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林寶訓合註卷第三
雪堂行和尚住薦福。一日問暫到僧甚處來。僧云。福州來。雪堂云。㳂路見好長老麼。僧云。近過信州博山住持本和尚。雖不曾拜。識好長老也。雪堂曰。安得知其為好。僧云。入寺路徑開闢。廊廡修整。殿堂香燈不絕。晨昏鐘皷分明。二時粥飯精潔。僧行見人有禮。以此知其為好長老。雪堂笑曰。本固賢矣。然爾亦具眼也。直以斯言。達于郡守吳公傅朋曰。遮僧持論。頗類范延齡薦張希顏事。而閣下之賢不減張忠定公。老僧年邁。乞請本住持。庶幾為林下盛事。吳公大喜。本即日遷薦福(東湖集。范延齡事。出皇朝類苑)。
衢州烏巨山。雪堂道行禪師。迅州葉氏子。嗣佛眼遠禪師。南嶽下十五世。
沿從流而下也。今謂從一路也。
博山本饒州薦福悟本禪師。江州人。前住博山。嗣大慧禪師。南嶽下十六世。
入寺下六條路徑開濶居處好。廊廡修整建立好。香燈不絕報恩好。鐘皷分明法令好。粥飯精潔恩眾好。僧行有禮規矩好。
張希顏事宋時張希顏。為萍鄉邑宰。范延齡為殿直。押兵過金陵。張詠上命知金陵事。問曰。天使沿路見好官員麼。曰昨過萍鄉。邑宰張希顏好官員也。詠曰。焉得知其為好。答曰。自入其境。橋路完美。田園濶闢。野無墮農。市無賭博。夜聞更皷分明。必知有美政者。詠曰。希顏固賢矣。天使亦好官員。即日同薦於朝。希顏為發運使。延齡為閣門侯也。張詠字復之。後封定國公。
閣下稱呼之辭。又語錄云。宰相三公郡守。俱稱閣下。
雪堂曰。金隄千里。潰於蟻壞。白璧之美。離於瑕玷。況無上妙道。非特金隄白璧也。而貪慾瞋恚。非特蟻壞瑕玷也。要在志之端謹。行之精進。守之堅確。修之完美。然後可以自利而利他也(與五十朋書)。
上取堅固之義。下乃池塘之岸。
潰散也。
雪堂曰。予在龍門時。昺鐵面住太平。有言昺行脚離鄉未久。聞受業一夕遺火。悉為煨燼。昺得書擲之於地。乃曰。徒亂人意耳(東湖集)。
下音儘。即火之餘也。
雪堂謂晦菴光和尚曰。予弱冠之年。見獨居士言。中無主不立。外不正不行。此語宜終身踐之。聖賢事業備矣。予佩其語。在家修身。出家學道。以至率身臨眾。如衡石之定重輕。規矩之成方圓。捨此則事事失準矣(廣錄。見獨居士者。即雪堂父也)。
信州龜峰晦菴惠光禪師。建寧人。嗣雪堂行機禪師。
弱冠古者二十歲方冠。此十五六。未冠之稱也。
佩大帶也。又凡帶必有佩。古人凡遇善行嘉言。即書於佩。示其不忘也。
準法則也。又準者。所以揆平馭正。註曰。立水以望繩。以水為平。即是為平之器。
雪堂曰。高菴臨眾必曰。眾中須知有識者。予因問其故。高菴曰。不見溈山道。舉措看他上流。莫謾隨於庸鄙。平生在眾不沈於下愚者。皆出此語。稠人廣眾中。鄙者多。識者少。鄙者易習。識者難親。果能自奮志於其間。如一人與萬人敵。庸鄙之習力盡。真挺特沒量漢也。予終身踐其言。始得不負出家之志(廣錄)。
空也欺也。
挺[1]持超越而獨立也。
雪堂謂且菴曰。執事須權重輕。發言要先思慮。務合中道。勿使偏頗。若倉卒暴用。鮮克有濟。就使得成而終不能萬全。予在眾中。備見利病。惟有德者。以寬服人。常願後來有志力者。審而行之。方為美利。靈源甞曰。凡人平居內照多能曉了。及涉事外馳便乖混融喪其法體。必欲思紹佛祖之任。啟廸後昆。不可不常自檢責也(廣錄)。
真州長蘆且菴守仁禪師。越之上虞人。嗣雪堂行禪師。南嶽下十六世也。
頗不正之貌。
啟廸開導也。
應菴華和尚住明果。雪堂未甞一日不過從。間有竊議者。雪堂曰。華侄為人不悅利近名。不先譽後毀。不阿容苟合。不佞色巧言。加以見道明白。去住翛然。衲子難得。予固重之(且菴逸事)。
明州天童應菴曇華禪師。蘄州汪氏子。嗣虎丘隆禪師。南嶽下十六世。
雪堂曰。學者氣勝志則為小人。志勝氣則為端人。正士氣與志齊。為得道賢聖。有人剛狼不受規諫。氣使然也。端正之士。雖強使為不善。寧死不二。志使然也(廣錄)。
上心志也。下血氣也。以理養心。志不昏。以志帥氣。氣不墮。論云。氣聽命於心者是賢也。心聽命於氣者為小人也。夫氣者志之卒也。志者氣之帥也。苟心隨氣變。則氣反為志之帥也。氣為帥。則吾心之志衰。斯乃心為氣役也。聖賢君子。以心御氣。而不為氣所御。以心移氣。而不為氣所移也。
雪堂曰。高菴住雲居。普雲圓為首座。一材僧為書記白楊順為藏主。通烏頭為知客。賢真牧為維邪。華侄為副寺。用侄為監寺。皆是有德業者。用侄尋常廉約。不點常住油。華侄因戲之曰。異時做長老。須是鼻孔端正始得。豈可以此為得耶。用侄不對。用侄處[A1]己雖儉。與人甚豐。接納四來。略無倦色。高菴一日見之曰。監寺用心固難得。更須照管常住。勿令疎失。用侄曰。在某失為小過。在和尚尊賢待士。海納山容。不問細微。誠為大德。高菴笑而[A2]已。故叢林有用大碗之稱(逸事)。
南康軍普雲自圓禪師。綿州雍氏子。嗣南菴悟禪師。南嶽下十六世。
首座表率叢林。人天眼目。分座說法。開鑿後昆。故曰首座也。
一材僧未詳。或指水菴。
書記執掌文翰。凡山門榜疏書簡。祈禱語詞。悉皆屬之。
白楊順撫州白楊法順禪師。綿州文氏子。嗣佛眼遠禪師。南嶽下十五世也。師一日上堂曰。好事堆堆疊疊來。不須造作與安排。落林黃葉水摧去。橫谷白雲風捲回。寒雁一聲情念斷。霜鐘纔動我山摧。白楊更有過人處。盡夜寒爐撥死灰。
藏主執掌經藏。兼通義理。函帙目錄。常加典對。缺者補完。斷者粘綴也。
通烏頭真州北山法通禪師。嗣長蘆了清禪師。
知客知典賓客。緇白相遇。應對香茶。迎請務令整齊。
賢真牧南康軍歸宗真牧正賢禪師。潼州陳氏子。嗣佛眼遠禪師。南嶽下十五世。
維那綱維僧眾。曲盡調攝。僧事內外。無不掌之維那華梵兼舉。即今之悅眾也。
副事掌常住金糓錢帛。米麥出入。隨時上曆也。
用侄婺州雙林德用禪師。本郡戴氏子。嗣高菴善悟禪師。
監寺梵語摩[1]監帝。此云寺主。即今監寺。此職早暮勤事香火。應接官員。歷事廉能公謹。上下無怨者充之矣。
海納山容量如大海。無水不納。心似山谷。無物不容也。
雪堂曰。學者不知道之所向。則尋師友以參扣之。善知識不可以道之獨化。故假學者贊祐之。是以主招提有道德之師。而成法社。必有賢智之衲子。是為虎嘯風冽。龍驤雲起。昔江西馬祖。因百丈南泉而顯其大機大用。南嶽石頭。得藥山天皇而著其大智大能。所以千載一合。論說無疑。翼然若鴻毛之遇風。沛乎似巨魚之縱壑。皆自然之勢也。遂致建叢林功勳。增佛祖光耀。先師住龍門。一夕謂予曰。我無德業。不能浩歸湖海衲子。終愧老東山也。言畢澘然。予甞思之。今為人師法者。與古人相去倍萬矣(與竹菴書)。
佐助也。
社席也會也。
嘯吹氣之聲。
冽寒氣也。
驤騰躍遠舉之貌。
虎嘯龍驤易乾卦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何謂也。子曰。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水流濕。火就燥。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覩。本乎天者親乎上。本乎地者親乎下。則各從其類也。
藥山澧州藥山惟儼禪師。絳州韓氏子。嗣石頭遷禪師。
天皇荊州天皇道悟禪師。婺州東陽張氏子。嗣石頭禪師。
翼飛舉之貌。
鴻大雁也。
沛水流下急之貌。
潸音山。淚下之貌。
雪堂曰。予在龍門時。靈源住太平。有司以非意擾之。靈源與先師書曰。直可以行道。殆不可為。枉可以住持。誠非我志。不如放意於千巖萬壑之間。日飽蒭粟。以遂餘生。復何惓惓乎。不旬浹間。有黃龍之命。乃乘興歸江西(聰首座記聞)。
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此魯論中柳下惠語也。
蒭粟草子之飯也。
惓惓憂問也。
旬浹下音節。十日為旬。十二日為浹也。
雪堂曰。靈源好比類衲子曰。古人有言。譬為土木偶人相似。為木偶人。耳鼻先欲大。口目先欲小。人或非之。耳鼻大可以小。口目小可以大。為土偶人。耳鼻先欲小。口目先欲大。人或非之。耳鼻小可以大。口目大可以小。夫此言雖小。可以喻大矣。學者臨事取捨。不厭三思。可以為忠厚之人也(記聞)。
象人之形曰偶。
雪堂曰。萬菴送高菴過天台。回謂予言。有德貫首座隱景星巖三十載。影不出山。龍學耿公為郡。特以瑞巖迎之。貫辭以偈曰。三十年來獨掩關。使符那得到青山。休將𤨏末人間事。換我一生林下閒。使命再至終不就。耿公嘆曰。今日隱山之流也。萬菴曰。彼有老宿能記其語者。乃曰。不體道本。沒溺死生。觸境生心。隨情動念。狼心狐意。謟行誑人。附勢阿容。狥名苟利。乖真逐妄。背覺合塵。林下道人終不為也。予曰。貫亦僧中間氣也(逸事)。
江州東林萬菴道顏禪師。潼州解氏子。嗣大慧杲禪師。南嶽下十六世也。
貫首座未詳。
使符漢制以竹長六寸分而相合。為符信也。
狼多貪害物曰狼。
間氣不世而出曰間氣。如伊尹周公之類也。又謂出格之人。與世無干也。
雪堂生富貴之室。無驕倨之態。處躬節儉。雅不事物住烏巨山。衲子有獻鐵鏡者。雪堂曰。溪流清泚。毛髮可鑑。蓄此何為。終却之(行實)。
有財曰富。有祿曰貴。
泚千里切。水清也。
雪堂仁慈忠恕。尊賢敬能。戲笑俚言。罕出于口。無峻阻。不暴怒。至於去就之際。極為介潔。甞曰。古人學道。于外物淡然。無所嗜好。以至忘勢位。去聲色。似不勉而能。今之學者。做盡伎倆。終不奈何。其故何哉。志不堅。事不一。把作匹似間耳(行實)。
雪堂曰。死心住雲巖。室中好怒罵。衲子皆望崖而退。方侍者曰。夫為善知識。行佛祖之道。號令人天。當視學者如赤子。今不能施慘怛之憂。垂撫循之恩。用中和之教。奈何如仇讐。見則詬罵。豈善知識用心乎。死心拽拄杖趂之曰。爾見解如此。他日謟奉勢位。苟媚權豪。賤賣佛法。欺罔聾俗定矣。予不忍。故以重言激之。安有他哉。欲其知耻改過。懷慕不忘。異日做好人耳(聰首座記聞)。
吉州禾山超宗惠方禪師。嗣黃龍禪師。南嶽下十二世。
慘怛慈悲之容。惻隱之貌。
撫循上安也。下順也。乃屈尊就卑之義也。
中和理無偏頗。事無緩急。又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
讐懷冤相報之意。不容寬恕之心。
詬音后。怒也。
趂逐也。
權豪當位有勢曰權。財力俱勝曰豪。
激之感發其志。
死心新和尚曰。秀圓通甞言。自不能正。而欲正他人者。謂之失德。自不能恭。而欲恭他人者。謂之悖禮。夫為善知識。失德悖禮。將何以垂範後乎(與靈源書)。
汴梁法雲寺圓通法秀禪師。秦州隴城辛氏子。嗣天衣懷禪師。清源下十一世。
死心謂陳瑩中曰。欲求大道。先正其心。少有忿懥。則不得其正。少有嗜慾。亦不得其正。然自非聖賢應世。安得無愛惡喜怒。直須不置之於前。以害其正。是為得矣(廣錄)。
下本作睫字。上怒之甚也。下怒之滯也。
死心曰。節儉放下。最為入道捷徑。多見學者。心憤憤。口悱悱。孰不欲繼踵古人。及觀其放下節儉。萬中無一。恰似世俗之家子弟。不肯讀書。要做官人。雖三尺孺子。知其必不能為也(廣錄)。
心欲通而未能通也。
悱悱口欲言而未能言也。
死心謂湛堂曰。學者有才識。忠信節義者上也。其才雖不高。謹而有量者次也。其或懷邪觀望。隨勢改易。此真小人也。若置之於人前。必壞叢林。而汙瀆法門也(實錄)。
死心謂草堂曰。凡住持之職。發言行事。要在誠信。言誠而信。所感必深。言不誠信。所感必淺。不誠之言。不信之事。雖平居庶俗。猶不忍行。恐見欺于鄉黨。況為叢林主。代佛祖宣化。發言行事。苟無誠信。則湖海衲子孰相從焉(黃龍實錄)。
一萬二千家為鄉。五百家為黨。
死心曰。求利者不可與道。求道者不可與利。古人非不能兼之。葢其勢不可也。使利與道兼行。則商賈屠沽。閭閻負販之徒。皆能求之矣。何必古人棄富貴。忘功名。灰心泯智。于空山大澤之中。㵎飲木食而終其身哉。必謂利與道。行之不相違礙。譬如捧漏巵而灌焦釜。則莫能濟矣(因與韓子蒼書)。
下音古。行商坐賈。
屠沽宰殺曰屠。賣酒曰沽。
閭閻里巷之門。
負販上擔荷也。下賤買貴賣也。
漏巵注酒之器也。古云江河不能滿漏巵。
焦釜秦伐趙。趙取救於齊。齊不明。周子曰。今日亡趙。明日患及齊。救趙之急務。宜若捧漏巵而沃焦釜。
死心曰。晦堂先師昔遊東吳。見圓照赴淨慈請。蘇杭道俗爭之不[A4]已。一曰。此我師也。汝何奪之。一曰。今我師也。汝何有焉(一本見林間錄)。
東京惠林寺圓照宗本禪師。常州無錫管氏子。嗣天衣義懷禪師。清源下十一世也。
死心住翠巖。聞覺範竄逐海外。道過南昌。邀歸山中。迎待連日。厚禮津送。或謂死心喜怒不常。死心曰。覺範有德衲子。鄉者極言去其圭角。今罹橫逆。是其素分。予以平日叢林道義處之。識者謂死心無私於人故如此(西山記聞)。
與向同。先也。
死心謂草堂曰。晦堂先師言。人之寬厚。得於天性。若強之以猛。必不悠久。猛而不久。則返為小人侮慢。然邪正善惡。亦得于天性。皆不可移。惟中人之性。易上易下。可從而化之(實錄)。
草堂清和尚曰。燎原之火。生于熒熒。壞山之水。漏于涓涓。夫水之微也。捧土可塞。及其盛也。漂木石。沒丘陵。火之微也。勺水可滅。及其盛也。焦都邑。燔山林。與夫愛溺之水。瞋恚之火。曷常異乎。古之人治其心也。防其念之未生。情之未起。所以用力甚微。收功甚大。及其情性相亂。愛惡交攻。自則傷其生。他則傷其人。殆乎危矣。不可捄也(與韓子蒼書)。
隆興府草堂善清禪師。南雍州何氏子。嗣黃龍祖心禪師。南嶽下十三世。
燎燒也。
熒熒小火星也。
都邑天子所居曰都。周禮云。四縣曰都。邑。國也。四井曰邑。
燔音煩。燒也。
草堂曰。住持無他。要在審察人情。周知上下。夫人情審則中外和。上下通則百事理。此住持。所以安也。人情不能審察。下情不能上通。上下乖戾。百事矛盾。此住持所以廢也。其或主者。自持聰明之資。好執偏見。不通物情。捨僉議而重[A5]己權。廢公論而行私惠。致使進善之途漸隘。任眾之道益微。毀其未見未聞。安其所習所蔽。欲其住持經大傳遠。是猶却行而求前。終不可及(與山堂書)。
眾也皆也。
却行求前時孔子在衛。冉求言於季孫曰。國有聖人而不能用。欲求其治。是猶却行而求前。豈可及乎。
草堂曰。學者立身須要正當。勿使人竊議。一涉異論。則終身不可立矣。昔大陽平侍者。道學為叢林推重。以處心不正。識者非之。遂致終身坎坷。逮死無歸。然豈獨學者而[A6]已。為一方主人。尤宜祗畏(與一書記書)。
太陽平侍者。預明安之室有年矣。雖盡得其旨。惟以生滅為[A7]己任。擠陷同列。忌出其右。時瑯琊廣照。公安圓鑑居眾時。汾陽昭禪師。令其探明安宗旨。太陽明安云。興洞山一宗。非遠即覺也。二師云。有平侍者在。安以手指胷云。此處不佳。又揑拇指叉中示云。平向去當死於此爾。既明安遷化。遺囑云。瘞身十年無難。當為太陽山打供。入塔時。門人恐平將不利於師。遂作李和文都尉。所施黃白器物。書於塔銘。實無也。後平住太陽。忽云。先師靈骨。風水不利。取而焚之。山門耆宿切諫。平云。與我有妨。遂發塔。見師顏貌如生。薪盡儼然。眾皆驚異。平以钁破其腦。益油薪。俄成灰燼。眾以其事聞於官。坐平謀塔中物。不孝還俗。平後自稱為黃秀才。謁瑯琊。瑯瑯曰。昔年平侍者。今朝黃秀[1]不。我在太陽時。見你做出來。遂不納。又謁公安。安亦然。平流浪無依。後于三叉路口。遭大虫食之。竟不免太陽手叉之記。悲哉。
坎坷不平之貌。
草堂謂如和尚曰。先師晦堂言。稠人廣眾中。賢不肖接踵。以化門廣大。不容親疎於其間也。惟在少加精選。苟才德合人望者。不可以[A8]己之所怒而疎之。苟見識庸常。眾人所惡者。亦不可以[A9]己之所愛而親之。如此則賢者自進。不肖者自退。叢林安矣。若夫主者好逞私心。專[A10]己喜怒而進退於人。則賢者緘默。不肖者競進。紀綱紊亂。叢林廢矣。此二者實住持之大體。誠能審而踐之。則近者悅而遠者傳。則何慮道之不行。衲子之不來慕乎(疎山石刻)。
愛而近之曰親。惡而遠之曰疎。
緘默上封也。下不言也。時孔子觀周。入后稷之廟。有金人焉。三緘其口。而銘其背曰。天機不密。四時何行。地機不密。萬物何生。人機不密。萬事何成。此古慎言之人也。又誡人之避纔。
草堂謂空首座曰。自有叢林[A11]已來。得人之盛。無如石頭馬祖雪峰雲門。近代唯黃龍。五祖二老。誠能收拾四方英俊衲子。隨其器度淺深。才性能否。發而用之。譬如乘輕車。駕駿駟。總其六轡。奮其鞭策。抑縱在其顧盻之間。則何往而不達哉(廣錄)。
福州雪峰義存禪師。南安曾氏子。嗣德山宣鑑禪師。
雲門廣東韶州雲門山光峰院文偃禪師。嘉興張氏子。嗣雪峰義存禪師。
俊智過千人曰俊。
駕駿駟四馬在軛曰駕。俊馬曰駿。一乘四馬曰駟。
六轡下普具切。車有四馬。各兩轡。共八轡。以驂馬內兩轡繫於軾。驂馬外兩轡。及夾轅兩服。馬四轡。分置兩手。以為六轡。
䇿馬箠也。以鞭擊馬也。
顧盻回視也。
草堂曰。住持無他。要在戒謹其偏聽自專之弊。不主乎先入之言。則小人謟佞迎合之纔。不可得而惑矣。葢眾人之情不一。至公之論難見。須是察其利病。審其可否。然後行之可也(疎[1]〔出〕實錄)。
草堂謂山堂曰。天下之事。是非未明。不得不慎。是非既明。以理決之。惟道所在。斷之勿疑。如此則姦佞不能惑。強辯不能移矣(清泉記聞)。
山堂震和尚。初却曹山之命。郡守移文勉之。山堂辭之曰。若使飯粱囓肥。作貪名之衲子。不若草衣不食。為隱山之野人(清泉才菴主。記聞)。
隆興府。黃龍山堂道震禪師。金陵趙氏子。嗣泐潭善禪師。
粱美糓也。
囓肥上噬也。下肥膩也。言所食者。皆佳糓美味之物也。
山堂曰。蛇虎非鴟鳶之讐。鴟鳶從而號之。何也。以其有異心故。牛豕非鸜鵲之馭。鸜鵲集而乘之何也。以其無異心故。昔趙州訪一菴主。值出生飯。州云。鵶子見人為甚飛去。主罔然。遂躡前語問州。州對曰。為我有殺心在。是故疑於人者。人亦疑之。忘於物者。物亦忘之。古人與虵虎為伍者。善達此理也。老龐曰。鐵牛不怕獅子吼。恰似木人見花鳥。斯言盡之矣(與周居士書)。
充尸切。亦名鳶。似雁而白也。
鸜音劬。鸜鵒也。即八哥是也。
馭乘也。
罔然言不知其理也。
躡踐也。
伍聚也。五人相參曰伍。又伴也。
老龐襄州龐蘊字道玄。衡陽縣人。得法於馬祖。甞作偈曰。但自無心於。萬物。何妨萬物常圍遶。鐵牛不怕獅子吼。恰似木人見花鳥。木人本體自無情。花鳥逢人亦不驚。心境如如只這是。何慮菩提道不成。
山堂曰。御下之法。恩不可過。過則驕矣。威不可嚴。嚴則怨矣。欲恩而不驕。威而不怨。恩必施於有功。不可妄加於人。威必加於有罪。不可濫及無辜。故恩雖厚而人無所驕。威雖嚴而人無所怨。功或不足稱而賞之[A12]已厚。罪或不足責而罰之至重。遂使小人故生驕怨矣(與張尚書書)。
治也使也。
驕矜肆。
辜罪犯應死曰辜。
山堂曰。佛祖之道。不過得中。過中則偏邪。天下之事。不可極意。極意則禍亂。古今之人。不節不謹。殆至危亡者多矣。然則孰無過歟。惟賢達之士。改之勿吝。是稱為美也(與趙超然書)。
山堂同韓尚書子蒼。萬菴顏首座。賢真牧。避難于雲門菴。韓公因問萬菴。近聞被李成兵吏所執。何計得脫。萬菴曰。昨被執縛。饑凍連日。自度必死矣。偶大雪埋屋。其所繫屋壁。無故崩倒。是夜幸脫者百餘人。公曰。正被所執時如何排遣。萬菴不對。公再詰之。萬菴曰。此何足道。吾輩學道以義為質。有死而[A13]已。何所懼乎。公頷之。因知前輩涉世禍害。死生皆有處斷矣(真牧集)。
名駒。字子蒼。問道於山堂道震禪師。任至尚書。
李成南宋高宗。紹興元年。李成作亂。聚集浙江各處。賊宼十餘萬。戰據江淮十餘州。自號李天王劫掠襄陽。遇岳飛殺敗。投入江者不知其數。李成敗走投金。自此襄漢悉平。川[A14]陝道路方通。徵稅無阻矣。
詰問。
山堂退百丈。謂韓子蒼曰。古之進者。有德有命。故三請而行。一辭而退。今之進者。惟勢與力。知進退而不失其正者。可謂賢達矣(記聞)。
古語云。三讓而進。一辭而退。言士之自重也。
山堂謂野菴曰。住持存心要公。行事不必出於[A15]己為是。以他為非。則愛惡異同。不生於心。暴慢邪僻之氣。無自而入矣(幻菴集)。
隆興府。石亭野菴祖璇禪師。嗣大慧宗杲禪師。
山堂曰。李商老言妙喜。器度凝遠。節義過人。好學不倦。與老夫相從寶峰。僅四五載。十日不見。必遣人致問。老夫舉家病腫。妙喜過舍。躬自煎煑。如子弟事父兄禮。既歸。元首座責之。妙喜唯唯受教。識者知其大器。湛堂嘗曰。杲侍者再來人也。山僧惜不及見。湛堂遷化。妙喜蠒足千里。訪無盡居士於渚宮。求塔銘。湛堂末後一段光明。妙喜之力也(日涉記)。
廬山李商老。因修造動土。觸犯土神。致舉家病腫。求醫不効。乃焚香齋戒。誦念熾盛光王神呪。未及七日。夜夢老人。著白衣騎牛。陷地旋沒而去。翌日全家病[1]瘞矣。
元首座成都府。昭覺寺微菴道元禪師。嗣佛果懃禪師。南嶽下十五世。
唯唯上聲應之速。而無疑也。加唯唯兩字者。順從之至也。
蠒足足重皮也。楚欲伐宋。墨子自魯趣楚。十日十夜。足腫如重蠒。而不休息。謂足傷起皮。如重蠒也。
渚宮上音主。地名。即荊州府是也。
塔銘妙喜禪師。因湛堂示寂。請覺範狀其行實。又得龍安照然禪師書為紹介。特往荊州。謁無盡居士。求塔銘。初見無盡。問。公祇任麼著草鞋遠來師曰。某數百里。特來見相公。公曰。年多少。師曰。二十四歲。又問。水牯牛多少。師曰。兩個。公曰。甚麼處學得虗頭言來。師曰。今日親見相公。無盡笑曰。且坐吃茶。纔坐又問。遠來有何事緣。師趨前曰。湛堂和尚示寂茶毗。眼睛牙齒。數珠不壞。得舍利無數。山門耆宿皆欲得相公大手筆作塔銘。激厲後學。特地遠來。冐瀆鈞聽。無盡曰。被罪在此。不曾為人作文字。今有一問。若道得。即作塔銘。道不得。即與錢五貫。裹足却歸兜率參禪去。師云。請相公問。公曰。聞準老眼睛不壞是否。答曰是。公曰。我不問你這個眼睛。師曰。問甚麼眼睛。公曰。金剛正眼睛。師曰。若是金剛正眼睛。在相公筆頭上。公曰。如此則老夫為他點出光明。令他照天照地去也。師乃趣前曰。先師多幸。謝相公塔銘。無盡唯唯而笑。其略曰。舍利。孔老之書無聞也。先佛世尊滅度之後。弟子收取舍利。起塔供養。趙州從諗禪師。舍利多至萬粒。近世龍慶閑。百丈肅。烟氣所及皆成舍利。大體出家人。本為生死事大。若生死到來。不知下落。則不如三家村裏省事漢。臨終囑付。一一分明。四大色身。諸緣假合。從本以來。舍利豈有體性。若梵行清潔。白業堅固。靈明廓徹。預知報謝。不驚不怖。則依正二報。毫𨤲不失。若世間麗心。於本分事上。十二時中。不曾照管。微細流注。生大我慢。此是業主鬼來借宅。如此而欲舍利流珠。諸根不壞。豈可得乎。
妙喜杲和尚曰。湛堂每獲前賢書帖。必焚香開讀。或刊之石曰。先聖盛德佳名。詎忍棄置。其雅尚如此。故其亡也。無十金之聚。唯唐宋諸賢墨蹟。僅兩竹籠。衲子競相詶唱。得錢八十餘千。助茶毗禮(可菴集)。
即十兩也。
墨蹟下與跡同。即書籍字帖也。
茶毗梵語。此云火化。
妙喜曰。佛性住大溈。行者與地客相歐。(於口切捶也)佛性欲治行者。祖超然因言。若縱地客摧辱行者。非惟有失上下名分。切恐小人乘時侮慢。事不行矣。佛性不聽。未幾果有莊客弒知事者(可菴集)。
潭州大溈佛性法泰禪師。漢州李氏子。嗣圓悟勤禪師。南嶽下十五世也。
地客即佃戶也。
祖超然臨安府。超然文祖禪師。嗣天衣懷禪師。清源下十一世也。
弒以下殺上。曰弒。
妙喜曰。祖超然住仰山。地客盜常住糓。超然素嫌地客。意欲遣之。令庫子行者。為彼供狀。行者欲保全地客。察超然意。抑令供起離狀。仍返使呌喚。不肯供責。超然怒行者擅權。二人皆決竹篦而[A16]已。葢超然不知陰為行者所謀。烏乎。小人狡猾如此(可菴集)。
逼也。
狡猾奸頑多許也。
妙喜曰。愛惡異同。人之常情。惟賢達高明。不被其所轉。昔圓悟住雲居。高菴退東堂。愛圓悟者惡高菴。同高菴者異圓悟。由是叢林紛紛然。有圓悟高菴之黨。竊觀二大士。播大名于海上。非常流可擬。惜乎昧於輕信小人謟言。惑亂聰明。遂為識者笑。是故宜其亮座主隱山之流。為高上之士也(智林集)。
有德之稱。謂當代英賢。思拔羣類。智出眾情。弘道利生。故曰大士也。
亮座主西蜀人。頗講經論。因參馬祖。發明大事。隱於洪州西山。更無消息。政和間。有熊秀才。遊西山。過翠巖。長老思文與秀才。俱是鄱陽人。故遣二力士。擡籃輿送至。所經林壑。草木蔭翳。偶見一僧。貌古神清。龐眉雪頂。編葉為衣。坐於盤石。如壁間𦘕佛圓澄之狀。熊自謂曰。今時無這般僧。甞聞亮座主。隱於西山。疑其猶在。出輿踧踖而前曰。莫是亮座主麼。僧以手向東指。熊方與二力。隨手回視。失僧所在。時小雨初歇。熊登石視。其座處猶乾。躊蹰回顧。太息曰。宿緣不厚。雖遇而不遇也。
隱山潭州龍山禪師。因參馬祖。發明心要。後隱潭州龍山。一日[1]泪山悟本。與密師伯遊山。前見溪流菜葉。莫有道人居否。遂撥草循溪。行六七里。忽見隱山在菴前便問。此山無路。闍黎從何處。來洞曰。無路且置。和尚從何而入。師曰。我不從雲水來。洞曰。和尚住此山多少時節。曰春秋不涉。洞曰。此山先住。和尚先住。師曰不知。洞曰。為甚麼不知。師曰。我不從人天來。洞曰。和尚得何道理便住此山。師曰。我見兩個泥牛鬪入海。直至如今絕消息。洞山良久。具威儀禮拜。便問。如何是主中主。師曰。長年不出戶。洞曰。如何主中賓。師曰。青山覆白雲。洞曰。賓主相去幾何。師曰。長江水上波。洞曰。賓主相見。有何言句。師曰。清風拂白雲。洞山辭退。乃述偈曰。三間茅屋從來住。一道神光萬境閑。莫將是非來辯我。浮生穿鑿不相關。自此焚菴。遁入深山幽寂之處。不知所在。因號隱山。
妙喜曰。古人見善則遷。有過則改。率德循行。思免無咎。所患莫甚於不知其惡。所美莫善於好聞其過。然豈古人之才智不足。識見不明。而若是耶。誠欲使後世自廣而狹於人者。為戒也。夫叢林之廣。四海之眾。非一人所能獨知。必資左右耳目思慮。乃能盡其義理。善其人情。苟或尊居自重。謹細務。忽大體。賢者不知。不肖者不察。事之非不改。事或是不從。率意狂為。無所忌憚。此誠禍害之基。安得不懼。或左右果無可咨詢者。猶宜取法於先聖。豈可如嚴城堅兵。無自而入耶。此殆非所謂納百川。而成大海也(與寶和尚書)。
遵也修也。
妙喜曰。諸方舉長老。須舉守道而恬退者。舉之則志節愈堅。所至不破壞常住。成就叢林。亦主法者。救今日之弊也。且詐佞狡猾之徒。不知羞耻。自能謟奉勢位。結托于權貴之門。又何須舉(與竹菴書)。
樂然而退。不願為人。
妙喜謂超然居士曰。天下為公論不可廢。縱抑之不行。其如公論何。所以叢林舉一有道之士。聞見必欣然稱賀。或舉一不諦當者。眾人必慽然嗟嘆。其實無他。以公論行與不行也。烏乎。用此可以卜叢林之盛衰矣(可菴集)。
郡王趙令矜。字表之。號超然居士。都郡南康。嗣圓悟勤禪師。
抑止也。
慽憂也。
妙喜曰。節儉放下。乃修身之基。入道之要。歷觀古人。鮮有不節儉放下者。年來衲子。遊荊楚。買毛褥。過浙右。求紡絲。得不愧古人乎妙喜曰。古德住持不親常住。一切悉付知事掌管。近代主者。自恃才力有餘。事無大小。皆歸方丈。而知事徒有其虗名耳。嗟乎。苟以一身之資。固欲把攬一院之事。使小人不蒙蔽。紀綱不紊亂。而合至公之論。不亦難乎(與山堂書)。
欺昧遮掩曰蒙。
妙喜曰。陽極則陰生。陰極則陽生。盛衰相乘。乃天地自然之數。惟豐亨宜乎日中。故曰日中則[日/亥]。月滿則虧。天地盈虧。與時消息。而況於人乎。所以古之人。當其血氣壯盛之時。慮光陰之易往。則朝念夕思。戒謹彌懼。不恣情。不逸欲。惟道是求。遂能全其令聞。若夫隳之以逸慾。敗之以恣情。殆於不可捄。方頓足扼腕而追之晚矣。時乎難得而易失也(薌林書)。
震上離下。
豐亨雷火豐卦。豐者大也。以明而動。盛大之勢也。故其占有亨道焉。然盛極將衰。又有憂道焉。聖人以為徒憂無益。但守常不至過盛。彖辭云。日中則[日/亥]。月盈則食。天地盈虗。與時消息。而況人乎。況于鬼神乎。葢言豐盛難常。以此為戒也。日中盛極。則當[日/亥]昧。月盈極則有虧缺。天地之盈虧。尚隨時消息。況人生于天地之間。鬼神為天地之氣機。豐盛之時。以此為戒。欲人守中。不至於過盛也。處豐之道。豈容易哉。
消息陰死為消。陽死為息。
令聞上。善也下去聲。名遠達也。
時乎難得夫功難成而易敗。時難得而易失。謂時乎時乎不再來。漢蒯徹說韓信之言也。
妙喜曰。古人先擇道德。次推才學。而進當時。苟非良器。置身于人前者。見聞多薄之。由是衲子自思砥礪名節而立。比見叢林凋喪。學者不顧道德。少節義。無廉耻。譏淳素為鄙朴。獎囂浮為俊敏。是故晚輩識見不明。涉獵抄寫。用資口舌之辯。日滋月浸。遂成澆漓之風。逮語于聖人之道。瞢若面牆。此殆不可捄也(與韓子蒼書)。
琢磨也。
涉獵謂之泛覧流觀音如涉水獵獸。意不精專。終不克見深奧之旨也。
面牆論語云。子謂伯魚曰。女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為周南召南。猶面牆而立也歟。言其一物無所見。一步不可行也。
妙喜曰。昔晦堂作黃龍題名記曰。古之學者。居則巖穴。食則土木。衣則皮草。不係心於聲利。不籍名於官府。自魏晉齊梁隋唐以來。始剏招提。聚四方學徒。擇賢者規不肖。俾智者導愚迷。由是賓主立。上下分矣。夫四海之眾。聚于一寺。當其任者。誠亦難能。要在總其大。捨其小。先其急。後其緩。不為私計。專利於人。此汲汲為一身之謀者。實霄壤矣。今黃龍以歷代住持。題其名于石。使後之來者見而目之曰。孰道德。孰仁義。孰公于眾。孰利於身。嗚呼可不懼乎(石刻)。
但身離塵世。跡寄烟霞。故有司文籍不得著其名也。
剏楚浪切。初造也。
汲汲小人為利。而無少暇。
張侍郎子韶。謂妙喜曰。夫禪林首座之職。乃選賢之位。今諸方不問賢不肖。例以此為僥倖之津途。亦主法者失也。然則像季固難得其人。若擇其履行稍優。才德稍備。識廉耻節義者居之。與夫險進之徒。亦差勝矣(可菴集)。
渡水處曰津。陸行處曰途。
妙喜謂子韶曰。近代主法者。無如真如喆。善輔弼叢林。莫若楊岐。議者謂慈明真率。作事忽略。殊無避忌。楊岐忘身事之。惟恐不周。惟慮不辦。雖衝寒冐暑。未甞急[A17]己惰容。始自南源。終于興化。僅三十載。總柄綱律。盡慈明之世而後[A18]已。如真如者。初自束包行脚。逮于應世領徒。為法忘軀。不啻如饑渴者。造次顛沛不遽色無疾言。夏不排窻。冬不附火。一室翛然。凝塵滿案。甞曰。衲子內無高明遠見。外乏巖師良友。尠克有成器者。故當時執抝如孚鐵脚。倔強如秀圓通。諸公皆望風而偃。嗟乎。二老實千載衲子之龜鑑也(可菴記聞)。
扶助也。如朝廷有股肱之臣。則天下治。叢林有賢智衲僧。則法門興也。
衝寒下謂隆冬盛暑之時。或執勞。則踴躍以身先之。未甞有懶惰之容。現於顏面也。
始自南源楊大年。以書抵宜春太守黃守旦。使請師出世說法。守以南源致請。後謁神鼎。鼎嘆曰。汾陽有此兒耶。師自此名重四方。定林沙門本延。有道行。雅為士大夫敬信。見鼎稱讚慈明知見。可興臨濟之道。時道吾虗席。延白郡守請以主之。法令整肅。忘軀為眾。後遷石霜。又居福巖。又住興化。
總柄綱律統束也。謂統束叢林。權衡僧任。立綱陳紀。整頓規繩。救時之弊也。
為法下惟知有佛法。而不知有其身也。
造次急遽苟且之時。
顛沛傾覆流離之際。
遽勃然而變其色也。疾也。
抝剛硬孤高。不近人情。
孚鐵脚長蘆應天永孚禪師。嗣泐潭懷澄。其遊方至一旅邸。有娼女所逼不惑。女告母。母嘆。曰真佛子也。故叢林云。平生孚鐵脚。道價喧宇宙。
偃仆也倒也。論語孔子曰。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
龜鑑龜知未來之禍福。鑑照現在之妍𡟎。
子韶同妙喜萬菴三人。詣前堂。本首座寮問疾。妙喜曰。林下人身安然後可以學道。萬菴直謂不然。必欲學道。不當更顧其身。妙喜曰。爾遮漢又顛邪。子韶雖重妙喜之言。而終愛萬菴之語為當(記聞)。
即博山悟本也。
當去聲。發言之中節也。
子韶問妙喜。方今住持何先。妙喜曰。安著禪和子。不過錢糓而[A19]已。時萬菴在座。以謂不然。計常住所得。善能撙節浮費。用之有道。錢糓不勝數矣。何足為慮。然當今住持。惟得抱道衲子為先。假使住持有智謀。能儲十年之糧。座下無抱道衲子。先聖所謂坐消信施。仰愧龍天。何補住持。子韶曰。首座所言極當。妙喜回顧萬菴曰。一個個都似你。萬菴休去([A20]已上並見可菴集)。
量其所入。度其所出。節儉廉約。無使奢侈。
儲積聚也。嗣也。如太子嗣君。故謂之儲。
萬菴顏和尚曰。妙喜先師。初住徑山。因夜參。持論諸方。及曹洞宗旨不[A21]已。次日音首座謂先師曰。夫出世利生。素非細事。必欲扶振宗教。當隨時以捄弊。不必取目前之快。和尚前日作禪和子。持論諸方。猶不可妄。況今登寶華王座稱善知識耶。先師曰。夜來一時之說焉。首座曰。聖賢之學。本於天性。豈可率然。先師稽首謝之。首座猶說之不[A22]已。萬菴曰。先師竄衡陽。賢侍者錄貶詞。揭示僧堂前。衲子如失父母。涕泗愁歎。居不遑處。音首座詣眾寮白之曰。人生禍患。不可苟免。使妙喜平生如婦人女子。陸沈下板。緘默不言。故無今日之事。況先聖所應為者不止於是。爾等何苦自傷。昔慈明瑯瑘谷泉大愚。結伴參汾陽。適當西北用兵。遂易衣混火隊中往。今徑山衡陽。相去不遠。道路絕間關。山川無險阻。要見妙喜。復何難乎。由是一眾寂然。翌日相繼而去(廬山智林集)。
曹。乃撫州曹山本寂禪師。嗣洞山良介禪師。初離洞山。入曹溪禮祖塔。回吉州之吉水眾響山名。遂請開法。師擬曹溪。凡隨所居處。立曹為號。洞山之宗。至師最隆。故稱曹洞宗也。
率然輕忽也。
衡陽湖南道。衡州府。衡陽縣也。
揭高舉也。張示也。
涕泗目出汁曰涕。鼻出汁曰泗。
遑處居處不安之貌。又急也。
婦女但有閨門之志。而無境外之心。
下板官謂下僚。下板。言居于下位也。
谷泉南嶽芭蕉菴大道谷泉禪師。泉州人。嗣汾陽善昭禪師。南嶽下十世也。
大愚瑞州大愚山。守芝禪師。嗣汾陽。
汾陽汾州太子院。善昭禪師。太原俞氏子。嗣首山念禪師。南嶽下九世也。
混火隊中汾陽道望天下。慈明等決志親謁。當時河東澤潞。皆屯兵。眾皆無行。惟公等。不顧危阻。渡河登太行山。易衣混軍隊中。露眠草宿。不辭勞苦。遂造汾陽參見。詳見僧寶傳。
萬菴曰。先師移梅陽。衲子間有竊議者。音首座曰。大凡評論於人。當於有過中求無過。詎可於無過中求有過。夫不察其心。而疑其跡。誠何以慰叢林公論。且妙喜道德才器。出於天性。立身行事。惟義是從。其量度固過於人。今造物抑之。必有道矣。安得不知其為法門異時之福耶。聞者自此不復議論矣(智林集)。
即廣東潮州府。梅陽縣也。侍郎張九成。未第時。因談楊文公呂微仲。諸儒所造精妙。皆由學禪而至。於是慕禪學。聞寶印楚明禪師道風。敬往參請。師舉柏樹子話。令時時提撕。一日聞蛙鳴釋然契入。有偈曰。春天月下一聲蛙。撞破乾坤共一家。正恁麼時誰會得。嶺頭脚痛有玄沙。宋高宗紹興七年。七月十一日。詔妙喜住徑山能仁寺。至紹興十一年。張九成與諸大夫輩往謁。評議格物話。妙喜曰。公祇知有格物。不知有物格。諸公茫然。妙喜大笑。公曰。師能開諭乎。喜曰。不見小說載。唐人與安祿山叛者。其人先為閬州守。有𦘕像在焉。時唐明皇。幸蜀見之怒。令使臣以劍擊之像首落。時閬州守。隱居[A23]陝西。首忽然墮地。公聞頓領深旨。呈偈題於軒壁。曰。子韶格物。妙喜物格。欲識一貫。兩個五百。妙喜重其悟入。時為上堂。引神臂弓一發。透過千層甲。老僧拈來看。直甚臭皮襪之句。是時軍國邊事。方議神臂弓之用。右相秦檜。以為譏議朝政。五月民佛日。竄衡陽。貶九成為南康軍。妙喜紹興七年。住徑山。十一年五月內貶衡陽。著正法眼藏三帙。被人重譖。復貶梅陽。未幾。詔復形服。時四方虗席以邀。不就。紹興二十年十一月。詔住明州阿育王寺。二十八年。再詔住徑山。孝宗隆興元年八月初一日。示寂。宋時自秦檜專國。士大夫名望者。悉屏之遠方。齷齪委靡不振之徒。一言契合。即登正府。仍止除一廳。謂之伴拜。稍出一言。斥而去之。不異奴隷也。
音首座謂萬菴曰。夫稱善知識。當洗濯其心。以至公至正接納四來。其間有抱道德仁義者。雖有讎隙必須進之。其或姦邪險薄者。雖有私恩必須遠之。使來者各知所守。一心同德。而叢林安矣(與妙喜書)。
又曰。凡住持者。孰不欲建立叢林。而鮮能克振者。以其忘道德。廢仁義。捨法度。任私情。而致然也。誠念法門凋喪。當正[A24]己以下人。選賢以佐佑。推獎宿德。疎遠小人。節儉修於身。德惠及於人。然後所用執侍之人。稍近老成者存之。便佞者疎之。貴無醜惡之謗。偏黨之亂也。如此則馬祖百丈可侔。臨濟德山可逮(智林集)。
齊也。
臨濟鎮州臨濟院義玄禪師。曹州南華邢氏子。嗣黃檗希運禪師。南嶽下四世。
德山鼎州德山宣鑑禪師。簡州周氏子。嗣龍潭崇信禪師。南嶽下四世也。
音首座曰。古之聖人。以無災為懼。乃曰。天豈弃不糓乎。范文子曰。惟聖人能內外無患。自非聖人。外寧必內憂。古今賢達。知其不能免。甞謹其始。為之自防。是故人生稍有憂勞。未必不為終身之福。葢禍患謗辱。雖堯舜不可逃。況其他乎(與妙喜書)。
司馬光曰。楚莊以無災為懼。曰。天豈棄不糓乎。
不糓不善人也。亦是謙詞。
謗辱堯有不慈之心。舜有不孝之過。
堯舜翊善傳聖。曰堯。仁盛聖明。曰。
萬菴顏和尚曰。比見叢林。絕無老成之士。所至三百五百。一人為主。多人為伴。據法王位。拈槌豎拂。互相欺誑。縱有談說。不涉典章。宜其無老成人也。夫出世利生。代佛[A25]揚化。非明心達本。行解相應。詎敢為之。譬如有人。妄號帝王。自取誅滅。況復法王。如何妄竊。烏乎。去聖逾遠。水潦鶴之屬。又復縱橫。使先聖化門。日就淪溺。吾欲無言可乎。屬菴居無事。條陳傷風敗教為害甚者一二。流布叢林。俾後生晚進。知前輩兢兢業業。以荷負大法為心。如氷凌上行。劍刃上走。非苟名利也。知我罪我。吾無辭焉(智林集)。
孟浪之談。取笑傍觀也。作事輕率。曰孟浪。
妄號帝王楞嚴經云。譬如有人。妄號帝王。自取誅滅。況復法王。如何妄竊也。今謂。未得謂得。未證謂證。妄稱有道。欺罔聾俗。切取聲利。以自斷送。詎可救乎。葢聖賢貴真正難聞。豈凡夫而可妄稱哉。
水潦鶴阿難至竹林中。聞有比丘。誦法偈曰。若人生百歲。不見水潦鶴。不如生一日。而得覩見之。阿難聞[A26]已。慘然歎曰。世間眼滅。何其速乎。煩惱諸惡。如何便起。違返聖教。自生妄滅。無有慧明。常處癡暗。永當流轉生死。便語比丘。此非佛語。不可修行。汝今當知。二人謗佛。一雖多聞。而生邪見。二解深義。顛倒妄說。有此二法。為自毀傷。不能令人離三惡道。汝今當聽。我演佛偈。若人生百歲。不解生滅法。不如生一日。而得解了知。爾時比丘。即向其師而告之。師曰。阿難老朽。言多錯謬。不可信矣。汝今當依前偈而誦。阿難後聞。比丘復誦前偈。問其故。答言。吾師告我。阿難老朽。言多虗妄。汝可依前而誦。阿難思惟。彼輕我言。或受餘教。即入三昧。推求勝德。不見有能回挽彼意。作是念言。異哉異哉。不復正也。當墮三塗。文出阿育王傳。
屬菴上音祝。值遇也。
條陳上。目也。下。設也。謂布列條章。陳設法度。以救末法之弊也。
兢業兢競。戒謹也。履薄氷而懼陷。業業。恐懼也。蹈劍刃而恐傷。
知我孔子作春秋。以寓王法。其大要皆天子之事。知孔子者。謂此書之作。遏人欲於橫流。存天理於既滅。為後世慮至深遠也。
罪我罪孔子者。以謂無其位。而托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權。使亂臣賊子禁其欲。而不敢肆。則慽矣。
萬菴曰。古人上堂。先提大法綱要。審問大眾。學者出來請益。遂形問答。今人杜撰四句落韻詩。喚作釣話。一人突出眾前。高吟古詩一聯。喚作罵陣。俗惡俗惡。可悲可痛。前輩念生死事大。對眾決疑。既以發明未起生滅心也。
上。塞也。下。造也。述也。言不通古法。而自造也。如杜光庭。假佛經而作道經也。
萬菴曰。夫名行尊宿至院。主人陞座。當謙恭敘謝。屈尊就卑。增重之語。下座同首座大眾。請陞于座。庶聞法要。多見近時相尚。舉古人公案。令對眾批判。喚作驗他。切莫萌此心。先聖為法忘情。同建法化。互相詶唱。令法久住。肯容心生滅興此惡念耶。禮以謙為主。宜深思之。
萬菴曰。比見士大夫。監司郡守入山有處。次日令侍者取覆長老。今日特為某官陞座。此一節猶宜三思。然古來方冊中。雖載皆是士大夫。訪尋知識而來。住持人因參次略提外護教門。光輝泉石之意。既是家裏人。說家裏兩三句淡話。令彼生敬。如郭公輔楊次公訪白雲。蘇東坡黃太史見佛印。便是樣子也。豈是特地妄為。取笑識者。
以竹為紙。書載典章。合而成帙曰方冊。
東坡見佛印佛印了元禪師。一日與學徒坐次。東坡詣金山。值佛印入室。師云。此間無坐處。坡云。借師四大作禪床。師云。老僧有一問。道得即坐。道不得。即輸腰間玉帶。坡即解帶置案云。請師問。師云。老僧四大本空。五陰非有。汝向甚麼處坐。坡無語。印召侍者。留下玉帶。永鎮山門。以衲衣酬之。坡作賦云。病骨難堪玉帶圍。鈍根仍落箭鋒機。會當乞食歌姬院。換得雲山舊衲衣。
萬菴曰。古人入室。先令挂牌。各人為生死事大。踊躍來求決擇。多見近時無問老病。盡令來納降欵。有麝自然香。安用公界驅之。因此妄生節目。賓主不安。主法者當思之。
決擇深奧。啟悟真源。
降欵輸誠盡敬之貌。
萬菴曰。少林初祖。衣法雙傳。六世衣止不傳。取行解相應。世其家業。祖道愈光。子孫益繁。大鑑之後。石頭馬祖皆嫡孫。應般若多羅懸讖。要假兒孫脚下行是也。二大士玄言妙語。流布寰區。潛符密證者。比比有之。師法既眾。學無專門。曹溪源流。派別為五。方圓任器。水體是同。各擅佳聲。力行[A27]己任。等閒垂一言。出一令。網羅學者。叢林鼎沸。非苟然也。由是互相詶唱。顯微闡幽。或抑或[A28]揚。佐佑法化。語言無味。如煑木札羮。炊鐵釘飯。與後輩咬嚼。目為拈古。其頌始自汾陽。暨雪竇宏其音。顯其旨。汪洋乎不可涯。後之作者。馳騁雪竇而為之。不顧道德之奚若。務以文彩煥爛相鮮為美。使後生晚進。不克見古人渾淳大全之旨。烏乎。予遊叢林。及見前輩。非古人語錄不看。非百丈號令不行。豈特好古。葢今之人不足法也。望通人達士。知我於言外可矣。
上遠也。下。將來之事也。達磨大師。得法後。問般若多羅云。當往何國而作佛事。師曰。汝雖得法。未可遠行。且止南天。待吾滅後。六十七歲。當往震旦說大法藥。直接上根。慎勿遠行。衰于日下。又問。彼有大士。堪為法器否。千載之下。有留難否。師曰。汝之所化。獲菩提者。不可勝數。吾滅度後六十七載。彼國有難。水中文布。善自降之。汝至時勿住彼國唯好有為功德。不見佛理。聽吾偈曰。路行跨水復逢羊。獨自悽悽暗渡江。日下可憐雙[1]像馬。二株嫩桂久昌昌。又云。一百五十年。有小難。聽吾偈曰。心中雖吉外頭凶。川下僧房名不中。若有毒龍生武子。忽逢小鼠寂無窮。又曰。却後林下見一人。當得道果。聽吾偈曰。震旦雖濶無別路。要假兒孫脚下行。金雞解銜一粒粟。供養十方羅漢僧。謂首句。即道一也。次句乃石頭也。第三句。即南嶽讓。讓乃金雞縣人。第四句。頌馬祖。祖是四川什邡縣羅漢寺僧。嗣南嶽之法故爾。謂達磨懸讖石頭南嶽為曹洞臨濟之宗祖也。
密證明教曰。密也者。非不言而暗證也。真密也註。外傳信衣。內授密證。乃吾佛祖真實秘密之法也。
比每也往也。
顯微下謂妙音幽微。玄宗淵奧。語言文字。有所不能形容矣。故至理絕言。非言可及。雖云道本無言。非言不顯。謂真心離相。即諸相而顯真心。至理絕言。假微言而昭彰至道也。
抑揚縱奪之義。
炊音吹。㸑也。
雪竇明州雪竇重顯禪師。遂州李氏子。嗣智門光祚禪師。一日示眾云。三分光陰二早過。靈臺一點不揩磨。貪生逐日區區走。喚不回頭怎奈何。
汪洋廣有之貌。
渾淳清濁未分也。
萬菴曰。比見衲子。好執偏見。不通物倩。輕信難迴。愛人佞[A29]己。順之則美。逆之則疎。縱有一知半解。返被此等惡習所蔽。至白首而無成者多矣([A30]已上並見智林集)。
萬菴曰。叢林所至邪說熾然。乃云戒律不必持。定慧不必習。道德不必修。嗜慾不必去。又引維摩圓覺為證。贊貪瞋癡殺盜淫為梵行。烏乎。斯言豈特起叢林今日之害。真法門萬世之害也。且博地凡夫。貪瞋愛慾。人我無明。念念攀緣。如一鼎之沸。何由清冷。先聖必思大有於此者。遂設戒定慧三學以制之。庶可迴也。今後生晚進。戒律不持。定慧不習。道德不修。專以博學強辯。搖動流俗。牽之莫返。予固所謂斯言乃萬世之害也。惟正因行脚高士。當以生死一著辨明。持誠存信。不為此輩牽引。乃曰此言不可信。猶鴆毒之糞。虵飲之水。聞見猶不可。況食之乎。其殺人無疑矣。識者自然遠之矣(與草書堂)。
經云。大乘菩薩。入諸淫舍。示欲之過。雖有妻子。常修梵行。
圓覺經云。一切障礙。即究竟覺。乃至諸戒定慧。及淫怒癡。俱為梵行。此大權聖人示跡利生。而外道邪人。以此誑人。濫膺恭敬。
貪瞋癡引取無厭曰貪。又愛欲也。由愛心計著而發也。怒心之盛曰瞋。又剛烈也。由心氣相作而發也。然心屬火。氣屬金。心火轉氣。金轉剛故也。迷惑無知曰癡。又愚昧也。由輕慢恃[A31]己而發也。
火天大有卦所有之大也。火在天上。無物不照。故聖人有大作為。非凡可比也。特為凡夫。興大慈心。作大利益。遂設戒定慧三學。
戒定慧防非止惡曰戒。止息諸緣曰定。破惑證真曰慧。此三者入道之門。泥洹之要。凡為僧者。於此宜盡心焉。
萬菴曰。草堂弟子。惟山堂有古人之風。住黃龍日。知事公幹必具威儀。詣方丈受曲折。然後備茶湯禮。始終不易。有智恩上座。為母修冥福。透下金二錢。兩日不尋。聖僧才侍者。因掃地而得之。挂拾遺牌。一眾方知。葢主法者清淨。所以上行下效也(清泉集)。
聽分付發放也。
拾遺牌古者叢林。凡興佛事。必須挂牌。曉諭大眾。今挂拾遺者。類餘也。
萬菴節儉。以小參普說當供。衲子間有竊議者。萬菴聞之曰。朝饗膏粱。暮厭麤糲。人之常情。汝等既念生死事大。而相求於寂寞之濵。當思道業未辦。去聖時遙。詎可朝夕事貪饕耶(真牧集)。
禪門話。早旦陞堂曰早參。日晡時念誦曰晚參。隨時說法曰小參。普參者。凡聖皆集。緇素咸臻。主法者以等心應物。垂示萬機。令法久住矣。或小參乃家訓也。訓誨學者之規範也。
糲米不精也。
萬菴天性仁厚。處躬廉約。尋常出示語句。辭簡而義精。博學強記。窮詰道理。不為苟止而妄隨。與人評論古今。若身履其間。聽者曉然如目覩。衲子甞曰。終歲參學。不若一日聽師談論為得也(記聞)。
萬菴謂辯首座曰。圓悟師翁有言。今時禪和子少節義。勿廉耻。士大夫多薄之。爾異時儻不免做。遮般蟲豸。常常在繩墨上行。勿趨勢利。佞人顏色。生死禍患一切任之。即是不出魔界。而入佛界也(法語)。
都府昭覺寺辯禪師。嗣大溈法泰禪師。
儻或然之辭。
蟲豸有足曰蟲。無足曰豸。
繩墨規矩也。木隨繩墨而正直。心隨教化而離邪。凡行道德。興教化。不可須臾忘也。
辯首座出世住廬山棲賢。常携一笻。穿雙屨。過九江。東林混融老見之呵曰。師者人之模範也。舉止如此。得不自輕。主禮甚滅裂。辯笑曰。人生以適意為樂。吾何咎焉。援毫書偈而去。偈曰。勿謂棲賢窮。身窮道不窮。草鞋獰似虎。拄杖活如龍。渴飲曹溪水。饑吞栗棘蓬。銅頭鐵額漢。盡在我山中。混融覧之有媿(月窟集)。
竹杖也。
屨音巨。草屨也。
適稱也。
獰惡也。
栗棘蓬楊岐示眾云。透得金剛圈。吞得栗棘蓬。便與三世諸佛把手共行。歷代祖師。共一鼻孔。其或未然。參須實參。悟須實悟者也。
辯公謂混融曰。像龍不足致雨。畵餅安可充饑。衲子內無實德。外恃華巧。猶如敗漏之船。盛塗丹雘。使偶人駕之。安於陸地。則信然可觀矣。一旦涉江湖。犯風濤。得不危乎(月窟集)。
辯公曰。所謂長老者。代佛揚化。要在潔[A32]己臨眾。行事當盡其誠。豈可擇利害自分其心。在我為之。固當如是。若其成與不成。雖先聖不能必。吾何苟乎(月窟集)。
辯公曰。佛智住西禪。衲子務要整齊。惟水菴賦性冲澹。奉身至薄。昂昂然在稠人中。曾不屑慮。佛智因見之呵曰。奈何䖃苴如此。水菴對曰。某非不好受用。直以貧無可為之具。若使有錢。亦欲做一兩件皮毛。同入社火。既貧固無如之何。佛智笑之。意其不可強。遂休去(月窟集)。
慶元府。育王寺佛智端裕禪師。吳越王之裔也。嗣圓悟勤禪師。
水菴臨安府。淨慈水菴端一禪師。婺州馬氏子。嗣佛智裕禪師。南嶽下十六世。
冲澹上。和也。下。恬靜也。
昂孤高自如之貌。
屑輕苟也。又顧也。
䖃苴上。郎假切。下。音鮓。中州人。謂蜀人不遵軌轍。曰䖃苴。又苴不熟之貌也。
社火俗呼會伴也。
禪林寶訓合註卷第三
音切
㳂余穿切 廡無禹切 煨烏回切 燼詳進切 潸所班切 惓巨卷切 浹子恊切 倨九魚切 慘倉感切 怛丁割切 詬胡遘切 懥陟利切 憤扶粉切 悱孚匪切 [鸚-女+隹]其愚切 頷戶感切 蠒古典切 慽且的切 尠息淺切 抝烏狡切 倔巨勿切 撙祖本切 汾扶云切 鴆除禁切 糲力葛切 䖃藥音 苴七閭切
校注
[0500001] 持疑特 [0501001] 監疑摩 [0503001] 不疑才 [0504001] 出字更勘或山歟 [0505001] 瘞疑瘥 [0506001] 泪疑洞 [0511001] 像疑象【經文資訊】《卍新續藏》第 64 冊 No. 1263 禪林寶訓合註
【版本記錄】發行日期:2022-01,最後更新:2020-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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