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志卷二
志碑
「張繼留題內翰書」,讀程公闢詩,知此寺舊有宋石。今所存者,惟前明文徵仲、唐子畏兩碣為最古。捫苔蘚而讀之,剝蝕過半。其餘三、四斷碑,僅記檀施姓氏,無可甄錄。歐陽公《集古錄》不遺近刻,今援其例,擇稍有資於掌故者,并新舊諸碑序次之,識其存佚,閒附攷證,以詔後來。志碑第五。
宋王郇公書張繼詩(石刻)(佚)
此張繼詩第一石也。
《吳郡圖經續記》:楓橋,舊或誤為「封橋」。今丞相王郇公居吳下,親筆張繼一絕於石,而「楓」字遂正。
《吳郡志》:程師孟詩「張繼留題內翰書」下,注云:「今禹偁王內翰丁太夫人憂,任其親寫是詩,故不題名。」
《吳郡圖經續記》論楓橋之名,謂:「今丞相王郇公頃居吳門,親筆張繼一絕於石,而『楓』字遂正。」閱者每以宋宰執中無王郇公為疑。及檢《吳郡志》采程師孟〈楓橋寺〉詩云:「『邇來寺好尤瀟灑,張繼留題內翰書。』自注:『今禹偁王內翰丁太夫人憂,任其(毛刻有此二字,不可解,疑是「在吳」之誤)親寫是詩,故不題名。』」又疑王元之未為丞相,且無封號,恐非朱伯原所指寫詩者。況師孟不與元之並世,亦不應稱「今」。續檢《宋詩紀事》選師孟此詩,即從《吳郡志》采入,其自注則云:「今禹玉王內翰丁太夫人憂,親寫是詩,故不題名。」(「憂」下無「任其」二字,應是厲太鴻以其不可解而刪之。)禹玉為王珪之字,按《宋史》珪本傳,以熙甯九年作相,而母憂正在為翰林學士時。得此,方知毛刻《吳郡志》之舛誤不足據,而師孟詩實與《圖經續記》相合。所謂王丞相者即禹玉。王「內翰」、「郇公」當是其初封,而史傳逸之也。然則寒山寺中,舊當有此石刻,不知何時失去。今惟存文待詔大行草寫此詩碑在三門內西南隅壁閒,若為王丞相補此遺跡。此石與東壁唐解元書〈募鐘疏〉碑對峙,惜石已裂損,地更湫隘囂塵,更數十年後,安知不又為王書之湮沒乎?(《鷗陂漁話.寒山寺王郇公書張繼詩石刻》一則)
王郇公,非但見於《圖經續記》,憶《蘇沈良方》亦稱王郇公有治小便不通方,但以史無明文,猶待蒐攷。近見王明清《揮麈後錄.(三)》,舉熙甯以後宰輔封國,王文恭下注「郇、岐」二字,是禹玉之初封郇公已有明證矣,然猶未詳其得封年月也。既而勞季言寓書告余曰:「考《長編.(三百五十五)》,元豐八年三月庚申,銀青光祿大夫.守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郇國公王珪,為金紫光祿大夫,進封岐國公。又攷宋朝《大詔令集.(五十七)》。元豐五年四月癸酉,王珪左相制結銜尚稱『太原郡開國公』,其封郇國,當在六年十一月甲寅文武官並以南郊赦書加恩時。(見《長編.三百四十一》)《詔令.(六十二)》載加恩制畧云:『錫爾以成國之封』。《圖經續記》成於元豐七年,正珪封郇公時也。其丁母憂在嘉祐二年七月,復拜學士在四年十月,張詩書石當在嘉祐,程詩當作於熙甯三年王未參政之前,故以『內翰』稱之。」又胡心耘示以杜大圭《名臣碑傳琬琰之集》(宋本有「之」字,近刻刪去)上集第八卷李清臣所撰〈王太師珪神道碑〉,今節錄其文云:「元豐三年,朝廷用階官寄祿,超授銀青光祿大夫兼門下侍郎,監修國史。五年四月,復三省官,為尚書右僕射兼門下侍郎。上日,御史中丞率百官班賀仁宗、英宗加徽號(按《本紀》,事在六年閏六月),為仁宗冊寶使。禮成,封郇國公。上即位,恩加金紫光祿大夫,改岐國公。元豐八年五月[A1]己酉薨。是禹玉之封郇國,具有的確年月可據。且岐國之封,身受衹及兩月,而郇國則閱二年。《宋史》本傳與《東都事畧》皆不紀,致後世不知,未免疏漏。殆以虛封為無關輕重而畧之歟?得此攷證,不特可補史文之闕,并足為《圖經續記》注腳也。」(同上〈王郇公封國年月〉一則)
按:王郇公與王元之,一字禹玉,一名禹偁,本易滋訛。元之曾知長洲縣事,有〈移任長洲〉詩五首,見《小畜集》(《郡志》亦采入〈藝文〉),此邦人士,耳熟能詳。郇公作此詩,在未參政前,誠如調生先生之說。然文穆追書其事,何以仍稱為「內翰」,又冠以「今」字也?竊謂宋時傳訛已久,並不自文穆始,汲古、守山兩刻,但未及糾正耳。
孫覿:楓橋寺記(佚)
紹興十六年七月。
文據《吳郡志》錄入〈志寺〉篇。
明唐寅:姑蘇寒山寺化鐘疏
(無年月,十行,行二十四至二十九字不等,行書。)
[A2]木鐸徇于道路,《周官》所以警其頑[1]愚;銅鍾司其[A3]晨昬,釋氏所以覺夫靈性。解[A4]魔王之戰鬬,上振天宮;緩眾生之悲酸,下聞地獄。所以提婆尊者現神[A5]通,而外道無言;本寂禪師悟真筌,而古德讃頌。實名法器,厥號[A6]大音。本寺額號[A7]寒山,建始普明。月落烏啼,負張繼〈楓橋〉之句;雷霆皷擊,[A8]愧李白〈化[A9]城〉[A10]之銘,今將皷洪爐以液精金,範土泥而鑄大樂。舉茲盛事,用[A11]叩高[A12]賢,增壯山門,惟祈樂施。啟千門之曉,潛蟄皆興;夙萬戶之昏,魚龍盡息。莊嚴佛土,利益人天。慧日增明,福田不薄。以茲疏告,仰冀垂明。偈曰:
鄉貢進士唐寅書
按:《六如居士集》有此疏全文,據以錄入〈志鐘〉篇。今碑斷裂,所存殘字,援翁蘇齋〈化度寺碑〉、〈范氏書樓殘石圖〉之例,釋其文如右。集本「殿宇麤備,銅鐘未成」八字,今碑無。「建始」下,集本空,碑補「普明」二字。
文徵明書張繼詩(殘石)
(無年月,四行,行字不等,大草書。)
此張繼詩第二石也,今泐存不及十字。
章美題額(四大字)
(一字一行,橫列。年月題款,左右小字,分行如門額式,皆正書。)
寒拾遺踪
翰林學士姚希孟題
崇禎癸酉冬,章美書,住持明五立
爭寺基帖(殘石)
(無年月,共三段。第一段,五行,草書。第二、三段,皆七行,行書。行字不等。前題名,八分書。)
□□張
寺基俗占已非法,況既受贖價而復不退出,是豪民也。寺中僧何不嗚于官耶?閱文太史書字,漫為書之。
濟南黃山居士
張印延登 壬辰進士(印)(篆文)
少宗伯錢
地屬三寶□□鬼神護訶。有侵佔者,身墮地獄,▆及子孫。果報昭然,可怖可畏!今寺僧能恢復故地,不獨佛土清淨,亦□為豪民(下缺)孽矣!彼如有知,當稽首皈命之不暇,寺僧善為彼懺悔之也。
聚沙居士錢謙益書
宮詹姚
寺宇民居,自當隔列,非獨肅寺規,亦所以嚴□範也。寒山古剎,邇來僧□並精心嚮道。凡□□□□□□為金湯,何得有黃乾▆□闢門啟竇,不存緇白之▆無論穢觸三寶,有韋馱、伽藍訶譴。若稍知禮(下缺)。(按:「黃乾」下,諦視似「初者」二字。)
按:此石首尾斷裂,不詳何刻。審其文義,為豪民佔地而作。以魯公〈坐位帖〉例之,當題為〈爭寺基帖〉。錢蒙叟、姚孟長皆書明時官秩,孟長未見明亡即捐館,是此帖尚在鼎革以前,非即廣承事。(廣承力守此寺。見《百城煙水》。)章美題額,在崇禎癸酉,其時住持為明五,則刻石以鎮山門者,明五為近之。葢此寺閒田,虞芮之爭其來已久。據張黃山一帖,文湛持相國實為禪林護法。其前有文肅書,而今佚矣!
國朝世宗憲皇帝御製寒山子詩序
雍正十一年癸丑五月朔日。
宣統庚戌,江蘇巡撫程德全勒石,建御碑亭於山門內。
雲漢天章,龍蟠螭負。(臣)謹案《欽定四庫全書提要》列朝御製,仍以時序列於前明之後,本朝臣民之上。今謹援其例,昭代諸碑錄,宸翰為首,並恭錄御製序於卷端。
梁同書書〈陰騭文〉(殘石)
(殘字十七行。跋,前二行,後四行,行字皆不等,行書。)
文(自「人之財產」起上缺。未錄。)
乾隆五十有九年歲次甲寅冬十月二十六日,頻羅庵主梁同書書,時年七十又二。
寫此篇時病,行格少仄,不能展布,勉強應之。今錦峯世兄業已上石,意在勸善,當不□拙劣也。壬申九月三日,山舟又書。
王應春刻。
韋光黻:古銅佛象記(佚)
道光壬寅九月,里人摹象勒石,韋君繡作記。見褚仙根詩序。(詩次〈志象〉篇。)庚申之劫,碑、象皆毀於兵燹。
署蘇州府知府平翰:禁佔寺產碑
咸豐四年閏七月二十日,正書,文錄下〈志產〉篇。
羅聘畫:寒山、拾得象
無年月、跋,正書。見〈志象〉篇。
鄭文焯畫:寒山子象
光緒庚辰九月既望。
跋,行書,見〈志象〉篇。
右兩象並新刻,彙列於此。
俞樾:新修寒山寺記
光緒三十二年歲次丙午。
孫陛雲書。
文見〈志寺〉篇。
俞樾重書張繼詩(石刻)
(詩三行,行十字。跋三行,行十八字。草書。有陰、側。)
詩(見前)
寒山寺,舊有文待詔所書唐張繼〈楓橋夜泊〉詩,歲久漫漶。光緒丙午,筱石中丞於寺中新葺數楹,屬余補書刻石。
俞樾
碑陰
(八行,行二十字,行書。)
唐張繼〈楓橋夜泊〉詩,膾炙人口,惟次句「江楓漁火」四字,頗有可疑。宋龔明之《中吳紀聞》作「江村漁火」,宋人舊籍可寶也。此詩,宋王郇公曾寫以刻石,今不可見。明文待詔所書亦漫漶,「江」下一字不可辨。筱石中丞屬余補書,姑從今本,然「江村」古本不可沒也。因作一詩附刻,以告觀者:
俞樾
碑側(一面。五行,行三十二字,真書。)
張懿孫此詩,傳世頗有異同。題中「楓橋」,舊誤作「封橋」,《吳郡圖經續記》已據王郇公所書訂正。詩中「漁火」,或誤作「漁父」,雍正閒輯《全唐詩》所據本如此,然注云:「或作火。」則亦不以作「父」者為定本也。《中吳紀聞》載此詩作「江村漁火」,宋人舊籍,足可依據。曲園太史作詩以證明之,今而後此詩定矣!光緒丙午,余移撫三吳,偶過此寺,嘆其荒廢,小為修治,因刻張詩并刻曲園詩,以質世之讀此詩者。 貴陽陳夔龍
是為張繼詩第三石,今與文待詔原碑同陷寺壁。
江蘇巡撫程德全書寒山子詩
(詩三十六首,分四石刻。每石三十行,三行為一首。末一石,附跋十二行,行十七八九字不等,均行書。)
詩(未錄。)
右寒山子詩,唐〈藝文志〉入釋家類,作七卷。世傳台州刺史閭邱允得其題句於寒巖竹木石壁閒,因令國清寺僧道翹纂集成帙,凡三百餘首。宋淳熙中,沙門道南為之記,始有傳本。明吳、計兩家複校刻,並為一卷。別本世所希見。漁洋山人嘗稱其五言有唐調,不名一格,葢所謂「詩雜仙心,超以𤊱外」者也。今既謀諸邦士大夫,重修寒山寺落成,複得其詩集舊本,選錄如干首,礱諸寺壁。其大旨多諷時勵俗之作,以幽隱歌笑出之,豈辟世而非遺世者,乃託言「豐干饒舌」邪?爰識數語,以質後之攬者。
宣統庚戌九月,雲陽程德全記
程德全:重修寒山寺記
(石本未見。)
文(錄〈志寺〉篇。)
江蘇布政使陸鍾琦:重修寒山寺記
(分兩石刻,每石三十行,行自十四至十七字不等,正書。)
文(錄〈志寺〉篇。)
宣統三年歲次辛亥六月廿八日刊石
鄒福保:重修寒山寺記
(三十二行,行二十二字,正書。)
文(錄〈志寺〉篇。)
宣統三年辛亥夏四月
寶山印康祚(號印川):偕調生寒山寺拓碑題壁詩
按:調生先生名廷管,出吾宗東山支,著有《蛻翁詩錄》、《吹網錄》、《鷗陂漁話》,又輯《蛻翁所見詩錄》。
再題云:
志僧
吳中山水殊勝,浮杯飛錫,時有古德往來。支帛道場,條衣不替。惟寒山一鐙,若明若滅,豈金閶近市,湫隘囂塵,不足以安禪悅乎?宋元僧史,晨星落落,至前明桑海之交,故老遺黎,緇衣遁禪林中,始有可傳焉。文子悱詩云云[1]:「高僧不易逢」。志僧第六。
宋有遷老、溫老,梵行皆未詳。法遷詳於孫覿〈寺記〉,又見〈示遷老〉三詩。舊志又載仲益〈與溫老〉詩云:
按:南宋俞桂(字晞郗,錢唐人)《漁溪詩稿》,有〈楓橋寺〉詩一首(錄下〈志詩〉篇),又有〈南蹌跧上人之平江〉詩:「詩囊和月橫挑去,穩泛楓橋夜半船。」「上人」疑亦寒山法侶也。
明初有道性庵。平顯《松雨軒集》(按:顯,字仲微,錢唐人,洪武初,官廣西藤縣令)有〈道性庵住寒山寺〉詩云:
繼性庵而起者,有慧公。袁永之〈送慧公之京〉詩:
又〈送慧公住持寒山寺〉云:
天與名廣承,吳江計氏,持誦不輟,古朴有德。順治初,汛官戍此,幾為署。師苦守殿隅,觀察壽公護之,始得復。今寺中所遺,皆其力也。(《百城煙水》)
性能號法華,寓寒山寺。適逢鼎革,四處焚劫,松陵徐瑞宇素奉三寶,皈依禪宿。性能勸其捨宅為寺,募四十八願,仍捐槖千餘金,營構殿堂寮廡,名其庵曰「法華」。工未畢而歿。(《百城煙水》,參金文通〈法華禪院碑〉)
(按:法華庵在寒山寺隔岸,聽鐘橋之西。性能圓寂,新構精廬尚未落成,是終於寒山寺也。)
在昔,學詩於葉星期,與黃九煙、殳山夫諸公相唱和,年未五十而歿。星期祭之以文,曰:「某年月日,方外友葉燮,以清醴一尊、苦茗一甌,告於在昔開士之靈。曰:嗚呼!在昔子何為而死耶?今之衲其衣而髠其頂,妄踞南座,以號於人而稱師,胸無墨瀋,信口囈語,拾禪家一、二剩吻以自誇者,曾不若子之惠休片語,下筆如有神也。其敷座而談教乘,勦襲注疏,絕無心得,依樣胡盧者,曾不若子之長城五言、隻語彈丸膾炙人口也。以子之才,亦既充之以學,何遽不可如貫休、齊己、皎然輩?以子之瀟灑胸襟,寓情物外,何遽不可如參寥、辨才輩也?子蕭然一瓢,託跡古寺,不欲效乞食輩,日奔走闤闠中,即飢驅迫切,終不去寄跡《兔園》一冊,以餬其口。今子之歿也,子之徒罄簡子所遺之瓶鉢,祇餘三十八文、舊衲質券數紙,此外並無粒粟寸布值半銖寸錢之物,此其人為何如人,其懷何如懷耶?方外之徒,原無所論於壽命之延促。然世之可以即死而不死者,千百其羣;可以未死而即奄然長謝者,子何獨罹其酷也?子之從予游且十年矣。子之學詩,發憤直欲淩古人。與予或月一見,子詩必一小進;或經年一見,子詩必一大進。吾嘗謂子使天假以季,竟可獨立為古今方外詩人之冠。將毋天之忌子,年未五十而竟死耶?此真風雅之缺陷,能不拊膺而揮淚耶?子之同學聞子之歿也,無不頓足長歔,僉謂詩道賴以干城,而今者長夜何時旦耶?行將搜子遺稿,亟梓之行世,此亦詩教盛衰之所繫,一以慰子之寂靈,一以慰同學之永懷也。嗚乎!靈其知之。」(《已畦集》)
在昔《詩僧苦行錄》,吾宗星期先生祭文一首,宗風戒律,畧見一斑。至其酬答詩什,見下〈志詩〉篇。
梵公,亦未詳何許人。徐臞庵〈丁巳秋飲梵公寒山寓齋〉:
又〈過寒山示梵公〉:
(按:《百城煙水.寒山寺》錄此兩詩,次在昔詩後。觀臞庵詩,既稱寒山為寓齋,又有「一杖來吳苑」之句,以梁鴻廡下為況,則梵公之於此寺,不過閒雲來往,偶然駐錫,在宗門中為流寓,非如在昔之為住山僧也。)
(又按:鴻慶居士所稱「沼公」、「悟上人」之類,一住虎邱,一住能仁寺,同為游客,薢茩相逢,更非梵公之比,故不列此寺,別詳下〈志游〉篇。)
志產
「寒山古剎」、「封橋常住」,見於金粟箋印。但以歲久籍亡,履畝無攷。宋元以後,洊經劫火,歎鐘梵之銷沈,等樵蘇之不爨。今有田如干畝,後圃廣場灌園蔬筍,可供清眾,皆賢有司之助也。所願法幢高座謹持木叉,庶幾量鼓善緣,無虛檀度。志產第七。
明末,有豪民黃乾□者,侵佔寺基。住持某僧搘拄法門,請於文文肅公,書石證明其事,並有黃山居士張延登暨錢宗伯、姚學士三帖。(詳〈志碑〉篇)
國朝咸豐四年,內閣中書趙文麟、前廣東鹽運使司運同周曾毓等,捐置寺旁隙地,造屋招租,為寒山寺香火。
署理蘇州府知府平翰給示碑
為給示勒石永禁事,據內閣中書加四級趙文麟、趙文龍、前廣東鹽運使司運同周曾毓、國子監典籍銜文生高誠赴府禀稱:「竊楓鎮有古寒山寺,在吳治十一都十六圖。寺久失修,經住持僧果圓募捐修葺。奈寺無恒產,職等募捐,置買寺旁隙地,起造房屋,招租收息,作為寒山寺香火薪水之資,契經投稅。僧果圓物故,伊徒僧擴壽亦頗謹守。茲因擴壽已故,住持僧人非老即幼,誠恐將來或有盜賣,以及被人覬覦、恃強謀佔情事,為將印契三紙黏呈,乞賜給示,勒石永禁」等情。並據(闕)呈印契三紙到府。據此,查寒山寺向無寺產,該寺香火、住持薪水無資。經該紳士等募捐,置買寺旁隙地,建造房屋,招租收息,以抵該寺香火、住持僧人薪水之需,洵屬善舉,殊堪嘉尚。除將呈到印契三紙附卷外,合行給示,勒石嚴禁。為此示,仰該寺住持僧眾及軍民、地保人等知悉:自今以後,務將前項房屋妥為經理,永遠遵守,毋許盜賣廢弛。如有地棍匪徒覬覦、恃强謀佔者,許即指名禀候拿究。地保徇隱,察出並提,重處不貸。其各凛遵毋違,特示。
計開:
[A22]契得高賡裕,價紋銀柒拾柒兩。(布字貳伯叁號)
[A23]契得吳鐵華(秋巖、蓉塘),價紋銀壹伯拾貳兩。(布字貳伯肆號)
[A24]契得陳周氏同子亦梁,價紋銀貳伯陸拾兩。(布字貳伯伍號)俱元年分投稅。四址:(南,□□寺。北,官街。東,□屋。西,許屋。)
以上隙地起造樓房貳進,計貳拾捌閒,招租收息,立有寒山寺香產界址。
咸豐肆年閏柒月二十日示
宣統三年,長洲縣吳姓兩孀張氏、黃氏,因義田涉訟。署縣事趙夢泰屢鞫不服。後令張鎔萬集兩造開導,訟既息,勸酌捐田畝,各以二十五畝充寺產。
陸鍾琦:寒山寺吳姓捐田始末記
凡一事之顯晦,往往有不期然而然、非可强而致者。觀夫名山古剎,偶經賢士大夫所提倡,登臨覽眺,極文酒之盛。乃閱時未幾,仍歸闃寂,其為一時興會之所寄,而未策久長耶?抑亦顯晦之有定也?於寒山寺吳姓捐田一事,尤有足記者。寺自唐張繼〈楓橋夜泊〉一詠,膾炙人口,遂占吳中名勝之一,乃屢更興廢。近數十年,經行之室、禪誦之堂,零落殆盡。海內外文士凡至吳中者,靡不訪古流連,輒以精藍勝跡委棄於頹垣廢阯閒為憾。歲庚戌,雲陽程公來撫是邦,下車伊始,即以保存古蹟為念,而於寒、拾遺踨,尤亟亟焉謀興復。爰命鍾琦籌集款項,鳩工庀材,不數月而樓殿廊廡規模觕備。惟是歲月遷貿,不稍置寺產,僧徒既無所依賴,而龍象尊嚴亦恐無以持永久。適長洲吳姓張氏、黃氏兩孀,因二百畝義田涉訟。前署縣趙令夢泰以屢鞫不服,深嫉其所為,欲有以振勵之,令輸田於寺,以息訟。案未結而他調,繼任張令思援前斷以解紛,而兩造負氣爭執不相下,至欲盡捐其田以為快。張令以始末見告,余曰:「是大不可!夫吳姓二孀,以爭義田,故纏訟越稔,是誠薄俗之宜懲勸者。責令稍輸其田以助斯寺,藉以平其爭而為好訟者之鑒則可。若聽彼出於一朝之忿,必貽他日之悔。吾輩治事,務得其平。」張令深韙之,歸而重集兩造,專案開庭,自申交子,反覆開導,彼此始感悔。惟此田已入奏案,張令為之假定田價,責其親長料理購置,使張氏出資,黃氏歸產,訟遂息。案既定,從而勸令兩造自行酌捐田畝,各願以二十五畝充寺產,都五十畝。斯寺甫修,適有是舉,殆事之顯晦有定者耶!寺僧其善保守焉,以無負兩賢令維護之盛心。更望此邦士紳有以管理之,庶一時鴻爪長作因緣,此又鍾琦所企願者也。田二十六則,田單二十六紙,所有區畝、號分、坐落、四至暨捐者姓氏,鐫列於左。是為記。
宣統三年歲次辛亥閏六月
按:此記,陸文節公赴太原時,馳書見示,未見拓本。科則坐落,既未附後,不數日而國變作,今鎸石與否亦未知。
志游
寒山負城面市,棹扁舟出閶門七里,即望見蘭若。其地近接虎阜,遠瞰天平、臨硎諸峯。春秋佳日,𥯣舫筍輿,靚川淑野。今雖屢經浩劫,斷甃荒煙,猶足令人憑弔,攄懷舊之蓄念,談禪林之逸軌。彼君子兮,噬肎來游,其相與把臂入林乎?志游第八。
宋范文穆《吳郡志.寒山寺》下,有孫覿〈示遷老〉詩三首,亦見《吳都文粹》。仲益守郡,正在遷老興寺之日。攷《鴻慶居士集》,仲益寒山寺詩,不僅此三首。有〈贈沼老〉云:「與余相遇楓橋方丈。」又有〈悟上人索詩〉云:「來楓橋訪余。」又似以僧房為旅舍,或在去官後乎?
〈贈沼老〉云:虎邱沼老,豫章詩僧也。與余相遇於楓橋方丈,誦所作「徐獻之侍郎生日」詩,有「東湖孺子,南極老人」之句。余愛其工,賦小詩寄贈:
又〈悟上人〉一首云:能仁寺悟上人來楓橋訪余索詩,賦兩絕句:
明竺塢文氏,風流文采,照映江左。玉蘭堂、青瑤嶼皆在城西,一門裙屐,時往來於寒山寺。今雖履綦銷歇,而攷其家集,猶有游蹤可記。文肅父子悱先生,有〈寒山寺訪僧不遇〉詩:
又其先文和州詩:
漁洋山人:夜雨題寒山寺,寄西樵、禮吉二首
先生至蘇,舟泊楓橋,過寒山寺,夜已曛黑,風雨雜遝,攝衣著屐,列炬登岸,徑上寺門,題詩二絕而去,時以為狂。(據《精華錄箋注》、戴延年《秋鐙叢話》合纂)
國初殳丹生,號山夫,寓寒山寺,與松陵徐崧臞庵、葉燮星期往來唱和。(殳、徐詩,見《百城煙水》。)星期有〈松鶴堂記〉,為殷斐仲作。(按:斐仲名麗,《百城煙水》采其〈楓橋〉詩一首。徐崧有〈斐仲招飲寒山〉詩,即其人也。)亦吳閶之勝流也。錄其文,可以見當時觴詠之盛。文曰:「余三十年前,過楓橋之寒山寺,時故人殳子山夫憩寺中讀書,為予言:『里中有殷子斐仲能詩,所交皆一時賢者。築堂於所居,曰松鶴堂。登其堂者,斐仲飲食之無厭。先生盍訪之乎?』予時適事北行,不能留,即別去。今癸酉冬,予復過寒山,上人在昔留予度歲。予因訊及所謂松鶴堂者,悉如山夫言,但松鶴堂已易主矣。已斐仲來過予,予始識之,訊松鶴堂,又悉如在昔言,予為太息久之。斐仲貧不可支,而愛賢樂友朋,意氣猶在。已出一卷示予,皆四方及里中高賢與知名士,如李灌溪、姚文初諸前輩所贈題松鶴堂詩文,裝潢成軸,而山夫所題在其中。予又歎息山夫化為異物踰二十年,姚、李諸公亦相繼物故,人與堂俱為陳迹,等於飄風斷草。然松鶴堂之名,猶然尚存,則以斐仲向日好賢之雅,而『松鶴』之名尚在人口也。予以為寒山寺肇於梁,至於今不知幾經興廢,天下佛剎之流傳,或有或無,天下人安能盡知而道之?惟寒山則人無不知而能道之者,則以唐人張繼『月落烏啼』一詩,人人童而習之。寺有興廢,詩無興廢,故因詩以知寒山。今松鶴堂之詩文,其即張繼寒山之詩乎?「松鶴」之名可長存於天地閒矣!余因不勝太息,於人世之事之物,孰為可留而長存者?其亦思為其所以存者可矣!」。(《已畦集》,參《百城煙水》)
王昶:袁又愷漁隱小圃記
楓橋之水從梁溪來,過橋分支西南流,別為西塘。又有橋名江村,其南則袁子又愷漁隱小圃在焉。圃之先為王岡齡居,名江村山齋。岡齡師沈文愨公,工小詩,畫仿文待詔,往往招集勝流名士,作文字飲,具見所刻《西塘酬唱集》中。又愷之兄,岡齡女夫也,故是圃歸袁氏,又愷拓而新之,名「漁隱小圃」。於是春秋佳日,復命儔嘯,侶無虛日。而遠方賢士大夫過吳者,拏舟造訪,填咽於江村橋南北,尊酒飛騰,詩卷參互,更非岡齡所能逮矣。(《春融堂集》)
錢大昕:五硯樓記
袁子又愷向居金閶亭畔,題其讀書之室曰「三硯齋」。三硯皆其先世所詒:一為介隱先生物;一為「謝湖草堂硯」,則尚之先生物;一為「列岫樓硯」,則永之先生物也。丁巳歲,青浦王侍郎以所藏清容居士硯贈又愷。未幾,又得谷虛先生廉吏石硯,并前所藏而五。是夏,又愷移歸楓橋舊居。甫卸裝,即謀藏書之所,惟茲樓宜,名其樓曰「五硯」。暇日坐樓中,甲乙校讐,丹黃不去手。其樓四面洞達,迥出埃𡑷。靈巖、天平之紫翠,望之如可摘也;支硎、法螺之鐘磬,招之若相答也。前俯澄碧,旁植花竹,挹風土之清嘉,屏絲管之嘈雜。予葢嘗裵回徙倚焉,而不能去也。(《潛研堂集》)
陸鼎:漁隱小圃雅集圖序
漁隱主人為六俊諸孫,耽吟好客,能世其家。居楓江之西塘,有圃曰「漁隱」,為讀書之所,其地則唐詩人張繼泊船處也。入其圃,竹樹幽森,廊榭繚曲,一樓當西山之缺,晴翠飛落几席閒。登斯樓者,衣裾盡碧,無不翛然意遠,想見玉山清閟之勝,而仿[A25]佛其人。於是吳之詩流,以及四方名士,堂相過從。歲丁巳秋,叢桂盛開,主人張筵飲客者三日,人各有詩,以巨冊連書之。屬余為圖,以冠其首。亭林觴詠,東南罕覯,非主人之賢,烏足以致之?(《梅葉閣文鈔》)
朱綬:翠薇花館詞序
癸酉秋,余識戈君寶士,因詣君江楓漁火之鄉,清流繞門,雙橋夾於左右。登其堂,蕭蕭寥寥,曠然以清,齋有古圖史,庭蒔雜花、苔石、松竹之屬。余每過,君必延致余所素相識而居與君近者。如是者,一歲必三、四,必有豐肴嘉醴,極燕衎之樂,又必為慢詞令曲,以申寫其中之志趣。(《知止堂集》)
戈載:徵招詞.題朱立齋楓江草堂圖
(按:順卿又有〈喜遷鶯詞.題惠磐卿冷香別館圖〉,序云:「磐卿之高祖半農先生,家於葑門冷香溪,後遷滸墅。今磐卿卜宅楓江,與僕結鄰而居,名其室以誌先澤。」詞未錄。)
蔣志凝,字澹懷,有〈木蘭花慢〉詞一闋云:
又王嘉祿井叔〈摸魚子〉詞,前半闋有云:「煙波唱起,有點點霜楓,星星漁火,都是賦愁地。」皆為戈順卿作也。(《翠薇花館詞.題辭》)
按《姑蘇志》,江村橋,在楓橋西南;又有聽鐘橋,在寒山寺隔岸。(見《百城煙水》)皆因張繼詩得名也。王岡齡江村山齋,尚在乾嘉盛時。其後歸袁壽階,為漁隱小圃。顧千里思適齋,距其地亦不遠。最後有戈小蓮父子(小蓮名宙襄,著有《半樹齋集》;其子即順卿先生,名載,工填詞)、陸東蘿(損之)、朱立齋(紫貴)、惠磐卿,楓江壇坫,極一時之盛。惜其時寒山宗風零替,如游蓮社,無遠公以為導師耳。
又按:《東蘿遺稿》(卷三)有〈自楓江汎舟至西山道中〉二首、〈自楓江至當湖舟行雜詠〉二首,起二句云:「一棹過江城,鄉音已漸更。」又〈辭家〉二首:「回首楓江江上橋,羇人於此漸魂銷。」是先生所居,去寒山寺亦不遠可證。
張緯餘:游楓溪記
壬子八月二十四日,余自秣陵還吳門,道經楓橋,訪顧君河之至思適齋,讀其祖千里先生零星筆札,因飯於河之所。午後,與河之游寒山寺。寺近市,甚囂塵,至則如入山林中。由大殿至後樓,徘徊良久。河之曰:「此地去五硯樓不遠。」乃過寺濱,又折而東南,有樓特起,四面洞達,可望天平、靈巖諸勝。「是樓也,為袁君又愷所建。吾祖千里府君,嘗與錢辛楣、段若膺諸先生詠觴是樓。袁君尚有竹柏樓,歿未及三十年,是樓已三易其主,今亦置之蔓草荒煙之閒而已。余生也晚,無能指其所在。」乃與河之游虎邱而別。(《仰蕭樓文集》)
志事
「叢書」始於陸魯望,言不名一體也。「雜記」起於葛稚川,言不名一事也。山門故實,余既以類編次,削牘將竟,其有無可附麗者,彙而書之。雖咫見瑣聞,寥寥短簡,亦足以資談助也。志事第九。
明仁和倪謙有〈題國子吳檢討先塋四景〉詩,其二:曰〈楓橋月落〉,曰〈寒寺鯨音〉。攷《郡志.人物傳》,吳尚書一鵬,四世皆有傳。尚書以編修起家,子子孝由庶吉士出為推官,孫尚儉高蹈不仕,曾孫安國亦以進士改知縣。又《吳之佳傳》,萬厯庚辰進士,襄陽知縣。又攷《選舉表》「正德十六年,楊維聰榜」:吳文之號與成,庶吉士。吳瀚號受之,副都御史。無厯官檢討者。楓橋塋域,未詳屬於誰氏,但據標題,必與寒山寺為鄰。今錄其詩曰:
寒山臨流負郭,招提近市,雖無巖壑之勝,以張懿孫一詩,前賢攬古,得與支硎、靈巖共垂篇什。歸安陸存齋觀察心源藏文衡山《姑蘇十景冊》,一虎山橋,二桃花塢,三姑蘇臺,其四即為楓橋。又有支硎、天池、虎邱、靈巖、天平、堯峯、太湖、石湖,實有十二景。今錄其〈楓橋〉詩云:
下鈐「潤州戴植戴培之鑑藏書畫印」、「聽鸝館主藏書畫印」、「芝農家藏」諸朱記。又文五峯亦有《姑蘇十景冊》,舊藏天府,以四字為標題,如〈洞庭春色〉、〈滄浪清夏〉之類,其九為〈江村漁火〉,不題詞,後署「五峯文伯仁寫」。(據《穰棃館過眼錄》、《石渠隨筆》合纂)
寒山寺僧某,有一力甚勤,然不得於少主,逐之。夜風雨,僧從電光中見屋脊上有物蠕蠕,偵之則人也。迫而察之,乃所逐者。僧默無言,謹其楗而臥。夜半,楗發有聲,僧曰:「爾恐我耶?爾為此不法之事,倘聞於不相得之主,爾無命矣!爾第入,質明相遣。」其人伏地請死。將旦,贈以斤金,曰:「亟去,毋為少主所知。但取一房老小,不失為人。否者,亦聽若耳!」後十五年,其人率妻子來謝,自言有百金裝矣。時世長在僧座,見其人,聞其事。袁石公嘗閱書畫於寒山僧舍,詫謂:「力不如者,此老僧也。」(張大復《梅花草堂筆談》)
聖祖南巡,問:「張伯行居官何如?」又問:「江南還有如此好官否?」即令巡撫江南。時兩江總督噶禮大張威福,公劾督臣營私壞法,請正國典。總督聞之,密購疏稾,揑款揭參。上命俱解任聽審。公審畢回蘇,寓楓橋,士民雲集獻蔬果。秋七月,復赴揚聽審。回蘇時,比戶焚香遮道,自楓橋至葑門二十餘里擁塞不可行。(吳翊鳳《遜志堂雜鈔.乙集》)
吳江徐釚,字電發,號虹亭,晚號楓江漁父。康熙中,由薦舉博學鴻詞召試,授檢討,乞歸。著有《南州草堂集》、《鞠莊詞》。攷《虹亭集.自序》云:「先君子築室於吳淞之西、澈浦之東。太倉王奉常題其額曰『南州草堂』。壘石為山,疏土為池,堂之中藏書數千卷。先君子既即世,堂亦[A26]圮,余遂漂泊四方,今忽忽老矣。詩文稾仍繫以『南州草堂』者,不忘先君子之志也。徐釚書於城西松風書屋。」錫山錢礎日序云:「《南州草堂集》不名一種,昌亭草十之一,皖江詩十之三,齊魯游詩又多於皖。徐子讀書姑蘇,其登臨贈答限於地,故昌亭詩為少。」據此,則南州老屋為其先業,童時游釣之所。所謂「城西松風書屋」者,葢在吳城西,其僑寄之地也。《昌亭集》中有〈金昌雜詩〉八首。又赴皖〈滸墅夜泊〉云:
辭家之作,亦多興起於「月落烏啼」一什。其寓齋去楓橋殆不遠,當與寒山寺鐘梵相聞。及晚年倦游歸,有〈漁村詩和工部曹子清韻〉云:「我是舊漁父,飄然東海東。」又〈題雪灘釣叟圖〉:「我亦楓江舊漁父,雪灘可許得平分。」蒪鱸之思,不在垂虹,而在楓溪矣!既自號楓江漁父,又繪〈楓江漁火圖〉。
松陵翁雒有詩〈同徐丈雪廬作〉云:圖為徐虹亭檢討故物,今歸其族孫山民待詔。
《虹亭集》又有〈鄧尉探梅,雪中返櫂,由西郊達村居,卻憶安節歸江楓庵作〉中二句云:「風向江郭流澌急,寒逐郊原細草生。」賦雪中風景,自是近城蘭若。又〈祝江楓庵指公八十壽〉:
今聽鐘橋畔一小剎,為國初徐姓捨宅所建之法華庵。其東南為積善律院。而江楓庵獨迷其處所,從張繼詩得名,又與虹亭村居相近,亦為寒山之鄰剎矣。(據《南州草堂集》纂)
吳翊鳳《懷舊續集》:「馬元勳,字成章,號雲曹,吳江布衣,有《蕉雨軒詩鈔》。其〈楓橋〉一首結句云:『災傷連數郡,米價幾時平?』」自注:「橋邊有米市。」
又吳竹橋《素脩堂集》有〈出洋米〉一首云:「出洋米,出洋米,眾人趨利如流水。大為之坊民猶踰,何況水多坊亦無。出洋一日十餘石,一月出洋已數百。內地石約二千錢,出洋石至六七千。海口卻從何處出?徐六涇口稱第一。福山、白茆、許浦復有之,牙行、囤戶、販商、游食、地保、汍兵、津吏、營弁各各肥其私。」又云:「連朝價昂過一倍,市中悉推鄰縣買,不是太倉即上海。太倉出洋有劉河,比聞上海出更多。」此詩雖不為楓溪而作,然參攷〈苦雨吟〉五首,其第四首云:「湖北江西下米船,楓橋市想日喧闐。如何吾邑難平減,一斗仍需四百錢?」可見當時洋米轉般之地,實以橋邊為水次。葢庚申以前,海道未通,兩湖江皖米艘自長江汛舟而下,漏私海舶,又皆麇棸於此。聞諸故老云:「自昌門至楓橋十里,估檣雲集,唱籌邪許之聲宵旦不絕,舳艫銜接,達於滸墅。」今雖時移勢易,闠闤非昔,而各省偏災迭告,海卮難塞,前事不遠,可為殷鑒。附錄於此,敬告采風者。(據《懷舊續集》、《素脩堂詩集》纂)
寒山寺,在姑蘇城外,唐人詩已累累見之。千餘歲來,為吳下一大禪院。道光年閒,寺僧之老者、弱者、住持者、過客者共一百四十餘人,忽一日盡死。寺中既已無人,鄉保為之報縣,縣令前來相驗。適一竈下養死而復蘇,縣令問:「諸僧今日食何物?」對曰:「食麫。」縣令復詳詢煮麫之人與澆麫之湯,竈下養對曰:「今日值方丈和尚生日,特設素麫,以供諸僧。我適見後園中有蕈二枚,紫色鮮豔,其大徑尺,因擷以調羹澆湯。但覺其香味鮮美異常,未及親嘗,忽然頭暈倒地,不省人事。今甫醒,而始知諸僧食麫死矣。不知是何故也?」縣令使導至後園采蕈處,則復見有蕈二枚,其大如扇,鮮豔無匹。命役摘蕈,蕈下有兩大穴。縣令復集夫役,持鍬鐝,循其穴而發掘之。丈餘以下,見有赤練蛇大小數百尾,有長至數丈者,有頭大如巨盌者。葢兩穴口為眾蛇出入之所,蕈乃蛇之毒氣所噓,以自蔽其穴者。諸僧既皆食之,故無一生。竈下養僅嗅其香味,故幸而復蘇。縣令乃命儲火種,發鳥槍,一舉焚之。蛇之種類盡滅,而寒山寺由此亦廢。(薛福成《庸盦筆記》)
陳筱石制府在畿疆,聞寒山寺落成,喜蓮社之重新,溯楓溪而憶昔。櫻花移東國之枝,梵葉補南公之槧。又得陸文節公函告,賦詩四絕。其德配許夫人,錢唐許文慎公之妹,清才望族,馳譽思芬,亦有和章四首。並付郵筒,如覩玉臺之集。倘刊貞石,長留丈室之芬。筱帥詩云:
許夫人(禧身)詩云:
陸文節公馳書僚佐,廣徵聯額,將赴太原,裒寺中楹帖見示。自雲陽中丞以下,騁妍抽祕,異曲同工。異日有續輯叢話繼長樂梁氏之後者,自在網羅之列。此志囿於體裁,未能甄錄。錄樊山方伯書一通,亦文節之志也。書云:「寒山寺為金閶城外古剎。嘉名肇錫,緣拾得之高風;盛美必彰,有懿孫之絕唱。近千餘年來,劫火屢經,祇園漸剝。鳩摩闃寂,象教陵夷,遂有異域胡僧,潛謀卓錫。幸護憲暨諸公,見機獨早,護法有心,布施金錢,自新寶相。支硎旁峙,帶青峰而作屏;震澤浚[A27]瀦,雜天河而俱灑。珠網圓於夕露,丹雘麗於朝霞。鴿下罘罳,鸝穿結構。化人之宇,厯千春而不傾;四照之花,開萬品而莫識。近得名公潤色,神化丹青。削牘題詩,繼漁火江楓之後;動墨橫錦,鬬飛霜落月之妍。頃更獻佛徵文,郵筒索句。彼巳公茅屋,杜陵且賦新詩;豈釋慧頭陀,簡栖能辭述作?惟自顧元白俗輕,齊梁風靡。慈恩塔上,恐遺章八之譏;崔灝樓頭,難下青蓮之筆。既承雅命,敢竭鄙懷。一俟公暇成篇,即當繕寫呈上。泊船何日,客願聞半夜之鐘;見佛幾時,心已在水精之域。增祥再啟。五月十七日。」
唐張繼詩流傳海舶,東鄰三尺童子能誦之。白須直君之手栽櫻花於寺,以永嘉樹之譽。辛亥之夏,工既畢,雲陽中丞以專車迎外賓於滬瀆以落成之。冠裳高會,五洲聚於一堂,誠盛事也。俄領事格羅思首以書來,請留名山寺。中丞介筱雅太守傳示函稿,諄屬著錄。余謂:「邦交一視,書則俱書,請開列各國領事姓名見示,庶無責言。」太守未及復而國難作,此簡遂輟,今錄俄領事函於後。踐茲息壤,亦庶知峴首沈碑;山門留帶,不獨我邦傳為故事也。俄領事函云:「日昨獲預盛筵,醉酒飽德,餘芬在齒,感篆難忘。本總領事駐劄滬濱,未能與貴撫暨各位司道時相把晤,暢領教言。乃承雅意殷拳,專車遠迓。五洲冠葢,聚於一堂。既旨且多,歡聯尊俎。異日纂修蘇府志者,必將濡筆而紀斯盛會。且於寒山名蹟中,多留一重鴻雪,庶不僅作尋常游讌觀也。閏六月十五日。」
寒山唱道,梵夾無徵,惟顧沅《吳門表隱》引姚廣孝〈記〉云:「唐元和中,有寒山子者,冠樺布冠,著木履,被藍縷衣,掣風掣顛,笑歌自若,來此縛茆以居。尋游天台、寒巖,與拾得、豐干為友,終隱而去。希遷禪師募建殿宇,於方丈設寒、拾、豐干象,不敢忘本也。」其事既不載於僧史,余藏鈔本《逃虛子集》亦無此文。寒山子生於隋末,少師不應不知,何以云在「元和中」?未知湘舟何據?或當時寺中,尚有斷碑可攷。然亦俗語不實,流為丹青,緇流援少師以為重耳。余曩纂《郡志》,寒山已列廢寺,但於注中附錄其語。今〈志寺〉篇仍刪不載,非敢漏略,疑則葢闕,猶初志也。
校注
[a069001] 「木鐸徇于道路周官所以警其頑」十三字底本闕漏,茲依底本 p. 54 唐寅〈姑蘇寒山寺化鐘疏〉一文補入。本篇補缺字所據同此。 [a070001] 「月」字底本闕漏,茲依底本 p. 15 張繼〈楓橋夜泊〉詩補入。本篇補缺字所據同此。 [a082001] 編按:此一「云」字,似是前後頁間重出者。【經文資訊】《中國佛寺史志彙刊》第 A043 冊 No. GA043n0043 寒山寺志
【版本記錄】發行日期:2022-01,最後更新:2021-12-02
【編輯說明】本資料庫由中華電子佛典協會(CBETA)依《中國佛寺史志彙刊》所編輯
【原始資料】法鼓文理學院、中華佛學研究所之「中國佛教寺廟志數位典藏」專案提供
【其他事項】詳細說明請參閱【中華電子佛典協會資料庫版權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