒金山，化像無數。見二像已，復見三像。見三像已，復見四像。見四像已，復見五像。見五像已，乃至[36]見十像。見十像已，心轉明利，見閻浮提齊四海內。凡夫心狹不得令廣，若廣大者，攝心令還，齊四海內，以鐵圍山為界。見此海內滿中佛像，三十二相八十隨形好皆使分明。一一相好有無數光。若於眾光見[37]一一境界雜穢不淨，從罪報得。復應更起掃兜婆塗地，造作淨籌，謙[38]卑下下，修諸懺悔。復當安心正念一處，如前觀像，不緣餘事，諦觀像眉間。觀[39]像眉間已，次第觀其餘諸相，一一相好皆使分明。若不分明，[40]更復懺悔作諸苦役，然後攝心如前觀像。見諸佛像身色端嚴，三十二相皆悉具足，滿四海內皆坐華上。見坐像已，復更作念：『世尊在世，執[41]鉢持錫，入里乞食，處處遊化，以福[42]度眾生。我於今日，但見坐像、不見行像。宿有何罪？』作是念已，復更懺悔。既懺悔已，如前攝心繫念觀像。觀像時，見諸坐像一切皆起，[43]巨身丈六，方正不傾，身相光明皆悉具足。見像立已，復見像行，執鉢持[44]錫，威儀庠序，諸天[45]人眾皆亦圍繞。復有眾像，飛騰虛空放金色光滿虛空中，猶如金雲、復似金山，相好無比。復見眾像，於虛空[1]中作十八變，身上出水、身下出火，或現大身滿虛空中，大復現小如芥子許，履地如水、履水如地，於虛空中，東[2]踊西沒、西[3]踊東沒、南踊北沒、北踊南沒、[4]中踊邊沒、邊踊中沒、上踊下沒、下踊上沒，行住坐臥隨意自在。見此事已，復當作念：『世尊在世，教諸比丘右脇而臥。我今亦當觀諸像臥。』尋見諸像[5]牒僧伽梨，[6]枕右肘，右脇而臥。脇下自然生金色床，金光栴檀、種種雜色眾妙蓮華以為敷具，上有寶帳垂諸瓔珞。佛放大光滿寶帳內，猶如金華、復似星月，無量寶光猶如團雲處空明顯，中有化佛彌滿虛空。見臥像已，復當作念：『過去有佛名釋迦牟尼，唯獨一身教化眾生，住在此世四十九年，入大涅槃而般涅槃，猶如薪盡火滅永滅無餘。我今心想，以想心故見是多像。此多像者，來無所[7]從、去無所[8]至，從我心想妄見此耳。』作是念時，漸漸[9]消滅，眾像皆盡，[10]唯見一像獨坐華臺結加趺坐。諦觀此像，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皆使明了。見此像已，名觀像法。」

佛[11]告禪難提及勅阿難：「佛滅度後，若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欲懺悔者、欲滅罪者，佛雖不在，繫念諦觀形像者，諸惡罪業速得清淨。觀此像已，復當更觀從像臍中[12]便放一光。其光金色，分為五支：一光照左、一光照右、一光照前、一光照後、一光照上。如是五光，光光之上皆有化佛，佛相次第滿虛空中。見此相時，極使明了。復見化佛，上至梵世，彌滿三千大千世界。於三千大千世界中見金色光，如紫金山，內外無妨。見此事時，心意快然，見前坐像如佛真影。見佛影已，復當作念：『此是影耳。世尊[13]威力、智慧自在，現作[14]此事。我今應當諦觀真佛。』[15][16]爾時尋見佛身微妙如淨琉璃，內有金剛。於金剛內有[17]紫金光，共相映發，成眾相好。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猶如[18]印文，炳然明顯，微妙清淨不可具說。手執澡瓶住立空中，瓶內盛水狀如甘露，其水五色，五光清淨，如琉璃珠柔軟細滑，灌行者頂滿於身中。自見身內水所觸處，八[19]十戶蟲漸漸萎落。蟲既萎已，身體柔軟，心意悅樂。當自念言：『如來慈父以此法水上味甘露而灌我頂。此灌頂法，必定不虛。』爾時復當更起想念：『唯願世尊為我說法。』罪業除者，聞佛說法。佛說法者，說四念處、說四正勤，說四如意足、[20]五根、五力，說七覺、說八聖道，此三十七法一一分別為行者說。說此法已，復教觀苦空無常無我。教此法已，以見佛故，得聞妙法，心意開解如水順流，不久亦成阿羅漢道。業障重者，見佛動口，不聞說法，猶如[21]聾人無所聞知。爾時復當更行懺悔。既懺悔已，五體投地，對佛啼泣，經歷多時修諸功德，然後方聞[22]佛所說法。雖聞說法，於義不了。復見世尊以澡瓶水灌行者頂，水色變異，純金剛色從頂上入，其色各異，青黃赤白，眾穢雜相亦於中現。水從頂[23]上入，[24]直下身中，從足跟出，流入地中。其地即時變為光明，大如[25]丈許，下入地中，如是[26]漸深直到水際。到水際已，復當作意，隨此光去。復觀此水，水下[27]淳空。復更當觀空下有紺琉璃地，琉璃地下有金色地，金色地下有金剛地，金剛地下復見虛空。見此虛空，豁然大空都無所有。見此事已，復還攝心，如前觀一佛像。爾時彼佛，光明益顯不可具說，復持澡瓶水灌行者頂，水相光明亦如上說。如是七遍。」

佛告禪難提：「此名觀像三昧，亦名念佛定，復名除罪業，次名救破戒。令毀[28]禁戒者不失禪定。」佛告阿難：「汝好受持此觀佛三昧灌頂之法，為未來世一切眾生當廣分別。」

佛說是語時，尊者禪難提，及諸天眾、千二百五十比丘，皆作是言：「如來世尊於今日為諸眾生亂心[29]多者說除罪法。唯願世尊更開甘露，令諸眾生於佛滅後得涅槃道。」禪難提比丘，聞佛說此觀佛三昧，[30]身心歡喜，應時即得無量三昧門，豁然意解，成阿羅漢，三明六通，皆悉具足。佛告阿難：「此想成者，名第十九觀佛三昧，亦名灌頂法。汝好受持，[31]慎勿忘失，為未來世一切眾生分別廣說。」佛說此語時，諸比丘眾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佛告阿難：「貪婬多者，雖得如此觀佛三昧，於事無益，不能獲得賢聖道果。次當更教自觀己身，令如前法還作骨人，使皎然大白猶如雪山。復當繫念住意在臍中、或在腰中，隨息出入，一數二隨、或二數三隨、或三數四隨、或四數五隨、或五數六隨、或六數七隨、或七數八隨、或八數九隨、或九數十隨，終而復始，隨息[32]往反至十復捨數而止。爾時[33]心意恬靜無為，自見身皮猶如練囊。見此事已，不見身骨、不知心處。爾時復當更教起想，還使身內，心意身體支節如白玉人。既見此已，復[1]當繫念在腰中[2]脊骨大節上，令心不散。爾時復當自然見身上有一明相，大如錢許，漸漸廣大，如摩伽大魚耳，周遍雲集。復似白雲，於白雲內有白光明，如頗梨鏡，光明漸盛舉體明顯。復有白光，團圓正等，猶如車輪，內外俱明，明過於日。見此事時，復更如前，一數二隨、或二數三隨、或三數四隨、或四數五隨、或五數六隨、或六數七隨、或七數八隨、或八數九隨、或九數十隨，或單或複，修短隨意。如是[3]繫念在於密處，使心不散。復當繫念，如前更觀腰中大節。觀大節時，定心不動，復自見身更益明盛，勝前數倍，如大錢許。倍復精進，遂更見身明倍增長，如澡[4]罐口，世間明物無以為譬。見此明已，倍懃精進心不懈退，復見此明當於胸前如明鏡許。見此明時，當懃精進如救頭然慇懃不止，遂見此明益更增盛，諸天寶珠無以為譬。其明清淨無諸瑕穢，有七種色光，光七寶色，從胸而出入於明中。此相現時，遂大歡喜自然悅樂心極安隱，無物可譬。復更精進心不懈息，見光如雲繞身七匝，其一一光化成光輪，於光輪中自然當見十二因緣根本相貌。若不精進懈怠懶惰、犯於輕戒乃至突吉羅罪，見光即黑猶如牆壁，或見此光猶如灰炭，復見此光似敗故[5]衲，由意縱逸輕小罪故，障蔽賢聖無漏光明。」

佛告阿難：「此不淨觀灌頂法門，諸賢聖種勅諸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若有欲修諸賢聖法，諦觀諸法苦空無常無我因緣，如學數息使心不[6]亂，當勤持戒一心攝持，於小罪中應生慇重慚愧懺悔，乃至小罪慎[7]勿覆藏。若覆藏罪，見諸光明如[8]朽敗木。見此事時即知犯戒，復更慚愧懺悔自責，掃兜婆塗地、作諸苦役，復當供養恭敬師長父母，於師父母視如佛想極生恭敬，復從師父母求弘誓願而作是言：『我今供養師長父母。以此功德，願我世世恒得解脫。』如是慚愧修功德已，如前數息，還見此光明顯可愛，如前無異。復當更繫念，諦觀腰中大節，[9]念心安定無分散意。設有亂心，復當自責慚愧懺悔。既懺悔已，復[10]見臍光七色具足猶如七寶，當令此光合為一光鮮白可愛。見此事已，如前還教繫念思惟，觀[11]白骨人白如珂雪。既見白骨人已，復當更教繫念住意在骨人頂，見骨人頂自然放光，其光大盛似如火色，長短麁細正共矟等，從其頂上顛倒下垂，入頂骨中從頂骨出，入[12]頸骨中從頸骨出，入胸骨中從胸骨出，還入臍中從臍中出，即入脊骨大節中，入大節中已光明即滅。光明滅已，應時即有一自然大光明雲，眾寶莊嚴、寶華清淨、色中上者，中有一佛，名[13]釋迦牟尼，[14]光相具足，三十二相八十[15]種隨形好。一一相好放千光明，此光大盛，如億千萬日[16]明赫炎炎。彼佛亦說四真諦法，光相炳然住行者前，以手摩頭。化佛復教言：『汝前身時，貪欲瞋恚愚癡因緣，隨逐諸惡，無明覆故令汝世世受生死身。汝今[17]應當觀汝身內諸萎悴事、身外諸火一切變滅。』作是語已，如前還教不淨觀法，觀身諸蟲一切萎落。見此事已，復當起火燒諸蟲殺。蟲既不死，復自見身如白頗梨自然鮮白。見白骨已，從頭出光，其光大小麁細如矟，令長丈五，復當作念使頭却向，復當作意使[18]頭却向，令身皆倒，以頭[19]拄脊骨，對臍大節。見此事已，復當諦觀，使白骨人與光同色。既同色已，見其光端有種種色菓。見是菓已，復見眾光從菓頭出。有白色光，其光大盛，如白寶雲。是諸骨人其色鮮白，與光無異。復見諸骨摧折墮落，或有頭落地者、或有骨節各各分散，或有全身白骨，猶如猛風吹於雨雪聚散不定、譬如掣電隨現隨滅。此諸[20]骨人，墮地成聚猶如堆阜，似腐木屑集聚一處。行者自觀見於[21]阜上有自然氣出，至於虛空，猶如烟雲，其色鮮白，彌滿虛空。右旋宛轉，復還雲集併在一處。見此事時，復當教作一骨人想。見此骨人身有九色，九[22]畫分明，一一畫中有九色骨人，其色鮮明不可具說。一一骨人復當皆使身體具足映[23]顯前骨人中，使不妨礙。作是觀已，復當自觀一一色中猶如琉璃，無諸障蔽。於其色中九十九色，一一色復有九色眾多骨人。是諸骨人有種種相，其性不同，不相妨礙。見[24]此事已，應勤精進滅一切惡。見此事已，前聚光明雲猶如坏器來入其身，從臍中入。既入臍已，入脊骨中。入脊骨已，自見己身與本無異，平復如故。出定入定，以數息故，恒見上事。見此事時，復當還教繫心住意在本臍光中，不令心散，爾時心意極大安隱。既安隱已，復當自學審諦分別諸聖解脫，爾時復當見過去七佛為其說法。說法者，說四真諦、[1]說五受陰空無我所。是時諸佛與諸賢聖恒至行者前，教種種法，亦教觀空無我無作無願三昧，告言：『法子！汝今應當諦觀色聲香味觸，皆悉無常不得久立，恍忽如電即時變滅，亦復如幻，猶如野馬、如熱時焰、如乾闥婆城、如夢所見覺不知處、如鑿石見光須臾[2]變滅、如鳥飛空跡不可尋、如呼聲響無有應者。汝今亦當作如是觀，三界如幻亦如變化。』於此即見一切身內及與身外，空無所有，如鳥飛空無所依止，心[3]超三界。觀諸世間須彌巨海，皆不久停，亦如幻化。自觀己身不見身相，便作是念：『世界無常，三界不安，一切都空。何處有身？及眼所對此諸色欲及諸女人，從顛倒起，橫見可愛，實是速朽敗壞之法。夫女色者，猶如枷鎻，勞人識神。愚夫戀著，不知厭足、不能自拔，不免杻械、不絕枷鎻。』行者既[4]識法相、知法空寂，此諸色欲猶如怨賊，何可戀惜？復似牢獄堅密難捨。我今觀空，厭離三界，觀見世間如水上泡斯須磨滅，心無眾想。[5]得知世法是重患累，凡夫迷惑至死不覺，不知眾苦戀著難免，[6]縱情狂惑無所不至。我今觀此狂惑女色，如呼聲響亦似鏡像，求覓叵得。觀此女色為在何處？妄見衰害欺諸凡夫，為[7]害滋多。今觀此色，猶如狂華隨風零落，出無所從、去亦無所[8]至，幻惑無實，愚夫樂著。今觀此色，一切無常，如癩病人良醫治[9]差。我今觀苦空無常，見此色相皆無堅實。念諸凡夫甚可愍傷，愛著此色，敬重無厭，[10]耽愚惑著甘樂無窮，為諸恩愛而作奴僕，欲矟刺己痛徹心[11]髓，恩愛枷鎻撿繫其身。如是念已，復觀一切都皆空寂。此諸婬欲、諸色情態皆從五陰四大而生。五陰無主、四大無我，性相俱空，何由而有？作是觀時，智慧明顯，見身大明如摩尼珠無有妨礙，似金剛精青白明顯，如鹿突圍得免獵師危害之苦。觀於五陰性相皆淨，觀[12]六大如鳥高翔身無所寄，以吞色鉤俛仰得度，離諸女色更不起情，自然[13]超出諸婬欲海。一切結使，猶如眾魚競走隨逐墮黑[14]闇坑。無明老死，為智慧火之所焚燒。觀色雜穢陋惡不淨，[15]猶如[16]幻惑無有暫停，永離色[17]染不為色縛。」

佛告阿難：「若有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貪婬多者，先教觀佛令離諸罪，然後方當更教繫念，令心不散。心不散者，所謂數息。此數息法是貪婬藥，無上法王之所行處，汝好受持，慎勿忘失。此想成者，名第二十數息觀竟。」

爾時尊者阿難，及禪難提并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如是我聞：

一時佛在舍衛國遊行教化，至多羅聚落。至聚落已，與千二百五十比丘入村乞食。乞食還已，止於樹下，洗足訖收衣鉢，敷尼師壇結[18]加趺坐。爾時眾中有一比丘名[19]迦栴延，有一弟子名槃直迦，出家多時，經八百日讀誦一偈不能通利，晝夜六時恒誦此言，止惡行[20]善修不放逸，但誦此語終不能得。爾時尊者迦栴延，盡其道力教授弟子不能令得，即至佛所，為佛作禮，繞佛三匝，而白佛言：「如來出世，多所利益，[21]利安天人，普度一切。唯我弟子，獨[22]未蒙潤。唯願天尊為我開[23]悟，令得解脫。」佛告迦栴延：「諦聽諦聽，善思念之。如來今者當為汝說往昔因緣。」迦[24]栴延白言：「世尊！願樂欲聞。」

佛告迦栴延：「乃往過去九十一劫，有佛世尊，名毘婆尸如來、應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丈夫、天人師、佛、世尊。彼佛出世，教化眾生度人周[25]訖，於般涅槃而取滅度。佛滅度後，有一比丘，聰明多智讀誦三藏，自恃憍慢散亂放逸，有從學者不肯教授，專愚貢高不修正念。命終之後，墮黑闇地獄，經九十劫，恒在闇處愚[26]蒙無[27]智。由前出家功德力故，從地獄出，得生天上。雖生天上，天宮光明及諸供具，一切黑闇，卑於諸天。誦三藏故，天上命終生閻浮提，得值佛世。因前貢高，雖遇於佛，不解法相。我今當為說諸方便，教繫念法。」

爾時迦栴延白佛言：「世尊！唯願如來為此愚癡槃直迦比丘，及未來世一切愚癡亂想眾生，說正觀法。」

佛告槃直迦：「汝從今日，常止靜處，一心端坐，叉手閉目，攝身口意，慎[28]勿放逸。汝因放逸，多劫之中久受勤苦。汝隨我語，諦觀諸法。」時槃直迦隨順佛語，端坐繫心。佛告槃直迦：「汝今應當諦觀脚大指節，令心不移。使指節上漸漸[29]疱起，復令膖脹，復當以意令此膖脹漸大如豆。[A3]復當以意使膖脹爛壞，皮肉兩披，黃膿流出，於黃膿間血流[1]滂滂。一節之上，[A4]肌膚爛盡，唯見右脚指節白如珂雪。見一節已，從右脚漸漸廣大乃至半身，膖脹爛壞，黃膿[2]流血。令半身[3]肌皮皆兩向披，唯半身骨皎然大白。見半身已，復見全身一切膖脹，都已爛壞，膿血可惡，見諸[4]雜蟲遊戲其中。如是種種亦如上者。觀見一已，復[5]見二。見二已，復見三。見三已，復見四。見四已，復見五。見五已，乃至見十。見十已，心漸廣大，見一房中。見一房[6]中已，乃至見一天下。見一天下已，若廣者，復攝令還如前觀。一觀已，復當移想繫念，諦觀鼻頭。觀鼻頭已，心不分散。若不分散，如前觀骨。復當自想身肉肌皮，皆父母和合不淨精氣所共合成，如此身者種子不淨。復當次教繫念觀齒，人身中唯此齒白，我此身骨白如此齒。心想利故，見齒長大猶如身體。爾時復當移想，更觀額上，使額上白骨白如珂雪。若不白者，復當易觀教作九想，廣說如九想觀法。作此觀時，[7]若鈍根者，[8]過一月已至九十日諦觀此事，然後方見；若利根者，一念即見。見此事已，復更教觀腰中大節白骨。見已[9]即如前應觀種種色骨人。此法不成，復當教慈心觀。慈心觀者，廣說如慈三昧。教慈心已，復教更觀白骨。若見餘事，慎勿隨逐，但令此心了了分明，見白骨人如白雪山。若見餘物，起心滅除，當作[10]是念：『如來世尊教我觀骨。云何乃有餘想境界？我今應當一心觀骨。』[11]見白骨已，[12]令心澄靜無諸外想，普見三千大千世界滿中骨人。見此骨人已，一一皆滅，如前觀苦。」

爾時槃直迦比丘聞佛說此語，一一諦觀，心不分散，了了分明，應時即得阿羅漢道，三明六通，具八解脫。自念宿命所習三藏，了了分明亦無錯謬。爾時世尊因此愚癡貢高槃直迦比丘，制此清淨觀白骨法。佛告迦栴延：「此槃直迦愚癡比丘，[13]尚以[14]繫念成阿羅漢。何況智者而不修禪？」爾時世尊見此事已，[15]為說偈言：

爾時世尊告迦栴延及勅阿難：「汝今應當受持佛語，以此妙法普濟群生。若有後世愚癡眾生、憍慢貢高邪惡眾生，欲坐禪者，從初迦絺羅難陀觀法，及禪難提觀像之法，復當學此槃直迦比丘所觀之法。然後自觀己身，見諸白骨白如珂雪。時[A5]諸骨人還來入身，悉見白骨流光散滅。見此事已，行者自然心意和悅恬[16]靜無為。出定之時，頂上溫暖，身毛孔中恒出諸香。出定入定恒聞妙法。續復自見身體溫暖、悅豫快樂、顏貌熙怡、恒少睡眠、身無苦患。得此暖法，恒自覺知，心下溫暖、心常安樂。若後世人欲學禪者，從初不淨乃至此法。得此觀者，名和暖法。」

佛告阿難：「佛滅度後，若有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於濁世中欲學正受思惟者，從初繫念[17]觀於不淨乃至此法，是名暖法。[18]若得此法，名第二十一暖法觀竟。」

佛告阿難：「汝今持此迦栴延子所問暖法，慎勿忘失。」

爾時阿難白[19]佛言：「世尊！後世眾生若有能受持是三昧者，一心安隱得於暖法，此人云何當自覺知？」

佛告阿難：「若有諦觀諸結使相，從初不淨乃至此法，自覺身心皆悉溫暖，心心相續，無諸惱恚、顏色和悅，此名暖法。復次阿難！若有行者得暖法已，次當更教繫念在諸白骨間皆有白光。見白光時，白骨散滅。若餘境界現在前者，復當攝心還觀白光，見諸白光炎炎相次遍滿世界。自觀己身復更明淨，頗梨雪山不得為比。自見骨人各各[A6]離散。作此觀時，定心令久。心既久已，當自見頂上有大光明[20]猶如火光，從腦處出。」佛告阿難：「若見此事，便當更教，從頭至足反覆往復凡十四遍。作此觀已，出定入定恒見頂上火出如真金光，身毛孔中亦出金光如散粟金，身心安樂，如紫金光明。還從頂入。此名頂法。若有行者得此觀時，能得頂觀。」

佛告阿難：「汝好受持是頂[21]觀法，廣為未來一切眾生說。」爾時阿難聞佛所說，歡喜奉行。得此觀者，名第二十二觀頂法竟。

佛告阿難：「此[22]想成已，復當更教繫念觀諸白骨，令諸散骨如風吹雪聚在一處，自然成[23]𧂐白如雪山。若見此事，得道不難。若有先身犯戒者、今身犯戒者，見散骨𧂐猶如灰土，或於其上見諸[24]黑物，復當懺悔，向於智者自說[A7]己過。既懺悔已，見骨[1]𧂐上有大白光，乃至無色界。出定入定恒得安樂，本所愛樂漸漸微薄。復當更觀，如前覆尋，九孔膿[2]流不淨之物皆令了了，心無疑悔。復當如上骨間生火燒諸不淨，不淨已盡，金光流出還入於頂。此光入頂時，身體快樂，無以為譬。得此觀者，名第二十三觀助頂法方便竟。復當更教繫念住意，自觀己身猶如草束。出定之時，亦見己身猶如芭蕉皮皮相裹，復當自觀眾芭蕉葉，猶如皮囊。身內如氣，亦不見骨。出定入定恒見此事身體羸劣，復當更教令自觀身還聚成[3]一，如乾草束，見身堅強。既見堅強，復當服[4]酥，飲食調適。然後觀身還[5]似空囊，有火從內燒此身盡。燒身盡已，入定之時恒見火光。觀[6]見火已，見於四方一切火起。出定入定身熱如火，見此[7]火大從支節起，一切毛孔火從中出。出定之時，亦自見身如大火聚，身體[8]烝熱不能自持。爾時四方有大火[9]山，皆來合集在行者前。自見己身與眾火合。此名火想。復當令火燒身都盡。火既燒已，入定之時，觀身無身，見身悉為火所燒盡。火燒盡已，自然得知身中無我，一切結使皆悉同然，不可具說。此名火想真實火大第二十四火大觀竟。」

佛告阿難：「汝好受持是火大無我觀。此火大觀，名智慧火燒諸煩惱。汝好受持，為未來世一切眾生當廣敷演。」爾時阿難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佛告阿難：「若有行者得火[10]大觀已，復當更教繫念思惟，令繫念鼻端，更觀此火從何處起？觀此火時，自觀己身悉無有我，既[11]無有我，火自然滅。復當作念：『我身無我，四大無主。此諸結使及使根本，從顛倒起，顛倒亦空。云何於此空法之中橫見身火？』作是觀時，火及與我求覓無所。此名火大無我觀。」佛告阿難：「汝好受持此火大觀，為未來世一切眾生當廣分別敷演解說。」阿難聞佛所說，歡喜奉行。是名第二十五觀竟。

佛告阿難：「我見火滅時先從鼻滅，然後身體一時俱滅身內心火，八十八結亦俱得滅。身中清涼，調和得所，深自覺悟，了了分明決定無我。出定入定恒知身中無有吾我。此名滅無我觀竟。」

佛告阿難：「復當更教觀灌頂法。觀灌頂者，自見己身如琉璃光超出三界。見有真佛，以澡瓶水從頂而灌，彌滿身中。身彌滿已，支節亦滿，從臍中流出。在於前地，佛常灌水，爾時世尊灌頂已即滅不現。臍中水出，猶如琉璃，其色如紺琉璃光，光氣遍滿三千大千世界。水出盡已，復當更教繫念：『願佛世尊更為我灌頂。』[12]爾時自然見身如氣，麁大甚廣超出三界。見水從頂入，見身麁大與水正等，滿於水中。復自見臍猶如蓮華，涌泉流出，彌滿其身，繞身如池。有諸蓮華，一一蓮華七色光明，其光演說苦空無常無我等法，聲如梵音[13]悅可耳根。此相現時，復當更教，叉手閉目一心端坐，從於頂上自觀身內不見骨想。出定入定，自見己身如琉璃[14]甖。復當起念，使自己心四大毒龍想。見己心內如毛孔[15]開，有六種龍，一一龍有六頭，其頭吐毒，猶如風[16]火彌漫池中。在蓮華上一一華光，流入龍頂，光入頂時龍毒自歇，唯有大水滿其身內。此想成時，名觀七覺華。雖見此想，於深禪定猶未通達，復當更[17]教如上數息，使心安隱恬然無念。此想成時，名四大相應觀。」

佛告阿難：「汝好受持是七覺意四大相應觀，慎莫忘失，普為未來一切眾生當廣分別，為諸四眾敷演解說。」爾時阿難聞佛所說，歡喜奉行。「復當更教繫念住意，諦觀水大，從毛孔出彌[18]漫其身。出定入定見身如池，其水綠色。如此綠水，似山頂泉，從頂而出、從頂而入。見有七華，[19]純金剛色，放金色光。其金色光中有金剛人，手執利劍斬前六龍。復見眾火從龍口出，遍身火然。眾水枯竭，火即滅盡。水火[20]滅盡已，自見己身漸漸大白猶如金剛。出定入定，心意快樂猶如酥灌，如服醍醐身心安樂。復當更教繫念觀他觀[21]外境界。以外想故，自然見有一樹生奇甘菓，其菓四色，四光具足。[22]如此菓樹如琉璃樹，彌漫一切。見此樹已，普見一切四生眾生，飢火所逼，一切來乞。見已歡喜，生憐愍心，即起慈心。[23]見此乞者，如己父母受大苦惱：『我今云何當救拔之？』作是念已，即自觀身如前還為膿血、復為肉[24]段，持施飢者。是諸餓鬼爭取食之。食之既飽，四散馳走。」[25]

禪祕要[26]法經卷[27]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