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林寶訓合註卷第四
佛智𥙿和尚曰。駿馬之奔逸。而不敢肆足者。衘轡之禦也。小人之強橫。不敢縱情者。刑法之制也。意識之流浪。不敢攀緣者。覺照之力也。烏乎。學者無覺照。猶駿馬無衘轡。小人無刑法。將何以絕貪慾。治妄想乎(與鄭居士法語)。
制也。
佛智謂水菴曰。住持之體有四焉。一道德。二言行。三仁義。四禮法。道德言行。乃教之本也。仁義禮法。乃教之末也。無本不能立。無末不能成。先聖見學者。不能自治。故建叢林以安之。立住持以統之。然則叢林之尊。非為住持。四事豐美。非為學者。皆以佛祖之道故。是以善為住持者。必先尊道德。守言行。能為學者。必先存仁義。遵禮法。故住持非學者不立。學者非住持不成。住持與學者。猶身之與臂。頭之與足。大小適稱而不悖。乃相須而行也。故曰。學者保於叢林。叢林保於道德。住持人無道德。則叢林將見其廢矣(實錄)。
水菴一和尚曰。易言。君子思患而預防之。是故古之人。思生死大患。防之以道。遂能經大傳遠。今之人謂求道迂濶。不若求利之切當。由是競習浮華。計較毫末。希目前之事。懷苟且之計。所以莫肯為周歲之規者。況生死之慮乎。所以學者日鄙。叢林日廢。紀綱日墜。以至陵夷顛沛。殆不可救。嗟乎可不鑑哉(雙林實錄)。
遠也。
陵夷上。小山也。下。平也。言丘陵潰墮。漸至於地。教化漸廢。以類此也。
水菴曰。昔遊雲居見高菴夜參。謂至道徑挺。不近人情。要須誠心正意。勿事矯飾偏邪。矯飾則近詐佞。偏邪則不中正。與至道皆不合矣。竊思其言近理。乃刻意踐之。逮見佛智先師。始浩然大徹。方得不負平生行脚之志(與月堂書)。
當機直指。絕無迴避。擬議之間。白雲千里。
水菴曰。月堂住持。所至以行道為[A1]己任。不發化主。不事登謁。每歲食指。隨常住所得用之。衲子有志充化導者多却之。或曰。佛戒比丘。持鉢以資身命。師何拒之弗容。月堂曰。我佛在日則可。恐今日為之。必有好利者。而至於自鬻矣。因思月堂防微杜漸。深切著明。稱實之言。今猶在耳。以今日觀之。又豈止自鬻而[A2]已矣(法語)。
臨安府淨慈月堂道昌禪師。潮州寶谿吳氏子。嗣妙湛惠禪師。
風山漸卦漸。漸進之義。象曰。山上有木。漸。君子以居賢德善俗。註云。二者皆當以漸而進。賢字衍唐丘志曰。居安慮危。防微杜漸。此古人憂之深。慮之遠。而防其未然也。
鬻賣也。
水菴謂侍郎尤延之曰。昔大愚慈明。谷泉琅琊。結伴參汾陽。河東苦寒。眾人憚之。惟慈明志在於道。曉夕不殆。夜坐欲睡。引錐自[A3]刺。歎曰。古人為生死事大。不食不𥨊。我何人哉。而縱荒逸。生無益於時。死無聞於後。是自棄也。一旦辭歸。汾陽歎曰。楚圓今去。吾道東矣(西湖記聞)。
姓尤。名袤。字延之。號遂初居士。問道於水菴一禪師。
荒逸恣情放意。怠惰荒淫。流蕩無返也。
水菴曰。古德住持。率[A4]己行道。未甞苟簡自恣。昔汾陽每歎像季澆漓學者難化。慈明曰。甚易。所患主法者不能善導耳。汾陽曰。古人淳誠。尚且三二十年。方得成辦。慈明曰。此非聖哲之論。善造道者。千日之功。或謂慈明妄誕。不聽而汾地多冷因罷夜參。有異比丘謂汾陽曰。會中有大士六人。奈何不說法。不三年果有六人成道者。汾陽甞有頌曰。胡僧金錫光。請法到汾陽。六人成大器。勸請為敷揚(西湖記聞及僧傳)。
苟求聲利。簡去仁義。
六人慈明圓。大愚芝。琅琊覺。谷泉道。法華舉。天勝泰。
投子清和尚。畫水菴像求贊曰。嗣清禪人。孤硬無敵。晨昏一齋。脇不至席。深入禪定。離出入息。名達九重。談禪選德。龍顏大悅。賜以金帛。力辭者三。上乃嘉歎。真道人也。草木騰煥。傳予陋質。炷香請贊。是所謂青出於藍。而青於藍者也(見畵像)。
舒州投子山義清禪師。嗣水菴一禪師。南嶽下十七世也。
九重天子之門有九重也。
選德乃內宮殿名也。
上人君即位後皆稱上。此乃指宋孝宗也。
青出於藍出荀子勸學篇。青色乃由藍中之靛而染之。其色返深於藍。弟子學不止而勝於師。乃末勝本也。
水菴曰。佛智先師言。東山演祖。甞謂耿龍學曰。山僧有圓悟。如魚之有水。鳥之有翼。故丞相紫巖居士贊曰。師資相可。希遇一時。始終之分。誰能間之。紫巖居士可謂知言矣。比見諸方尊宿。懷心術以御衲子。衲子挾勢利以事尊宿。主賓交利。上下欺侮。安得法門之興。叢林之盛乎(與梅山潤書)。
劉玄德。得武侯。雲長翼德。皆不悅。玄德乃云。孤之有孔明。猶魚之有水也。願君請無復言。重孔明以曉二人也。
紫巖居士張浚。字德遠。號紫巖居士。紹興初拜封為和國公。問道於圓悟勤禪師。
師資師者。人之模範。為人之長。訓物之規。資者。助也。助發[A5]己身之行業。又師以道傳於弟子。弟子資學於師也。
水菴曰。動人以言。惟要真切。言不真切。所感必淺。人誰肯懷。昔白雲師祖送師翁。住四面。叮嚀曰。祖道凌遲。危如累卵。毋恣荒逸。虗喪光陰。復敗至德。當寬容量度。利物存眾。提持此事。報佛祖恩。當時聞者。孰不感慟。爾昨來召對宸庭。誠為法門之幸。切宜下身尊道。以利濟為心。不可矜[A6]己自伐。從上先哲。謙柔敬畏。保身全德。不以勢位為榮。遂能清振一時。美流萬世。予慮光景不長。無復面會。故此切囑(見投子書)。
晉靈公建九層之臺。三年不起。有臣荀息諫曰。臣能累十二棊子。又加九卵在其上。公曰。危哉。息曰。不危。公造九層之臺。三年不成。男不耕。女不織。其危甚矣。公聞之遂止也。
毋音無。禁止之辭。
宸庭即遷德殿。乃天子北辰之宮也。
伐誇也。
水菴少倜儻。有大志。尚氣節。不事浮靡。不循細檢。胸次岸谷。狥身以義。雖禍害交前。不見有殞穫之色。住持八院。經歷四郡。所至兢兢業業。以行道建立為心。淳熈五年。退西湖淨慈。有偈曰。六年灑掃皇都寺。瓦礫翻成釋梵宮。今日宮成歸去也。杖頭八面起清風。士庶遮留不止。小舟至秀之天寧。未幾示疾。別眾告終(行實)。
上音剔。窮而不變也。下音倘。卓異貌。謂雅致慷慨。瀟灑無覊也。
岸谷岸。露額也。谷。兩山間流道。葢胸次冲虗。如高岸空谷。有容川之量。
徇以身逐物曰徇。
殞穫儒行篇云。不殞穫於貧賤。註云。如蘀殞而飄零。似禾穫而枯稿也。又殞者。如有所墜。穫者。如有所割刈也。乃困迫失志之貌。
秀之天寧嘉興府秀水縣。天寧寺也。
月堂昌和尚曰。昔大智禪師。慮末世比丘驕惰。特製規矩以防之。隨其器能。各設攸司。主居丈室。眾居通堂。列十局頭首之嚴肅如官府。居上者。提其大綱。在下者。理其眾目。使上下相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率從。是以前輩遵承翼戴。拳拳奉行者。以先聖之遺風未泯故也。比見叢林衰替。學者貴通才。賤守節。尚浮華。薄真素。日滋月浸。漸入澆漓。始則偷安一時。及玩習既久。謂其理之當然。不謂之非義。不謂之非理。在上者惴惴焉畏其下。在下者睽睽焉伺其上。平居則甘言屈體以相媚悅。得間則狠心詭計以相屠獪。成者為賢。敗者為愚。不復問尊卑之序。是非之理。彼既為之。此則傚之。下既言之。上則從之。前既行之。後則襲之。烏乎。非彥聖之師。乘願力。積百年之功。其弊固則莫能革矣(與舜和尚書)。
所主掌也。
十局頭今十局。即百丈清規中兩序要也。餘不預焉。謂[1]而堂首座。書記。藏主。知客。都管。監寺。副寺。維那。典座也。
翼戴上恭敬也。下頂戴也。
拳拳勤而奉持。
惴惴之瑞切。憂也。
睽音奎。斜視也。
屠獪宰殺曰屠。殺戮曰獪。又害也。
襲合也。
月堂住淨慈最久。或謂和尚行道經年。門下未聞有弟子。得不辜妙湛乎。月堂不對。他日再言之。月堂曰。子不聞昔人種瓜而愛甚者。盛夏之日。方中而灌之。瓜不旋踵。而淤敗何也。其愛之非不勤。然灌之不以時。適所以敗之也。諸方老宿。提挈衲子。不觀其道業內充。才器宏遠。止欲速其為人。逮審其道德則淫汙。察其言行則乖戾。謂其公正則邪佞。得非愛之過其分乎。是正猶日中之灌瓜也。予深恐識者笑。故不為也(北山記聞)。
福州雪峰妙湛思惠禪師。錢塘俞氏子。嗣法雲善本禪師。
月堂曰。黃龍居積翠。因病三月不出。真淨宵夜懇禱。以至然頂煉臂。仰祈陰相。黃龍聞之責曰。生死固吾分也。爾參禪不達理若是。真淨從容對曰。叢林可無克文。不可無和尚。識者謂真淨敬師重法。其誠至此。他日必成大器(北山記聞)。
月堂曰。黃太史魯直甞言。黃龍南禪師。器量深厚。不為事物所遷。平生無矯飾。門弟子有終身不見其喜怒者。雖走使致力之輩。一以誠待之。故能不動聲氣。而起慈明之道。非苟然也(一本見黃龍石刻)。
月堂曰。建炎己酉上巳日。鍾相叛於澧陽。文殊導禪師厄於難。賊勢既盛。其徒逸去。師曰。禍可避乎。即毅然處於丈室。竟為賊所害。無垢居士。拔其法語曰。夫愛生惡死。人之常情。惟至人悟其本不生。雖生而無所愛。達其未甞滅。雖死而無所畏。故能臨死生禍患之際。而不移其所守。師其人乎。以師道德節義。足以教化叢林。垂範後世。師名正導。眉州丹稜人。佛鑒之嗣也(一本見廬山岳府惠大師記聞)。
宋高宗年號。
上巳日即三月三日也。
鍾相紹興五年。洞庭湖賊。鍾相作亂。傷殘人民。得張俊官兵。鍾相敗死。不數日客商來往。居民耕植。鍾相號天皇大王。
澧陽湖廣常德府。澧陽州是也。
文殊導常德府。文殊心導禪師。眉州徐氏子。嗣佛鑑勤禪師。十三得度。詣都習唯識論。自以為至得。同學詰曰。三界唯心。萬法唯識。今目前萬象摐然。心識安在。師無對。由是周游江淮。得法後應世。住文殊寺。宋高宗建炎三年春。示眾。舉臨濟臨滅。囑三聖因緣曰。正法眼藏瞎驢滅。臨濟何曾有此說。古今時人皆妄傳。不信但看後三月。果至後三月。鍾相叛於澧陽。其徒欲與師南奔。師曰。學道所以了生死。何得避之。俄然賊至。師曰。速然見殺。快汝心意。賊舉槊殘之。血皆白乳。賊驚駭。引席覆而去。
毅音義。果敢也。端也。
至人行到之人。又聖人也。
丹稜即四川眉州丹稜縣。
心聞賁和尚曰。衲子因禪致病者多。有病在耳目者。以瞠眉努目。側耳點頭為禪。有病在口舌者。以顛言倒語。胡喝亂喝為禪。有病在手足者。以進前退後。指東劃西為禪。有病在心腹者。以窮玄究妙。超情離見為禪。據實而論。無非是病。惟本色宗師。明察幾微。目擊而知其會不會。入門而辨其到不到。然後用一錐一劄。脫其廉纖。攻其搭滯。驗其真假。定其虗實。而不守一方便。昧乎變通。俾終踏於安樂無事之境。而後[A7]已矣(實錄)。
台州萬年寺。心聞雲賁禪師。永嘉人。嗣育王介諶禪師。南嶽下十六世也。
瞠音撑。直視也。
劃音獲。以刀破物也。
劄竹洽切。[A8]刺也。
搭滯凝止不脫也。言未得徹證。猶有疑礙。今用一錐一劄。使其超然。默契本心。不存凡聖。廓落無依。縱橫自在而[A9]已。
心聞曰。古云。千人之秀曰英。萬人之英曰傑。衲子有智行。聞於叢林者。豈非近英傑之士邪。但能勤而參究。去虗取實。各得其用。則院無大小。眾無多寡。皆從其化矣。昔風穴之白丁。藥山之牛欄。常公之大梅。慈明之荊楚。當此之時。悠悠之徒。若以位貌相求。必見而詒之。一旦據師席。登華座。萬指圍繞。發明佛祖。叔世之光明。叢林孰不望風而靡。矧前輩皆負瓌偉之材。英傑之氣。尚能區區於未遇之際。含耻忍垢。混世同波而若是。況降茲者歟。烏乎。古猶今也。此猶彼也。若必待藥山風穴而師之。千載一遇也。若必待大梅慈明而友之。百世一出也。葢事有從微而至著。功有積小而成大。未見不學而有成。不修而先達者。若悟此理。師可求。友可擇。道可學。德可修。則天下之事何施而不可。古云。知人誠難。聖人所病。況其他乎(與竹菴書)。
汝州風穴延沼禪師。錢唐餘杭劉氏子。嗣南院惠顒禪師。南嶽下七世也。
白丁地名。地多小人。風穴隱匿數年。未知孰是。
大梅明州大梅山法常禪師。襄陽鄭氏子。嗣馬祖。後隱居於大梅。
悠悠優也。尋常遊行之人。
詒音移。慢也。欺也。
叔季也。末法之時也。
靡偃也歸也。
矧音審。況也。
瓌偉上公回切。玉美也。下音葦。乃奇大也。
心聞曰。教外別傳之道。至簡至要。初無它說。前輩行之不疑。守之不易。天禧間。雪竇以辯博之才。美意變弄。求新琢巧。繼汾陽為頌古。籠絡當世學者。宗風由此一變矣。逮宣政間。圓悟又出[A10]己意。離之為碧巖集。彼時邁古淳全之士。如寧道者。死心靈源佛鑒諸老。皆莫能迴其說。於是新進後生。珍重其語。朝誦暮習。謂之至學。莫有悟其非者。痛哉。學者之心術壞矣。紹興初。佛日入閩。見學者牽之不返。日馳月騖。浸漬成弊。即碎其板。闢其說。以至[A11]祛迷援溺。剔繁撥劇。摧邪顯正。特然而振之。衲子稍知其非。而不復慕。然非佛日高明遠見。乘悲願力。救末法之弊。則叢林大有可畏者矣(與張子韶書。下出廣錄)。
宋真宗年號。
籠絡如鳥之在籠。馬著覊絡。不能脫去。學者溺之。亦猶是也。
宣政宋徽宗年號。
碧巖集山名。圓悟禪師在此作評唱。釋雪竇頌古。為碧巖集也。
寧道者潭州開福道寧禪師。歙溪汪氏子。嗣五祖演禪師。南嶽下十四世也。
紹興宋高宗年號。
佛日即妙喜也。
騖音務。奔也。
漬音自。浸潤也。
祛除却也。
劇增也。尤甚也。
拙菴佛照光和尚。初參雪堂於薦福。有相者。一見而器之。謂雪堂曰。眾中光上座。頭顱方正。廣顙豐頥。七處平滿。他日必為帝王師。孝宗皇帝淳熈初。召對稱旨。留內觀堂七宿。待遇優異。度越前來。賜佛照之名。聞于天下(記聞)。
慶元府。育王山佛照德光禪師。臨江軍彭氏子。嗣大慧杲禪師。南嶽下十六世。
顱頂骨。
顙額也。
頥頷也。
七處兩手兩足兩眉及頂。
拙菴謂虞𠃔文丞相曰。大道洞然。本無愚智。譬如伊呂起於耕漁。為帝王師。詎可以智愚階級而能擬哉。雜然。非大丈夫。其孰能與焉。
姓虞。名(𠃔文)字彬甫。幼十歲時。善賦詩詞。有驚人之語。後孝宗為相。置翹材舘舍。以筵四方賢士。
伊尹姓伊。名尹。傷中國無賢君。歎斯道不行。隱耕於有莘之野。湯三往聘之。拜為相。
呂望東海人。姓姜。名尚。字子牙。釣魚磻溪之寶雞縣。西伯將出獵。卜之曰。所獲者非熊非羆。非虎非彪。霸王之輔。果獲姜尚於渭水之陽。與語大悅曰。自吾先君太公。甞云。當有聖人適周。太公望子久矣。故號太公望。立為師。封為呂。後佐武王伐紂。
階級上階梯也。下次第也。
拙菴曰。璇野菴常言。黃龍南禪師。寬厚忠信。恭而慈愛。量度凝遠。博學洽聞。常同雲峰悅遊湖湘。避雨樹下。悅箕踞相對。南獨危坐。悅瞋目視之曰。佛祖妙道。不是三家村古廟裏土地。作死模樣。南稽首謝之。危坐愈甚。故黃太史魯直稱之曰。南公動靜不忘恭敬。真叢林主也(幻菴集)。
長伸兩足。以兩手按兩膝上。其形似箕。唐詩云。綠樹陰濃足四隣。青苔日厚自無塵。科頭箕踞長松下。白眼看他世上人。
拙菴曰。率身臨眾要以智。遣妄除情須先覺。背覺合塵則心蒙蔽矣。智愚不分。則事紊亂矣(晝監寺書)。
拙菴曰。佛鑑住太平。高菴充維那。高菴齒少氣豪。下視諸方。少有可其意者。一日齋時鳴楗。見行者別器置食于佛鑑前。高菴出堂勵聲曰。五百僧善知識。作遮般去就。何以範模後學。佛鑑如不聞見。逮下堂詢之。乃水齎菜。葢佛鑑素有脾疾。不食油故。高菴有愧。詣方丈告退。佛鑑曰。維那所言甚當。緣惠懃病乃爾。甞聞聖人言。以理通諸礙。所食既不優。於眾遂不疑也。維那志氣明遠。他日當柱石宗門。幸勿以此芥蔕。逮佛鑑遷智海。高菴過龍門。後為佛眼之嗣。
所擊之物也。鐘磬板木魚等物。凡擊之有聲者。皆名為楗。
柱石漢田延年。謂霍光曰。將軍為國柱石。今謂柱石者。欲撑拄宗門。令法久住也。
芥蔕上音介。下音瘥。望人豁略曰。幸勿芥蔕。又[A12]刺鯁也。鯁者骨不下咽也。古謂蹇諤直言。為骨鯁也。直言難受。如鯁骨留咽也。
拙菴曰。大凡與官員論道酬酢。須是剗去知解。勿令他坐在窠窟裏。直要單明向上一著子。妙喜先師甞言。士大夫相見。有問即對。無問即不可。又須是個中人始得。此語有補於時。不傷住持之體。切宜思之(與興化普菴書)。
削也。謂去其疑執。斷其情思也。
拙菴曰。地之美者善養物。主之仁者善養士。今稱住持者。多不以眾人為心。急[A13]己所欲。惡聞善言。好蔽過惡。恣行邪行。從快一時之意。返被小人就其好惡取之。則住持之道。安得不危乎(與洪老書)。
拙菴謂野菴曰。丞相紫巖居士。言妙喜先師。平生以道德節義勇敢為先。可親不可疎。可近不可迫。可殺不可辱。居處不淫。飲食不溽。臨生死禍患。視之如無。正所謂干將鏌鎁。難與爭鋒。但虞傷闕耳。後如紫巖之言(幻菴記聞)。
三句出孔子家語儒行篇。
淫溽禮記云。居家不淫。飲食不溽。註。淫。流蕩也。恣縱貪味。曰溽也。
干將鏌鎁二良劍名。按孝子傳云。楚王夫人。夏乘凉抱鐵柱感孕。產生一鐵塊。楚王令干將造劍。三年乃成雙劍。一雌一雄。干將密將雄劍以匿。進雌劍。王秘匣中。甞聞悲鳴。王問羣臣。臣曰。劍有雌雄。鳴者憶雄耳。王大怒。干將知罪必死。將劍藏於屋柱中。囑妻鏌鎁曰。日出北戶。南山有松。松生於石。劍在其中。妻後生男。名眉間赤。年十五歲。問母曰。吾父何在。母述前事。思惟剖柱。果得其劍。欲為父報讐。楚王知之。勑令覓得其人。當厚賞之。眉間赤遂逃。俄有客曰。子莫非眉間赤否。曰然。客曰。吾甑山人。能為子報父讐。赤曰。父昔無辜。枉被荼毒。君今見惠。當何所須。客曰。當得子頭并劍。赤乃自刎其頭。客得其頭并劍。進與楚王。王曰大幸。客曰。願將此頭。以油烹之。王遂與頭投鼎。烹至三日不爛。客請王視。客以劍揮王頭。落於鼎中。二頭相齧。客恐眉間赤頭不勝。乃自刎頭助之。三頭相齧。俄頃俱爛。
虞憂慮也。
闕損失也。
拙菴曰。野菴住持。通人情之始終。明叢林之大體。甞謂予言。為一方主者。須擇有志行衲子。相與毗贊。猶髮之有梳。面之有鑑。則利病好醜不可得而隱矣。如慈明得楊岐。馬祖得百丈。以水投水。莫之逆也(幻菴集)。
拙菴曰。末學膚受。徒貴耳賤目。終莫能究其奧妙。故曰山不厭高。中有重巖積翠。海不厭深。內有四溟九淵。欲究大道。要在窮其高深。然後可以照燭幽微。應變不窮矣(與覲老書)。
東京賦云。末學膚受。貴耳賤目。註。膚。皮膚也。皮膚之受。故云膚受也。此外受淺薄。非內實所受。貴於耳。賤於目也。
溟淵上。水之黑色也。以東西南北四海為四溟。下深也。海有九轉。回水漩澓。其水至深。故為九淵。
拙菴謂尤侍郎曰。聖賢之意。含緩而理明。優游而事顯。所用之事。不期以速成。而許以持久。不許以必進。而許以庶幾。用是推聖賢之意。故能亘萬世而持之。無過失者乃爾(幻菴集)。
從容審察也。
亘通也。
侍郎尤公曰。祖師[A14]已前。無住持事。其後應世行道。迫不得[A15]已。然居則蓬蓽。取蔽風雨。食則麤糲。取充饑餒。辛苦憔悴。有不堪其憂。而王公大人。至有願見而不可得者。故其所建立。皆磊磊落落。驚天動地。後世不然。高堂廣廈。美衣豐食。頥指如意。於是波旬之徒。始洋洋然動其心。趦趄權門。搖尾乞憐。甚者巧取豪奪。如正晝攫金。不復知世間有因果事。妙喜此書。豈特為博山設。其拈盡諸方自來習氣。不遺毫髮。如飲倉公上池之水。洞見肝腑。若能信受奉行。安用別求佛法(見靈隱石刻)。
織荊為門也。禮記儒行篇曰。儒有一畒之官。環堵之室。蓽門圭竇。蓬戶甕牗。
憔悴枯瘦也。憂勞也。
磊落如眾石之崩落。而無阻滯。皆大人之相。無物滯於胸中。如干戈叢裏。橫身直過。荊棘林中。撬手便行。脚跟下無五色線。舌頭上無十字關。鼻端無泥痕。眼中無金屑故也。
頥指但動頥而指麾。不勞用力。皆如意也。
洋洋流蕩之貌。
趦趄上音咨。下音菹。欲趣而不行也。
攫金上。爪持也。列子云。昔齊人有欲金者。清旦衣冠之市。適鬻金之所。竊金而去。金主捕之曰。人皆在焉。子何攫人之金。答曰。取金之時不見其人。而獨見其金。言人貪其利而忘其耻。見其利而忘其害也。
上池之水古史云。蘆越之東有扁鵲。姓秦。名緩。渤海郡人。少時為舍長。客長桑君。見扁鵲獨奇。常勤遇之。出入十餘年。一日呼扁鵲私坐。間語之曰。我有藥方。年將老矣。欲傳與公。公無泄漏。鵲敬諾。遂出懷中藥方與之。示以上池水服之。三七日當見物矣。盡取方以授之。忽不見其人也。鵲如其言。以藥水服之。三七日視垣外一方人。後視病。盡見五臟癥結。持以胗脈名耳。註。水未至於地。承取竹木上露水。故名上池之水。
侍郎尤公謂拙菴曰。昔妙喜中興臨濟之道。於凋零之秋。而性尚謙虗。未甞馳騁見理。平生不趨權勢。不苟利養。甞曰。萬事不可佚豫為。不可奢態持。葢有利於時而便於物者。有其過而無其功者。若縱之奢佚則不濟矣。不肖佩服斯言。遂為終身之戒。老師昨者。遭遇主上留宿觀堂。實為佛法之幸。切冀不倦悲願。使進善之途開明。任眾之道益大。庶幾後生晚輩。不謀近習。各懷遠圖。豈不為叢林之利濟乎(然侍者記聞)。
廢而復興。曰中興。如周宣王漢光武。中興帝王之業也。
佚豫縱意悅情而為。
態美意也。
便利也。
圖謀也。
密菴傑和尚曰。叢林興衰。在於禮法。學者美惡。在乎俗習。使古之人巢居穴處。㵎飲木食。行之於今時。則不可也。使今之人。豐衣文[A16]采。飯梁囓肥。行之於古時。亦不可也。安有他哉。習不習故。夫人朝夕見者為常。必謂天下事正宜如此。一旦驅之就彼去此。非獨生疑而不信。將恐亦不從矣。用是觀之。人情安於所習。駭其未見。是其常情。又何足怪(與施司諫書)。
慶元府天童密菴咸傑禪師。福州鄭氏子。嗣應菴華禪師。南嶽下十七世。
密菴謂悟首座曰。叢林中惟浙人輕懦少立。子之才器宏大。量度淵容。志尚端確。加以見地穩密。他日未易言。但自韜晦。無露圭角。毀方瓦合。持以中道。勿為勢利少枉。即是不出塵勞而作佛事也(與笑菴書)。
弱也。
韜晦韜藏虗名而棄華務實。晦隱其迹而和光同塵也。
毀方瓦合禮記儒行篇曰。儒有博學而不窮。篤行而不惓。乃慕賢而容眾。毀方而瓦合。寬𥙿有如此者。略註云。毀方瓦合者。陶瓦之事。其初則圓。剖而為四。其形則方。毀其圓以為方。合其方而為圓。葢於涵容之中。未甞無分辨。故曰。寬𥙿有如此者也。
密菴曰。應菴先師甞言。賢不肖相反。不得不擇。賢者持道德仁義以立身。不肖者專勢利詐佞以用事。賢者得志必行其所學。不肖者處位多擅私心。妬賢嫉能。嗜慾苟財。靡所不至。是故得賢則叢林興。用不肖則廢。有一于斯。必不能安靜(見岳和尚書)。
殉自名利。不耐他榮曰嫉妬。又害賢曰嫉。忌色曰妬。
密菴曰。住持有三莫。事繁莫懼。無事莫尋。是非莫辨。住持人達此三事。則不被外物所惑矣(慧侍者記聞)。
密菴曰。衲子履行傾邪。素有不善之迹者。叢林互知。此不足疾。惟眾人謂之賢。而內實不肖者。誠可疾也(與普慈書)。
密菴謂水菴曰。人有毀辱。當順受之。詎可輕聽聲言。妄陳管見。大率便佞有類。邪巧多方。懷險詖者。好逞私心。起猜忌者。偏廢公議。葢此輩趨尚狹促。所見暗短。固以自異為不羣。以沮議為出眾。然既知我所用。終是而毀謗固自在彼。久而自明。不須別白。亦不必主我之是而訐觸於人。則庶可以為林下人也(與水菴書)。
小見也。如管窺天。能見多許。此言識見暗短。而無高明遠大之見者。
險詖不平謟詐之言。
猜忌心多疑曰猜。意多憎曰忌。
沮壞也。止遏也。
訐攻發人之陰私曰訐。
自得輝和尚曰。大凡衲子。誠而向正。雖愚亦可用。佞而懷邪。雖智終為害。大率林下人操心不正。雖有才能而終不可立矣(見簡堂書)。
杭州淨慈自得慧輝禪師。會稽張氏子。嗣天童正覺禪師。
自得曰。大智禪師特剏清規。扶救末法比丘不正之弊。由是前賢遵承。拳拳奉行。有教化。有條理。有始終。紹興之末。叢林尚有老成者。能守典刑。不敢斯須而去左右。近年以來。失其宗緒。綱不綱。紀不紀。雖有綱紀。安得而正諸。故曰舉一綱則眾目張。弛一機則萬事隳。殆乎綱紀不振。叢林不興。惟古人體本以正末。但憂法度之不嚴不。憂學者之失所。其所正在於公。今諸方主者。以私混公。以末正本。上者苟利不以道。下者賊利不以義。上下謬亂。賓主混淆。安得衲子向正。而叢林之興乎(與尤侍郎書)。
音豸。壞也。
隳毀壞也。
賊私取也。
自得曰。良玉未剖。瓦石無異。名驥未馳。駑駘相雜。逮其剖而瑩之。馳而試之。則玉石駑驥分矣。夫衲子之賢德而未用也。混於稠人之中。竟何辨別。要在高明之士。以公論舉之。任以職事。騐以才能。責以成務。則與庸流迥然不同矣(與或菴書)。
鈍馬也。
瑩玉之光也。
或菴體和尚。初參此菴元布袋於天台護國。因上堂。舉龐馬選佛頌。至此是選佛場之句。此菴喝之。或菴大悟。有投機頌曰。商量極處見題目。途路窮邊入試場。拈起毫端風雨快。遮回不作探花郎。自此匿迹天台。丞相錢公。慕其為人。乃以天封招提。勉令應世。或菴聞之曰。我不解懸羊頭賣狗肉也。即宵遁去。
鎮江府焦山或菴禪師。台州羅氏子。嗣護國景元禪師。南嶽下十六世也。
選佛頌龐居士問馬祖。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祖云。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即向汝道。居士豁然大悟。呈偈曰。十方同聚會。個個學無為。此是選佛場。心空及第歸。
錢公宋丞相。姓錢。名相祖。字象先。問道於或菴體禪師。
解會也。
遁隱藏也。
乾道初。瞎堂住國清。因見或菴讚圓通像曰。不依本分。惱亂眾生。瞻之仰之。有眼如盲。長安風月貫今昔。那個男兒摸壁行。瞎堂驚喜曰。不謂此菴有此兒。即遍索之。遂得於江心。固於稠人中。請充第一座(天台野錄)。
宋孝宗年號。
瞎堂臨安府。靈隱寺瞎堂慧遠禪師。眉山彭氏子。嗣圓悟勤禪師。
或菴乾道初。翩然訪瞎堂於虎丘。姑蘇道俗聞其高風。即詣郡舉請住城中覺報。或菴聞之曰。此菴先師囑我。他日逢老壽止。今若合符契矣。遂欣然應命。葢覺報舊名老壽菴也(虎丘記聞)。
孤鳥疾飛之貌。又自如也。
或菴入院後施主請。小參曰。道常然而不渝。事有弊而必變。昔江西南嶽諸祖。若稽古為訓。考其當否。持以中道。務合人心。以悟為則。所以素風凌然。逮今未泯。若約衲僧門下。言前薦得。屈我宗風。句下分明。沈埋佛祖。雖然如是。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由是緇素喜所未聞。歸者如市(語錄異此)。
超越也。
或菴既領住持。士庶翕然來歸。衲子傳至虎丘。瞎堂曰。遮個山蠻杜抝子。放拍盲禪。治你那一隊野狐精。或菴聞之。以偈答曰。山蠻杜抝得能憎。領眾匡徒似不曾。越格倒拈苕菷柄。拍盲禪治野狐僧。[1]瞠堂笑而[A17]已(記聞)。
如鳥之聚也。
杜抝不依軌轍曰杜。不順人情曰抝。
拍拊也。自不能行。拍人肩而行之。
隊羣也。
匡正也。
或菴謂侍郎曾公逮曰。學道之要。如衡石之定物。持其平而[A18]已。偏重可乎。推前近後。其偏一也。明此可學道矣(見曾公書)。
或菴曰。道德乃叢林之本。衲子乃道德之本。住持人棄厭衲子。是忘道德也。道德既忘。將何以修教化。整叢林誘來學。古人體本以正末。憂道德之不行。不憂叢林之失所。故曰。叢林保於衲子。衲子保於道德。住持無道德。則叢林廢矣(見簡堂書)。
或菴曰。夫為善知識。要在知賢。不在自賢。故傷賢者愚。蔽賢者暗。嫉賢者短。得一身之榮。不如得一世之名。得一世之名。不如得一賢衲子。使後學有師。叢林有主也(與圖極書)。
如國得一賢臣。則興國治邦。法門得一賢衲子。則叢林永賴。
或菴遷焦山之三載。寔淳熈六年八月四日也。先示微恙。即手書并硯一隻。別郡守侍郎曾公。逮至中夜化去。公以偈悼之曰。翩翩隻履逐西風。一物渾無布袋中。留下陶泓將底用。老夫無筆判虗空(行狀)。
挽也。哀而至痛。
陶泓泓。寶泓。石泓。涵星泓。皆硯之別名也。
底何也。
無筆老師一段光明。猶若虗空。無筆可判也。
瞎堂遠和尚謂或菴曰。人之才器。自有大小。誠不可教。故楮小者不可懷大。綆短者不可汲深。鴟鵂夜撮蚤。察秋毫。晝出瞋目之不見丘山。葢分定也。昔靜南堂傳東山之道。頴悟幽奧。深切著明。逮應世住持。所至不振。圓悟先師歸蜀。同範和尚訪之大隨。見靜率略。凡百弛廢。先師終不問。回至中路。範曰。靜與公為同參道友。無一言啟迪之。何也。先師曰。應世臨眾。要在法令為先。法令之行。在其智能。能與不能。以其素分。豈可教也。範頷之(虎丘記聞)。
楮皮。蔡倫將此而作紙也。
綆音梗。取水之繩。訓言。楮小不可懷大。綆短不可汲深。此二句出莊子至樂篇。言其才小不堪大用也。
鴟鵂亦名鵂鶹。怪鳥也。鳴之則雨。晝則無所見夜則目明也。此出莊子秋水篇。言人見小而不能見大也。
靜南堂彭州大隨南堂元靜禪師。閬州玉山。大儒趙約仲之子。嗣五祖演禪師。
頴鋒利也。
瞎堂曰。學道之士。要先正其心。然後可以正[A19]己正物其心既正。則萬物定矣。未聞心治而身亂者。佛祖之教。由內及外。自近至遠。聲色惑於外。四肢之疾也。妄情發於內。心腹之疾也。夫見心正而不能治物。身正而不能化人。葢一心為根本。萬物為枝葉。根本壯實。枝葉榮茂。根本枯悴。枝葉夭折。善學道者。先治內以敵外。不貪外以害內。故導物要在清心。正人固先正[A20]己。心正[A21]己立。而萬物不從化者。未之有也(與顏侍郎書)。
簡堂機和尚住番陽筦山。僅二十載。羮藜飯黍。若絕意於榮達。甞下山聞路旁哀泣聲。簡堂惻然。逮詢之。一家寒疾。僅亡兩口。貧無斂具。特就市貸棺塟之。鄉人感歎不[A22]已。侍郎李公(椿年)謂士大夫曰。吾鄉機老。有道衲子也。加以慈惠及物。筦山安能久處乎。會樞密汪(明遠)宣撫諸路。達於九江郡守林公。(叔達)虗圓通法席迎之。簡堂聞命乃曰。吾道之行矣。即欣然曳杖而來。登座說法曰。圓通不開生藥鋪。單單只賣死貓頭。不知那個無思算。喫著通身冷汗流。緇素驚異。法席因茲大振(懶菴集)。
音婆。即饒州鄱陽縣也。番。與鄱同。
筦音管。樂器。
藜藜藿。似蒿而可食。
斂具即棺槨也。
貸音代。賖借也。
樞密即今都察院官之稱。
宣撫即巡按也。
路昔謂之路。今名之府。
死貓頭明向上事也。此物本是腥臭之物。若有具眼衲僧。直下承當。一口吞之。則佛祖之病悉除。通身輕快。舉僧問曹山。世間何物最貴。山云。死貓頭為貴。丹霞頌云。腥臊紅爛不堪聞。動處輕輕血汙身。何事杳無人著價。為伊不是。世間珍。喻向上事。
簡堂曰。古者修身治心。則與人共其道。興事立業。則與人共其功。道成功著。則與人共其名。所以道無不明。功無不成。名無不榮。今人則不然。專[A23]己之道。惟恐人之勝於[A24]己。又不能從善務義以自廣也。專[A25]己之功。不欲他人有之。又不能任賢與能以自大也。是故道不免於蔽。功不免於損。名不免於辱。此古今學者之大分也。
簡堂曰。學道猶如種樹。方榮而伐之。可以給樵薪。將盛而伐之。可以作榱桷。稍壯而伐之。可以充楹枋。老大而伐之。可以為梁棟。得非取功遠而其利大乎。所以古之人。惟其道固大而不狹。其志遠奧而不近。其言崇高而不卑。雖適時齟齬。窮於饑寒。殆亡丘壑。以其遺風餘烈。亘百千年。後人猶以為法而傳之。鄉使狹道苟容。邇志求合。卑言事勢。其利止榮於一身。安有餘澤溥及於後世哉(與李侍郎二書)。
即椽也。
楹枋上柱。下丕木也。
梁棟脊木曰棟。負棟曰梁。
齟齬上咀。下語。不相當也。又坎坷也。
溥音普。廣也。
簡堂。淳熈五年四月。自天台景星巖。再赴隱靜。給事吳公(芾)佚老于休休堂。和淵明詩十三篇送行。其一曰。我自歸林下。[A26]已與世相疎。賴有善知識。時能過我廬。伴我說道話。愛我讀佛書。既為巖上去。我亦為膏車。便欲展我鉢。隨師同飯蔬。脫此塵俗累。長與巖石居。此巖固高矣。卓出山海圖。若比吾師高。此巖還不如。(二)我生山窟裏。四面是孱顏。有巖號景星。欲到知幾年。今始信奇絕。一覽小眾山。更得師為主。二妙未易言。(三)我家湖山上。觸目是林丘。若比茲山秀。培塿固難儔。雲山千里見。泉石四時流。我今纔一到。[A27]已勝五湖遊。(四)我年七十五。木末挂殘陽。縱使身未逝。亦能豈久長。尚冀林間住。與師共末光。孤雲俄暫出。遠近駭蒼黃。(五)愛山端有素。拘俗亦可憐。昨守當塗郡。不識隱靜山。羨師來又去。媿我復何言。尚期無久住。歸送我殘年。(六)師心如死灰。形亦如槁木。胡為衲子歸。似響答空谷。顧我塵垢身。正待醍醐浴。更願張佛燈。為我代明燭。(七)扶疎巖上樹。入夏總成陰。幾年荊棘地。一旦成叢林。我方與衲子。共聽海潮音。人生多聚散。離別忽驚心。(八)我與師來往。歲月雖未長。相看成二老。風流亦異常。師宴坐巖上。我方為聚糧。倘師能早歸。此樂猶未央。(九)紛紛學禪者。腰包競奔走。纔能說葛藤。癡意便自負。求其道德尊。如師葢希有。願傳上乘人。永光臨濟後。(十)吾邑多緇徒。浩浩若雲海。大機久[A28]已亡。賴有小機在。仍更與一岑。純全兩無悔。堂堂二老禪。海內共期待。(十一)古無住持事。[A29]但只傳法旨。有能悟色空。便可超生死。庸僧昧本來。豈識西歸履。買帖坐禪床。佛法將何恃。(十二)僧中有高僧。士亦有高士。我雖不為高。心麤能知止。師是個中人。特患不為爾。何幸我與師。俱是鄰家子。(十三)師本窮和尚。我亦窮秀才。忍窮心[A30]已徹。老肯不歸來。今師雖暫別。泉石莫相猜。應緣聊復我。師豈有心哉(景星石刻)。
音肺。
膏潤也。以脂膏運車也。
孱音巉。重巖孤峻之貌。
培塿土阜之山。
木末日在木之稍。不久而沒。如人老年。不久而亡也。
蒼黃驚見失措之貌。蜀南常雨。日出則犬吠。南越數州犬皆蒼黃。下雪則犬噬狂走。至無雪方至。
空谷師以無心而應物也。
央盡也。
負恃也。
大機杭州天寧寺。重機明真禪師。台州人。嗣玄沙師備禪師。
小機即簡堂行機禪師。
一岑即圓極岑禪師。
庸僧戚戚於衣食。念念於名利。生不知來。死不知去。尋常粥飯之流也。
西歸履達磨御塟熊耳。魏武帝使宋雲使西域而回。至葱嶺遇師手携隻履。雲乃問何往。師曰。西天去也。雲歸告帝。帝令起壙。唯空龕隻履在耳。
買帖將書買院。作住持之說也。又買求權貴。討帖坐禪也。
恃賴也。言既無好僧。佛法恃賴何人而興也。
高僧行解雙應。不入世流。
給事吳公謂簡堂曰。古人灰心泯智。于千巖萬壑之間。㵎飲木食。若絕意於功名。而一旦奉紫泥之詔。韜光匿迹於負舂賤役之下。初無念於榮達。而卒當傳燈之列。故得之於無心。則其道大。其德宏。計之於有求。則其名卑。其志狹。惟師度量凝遠。繼踵古人。乃能棲遲於筦山一十七年。遂成叢林良器。今之衲子。內無所守。外逐紛華。少遠謀。無大體。故不能扶助宗教。所以以不逮師遠矣(高侍者記聞)。
天子六璽。皆以武都紫泥。以封函匣。使鬼神不敢視也。武都。即今階州。其山水皆亦泥。為印色至赤也。
卒終也。
簡堂曰。夫人常情。罕能無惑。大抵蔽於所信。阻於所疑。忽於所輕。溺於所愛。信既偏。則聽言不考其實。遂有過當之言。疑既甚。則雖實而不聽其言。遂有失實之聽。輕其人。則遺其可重之事。愛其事。則存其可棄之人。斯皆苟縱私懷。不稽道理。遂忘佛祖之道。失叢林之心。故常情之所輕。乃聖賢之所重。古德云。謀遠者先驗其近。務大者必謹於微。將在博[A31]采而審用其中。固不在慕高而好異也(與吳給事書)。
遮蔽不明。在所信之偏。阻隔不通。在所疑之甚。忽亡其事。在所輕之過。溺任其人。在所愛其事也。
博採廣覽兼聽之謂。
高異捨近趣遠曰慕高。厭常悅怪曰好異也。
簡堂清明坦夷。慈惠及物。衲子稍有詿誤。蔽護保惜。以成其德。甞言人誰無過。在改之為美。住鄱陽筦山日。適值隆冬。雨雪連作。饘粥不繼。師如不聞見。故有頌曰。地爐無火客囊空。雪似楊花落歲窮。衲被蒙頭燒榾柮。不知身在寂寥中。平生以道自適。不急于榮名。赴廬山圓通請日。拄杖草屨而[A32]已。見者色莊意解。九江郡守林公叔達目之曰。此佛法中津梁也。由是名重四方。其去就真得前輩體格。歿之日。雖走使致力。為之涕下。
廉而不淈曰清。善知賢否曰明。
詿怪卦二音。過差。
饘音占。厚曰饘。薄曰粥。
榾拙樹無枝葉。又短木也。
自適下音失。自樂也。
[1]侍郎張公孝祥。致書謂楓橋演長老曰。從上諸祖無住持事。開門受徒。迫不得[A33]已。像法衰替。乃至有實封投狀買院之說。如鄉來楓橋紛紛皆是物也。公之出處。人具知之。啐啄同時。元不著力。有緣即住。緣盡便行。若稗販之輩。欲要此地造地獄業。不若兩手分付為佳耳(寒山寺石刻)。
蘇州寒山寺前楓橋也。
紛紛多亂而無取之貌。皆商賈之事。
啐啄如雞抱卵。小雞欲出。以嘴吮聲曰啐。母雞憶出以嘴嚙之曰啄。作家機緣相投。見機而解。亦猶是矣。
稗販上音敗。草也。似稻而非稻。俗謂良田中稗。松林中荊棘也。販者賤買貴賣也。稗。或作禆。附也。楞嚴經云。禆販如來也。雖禆附我教之中。以佛法貪販利養也。
慈受深和尚謂徑山訥和尚曰。二三十年來。禪門蕭索。殆不堪看。諸方長老奔南走北。不知其數。分煙散眾。滿目皆是。惟師兄神情不動。坐享安逸。豈可與碌碌者同日而語也。欽歎欽歎。此段因緣。自非道充德實。行解相應。豈多得也。更冀勉力誘引後昆。使曹源涸而復漲。覺樹凋而再春。實區區下懷之望也(筆帖)。
東京慧林慈受懷深禪師。夏氏子。嗣長蘆崇信禪師。
徑山訥臨安府徑山妙空智訥禪師。嗣長蘆信禪師。
殆甚也。
碌碌庸常。多石之貌。
行解泯解而修曰行。心明朗徹曰解。
涸水乾也。
區區卑屈也。自謙也。
靈芝照和尚曰。讒與謗。同邪異邪。曰。讒必假謗而成。葢有謗而不讒者。未見讒而不謗者也。夫讒之生也。其始因於憎嫉。而終成於輕信。為之者。謟佞小人也。古之人有輸忠以輔君者。盡孝以事親者。抱義以結友者。雖君臣之相得。父子之相愛。明友之相親。一日為人所讒。則反目攘臂。擯逐離間。至於相視如宼讐。雖在古聖賢。所不能免也。然有初不能辯。久而後明者。有生而不能辯。死而後明者。有至死不能辯。終古不能明者。不可勝數矣。子游曰。事君數斯辱矣。明友數斯疏矣。此所以戒人遠讒也。嗚呼讒與謗不可不察也。且經史載之不為不明。學者覧之。莫不知其非。往往自身陷於讒口。噎鬱至死不能自明者。是必怒受讒者之不察。為讒者之謟佞也。至有羣小至其前。復讒於它人。則又聽之以為然。是可謂聰明乎。葢善為讒者。巧便鬬構。迎合蒙蔽。使其瞢然。如為鬼所魅至有終身不能察者。孔子曰。浸潤之譖。膚受之愬。言其浸潤之來不使人預覺。雖曾參至孝。母必疑其殺人。市非林藪。人必疑其有虎。間有不行焉者。則謂之明遠君子矣。予以愚拙疎懶。不喜謟附妄悅於人。遂多為人所讒謗。予聞之竊自省曰。彼言果是歟。吾當改過。彼則我師也。彼言果非歟。彼亦徒為耳。焉能凂我哉。於是耳雖聞之。而口未甞辯。士君子察不察。在彼才識明不明耳。吾孰能申其枉直。求知於人哉。然且不知久而後明邪。後世而後明邪。終古不明邪。文中子曰。何以息謗。曰無辯。吾當事斯語矣(芝園集)。
杭州靈芝寺元照禪師。字湛然。餘姚唐氏子。嗣未詳。
讒謗佞言深切。譖害賢良曰讒。未至深切。[A34]但言人惡曰謗。
反目怒目相視也。易云夫妻反目。
攘臂宣袂出臂也。孟子云。馮婦攘臂下車。
宼讐上敵暴也。下冤仇也。孟子云。君之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宼讐。
子游下子游。孔子弟子。姓言。名偃。字子游。註云。數。頻凟也。事君苟諫之。不行則去之可也。若諫之頻凟。則聽者厭。輕者去其爵。重則傷其身。是求榮於君。而反取其辱也。導友不納。則止之可也。若導之頻凟。令聽者厭。乃至口然而心不然。言和而意不和。一言不和。怒氣相加。是則求親而反疎也。
噎鬱上。氣不通也。下。氣變色也。
鬬搆權巧方便。令人暗結冤讐。如兩將相敵。兵仗在後。相鬪之形。故曰鬪搆也。
孔子姓孔。名丘。字仲尼。周靈王庚戌二十一年。十一月初四日。生於魯國兖州鄒邑。平鄉晉昌里。父叔梁紇。母顏氏。至唐玄宗。[A35]諡號曰文宣。
譖愬子張問明。子曰。浸潤之譖。膚受之愬。不行焉。可謂明矣。註曰。浸潤者。如水浸灌。滋潤漸漬而不驟也。譖者。毀人之行也。言毀人之行。漸漬而不驟。則聽者不覺其入。而信之深矣。膚受。謂肌膚所受。利害切身。愬。與訴同。愬者。愬[A36]己之冤也。言愬冤急迫而切。則聽者不及致詳而發之暴矣。二者難察。能察之。則可見其心之明。照之遠。不蔽於近也。
曾參姓曾。名參。字子輿。孔子弟子。武城人。至孝孔子因之作孝經。秦之甘茂曰。魯人與曾參同名者殺人。人告其母。母曰。吾子不殺人。織機自若。少頃人又告曾參殺人。母又自若。又一人告之。其母投杼下機。踰墻而走。臣賢不及曾參。王信臣又不及其母。疑臣者不特三人。臣恐大王投杼矣。秦武王任使甘茂伐韓。韓侵宜陽之言。
市有虎韓子曰。龐共太子。質於邯鄲。謂魏王曰。今有一人。言市中有虎。大王曰否。又一人言信乎。王曰否。三人言有虎。王信乎。王曰。寡人信之矣。龐共曰。市無虎明矣。三人言。城市有虎。王既信矣。而說佞之言。慎勿輕信。願王察之。王大悅。
凂音每。染汙也。
申呈也。明也。
文中子姓王。名通。字仲淹。洛陽龍門人。沒後。門人[A37]諡為文中子。隋煬帝時人。西遊長安。見帝於太極殿。奏太平十二䇿。遵王道。推霸略。稽古驗今。帝大悅曰。得生幾晚。下其議於公卿。不允。文中子知謀之不用。作東征歌而歸。讀詩書。正禮樂。修六經。贊易道。九年六經大備。門人自遠而至者。河南董常。太山姚義。京兆杜如晦。趙郡李靖。南陽陳元。河東薛守。中山賈瓊。太原王珪。清河房玄齡。鉅鹿魏徵。頴川陳叔達。咸稱為師。面南而受王佐之道。及餘往來。受道千餘人。賈瓊問曰。何以息謗。文中子曰。無辯。問如何止怨。曰無爭。乃云。聞謗而怒者。讒之囮。見譽而喜者。佞之媒。絕囮去媒。讒佞遠矣。囮。音由。鳥之媒也。
事承也。習也。
懶菴樞和尚曰。學道人當以悟為期。求真善知識決擇之。絲頭情見不盡。即是生死根本。情見盡處。須究其盡之所以。如人常在家。愁什麼家中事不辦。溈山云。今時人雖從緣得一念頓悟自理。猶有無始習氣未能頓盡。須教渠淨除現業流識。即是修也。不是別有行門。令渠趣向。溈山古佛。故能發此語。如或不然。眼光落地時。未免手脚忙亂。依舊如落湯螃蠏也。
臨安府靈隱寺。懶菴道樞禪師。嗣道場居惠禪師。
渠他也。
懶菴曰。律中云。僧物有四種。一者常住常住。二者十方常住。三者現前常住。四者十方現前常住。且常住之物。不可絲毫有犯。其罪非輕。先聖後聖。非不丁寧。往往聞者。未必能信。信者未必能行。山僧或出或處。未甞不以此切切介意。猶恐有所未至。因述偈以自警云。十方僧物重如山。萬劫千生豈易還。金口共譚曾未信。他年爭免鐵城關。人身難得好思量。頭角生時歲月長。堪笑貪他一粒米。等閒失却半年糧。
鈔云。僧物有四種。一者常住常住。謂眾僧舍宅什物。樹木田園僕畜。米麥等物。以體局當處。不通餘界。[A38]但得受用。不許分賣。故重云常住常住。二者十方常住。謂寺中供僧成熟之飲食等物。體具十方。非局本處。善現律云。不打鐘食。犯偷盜罪。今諸寺居同食。食既成熟。乃打鐘皷。葢明十方僧俱有分故也。三者現前常住者。此有二種。謂一物現前。二僧眾現前。但此物。惟施此處現前僧眾故也。四者十方現前常住。謂亡僧之物。施輕體同十方。唯本處現在僧得分故。毗婆沙論云。盜亡僧物。則於誰處得根本罪。答。[A39]已作羯磨者。於羯磨眾處得。若未作羯磨者。普於一切善諸說法眾得。今詳分亡僧物。十方來僧在羯磨數前即得。羯磨後來不得也。
懶菴曰。涅槃經云。若人聞說大涅槃。一句一字。不作字。相不作句相。不作聞相。不作佛相。不作說相。如是義者。名無相相。達磨大師航海而來。不立文字者。葢明無相之旨。非達磨自出新意。別立門戶。近世學者。不悟斯旨。意謂禪宗別是一種法門。以禪為宗者非其教。以教為宗者非其禪。遂成兩家之說。互相詆呰。譊譊不能自[A40]已。噫所聞淺陋。一至於此非。愚即狂。甚可歎息也(心地法門)。
梵語涅槃。此云滅度。謂除煩惱。度過生死故也。又涅而不生。槃而不滅。不生不滅。故名涅槃。
不作下字相。文字空也。句相。語言性空也。聞相。能聞性空也。佛相。能說法人空也。說相。所說之法空也。
航渡人之舟也。
譊音嬈。喧爭也。
噫恨嘆之辭。
按此書有三百篇。所載者皆諸老嘉言善行。使後學者依而行之。泯利慾之心。去人我之見。而造乎道德之域矣。猶恐溺跡名言。故取涅槃置於卷終。欲使拂拭名言。而明無相之旨也。
禪林寶訓合註卷第四(終)
音切
穫胡郭切 惴之睡切 睽苦圭切 獪古邁切 澧力邸切 瞠丑庚切 鏌靡各切 鎁以遮切 磊力罪切 頥以之切 攫居縛切 趦七私切 趄七余切 囓五狡魚結二切 詖彼寄切 筦古短切 榱所龜切 桷古學切 齟才與切 齬牛莒切 塿力狗切 饘之延切 榾古忽切 拙當骨切 譖莊禁切 愬蘇故切 譊女交切
校注
[0515001] 而疑兩 [0520001] 瞠疑瞎 [0522001] 已下此卷末為拾遺【經文資訊】《卍新續藏》第 64 冊 No. 1263 禪林寶訓合註
【版本記錄】發行日期:2022-01,最後更新:2020-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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