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大師年譜
名號、籍貫、年齡、眷屬
一 名號
大師之名號,有俗名,有法名,有筆名,今就所知者條理而敘述之。
(一)淦森
(1)阿淦
(二)沛林
大師乳名淦森,親鄰輒呼為阿淦;沛林為大師學名,均以五行缺金木水立名(自傳一)。大師生於清光緒十五年十二月十八日。舊曆民國二十三年,大師於漢口正信會,值四十六初度。時有占卜為業而新近皈依者,詢以誕生時刻,擬私為推算。大師告以丑時,卜者歎為難得。蓋大師之生辰,為己丑年、丁丑月、己丑日、乙丑時(鍾益亭為編者說)。四丑之生辰,於五行缺金木水,故取名如是。
(三)唯心
唯心,為大師出家之法名(自傳二)。所依臨濟法派偈云:『心源廣續,本覺昌隆,能仁聖果,常演寬弘,唯傳法印,證悟會融,堅持戒定,永紀祖宗』。唯心之唯,即第十七字。
(四)太虛
大師以太虛行,乃出家之表字,取名於鎮海縣團橋鎮之玉皇殿(自傳二)。以今觀之,確唯太虛二字,始足以表達大師廣大深遠之高致!宣統三年,大師度夏於普陀。印(光)老來訪,閱其詩文而心許之,因和易哭庵掩字韻以相勉:
大師進而和之:
二老同以太虛(諸法本真)為本來清淨,在塵不染,而印老主超脫泯寂,大師主融冶無礙。故印老必「吹以浩蕩風」,「灑以滂沱雨」,方得本來無染;而大師則「萬象恣妍醜,當處絕塵埃」。且日月回互,餘霞成綺,彌顯太虛之莊嚴。大師心境中之太虛,異乎印老之所見。
(2)泰羲 (3)太
印度詩哲泰戈爾來華,大師有〈太戈爾哲學的簡擇〉之作,署名泰羲,蓋太虛之諧音。
海刊十四、十一,有補白小評——「萬有文庫」,但署一太字,即太虛之略稱。上二,由太虛一名演化而來。
(五)悲華
大師答王弘願書,自認悲華為其筆名。署名悲華者,已集得十七篇,如〈論陳獨秀自殺論〉等,大抵為批評之作。
悲華,乃悲憫中華之義;亦可釋為慈悲引生之蓮華行。宣統三年夏,戴靄天有〈送悲華室主回浙〉詩;民國六年秋,圓暎有〈贈悲華室主之扶桑〉詩,知由「悲華室」得名。宣統三年初夏,汪莘伯有〈積雨悶坐睹悲華詩有感和韻答之〉詩;民國三年冬,仌弦有〈讀普陀志寄懷悲華子〉詩。悲華與悲華子早見於詩友之相稱,固不始於(七年創刊)海刊也。
(4)華子 (5)非心 (6)芬陀
昧盦詩錄,附有〈書鏡月夢〉,自稱華子,殆悲華子之略稱。
以非心為筆名者,如〈評大乘起信論考證〉。署名芬陀者,有〈任孤兒教育者應具性格之商榷〉等。芬陀,梵語芬陀利之略,即白蓮華。是故非心為悲之形離,芬陀乃華之音譯。上三者,由悲華一名演化而來。
(六)昧盦
昧盦詩錄,編集於民五之夏。昧有深潛、渾樸、芒昧、愚蒙意。大師以「昧」為別署者,以大師青年時代,『心精勇銳,目空一切』[A5];『在禪慧融徹中,俠情奔湧,不可一世』(自傳四)[A6]。然才華卓越與熱情奔放,限於時會,無以推進革新佛教之弘願。由於不遂初衷,諸凡頓挫,反引發疏放之俗習。大師憬然於此,乃欲求佛法之高深學養,庶能適應環境以改進乎佛教。從見理之深遠言,態度之溫和言,無不有需於昧。於是拈昧昧法門以自為陶冶,俾能與才能卓越、俠情奔放相協和,以實現覺世濟群之素志。民三之掩關普陀,由是而法化普洽,即其明證。然大師特以昧為方便,深求其精神,則猶然為禪慧與俠情相激盪。覆黃健六書云:
『吾自審捨身捨心,救僧救世,慧德無讓古人,福緣乃遜時傖。每逢隨俗浮沈,可括囊無咎無譽;纔一發心拯拔,輒招致疑神疑鬼』。[A7]
大師勉於自昧,而終不能不求有所拯拔,即求有所以建僧弘法而覺世。此大師真精神之所在,亦偉大之所在,亦受毀謗之所在!余遂莘贊大師曰:『只為眉毛拖地,惹得一身骯髒』[A8],是也。
(7)昧昧 (8)昧然
此猶是一昧字。以昧昧為筆名者,如〈論梁漱溟東西文化及其哲學〉。署名昧然者,如〈論甘地〉等。
(七)交蘆子
署名交蘆子者,如〈成大乘論〉等,悉掩關普陀時作。交蘆之名,取義於《楞嚴經》:『因塵發知,因根有相,相見無性,同於交蘆』[A9]。『中間無實性,是故若交蘆』[A10]。時大師有〈楞嚴攝論〉之作,故撰文以交蘆名焉。
(八)覺 (九)群
大師晚年創覺群週報於上海,時寫短評,即分此二字為筆名。
(十)雪山老僧
〈竹陰閒話〉署此名,所以表示長老之身分者。有作〈儒佛會勘〉者,大師許其契機,書〈閱儒佛會勘隨筆〉。惜對方為不懂事漢,竟起而上下其議論;乃不得不示現雪(竇)山老僧之風格,再為閒話一番,勸其吃茶養息去!
(十一)縉雲老人
縉雲山,為漢藏教理院所在地。抗戰期中,大師多度夏於此,故晚年每自稱縉雲老人。以此署名者,如〈議印度之佛教〉。
(9)老人 (10)老朽 (11)朽太
大師晚年寫示弟子之信札,輒署名老人、老朽,亦有作朽太(虛)者。然非以老自傲,實寓警策之意。衰老之自覺,面對欲革新而未能之佛教,內心之惆悵為何如!與月空書云:
『余經數醫診治,病仍無起色。老僧不管興亡事,後事如何付後人!老朽字』。[A11]
大師念及學問與事業之繼承無人,唯有不了了之。然悲心所至,又有不能以不了了之者,則唯自傷老朽,勉發後人之進趣耳!
(十二)白平
大師早年與黨人相往還,外來信札每稱大師曰白平(奘老及芝峰為編者說)。今存大師遺物,有黨章一,有白平字樣(奘老交亦幻,亦幻交與編者)。
(十三)綠蕪
(12)落鳧
此為大師民國初年,於一般刊物投稿之筆名(呂蔭南〈太虛大師早年生活之片段〉)。
(十四)密宗革興會
大師託名密宗革興會,發表〈王師愈諍潮中之閒話〉(大醒為編者說)。
(十五)宏空
民國八年,有署名北京僧宏空,發佈〈佛教危言〉。反對政府恢復民四製定而一度擱置之管理寺廟條例卅一條;於諦閑特多抨擊。或以此出大師作,宏空即太虛之隱語耳。時大師確在北京,而自傳(十二)亦謂:『謂我為反對諦閑者』[A12]。北京僧宏空,可能為大師託名。然亦有以為不然,該文有:『吾老矣,無能為矣』之句,不類大師口吻。今未能決其是非,姑留以存疑。
綜上所說,主名凡十五,依於流衍來者凡十二。其用為筆名而發表文字者,有唯心、太虛、太、泰羲、悲華、非心、芬陀、昧盦、昧然、昧昧、交蘆子、覺、群、雪山老僧、縉雲老人、綠蕪、落鳧、密宗革興會之十八,或加宏空為十九。
二 籍貫
大師為浙江崇德(石門)人。民國十六年,「呈內政部整理宗教文」,亦署:『籍浙江崇德』。大師之籍貫崇德,似無可異議。然今考之,則應是海寧,非崇德也。人物誌憶(九)云:
『余原籍屬石門,而生長於海寧州之長安鎮,故與海寧汪莘伯有小同鄉之誼』。[A13]
考之自傳(一),大師生父為石門(今改崇德)人。十餘歲,即孑然一身,來海寧長安鎮,從張其仁學泥水工。經十餘年,入贅於張氏,以期繼承其工業。翌年卒。大師生母,從未去崇德。大師十四歲冬,一度回崇德祭掃先塋,但未能取得處理祖遺產業之權,即遄返海寧。是可知大師生長於海寧張氏,故與海寧汪莘伯有小同鄉之誼。然順於中國之宗法風習,大師猶自稱原籍崇德,原籍蓋其祖籍,實則海寧人也。
三 年齡
大師生於光緒十五年臘月,卒於民國三十六年三月。依自傳所說,世壽得五十九歲。如云:
『那時(受戒時)我纔十六個年頭,未滿十五歲』(自傳二)。[A14]
『廿歲那年的夏天,在七塔寺聽講。……二十歲那年的冬天,我赴江蘇僧教育會』(自傳五)。[A15]
『二十二歲的春初,到了廣州』(自傳五)。[A16]
『民國初年,我二十四歲』(自傳七)。[A17]
以民元為二十四歲推之,則宣統二年——二十二歲至廣州;光緒三十四年——二十歲在七塔寺聽講經;光緒三十年——十六歲在天童寺受戒;生於光緒十五年。覈之事實無不合,此為中國一般之計年法。
若據潮音草舍詩存及詩存續集,以「初度」論年,則大師去世時,五十八歲猶未滿。如云:
『此身四十六初度』(甲戌「臘月十八剃鬚漢皋」)。[A18]
『人間四八今初度』(丙子「黿渚四八初度」)。[A19]
『度世年復年,忽滿四十八』(丁丑「滿四十八說偈」)。[A20]
『身世今盈四十九』(戊寅「五十初度」)。
『己卯臘月十七夜至十八晨,以余五十歲滿,五十一初度』(己卯「菩提場」譚院長訪問團團員等祝生日書示并序)。[A21]
以初度論年,故民國二十八年三月,大師駐錫雲南碧雞山,初寫自傳,而序謂:
『五十歲的時候,嘗試寫過五十以前自傳』。『五十歲起,有了(己卯)日記』。[A22]
若依一般計年法,則是五十一歲。今此年譜,依自傳,即一般計年法。故論及初度,每有出入處。如陽曆民國二十四年,大師四十七歲;而一月二十二日,始為大師四十六初度。若此之類,讀者勿以為疑。
民國二十九年夏,大師講〈我的佛教改進運動略史〉。所論三期之年歲,多所未合,自相矛盾,進退難通。應是記者聽之未審,推算致誤,不應以此起疑。又呂蔭南〈太虛大師早年生活之片段〉,自謂親聞大師所說,而實有一年之誤。總之,大師之年齡,依自傳及詩存,極明確而無所疑也。
四 眷屬
等覺大士,必先眷屬圓滿;妙覺佛陀,有近眷屬、大眷屬、內眷屬之眾。今準此意,略敘大師之眷屬。
先論世俗眷屬:父系,崇德呂氏,世業農。或言出晚村後人,亦末由稽考。父名駿發,幼孤貧,習泥水工於海寧之長安。光緒十五年春,入贅於海寧張氏。冬,生大師。翌年病卒,年二十八。
母系,海寧長安張氏。外祖父其仁,為泥水工巨擘,以工起家。光緒二十四年,以七十餘高齡棄世。
外祖母周氏,道名理修,本吳江富家女。幼讀書,多識而明決。初嫁,生一子(子綱)。值洪楊亂離,挈兒避難來長安,因再嫁張氏。生女一,即大師生母。晚年居道庵,道佛兼奉,信行頗篤,遊江南名山九華、普陀等殆遍。光緒十五年,時年逾六旬矣。
大舅祖綱,業商。光緒二十八年頃,病癱卒。有子三。
二舅子綱,本外祖母先夫所出。幼隨母來長安,因從母以張為氏。聰明多才藝,曾赴童子試。惜以吐血染阿芙蓉癖,日以潦倒,以教蒙館度生。有女二,後不知所終。
母張氏,秀美而婉弱。年十六而婚,當年生大師。翌年,夫卒。後改適石門洲全鎮之李姓,有子女三。居常多愁善病,光緒二十七年夏病卒,年二十八。
次論僧伽眷屬:師祖奘嚴(奘年),法名寬妙,湘人。光緒十四年,出家於湖南衡陽東洲羅漢寺。光緒二十九年,來參寧波之天童。以後往來天童,儼以寧屬為第二故鄉。奘老古道熱腸,肝膽照人!清末,圓暎以事觸寧波縣知事怒,被判驅放回原籍。奘老濟之以旅資,且代為枷繫,伴送至上虞;人以是稱之!奘老護念大師甚切,外祖母以外,一人而已。民三十七年十一月,編者訪之於天童,年七十五歲,猶康樂率真如昔。
師士達,法名弘量,湘人。光緒十八年,投羅漢寺,從奘老出家。光緒二十二年,來江浙。二十九年,住持上海敬心寺。士老不拘小行,而持誦甚虔。民國三十三年,無病卒,年六十七。
大師慨今佛門付法,徒存形式,故不以法系為重。其剃徒及徒孫中,其事有可記者,附見於年譜。略攝二表如下:
(一)、剃徒:
(二)、徒孫:
大師剃徒,以大慈、大覺、大勇,及大嚴、大敬、大愚、大剛為上。大勇西行求法,惜未竟入藏之志!大愚信願深切,宜可大成;惜以求證心切,流入歧途!徒孫中,密悟、恆演,并深造得格西位,或足為師門之光!
從大師學之緇素弟子,恕未能詳!
年譜
清光緒十五年,己丑(一八八九——一八九〇),大師生。
十二月十八日(一八九〇年一月八日),大師生於浙江省海寧州(民國改海寧縣)長安鎮;乳名淦森。農工家世,初無異禀可資稱述(自傳一)。
父呂公駿發,原籍石門(民國改崇德)縣。來長安學藝十餘年。是年春,入贅於業師張公其仁家。母即其仁公幼女,年僅十六(自傳一)。
光緒十六年,庚寅(一八九〇——一八九一),大師二歲。
是年秋,駿發公去世,年二十八(自傳一)。
光緒十七年,辛卯(一八九一——一八九二),大師三歲。
光緒十八年,壬辰(一八九二——一八九三),大師四歲。
光緒十九年,癸巳(一八九三——一八九四),大師五歲。
是年夏,大師生母再適於石門洲全鎮之李姓。大師依外祖母於離長安鎮三里之大隱庵,護視教養,賴外祖母一人(自傳一)。
次舅子綱,設蒙塾於庵,大師因從學讀書,學名沛林(自傳一)。
是年起,大師常患瘧疾,發則纏綿數月。體虛弱,因時患夜遺(自傳一)。
光緒二十年,甲午(一八九四——一八九五),大師六歲。
光緒二十一年,乙未(一八九五——一八九六),大師七歲。
二、三年來,大師雖隨舅氏讀書,然以體弱多病,時學時輟;強記善忘,直等於不讀(自傳一)。
光緒二十二年,丙申(一八九六——一八九七),大師八歲。
是年,從舅讀書於錢塘江邊之蒙館,受四書。晚間,一燈熒然,聽舅氏講解,兼及今古奇觀之類,解力日漸萌發,能對三五字聯(自傳一)。
光緒二十三年,丁酉(一八九七——一八九八),大師九歲。
是年,大師從舅還大隱庵(自傳一)。
秋,外祖母去安徽九華山晉香,大師強以隨行。中途經平望小九華寺,鎮江金山寺,並入寺瞻禮。往返二三月,為大師遠遊之始(自傳一)。
光緒二十四年,戊戌(一八九八——一八九九),大師十歲。
正月,隨外祖母朝普陀山,住天華堂。順道禮寧波之天童、育王、靈峰諸剎;於寺僧生活,深致歆慕(自傳一)。
按:無言《太虛大師行略》,作『十三歲又隨朝普陀』,誤。
八月,戊戌政變。
冬,外祖父張公其仁卒,年七十餘;舅家日趨衰落(自傳一)。
光緒二十五年,己亥(一八九九——一九〇〇),大師十一歲。
光緒二十六年,庚子(一九〇〇——一九〇一),大師十二歲。
大師九歲以來,多病多遊散,未能致力讀書(自傳一)。
夏,北方有義和團之亂。
光緒二十七年,辛丑(一九〇一——一九〇二),大師十三歲。
春,大師入長安鎮沈震泰百貨商店為學徒(自傳一)。
夏,大師生母張氏去世,年二十八,遺李姓子女三。大師從外祖母久,母子情疏,雖得訊奔喪,竟未痛哭(自傳一)。
八月,政府令各省州縣設學堂。佛教之寺院寺產,由是漸有被提及被佔者。
是年,外祖母離大隱庵,別住某村小庵(自傳一)。
光緒二十八年,壬寅(一九〇二——一九〇三),大師十四歲。
年初,大師以瘧疾時發退業,還依外祖母於某庵,養息溫讀。年來漸有文思,始學為文(自傳一)。
冬,去石門縣祭掃祖塋。大師承外祖母意,擬變賣或租賃祖遺產業,得資供膏火,以事科舉。未為族人所允可,仍回長安(自傳一)。
光緒二十九年,癸卯(一九〇三——一九〇四),大師十五歲。
是年,大師入長安朱萬裕百貨商店作學徒。然以體弱不堪(為店主)作繁瑣家事,未能安心學習,時憧憬於佛門之自在(自傳一)。
光緒三十年,甲辰(一九〇四——一九〇五),大師十六歲。
四月初,大師藉故離長安,擬去普陀山出家(自傳一)。大師幼失怙恃,長養於庵院,深受外祖母之宗教熏陶。以穎慧之資,處艱困之境,受神異之化;數歷名山大海,宜其想像富而不能以市井終老。其出家初志,雖因緣不一,而主要則在求神通。大師自謂:
『吾以慕仙佛神通而出家』(禪律密淨四行論)。[A23]
『還是仙佛不分,想得神通而出家』(我的宗教經驗)。[A24]
五月,大師出家於蘇州木瀆滸墅鄉。初離長安,展轉抵平望。散步鶯豆湖邊小九華寺;猛憶九歲之秋,曾隨外祖母入寺晉香。宿緣契合,因入寺求度。士達監院允之,攜往蘇州木瀆滸墅鄉某小廟,為之剃落,法名唯心(自傳二)。
九、十月間,士老挈大師往鎮海縣,依師祖奘老於團橋鎮之玉皇殿;為立表字太虛。奘老慈祥護惜,見其有瘧疾,為求醫藥,病乃漸愈(自傳二)。
十一月,奘老陪大師往寧波天童寺受戒。戒和尚寄禪,教授阿闍黎了餘,尊證阿闍黎道階,開堂師傅淨心,見大師年少質美,咸以法器相許。時戒弟兄為大師屬意者,有普陀山昱山(自傳二;人物誌憶七)。
寄禪,法名敬安,湘潭人。年十八(同治七年),投湘陰法華寺出家。於歧山悟入心地。尋至阿育王寺,燃指供養舍利,因自號八指頭陀。少失學,長而善詩,海內士大夫稱之。光緒二十八年,來主天童。任賢用能,百廢俱舉;夏講冬禪,一無虛歲,天童稱中興焉。是年,年五十四(中興佛教寄禪安和尚傳)。
道階,法名常踐,湖南衡山人。從南嶽默庵學,宗天臺而兼賢首、唯識。是年,寄老請講《彌陀疏鈔》於天童,時年三十七(南嶽道階法師小傳)。
十二月,寄老識大師神慧,囑奘老加意護持,為修書介紹,往依寧波永豐寺歧昌受經(自傳二)。
歧昌,別署水月,鄞縣人。少出家於江東永豐寺。能詩文,精音聲佛事,以表唱水陸懺文名於時。歧老無疾言,無遽色,品德粹然而精,大師歎為不能及。時年五十一(自傳二;歧昌老和尚八十冥壽啟)。
是年,日僧水野梅曉來華。助寺僧於長沙辦湖南僧學堂,以抵制官紳之佔寺奪產;為中國僧寺辦學保產之始(議佛教辦學法;從中國一般教育說到僧教育)。
光緒三十一年,乙巳(一九〇五——一九〇六),大師十七歲。
是年,大師從歧老受《法華經》。間閱《指月錄》、《高僧傳》、《王鳳洲綱鑑》。始以禪錄中「話頭」默自參究(自傳二)。
是年,中國同盟會成立於東京。
光緒三十二年,丙午(一九〇六——一九〇七),大師十八歲。
春,大師進受《楞嚴經》,兼習詩文。時圓暎每袖詩過訪歧老,大師因得與為文字交(自傳二)。
圓暎,法名宏悟,福建古田人。年十九,投鼓山出家。曾從天寧冶開習禪。二十六歲,來天童,依八指頭陀參究禪宗(葉性禮《圓暎法師事略》)。是年,年二十九,漸以擅長文字見稱(自傳二)。
夏,大師入天童,聽道老講《法華經》,始知佛與仙神不同。曾覆講「十如是」章,瓶寫無遺,聽者無不驚異(自傳二——三;我的宗教經驗)。
大師初住禪堂,習為禪堂生活。一夕,大師入丈室請益,問:「如何是露地白牛」?和尚(寄老)下座,扭住大師鼻孔,大聲斥問:「是誰」?大師擺脫,禮拜而退。或以為參禪有省,其實非也(自傳三)。[A25]
其後,受道老器識,命移住法師寮。飯餘,為講教觀綱宗、相宗八要。每與圓暎、會泉,學立三支比量。大師於法師寮,得讀《弘明集》、《廣弘明集》、《法琳傳》等護教文獻,遠植日後弘護佛教之因(自傳三)。
七月望,「佛教自恣日」,大師於天童御書樓,與圓暎訂盟為弟兄(自傳三)。圓暎手書盟書,今猶存。文云:
『夫綱常之大,莫大於五倫,而兄弟朋友,乃五倫之二也。世有生無兄弟,以異姓結手足之親;分列友朋,竟同盟寄腹心之託。即如桃園結義,管鮑通財,同安樂,共死生,千載咸欽氣義。而吾儕身居方外,跡托塵中,雖曰割愛辭親,尤貴擇師處友。然友有善友者焉,有惡友者焉。善者固可有益於身心,惡者難免轉妨乎道業。悟自投身法苑,訪道禪林,所見同袍如許,求其如弟之少年聰敏,有志進修者,亦罕逢其匹也!兼之氣求聲應,心志感孚,是以欲結同參,以為道助。恭對我佛座前,焚香致禱,披誠發願:願得同究一乘妙旨,同研三藏玄文,同為佛國棟樑,同作法門砥柱,同宏大教,同演真詮,乃至最末後身同證菩提,同成正覺!互相愛念,全始全終!今則謹立義規數則,以為助道因緣,其各永遵,俾成法益!一則以心印心,親同骨肉;不可少懷異見,陽奉陰違!一則白首如新,歷久彌敬;不可泛交朋黨,背親向疏!一則以善勸勉,有過箴規;不可弗納忠言,任從己意!一則疾病相扶,患難相救;不可忘恩負義,袖手旁觀!一則安危與共,憂樂是均;不可但顧自身,不思大義!一則事必相商,言當忍納;不可諸般瞞昧,片語分離!一則出處行藏,追隨晤對;不可輕離忍別,致歎參商!一則各自立志,弘法利生;不可虛度韶光,甘居人下!以上義規,各宜慎重!右錄盟心律一首:天涯聚首兩歡然,魚水相親夙有緣。手足情同交莫逆,安危誓共義周全!盟心志在真心印,助道功成覺道圓。並建法幢於處處,迷津廣作度人船。時維光緒三十二年七月自恣日於太白名山奎煥樓,盟兄今悟書。時年二十九歲。本命戊寅宮,五月十二日子時建生』。
按:太白名山即天童。今悟,為圓暎出家時之法名,乃曹洞宗派,「耀古復騰今」之今。其後,接寧波七塔寺法,乃改名弘悟,故與《圓暎法師事略》不同。又,奎煥樓乃樓之正名;以樓藏清帝御書,因俗稱御書樓。樓有關帝像;然自圓暎主席天童,改建法堂上層為藏經樓,即移供關帝像於法堂樓上。圓暎時年二十九,能屈交十七齡未滿之大師,眼力實有足多者!
秋初,仍回永豐寺續受《楞嚴》,兼閱四書五經(自傳三)。
冬,奘老朝峨嵋山回,購得滋補參藥,授令服之;多年痼疾,霍然全愈,色身日臻康健(自傳三)。
是年(「出家二年」),大師初攝肖影,且自為題(昧盦詩錄):『你!你!我認識你!我認識你!你就是你。你自題』[A26]。
光緒三十三年,丁未(一九〇七——一九〇八),大師十九歲。
是年夏,大師再去天童,聽道老講《楞嚴經》。閱《楞嚴蒙鈔》,《楞嚴宗通》,愛不忍釋。暇從道老受相宗八要及五教儀,於教義乃略植初基(自傳三)。
秋,辭歧老,去慈谿汶溪西方寺閱大藏經。初以道老讚歎閱藏利益,心生嚮往。圓暎力贊其成:初為修書介紹,次復親送大師去汶溪。西方寺閱藏,大有造於大師之一生,故大師自謂:
『後來他(圓暎)與我雖不無牴牾,我想到西方寺的閱藏因緣,終不忘他的友誼』(自傳三)。[A27]
同閱藏經者,有淨寬(後為鎮江金山寺方丈)、本一(後為沙市章華寺方丈)、昱山。昱山(法名慧月,別署懶石,常州人,出家於普陀山普慧菴)與大師同戒,『朝夕晤對,研究唱和者,間續歷二三載。真摯高純,為(大師)生平第一益友』(人物誌憶七;自傳三;輯定毘陵集跋後)。[A28]
冬,大師閱《般若經》有省。蛻脫俗塵,於佛法得新生自此始。如自傳(三)云:
『積月餘,大般若經垂盡,身心漸漸凝定。一日,閱經次,忽然失卻身心世界,泯然空寂中,靈光湛湛,無數塵剎煥然炳現,如凌虛影像,明照無邊。座經數小時,如彈指頃;歷好多日,身心猶在輕清安悅中』。[A29]
旋取閱《華嚴經》,恍然皆自心中現量境界。伸紙飛筆,隨意舒發,日數十紙,累千萬字。所有禪錄疑團,一概冰釋,心智透脫無滯。所學內學教義,世諦文字,悉能隨心活用(自傳三;我的宗教經驗;告徒眾書;相宗新舊兩譯不同論書後)。
是年秋冬,大師目光忽成近視(自傳三)。
光緒三十四年,戊申(一九〇八——一九〇九),大師二十歲。
初春,溫州華山(雲泉)來西方寺。華山蓋開僧界風氣之先者!見大師神慧,乃為力陳世界與中國之新趨勢,及佛教非速革流弊,振興僧學不為功。時大師禪慧資心,頗不謂然,與辯十餘日而莫決。因請觀其所攜新籍(康有為大同書,梁啟超新民說,章太炎告佛子書、告白衣書,嚴復天演論,譚嗣同仁學),不覺為之心折,遂與華山訂莫逆交。大師以佛學救世之宏願,由此勃發而不復能自遏,一轉先之超俗入真而為迴真向俗(自傳四;華山法師辭世記;相宗新舊兩譯不同論書後)。
按:大師遇華山,辭世記作『光緒三十四年』。告徒眾書亦謂:『民國前四年起,受(華山攜來)康有為大同書、譚嗣同仁學』等影響。然自傳敘與華山相遇已,繼謂:『次年夏間,七塔寺請諦閑法師講四教儀』。人物誌憶亦謂:『民國前五年,讀到先生以「白衣章炳麟」署名的告四眾佛子書』。是則大師之遇華山,為光緒三十三年冬。二說相左,未知孰正!今謂晚年不免廢忘致誤,取早年之說為定。
夏,聽諦閑講四教儀集註於寧波七塔寺。華山欲乘間有所宣導,故與淨寬力勸大師往聽(自傳三——四)。
一日傍晚,諦老答學眾問次,明「七識無體,八識有體為別」[A30]。大師就理申問,詰難數番,諦老為𥈭眙半晌。聽眾有非議者,諦老初不以為忤(自傳三)。
諦閑,法名古虛,浙江黃巖朱氏子。業藥,困於資,光緒六年投臨海白衣寺出家。九年,初聽法華於敏曦。十二年,初講法華於杭之六通。一再掩關於慈谿蘆山寺,溫州頭陀寺。參禪於金山;得天臺教法於跡端融。法緣甚盛,為當時講師巨擘。是年,講於七塔寺,年五十(寶靜《諦公老法師年譜》;鮑海秋《諦閑法師幼年略狀》)。時圓暎以某寺寺產糾紛,開罪寧波官府,被拘禁於縣衙。大師致函寄老,俠情噴湧,怪其不為營救,語涉過激。寄老來七塔寺,面施呵責;大師乃不待法會終了,避之於平望小九華寺(自傳三)。
大師於小九華,識革命僧棲雲,為大師與黨人往來之始。因從棲雲讀及孫文與章太炎之民報,梁啟超之新民叢報,鄒容之革命軍等,大受革命思想之掀動(自傳四)。
棲雲俗姓李,湘人。弱冠出家,嘗從寄老參學。歷數年,捨而去日本留學,加入同盟會,與徐錫麟、秋瑾等回國潛圖革命。時雖西裝革履,猶復時以僧裝隱僧寺(自傳四)。
秋,得寄老諒解,乃返甬(自傳四)。
時棲雲以革命嫌疑,陷吳江獄。大師懇奘老,為求寄老向蘇撫(寄老詩友)疏解,因得開脫(自傳四)。
時寄老主辦寧波(府屬)僧教育會,大師與圓暎、棲雲襄贊之;大師之從事佛教運動,自此始。先數年,清廷廢科舉,興學堂,各地教育會,每藉口經費無著,提僧產充學費,假僧舍作學堂。僧界遑遑不可終日。日僧水野梅曉、伊藤賢道等乘機來中國,誘引中國僧寺受其保護;杭州即有三十餘寺,歸投真宗之本願寺,遇事即由日本領事館出為維護。事發,清廷乃有保護佛教,僧眾自動興學,自護教產,另立僧教育會之明令。浙江之寄禪、松風、華山,江蘇之月霞,北京之覺先等,先後相共致力於自動興學之舉。時僧教育會會長有二:一出家長老,一地方士紳。唯長老多無能,士紳多土劣,僧寺雖負擔經費以興學,辦理多難完善(自傳四;略史;三十年來之中國佛教;華山法師辭世記;議佛教辦學法;從中國一般教育說到僧教育)。
冬,寄老應江蘇省僧教育會之邀,參加(鎮江金山寺)成立大會,大師與棲雲隨行,各有演說(自傳四;略史)。歸途,遊蘇州之虎丘(詩存)。回甬度年(自傳五)。
按:無言《太虛大師行略》,謂:『宣統元年,年十九,參加江蘇省教育會』,誤。
宣統元年,己酉(一九〇九——一九一〇),大師二十一歲。
春,大師以華山之策發,棲雲之慫恿,就學於南京祇洹精舍(自傳五;華山法師辭世記;略史)。凡半年,於古文及詩頗多進益。楊仁老授《楞嚴》,蘇曼殊授英文,諦老任學監。同學有仁山、智光、開悟、惠敏等;與梅光羲、歐陽漸、邱晞明,亦有同學之誼(自傳五;三十年來之中國佛教)。
按:柳無忌《蘇曼殊年譜》,曼殊於去年任教祇洹,十二月由上海去日本,至是年八月始返上海。大師今春去學,如何得值曼殊授課?疑。
按:楊仁老曾隨使節去日本,與南條文雄等遊,因歸心佛教。於南京成立刻經處,流通佛典,民國來佛學之興,頗得其力!光緒三十四年,得錫蘭摩訶菩提會達磨波羅書,約與共同復興佛教,以弘布於世界。楊氏因於去秋成立祇洹精舍。為佛教人才而興學,且有世界眼光者,以楊氏為第一人!惜以經費絀,僅辦一年而輟。
秋,大師因華山薦以自代,任普陀山化雨小學教員(自傳五;略史)。
十二月,祝寄老五九(預慶六秩)華誕於天童寺(自傳五),呈詩二絕(詩存)。
再回西方寺,閱藏過年(自傳四——五)。
是年,道老任北京法源寺住持,北方佛學漸興(南嶽道階法師小傳)。圓暎住持寧波接待寺,並辦佛教講習所(葉性禮《圓暎法師事略》)。大師期望之甚深,賦詩持贈(詩存遺):
宣統二年,庚戌(一九一〇——一九一一),大師二十二歲。
正月,棲雲自廣州來西方寺,邀大師去廣州。廣州白雲山雙溪寺住持月賓,與棲雲善,乃因棲雲邀大師去廣州,協助組織僧教育會(自傳五;人物誌憶四)。
是月,革命黨起事廣州,不成。二月,汪兆銘謀刺攝政王於北京。革命之機運日迫。
二月,大師偕棲雲放海南行。舟次,詩有『幻海飄蓬餘結習,亂雲籠月見精神』[A33]句,意興甚豪。經福建,香港,抵廣州,時已三月。以月賓為湘人,與粵僧有語言俗習之隔礙,致僧教育會組織未成(自傳五;略史;陰符經稱性直解序)。
按:大師於民國六年,編東瀛采真錄云:『所遊未踰閩粵江皖』。大師抵閩,應在此時。
夏,粵僧誌光及魯少皥、鄒海濱、潘達微等,發起於華林寺,迎月賓及棲雲與大師講佛學。大師旋就誌光之獅子林,組設佛學精舍,按時講說。講次,編出《教觀詮要》,《佛教史略》,為大師講學著述之始(自傳五;略史;德音孔昭之鄒校長)。
按:佛教史略有:『今國家政體變更』[A34];『今既有佛教總會之設』[A35]之句,可知臨刊已有所修正。
《教觀詮要》,雖敷陳臺家大意,然思想自由之適新精神,躍然可見。如云:
『善學佛者,依心不依古,依義不依語,隨時變通,巧逗人意。依天然界、進化界種種學問、種種藝術,發明真理,裨益有情,是謂行菩薩道,布施佛法。終不以佛所未說而自畫,佛所已說而自泥,埋沒己靈,人云亦云』。[A36]
《佛教史略》,論史猶未足言精確。然大師思想之特色,已充分流露。其一,論歷史之演變重乎人,有望於英雄佛子之興。如云:
『脫有馬鳴、龍樹、無著、天親其人,乘此世界文明過渡之潮流,安知其不能化而為世界佛教之中興與全盛時代乎!人能弘道,非道弘人,歷史第為英雄之譜牒,寧不信哉』![A37]
『余所以一念及而今而後之佛教,每不禁英雄佛子是祝焉』![A38]
其二,論佛教之趨變為世界佛教,宜變出家本位而重在家。如云:
『我國佛教之不發達,以佛學拘於僧界,以僧界局於方外阻之也。……其以僧界拘方外局者,皆取形式而不取精神者耳!然今日之中華民國,既度入世界時代,政教學術無一不變,佛教固非變不足以通矣』!
『我佛教等視眾生猶如一子,……豈規規然拘親疏於緇白之間哉!維摩詰、李通玄,皆在家之菩薩也。今世之學士,苟有抱偉大之思想,沈重之志願,深遠之慈悲,宏毅之魄力者,荷擔此救世之大使命,是則尤喁喁深望者也』![A39]
時以佛學與大師交往者,有鄧爾雅、林君復、夏同和、鄒魯、葉夏聲、陳靜濤等。從楊仁老學佛之梅光羲,時在廣州為司法研究館監督,亦時相往還。梅氏以新刊之《成唯識論述記》相贈,大師攜以自隨,時一披閱(自傳五;相宗新舊兩譯不同論書後;梅光羲〈法相唯識學概論序〉)。
九月,詩人易哭庵來遊白雲山,訪大師於雙溪寺。易為寄老詩友,戊申夏,識大師於七塔寺。時任肇慶兵備道,重陽前四日,值易之誕辰,因偕張伯純、汪莘伯、盛季瑩、金芝軒、張檢齋、于明若等詩人名宦來遊。共集安期巖,唱和竟日。大師〈登鶴舒臺〉詩云:
詩為盛、汪等稱許,每向人吟誦,因得獲知於廣州大詩紳梁節庵、江霞公(自傳五;人物誌憶九)。
是秋,月賓退住持職。眾以大師得粵中達官大紳推重,因舉為雙溪寺住持;是為大師住持寺院之始(略史;人物誌憶四)。
十一月,與粵中詩僧秋澄,去肇慶訪易哭庵,遍遊鼎湖山、七星巖諸勝。存〈舟過羚羊峽〉、〈鼎湖蓮洞〉諸詩(自傳五;詩存)。
是年,大師在粵頗與黨人相過從。交有潘達微、莫紀彭、梁尚同等;以是閱及托爾斯泰、巴枯寧、蒲魯東、克魯泡特金、馬克斯等譯著。大師之政治思想,乃由君憲而國民革命、而社會革命、而無政府主義(自傳四;致吳稚暉書)。
是年,江蘇成立僧師範,月霞、諦閑主持之(三十年來之中國佛教)。
宣統三年,辛亥(一九一一),大師二十三歲。
春,大師講《維摩詰經》於白雲山(自傳五)。發起改雙溪寺為摩訶講園,並為序(摩訶講園章程序)。大師倡導之諸宗平等,各有殊勝之義,序文亦見端倪。如云:
『竊謂禪教淨律,實須各殊其途,直指旁通,方能普同其歸。唯各盡其分,乃各成其用;唯各成其用,乃各盡其性。全其性,則無乎不具,而實未嘗離乎此,故曰:「一即一切,一切即一」』。[A41]
大師與黨人往還日密。黨人間多豪放不羈,大師與之俱化,自謂乃不復若昔之循謹。然各種祕密集會,已時參預。令我煆煉敢以入魔,敢以入險的勇氣豪膽者,亦由於此(自傳四)。其參與祕密集會,羅落花〈太虛大師軼聞〉,曾約略道及:
『太虛法師之南來也,在建國前一(二)年。爾時吾黨雲集廣州,圖屋清社。師……偕吾黨出生入死,寄錫白雲雙溪寺。……憶余之謁師也,於鄭仙祠,似十一月之夜。……朱執信、鄒海濱、葉兢生諸先生,挈余繞十八洞行。……至山,門虛掩,昏無人焉。吾輩轉曲廊,……廊盡,荒院數楹,琉璃一點,黯黯欲滅。趨前,從紙窗內窺,見有擁破衲、披斗蓬之黃面瞿曇,兀坐於室。海濱先生曰:此即太虛師也。余齒稚,第知從諸先生後,挺身擊殺韃虜;密勿之謀,未之敢預也。諸先生與師作耳語,余則立風簷下,延佇有無瞰我者。昏燈如霧,余隱約辨師為三十許人,惡知是時師才二十許耶』?
三月二十九日,有廣州之役;黨人殉者,叢葬於黃花崗。大師哀之,作〈弔黃花崗〉七古(自傳四;人物誌憶九)。
按:弔黃花崗舊作,久佚。陳靜濤猶憶其初四句云:『南粵城裡起戰爭,隆隆砲聲驚天地!為復民權死亦生,大書特書一烈字』。編寫黃花崗詩話之紫楓,以〈弔黃花崗〉為題,披露大師「一天星斗明明見,滿地臙脂點點看」[A42]詩。其實此為「月夜不寐疊前韻寄汪公篤甫」,非〈弔黃花崗〉詩,特與此有關耳!
四月,大師以廣州革命失敗,急退雙溪寺住持,移居盛季瑩所寓江西會館(自傳四——五;人物誌憶九)。時官廳偵黨人急,大師自恐不免,頗有韜晦之意。〈雜感〉云:
初九日,棲雲為官方所逮,羈押海南縣民事待質所,陳靜濤每月到所探視及資助之,至八月十九出獄乃止(陳靜濤為編者說)。於棲雲處得大師弔黃花崗詩,涉革命嫌疑。官方猶以大師為雙溪寺住持,發兵圍白雲山,索之不得。大師得訊,匿居潘達微之平民報館(自傳四;人物誌憶九)。
按:人物誌以此為「五月」事,殆誤。
棲雲被逮,光復乃得釋。曾隸陳炯明部為團長;又為花縣清遠從化三屬清鄉司令及兵站司令等(自傳四)。後息影滬上;大師圓寂,猶來致哀悼。
大師因事不安於粵,又窘於財,思歸故鄉而不得。〈寄汪公篤甫〉有云:『年來卻為嚶嚀(指作詩)誤,此際真成去住難』[A45]!幸清鄉督辦江孔殷,力為向粵督開脫;汪莘伯、盛季莘等官紳,亦多為疏解。汪莘伯等復資助之,因得以離粵而寢其事(自傳四;人物誌憶九)。
五月,返滬。至寧波,謁奘老、寄老;因寄老識詩友馮君木;因君木又識章巨摩、穆穆齋等(自傳五——六;人物誌憶五)。
大師往普陀山度夏。寓錫麟堂,自題所居樓曰「萬綠軒」(自傳六;詩存)。錫麟了老,為大師教授阿闍黎,遇之甚厚,十餘年間,常多資助(自傳八)。
是夏,時訪昱山於般若精舍,因識楚詩僧豁宣(湛庵),遂成契友,多所唱和(自傳六;人物誌憶七;輯定毘陵集跋後)。印老閱及大師詩文,深為讚許,因和掩字韻以相勉;相訪每深談移晷(自傳六)。
印光,法名聖量,陝西郃陽趙氏子。初業儒,和韓歐闢佛之議。嗣悔前非,出家於終南。二十六歲,參學紅螺山,專精淨業。光緒十九年,於北京圓通寺,遇普陀法雨寺住持化聞,邀之南來。自是卓錫法雨,或閉關,或閱藏,一以淨業為歸。是年,年五十一(妙真等《中興淨宗印光大師行業記》)。
宣統元年,大師任教普陀時,即見知於印老(自傳五)。
秋初,大師應寄老召,至天童。時以推行地方自治,佔寺奪產之風益急。諸方集會上海,商推寄老進京請願。大師為擬請願保護及改革振興佛教計劃書(經神州日報主筆汪德淵修潤),且將有隨侍入京之行。旋以川漢鐵路風潮日緊,未果行(自傳六;略史)。
其間,大師至上海,寓愛儷園。時烏目山僧黃宗仰,為愛儷園主羅迦陵所知,經印頻伽精舍大藏經於園(民國二年始完成)(自傳六;人物誌憶三)。
按:自傳及人物誌憶,並以寓愛儷園事,為由粵初歸滬上時。今檢詩存,應為秋初。〈寓愛儷園與白慧同作〉,有句云:『萬樹蟬聲身世感,一園秋色古今心』[A46]。『荷蓋瀟瀟來夜雨,桐陰寂寂寄秋吟』[A47]。〈愛儷園贈別白慧〉有句云:『逢君卻喜秋風健』[A48]。〈贈小隱(即烏目山僧)〉,有句云:『人天各有蒼茫感,悽斷秋聲暮色間』[A49]。其為秋季無疑,自傳及誌憶均誤。
宗仰,俗姓黃。出家後,得法於鎮江金山江天寺。為羅迦陵所重,因來滬,為籌印頻伽大藏。易服從俗,名黃中央。時與黨人往來,且以經濟相資助。後失意,再度出家,任棲霞山住持。卒後,國民政府為建紀念堂於棲霞。大師應昱山招,三至西方寺閱藏,凡月餘(自傳三;自傳六;人物誌憶七)。
八月十九日,武昌起義;不旋踵而各方響應。
冬,遊慈谿觀音寺;又隨了老訪赭山心愷(詩存)。
大師養疴於寧波西河沿之觀音寺(詩存);寺為奘老所住持。
江浙光復後,大師即出甬,漫遊滬杭以及江淮。以思想言論之相近,與之聲應氣求者,首為(江亢虎領導)中國社會黨人(自傳四;自傳六;詩存)。
光復之際,僧眾組僧軍以參加光復之役者,上海有玉皇(卻非)。紹興有開元寺(許)鐵巖,以寺產充軍餉,組僧軍,推紹興戒珠寺住持諦閑任統領,鐵巖副之(自傳六;人物誌憶三)。
中華民國元年,一九一二(辛亥——壬子),大師二十四歲。
一月一日(「辛亥十一月十三日」),孫文就臨時大總統職於南京,通令改用陽曆。
大師抵南京,發起組織佛教協進會,設辦事處於毗盧寺。因社會黨員戚君,晉謁孫總統;令與祕書馬君武接談,於協進會事,得其贊可(自傳六;略史;人物誌憶六)。
大師與仁山等,開佛教協進會成立會於鎮江金山寺,有「大鬧金山」事件,震動佛教界。大師自謂:『我的佛教革命名聲,從此被傳開,受著人們的尊敬,或驚懼、或厭惡、或憐惜』(我的佛教革命失敗史)[A50]。其經過情形,略如自傳(六)所說:
『仁山亦到京,……擬上書教育部,以金山寺改辦僧學堂。我因告以佛教協進會的方針,及此時非辦一學堂的事,須謀新中國新佛教之建設。若能照協進會的會章進行,則辦僧學亦自為其中的一事。仁山大喜,謂有同學數十人在鎮江,亟邀我同往,就金山寺開成立會。……到金山,住觀音閣,與寺中方丈青權,監院蔭屏,知客霜亭等,籌設開會會場,印發會章宣言,通告鎮江、揚州、南京、上海的各處僧眾,及鎮江軍政商學各界。……開會時,到二三百僧眾,而各界來賓亦到三四百人,以鎮江社會黨員佔多數。發起人推我為主席,講明設會宗旨,宣讀會章,尚稱順利。但仁山演說後,即有揚州僧寂山,登臺演說批駁。激動仁山怒氣,再登臺,歷述青權、寂山等向來的專制,提議即以金山寺辦學堂,全部寺產充為學費。來賓大為鼓掌。寂山向僧眾高聲呼打,群眾騷動。……通過仁山的提議,並推舉我與仁山負責接收金山寺為會所;籌備開辦僧學。……當晚,仁山率廿餘同學入寺,劃定會所房屋。次晨即開始辦公,入庫房查點賬簿,及向禪堂宣布辦學。……以鎮江事概付仁山主持,自去南京。……霜亭等已於某夜(「辛亥十二月二十外」),率工役數十人,打入會所,仁山等數人受刀棍傷。遂起訴法院;經月餘,判決青權、霜亭等首從五、六人,數年或數月的徒刑。而會務及金山寺務,均因以停頓,紛不可理』(參看略史)。[A51]
按:佛教協進會之失敗,大師晚年回憶,似苦難負責。自傳謂:『會章雖含有以佛教財產,辦佛教公共事業的社會革命意味,但係取和平進行步驟』[A52]。略史亦謂:『我以和平態度,報告籌備之經過』[A53]。至於衝突原因,自傳謂:『仁山剃度於金山寺房頭觀音閣,房頭僧時受寺僧凌壓。仁山在學堂時,亦因以受其排擠』[A54]。略史則謂:『他們從前在僧師範學校時,曾與楊鎮諸山長老,發生過很大的磨擦』[A55]。故結論謂:『我雖為理論的啟導,而在鎮江金山寺等的實行者,則另有一群。因實際行動太輕率散亂了,未幾,招來巨大的反擊,即歸夭折』(我的佛教革命失敗史)[A56]。然金山興學,固出自仁山主謀;而大師當時,實以革命手段出之者。如佛教月報創刊紀念(民二夏作)云:『夫固有以霹靂一聲,震醒大多數人之耳目,復為大多數人所嫉視,而退居反動之地位,……則佛教協進會是也』[A57]。中興佛教寄禪安和尚傳(「癸丑冬」作)云:『余憤僧眾之[A58]委靡頑陋,擬用金剛怒目、霹靂轟頂之精神,搖撼而驚覺之,與十數同志,創佛教協進會於金山』[A59]。此金剛怒目與霹靂轟頂之精神,安得謂之和平!
二月,清帝遜位;袁世凱就總統職於北京。
四月一日,大師應寄老召,於上海參加中華佛教總會。寄老聞大鬧金山事件,頗憤新進之鹵莽。乃來滬,聯合十七布政司舊轄地僧,籌創中華佛教總會,勸大師停止佛教協進會之進行。是日,開會於留雲寺,唯以籌款助餉,請求保護為事(自傳六;略史;三十年來之中國佛教;中興佛教寄禪安和尚傳)。大師起而演說:
『政府保護僧寺,係當然責任。僧獻軍糧,乃人民當然義務。僧不須以捐獻求政府保護,政府亦不應以保護僧寺要僧籌餉』。[A60]
許鐵巖大贊成其說,備致傾慕,遂成契友(自傳六;人物誌憶三)。
時佛教組織,別有謝無量發起之佛教大同會;李證剛(翊灼)等七人發起之佛教會。佛教會專事責斥僧尼,開緇素相諍之端。迨中華佛教總會成立,佛教會乃自動取消(自傳六;三十年來之中國佛教)。
其時,大師本平等普濟之佛法,究談各種社會主義。社會黨而外,劉師復之無政府黨,亦相接近。相習之知名士女,有殷仁、張天放、徐安鎮、陳翼龍、張克恭、林宗素、蔡漢俠、傅文郁、沙淦、呂大任等(人物誌憶八)。大任記其初識大師之因緣云(〈太虛大師早年生活之片段〉):
『元年春,在上海雲南路仁濟堂,開社會主義研究會。中有年輕和尚,發言獨多,與余意亦獨愜。詢之,始知為太虛法師。其立言旨趣,則亦謂:「欲真正解除人民痛苦,非於種族革命、政治革命而外,同時實行社會主義不可」。自後,余兩人過從甚密』。
春暮,至寧波;訪圓暎於接待寺。在甬時,晤禪友會泉;送別詩友湛庵(詩存)。
夏,遊平湖。「當湖泛舟」,訪瀛洲書院(詩存)。
作「懷故人詩八首」。民元前詩文契友,略見於此:「湛庵禪長」豁宣,「明微論師」昱山,「琴志樓主」,「豐城劍人」盛季瑩,「澹寧道丈」汪莘伯,「君木居士」馮君木,「心薇畫哲」潘達微,「尚同文俠」梁尚同(詩存)。
按:此據〈懷湛庵〉:『去年於此日,白華一笑逢』[A61];及〈懷尚同〉:『別來一年餘,精神常注此』[A62]而推定。
秋,承鐵巖邀,與之偕遊紹興(〈偕鐵巖暮抵越城〉,有『秋色澹搖千里碧』句),盤桓二三月,因與劉太白、王子餘、楊一放、王芝如、楊小樓、陳誦洛等交(自傳七;人物誌憶三)。時為文刊於紹興公報,為普及教育、立憲政治等之宣導(孫伏園〈魯迅先生眼中的太虛大師〉)。
是年,楊仁老卒。金陵刻經處事,由歐陽漸主持。
民國二年,一九一三(壬子——癸丑),大師二十五歲。
一月八日(「壬子十二月二日」),寄老入寂於北京法源寺。初以各省佔寺奪產之風仍熾,而中華佛教總會,尚未得政府批准。眾舉寄老北上,以奠定總會基礎。值內政部禮俗司杜某,方分別寺產以議提撥,寄老力爭而不得直。悒甚,回法源寺,即晚卒。詩友熊希齡等以事聞大總統,中華佛教總會章程,乃經國務院審定公布,佛教寺產賴以小安(自傳六;中興佛教寄禪安和尚傳)。噩耗南來,大師作〈心喪八指頭陀〉以誌哀悼:
大師於法門師匠,獨折心於寄老,蓋其魄力雄厚,志願堅毅,非一般師家可比。寄老亦期望大師甚殷:
『嘗召之至丈室,端容霽顏,縷告以生平所經歷事。並述孟軻氏「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一章,勉余(大師)習勞苦而耐枯冷』(中興佛教寄禪安和尚傳)。[A65]
雖以金山事件,見憾於寄老,而一則恨之又愛之,一則畏之又敬之也。
二月二日(「二十七日」),大師參加八指頭陀追悼會於上海靜安寺,演說三種革命以抒悲憤(自傳六;略史;我的佛教革命失敗史)。然為濮一乘主編之佛學叢報所醜詆:
『二十七日,僧界全體及各界居士,為中華佛教會正會長寄禪和尚開追悼大會。……太虛和尚演說:佛教宜革命有三:一組織革命,二財產革命,三學理革命。……本報按:佛教革命之名詞,發現不久,度亦妄人之邪說耳!若大庭廣眾之間,明目張膽,放言高論,則未免肆無忌憚矣!然即如某僧演說,佛教宜革命有三,亦唯第二條財產問題,尚有討論之餘地。若第三條之牽涉學理,竊恐非自命新佛之提婆達多從地獄復起不可!至第一條之組織革命四字,則不但無理由之可言,且并邏輯亦不可解矣』!
大師之三種革命,乃思想、制度、經濟並重,實能握佛教革新之全般論題,此是何等智慧!自非濮一乘輩所知!大師因作〈敢問佛學叢報〉以駁之(自傳六;我的佛教革命失敗史)。
舊曆新年,大師應式海約,住寧波延慶寺之觀堂,凡月餘。為計劃「佛教弘誓會」進行事宜,撰緣起及章程(自傳七);擬刊行宏願雜誌(佛教月報一)。初以觀堂僧眾不良,民元冬,為鄞縣沈知事所逐,令佛教會鄞縣分部選僧住持。初推選歧昌、心愷、諦閑等四人。時式海設弘誓研究會於平湖報本寺,蓮風、志恆、靜安等從之遊。聞觀堂事,乃力邀諦老於上海留雲寺。主由諦老任方丈,而式海等辦弘誓研究會其中。人力、物力,由會眾負責,勸以勿存觀望,諦老乃(舊正月)來任。改觀堂為觀宗寺;約大師籌商推進會務;約玉皇鎮壓劣僧。惟不久,蓮風、志恆等傾向諦老,諦老雅不願寺有佛教弘誓會,諍議時生,式海、靜安、玉皇等相率離去。觀宗寺遂成臺宗法派門庭,住持進退,不復受佛會選任(自傳七)。大師主改剃派、法派為佛教公有,諦老主改佛教公有為法派,二老間之異議自此始。
大師所撰(弘誓研究會改組而成)佛教弘誓會章程,可據以窺見大師初期佛教革新之主張,摘略如下:
名義 佛教弘誓會,為佛教中之特別團體。
宗旨 本會以四弘誓願為宗旨。
事業 甲、利人:當組織宣教團、慈善團、編譯團。乙、兼利:當修習止觀、改組教團、組研究社、講習所。丙、自利:當勤修戒定慧,息滅貪瞋癡。
入會 甲、個人入會:不論僧俗,不拘國籍,凡信仰佛教熱心佛學者。乙、寺院入會:一、由住持者自願將所住持寺院,加入本會,每年酌量納費者,本會當負保護之責。二、凡寺院完全加入本會者,由本會派人住持,即為本會所公有,皆由本會調處,不得復以私人資格佔為己有。
會員 甲、權利:會員有受本會保護、教育之權利,有選舉被選舉之權利,有被推為本會寺院住持之權利。乙、義務:會員有維持本會經濟,信從本會宗旨,遵守本會規約,擴張本會勢力,進行本會事業之義務。丙、規約:會員當互相警策,互相親愛,遵佛教誡,同心協力,廣行慈善。
地址 以寧波觀宗講寺為本部,各地由會員發起分設支部。
據此,實為組合有志僧俗,憑藉自身努力,從小而大,化私為公,為佛教教團之根本革新。
三月,大師離觀宗寺,住觀音寺,玉皇亦來共住;大師與玉皇之友誼,自此漸深(自傳七)。其時,大師發起維持佛教同盟會,撰章程及宣言(佛教月報一)。論維持佛教,有不可無者五:「不可無自由組合之團體」[A66],「不可無勇猛犧牲之精神」[A67],「不可無受學求教之志願」[A68],「不可無實行博愛之籌備」[A69],「不可無安心立命之修證」[A70]。思為自由信仰,感情聯繫,精神一致之自由組合以建設理想僧團(維持同盟會宣言)。此仍佛教協進會、佛教弘誓會之精神而來。然文希(時在北京)勸以:勿為特別組織,『宜乎合同而化』(亞髠〈致太虛書〉)。仁山(時在江西)以為:『不敢苟同。……不願另立無謂之新名詞,再挑動頑固輩惡感』(仁山〈致太虛書〉)。
二、三同志且情存妥協,革命教團之企圖,乃不得不「善刀而藏」[A71]。
三十一日,中華佛教總會,正式開成立會於上海。舉冶開、熊希齡為會長,清海(靜波)為副會長(實權操此人手)(自傳七)。時省支部二十二,縣分部四百餘(與陳靜濤書)。會中通過:任大師為佛教月報總編輯,文希(亞髠)為總務主任,仁山等住會辦事(自傳七)。此出文希、陳醇蘗於中協調所致(醇蘗〈致太虛書〉)。
大師未出席大會,有〈上佛教總會全國支會部聯合意見書〉,提議七事:其重要而富有意義者,為:
『佛教財產,應為佛教公有。……根本解決之法將奈何?則宜採行集產制度。……必有一法以相輔而行,始無障礙,則個人不得傳法收徒是也』。[A72]
寺產為僧眾公有,而中國以適應宗法制度,創立剃派法派,形成變相家庭。大師始終反對之。所謂集產制度,蓋總集佛教寺產為佛教公有,僧侶則按勞分配而各取所值。餘如「增設懺摩宗」,專為人誦經禮懺,『與其餘各宗,不致混淆,有妨專修』[A73]。「增設異方便宗」[A74],『以五戒十善為基,念佛往生為歸;使善男信女皈依者,皆為有統系之組織』[A75]。此二,即後來「法苑」,「正信會」之濫觴。『至於服制,則除袈裟直裰之禮服外,他項似不妨隨俗』[A76]。僧裝之革新,此固大師當日率先身教者(弘誓研究會講辭;醇蘗〈致太虛書〉)。
八日,北京開第一屆國會;大師有〈上參眾兩院請願書〉。略謂:
『籲請貴會:根據信仰自由一條,實行承認政教分權。凡佛教範圍內之財產、居宅,得完全由佛教統一機關之佛教總會公有而保護之,以興辦教育、慈善、布教等事業。……否則,亦宜根據一律平等之條,切實保護;並規定佛教徒(僧眾)同有參政之權』。[A77]
五月十三日(「四月初八日」),佛誕,大師主編佛教月報創刊。時住上海佛教總會辦事處——清涼寺(佛教月報一)。
是年佛誕,道老於北京法源寺,舉行佛誕二九四〇年大會;朝野畢集,盛況空前(南嶽道階法師小傳)。上海亦有舉行,大師(為清海作)筆述「佛誕紀念會演說」(自傳七),主張:『今年以後,當遵用陽曆四月八日為佛誕』[A78]。
年來,大師與新社會黨(沙淦等組織,即紅旗社會黨)過從甚密。其時,為呂大任主編《良心月刊》,鼓吹無政府共產主義(人物誌憶八;呂蔭南〈太虛大師早年生活之片段〉)。此中共產主義,指各取所需之無政府主義(共產與集產之差別,可讀〈唐代禪宗與現代思潮〉,〈上佛教總會全國支會部聯合會意見書〉等);時大師以為:
『無政府主義與佛教為鄰近,而可由民主社會主義以漸階進』(自傳四)。[A79]
由民主(有政府)之集產,各得所值;進而實現無政府之共產主義,乃能各取所需。然鼓吹社會主義之刊物,曰《良心月刊》,或不免奇突之感。實則大師雖適應而為政治活動,仍本諸(西方寺)悟解之心境。其風格似魏晉玄學之率真;社會思想近老氏重道之無治,而浪漫精神過之。是年二月在延慶觀堂之講辭,可據以見良心與革命之如何統一:
『人之處事,貴真率耳!德莫德於真,賊莫賊於偽。古之聖賢豪傑,無不成於真也。然偽亦出於古之聖賢豪傑,故老子有「聖人不死,大盜不止」之說。……嗚呼!演及今世,人智益開,人偽彌甚!袞袞諸公,集大事而享大名者,察其表,觀其言,聖賢豪傑,誠何多讓!但苟一揭去其假面目,則黑暗之裡幕,醜穢雜肆,殆令人不可響邇!此所以真潔高尚之士,憤之嫉之不能自已,慨然欲披髮入山,抱石沈淵,以謝此五濁惡世也!然而悲天憫人之念,梗於胸次,嘗思抉偽披真,必有一根本解決之道,期有以一洗現社會之偽習,促人類黃金時代之實現。太虛不敏,略有一得,請就此以貢陳諸君之前:[A80]
『名譽者,事行之所著而社會所以酬有功者也。……名譽一成,即為名譽所累。而惜名之甚者,動止顧忌,言行多諱,當為而不敢為,不當為而為,乃無往而不以偽!……若是者,皆終身一名之奴隸而已!縱得名垂萬世,既已自喪其真,復以偽熏偽,流偽毒於天壤,亦罪人之尤者耳!……故吾人立身行事,莫若以真。真何所憑?亦自憑之「良心」而已。「良心」者,萬物之端也。純任良心者,一動一止,一言一行,雖舉世譽之不加勸,盡人毀之不為沮。心如直弦,無所遷就,活潑潑地,不受汙染。維摩曰:「直心是道場」[A81],此也。孟子曰:「浩然之氣,至大至剛」,此也。陽明子曰:「但憑良知,即知即行」,此也。莊子曰:「是進於知者」,此也。無恐怖,無沾滯,無趨避,無顛倒,故大真實人即大解脫人』。[A82]
是夏,大師偕呂大任(重憂)遊杭之西湖,一路詩興甚豪(人物誌憶八),存〈同呂重憂由滬赴杭與郁九齡陳穉蘭泛西湖八首〉。
六月,初識章太炎於哈同花園。時臨二次革命前夕,座中月霞、宗仰,多詢時局(人物誌憶二)。
七月,二次革命起,九月而定。
時大師移居黃中央(宗仰)之印刷所,呂重憂以沙淦等被殺,亦來避居其中。昕夕商討各種社會主義之得失利病,旁及東西宗教哲學,尤重於佛學(自傳七;呂蔭南〈太虛大師早年生活之片段〉)。
九月,佛教月報以費絀停刊,大師離職去,不復與聞佛教會事。住會諸同志,因與靜波等齟齬,均先已星散(自傳七)。大師於佛教月報(共出四期),嘗發表〈致私篇〉、〈宇宙真相〉、〈無神論〉、〈幻住室隨筆〉等。致私篇曰:
『天下亦私而已矣,無所謂公也』。[A83]
極力發揚「真我」論,即陸子「宇宙內事皆己分內事」之義。無神論宣言:
『無神即無造物主,亦無靈魂,而一切皆以無為究竟者也』。[A84]
所論頗為徹底(遮他邊)!論宗教政治之進化階程,實為一極重要之卓見!
論云:
『余常有一種理想,往來胸次而未嘗吐之言說;因與無神論略有關係,請附及之——蓋政治與宗教界進化之較量也。政治界之進化,由酋長而君主,由君主而共和,由共和而無治(指無政府主義)。宗教界之進化,由多神而一神,由一神而(無神)尚聖,由尚聖而無教。……愈演愈進,世界底於大同,則政治既歸無治;宗教亦即無教,即無神之佛教,亦於以得兔忘罤,得魚忘筌,而不復存其名詞矣』![A85]
大師至紹興。詩存〈偕楊一放王芝如楊紫林釋卻非(玉皇)泛舟遊石屋〉,有『驟雨送新涼』之句。
冬,大師至慈北金仙寺,參加選任炳瑞(蓮風)為五磊寺方丈之會議(由諸行無常求合理的進步)。詩存有關金仙寺諸作,約舊曆十月(或十一月)初光景。
民初或是年,大師參加「中華民國統一國民黨」,黨章今存(奘老交亦幻,由亦幻交與編者):
該黨史實不詳。民國三十七年,經樂觀以問陳立夫,經解釋謂:
『關於太虛大師遺物統一國民黨來由事,前經轉詢開國文獻館。茲接來復,擬意見兩項:
『一、民元,國民黨、共和黨兩大黨成立。同盟會方面,聯合統一共和黨,國民共進會,共和實進會,國民公黨,組成國民黨。共和黨方面,聯合統一黨,民社,國民協會,國民促進會等,組成共和黨。至若統一國民黨,當時並無實現名號。但當時有一傳聞,可尋脈絡。統一黨原為章太炎、宋遯初等所組織。統一黨既並成共和黨,在滬統一黨員一小部分,因意見脫出,又不滿改組,於是有聯合而組統一國民黨之意。後經調停,並未成立實現。
『二、五色國旗,由臨時參議院提出頒行;長江習用九星旗。五色、九星並列黨章,或係此義。與武昌方面毫無所關。至若「白平」二字,不知何解?或係定章則之暗記。以上所說,仍係或然之辭;究竟來歷,唯有存疑矣』!
按:黨章由奘老交來,更有圓暎盟書,淨慈寺糾紛文件,辨大乘與一乘(原稿),辭佛學院院長函,現實主義科目(與後多有出入),相片多幀;極遲亦民國十七年時物。雖大師自傳,未論及「統一國民黨」事,但必有深切之關係。據奘老及芝峰(民六年冬與大師同住)所說,白平為大師化名。今考佛教月報四期,有〈佛法與社會主義〉短文,署「白萍」,思想與大師同。據呂蔭南說,大師筆名,多用「落鳧」、「綠蕪」;綠蕪與白萍,適相映成趣。該黨史實雖未詳,白平應即白萍之省,為大師化名。
民國三年,一九一四(癸丑——甲寅),大師二十六歲。
一月(「癸丑」),值寄老周年祭,大師撰〈中興佛教寄禪安和尚傳〉,以誌哀思。
自春徂夏,楊一放、王子餘等,邀大師住紹興徐社,專為禹域新聞寫稿(自傳七)。
七月(「五六月間」),大師善根內熏,倦於塵俗生活,復迴俗以趨真(自傳七)。
蓋自佛教協進會挫折以來,於佛教頗抱悲觀,大有離心之勢。唯泛濫於新舊文學以自消遣,習為文人之落拓疏放。每為友人所邀,閑遊於上海,寧波、杭州、紹興,二年餘矣(自傳七)。而今復迴俗以返真者,一則,大師從事社會活動,此心初未嘗離於佛法(自傳四);再則環境有以促成之。大師自謂:
『已而鑒於政潮之逆流;且自審於佛陀之法化,未完成其體系,迺習禪普陀』(告徒眾書)。[A86]
『歐戰爆發,對于西洋學說,及自己以佛法救世的力量,發生懷疑,覺到如此的荒廢光陰下去,甚不值得』(我之宗教經驗)。[A87]
蓋光復二年來之政治,多未愜人意。民二之春,大師即有『潮流滿地來新鬼,荊棘參天失古途』[A88]之歎!逮二次革命失敗,繼以國會及省議會之解散,一般革命情緒,異常低落;而國際風雲又日益險惡。大師際此政治氣氛窒息之運,懷疑於世間政術,懷疑於自己力量,乃復活昔年之善根潛力,復歸於真,而一求究竟焉。
大師至寧波,遊天童寺,禮寄老冷香塔。謁淨心長老,『時圓暎講楞嚴經,方至七處徵心』(詩存)[A89]。
二十八日,歐洲大戰起。
八月,大師至普陀山,寓錫麟堂。與了老商談,決來山掩關。時昱山掩關於般若精舍,詩友豁宣亦寓是(自傳八)。大師為昱山輯定《毘陵集》,作〈跋後〉:
『頃者,擬禁足錫麟禪院,去君般若精舍不及半里,遂又得昕夕過談。顧君已迥不如昔也!焚棄竹帛,高閣典籍,空其室內,大有淨名示病之風。檢討舊作,寥落殆盡。乃遽取其火存者,為之輯次,都凡十篇,顏曰毘陵集,蓋取仿永嘉集也。君之見地踐履,亦略似永嘉,祇以世無曹溪為印證耳』![A90]
按:大師嘗歎昱山:『真摯高純,為平生第一益友』[A91]。當西方寺閱藏時,『屢屢鞭辟向裡,督促我用本分工夫。……然昱山與我的影響,猶不止此』(自傳三)[A92]。所謂不止此者,『然(大師)終不與佛教絕緣者,則道誼上有豁宣、昱山的時相慰勉』(自傳七)[A93]。此來適昱山掩關於此,於大師之發心掩關,應不無激發之處。大師友輩中,能不雜功利,純以道誼相慰勉策進者,有昱山其人。
大師回甬,去滬,購備應用典籍(自傳八)。
十月(「八月下旬」),大師掩關於普陀山之錫麟禪院,印老來為封關。作「閉關普陀」四律以見意(自傳八)。顏其關房曰「遯無悶廬」,自署曰「昧盦」,作〈梅岑答友〉以謝諸俗緣(詩存遺):
大師在關中,坐禪、禮佛、閱讀、寫作,日有常課。初溫習臺賢禪淨諸撰集,尤留意《楞嚴》、《起信》,於此得中國佛學綱要。世學則新舊諸籍,每日旁及。於嚴譯,尤於章太炎各文,殆莫不重讀精讀。故關中文筆,頗受章嚴影響(自傳八)。
因粵友佩剛、耑父請,即舊作〈無神論〉之彈破造物主者而更審決之,作〈破神執論〉(自傳八;文)。
冬,閉關不久,仁山來訪。以文希任楊州天寧寺主,為邀出關助其辦學,大師卻之(自傳八)。
是年(「甲寅」),作〈震旦佛教衰落原因論〉,列舉化成、政軛、戒弛、儒溷、義喪、流窳六事(文)。
月霞主辦華嚴大學於哈同花園,弘揚賢首宗(不久遷杭)。學生有持松、常惺、慈舟、戒塵、了塵等,為近代佛教之一流(三十年來之中國佛教;議佛教辦學法;從一般教育說到僧教育)。
民國四年,一九一五(甲寅——乙卯),大師二十七歲。
春,致力於三論玄疏,於百論疏契其妙辯(自傳八)。
大師關中著作,首成《佛法導論》(自傳八)。論凡七科:一、緒言,二、小乘,三、大乘,四、小乘與大乘之關係,五、佛法與人世間之關係,六、佛法與中國之關係,七、中國佛教之整建與發揚。論小乘以三句攝:「了生死為因,離貪愛為根本,滅盡為究竟」[A95]。論大乘亦以三句攝:「菩提心為因,大慈悲為根本,方便為究竟」[A96]。論小大之關係,則「小乘是大乘之方便行」[A97],而後世人師,則「無寧先令悟菩提心」。從佛法而論及適行今世,為大師當時之佛法概觀。
按:告徒眾書及略史,並謂民國五年作導論。論中有『處今中華民國佛教四眾信人,則當請政府廢棄(四年十月頒布)寺廟管理條例』[A98],則「五年」說頗為近情。唯自傳以此為「首作」;四年夏,了老曾為印行;五年春昱山出關,即見此小冊:言之又若是確鑿!疑四年首作而五年重加修正,姑依自傳附此年。
其後,繼作〈教育新見〉、〈哲學正觀〉、〈辨嚴譯〉、〈訂天演〉、〈論荀子〉、〈論周易〉、〈論韓愈〉、〈百法明門論的宇宙觀〉等論文(自傳八)。大率以佛理論衡世學及世學之涉及佛法者,折其偏邪,誘攝世學者以向佛宗。如以《圓覺經》之四相以論哲學之優降,以十二緣起格量天演,以唯識論荀子等。教育新見,立「相對的個人主義」[A99],以『養成人人皆為自由人,使就其各個人之相對者(對個人、對家庭、對社會、對國家、對世界),化合之而能經營其自由業』[A100]為教育鵠的,揭示「大同世界圓滿生活之教育」[A101],最能表現大師融合社會主義與佛法,由人類一般而階進大乘之思想。
是春,了老任普陀山普濟寺(前寺)住持,大師每為主文稿(自傳八)。
五月九日,袁政府部分承認日本二十一條之要求。
夏初,許良弼來訪,以「辨嚴譯」各篇,集題曰《嚴譯小辨》,付之刊印流通(自傳八)。
是年夏起,專心於《楞伽》、《深密》、《瑜伽》、《攝大乘》、《成唯識論》,尤以《唯識述記》及《法苑義林章》用力最多,將及二年之久。時又涉覽律部,留意於僧制(自傳八)。而後知:
『整僧之在律,而攝化學者世間需以法相,奉以為能令久住正法、饒益有情之圭臬』(相宗新舊兩譯不同論書後)。[A102]
時(「夏季」)大師『哀華人之盲趨冥行,及悲歐蠻之大相斫』[A103],作〈墨子平議〉。末曰:
『彼海西諸族,殆皆墨翟之苗裔歟!夫癡見共流,愛慢同穴,無所簡擇而務馳騁,亦苦樂雜然相進而已矣!亂之上也,治之下也。此風今日且靡靡天下,一墨則不足以相捄,眾墨則適足相撓鬥。毗墨之道,一往而無所回顧,則今之世,其去吾人所愛之和平,益以遠矣。悲夫』![A104]
王一亭來山晉香,訪大師於關中,以詩持贈,因相契重(自傳八;追念王一亭長者)。
是夏,以日本要求傳教自由,孫毓筠、楊度、嚴復等乃承袁政府意,發起「大乘講習會」,邀請月霞、諦閑主講。八月,籌安會帝制議興,孫毓筠等名列六君子,月霞稱病南還。獨諦老於京盛講《楞嚴》,傳袁克定受皈依焉(自傳八;蔣維喬《諦閑老法師傳》)。
秋(「七月」),與陳誦洛書,為論墨子,泛及先秦學術(文)。
卻非來任普濟寺職,時袖詩過訪(自傳八)。
是秋,大師讀及陳某〈中國之阿彌陀佛〉,歷言日本密宗之教義。乃有一究密宗之心(自傳八;中國現時密宗復興之趨勢)。
十月二十九日,政府公布管理寺廟條例卅一條,予地方官以限制僧徒及侵害教產之大權。是條例,內務部長朱啟鈐,商承諦老意見而產生(蔣維喬《諦閑老法師傳》;寶靜《諦公老法師行狀》;自傳八)。北京覺先,首揭此出諦閑請求,指為賣教,呼籲取消;大師亦撰文反對(自傳八)。
十二月,袁世凱稱帝;雲南起義。
是年冬,大師痛於管理寺廟條例,審度時勢,欲據教理教史以樹立佛教改進運動,乃作《整理僧伽制度論》,為一經意之結撰(自傳八;編閱附言五六;略史;三十年來之中國佛教)。本論內容凡四品:一、論僧:以『中國本部有八十萬僧伽』[A105]為準。別佛徒為住持部,信眾部,與章太炎之建立宗教論同。其言曰:
『非捨俗為僧者,不足證法身,延慧命;非信僧居俗者,不足以資道業,利民生』。[A106]
『漢土所流傳尊崇者,其學理全屬大乘系統,而律儀則重聲聞乘。內秘菩薩行,外現聲聞相,漢土佛教化儀之特色乎!……在俗菩薩,既攝在人天乘,則形儀隨俗而不能住持像教。入僧菩薩,則攝在聲聞,聲聞乘眾以波羅提木叉為師,依毘奈耶處住』(僧依品)。[A107]
此以住持佛教之責,屬在僧眾,故嚴為訓範,以佛法之修習為中心而旁及近代思想,以備弘揚佛法,覺世救人。取僧伽之形儀,重菩薩之精神,為大師整僧之根本意趣(此可參略史)。二、論宗:『上不徵五天,下不徵各地』[A108]。統隋唐來大乘以為八,小乘附焉。曰:
『務使八十萬僧伽,皆不出於八宗之外,常不毗於八宗之一。始從八,最初方便學,門門入道;終成一,圓融無礙行,頭頭是道』。[A109]
『然有一言不得不正告者,此之八宗,皆實非權,皆圓非偏,皆妙非麤;皆究竟菩提故,皆同一佛乘故』。[A110]
大乘八宗,各有特勝而無不究竟,平等普應,為大師此期思想綱要。此上承蕅益之說而發者。所論分宗專學,頗足針對由來籠統之病:
『初學貴在一門深造,乃能精義入神。久修自知殊途同歸,寧慮局道相斫!所謂「方便有多門,歸元無二路」者也。數百年來,學者病在汗漫,唯汗漫乃適成紛拏。佛法深廣,人智淺狹,取捨莫定,茫昧無歸;以故學不精察,心不明了。……欲袪斯病,則端在分宗專究耳』(宗依品)。[A111]
三、論整理制度:分教所、教團、教籍、教產、教規,別別為之議制。實行集產制度;立法苑、蓮社(即懺摩與異方便);均同舊議。唯「曆制」主月曆,「衣制」主袍衫如舊,傾向於僧儀之保守,與昔革命時代不同。四、論籌備進行:分三期,以達到政府之廢除管理寺廟條例,承認政教分離,由僧伽自組統一自主之僧團為鵠的。然上須得政府之承認,下須得僧眾之願意,殊未易實現;『所以必須籌備圓滿,時機成熟,乃得張而施之,而未可鹵莽從事焉』(籌備進行品)[A112]。
統觀本論,依乾隆舊籍,而定論現今僧數之多;以江浙一隅,而例論全國教產之富,均不符實際。所論大乘八宗,上不徵五天,則其源塞;下不徵各地,則其流隘。局於中國內地,拘於舊傳八宗,不獨有武斷之嫌,且亦無以應國際文化交流之世。況大乘八宗,其時或形骸僅存,或形質久絕,乃必欲八宗等暢,寧復可能!尤以「政教分離」,決非中國政情所能許!富思考而未克多為事實之考察,自不免智者之一失!然所論僧制之改革,要為唯一有價值之參考書。
大師又作〈人乘正法論〉,以為在家信眾(正信會)之道德軌範。使五戒十善之佛化,得以深入民間,而達改良社會、政治、風化之益。由此「正信會」之普及,與前住持僧之深入,期以實現佛教救世之精神(略史;自傳八)。
〈禪關漫興〉,亦是冬作,可據以見關中之生活心境:
民國五年,一九一六(乙卯——丙辰),大師二十八歲。
春初,小病,「病中得聊叟詠雪二絕次韻卻寄」(詩存)。
昱山出關,大師和其圓關詩(詩存):
『人在永嘉天目間,點紅塵亦不相關。三年牧得牛純白,清笛一聲芳草閑』。[A114]
六月,袁世凱死,政局日紊。
《首楞嚴經攝論》,於是夏脫稿(告徒眾書)。本論為大師是期專論佛法之名作。《楞嚴經》為中國佛學之「大通量」:『未嘗有一宗取為主經,未嘗有一宗貶為權教(?);應量發明,平等普入』[A115]。『該禪淨密律教五,而又各各宗重,各各圓極』[A116](文)。大師本《楞嚴》以總持大乘,得中國佛學綱要,洵當時思想之結晶!
按:《告徒眾書》與《略史》,並言五年作《攝論》;海刊(八,十一——十二)且曾特為聲明。惟《楞嚴》大意,以此為民國三、四年作,自傳亦取三年說,二說相左。依《自傳》,《攝論》之作,與悟入《楞嚴》心境有關;然於此不能無疑。考自傳原稿(二十八年三月初寫)但云:『于會合臺賢禪宗關于《起信》、《楞嚴》的著述,加以融通抉擇;從此二書,提唐以前中國佛學綱要』。而三十四年七月修正補充為:『于會合臺賢禪的《起信》、《楞嚴》著述,加以融通抉擇——是(三年)冬,每夜坐禪,專提昔在西方寺閱藏時悟境,作體空觀,漸能成片。一夜,在聞前寺開大靜的一聲鐘下,忽然心斷。心再覺,則音光明圓無際。從泯無內外能所中,漸現能所內外、遠近久暫,回復根身座舍的原狀。則心斷後已坐過一長夜;心再覺,係再聞前寺之晨鐘矣。心空際斷,心再覺漸現身器,符《起信》、《楞嚴》所說。乃從《楞嚴》提唐以後的中國佛學綱要,而《楞嚴攝論》即成於此時。從茲有一淨躶明覺的重心為本,迥不同以前但是空明幻影矣——』[A117]。又原稿云:『有萬非昔悟的空靈幻化堪及者』。後修正為:『有萬非昔悟的空靈幻化——,及從不覺而覺心漸現身器——堪及者』[A118]。是則二十八年,猶無悟入《楞嚴》心境之說。二十九年二月,大師為訪問團員說〈我的宗教經驗〉,乃始有之。再考之《攝論》:論初有:『吾別有論,——不出八宗』[A119],即四年冬完成之〈僧伽制度論〉。而大師四年夏間,始專究唯識;《攝論》即多以唯識名義通《楞嚴》。是則以《攝論》為民三所作,蓋難取信。大師謂三年冬悟入《楞嚴》心境,因著《楞嚴攝論》,殆以近代學者,以《楞嚴》為華人所造;大師忠於所學,乃不惜為之方便證成歟!今略之以存疑。
是年,大師於唯識義有所悟入。自傳(八)云:
『民五,曾於閱述記至釋「假智詮不得自相」一章,朗然玄悟,冥會諸法離言自相,真覺無量情器一一塵根識法,皆別別徹見始終條理,精微嚴密,森然秩然,有萬非昔悟的空靈幻化堪及者』(參看〈我的宗教經驗〉)。[A120]
從此,真俗交徹,表現於理論之風格一變。幽思風發,妙義泉湧,萬非逞辯競筆者能及;因每有肇端而不克終緒之論片,如《成大乘論》,《法界論》,《三明論》,《王陽明格竹衍論》等作(自傳八)。《夏杪自題》,自稱死於此年,應於此悟有關:
是夏,方稼蓀偕其姑瘦梅來山晉香,時過關論詩,相為唱和。堅索詩稿付印,大師乃集為《昧盦詩錄》與之,有江五民等作序。秋季,詩錄刊行(自傳八;昧盦詩錄跋)。
八月,道老——是夏講《楞嚴經》於寧波報恩寺,經筵既罷——來山,過錫麟堂禪關,與大師抵掌劇談,言無不暢(自傳八;南嶽道階法師小傳)。
二十五日,孫中山以察視舟山群島之便,偕胡漢民等來山,了老與道老陪遊。孫氏為大師手題『昧盦詩錄』,署姓名於左(人物誌憶六;自傳八)。大師奉詩一律:
『中山先生遊普陀作此即呈道正:「卓犖風雲萬里身,廿年關繫國精神!舒來日月光同化,洗出湖山看又新(民國元年,曾約王文典陪先生赴杭,未果,今聞先生新遊西子湖來也)。佛法指歸平等性,市民終見自由人。林鐘送到歡聲壯,一惹豪吟起比鄰」。五年孟秋之杪,昧盦太虛未是草』。[A122]
十月十九日,(「九月朔」),作《南嶽道階法師小傳》。
冬,應陳誦洛浙江月刊索文,為撰〈釋中華民國〉。論宗五蘊唯識論義,有『真正之宇宙觀,唯識論也,真正之國家觀,唯民論也』之語[A123](文;評唯民月刊)。
大師閉關期中,曾有《續宏明集》,《新宏明集》,《佛教詩醇》,《佛教文醇》之選輯,均創始而未竟(自傳八)。
民國六年,一九一七(丙辰——丁巳),大師二十九歲。
二月四日,立春,大師出關。當即遍訪山中知友(自傳九),紀之以詩:
『出關剛值立春日,卻為立春方出關。山後山前霎時遍,春風浩蕩白雲間』。[A124]
出關已,攝影為紀念。從此剃髮留鬚(自傳九)。老成穩健,非復昔年疏放情態!
大師至寧波,謁奘老於觀音寺;去接待寺訪圓暎;遊天童、育王寺,訪淨心、宗亮、源巃等。盤桓於寧波者數月。其間曾去上海(自傳九);又一度回普陀(詩存)。
夏,遊慈谿,訪玉皇於普濟寺。因偕遊慈谿龍山清道觀(詩存;自傳九)。
玉皇來寧波,大師偕之往鄞西錫山寶嚴寺度夏,寺亦奘老所住持(自傳九)。集唱和為寶嚴風韵(東瀛采真錄)。
內政部准章嘉、清海請,修改前中華佛教總會章程,成立中華佛教會(宏空〈佛教危言〉)。
按:略史謂:『佛教總會,於民國三年被靜波(清海)改為中華佛教會』[A125],誤。
秋,大師偕劉驤逵道尹、汪旭初祕書、王志澂知事、圓暎,過接待寺,訪梁山伯廟(自傳九)。
大師過觀宗寺;時仁山任觀宗寺輔講,引常惺來見(自傳九;常惺法師塔銘并序;詩存續集)。
按:自傳以此為春間事。
常惺,法名寂祥,江蘇如皋人。十二歲出家,使入學,十七歲卒業於邑之省立師範。民三年,入華嚴大學。五年,參禪於天寧。六年夏,來觀宗寺從諦老習天臺教觀;時年二十二(密林《常惺法師傳》)。
大師承陸鎮亭太史意(詩存外集),與圓暎、王吟雪等,結木犀香詩社於觀音寺(自傳九;詩存)。
時臺灣基隆月眉山靈泉寺主善慧,建立法會,請圓暎講演佛法,歧老主水陸法事(詩存;東瀛采真錄)。圓暎以事不克分身,乃介紹大師東行。大師久思去日本,一覘佛教與歐學調劑之方;因要善慧以事畢陪赴日本一行,而定東遊之議(自傳九;東瀛采真錄)。
十月,臨行,詩社友人多以詩送行(東瀛采真錄)。圓暎有〈太虛法師代予遠赴東瀛用木犀香社香韵聊當陽關三疊詩〉,大師和之:
按:圓暎有「代予」之說,大師有「難代」之謙;參考自傳,其事甚明。乃〈潮音草舍詩存〉編者,不知何以改為「難了得」?圓暎初介大師閱藏以深入佛法,再介東遊以考察僧制,於大師所益綦重,不當以晚年扞格而一筆勾之。
八日,從了老附江天輪赴滬。舟次,〈真常之人生〉脫稿,擬以作東遊法施(東瀛采真錄)。
雙十節晚,大師登春日丸,從歧老東行,為遠遊國外之始。抵日本之門司,轉亞利加丸,於十九晚泊基隆,即登月眉山靈泉寺(東瀛采真錄)。
二十八日,靈泉寺法會開始,凡七日,臺日來賓極盛。大師與日本布教師,輪流說教,大師講〈真常之人生〉,及〈佛法兩大要素〉,善慧自為傳譯(自傳九;東瀛采真錄)。
會期某夕,大師與臺北佛教中學林教授熊谷泰壽筆談,詢明治維新來之佛教情況,布教歐美之成就,各宗研究及名學者等甚詳。論及僧制,於日僧之『不去俗姓,帶妻食肉』[A127];及『各宗自為部勒,不能融合成一大佛教團』[A128],致其不滿之感(東瀛采真錄)。
十一月六日,善慧陪了老及大師遊基隆;翌日去臺北。於基隆之水族館,臺北新北投之溫泉,大師深留美感(自傳九;東瀛采真錄)。
九日至彰化。適彰化曇華堂舉行法會,大師乃為說法:
『佛教為東洋文明之代表。今代表西洋文明之耶教,已失其宗教功用於歐美;歐美人皆失其安身立命之地,故發生今日之大戰局。吾輩當發揚我東洋之和平德音,使佛教普及世界,以易彼之殺伐戾氣,救脫眾生同業相傾之浩劫』(東瀛采真錄)。[A129]
蓋時西方大戰,中國多西洋文明破產之說;大師固堅主耶教不適用於今世者。
十一日(「季秋二十七日」),曇華堂法會圓滿。晚餐次,彰化廳長勢山、新聞記者施庵等,與作擊鉢吟會。即晚去基隆(自傳九;東瀛采真錄)。
十二日,餞送歧老先期回國(東瀛采真錄)。
十三日,德融(善慧弟子)陪遊臺北,寓中學林多日。從德融、井上、齊藤、熊谷等教授,詢日本佛教情形甚詳(東瀛采真錄)。
十八日,善慧陪赴臺中,參觀臺中展覽會,寓慎齋堂。二十日起,應慎齋堂佛教講演會之請,講〈我之佛教觀〉,亦善慧通譯(自傳九;東瀛采真錄)。
其間,大師應臺灣望族林紀堂之邀,遊阿罩霧。其三弟獻堂,請於家中略說法要(東瀛采真錄)。
鹿港遺老洪月樵,聞大師遊臺,函贈〈鶴齋詩臠二集〉,并邀去鹿港。詩多故國之思。大師贈以講稿及詩錄,并以詩答之(東瀛采真錄):
大師對國內時政之失望,如此!
十二月二日,善慧陪大師作遊日之行。五日,抵門司。上岸行;九日抵神戶,寓莊櫻癡家。途經小郡湯田溫泉,三尻驛,宮島郡,岡山,並略事遊覽(東瀛采真錄)。
十一日,善慧陪大師遊西京,以佛剎多在其地。瞻禮西本願寺、清水寺、萬隆寺、臨濟之天龍寺、天臺之清涼寺、真宗之佛教大學、智積院之大學、知恩院等。以驟感天寒,而善慧復以事須早回,故遊蹤甚為匆促(東瀛采真錄)。
十三日,返抵大阪,往觀天王寺。翌日,歸神戶。十五日登輪,別善慧回國。善慧贈以日式之黃褊衫、織金五衣、金繡九衣以為紀念(東瀛采真錄)。
按:東瀛采真錄,陰曆與陽曆雜用,又多為手民所誤植。自傳於臺日之行蹤,每先後顛倒。今依錄略為推正,舉其行程如上。
十九日薄暮,歸抵上海,結束二月餘之遊化。考察所得,深覺《整理僧伽制度論》之分宗,頗合於日本佛教之情況;而本原佛教以聯成一體,則猶勝一籌。乃於革新僧制之素志,彌增信念(自傳九;略史;東瀛采真錄)。
大師寓上海錫麟下院。晤陳完、劉洙源、王仙舟(與楫)、沈惺叔等。為王仙舟等說因明大意(自傳十;東瀛采真錄)。
二十六日,離滬赴甬。臨行,詩友穆穆齋來訪,別之以詩(東瀛采真錄)。
民國七年,一九一八(丁巳——戊午),大師三十歲。
一月,大師住寧波觀音寺,集東遊之詩文、遊記,編《東瀛采真錄》。以徒弟乘戒去臺灣中學林肄業之便,攜去由靈泉寺印行(自傳十)。
二月,大師於觀音寺度舊年(自傳十)。
是「冬」,大師於密部經軌,就頻伽藏一度披閱,未為深入研究(自傳十)。象賢(芝峰)來觀音寺依止大師,為謄正《楞嚴經攝論》等稿(芝峰為編者說)。
春,應了老之請,出任普陀山前寺知眾。時玉皇再任糾察,頗資臂助(自傳十)。
時(「丁巳年底」)陸軍部有以普陀山作德俘收容所之議,大師為呈部懇免(自傳十;普陀為德僑收容所之反對)。
夏,有邀遊南洋者,謀集資以開建「中國佛法僧園」(僧伽制度論辦法之一),為革新僧寺樹規模(太虛宣言)。
諦老講《圓覺經》於北京(寶靜《諦公老法師年譜》)。
七月(「六月初」),陳元白(裕時)來普陀山。大師與談佛法,意甚感動,乃捨同善社歸佛。元白曾引蔣作賓(雨岩)、黃葆蒼(元愷)入同善社,既心知同善社之非,乃去滬邀蔣、黃來普陀。大師為談《原人論》及《成唯識論》大意。相依近月,悉發心學佛(自傳十;覺社宣言;太虛宣言)。
八月(「秋初」),大師偕昱山、元白等出普陀,遊天童、育王,至寶嚴寺謁奘老(自傳十)。
時寧波佛教孤兒院成立,大師與圓暎並任院董,陳屺懷(玄嬰)主其事。開學日,大師演說甚詳。由是,大師與陳屺懷時相晤談(自傳十;吶公語業附言;文)。
大師與元白等抵滬。商諸章太炎、王一亭、劉仁航(靈華)等,創立覺社,推蔣作賓任社長以資號召,開始弘揚佛法之新運動。其初,大師在山與元白等談及整理僧制及南遊計劃,唯鑒於歐戰未已,議先成立佛學團體,漸圖進行;覺社乃緣此產生。覺社初期事業,定為:出版專著,編發叢刊,演講佛學,實習修行(自傳十;人物誌憶二;太虛宣言)。
大師時寓愛多亞路,與章太炎也是廬為鄰,因時相過從(人物誌憶二)。
聞蘇曼殊病卒,輓之以詩:
九月中秋,大師遊西湖,客白衣寺;遇華山自北京來(華山法師辭世記;卻非詩集)。
按:自傳(十)謂:七年夏季至杭,晤華山。秋初至上海,著手編輯覺書,遇華山自五台北平歸。考是年冬作〈華山法師辭世記〉:二年夏,大師於滬編佛教月報,遇華山。七年秋,晤華山自北平歸於杭。是則自傳所記二次相逢,年月均誤。
是月,元白去漢口,葆蒼去重慶。大師撰〈往生安樂淨土法門略說〉,付葆蒼,葆蒼刊行於重慶(自傳十;覺書「己未佛教年鑑」)。
《道學論衡》及《楞嚴經攝論》,由中華書局出版發行。論衡乃編集普陀所作(教育新見、哲學正觀、訂天演宗、破神執論、譯著略辨、佛法導論)六種而成(自傳十)。
十月,大師應李隱塵(開侁)、陳性白等請,往漢口,出元白讚歎宣揚之力。八日(「九月四日」),於楊子街寄廬(王國琛家)開講《大乘起信論》,並編出〈大乘起信論略釋〉;二十三日講訖。始終與會者僅七人,為大師弘化武漢之始(自傳十;漢口佛教會創始記序;王國琛〈大乘起信論略釋緣起〉)。
講畢,攝影為紀念,大師且紀之以詩:
李隱塵、阮次扶(毓崧)、陳元白、全敬存、王澂齋(國琛)、馬康侯(中驥)、王吟香(道芸)等諸大居士,邀太虛過漢皋,談如來藏緣起義者兼旬。今將返滬,攝影留別,乃題一偈以證法喜:
『佛曆二九四五年九月十九日崇德釋太虛』。
大師講筵既罷,歷遊武漢名勝(自傳十)。又於安徽會館作公開講演,普結法緣(王國琛〈大乘起信論略釋緣起〉)。
大師返滬,陳自聞偕行。舟次九江,雨中望廬山不見,賦詩懷東林蓮社(自傳十;詩存)。
是月,歐洲大戰終止。
十一月(「十月初」),大師主編覺社叢書創刊(自傳十)。《整理僧伽制度論》開始發表;並宣布〈覺社意趣之概要〉,〈覺社叢書出版之宣言〉。宣言云:
『人間何世?非亞美歐洲諸強國,皆已捲入戰禍,各出其全力以苦相抵抗之世乎?民國何日,非南北爭鬥,……唯一派團體為旗幟,唯個人權利為標準之日乎?鐵彈紛射,火燄橫飛,赤血成海,白骨參天。加之以水旱之災,疫癘之[A134]祲;所餘鋒鏑疾苦之殘生,農泣於野,商困於廛,士無立達之圖,工隳精勤之業。哀哀四民,芸芸億醜,遂相率而流入乎苟生偷活,窮濫無恥之途。不然,則醇酒婦人,嬉笑怒罵,聊以卒歲,聊以紓死。又不然,則遠遊肥遁,海蹈山埋,廣朱穆絕交之篇,著稽康養生之論。又不然,則疑神見鬼,惑己迷人,妖祥雜興,怪異紛乘(指同善社等)。持世者修羅,生存者地獄、餓鬼、畜生,其高者則厭人棄世而獨進乎天。嗟嗟!人道幾希乎息矣!吾儕何心,乃獨皈三寶尊,發四誓願,以自覺覺他覺行圓滿之道倡乎!蓋將以示如來藏,清人心之源;弘菩薩乘,正人道之本也』![A135]
『當此事變繁劇,思潮複雜之世,徵之西洋耶回遺言,理乖趣謬,既不足以應人智之要求,軌範人事。徵之東洋李孔緒論,亦無力制裁攝持此人類之心行矣!於是互偏標榜,競從宗尚,挺荊棘於大道,寶瓦礫為奇珍。輓近更由物質文明之反動,見異思遷,出水入火,播弄精魂,繁興變怪,要皆未改轉其顛倒迷妄之想也。烏乎!菩提所緣,緣苦眾生,諸佛菩薩悲願同切;惟弘佛法,能順佛心。……惟我佛無上正等正覺之教,平等流入大地人類之心中,轉大法輪,咸令自覺;立人之極,建佛之因』。[A136]
『乘斯機緣,建斯覺社,固將宏綱異道,普悟迷情,非以徒厭世間獨求解脫也。故本社當修自覺行以回向真如,修覺他行以回向法界一切眾生』。[A137]
針對中外政局之苦迫,國內思潮之雜亂,發起此佛化覺世新運動。大師晚年自謂:『少壯的我,曾有撥一代之亂而致全世界於治的雄圖,期以人的菩薩心行(無我大悲六度十善),造成人間淨土;這是民十年以前的事』(佛教之中國民族英雄史)[A138],所謂「非以徒厭世間獨求解脫也」[A139]。覺世救人之道,在乎「立人之極,建佛之因」[A140];以人乘階梯佛乘,亦始終為大師弘法之根本精神。
是月,鄞慈鎮奉象佛教會(以寧波警察廳長嚴師愈贊助),舉大師為寧波歸元庵住持,因時往來甬滬間(自傳十;奘老為編者說)。
大師在甬,聞華山於樂清逝世,悼之以詩,為作〈華山法師辭世記〉(自傳十;文)。
十二月一日(「十月二十八日」),覺社假(李佳白)尚賢堂,大師與章太炎、王與楫等,開佛教講習會。李子寬(了空)參與聽講,初生信心(自傳十;覺書二)。
是年,徐蔚如集印老文稿,題《印光法師文鈔》而流通。印老之名大著,歸心念佛者日多(真達等〈中興淨宗印光大師行業記〉)。
世界佛教居士林,亦是年初創(追念王一亭長者)。
民國八年,一九一九(戊午——己未),大師三十一歲。
二月二十日(「正月二十日」),覺社講習部,假尚賢堂,請大師開講《二十唯識論》。劉笠青、史裕如(一如)筆記,成《唯識二十頌講要》(自傳十;覺書「己未佛教年鑑」)。
覺社近得劉笠青、史裕如等維護,因自設社址於愷自邇路。蔣作賓以奉派參觀歐洲戰蹟離去(自傳十)。
四月一日(「三月初一日起」),大師於覺社開講《觀無量壽經》,及《因明入正理論》等(覺書「己未佛教年鑑」)。覺社時有佛教大學部與佛教孤兒院之創議,社員多慮規模大而無以為繼,未獲實現(太虛宣言;覺書四「錄事」)。
是春,大師作〈唯物科學與唯識宗學〉,〈中華民國國民道德與佛教〉。大師以唯識之識,含得相分(物質)、見分(精神)、識自證分、證自證分。故以「總含諸法」[A141]之真唯識論,方便比擬為近於一元二行之真唯物論,以明唯物科學與唯識之相通。所論唯心之道德,與昔弘誓研究會所講者同。如云:
『人復真如之心,道之元也;心契本覺之性,德之本也。其致之也庸易,要在內反而不外騖耳』![A142]
五月四日,北京學生為山東問題示威遊行。其後全國學生工人響應,是謂「五四運動」。
六日,北京警察廳將民四之管理寺廟條例,重行布告施行。事先,內務部藉詞清查檔案,指六年章嘉等請立之中華佛教會為抵觸法令,予以廢止。該條例,原由帝制黨參酌諦老草議而成,因帝制傾覆而未見實行。去年諦老入京講經,得交通系要人支持,乃有此重行公布之舉。時諦老商得內務部同意,所製戒牒僧籍,概由觀宗寺專賣(自傳十二;宏空〈佛教危言〉)。
七日,佛誕,大師為黃葆蒼、董慕舒、李錦章剃落於寧波歸源庵。去年葆蒼至重慶,與慕舒、錦章為法友。三人發心深徹,誓願出家專修以事弘揚,以救世人。大師度之出家,字以大慈(葆蒼)、大覺(慕舒)、大勇(錦章)(自傳十;覺書「己未佛教年鑑」)。
六月,北京覺先,初因寺廟條例而反對諦老;鄞慈五邑佛教會——時與諦老齟齬日深,亦推竹溪為代表,赴北京請願。竹溪過滬,約大師同行。大師以覺社事委大勇,與竹溪(「五月」)晉京,寓法源寺。奔走月餘,未達取銷寺廟條例目的,而條例亦由是未付實行(自傳十二;覺書「己未佛教年鑑」)。
大師在京,歷遊名剎名園。京中學者林宰平、梁漱溟、畢惠康、殷人庵、梁家義、范任卿、黎錦熙等,並先後來法源寺晤談。胡適之曾約晤,大師告以宋明儒之語錄體,創自唐之禪錄。胡因而進為壇經及禪錄之考究(自傳十二)。
是年夏,留日學生陳定遠,憤日人挾弄喇嘛,回國籌設中國五族佛教聯合會,以期蒙藏內向。適大師在京,乃與道老、覺先參加,並請莊思緘(蘊寬)、夏仲膺(壽康)、湯鑄新(薌銘)、胡子笏(瑞霖)、張仲仁(一麐)、王家襄等,共起提倡以資促成。時黎黃陂居津,大師與陳思遠去津晉謁,為論佛理。惟格於寺廟條例,致佛教會事未成(自傳十二;人物誌憶六)。
大師在津,穆穆齋偕之訪黃(郛)膺白,始與締交(自傳十二)。
九月,張仲仁等發起己未講經會,推莊蘊寬、夏壽康為會長,請大師講《維摩詰經》於象坊橋觀音寺。大師隨講出「維摩詰經釋」,文義新穎,言辭暢達,於積集福智資糧,創造淨土,特多發揮。王虛亭、楊犖哉、馬冀平、陶冶公、倪譜香、胡子笏、周秉清等,悉由是起信。王黻彜(尚菩)與黎錦熙(邵西),筆記「經釋」外之口義為《維摩詰經紀聞》(自傳十二;人物誌憶十三;維摩詰經紀聞序;覺書「己未佛教年鑑」;黎錦熙〈維摩詰經紀聞敘〉)。
按:維摩法會日期,年鑑作「閏七月」;自傳作「八月初」尚在敷講;紀聞敘作「九月」,則指陽曆而言。
十月八日,中秋,大師賞月於西山戒壇寺。李隱塵、陳元白聞大師敷講於北京,特自漢口來聽。講畢,因陪遊西山諸勝(自傳十二)。
李隱塵、吳璧華、熊希齡等,發起續講《大乘起信論》,聽眾日多。講畢,秋垂盡矣(自傳十二;維摩詰經紀聞序)。
十一月五日,大師由天津南下抵南京。翌晨(「十四日」),禮楊仁老之塔。訪歐陽竟無於支那內學院籌備處;內院時在籌設中(關於支那內學院文件之摘疑)。
按:閱竟無居士近刊,誤為「冬」日。
七日,至滬。即由費範九陪往南通。十日(「十八日」),應張謇(季直)請,講普門品於狼山觀音院,凡三日。且遊覽名勝,參觀建設事業。張謇高弟江謙,時為張謇稱道大師,乃緣成此法會(自傳十二;人物誌憶十二)。張氏請大師講經,先以詩請:
按:自傳與人物誌憶,均以南通講經為先於北京。且以「安排丈室聽維摩」,為張謇宴敘時所贈;殷人庵撰講維摩緣起,引此詩謂有預兆,京中傳為佳話云。實則南通講經在後。可證者,一、「己未佛教年鑑」云:『九月十九日,南通張謇請釋太虛講普門品於狼山觀音院』。二、寶蓮華盦詩,有「太虛已赴嗇翁約,九月十八日講經狼山觀音堂」。三、詩存〈張公季直邀南通紫琅觀音院講經〉,有『後夜窺寒月,秋聲曲徑聽』[A144]之句。四、〈維摩詰經紀聞序〉,末署『二九四六年秋之望,釋太虛序於南通』。然以此詩為預兆,則亦有之。詩刊於覺書四期——舊七月出版;故閏七月講《維摩經》,此詩巧為預兆矣。此詩非南通講經時作,蓋張謇書贈大師,寓禮請講經之意。大師晚年誤忘,因此詩先於維摩法會,乃以南通法會為先。
十二月(「十月」),覺書五期出版。適大慈購得西湖南山之淨梵院,從事潛修。大師乃商決結束滬之覺社;改覺書季刊為海潮音月刊。卓錫西湖,專心編輯。「十一月」中赴杭(自傳十二;覺社宣言;十五年來海潮音之總檢閱;覺書「己未佛教年鑑」)。
是年,諦老得蒯若木、葉譽虎助,開辦觀宗學舍,成近代佛教之一流(從一般教育說到僧教育;寶靜《諦公老法師年譜》)。
民國九年,一九二〇(己未——庚申),大師三十二歲。
一月七日,彌陀誕,大師為大慈舉行入關禮。玉皇為主庶務,大慈次子恭佐(恆演)護侍之(自傳十二)。
十日(「十一月二十日」),大師作〈太虛宣言〉,述整理僧制之志願(文)。
「十一月」,滇督唐繼堯派代表曾子唯來杭,兼電議和代表繆嘉壽,禮聘大師赴滇垣弘法。大師以潮音初編,滇道修遠,辭謝未行(自傳十三;「己未佛教年鑑」)。
按:自傳誤為廣州回杭時事。
二月四日(「十二月十五日」),大師以歐陽竟無之支那內學院章程,有『非養成出家自利為宗旨』[A145]語,殊覺藐視僧伽,乃作〈支那內學院文件摘疑〉。大師與內院為法義之諍,自此始(自傳十二)。其後,內院丘檗(晞明)致函大師云:
『以措辭未圓,易啟疑慮,則改為「非養成趣寂自利之士」,亦無不可。要之,非簡出家,乃簡出家唯知自利者。……袪釋疑團,藉免誤會』!
舊正月,海潮音創刊。大師發表「覺社宣言」,綜述一年來弘化業績。作〈海潮音月刊出現世間的宣言〉,略云:
『海潮音非他,就是人海思潮中的覺音。……宗旨:發揚大乘佛法真義,應導現代人心正思』。[A146]
『新思潮者,名之曰現代人心。……第以新思潮之生起,動不由自,唯是隨環境牽動而動(由境界風而動),因不得不動而動(由無明風而動)。……沒有自覺自主的力,也沒有善的標準與真的軌持,不過是糊塗雜亂,混沌齷齪的一代人心的表現罷了!故必須尋出個善的標準與真的軌持,發生出自覺自主的力量來;乃能順應著這現代人心,使不平者平,不安者安,而咸得其思想之正』。[A147]
大師以為:欲應導現代人心正思,即需發揚大乘佛法真義。大師所推重之大乘真義,即中國臺賢禪淨共依之《起信》、《楞嚴》。如曰:
『大乘佛法的本身,即「眾生心」是。……就我們人類切言之,亦可曰人生心,即是能具能造人生世界種種事物的。……大乘佛法真義,原是人人自心中所本有的。……因為揭發說明了他,便發生一個覺悟大乘佛法真義的人生心。因為開發闡明了詮他的經教,便發生了一個發揚大乘佛法真義的海潮音。……將這大乘佛法的真義,稱舉到人海思潮的最高性上去,為現代人心作正思惟的標準。……將這大乘佛法的真義,宣布到人海思潮的最大性上去,為現代人心作正思惟的軌持』。[A148]
大師被推舉為西湖彌勒院及大佛寺住持。奘老、士老、大覺等,先後為之管理。大師仍住淨梵院,時泛一葉扁舟,來往於湖南淨梵、湖北彌勒之間(自傳十三)。
四月,大師以新近之思想學術,闡明(三十)唯識論,發揮唯識學之新精神,作「新的唯識論」。
按:無言《太虛大師行略》云:『冬回杭州,於車軾舟舷上寫成新的唯識論』,乃誤讀自傳致誤。
大師卓錫西湖,時與康南海(居蕉石鳴琴)相往來,茗談輒復移晷。大師合彌勒院與大佛寺為一,復古名兜率寺之舊,康氏為之書額(自傳十三;人物誌憶六)。
大師時多論評世學之作:〈論陳獨秀自殺論〉,〈昧盦讀書錄〉、〈論胡適之中國哲學史大綱上篇〉、〈讀梁漱溟君唯識學與佛學〉、〈近代人生觀的評判〉。大師不滿胡適之進化論的歷史觀念,責其抹殺個人之才性,不明佛法所說之心性。梁漱溟時有「唯識述義」公世,右空宗而抑唯識,大師為論空與唯識,義本一致。於〈佛藏擇法眼圖〉,評謂:
『梁君所言,僅齊三論顯說;其密指者似在禪宗而未能達』。[A149]
大師於〈近代人生觀的評判〉云:
『我以為:為人間的安樂計,則人本的、神本的人生觀為較可。為理性的真實計,則物本的、我本的人生觀為較可。至於現代適應上孰為最宜,則我以為四種皆有用,而皆當有需乎擇去其迷謬偏蔽之處而已』。[A150]
離佛法,則世學各有所是、各有所蔽;得佛法以抉擇貫攝之,則各能得其當。大師論衡世學,其方式每多如此。
五月,陳性白來迎大師去武昌。應隱塵、元白、李馥庭等邀請,二十一日(「四月四日」)於龍華寺開講《大乘起信論》,聽眾甚盛。大師手編〈起信論別說〉,富禪家筆意;於修行信心分,特有發揮。時講經參用演講方式,開佛門新例(自傳十三;海一、六「雜記」)。
按:〈漢口佛教正信會壁銘並序〉,以此為「春」季事,誤。
時國內政局日陷於紛擾割據,《整理僧伽制度論》,勢難實行(自傳八;編閱附言五五)。而俄國革命成功,共產思想日見流行。大師得一新感覺,即僧眾有從事工作,自力生活之必要(略史)。乃宣布停刊《僧制論》,發表〈人工與佛學之新僧化〉。次撰〈唐代禪宗與現代思潮〉,極力發揚禪者之風格,誘導僧眾以趨向:
『務人工以安色身,則貴簡樸;修佛學以嚴法身,則貴真至』。[A151]
大師以「反信教的學術精神」,「反玄學的實用精神」,「反因襲的創化精神」等,說明禪宗與學術思潮。以「虛無主義的精神」,「布爾塞維克主義的精神」、「德謨克拉西主義的精神」,說明禪林與社會思潮。於唐代禪者之風格,頗多深入獨到之見。結論謂:
『余既以〈人工與佛學之新僧化〉,追攀百丈之高風,以適應傾向中的社會趨勢。復有精審詳密之德謨克拉西整理僧伽制度論,亦以見吾志之不在徒發理論,須見之行事耳』![A152]
是年春夏,圓暎講《法華》、《楞嚴》於北京。時北五省大旱,法會中發起佛教籌賑會(葉性禮《圓暎法師事略》)。
七月(「仲夏之月」),回滬。廣州庚申講經會代表李觀初,已來滬迎候(康寄遙與李同鄉,由是始識大師,發心學佛)。李觀初為國會議員,去秋在京,預維摩法會。南下參加非常國會,因與廣州諸議員,於去冬發起迎大師講經。春間,大師推同學開悟代往。粵方仍盼南行;辭不獲已,乃相偕南下。抵廣州,設講座於東隄議員俱樂部,講〈佛乘宗要論〉。論依佛法導言為依,敷衍為八章七十七節;初以「教理行果」統攝大乘諸宗。胡任支譯粵語,與其弟賡支同記錄。皈依者有龍積之等(自傳十三)。
八月,粵桂戰事起,龍積之等陪大師與開悟赴香港。陸蓬山、吳子芹等發起,請於名園講佛學三日,開香港宣講佛學之風(自傳十三;人物誌憶四;從香港的感想說到香港的佛教)。
大師留港十餘日,回杭(自傳十三)。
時應用進化論之歷史考證法,以研考佛書者日多,大師取極端反對態度,為傳統佛教擔心:
『略從日本新出佛書,淺嘗膚受,皮毛亦未窺及,隨便拿來學時髦,出風頭,亂破壞,亂建立』(海內留心佛教文化者鑒之)![A153]
『這種言論,……不久,於佛教的精神形式,必發生重大變化,故希望以佛教為生活的和尚尼姑,及學佛的居士,都將他研究一下』(海潮音社啟事)![A154]
十月(「九月初」),大師再至武昌。寓皮劍農家,設講座於湖北省教育會,講《楞嚴經》,編「楞嚴經研究」為講義(自傳十三)。講義以《攝論》為本,略糅餘義而成;十一月十四日(「十月五夕」)編訖。此夕旋聞稍坐,忽覺楞嚴義脈,湧現目前,與唯識宗義相應,因重為科判而殿於研究之末(楞嚴經研究五)。去年梁漱溟《印度哲學概論》,即以《楞嚴》為偽;而唯識學風又漸盛。大師殆感《楞嚴》之將成問題,故為之會通!
大師,時作〈論基督教已沒有破壞和建設的必要〉,載於《新佛教》二卷二期。
十一月二十四日(「十月十五」),大師於武昌講經會授皈戒。李隱塵、李時諳、王森甫、滿心如、陳性白、趙南山、皮劍農、蕭覺天、楊顯慶、孫文樓、劉東青等軍政商學名流,執弟子禮者三十餘人。武漢學佛之風,於是大盛(自傳十三;笠居眾生〈致德安法師書〉)。
湘僧善因(笠居眾生),年來與覺社通音訊。聞大師啟講《楞嚴》,特遠來與會(自傳十三)。大師比年異軍突起,本深厚之佛學素養,以通俗之方法弘教,得京、鄂、滬、粵多數大力者之信護,道譽日隆!而出家僧侶,囿於傳統,拘於宗派,惑於「大鬧金山」之渲染,反而流言四起。觀笠居眾生致德安書,可想見當時情勢:
『考太虛法師之行實,及各居士之德行,鮮有不符佛制,如道路所遙傳者。本月十五日,並在武昌講經會弘傳戒律,計男女居士受三皈者九人,受五戒者二十八人,受菩薩戒者十一人,皆當世高年俊傑。……虛師若無過人之德,彼一般高年俊傑,豈肯屈膝膜拜於年輕衲僧之前乎!善因與各居士同住數日,見各居士念佛禮佛,行住坐臥,不肯有稍自放逸之行為,即在緇門亦難多遘!虛師講經,仍是香華供養,端身正坐,惟不搭衣,無不具威嚴之事。……乃吾輩同侶,心懷姤忌,誹語頻加!座下見地洞徹,幸勿誤聽』!
十二月,大師講《心經》於黃岡會館——帝主宮,史一如筆錄為《心經述記》(自傳十三;心經述記)。
按:心經述記注:『太虛法師在漢口黃州會館口述』[A155]。佛學淺說附註:『十月二十八日晚,在漢口帝主宮講心經後之演說辭』。其事甚明。乃自傳以為:是年講《起信論》後,在帝珠(主?)宮演講三日。講《楞嚴經》後,於安徽會館講《心經》三日,乃發起佛教會,實回憶之誤。蓋《心經》講於帝主宮,為此年楞嚴法會後;而《起信論》法會後,講於安徽會館,乃七年秋事。自傳之說,時地並誤。
時信眾之請求皈戒者踵起,總計達百一十九人(孫孫山〈武漢庚申居士皈戒錄〉)。大師乃於《心經》法會終了,發起漢口佛教會,推李隱塵為會長,李時諳負責籌備。大師之佛教運動,於武漢日見發展(自傳十三;李慧融《漢口佛教會創始記》;佛教會創始記序)。
十日(「十一月朔」),周振寰代表湖南趙炎午(恆惕)、林特生、仇亦山等,禮請大師去長沙弘法。是日,大師與善因、李隱塵、陳元白、張錫疇等十餘人,專車去長沙。設座船山學社,講〈身心性命之學〉三日,法會甚盛。當即發起長沙佛教正信會(自傳十三;海二、一「大事記」)。
十五日(「六日」),大師等返武昌,商決明年由善因編輯潮音於漢口(次年二三月即遷還杭)(自傳十三)。
大師於漢口佛教會,講〈佛教的人生觀〉。所論大乘的人生觀,為:
『圓覺之乘,不外大智慧、大慈悲之二法,而唯人具茲本能。……唯此仁智是圓覺因,即大乘之習所成種姓,亦即人道之乘也。換言之,人道之正乘,即大乘之始階也』。[A156]
大師回杭;舟次九江,函覆王弘願所詢唯識義(書)。
民國十年,一九二一(庚申——辛酉),大師三十三歲。
新春,大師鑒於僧寺內外交困,實為佛教復興之大礙;大師乃唱「僧自治說」:
『欲實行僧自治,須擯絕撓亂之他力(官府之摧殘,地方痞劣之欺壓);尤應去除本身腐敗之點,力自整頓而振興之』![A157]
一般學佛者之行不由中,尤為新興佛教前途之危機,特提「行為主義之佛乘」以資警策:
『從來為佛教徒者,大多只知以「享受福樂」或「靜定理性」為果。……無論重理解,或重證悟到如何圓妙,都只空理,不成事實,至近乃更厲行。一般知識階級中,或認佛法為達到本體的哲學,或則但認一句禪謎,或則但守一句佛名,或則但以佛的經書、形像、數珠、木魚、蒲團等項為佛事。而不悟盈人間世無一非佛法,無一非佛事』![A158]
『吾確見現時學佛的人漸多,大都迷背佛乘,不修習佛之因行。不知一切有益人群之行為皆佛之因行,反厭惡怠惰,其流弊將不可勝言!故大聲疾呼,敢為之告曰:吾人學佛,須從吾人能實行之佛的因行上去普遍修習。盡吾人的能力,專從事利益人群,便是修習佛的因行。要之,凡吾人群中一切正當之事,皆佛之因行,皆當勇猛精進去修去為。廢棄不幹,便是斷絕佛種』![A159]
大師言之若是其剴切沈痛,而學佛者,則終於念佛念咒,了生了死而已!大師以為:『佛的因行,以敬信三寶,報酬四恩為本,隨時代方國之不同而有種種差別』[A160]。『在自由的共產主義下』[A161],則以從事農礦、勞工、醫藥、教化、藝術為成佛之因行。『在和平的全民主義下』[A162],則加為警察、律師、官吏、議員、商賈等。
三月二十三日(「二月」),大師任西湖淨慈寺住持。大師久欲憑藉禪林,以實施理想之改建,為佛教樹新模。適以淨慈虧欠甚巨,無法維持,乃由華山徒屬之因原、如惺介紹,接已故之雪舟和尚法而進院(自傳十四;略史)。杭州測量局員王行方、徐柳仙、陸慧生等,發起講經會,請大師於幽冀會館,講《唯識三十論》。如如記錄,成《唯識三十論講錄》。大師開講於二十四日(「二月十五」),適為進淨慈寺之次日(自傳十四;海二、四「大事記」;海三「辛酉年鑑」;唯識三十論講錄贅言)。
大師著手於淨慈寺之興革:取締鴉片酒肉;修濟公殿;嚴飾佛像;陳列佛學書報以供眾閱;改禪堂為角虎堂,以繼永明禪淨雙修之風。且籌辦永明學舍,以作育弘法僧才;設佛教慈兒院,以教育小沙彌。次第推行,百廢俱興(自傳十四;略史;永明精舍大綱)。
五月,朱謙之來兜率寺,擬從大師出家。朱氏以「將所有佛書,批評一過,從新整理建設起」[A163]為目的。大師告以不必出家,為介紹往從歐陽竟無遊(自傳八)。大師提倡佛學,而實不以一般治學方法為是,於此可見。
時大師有「佛法大系」之作。本體為「真如的唯性論」,現行為「意識的唯心論」,究極為「妙覺的唯智論」。以之統論大乘諸宗,為大師大乘三宗論之初型。
二十日,修正管理寺廟條例二十四條公佈。此出程德全面請徐總統,乃得撤銷前之卅一條,修正公佈,尚能消極維持(自傳八;三十年來之中國佛教)。大師嫌其未善,擬「修改管理寺廟條例意見書」三十九條。其特點:一、析別寺廟之性質為宗教寺廟、奉神寺廟、公益寺廟,俾純正之佛寺,得與耶回教堂同為財團法人(第一條)。二、寺廟之管理人,『權義既視(一般)僧道為重大,賢否尤關寺廟之隆替』[A164],故特定專章以明其責任(第九至十四條)。三、確定寺廟財產之所有權,屬於寺廟自身(第十五條)。寺廟無犯罪之日,但可責諸管理者,寺產不得沒收或提充罰款(第二十條)。對於教徒之繼承私產;收受未成年人為徒;以不正當行為而誘人捐款或入教,確定為應加禁止(第二十六條),而予以處罰(第三十一條)。此雖猶未盡大師之本意,而實寓整頓維持之意。
七月五日(「六月初一」),大師於淨慈寺啟講《華嚴經》之〈淨行品〉(自傳十四;海二、五「言說林」)。
講經不數日,杭州白衣寺慧安等諸山住持,摭拾浮詞,誣控大師於官署。事緣大師疏忽,初未循例回拜慧安,因致嫌隙。退居鴻定,以煙癮未除,為大師拒其回寺。乃訴惑溫州同鄉潘國綱,同善社首領張載陽,因有慧安等出面呈控。時縣長王藹南(吉檀),杭紳汪曼鋒等支持大師;而上海新聞界康寄遙等,亦為有力之呼援,其案乃擱置於省署(自傳十四)。
八月九日,蕭耀南任湖北督軍。蕭與李隱塵有同鄉之誼,故是後大師武漢弘化,頗得其助(自傳十五)。
二十三日(「七月二十」),大師應北京辛酉講經會請,離杭北上;過滬,偕史一如同行(自傳十四;海二、七「獅子林」後)。
九月六日(「八月五日」),大師開講《法華經》於北京弘慈廣濟寺,十一月七日(「十月初八日」)圓滿。大師依窺基《法華經玄贊》為講義,周少如(秉清)錄其口說,成《法華講演錄》,逐日載諸亞東新聞。參與法會者,釋遠參、莊思緘、夏仲膺、蔣維喬、胡瑞霖、馬冀平、林宰平、龔緝熙(後出家名能海)、朱芾煌、王虛亭等。大勇自五臺來,李隱塵、陳元白從武漢來,法會極一時之盛。講畢,為平政院長夏壽康等數百人授皈依(自傳十四;法華講演錄弁言;海三「辛酉年鑑」;海二、十「評論壇」末)。
法會期中(「十月初一」起),大師於南池子夏宅,別為蔣維喬等講《因明論》;為大勇、王虛亭等講《金剛經》,大勇記之為《金剛義脈》;為遠參講《梵網經》;為元白領導之女眾,講《大阿彌陀經》。講說不倦,間有日講七、八小時者(自傳十四;海三「辛酉年鑑」)。
時北五省旱災甚劇,馬冀平等乘講經會發起金卍字會,以大師領銜通電。馬冀平及道老等辦理數年,教養災童至三、四千人(自傳十四;人物誌憶十三)。
十月二十七日(「九月二十三日」),大師以善因有病力求回湘,集京中緇素議決:海潮音自十一期起遷北京,由史一如編輯(自傳十四;南北東西的海潮音;海二、十「啟事」)。是年,潮音得唐大圓、張化聲、張希聲投稿,倍有生氣(自傳十四)。
日僧覺隨,堅邀大師去日本,以傳學唐代東流之密宗。大師無去意,大勇發心隨行(自傳十四;菩提道次第略論序)。
十一月九日(「十月初十」),大師離京返杭。徐大總統頒贈「南屏正覺」匾額,講經會公推倪譜香陪送(自傳十四;人物誌憶六;論梁漱溟東西文化及其哲學)。
大師適與張仲仁同車。張以梁漱溟新著《東西文化及其哲學》供閱,大師作〈論梁漱溟東西文化及其哲學〉以為評正(自傳十四;文)。梁君比年已迴佛入儒,雖猶稱許佛法為最究竟,而目下不贊同提倡佛法,欲以孔家文化救中國。大師評論之要,如說:
『梁君視佛法但為三乘的共法,前遺五乘的共法,後遺大乘的不共法,故劃然以為佛法猶未能適用於今世,且慮反以延長人世之禍亂,乃決意排斥之。其理由,蓋謂東方人民猶未能戰勝天行,當用西洋化以排除物質之障礙;西洋人猶未能得嘗人生之真味,當用中華化以融洽自然之樂趣。待物質之障礙盡而人生之樂味深,乃能覺悟到與生活俱有的無常之苦,以求根本的解脫生活;於是代表印度化的佛法,始為人生唯一之需要。若現時,則僅為少數處特殊地位者之所能,非一般人之所能也』。[A165]
『余則視今世為最宜宣揚佛法的時代,一則菩提所緣緣苦眾生,今正五濁惡世之焦點故。二則全地球人類皆已被西洋化同化,外馳之極,反之以究其內情。下者可漸之以五乘的佛法,除惡行善,以增進人世之福樂。中者可漸之以三乘的共佛法,斷妄證真,以解脫人生之苦惱。上者可頓之以大乘的不共法,即人而佛,以圓滿人性之妙覺故。而對於中國,排斥混沌為本的孔老化,受用西洋的科學,同時即施行完全的佛法。以混沌之本拔,則鬼神之迷信破故。若對西洋,則直順時機以施行完全的佛法可也。余所謂完全的佛法,亦未嘗不以三乘的共佛法為中堅,但前不遺五乘的共法,後不遺大乘的不共佛法耳!……明正因果以破迷事無明之異熟愚,則中華宗極混沌、樂為自然之惑袪,而西洋逐物追求、欲得滿足之迷亦除。於是先獲世人之安樂,漸進了生脫死之域,以蘄達乎究竟圓滿之地』。[A166]
梁君拘於三乘共法,前遺五乘共之人天法,後遺大乘不共之菩薩法。迴佛入儒,正由其所見佛法之淺狹。然其「眇目曲見」之唾餘,每為時人所摭拾,障礙佛法不淺!
大師回淨慈寺,倪譜香、康南海等以總統匾額送入,反對者亦無如之何(自傳十四;人物誌憶六)。其先,大師離杭,浙江省長沈金鑑,以潘國綱、張載陽關係,撤銷大師淨慈寺住持。大師在京聞之,上訴平政院,事後擱置(自傳十四)。關於淨慈寺糾紛,腐僧、土劣、惡吏相勾結,現存大師當時所擬答辯,可以概見一二:
『一、道委指根源為允中法徒,為事實上之錯誤。蓋根源實於允中退住持之後,接已故之雪舟法為住持者。道委殆因其人已死無對證,故為混矇。
『二、根源、鴻定,皆於雪舟故後,繼其法派為淨慈寺住持,太虛何為不可?而淨慈既為傳法寺院,但不紊法派,並出原住持志願,便為正當傳繼;況復經依例呈縣署註冊,及紳眾僧眾送賀,表示贊成,更何有習慣不合,手續欠完之處!
『三、寺院產業,每有由人施入者;然一經施入,即屬寺產,此為常例。前年因合併彌勒院、大佛寺,復兜率寺之古稱。遂將縣公署判屬於彌勒院之宣姓房地,認為宣金彌所施(以彌勒院登記書上,本載明為宣金彌戶而又屬彌勒院者),與彌勒院、大佛寺戶者,俱合為兜率寺戶,以便管業而已。其實此房地屬彌勒院,係太虛聞之僧眾紳眾,據情呈報。倒謂太虛矇蔽官紳,實屬違背!若官斷為宣姓,太虛無爭也。
『四、在鎮江,為創辦佛教協進會,此係團體行為波及者;且事在十年前。在寧波,係由鄞縣某鄉自治委員,准縣諭推舉住持歸源庵。因前住持及債戶與鄉人等有糾葛,控訴鄞縣知事於會稽道(即今錢塘道尹張鼎銘),自退另換。無論其事與住持淨慈無干也,即其事亦何犯教規?
『五、「選賢不符淨慈習慣,已各方公認,應但言傳法」:彼不明承接已故之老和尚法派以繼住持,乃中國各地叢林常有之例,不獨淨慈前住持鴻定,前前住持根源然也。至既有根源、鴻定如此在前,則太虛更為有根據耳!道委乃云強名接法,何所見之不廣也!若言太虛何不接鴻定之法,則此亦須出雙方願意。若鴻定必欲太虛接其法,方傳交淨慈住持,則太虛若不願接其法時,在太虛可以不為淨慈住持卻之,在鴻定亦可以不交淨慈拒之。而此寺乃由願傳交住持之鴻定,邀寺眾及諸山靈隱寺等,請太虛接雪舟法以為住持,實出雙方願意,豈容有旁人不甘!
『六、謂鴻定紊亂法派,道尹殆不知「法派」二字作何解也!雪舟既屬淨慈寺法派,鴻定繼雪舟法,何謂紊亂法派?若繼非淨慈寺所流傳法派而為淨慈住持,始為紊亂法派,若今諭委肇庵是。
『七、據道尹所言,則鴻定已不合淨寺習慣,太虛尤不合淨寺習慣,故皆不合為住持。此若不合,當更無能合之法?然則試問道尹:將如何產出淨慈寺合習慣之住持?若更無法產出,豈淨慈寺將永無住持乎?
『八、龔少軒,乃錢塘門外一流氓,杭州人多知之。不過有人買使作無聊言耳!試問彌勒院或宣姓或太虛,皆與風馬牛不相及,何得無端捏控?乃道尹道委竟與一鼻孔出氣,奇哉』!
倪譜香等發起,請大師於西湖省教育會講《心經》,有倪譜香(德薰)之《講錄》行世(自傳十四)。
武漢信眾,推陳性白來杭,迎大師去武漢講經。大師偕性白西上,十二月二日(「十一月四日」)抵漢口(自傳十四;海二、十二「大事記」)。
按:自傳十四謂:『與陳性白在輪船上過了年,正月初一日泊漢皋』[A167]。十五謂:『辛酉年底,我由杭至鄂』[A168]。然此出大師誤憶;是冬仁王法會,自傳竟亦忘之。元旦抵漢,實為十四年事。
十二月六日(「十一月八日」),大師於漢口佛教會(時佛教會所前棟已完成),開講《仁王護國般若經》。蕭耀南、劉承恩如期蒞會,聽受禮拜。二十六日(「二十八日」)圓滿(海二、十二「大事記」;海三「武漢佛教辛酉年鑑」)。
十一日(「十三日」),兼為女眾開講《佛說阿彌陀經》。於彌陀誕,傳授三皈五戒(臘八又傳一次)(海二、十二「大事記」)。
是年,持松(密林)赴日學密(密林〈常惺法師傳〉)。
民國十一年,一九二二(辛酉——壬戌),大師三十四歲。
一月(辛酉「十二月十六、十七兩日」),李隱塵、陳元白等,鑒于大師住持淨慈之疊生故障,主純憑理想,新創養成佛教人才之學校。大師乃提出佛學院計劃;柬邀武漢政商各界集議其事,決進行籌備(自傳十五;佛學院置院舍記;「漢口佛教會辛酉年鑑」)。
二月十七日(「二月初一」),大師應漢陽歸元寺請,啟講《圓覺經》。湘、鄂、贛省僧眾來會者,親對音儀,乃漸釋昔來之隔膜(自傳十五;海四「壬戌佛教年鑑」)。
三月十三日(「二月十五日」),開佛學院籌備會於歸元寺。得李隱塵、王森甫、胡子笏、湯鑄新、皮劍農、陳元白、蕭止因、熊雲程、蕭覺天、趙子中、孫自平、王韻香,及長沙佛教正信會周可均等卅餘人,自認為創辦人(佛學院院董會略史;海四「壬戌佛教年鑑」)。
十七日(「十九日」)起,每晚為四眾開示唯識觀法(海四「壬戌佛教年鑑」)。武昌佛乘修學會——熊世玉、阮毓崧、饒鳳璜等,函懇草示大意(佛乘修學會〈致太虛法師書〉);乃以孫紹基、趙曾儔(壽人)合記之〈唯識觀大綱〉應之。其中「圓滿一心之唯識觀」,最足見和會《起信》與唯識之理。大師所談唯識,與專宗唯識者,蓋有所異。
四月一日(「三月初五」),圓覺法會圓滿(海四「壬戌佛教年鑑」)。
法會期間,大師出圓覺經隨順釋科目。(「春」)又作〈對辨大乘一乘〉,〈對辨唯識圓覺宗〉,三重法界觀(自傳十五)。大師倡導大乘平等,而宗本在臺、禪,得學要於《楞嚴》《起信》。比年(唯識大盛),大師特於唯識深研,頗有於平等中,對大乘空宗,統唯識於圓覺而立不空宗之意。故於賢首家貶抑唯識處(如判唯識為法相、為大乘,而自居於一乘、法性),起而為之抉擇貫通。〈對辨唯識圓覺宗〉有曰:
『三論顯性,側重體性之性,唯以遮詮空一切法,殆同有主無賓!劣者未能入於具顯相用之不空性,然固當名之為法性宗也。唯識彰相,深探體相之相,雖以表詮立一切法,未嘗取貌遺神。悟者皆能證於全彰體用之如幻相,固可名之為法相宗,尤當與即相之性——法華等,即性之相——華嚴等,同名為中實宗也』。[A169]
『般若宗以遠離蕩除一切法相,皆畢竟空而顯性真。……瑜伽宗先分別離析一切法相,皆唯識變而顯性真。……天臺宗法華等經,宏融相同性之教。……賢首宗華嚴等經,宏即性起相之教。……由此四門,同入密嚴。但以無生法性,乃根本智境,是大涅槃果;唯識圓覺乃後得智境,是大菩提果。一可攝小,一獨在大,故復分二宗』。[A170]
「三重法界觀」,立物我法界、心緣法界、性如法界。三重法界之立,影略三性而來。本於臺禪之融貫以論三性,猶是高舉唯識,使與臺、賢(圓覺)教義相齊。是三文悉此春出,足以見大師當時之意趣。
八日(「清明後三日」),大師應黃陂縣知事謝鑄陳(健),邑紳趙南山、陳叔澄、柳質皆等邀請,偕了塵、陳元白、李時諳、陳仲皆等赴黃陂;民眾空巷來觀。大師寓前川中學,於前川中學、木蘭女校、自新堂,講佛法三日;王淨元記之為〈前川聽法紀聞〉(自傳十六;王淨元〈前川聽法紀聞〉;詩存)。大師次陳叔澄詩以為紀念:
按:自傳以此為十二年春事,誤。
十四日(「三月十八日」),大師應武昌中華大學請,開始授印度哲學及新的唯識論(海四「壬戌佛教年鑑」)。
大師辭陝西佛教會(康寄遙等)之迎請,轉為商得漢口華嚴大學講師妙闊同意,赴秦講學(自傳十六;覆陝西佛教會延請法師函)。
按:自傳誤以此為十二年事。
五月(「四月初」),讓得武昌黎邵平(少屏)宅為院舍。四日,佛誕,大師於漢口佛教會,受院董會(隆重之)禮聘為院長。禮請疏出黃季剛手。大師乃進行招生事宜;章程由創辦人呈湖北軍民長官及內教兩部備案(自傳十五;佛學院置院舍記;佛學院院董會略史)。
其時,大師辭去淨慈寺住持,交卸兜率寺。以外得陳性白、倪譜香,內得奘老、玉皇等助,得以和平交卸了事。大師並約大覺、玉皇、智信,來武院助理事務(自傳十四;十五)。
二十一日(「四月二十五日」),大師覆李琯卿書,為論佛法(唯識)與哲學之異,冶性空唯識於一爐:
『西洋底哲學,……都是先認定現前底人世是實有底東西,乃從而推究此現前實有底人世,在未有以前,原本是一件什麼東西。於是或說元唯是心,或說元唯是物,或說元唯是心物並行。乃再從而說明原本雖然是一件什麼東西,向後由如何若何,乃變成現前的人世。此在發足點先迷了錯了,故無論如何橫推豎究,終無一是!佛說全不如此,因為現前的人世,現前是空的,就是沒有的。現前的人世既都沒有,又何論現前的人世以前原本是什麼呢?……必先於此有些體會,於佛法方能領解。迷著了夢事為實有,便宛然實有,這便是三界唯心、萬法唯識的註解了。心識者何?曰迷夢是。三界萬法者何?曰夢事是。迷夢夢事皆畢竟無實,故三界唯心、萬法唯識亦畢竟無實。必先悟實無心識可唯,乃可談三界唯心、萬法唯識』。[A172]
「竟無居士學說質疑」,約此時作。歐陽主法相、唯識分宗,大師主法相必宗唯識。大師始依傍《法苑義林章》以論三宗。
三十日(「五月四日」),挪威大學哲學教授希爾達,聞大師名德,特自北京來漢口請晤;大師為論佛法,林震東、陳維東譯語(海四「壬戌佛教年鑑」;與挪威哲學博士希爾達論哲學)。
六月,大師回甬。謁奘老,訪故友陳屺懷、金夢麟等(自傳十五)。
大師還滬,於古靈山小住。值大勇將再東渡學密。聞志圓談及:時人或以諦老、印老及大師為中國佛教三大派;或以諦老為舊派而大師為新派者。雖大師未嘗有意乎新舊之分(自傳十五),而事實固已形成新舊之勢。
七月,抵南京,訪毘盧寺觀同。滌暑湯泉,暢遊燕子磯十二洞之勝。時曼殊揭諦寓毘盧寺,從聞歐陽竟無師資有反對《起信論》之說(自傳十五)。
八月,大師沿江西上,至安慶迎江寺。時馬冀平長安徽財廳,與迎江寺竺庵,發起安徽僧學校,禮聘常惺任其事。常惺就大師諮商學課,契仰倍深(自傳十五;常惺法師塔銘并序)。大師於佛教會,講「佛法為人生之必要」(廬山學)。遊觀三日,有〈大士閣月夜〉等詩(詩存)。
十一日,觀音誕,竺庵陪大師遊廬山,寓大觀樓。漫遊名勝,訪德安於白塔寺,禮遠公塔於東林(自傳十五;詩存)。
天池寺僧坦山來訪;歎息匡廬佛地,乃今盛傳耶教,不聞三寶之音。大師詢知古大林寺遺址,近在不遠,因相偕策杖尋訪。捫石讀碑,知在劃界橋北茅屋草坪錯落間,相與歎息!大師乃有就此修建講堂,以備暑期弘化之意(自傳十七)。〈牯嶺雜感〉,即此時作:
大師回武昌,適中華大學舉辦暑期講習會,應陳叔澄校長約,於二十日(「六月二十八」)開講《因明入正理論》。手編講義,名「因明大綱」。參與講學會者,有梁啟超、高一涵、傅銅(佩青)等。大師始與梁啟超晤交(自傳十五;人物誌憶六;海四「壬戌佛教年鑑」)。
武漢佛教會,假中華大學禮堂,請大師、梁啟超、傅佩青,作佛學講演,集聽者千人以上(自傳十五;人物誌憶六)。
二十六日(「七月十三日」),佛學院開董事會成立會。舉梁啟超為院董長(陳元白代),李隱塵為院護。大師乘機建議:於廬山大林寺遺址,修建講堂以供暑期講學,得梁李等贊同,力任籌劃進行(自傳十五;十七;人物誌憶六;佛學院院董會略史;海四「壬戌佛教年鑑」)。
大師偕梁啟超、李隱塵等,遊黃岡之赤壁;謁湯化龍墓。盤桓數日,樂談佛學無倦(人物誌憶六;自傳十五)。
九月一日(「七月十九」),佛學院舉行開學禮;蕭督亦蒞院致詞。佛學院僧俗兼收,目的在造就師範人才,出家者實行整理僧制工作,在家者組織正信會,推動佛教於廣大人間。是期所聘教師,有空也、史一如(潮音已於夏季移武昌編輯)、陳濟博等。學生六、七十名,僧眾有漱芳、能守、默庵、會覺、觀空、嚴定、法尊、法芳(舫)、量源等。居士有程聖功、陳善勝(其後出家名「淨嚴」);張宗載、甯達蘊亦自北京平民大學來從學。課程參取日本佛教大學;管理參取禪林規制。早晚禪誦,唯稱念彌勒,迴向兜率為異(自傳十五;略史;海四「壬戌佛教年鑑」)。大師之建僧運動,發軔於此,中國佛教界始有佛學院之名。
是學期,大師講「佛教各宗派源流」,手編講義(時武昌已成立正信印書館)。講《瑜伽論.真實義品》,默庵記而未全,成《真實義品親聞記》。又講八囀聲及六離合釋等。循循善誘,精神殊佳(自傳十六)!
按:自傳謂:「我講世親發菩提心論」[A174],據「壬戌佛教年鑑」,乃空也講。大師講此論,則為十三年秋。
大師於中華大學講印度哲學,每週一時(自傳十六)。
時大師讀梁啟超〈歷史研究法〉,特致書與論佛曆,時猶以佛滅周穆王五十二年說為可信(書)。
是秋,王虛亭自北京來武昌,從大師出家,字以大嚴。受戒寶華山,即住山未返(自傳十一)。
十月十六日(「八月二十六日」),大慈以疾卒於杭。冬初(「九月下旬」),從大師多年而維持淨慈甚力之智信,又卒於佛學院,大師並悼之以詩(自傳十五;王淨圓〈致大覺法師書〉;玉皇〈念佛送智信上人西歸詩〉)。
按:自傳以大慈卒於冬初,誤。
十一月六日(「九月十八」),漢口十方女眾叢林成立,請大師講《阿彌陀經》(海四「壬戌佛教年鑑」)。
十二月五日(「十月十七」),大師應湖南緇素請,去長沙。緣寧鄉大溈山,民國七年毀於匪;千年法庭,淪為墟莽!省教育會復覬覦寺產。大師老友惠敏、開悟,居間勸請。大師乃商定恢復(溈仰)祖庭,量入為出等條件,允任溈山住持。至是,偕劉東青同行,嚴定為侍者。抵長沙,即與趙炎午、仇亦山等商定「恢復溈仰宗及溈山產業維護整理」計劃(海三、十二「赴溈山詳記」;嚴定〈侍院長大師住持湘省大溈山密印寺記〉)。
七日(「十九日」),開悟、曉觀等陪送大師去溈山。經桃華洞靈雲寺,至寧鄉。便道訪惠敏、罘月於迴龍山。十一日進院,以性修為監院(海三、十二「赴溈山詳記」;嚴定〈侍院長大師住持大溈山密印寺記〉)。
按:大師負名義十五年,二十六年始由寶生繼任住持。
大師在山,〈禮靈祐禪師塔〉說偈;並作〈讀八指頭陀住持溈山詩感和〉四首,湘中緇素——惠敏、廖名縉等和者甚眾(詩存遺)。
十六日(「二十八日」),大師返長沙。趙炎午、吳景鴻等發起,假六星橋湘西公會,請大師講學。大師凡講三日,題為:「對於批評佛法者的批評」,「佛法與宗教及科學」,「佛法為圓滿之哲學」(海三、十二「赴溈山詳記」;嚴定〈侍院長大師住持大溈山密印寺記〉)。
按:自傳以長沙講學為先於溈山進院,誤。
大師在長沙,與曉觀等發起創辦孤兒院。二十一日(「十一月四日」),返武昌(自傳十六;嚴定〈侍院長大師住持大溈山密印寺記〉)。
是冬,玉皇(近十年來時為大師服務)辭職還杭,住靈隱寺(自傳十六)。
是年,歐陽竟無講《成唯識論》於內學院;論前先講〈唯識抉擇談〉(海三、十「記事」;海四「壬戌佛教年鑑」),於《起信論》有所非毀。大師因之作〈佛法總抉擇談〉。先依唯識三性以通論大乘,曰:
『依此三性以抉擇佛法藏,……不共之大乘佛法,則皆圓說三性而無不周盡者也。但其施設言教,所依託、所宗尚之點,則不無偏勝於三性之一者,析之即成三類:一者,偏依託遍計執自性而施設言教者,唯破無立,以遣蕩一切遍計執盡,即得證圓成實而了依他起故。此以《十二門》、《中》、《百論》為其代表;所宗尚則在一切法智都無所得,即此宗所云無得正觀,亦即摩訶般若;而其教以能起行趣證為最勝用。二者,偏依託依他起自性而施設言教者,有破有立,以若能將一切依他起法如實明了者,則遍計執自遣而圓成實自證故。此以《成唯識論》等為其代表;所宗尚則在一切法皆唯識變;而其教以能建理發行為最勝用。三者,偏依託圓成實自性而施設言教者,唯立無破,以開示果地證得之圓成實令起信,策發因地信及之圓成實使求證,則遍計執自然遠離而依他起自然了達故。此以《華嚴》、《法華》等經,《起信》、《寶性》等論為其代表;所宗尚則在一切法皆真如;而其教以能起信求證為最勝用。此大乘三宗之宗主,基師嘗略現其說於唯識章曰:「攝法歸無為之主,故言一切法皆如也。攝法歸有為之主,故言諸法皆唯識。攝法歸簡擇之主,故言一切皆般若」。攝法,謂統攝法界一切法罄無不盡也。其所宗主之點,雖或在如,或在唯識,或在般若,而由彼宗主所統攝之一切法,則罄無不同,故三宗攝法莫不周盡』。[A175]
『然此三宗,雖皆統一切法無遺,其以方便施設言教,則於所託三性各有擴大縮小之異。般若宗最擴大遍計執性而縮小餘二性,凡名想之所及,皆攝入遍計執,唯以絕言無得為依他起圓成實故。故此宗說三性,遍計固遍計,依他圓成亦屬在遍計也。唯識宗最擴大依他起性而縮小餘二性,以佛果有為無漏及遍計執之所遍計者皆攝入依他起,唯以由能遍計而起之能執所執為遍計性,及唯以無為體為真如故。故此宗說三性,依他固依他,遍計圓成亦屬在依他也。真如宗最擴大圓成實性而縮小餘二性,以有為無漏及離執遍計皆攝入圓成實,復從而攝歸於真如無為之主,唯以無明雜染為依他遍計故。故此宗說三性,圓成固圓成,遍計依他亦屬在圓成也』。[A176]
其次,本此自義以彈歐陽氏之說:
『起信論以世出世間一切法皆不離心,故就心建言,實無異就一切法建言也。一切法共通之本體,則真如也,即所謂大乘體。真如體上之不可離不可滅相(真如自體相,如來藏也。換言之,即無漏種子,即本覺,亦即大乘相大。所起現行即真如用,即能生世出世間善因果之大乘用。其可離可斷相,則無明也),一切染法皆不覺相。換言之,即有漏種子,即違大乘體之逆相;所起現行,則三細六麤等是也。無始攝有順真如體不可離不可滅之本覺無漏種未起現行,亦攝有違真如體可離可滅之無明有漏種恆起現行,故名阿黎耶識;譯者譯為生滅不生滅和合爾。言依如來藏者,以如來藏是順真如體不可離滅之主,而無明是違真如體可離滅之客,故言依也』。[A177]
『真如宗以最擴大圓成實故,攝諸法歸如故,在生滅門中亦兼說於真如體不離不滅之淨相用名為真如。以諸淨法(佛法)統名真如,而唯以諸雜染(異生法)法為遍計依他,統名無明或統名念。此《起信論》所以有「無明熏真如,真如熏無明」之說也。……唯識宗以擴大依他起故,祇以諸法之全體名真如,而真如宗時兼淨相淨用統名真如;此於真如一名所詮義有寬狹,一也。唯識宗於熏習,專以言因緣;真如宗於熏習,亦兼所緣、等無間、增上之三緣以言,二也。明此,……二者各宗一義而說,不相為例,故不相妨』。[A178]
『唯識宗乃依用而顯體,故唯許心之本淨性是空理所顯真如,或心之自證體非煩惱名本淨。若真如宗則依體而彰用,故言:「以有真如法故有於無明」;「是心從本以來自性清淨而有無明」(應如此斷句,不應於自性清淨句下斷句)。其所言之自性清淨,固指即心之真如體,而亦兼指真如體不可離斷之淨相用也。此淨相用從來未起現行,故僅為無始法爾所具之無漏種子。所言從本以來自性清淨,不但言真如,而亦兼言本具無漏智種於其內。然此心不但從本以來自性清淨,亦從本以來而有無明。為無明染而有染心,則無始有漏種子恆起現行而成諸雜染法也。雖有染心而常恆不變,則雖有漏現行,而真如體及無始無漏種不以之變失也。此在真如宗之聖教,無不如是說者。……此諸聖教可誹撥者,則攝一切法歸無為主之真如宗經論,應皆可誹撥之!故今於此,不得不力辨其非也』![A179]
按:自傳以此為十二年作,誤。
是年,杭州宗淨土之馬一浮,宗禪之劉大心,相諍甚烈(覆王弘願居士書五)。圓暎遊化新加坡與檳榔嶼(葉性禮《圓暎法師事略》)。
民國十二年,一九二三(壬戌——癸亥),大師三十五歲。
一月十四日(「二十八」),院外研究部成立,大師為講「教觀綱宗」(海四「壬戌佛教年鑑」)。
二十二日(「臘月六日」),大師作〈評(梁啟超)大乘起信論考證〉,反對以西洋進化論觀念治佛學。略謂:
『西洋人之學術,由向外境測驗得來。……不然者,則向學說上推論得來。……故有發達進化之程序可推測。而東洋人之道術,則皆從內心熏修印證得來;又不然者,則從遺言索隱闡幽得來。故與西洋人學術進化之歷程適相反對,而佛學尤甚焉!用西洋學術進化論以律東洋其餘之道術,已方枘圓鑿,格格不入,況可以之治佛學乎!吾以之哀日本人、西洋人治佛學者,喪本逐末,背內合外,愈趨愈遠,愈說愈枝,愈走愈歧,愈鑽愈晦,不圖吾國人乃亦競投入此迷網耶』?[A180]
『要之,以佛學言,得十百人能從遺言索隱闡幽,不如有一人向內心熏修印證。一朝證徹心源,則剖一微塵出大千經卷,一切佛法皆湛心海。應機施教,流衍無盡,一切名句文皆飛空絕跡,猶神龍之變化無方。否則,……祇竄繞於一切世間從其本際展轉傳來,想自分別共所成立之名相中而已!嗚呼!東西洋之科學、哲學、文學史者!而日本於今日,所以真正佛學者無一人也』![A181]
二十六日,孫中山與越飛發表共同聲明,為國共合作先聲。
二月,大師於寒假期中偕陳元白等遊宜昌。度舊曆元旦於沙市舟次(赴宜昌雜詩:「小別漢皋逢歲底,乍經沙市恰年頭」)。二十日(「初五」)抵宜昌,說法於普濟寺及商會;王容子等及王吟香全家受皈依(自傳十六;定慈〈太虛法師西行遊化記〉)。
按:自傳謂正月初一抵宜昌,誤。
大師於「宜昌舟次」,閱唐煥章之〈陳獨秀人生真義之駁正〉等,乃作〈略評外道唐煥章〉(文)。
二十二日(「七日」),江口皮劍農、沙市陳妄清等來迎;因相偕訪全敬存於那惹坪之維摩精舍(自傳十六;詩存;定慈〈太虛法師西行遊化記〉)。
三月二日(「正月十五」),大師偕陳、皮、全等至枝江江口,晤本一。於東山寺說法,兼為陸軍某連全連官兵授皈依(自傳十六;定慈〈太虛法師西行遊化記〉)。
五日(「十八日」),以沙市水警局長徐國瑞專輪來迎,因偕抵沙市,訪章華寺淨月。皈依者有徐國瑞、陳妄清等(自傳十六;定慈〈太虛法師西行遊化記〉)。
十日(「二十三日」),渡江遊荊州。於承天寺之瓦礫一堆,頗多感慨(自傳十六;定慈〈太虛法師西行遊化記〉)。
十二日(「二十五日」),大師離沙市回武院;小病(自傳十六)。
舊曆新年,「佛化新青年」刊出版。甯達蘊、張宗載先曾發起新佛教青年會,編行《新佛化旬刊》於北京。及來學武院,又得悲觀、陳維東、周浩雲等同志,大師乃為改稱佛化新青年會,令甯、張推行佛化青年運動,編佛化新青年(自傳十六;海三、八;海三、十三)。甯、張等奉大師為導師,以「農禪工禪」、「服務社會」、「自食其力」、「和尚下山」等為號召。本大師「人工與佛學之新僧化」而推行之,為大師佛教運動中之左派。
大師鑒於佛教界之囿於小乘離欲,為佛法弘通之障,乃因「王實」之說,為在家學佛說法,〈論佛法普及當設平易近人情之方便〉。略云:
『士夫心知佛法之正,故生違異(如李政綱、梁漱溟),或乍入而旋出;與僧中多犯戒行者,何莫非不善處置有關生理情欲之煩惱障,而時時生反應之表徵哉!故處今日而欲圖佛法之普及,則王君所主張「兼足正當愛情,正當生活」之方便,殊有不可不採行之勢也!然此亦不須於佛法別求方便者,其屬於在家士夫者,但當於佛法先求信解而勿慕行證。昔晚清楊仁山居士,……飲食婚宦,悉同常俗,此則人人可行者。而其信解於佛法者,固堅卓不可搖奪矣!進此則為三皈優蒲,再進此則為一戒二戒三戒四戒,乃至五戒優蒲。此當精熟於優婆戒經之開遮持犯,固仍以平易近人為準。……再進之,則當以……菩薩戒本為登峰造極。其屬在家菩薩,則正當愛情、正當生活猶不在遮禁,而廢事逃禪、悖倫苟安,乃適為有犯於戒,故在家士夫當深識此![A182]
『其未能入佛法者,勿因恐奪其情欲,裹足不前,或故生反對。其已入門者,亦勿須摹仿僧事,唯以敲[木*魚]打[A183]磬、宣佛誦經、廢家棄業、離群逃禪為學佛。但由信而漸求其解,由解而愈堅其信。信隆而三皈、而五戒,而不離常俗婚娶、仕宦、農商工作之事業,以行布施、愛語、利行、同事等菩薩行可耳!但官為好官,農為好農,商為好商,工為好工,便是行菩薩道』。[A184]
當時在家眾之學佛,百弊叢生。不止惡、不行善,或從不修學,肆行輕毀;或初則外抗俗流,內糾教徒,再則出而奴此,別主異說(李政綱之流);或妄稱先進,除所奉二三外輕斥一切(老居士);或執此宗而力排他宗(內院之流);或藉名護法,貪欲為行(魚肉僧眾之佛棍)。大師作〈論學佛者須止惡行善〉,大聲疾呼:
『佛法!佛法!多少人假汝之名行其罪惡,汝其奈之何』![A185]
上來二文,一示正道,一遮邪徑,使在家學佛者誠能依此為準繩,中國佛教庶乎有興復之望!
武院春季開學,添聘張化聲為教授。學科以三論為中心:大師講《三論玄要》,《十二門論》。陳維東(善馨)筆記,成《十二門論講錄》。《三論般若講要》,亦程聖功於此時記(自傳十六)。
按:自傳謂此年講《百論》,有陳維東筆記,為《十二門論》之誤。
四月四日(「二月十九日」),漢口佛教會成立宣教講習所,大師為所長;聘(新自溫州弘法歸來)唐大圓為教務主任。學生僧俗兼半,象賢(芝峰)預焉(畢業後轉入武院)(海四、七「事紀」;海五「武漢癸亥年鑑」)。
按:自傳以為唐大圓夏間來,誤。
十六日(「三月一日」),蕭督軍來院參觀(海四、四「紀事」)。
時湘省教育界有提用教產之議,大師致書廖笏堂,請聯絡在京佛徒,共為制止(書)。
五月二十三日,佛誕,傳為佛元二千九百五十年。武漢佛教徒,假中華大學,舉行盛況空前之紀念大會。蕭耀南、黃季剛、李隱塵、張化聲等均有演說。大師講〈紀念佛誕的意義〉。是日傳授三皈,數達千人(自傳十六;海四、五)。海潮音社先有〈對於今年佛誕紀念會之宣言〉。主張:各地召開教務會議,北京舉行全國教務會議,以佛教之統一為全國統一倡。
是夏,大師撰有關教育之論文,託中華大學校長陳時(叔澄),提出於舊金山第一次世界教育會議(以大同的道德教育造成和平世界;陳時〈致太虛法師書〉)。
年來以歐陽竟無〈唯識抉擇談〉之議及《起信論》(王恩洋作〈大乘起信料簡〉以助之);而梁啟超又作〈大乘起信論考證〉。《起信論》非馬鳴作,非真諦譯,殆成學界定論。梁氏本學術進化眼光以論《起信》,斷為國人所作,引為民族文化之光榮。內院師資,本法相唯識以衡《起信》,斷為「梁陳小兒」所作,評為「剗盡慧命」[A186]。雖立論不同,抑揚全異,而在以《起信論》為中國佛學準量者,實感有根本動搖之威脅。大師領導之武漢佛教同人,乃為集《大乘起信論研究》,刻隋慧遠《起信論疏》,明《起信》為古今共信。維護《起信論》之教權,用力可謂勤矣!大師為《起信論研究》作序,衡以純正之論辨,不無故意曲解敵論之嫌;然方便臻乎上乘,特錄之以見其善巧:
『世之嘖有煩言于歐陽、梁、王三君者,其未知三君權巧之意者乎!夫梁君特以比來昌言學佛,漸流為時髦之風尚,而實則於先覺遺留之三藏至教,鮮有曾用精審博考之研究,由砉然懸解佛法諦理然後信受奉行者。大都人云亦云,就流通之一二經論,約略涉覽,輒糢糊影響以談修證。夫於教理既未有深造自詣之信解,遂遽事行果而欲求其無所迷謬,其何可得乎?此梁君所以擷錄日人疑辯之餘緒,取今時學佛者所通依之《起信論》以深錐而痛剳之。縱筆所至,且牽及一切大小乘三藏,使囫圇吞棗之學佛者流,從無疑以生疑;因疑深究,庶幾高閣之寶藏至教,皆浸入學佛之心海,乃能確解而堅信耳![A187]
『至於歐陽君、王君,其意亦同。加以古德據起信而將唯識判為大乘權教,遂致千年來之學佛者,對于唯識無造極之研究。今欲導之壹志專究,須先將蔽在人人目前之起信闢除,亦勢之必然者也。謂予不信,請觀歐陽居士復唐大圓之書云:「今時之最可憐者,無知之佛教徒,好奇之哲學徒,名雖好聽,實則沈淪!不得已而抑起信,或於二者有稍益歟!起信是由小入大過渡之作,有攝大乘論讀,不必讀之可也」!又請觀王君之料簡云:「夫斯論之作,固出於梁陳小兒,無知遍計,亦何深罪!特當有唐之世,大法盛行,唯識法相因明之理,廣博精嚴,甚深抉擇,而此論乃無人料簡。靈泰、智周之徒,雖略斥責而不深討,貽諸後世習尚風行。遂致膚淺模稜,剗盡慧命!似教既興,正法以墜,而法相唯識千餘年來遂鮮人道及矣」![A188]
『由此觀之,則三君之說,皆菩薩之方便,蓋可知矣。待他日「開權」之時節因緣一到,在三君必自有「顯實」之談,今何用遽興諍辯哉』![A189]
大乘宗地圖,亦是夏創作,為大師大乘八宗無不平等,各有特勝最圓備之解說。其秋,作三唯論圖,為唐大圓略釋。一、唯識論;二、唯境論,依奘基所傳說(實非空宗學者所許);三、唯根論,依《楞嚴經》而創立。蓋亦就唯識學者之少分認可,為《楞嚴》非偽著想。
七月十日(「五月二十八日」),大師偕王森甫、史一如等去廬山,主持暑期講習會。去秋嚴少孚去山,以恢復大林寺名勝為由,領地修建講堂,規模粗具(自傳十七;海四、六「通訊」與「記事」)。
二十三日(「六月初十」),暑期講習會開講;八月十一日(「廿九日」)圓滿。大師凡講四次:「佛法略釋」,「佛法與科學」,「佛法與哲學」,「佛法悟入漸次」,陳維東與程聖功筆記。大師而外,黃季剛、湯用彤、張純一(仲如)並有演講;令華洋神教徒為之驚異。廬山暑期佛化,似此於荊棘蒿萊中開建(自傳十七;海四、六「記事」;海四、七「記事」)。
大師開講日,入晚風雷大作,李隱塵詩以紀慶(詩存外集):
大師於大林寺,發起世界佛教聯合會。初以嚴少孚豎一「世界佛教聯合會」牌於講堂前(自傳十七)。次有日本大谷大學教授稻田圓成,訪大師於武漢不遇,特轉道來廬山,因談及世界佛教聯合會事,時猶在演講會前(自傳十七;海四、六)。其談話云:
『師:先生至中國遊歷甚久,對於中日佛教,有何聯合進行之計劃乎?
稻:中日佛教之聯合,以兩國佛教之情形互相開曉為先。兩國佛教徒,共謀意思疏通,推廣佛化,今遂有世界佛教聯合之動機。我國佛教徒,已有貴國佛教巡歷之計劃和觀光,大概今秋三十餘名一團可來華。次,留學生交換亦為一法,予回國後,勸說朋友,選二三學生,擬使留學佛學院,以得如貴校之高野山留學生為幸!
師:本會之設,有聯合中日佛教徒,以聯合進行傳布佛教於歐美之意思。……中日國民,近來隔礙殊甚!唯佛教原無國界,且中日兩國素為佛教盛行之地,中日之佛教徒,當如何設法以融化兩國國民間之隔礙,以發展東亞之文明,而得與歐美人並雄於世界乎?
稻:貴說同感。切希中日佛教徒親和疏通,為兩國親善之先驅!布教世界人類,俾佛日增輝,法源常流,一洗西人神我的物質的頭腦,實世界全人類之幸福也』![A191]
迄大林寺法會開始,大為旅廬日人屬目。日本領事江戶,以日本佛徒名義來參加,並電日本,約派代表明年來會。大師乃著手於明年夏季召開第一次世界佛教聯合會之籌備;由此地方轉呈中央備案(自傳十七)。大師之世界佛教運動,於是開始。
其間(「六月十六」),廬山復有世界佛化新青年會之組織;未成立時,先設漢口佛教會(海四、十「宣言」)。武漢之佛化新青年會,則大師已先期(「五月廿五日」)囑移於北京宣內象坊橋觀音寺(海五「武漢癸亥佛教年鑑」)。主持者,張宗載、甯達蘊而外,有道階、覺先、悲觀、邵福宸、楊蝶父等。不久,胡瑞霖等為之向各學校介紹:
『有京津滬各大學從根本覺悟之青年學生多人,本佛化之慈悲,作真理之貢獻,共成立佛化新青年會。……加入運動者,達三千餘人。此真青年學生之良藥,新道德之標準也!如此大好陽春,尚恐有腳未至,特此函達,希同情共表,代將此意遍布貴學生!……胡瑞霖、梁啓超、蔡元培、章太炎、黃炎培、范源濂、許丹、張慰西、江亢虎、傅銅、李佳白、莊士敦同啟』(海四、十「通訊」)。
八月,大師離廬山。以湖北黃梅黃季蘅等邀請,乃偕超一、嚴少孚去黃梅。十五日(「四日」),大師在黃梅講〈黃梅在佛教史上的地位〉等(自傳十六;海四、八「事紀」)。所至悉紀以詩,存〈老祖山〉、〈黃梅吟〉等五首(詩存)。
大師回武昌。二十三日(「七月十二日」),漢口佛教宣教講習所畢業,大師致訓詞(海四、十二「附錄」)。
秋季開學,大師講《成唯識論》、《解深密經》,兼授《教觀綱宗》與《古潭空月》。唐大圓筆記成唯識論之懸論為《唯識綱要》。《解深密經》則略敘綱要,默庵記,由唐大圓續講(自傳十六)。
大師時感禪林管訓,難達預期思想;而學生程度參差,尤感教授不易。乃決縮短學程(三年)為二年,另定改善辦法(自傳十六)。發表〈我新近理想中之佛學院完全組織〉,主張:維持本院研究部現狀而外,先自小學部辦起,自小學而中學而學戒而大學而研究之五級,以二十四年學程,養成行解相應之僧才。整齊程度,嚴格訓練,實為針對佛學院缺點而提出者。唯規模過於遠大,事難卒行。
是秋,大覺以病回川(大覺苾芻塔銘並序)。
九月一日(「七月二十一日」),日本大地震。(「三十日」),大師會同武漢佛教徒,發啟日災祈安會,以表救災恤鄰之意。是日,到日本領事林久治郎等(海四、八「紀事」)。
十月(「九月」),漢陽水警廳長何錫繁,請大師蒞廳說法;楊開甲、孫自平、唐大圓偕行(海五「武漢癸亥佛教年鑑」)。
史一如病,海刊自九期起,改由唐大圓編輯(十五年來海潮音之總檢閱)。
是年秋,廣東孫科大賣佛教寺產。
十二月八日(「十一月七日」),佛學院國文教師唐畏三,從大師出家,字大敬,去寶華山受戒(自傳十一;海五「武漢癸亥佛教年鑑」)。時李時諳,已先期(「九月初八日」)祕密去寶華山受戒,偽稱從大師出家,自號大愚。是年,大愚與嚴少孚(大智)、鄧天民(大悲)(同皈依大師)同受戒寶華,與大敬合稱「四大」(自傳十一;大愚〈兩家夫婦同受具足戒紀略〉;大愚〈致大師書〉)。
按:自傳十一,忘大敬而以合大願為「四大」,誤。大悲依鎮江某師出家,法名心普;大智依漢口某師出家,法名永空。自傳亦謂二人『另有剃度師』[A192]。大愚亦大師勉予承認者。大師自傳記此極亂,以〈兩家夫婦同受具足戒紀略〉為正。
是冬,穆藕初來訪,諮詢佛法(答穆藕初問)。
〈論宋明儒學〉,〈曹溪禪之新擊節〉,應是時作。大師析大程與小程(理氣一、理氣異)二流,以朱、陸別承之。於儒者之得於佛,出於佛,有所說明。曹溪禪之新擊節,乃約唯識義通之。『四教先亂般若,五教尤亂瑜伽』[A193],頗引起學者疑難。
是年,大師之佛學院,與歐陽竟無之內學院,每為法義之諍。初有史一如與聶耦庚關於因明作法之爭;次有唐畏三(慧綸)與呂秋逸關於釋尊年代之辨;後有大師與景昌極關於相分有無別種之諍。大師與大圓、一如、維東等,表現中國傳統佛學之風格。大師告景昌極云:
『君等乍遊佛法之門,能執利器(名相分別)以防禦邪外,固所樂聞。若將深入堂奧,則當捨干戈而從容趣入之,未應持械以衝牆倒壁為事也!否則增自之惑,益人之迷,兩害無利,何取多言』![A194]
大師泛承舊傳諸宗,內院特宗深密瑜伽一系。在大師,則闢《起信》,非清辨,類持械之衝牆倒壁;在內院,則視為顯正摧邪,勢不得已。彼此所說,應互有是非。其立場不同,是非蓋亦難言,問題在千百年來舊傳諸宗,是否俱佛法之真。
是年,商務印書館影印日本之《續藏》(三十年來之中國佛教)。
民國十三年,一九二四(癸亥——甲子),大師三十六歲。
一月二日(「十一月二十六日」),大師致書張純一,對其年來佛化基督之倡導,備致贊勉(書)。
十三日(「臘月初八日」),武昌正信會成立;會長楊選丞,禮請大師受菩薩戒(海五、一「事紀」)。
二十日,廣州國民黨第一次代表大會,宣言聯俄容共。
二十二日(「十七日」),日本龍谷大學教授禿氏祐祥等來訪(海五、一「事紀」)。
二十七日(「二十二日」),大勇開壇傳授密法(十八道一尊法)於武院;
二月二十七日(「正月二十三日」)圓滿。大師基於八宗平等發展之信念,以得見密宗之復興為志。海刊一卷,載有王弘願譯〈曼陀羅通釋〉;三卷至五卷,載有〈大日經住心品疏續弦祕曲〉。比聞大勇歸國,傳密於杭,即以嚴切手書,責以速來武漢,乘寒假期中傳修密法。是次就學者,有李隱塵、趙南山、孫自平、楊選丞、杜漢三、黃子理——六人,女眾三人,選拔院內優秀生十八人,共二十七人。其餘傳一印一明,至三月十七日(「二月十三日」)止,入壇者共二百三十七人。武漢密法,忽焉而盛(自傳十六;海五、一「事紀」;海五、三「事紀」)。
按:自傳所說日期、人數,均誤。
二月五日,甲子元旦,大師編〈慈宗三要〉。大師特弘彌勒淨土,至此乃確然有所樹立。序曰:
『遠稽乾竺,仰慈氏之德風;邇徵大唐,續慈恩之芳燄;歸宗有在,故曰慈宗。三要者,謂瑜伽之真實義品,及菩薩戒本,與觀彌勒上生兜率經;……如次為慈恩境行果之三要也』。[A195]
『夫世親嘗集境行果三為三十頌,迴施有情;護法諸師解之,大義微言燦然矣!是曰成唯識論。第明境繁細難了,而制行期果,又非急切能致,慧麤者畏焉!或耽玩其名句味,樂以忘疲,不覺老至,造修趨證者卒鮮。今易以解此真實義,持此菩薩戒,祈此內院生,既簡且要,洵為人人之所易能!然真實義詮境之要,菩薩戒範行之要,聞者殆無間然。至觀上生為獲果之要,必猶難首肯,茲申論之』:[A196]
『十方諸佛剎,雖有緣者皆得生,而凡在蒙蔽,罔知擇趨。唯補處菩薩,法爾須成熟當界有情,故於釋尊遺教中,曾持五戒、受三皈、稱一名者,即為已與慈尊有緣,可求生內院以親近之矣!況乎慈尊應居睹史,與吾人同界同土;而三品九等之生因,行之匪艱,寧不較往生他土倍易乎?一經上生,即皆聞法不退菩提,與往生他土猶滯相凡小者,殊勝迥然矣』![A197]
時又作〈志行自述〉以告眾,於學佛之特重菩薩戒行,言之殊切!略曰:
『昔仲尼志在春秋,行在孝經;余則志在整興僧(住持僧)會(正信會),行在瑜伽菩薩戒本。斯志斯行,余蓋決定於民四之冬,而迄今持之弗渝者也』。[A198]
『云志在整興僧會者,除散見各條議之外,關於住持僧之項,大備於整理僧伽制度論。而此論於佛教正信會之項,亦略曾兼舉及之』。[A199]
『云行在瑜伽菩薩戒本者,佛法攝於教理行果,其要唯在於行。……行無數量,攝之為十度,又攝之為三學;嚴核之,則唯在乎戒學而已矣!何者為戒?惡止善作為戒。夫惡無不止,則雜染無不離矣。善無不作,則清淨無不成矣。雜染無不離,清淨無不成,非如來之無上菩提耶?而戒獨能達之,故曰唯在乎戒也。彼定與慧,則戒之輔成者耳』![A200]
『知法在行,知行在戒,而戒又必以菩薩戒為歸。以菩薩之戒三聚,……饒益有情之戒聚,實為菩薩戒殊勝殊勝之點。梵網瓔珞諸本,戒相之詳略有殊。其高者或非初心堪任,而復偏於攝律儀、攝善法之共戒。舊譯之彌勒戒本,亦猶有訛略;唯奘譯瑜伽師地論百卷中之菩薩戒本,乃真為菩薩繁興二利,廣修萬行之大標準!而一一事分別應作不應作,又初心菩薩之切於日行者也。竊冀吾儕初行菩薩,皆熟讀深思其義,躬踐而力行焉!故曰行在瑜伽戒本』。[A201]
『必能踐行此菩薩戒,乃足以整興佛教之僧會。必整興佛教之僧會,此菩薩戒之精神乃實現。吾之志行如是,如有同志同行者,則何樂如之』![A202]
時賢首家有不滿大師之抑賢首者,大師乃作〈略說賢首義〉,以明『所崇重於華嚴者,雖不若墨守賢首家言之甚,而於平等大乘之上,別標華嚴之殊勝處,實不讓持賢首家言者也』[A203]。
春季開學,大師續講《成唯識論》;及關於淨土之《彌勒上生經》,關於戒律之《瑜伽菩薩戒》(自傳十六)。
大師為武院員生,講〈學佛者應知應行之要事〉,提出職業與志業說;有感而發,實為佛徒之針石:
『高者隱山靜修,卑者賴佛求活,唯以安受坐享為應分,此我國僧尼百年來之弊習,而致佛化不揚,為世詬病之大原因也。予有慨乎是,宣化萌俗;近歲人心丕變,皈嚮漸多。然細按之,新起之在家佛教徒眾,仍不脫僧尼之弊習,且有傾向日甚之勢。此由未知學佛之正行——八正道,故不為凡夫之溺塵,即為外道之逃世也。今所應確知以實行者,……應知職業志業之分是也。學佛者,志業也,從吾志之所好,以趨踐佛之淑吾身,善吾心,增進吾之德性,達到吾之樂地者也。故應以三皈之信,五戒、十善、六度、四攝之行為柢,而毫忽不得藉此形儀名稱以為謀一家一身之生活計者。而職業,則於或家、或國、或社會、或世界,隨其勢位之所宜,才力之所能,任一工,操一勞,用與人眾交易其利,以資一身一家之生活者也。此因吾身藉家親國民之互助,方得生養存活,故吾應有以酬其益報其惠焉。否則,吾身於世即有所損,既增他人之累,亦加自己之責;墮落不免,勝進奚冀!故學佛之道,即完成人格之道。第一須盡職業,以報他人資吾身命之恩;第二乃勤志業,以淨自心進吾佛性之德。必如是,佛乃人人可學;必如是,人乃真真學佛』![A204]
三月(「二月」),武漢信眾迎高野山學密歸來之持松任洪山寶通寺方丈,學密之興趣倍深(自傳十六;海五、四「事紀」)。
四月,仇亦山、張慎盦來訪,時將去英國。大師與談政治,稱美中國政治:『為治之根本,皆為隨順人情之所好惡而調劑之,使之無過不及,合乎中道』[A205];於西洋政治,立法以強人服從為未善(談東西學術及政治;書與仇張二君談話後)。
大師應泰東圖書局趙南公請(康寄遙轉請),為撰〈王陽明全集序〉——〈論王陽明〉。於「良知」及陽明「四句教法」,以唯識義而解其深密,頗多新意(自傳十六;海五、五「通訊」)。
是年春,王又農從大師出家,字以大剛。大勇則以暮春去北京,從白喇嘛進學藏密(自傳十一;十六;菩提道次第略論序)。
按:自傳以大勇初夏去北京,誤。舊「四月初二」,大勇已來函報告抵京。
二十三日,印度詩哲泰戈爾抵北京。佛化新青年會道老等,於二十六日,開會歡迎,賞丁香花於法源寺,徐志摩傳譯,莊蘊寬等作陪(佛化新青年月刊泰戈爾專號;海五、五「事紀」)。席間,泰戈爾讚美佛法。大師乃作〈希望老詩人的泰戈爾變為佛化的新青年〉,勉以勿如中國「無行文人」、「無聊政客」說過完事!
大師時作〈佛法之分宗判教〉,立「化俗」、「出世」、「正覺」三教,遮破內院「教一乘三」、「法相唯識分宗」。
五月十一日,佛誕。武漢佛化新青年會(廬山世界佛化新青年會改名),就中華大學開成立大會。大師及宗藻生、李隱塵、李慧空等均有演說(海五、五「事紀」)。
十六日(「十三日」),日本融通念佛宗布教師清原實全,過佛學院訪問大師(海五、五「事紀」)。
二十六日(「二十三日」),大師於武昌佛教會,開講《金剛經》,六月十一日(「五月初十」)圓滿。薰琴筆記,成《金剛經述記》。陳元白始從大師受皈依(自傳十六;海五、五「事紀」;海五、七「事紀」)。
按:自傳以此為十二年十月間事,誤。
暑假期前,大師為武院學生「論教育」,滿智記。析教育為「動物教育」、「人倫教育」、「天神教育」、「佛化教育」四類。
德國樂始爾博士來佛學院,訪大師以大乘佛法,陳維東譯語(與德國樂始爾博士之談話)。
六月十五日(「五月十四日」),武院暑期畢業,得六十餘名。大師初擬徹底改革辦法:酌留優材生為研究部;續招新生,以比丘為限,(志在建僧)注重律儀,施以嚴格生活管理,模仿叢林規制,以樹整理僧制之基。唯以李隱塵表示異議,未能通過,乃曲從諸董事意,一倣過去辦法(自傳十六;十八;海六、一「事紀」)。
十七、十八日(「五月十六、十七兩日」),佛學院禮請持松來院,開壇傳密(海五、七「事紀」)。
暑期前後,泰戈爾來武昌(「今來鄂渚,榴火正紅」——歡迎詞)。武漢佛化新青年會,參加武昌之泰戈爾歡迎會。大師與泰戈爾及徐志摩,曾作一席談(自傳十六;訪記)。
按:自傳以此,為十二年夏事,誤。
是年春夏,大師門下,以狂熱為教之革新精神,引起長老不安,成新舊之爭。「春月」,湖南旅鄂沙門漱芳、居士唐大定等,有〈上湖南省諸山長老暨諸檀護書〉,以興辦佛學院為請(海五、四「通訊」)。次有江浙同學,〈致江浙各叢林寺院啟〉,〈再致江浙諸山長老書〉,以「組織江浙僧界聯合會」,「辦有系統之佛學院」,「設慈兒院」三事為請。時圓暎、禪齋等,均答以讚勉之覆函(海五、七「通訊」)。北京之佛化新青年會,以「道階、覺先、太虛、現明、明淨、圓暎、轉道、會泉、性願、持松、空也」等名義,發出快郵代電,謂佛教:
『三十年來,一迫於戊戌維新,再挫於辛亥革命,三排於外教,四斥於新潮。若無方便護持,將歸天演淘汰;此固非面壁獨修者所關懷,亦非玄談業緣者所能救也』!
於是提出八大使命,充滿革命情緒:
『第一件使命,在革除數千年老大帝國時代舊佛教徒的腐敗習氣,露出新世運非宗教式的佛教精神。……第二件使命,在打破一切鬼教神教,中西新舊偶像式銅像式的陋俗迷,圈牢式的物質迷……』。
電出,各方震動,北京僧界致書大師,表示『有關佛教大局,萬難承認』。
此外,傳單攻訐老僧,亦不一而足,如印老致唐大圓書云:
『妄造謠言,編發傳單。……光生而愚拙,概不預社會諸事。而以不附和故,妄受彼等誣謗,加以第一魔王之嘉號。而諦閑為第二,范古農為第三,以馬一浮為破壞佛法之罪魁。其傳單有三數千言,想亦早已見過矣』!
(上來文件,並見海五、八「通訊」)。佛化新青年會之動機與八大使命,應有其理論根據與時代背景。然不求以事實獲取信眾同情,張皇鹵莽,徒欲以虛聲奪人,致受打擊而挫折,為可惜也!
七月七日(「六月六日」),日本權田雷斧於潮州開壇,傳授密法,一星期而畢(王弘願「震旦密教重興紀盛」)。王弘願得傳法灌頂,為廣東居士傳密之始基。大師先聞權田來,曾致書王弘願曰:
『讀敬告海內佛學家書,知日本雷斧僧正將至中國,此誠一大事因緣也!以近年聞密教之風而興起者,多得力於居士所譯雷斧諸書者;而雷斧於日本密教之學者中,洵亦一代泰斗!然雖冒僧正之名,實缺僧行。聞之演華師,其年七十餘時猶娶妾(聞日本僧皆如此,已成通俗),所行殆不亞居士非議於淨土真宗之某某上人者。夫密教貴行,空言無行,則祇能以哲學者視之,不能以密教阿闍黎視之也。故私意,當請其周行講學,等之杜威、羅素,而不應有開壇灌頂之事。質之居士,以為何如』?[A206]
王弘願大不以為然,且因此深植僧俗、顯密之諍根。時東密勃興,動輒以「六大緣起」為究竟,凌鑠諸家。大師乃作〈緣起抉擇論〉以折之:
『(業感、賴耶、真如、法界、六大)五種緣起,於所知法,於能知人,皆當以六大緣起為最淺』![A207]
大師綜緣起說為六,大分為三:以六大緣起、業感緣起為「色心緣起」;以空智緣起、無明緣起為「意識緣起」;以真心(法界)緣起、藏識緣起為「心識緣起」。論意識緣起,以為:
『起信論之緣起義,乃以登地以上菩薩心境而說。無漏無間續生無漏,無漏無間忽生有漏,可云真如緣起或如來藏緣起。有漏無間忽生無漏,有漏無間續生有漏,可云無明緣起』。[A208]
此約等無間緣說緣起,以通《起信論》,為其後《起信論唯識釋》之所本。論心識緣起,以為:
『各現各種,現現增上遍諸法;頓起頓滅,起起不到攝十世』。[A209]
此二義為唯識與華嚴之共義。大師年來講《成唯識論》,於唯識之緣起義,欣尚日深,故極讚:
『立言善巧,建義顯了,以唯識為最』![A210]
是月,大師偕武漢緇素上廬山,召開世界佛教聯合會。中國到湖北了塵、湖南性修、江蘇常惺、安徽竺庵、江西李政綱、四川王肅方等十餘人;日本推法相宗長佐伯定胤、帝大教授木村泰賢來會,史維煥為傳譯;英、德、芬、法而自承為佛教徒者數人(中有艾香德)(自傳十七;海五、八「事紀」)。會期三日:七月十三(「六月十二日」)至十五日。商討中日交換教授學生,喚起緬暹等聯合;議決明年於日本開會,定名「東亞佛教大會」。會期中,常惺、木村泰賢、黃季剛、李政綱均有演講。大師講「西洋文化與東洋文化」,以為『西洋文化乃造作工具之文化,東洋文化乃進善人性之文化』[A211](自傳十七;海五、八「事紀」;海五、十二「事紀」)。其後,木村泰賢發表其觀感(「支那佛教事情」):
『其間計劃周詳,規模宏遠,屹立長江上游,有宰制一切之威權,操縱一切之資格者,則為武漢之佛學院與佛教會。佛化報,海潮音,佛化新青年等雜誌,皆其宣傳之機關報。對於佛化運動,甚為活潑而有力也!是等運動,不出於職業宗教家之僧侶,而出於側面之護法精神。彼等所唱之高調,碻信能救濟世界之人心』。
大師以明年須出席東亞佛教大會,應合法推出代表,乃與李隱塵等發起籌組中華佛教聯合會,先成立籌備處(海五、八「事紀」;五、十「事紀」)。會畢,大師偕常惺東下。時常惺嗣泰縣光孝寺培安法,以寺產過豐,紳學界常與為難;因發起禮請大師講經,以資調和(自傳十八;常惺法師塔銘并序)。
大師抵滬,覓大勇未見,即晚往鎮江(康寄遙〈上太虛法師書〉)。超岸寺主晴峰,約退居守培、焦山智光、觀音閣仁山、盧潤州等宴敘(自傳十八)。
按:大師自傳,忘經滬之行。
大師偕守培等過揚州,寂山(反對佛教協進會者)伴遊瘦西湖、平山堂諸勝(自傳十八)。
大師偕寂山、仁山、讓之、守培、智光、晴峰、常惺、象賢等,抵泰縣光孝寺。時大愚閉關於此;機警(大醒)始於是見大師。二十五日(「六月二十四日」),大師開講《維摩詰經》;八月十八日(「七月十八日」)圓滿(自傳十八;海五、七「事紀」;五、八「事紀」)。法會中,奘老自寧波來聽經,法會傳為盛事。
八月十三日,大師為盧敬侯等士紳二、三十人,授三皈依;一改向來輕蔑佛教之風。大師教以結念佛社,作〈泰縣念佛社序〉,為泰縣佛教居士林前身。求受皈依者接踵而至,方便開示,無慮千人(自傳十八;海五、八「事紀」)。
二十日,大師,應如皋紹三等請,往如皋。經淨業寺,小憩說法。抵如皋,佛教利濟會(讀大師〈志業與職業〉一文而組織)潘海觀等,熱烈歡迎。設座縣議會,大師講「佛教與東西洋之文化」(自傳十八;海五、九「事紀」)。
按:自傳之中途經姜堰西方寺,停一日;準嘿庵所記〈太虛法師在泰縣淨業寺說法記〉,知淨業即西方,但留半日。
上海世界佛教居士林,先期派張純一來如皋禮請。二十三日,大師偕常惺、張純一等去上海。二十四、五兩日,大師講於居士林,題為「眾生法」、「佛法不異世間法」(海五、八「事紀」;居士林林刊七期)。
按:自傳忘上海佛教居士林之講演。林刊謂係二十三、二十四日,與事紀不合。林刊謂係星期日及星期一,知林刊誤。
大師應約再到鎮江,遊金、焦、鶴林諸勝。盧潤州(佛學研究會會長)請於超岸寺說法,大師講〈即俗即真的大乘行者〉,象賢記(自傳十八;詩存;文)。
按:自傳忘去上海,故謂「從南通乘輪船再到鎮江」,誤。
三十一日(「八月二日」),大師回抵武院,翌日開學。新生有寄塵、機警、亦幻、墨禪、虞佛心(德元)、蘇秋濤等。是期,改推湯鑄新為院董長。請善因為都講,唐大圓、張化聲任教。研究部生,大師自為教導,授《大乘五蘊論》、《發菩提心論》,並發端而未竟。「四大種之研究」,「律儀之研究」,「知識行為能力是否一致」,均是時講(自傳十八;海六、一「事紀」)。
是年秋,武昌佛教女眾院創立(自傳十八)。
九月十三日,「中秋」,集院眾賞月(朱善純〈甲子中秋佛學院同人賞月記〉)。大師有和隱塵詩:
十月(「九月」),北京佛化新青年會停頓,甯、張離京返川。前以僧界反對;次(「七月二十八日」)有民生通信社發出消息,指張宗載為留俄共產分子(長老反對,伎倆原來如此)!雖經向中外報章聲明,民生通信社道歉了事,而形勢日非,迫得暫告停頓(海五、八「事紀」;海六、二「甯達蘊特別啟事」)。
十一日(「九月十三日」),大勇於北京慈因寺成立「藏文學院」開學(海五、十二「事紀」)。武院之大剛、超一、法尊、觀空、嚴定、法舫等往從之。大勇此舉,得湯鑄新、胡子笏、但怒剛、劉亞休、陶初白等贊助(自傳十九)。
按:自傳謂『冬間開始成立』,誤。
《海潮音》自九期起,改由張化聲主編(十五年來海潮音之總檢閱)。
二十四日(「九月二十六日」),蕭耀南往寶通寺,禮請持松修護國般若經法七日;繼又開結緣灌頂法會六日(海六、一「事紀」)。
秋杪(「九月」),大師忽召集全院員生,宣布院務暫交善因代行;留函致院董會,辭院長職。即日搭輪離漢。突如其來之行動,頗滋武漢緇素疑訝(自傳十八;海六、一「事紀」)。離院原因,自傳謂:
『春起,我已得了胃病,入夏漸劇。……擬作短期完全休息。又因第二期係隨他意辦,亦減少了熱心及鬆懈了責任』(參看略史)。[A213]
今謂:因病休養,亦其一因。大勇於去年七月十日來書,即有:『尊恙實由思考過度,腦力損傷所致。……靜養數年之說,不可緩也』。大抵法務繁冗之餘,體力或感不勝,遇事緣乖舛,則思退休。而辦學不能如己意,實為主因。『隱塵(大部分院董)對我亦漸持異議』[A214];其所以異議,一則信仰傾向密宗;隱塵同鄉蕭督,亦轉就寶通寺求修密法。信仰異趣,經濟亦轉用於彼。去年「理想之佛學院計劃」,今年暑期提出之辦法,均以經費藉口而不行。再則,佛化新青年會若此革新,與隱塵等轉趨於神祕,寧無不快之感!武漢信眾之日見離心,實大師突然離院之因!大師以見密宗之興為幸,密宗起而大師之事業挫折。大師含容廣大,卒以矛盾礙其統一,當非初料所及!
按:自傳謂抵南京時,適「齊盧之戰將作」[A215]。考是戰起於九月三日,此行決不在此時;殆上次回武院時所經情形。
大師抵上海,謁士老。適奘老來滬。朗清邀住雪竇分院,始與朗清締交。大師訪趙南公,取《人生觀的論戰》,《科學與哲學》等書。從奘老回甬,靜養於鄞江橋之黃杜岙之雲石洞,凡月餘(自傳十八;奘老為編者說)。
歐戰引起西方文明破產之說,而儒佛一時興起,諦老、印老、大師與歐陽竟無等廣事弘揚,並乘此氣運而來。然西方文明破產而並未毀滅,迨五四運動起,西方文明又日見抬頭。去年,以張君勱之人生觀演辭,引起丁文江之駁斥,有科學與玄學之戰。是年,以印哲泰戈爾來華,更轉為精神文明與物質文明之爭。[A216]爭辯續續未已,唐鉞與張東蓀均有意見發表。大師靜居巖洞,尋其諍論所在,乃發前「唯物科學與唯識宗學」之義,撰〈人生觀的科學〉(自傳十八)。大師尊重科學之經驗,且以一切學術根源於經驗:
『科學以能致謹於經驗見長,洵為自悟悟他最良之方法。然據我的觀察,宗教、玄學、哲學,亦同以感覺的徵驗為出發點,不過其感驗有誠諦不誠諦,……依之由思念推辨所知之義理,有契當不契當』。[A217]
但一般之科學經驗,未得究竟,佛法乃足以完成之。故云:
『現時狹義的科學,猶未能擴充心覺以得全宇宙之誠驗,故不足以達究竟。復次,現時狹義的科學家所用科學方法,未能自祛其能感知上的心病;又於所用方法,及所獲成績——知識及由科學知識所成之事物,不免沾沾自喜,得少為喜而生執著,故其錯誤仍難盡去』![A218]
『科學的方法,當以擴充感驗的能力為最要。而今於視覺、聽覺,雖已有擴充方法,然於嗅覺、嘗覺、觸覺之擴充方法既極短缺,而於意覺又祇有論理訓練之一法,……不能施於意覺發動幽微之際,而分解修繕之以擴充其純正感覺之力量。……余認「瑜伽方法」加入於現時狹義的科學方法,即為廣義的科學方法。以之得成由純正感驗所獲之明確理知,即為廣義的科學,亦由乎此。蓋瑜伽方法,不先立何標的(禪宗),但先澄靜其意覺而進為分析之觀察,由是得到直接之感驗,而構為善巧之說明,俾眾同喻。依純正感驗所構成之明確理知,此非科學,則科學復是何物』?[A219]
論及人生觀,大師抨擊梁漱溟之以佛法為「反復勦絕」,說明即人成佛之真義:
『人乘法,原是佛教直接佛乘的主要基礎,即是佛乘習所成種[A220]性的修行信心位。故並非(如梁氏說大師)是改造的,且發揮出來正是佛教的真面目。此因釋迦出世的本懷,見於《華嚴》、《法華》,其始原欲為世人[A221](凡夫)顯示一一人生等事實三真相(遍覺的、律法的、調和的)……俾由修行信心……進[A222]趨人生究竟之佛乘。……無如僅有少數大心凡夫若善財童子等……及積行大士若文殊、普賢等,能領受其意。其餘大多數科學幼稚、人情寡薄,……如聾如盲,不能同喻。為適應此印度的群眾心理,乃不得已而示說人天乘福業不動業之報,及聲聞乘、獨覺乘解脫之道』。[A223]
『以今日征服天然、發達自我之科學的人世,已打破向神求人天福德,及向未有以前求外道解脫之印度群眾心理;正須施行從佛本懷所流出之佛的人乘,以謀征服天然後欲望熾盛,及發達自我後情志衝突之救濟。且可施行此佛的人乘,俾現時科學的人世,基之以進達人生究竟,以稱佛教本懷,以顯示佛教之真正面目』![A224]
病愈,大師慕雪竇寺名勝,偕奘老往遊。適一雨三日,竟不得出門縱觀。乃繙閱山志,哦詩遣悶,〈雪竇寺八咏〉,皆臥遊所成(自傳十八)。
大師抵甬,慈谿保國寺主一齋,邀往遊憩,住可一月。日居無事,又作《大乘與人間兩般文化》,及《起信論唯識釋》二書(自傳十八)。
按:〈重纂保國寺志序〉:『十四年冬,余寓寺經月』[A225],乃十三之誤。又〈大乘位與大乘各宗〉,謂:『起信唯識釋,是民國十三年春著』[A226],春應為冬之誤。
《大乘與人間兩般文化》,曾再講於廬山、如皋,蓋針對物質文明精神文明之爭而作。大意謂:兩般文化,為東方西方所共有,特有所偏重。再則此兩者各有利弊,應以大乘導化之使完善。此為大師融通世學之根本方式。
┌理智上是離言契性的 ┌─甲─┤行為上是克己崇仁的 │ └信向上是融跡同本的 人間兩般文化─┤ │ ┌理智上是藉相求知的 └─乙─┤行為上是縱我制物的 └信向上是取形棄神的 ┌甲……實事……善體……存性 ┌─利─┤ │ └乙……虛利……利用……厚生 人間兩般文化─┤ │ ┌甲……妖怪……苟惰……沈迷 └─弊─┤ └乙……封蔽……奮鬥……失望
《起信論唯識釋》,所以通唯識家(內院師資)之駁難者;繼〈緣起抉擇論〉之說意識緣起以引申論究之。其主要之意見,為審定論主依據之心境:
『聖位菩薩之造論,皆依自證現量智境。……則馬鳴造此論之依據點,必在八地或初地以上之菩薩心境』。[A227]
『登地以上菩薩心境,……有時有漏同異生,亦有時無漏同如來;有時執障相應染法現行,亦有時智證真如而無明暫斷現行。……成唯識論之說等無間緣,第七轉識有漏無漏容互相生,第六轉識亦容互作等無間緣;皆依此登地以上菩薩心境說』。[A228]
『此論示大乘法,謂眾生心。……唯依據亦有漏可代表六凡,亦無漏可代表四聖之地上菩薩心,能說明之。此即予謂馬鳴造此論依據點之所在也』。[A229]
其後王恩洋復作〈起信論唯識釋質疑〉,大師復略答之。
十二月四日,孫中山應北方請抵津,主開國民代表大會以解決時局。
大師自謂:其時發生兩種新覺悟:
『一曰、中華佛化之特質在乎禪宗。欲構成住持佛法之新僧寶,當於律儀與教理之基礎上,重振禪門宗風為根本。二曰、中國人心之轉移繫乎歐化:於正信佛法之新社會,當將佛法傳播於國際文化,先從變易西洋學者之思想入手』。[A230]
對於重振禪風,後但偶一論及。而繫乎歐化,則影響於大師此後之工作方針甚大。然宗教弘布於具有高度文化之新國族,原非一蹴可躋;從復興中國佛教著想,則難免緩不濟急之感!
民國十四年,一九二五(甲子——乙丑),大師三十七歲。
一月,武院院董會,推孫文樓來寧波,訪謁大師於保國寺,懇回武院住持。適大勇、胡子笏函來,北京發起仁王護國般若法會,請北上講經。大師乃允短期回鄂一行(自傳十八)。
大師出甬抵滬。以《科學的人生觀》及《大乘與人間兩般文化》,交泰東圖書局發行。晤章太炎,與談起信論義,及人乘階漸佛乘義,頗得章氏激賞(自傳十八;人生觀的科學後序)。
二十三日(「臘月念八日」),史一如病卒於滬(海六、四「事紀」)。
按:自傳以史一如卒於十二年下半年,誤。
二十五日,乙丑元旦,大師抵漢口(大醒為編者說)。回武院,對院務逐加整理,為學生講《二十唯識論》(自傳十八;大醒為編者說)。「世間萬有為進化抑為退化」,「以佛法批評社會主義」,「佛法是否哲學」,「佛教心理學之研究」,均此時為研究員講。大師評社會主義,確認其目的之正確,而嫌其手段之偏謬:「見環境而忘本身」[A231],「專物產而遺心德」[A232],「齊現果而昧業因」[A233],「除我所而存我執」[A234]。故主「改造本身」[A235],「究源心德」[A236],「進善業因」[A237],「伏斷我執」[A238],以正其偏而庶乎能實現其目的。論心理學,大師依《楞嚴經》,析為情的,想的,智的。時革命空氣漸高,大師乃作〈大乘之革命〉。其『革命之工具,即二空觀』[A239]。
是月,北京佛化新青年會復活,邵福宸負責進行(海六、一「佛化新青年會通啟」)。甯、張在川,亦有重慶及四川(在成都)分會之設立。〈張宗載宣言〉,誇張猶昔(海六、一「宣言」;海六、二「宣言」)。
二月八日(「十五日」),李隱塵等約蕭衡珊(耀南)、何韻珊、陳叔澄等,發起就中華大學,請大師開講《仁王護國般若經》。講數日,講務由善因代座。鍾益亭、汪奉持等,是年受皈依(自傳十九;海六、二「事紀」)。
三月六日(「二月十一日」),大師偕王森甫等一行二十餘人北上。至京,蒞車站歡迎者數千人,駐錫慈因寺(海六、三「事紀」;自傳十九)。
按:自傳「正月底到京」[A240],「二月初間開講」[A241],誤。
十四日(「十九日」),大師於中央公園社稷壇,開講《仁王護國般若經》,聽眾日常千人。法尊、法芳譯語兼記錄,成《仁王護國般若經講錄》。四月十六日(「三月二十三」)圓滿,克蘭佩、衛禮賢、多傑覺拔、貢覺仲尼,均來法會參聽(自傳十九;海六、四「事紀」;法會〈致班禪書〉)。
講次,值孫中山先生逝世,停靈社稷壇(經筵臨時旁移數日)。大師往謁遺體致敬,輓云(自傳十九;人物誌憶六):
『但知愛國利民,革命歷艱危,屢仆屢興成大業。不忘悟人覺世,捨身示群眾,即空即假入中觀』。[A242]
大覺亦於三月十二日(「二月十七日」)卒於重慶之歸元寺(大覺苾芻塔銘)。
時段祺瑞執政,召集善後會議。通電呼籲和平,有『誰本孔子一貫之旨,凜佛家造孽之誡』語,大師乃舉三義以致書執政(書)。
太原大同學校,試驗理想教育之德人衛西琴(禮賢),讀及大師有關教育之論文(載晨報),特來京訪晤,諮詢佛之教育法(自傳十九)。其後常通音問,友誼頗篤。
四月,大師與白普仁、莊思緘等,設中華佛教聯合會籌備處於北京,呈內政部備案,以便推派代表,出席今秋東亞佛教大會(自傳十九;略史;海六、四「事紀」;海六、五「事紀」)。大師作〈中華佛教聯合會應如何組織耶〉,主在家、出家分組而後合組。
法會期間,大師兼為藏文學院講《攝大乘論》,法尊記,僅至〈所知依分〉(海六、三「通訊」)。大師論及大乘三宗,於平等中顯有淺深之跡:
『一、法空觀慧宗,……重破小乘法執。二、法相唯識宗,前宗雖以空慧洗盡法執,然離執之法相則未廣明,故以此宗繼之。……真如淨德宗,凡有言說可安立者,前宗攝盡而無餘。此宗所明者,乃法空觀慧所生所顯,法相唯識所明所證之體也』。[A243]
十九日,大師應燕京大學約,往講「為學所以求真實」。熊東明由此發心學佛(自傳十九;論)。
是春,班禪來京謁段執政(《班禪大師傳略》)。
非宗教同盟,一時風起。
文殊誕(四月二十七日)左近,大師偕胡子笏(妙觀)朝五臺山,宿碧山寺廣濟茅蓬。適風雪瀰天,僅禮北臺菩薩頂(自傳十九;詩存)。
五月,大師偕子笏抵太原。以莊蘊寬、汪大燮、葉恭綽、許世英、孫寶琦、熊希齡、湯薌銘等先容,受閻百川之招待。唯晤談之餘,意趣不盡愜洽(自傳十九;海六、十「通訊」)。大師訪山西村政;遊晉祠(五月五日)等名勝。於洗心社之自省堂,講「佛法與孔子之道」(自傳十九;海六、六〈太原四團體歡迎太虛法師之演講錄〉)。
大師經石家莊回北京。時大勇決改組藏文學院為留藏學法團,專學藏密(自傳十九;海六、六「事紀」)。因乞大師開示,書四偈示之:
大勇後以六月四日(「閏四月十三日」)成行(海六、六「事紀」)。
能海之入藏學密,亦是年三、四月(「三月」)事(海六、五「事紀」)。
大師離京南下,沿途經濟南、南京、常州、無錫、蘇州,並小住遊覽,所至均紀以詩(自傳十九;箴新僧;詩存)。
時佛化新青年會復活,而武院同學會,是春又出版新僧——大醒、迦林、寄塵負責,老僧為之驚恨。大師遊歷歸來,作〈箴新僧〉,以緩和老僧惡感(文)。
大師抵上海,天童寺退居淨心,住持文質,已在滬迎候(海六、五「事紀」)。偕赴寧波,禮育王舍利塔已,去天童寺講《楞伽經》。六月初開講,陳慧秉記錄,成《楞伽經義記》(自傳十九)。
經期中山居閒適,遊天童諸勝,皆有題詠(自傳十九;詩存)。〈悲圓居士集序〉,〈大覺苾芻塔銘並序〉,均作於此時。
大師為東亞佛教大會,撰〈敬告亞洲佛教徒〉,蔡伯毅為譯成日文(海六、八「通訊」)。
講畢,大師抵滬。七月二十九日、三十日(「初八初九兩日」),在世界佛教居士林講演佛乘(自傳十九;海六、七「事紀」)。
按:居士林說法,自傳誤為北京初回,未去天童之間。
八月四日(「六月十四日」),大師抵廬山大林寺。十日起,開暑期講演會三日。北大教授張怡蓀,台灣故友善慧,並參預演講。大師講世俗諦的人生觀(海六、七「事紀」),發揮「仁義禮樂之仁德」:
『今雖欲行儒之行,而本之於佛而又歸之於佛也』。[A245]
大師是年多以儒為方便。致段執政書:『擷華夏之文化,體佛用儒』[A246];復衛禮賢書:『先從大乘佛化,以得到符合內外上下,渾然一體之宇宙人生實際之孔家儒化與大乘佛化,乃能收事半功倍之效』[A247];在太原,講『佛法與孔子之道』;其後復作〈中國人用中國法之自救〉。自謂:感於中國之日亂,列強之不足恃,主張發揚宋元來之「國民性道德」——三教融合之精義,淬礪而振作之。其項目為「一、建佛法以建信基」[A248],「二、用老莊以解世紛」[A249],「三、宗孔孟以全人德」[A250],「四、歸佛法以暢生性」[A251]。大師晚年論發揚中國文化,要不出此。
是年夏秋,大師設廬山學宭於大林寺,以會覺、大醒、滿智、迦林為學員,令習英文與佛學(熊東明從學佛法於山),為寰遊歐美布教之預備(自傳十七;寰遊記一;略史)。大師素以振興佛教(唯中國能振興大乘佛教)救世界,今乃欲先著手於世界運動,格化西人,庶乎國人因西人之信仰佛法而信佛。方針一變。
是秋,唐大圓回湘;海潮音移廬山,九期起,改由會覺編輯(南北東西的海潮音;海潮音十五年來之總檢閱)。
支那內學院,擴設法相大學。廈門南普陀寺,禮請常惺創辦閩南佛學院(海六、七「事紀」)。
國民大學函商增設佛學史,或印度哲學史,請大師為教授,辭之未就(覆國民大學函)。
時東密藏密,泛濫日深。蒙藏喇嘛,『形服同俗,酒肉公開』[A252]。東密則:『曰俗形居中臺也,曰定妃為女形也』[A253],而居士據以傳法;且誇『即身成佛為獨具之勝義』[A254]。大師慨中國佛教漸陷混亂,有『弁髦戒行,上苴淨業』[A255]之危(普陀印老同感)。
春日,大師作〈今佛教中之男女僧俗顯密問題〉。在廬山學宭,更講「論即身成佛」,「中國現時密宗復興之趨勢」。主張:納於教理,軌以戒律,嚴其限制。望大心比丘,深入東密藏密而冶為中密。讀大師致王弘願書(七),可概見當時爭論情形:
『比年天下洶洶,人失其性,莫非值利譽則貪癡即縱,處人己則瞋慢相陵。播流四毒,構成眾凶。乃知非先自降伏煩惱,則凡百皆為資福之具耳。宏法!宏法!多少人將假此名以行其惡!語之曷勝痛心。去春雷斧之事,日僧演華等續續來信,且宣誓以證其所云之皆實。余以君等已心喪其主,客氣用事,不能止惡,徒以長瞋,因之默爾而息。其意在不添火宅之燄,非有他也。近衡時局,稍發危言。乃聞門弟述君於所撰之報紙,公然惡口相加;余唯有痛自慚愧,祝君心快而已,他復何言』![A256]
大師廬山講學,更有「阿陀那識論」,「論法相必宗唯識」,「議佛教辦學法」。大師立法相定義:「空前之法執非法相」[A257],「遮破法執之空慧非法相」[A258],「安立非安立圓融之法界非法相」[A259];據是遮落聲聞、般若等經論,法相為慈氏系獨得,而明其必宗唯識。是年,編廬山講稿為《廬山學》,由泰東書局印行(自傳十七)。
十月九日,大師由廬山過南京,大醒等隨行(學宭停辦)。大師訪歐陽竟無,參觀法相大學;受邀說法,講「認識的地位論」。時武院研究生,有數人於此受學(自傳十九;海六、十「時事」)。
按:自傳以此事為去廬山之前,誤。
十日,抵蘇州。應北寺昭三,及張仲仁等請,講仁王護國般若經於北塔寺,有李印泉(根源)等參聽。二十六日(「八日」),受皈戒者三百餘人;法會圓滿(自傳十九;海六、十「時事」「攝影」;人物誌憶十二;追悼熊秉三張仲仁兩先生)。當日還滬。
按:誌憶謂:歷三月餘,指包冬季再來而言。
法會期中,大師於東吳大學講「我之宗教觀」;師範學校講「人生問題之解決」;基督教青年會講「佛法」(自傳十九;海六、十「時事」)。大師論及宗教之將來,以為:
『人世既長有不滿足而邀求無限永存之心意,即宗教有長在之餘地』。[A260]
『人心要求滿足之心不一致,……由宗教要求而有宗教之存在,宗教即不能統一』。[A261]
其時,大師雖再受任為武昌佛學院院長(海六、七「事紀」),然以信眾離心,未能實現建僧本意,大有捨棄之心(空也〈致張化聲函〉;會覺滿智〈致大師書〉)。得昭三同意,擬接收北塔寺,籌辦中華佛教大學(自傳十九)。廬山所講「議佛教辦學法」,即此時主張。「佛教僧伽過渡之大學辦法」,不辦小中學而專辦大學(與前年理想中之佛學院完全組織相反);不收俗眾而重戒律;不分宗派以免偏注(與僧伽制度論異)。
按:自傳謂:『已有世界佛學苑的提議』[A262]。考海六、十攝影,為「中華佛教大學」;「敬告亞洲佛教徒」,為「世界佛化大學」。世界佛學苑之名,始於寰遊歸來。
大師回滬,參加東亞佛教大會之中華代表團,全團二十六人,有道階、持松、弘傘、曼殊揭諦、王一亭、胡瑞霖、韓德清、徐森玉、楊鶴慶、張宗載、甯達蘊、劉仁宣等;滿智為侍錄(自傳十九)。當晚,團員赴日本俱樂部,應留滬日僑之歡迎(海六、十二「東亞佛教大會專刊」)。
按:代表團於十月二十七日動身,十一月二十一日回國。自傳謂:『(舊)十月中旬齊集上海動身』[A263];『返上海時已十一月中旬』[A264];『十四年冬杪日本遊畢』[A265],均誤。
二十七日,大師等全團放洋赴日。翌日,組成中華佛教代表團,道老、大師、王一亭、胡瑞霖,被推為團長(專刊)。大師以任團長故,各處致辭演講,十九由大師任之(自傳十九)。
二十九日,大師等一行抵神戶。日本總招待水野梅曉、大西良慶等來迎。出席神戶佛教聯合會歡迎會,大師致答詞(自傳十九;專刊)。
三十日午,車抵東京。日本佛教聯合會主事窪川,及佐伯定胤、木村泰賢等來迎,歡迎者不下萬人。同赴芝公園增上寺安住(自傳十九;專刊)。
十一月一日,東亞佛教大會,於增上寺大殿行開會式。午後,赴少女少年團之歡迎會(自傳十九;專刊)。下午,開教義研究會,大師宣讀論文——〈阿陀那識論〉(論下注)。晚,赴帝國俱樂部,出席日本關係中國之五團體歡迎會(專刊)。
二日,大師出席教義研究會。鑒於日本佛教之俗化,主宣傳佛教之根本方法,在乎「僧格之養成」。其說得日本律宗管長同情,其後特來訪晤(自傳十九;專刊)。
三日下午,大會行閉會式,大師演說(專刊)。
按:自傳以大會為七日,誤。
四日,中華佛教代表團,由水野梅曉等陪導,出發各處參觀。是日,遊日光(專刊)。
五日,上午,參觀帝國大學。大師於帝大青年會,講「人生問題之解決」;列舉不同之解決,而歸宗於「正覺人生之解決」。續參觀帝國博物館;往赴日本文部大臣之盛宴。午後,超薦前年震災之亡者。晚,應府市聯合會之招待(自傳十九;專刊)。
六日,參訪奈川鶴見町總持寺——曹洞宗本山;及日蓮宗本山,立正大學。大師於立正大學,『讚揚法華之殊勝』(專刊)。
七日,全團別東京,向名古屋進行。過靜岡,有盛大之佛徒歡迎會。抵名古屋,出席市政公會所開歡迎演講會,大師講「佛教與吾人之現在及未來」。晚,宿日暹寺(專刊)。
八日,向福井縣出發,晚宿曹洞宗本山永平寺(專刊)。大師〈永平寺即景〉詩:
九日,抵京都,歡迎者萬人。晚宿南禪寺(專刊)。
十日,至奈良,參觀正倉院、東大寺、法隆寺;回宿南禪寺(專刊)。
十一日,參觀大谷大學,大師發表「傳教西洋之提議」。繼參觀市政公所,應歡迎之茶會。大師講「中日佛法之異點」。晚宿南禪寺(專刊)。
十二日,參觀東西本願寺。繼至龍谷大學,大師講「淨土之要義」。次參觀妙心寺,回南禪寺(專刊)。
十三日,參觀石山寺。去坂本港,晚宿延曆寺(專刊)。
十四日,去日吉,參觀三井寺。參禮黃檗山臨濟大學,大師講「臨濟四賓主」。次去木幡,參禮王寺;宿信貴山(專刊)。
十五日,至奈良,重遊東大寺。往參觀興福寺,大師於歡迎會中,講「從奈良說到佛法之本源」。回南禪寺宿(專刊)。
十六日,參禮知恩院、建仁寺、清水寺。參觀博物館已,往瞻禮三十三間堂。回南禪寺。南禪寺為天臺一山國師來日開山,中華佛教代表團,特為致祭;大師撰疏(專刊;文)。
十七日,全團赴高野山,晚宿龍光院(專刊)。
十八日,參禮奧之院,赴金崗峰寺茶會。次出席高野山大學講演會。金山穆韶講「弘法大師之密教觀」,語中涉及大師之密教評論;大師乃出以溫和之應戰,講「金山教授之說與感想」(專刊;金山教授之說與感想「附注」)。
十九日,至大阪,遊觀天王寺。出席各新聞社之歡迎。晚宿難波別院(專刊)。
二十日,回抵神戶。赴華僑講學會之午餐;大師講「菩薩行先從人道做起」。次在中華會館,出席中日聯合歡迎會,大師致謝辭(專刊)。此行大會三日,遊觀參訪十七日,大師領導團員,克成使命。水野梅曉(仰止生)撰〈民國佛教界之盟主太虛法師〉,以表示其觀感(支那時報)。略云:
『肩挑民國佛教界,胡來胡現、漢來漢現之英靈漢,我太虛法師,與記者相識,不過十有餘年。……為中華民國佛教代表團團長,偕二十餘緇素共來赴會,造日華兩國佛教史上未曾有之記錄!……法師欲依佛教主義之宣傳,令歐美人改造對世界之基礎觀念;於謀世界人類之和平與福祉之大抱負下,不以其勞為勞,誠精力絕人之勇者也!……日本佛教徒於法師,得一新同事,及將來發揮東方文化於世界之好伴侶。……希兩國佛教徒,皆以法師為中心,互取其長而補其短,以期佛教之宣揚於世界!幸法師自重,以全此大任為禱』!
藤井草宣於奉公雜志之介紹,亦謂:『法師年齡,聞僅三十有七,實令人抱一非常之感』!
大師赴會期中,日本之名教授,如南條文雄,井上圓了,村上專精,大內青巒,高楠順次郎,鈴木大拙,渡邊海旭,常盤大定,木村泰賢,金山穆韶等,並來訪談(自傳十九)。而德駐日大使索爾夫,帝大教授(德人)毘支莫莎,並特約大師晤談。得值參事卜爾熙(後任駐華公使),願為介紹柏林友人,歡迎大師去德講學,為大師西遊一助緣(自傳十九;寰遊記一)。
二十一日,大師與劉仁宣等離日返國(道老及甯達蘊、張宗載去臺灣,轉廈門)(自傳二十;專刊)。臨行,代表團發表「留別日本諸佛教同袍文」,大師作:
『蓋聞心不孤起,託事現行;教不虛張,因事施設。以歐美偏霸之動,遂孔釋中和之探;啟西方之哲人,慕東化乎儒佛。又聞大火燎原,發星火於片石;洪流沃野,出岷源之濫觴。由去夏廬阜椎輪,來今日蓬瀛大輅。空成規乎既往,曠進化乎將來![A267]
『於是增上淨緣,開唯一無二高會;觀音淺草,留歷劫不壞金身。緇素俱集,商研究宣傳於法義;士女交參,議教育社會之事業。應後藤主爵茗談,為帝大學生演說。活潑少年,歡呼雷震;莊嚴古佛,宴坐花飛。四座之眾咸傾,三日之功既畢。[A268]
『總持訪洞上高禪,本門立日蓮正法。植物園張文部之宴,被服廠叩災骨之鐘。由是名古屋宿覺王山,煥然新制;福井縣參永平寺,卓爾古風!見皆堪學,十年勝過讀書;迎即有辭,一路歡聲入洛![A269]
『南禪創於一山,東化紐乎兩國。探古正倉,隆性相之大法;博物帝館,謁東西之本願。兩谷學府,燦梵藏緬暹之文;一心妙明,超名句言思之表。湖泛琵琶,經延曆而黃檗,山遊貴信,賞深秋以丹楓。再會奈良之群麋,綜攬京都之諸勝。[A270]
『高野為祕密之玄都,輝騰覺海,大阪蔚工商之大國,寺麗天王。吞佛剎於毛孔,隱顯無方;歷神仙之樂邦,出入以戶。一語半言,線脈之心光互映;千珍百品,重重之紀念無窮。[A271]
『喜馬拉兮高何極!太平洋兮深莫測!森羅萬有兮昭一心,華夏扶桑兮融大日。賦同袍兮天地寬,轉法輪兮歐美入。話別情兮聊贈言,申謝忱兮欲奚說』![A272]
大師回滬。二十五日,應國民大學章炳麟、殷芝麟約。往講「能知之地位上之所知諸法」(章炳麟〈致太虛法師書〉)。
大師再去蘇州,為少數人作楞伽經之研究(自傳十九;人物誌憶十二;追悼熊秉三張仲仁兩先生;海六、十「事紀」)。「大乘入楞伽經釋」約此時作;發端而未竟其緒。大師初擬「十月二十三日」接收北寺,為佛教大學校基,囑大醒往為管理(大醒為編者說)。然以債務繁重,中止進行(自傳二十)。是冬明春,大師常往來於上海蘇州之間(自造)。
按:楞伽經之研究,自傳與誌憶,未明言為第二次來事。依時事,知有楞伽學社,定於仁王經畢講開講。仁王講畢,大師即去日,推知必係此時所講。
大師日本歸來,撰〈由職志的種種國際組織造成人世和樂國〉,載諸東方雜誌(論建立國際合眾國)。其理想為:
『一業一業皆成為一種一種之國際組織;而由此一業之國際組織的團體,以自治理其一業所關係之大事。換言之,教育界即於全人類之世上自成為一教育國,宗教界即於全人類之世界之成為一宗教國;而此一一國(即一一成為國際組織的團體)皆交互周遍於全人類世界,無人種、民族、國籍、領土之區別。譬如一室多燈,光光相網然。則世人不難由此進一步為總組織之統一,而造成為一平洽豐樂之世界國』。
本論目的,著重於「佛教徒當首先進行佛教的國際組織」,此則僧伽應負其責。一則,當修養成職志一致之僧格(即「僧格之養成」),評『今世耽妻室、甘肉食而號為僧者,應知其實非僧也』。二則,當統率信徒組成有秩序之國際團體盡力於弘法利人。大師建僧而不滿日本式、蒙藏式,實為一根本觀點。
是月二十一日,大勇率眾至康定,為藏方所拒,留康修學(大剛《致克全書》)。
民國十五年,一九二六(乙丑——丙寅),大師三十八歲。
一月二十一日,大師在上海,參加居士林之釋迦成道紀念會(海七、二「時事」)。
武漢佛教同人,推大智來蘇專迓,大師偕與抵漢口,講經授皈依而回。過武院,為學生講「能知地位差別上之所知諸法」,善長記(自傳二十;佛教會〈上太虛法師書〉)。
二月七日(「二十五」),大師應蘇州自造寺(佛學會)寺主本醒約,往寺略作開示,象賢記(海七、二「時事」;海七、三「圖像」)。
大師至浙西硤╳,修彌勒七過舊年。十三日,丙寅元旦,大師撰〈居家士女學佛之程序〉。比來之學佛者:
『或盲從他人以附和,自無心中之所主,或好奇趨時以標榜,惟任妄情之所馳;或徒託佛以逃世;或更藉佛以沽譽』。[A273]
大師乃為明確指出:
『居士學佛,則期以普及乎全人類,風俗因以淳良,社會由之清寧者也。由遵行人倫道德,養成人格而漸修十善菩薩行』。[A274]
按:自傳以此為在上海,然〈居士學佛之程序〉末署:『丙寅元旦草於浙西彌勒閣』,其非上海可知。會覺曾偶與編者談及:「大師行蹤,間有人所未知。舊曆十四年底,住某處過年。新年函廬山——會覺在山編潮音,郵戮蓋「硤╳」字樣」。竊疑此或海寧縣之硤石鎮。今雖難確指,然決非上海。彌勒閣不必為寺名、殿名,蓋從修彌勒七得名。
二十七日(「元宵後二日」),覆體參書,為論彥明《轉識論之研究》(書)。
是年春,大師應劉仁宣等請,約熊希齡、章太炎、王一亭等,發起全亞佛化教育社(後改名中華佛化教育社),作佛化運動。社址設虹口,由劉仁宣編心燈旬刊。大師則寓雪竇分院,或育王分院(息廬),就近指導(自傳二十;海七、二「時事」;海七、三「時事」)。
三月二十二日(「二月初十」),大師講「身心之病及醫藥」於蘇州之江蘇醫科大學,嘿庵、象賢從行(海七、八「採錄」)。
二十八日,居士林組「法相唯識研究會」,請大師開講「法相唯識學概論」。每星期日講,僅三次而止(海七、三「時事」)。「楞伽大旨」,「唯識之淨土」,「中國信願行淨土與日本教行信證真宗」,並去冬今春,先後於居士林講。
是月,白喇嘛於杭州,啟建金光明法會。五月(「四月初一日」)再建法會於南京毘盧寺(海七、三「通訊」)。
四月二十一日(「三月初十」),大師應杭州佛學會吳璧華等請,講《仁王護國經.護國品》三日,設座功德林。王九齡來會參聽。大師一別西湖,倏忽五年,訪靈隱、昭慶、彌陀諸寺(自傳十九;海七「時事」)。
按:自傳以此為去年北京歸來,將去天童寺事,誤。
二十三日,大師在省教育會講演(海七、四「時事」)。
時政局日緊,班禪於四月五日,通電全國,願有助於和平。大師亦漸注意時政,聯合杭州學佛同人,向各軍政長官呼籲和平(佛誕日發)(電)。大師且致書孫馨遠(傳芳),為論政有王道、霸道、戰國之道,冀其「能從事於王霸之道」[A275]。論及提倡佛法,則告以『非今人所提倡之禳災祈福、拜像諷經之佛化』[A276],蓋指杭州、南京金光明法會而言(致孫總司令書)。六月中,復致書雲南唐繼堯,勉以『睦鄰以止外紛,專志以隆內治』[A277](致雲南唐省長書)。
五月十九日,佛誕。大師時在漢口佛教會,講《佛說無量壽經》。善長、梵燈合記,成《佛說無量壽經要義》。大師過武院數日,為學生講「佛法大系」。時多傑在漢口傳密法(自傳十九;海七、六「時事」)。
大師回滬時,上廬山,收拾書物,將《海潮音》移滬佛化教育社,委陳秉良編輯(五期起由唐大定編);在山一餐而去(自傳十七;二十;南北東西的海潮音;十五年來海潮音之總檢閱;會覺為編者說)。
按:自傳二次言及去年臘底上廬山。但會覺謂在此年初夏;彼編潮音至四卷而止。自傳謂上山,「將海潮音遷上海編發」[A278],是知大師誤憶。
是夏,黃懺華初謁大師於上海之某寺分院。晤對音儀,一翻過去之誤會,誓志追隨(佛教各宗大意序;黃懺華〈追仰太虛大師〉)。
〈評寶明君中國佛教之現勢〉,亦此時作;勸其「勿分新舊而以派別拘」[A279]。中有云:
『晚唐來禪講律淨——中華佛法,實以禪宗為骨子。禪衰而趨乎淨,雖若有江河日下之概,但中華之佛教,如能復興也,必不在於真言密咒或法相唯識,而仍在乎禪』。[A280]
大師新近覺悟:「中華佛化之特質在禪」,蓋即此意。去夏天童講楞伽;冬於蘇州講楞伽;今春於居士林又有「楞伽大旨」之說;應與「特質在禪」之心境有關。惟禪之宗重,有賴以身作則;惜大師悲心所轉,未之能從事也!
六月五日,蔣中正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出師北伐。
二十一日(「十二日」)圓暎與甯達蘊、張宗載等十九人,自閩抵新加坡(海七、六「時事」)。
七月,大師再至杭州,應佛學會請,講《華嚴經.普賢行願品》,是月六日圓滿(海七、八「時事」)。
大師在杭,作〈建設人間淨土論〉(致蔣慧雄蘇慧純二居士書)。緣起於山東臧貫禪之一再函請。大師所論「人間淨土之建設」,為世界佛徒聯合國際之組織,與建設一佛化特區以資觀感。惟中國佛徒毫無組織,憑何與世界佛徒相聯合?佛教未為社會中堅分子所重,佛化特區必難得政府容認。然則人間淨土,從何著手建設!
是月,大師應汪大燮、熊希齡、莊蘊寬、胡瑞霖、蔣尊褘、梁密、張相文等發起之北京講經會電邀進京(海七、八「時事」)。過南京時,往訪蔣竹莊、唐大圓於東南大學。遇王隆中,邀以偕訪孫馨遠,傾談頗洽(自傳二十)。
大師主持之中華佛化教育社,以是得其贊助(覺乎否乎可以覺矣)。
大師偕唐大圓入京,寓安福胡同王驤陸所辦佛教閱經社。二十八日(「六月十九」),在中央公園社稷壇,開講《四十二章經》;八月八日(「七月初一」)圓滿(海七、六「法會啟事」;海七、八「時事」)。是會聽眾簽名者二千餘人,可謂極盛(胡瑞霖〈重印四十二章經講錄序〉)。周少如、王尚菩、黃通園、駱馨吾筆記,羅庸(膺中)整編為《四十二章經講錄》。法會圓滿日,(英)克蘭柔夫婦,梵文學者岡和泰,(日)國本睦雅,貢卻仲尼,均來會。分贈摺扇為紀念;扇係法會特製,由曹謙繪大師肖影,汪伯棠繪洛陽白馬寺塔影,莊思緘書《四十二章經》歷史,湯定之繪社稷壇圖(海七、八「時事」「特載」)。
按:如此盛大法會,自傳竟忘其事!
三十一日(「二十二日」),大師應彌勒院臺源請,蒞院為學生略示「唯識之名義」(海七、八「時事」)。
京中教育界,就佛教閱經社,組佛學研究會。八月一日(「二十三日」),請大師講「佛學概論」。聽者張怡蓀、羅庸、羅培常等,均為各大學師生。羅庸筆記成書(海七、八「時事」;自傳二十)。論以「因緣所生法」為五乘共學;「三法印」為出世三乘共學;「一實相印」為大乘不共學。條理佛法之義理為三階,為大師晚年定論。
發表〈論華日當聯布佛教於歐美〉,主以日本退還庚款為之(文)。
時大師將有南洋之遊,因為宣傳歐美之籌備。十五日,大師與胡子笏等,議設世界佛教聯合會北京辦事處於萬壽寺;擬籌資先辦寰球佛教圖書館(寰遊記一;海七、九「時事」)。
按:寰遊記作「世界佛學院圖書館」,乃其後改名。
八月十九日(「七月十二」),大師回滬。次日,乘伏見丸南行去星洲(海七、十「紀事」)。初以去春,廈門佛化新青年會會員蔣慧雄(劍一)、蘇慧純(鶴松)、黃慧玄(謙六)等皈依大師。夏季南遊星島,從事商業。約轉道等籌組星洲講經會,迎大師說法,規模甚大,希望甚遠(自傳二十;海六、七「通訊」)。
按:自傳作「六月底」回抵淞滬,誤。海刊七卷十期「紀事」,「二十七日由滬南下」,七字疑衍,或一之誤。
九月二日,大師抵星洲。歡迎至福州會館,與華僑信眾相見,大師為「祝南洋佛教之聯合」(海七、十「紀事」)。
五日(「二十九日」),大師出席假座中華總商會之歡迎大會,講「略祛世人對於佛法之誤會」(海七、十「紀事」)。
六日,大師應許公遂領事之歡讌。席間,議及南洋佛教聯合會之籌設(海七、十「紀事」)。
十日起,大師於新落成之維多利亞紀念堂,開講「覺世救人之佛法」,三日而畢(自傳二十;海七、十「紀事」)。
二十二日起,大師間續於江夏堂,開講〈佛乘宗要論〉大意,《維摩詰經》大綱,《心經》(海七、十「紀事」)。是月底,大師以不慣熱帶生活致病(自傳二十;略史;寰遊記一)。在星洲攝臥病影,戲記以詩:
大師在星洲,遊宴演講,不一而足。陳嘉庚導大師參觀其橡樹園、工廠、商店。胡文虎函詢有關佛法與商業(四事),面晤款談,憩息其涼屋數日。蔣劍雄、蘇慧純等,陪遊柔佛(自傳二十)。
大師受盛大歡迎於星島,圓暎適在星島某地而未曾晤面。大師門下信眾,間不滿圓暎之言論,啟大師與圓暎晚年隔礙之始。事以有記者往訪圓暎,以太虛法師學德何如為詢;圓暎意存輕抑,告以「太虛乃其學人」。消息既播,致引起少數人不滿。自此以前,佛化新青年會通電,列圓暎之名(海五、八「紀事」);江浙同學致書諸山長老,圓暎覆函,願以追隨(海五、七「通訊」);十四年夏,天童推圓暎為住持(後未就),武院學生致函稱賀(海六「通訊」);是冬出席東亞佛教大會,大師函約圓暎同行(海六、十二「通訊」)。大師與圓暎,雖風格志業不盡同,然以昔年盟好,大師及其學人,未嘗不樂於引為同調。自後日趨疏隙,惜哉!
按:圓暎信眾,傳有大師曾為圓暎法子之說。編者特訪奘老於天童(三十七年十一月一日(「十月一日」),時圓暎適自滬至天童)。奘老謂:事出有因。非光緒三十四年,即宣統元年。圓暎大病數月,奘老親為護侍。圓暎之病甚奇,發則神情頓異,纏綿欲絕。時人視為鬼擾,圓暎亦自分必死。間常哭語奘老:「從七塔寺慈運老和尚得法,未曾傳出,設一旦逝去,法脈自我而斬,何以對祖師!且(寧波)老會館數載經營,一旦付諸非人,亦屬唐喪全功。望太虛能接其法派,願以老會館相交」。奘老以語大師,大師不可。奘老以為:彼此友情素篤,應通權允之,稍慰其臨死苦迫之情。如病愈,圓暎自當知其亂命(分屬盟兄弟,如何倒作師資)而一笑了之。是事,奘老一手包辦;圓暎於病中,曾書法卷、字據與之。字據有「生西之後,老會館交與太虛,他人不得爭奪」之語。其後病竟愈。當年或隔一年,奘老將法卷與字據交還。奘老又謂:圓暎長於太虛十一歲,無論佛法與詩文,大師出家之初,俱對之大有助益;且常有經濟援助云。奘老率真,對圓暎友情,更非泛泛。其言如此,應可信也!
十月八日,大師出席江夏堂之歡送大會。大師原擬遊歷宣化,遠去歐美;以不慣熱帶生活,乃決意回國(自傳二十;略史;寰遊記一;海七、十「事紀」)。
十日,國民革命軍克武昌。佛學院及漢口佛教會,均陷於停頓。善因離佛學院返湘;學院由大敬守屋(佛學院院董會略史;自傳十一)。
十一日,大師乘德加大輪船啟程回國。與前廈門大學校長黃琬(孟珪)同舟,傾談頗不寂寞(自傳二十;海七、十一「事紀」)。
十五日,重九,舟過香港。大師偕黃琬登太平山頂。次日,曾星瑚等陪遊青山寺。值寺中開戒,寺主顯奇率眾歡迎,請為開示(自傳二十;記歸舟過香港之所感;從香港的感想說到香港的佛教)。
十八(九?)日晚,輪過廈門,會泉、轉逢、常惺、王拯邦等來迎,強大師小留。曲從眾意,上岸宿日光岩(自傳二十;海七、十一「事紀」)。
二十日,過廈門,經市場向南普陀寺,沿途受盛大之歡迎。洪鴻儒、余超、繆子才、神田慧雲等,預歡迎之行列。至寺,赴閩南佛學院之歡迎會(自傳二十;海七、十一「事紀」)。
二十一日,南普陀寺,柬約紳商學僧界領袖,舉行隆重之歡讌。與大師同席者,林文慶、周樹人(魯迅)、孫貴定、張頤(真如)、沈士遠、莊澤宣、顧頡剛、陳定謨、羅培常、繆子才等(自傳二十;人物誌憶十)。魯迅對大師之印象,為『和易近人,思想通泰』(孫伏園〈魯迅先生眼中之太虛法師〉)。陳定謨由是發心學佛。
按:誌憶以此為十八年歐美歸來事,誤。
二十二日,大師偕常惺、蕙庭等,赴廈門大學參觀,應約為講「緣起性空之宇宙觀」,常惺記(自傳二十)。
二十三日,各界假教育會,歡迎大師說法,大師為講「大乘佛法的真義」,為現實與精進(海七、十一「事紀」)。
二十五日,觀音誕。大師往遊白鹿洞、虎溪岩等(海七、十一「事紀」)。時有〈南普陀題石〉一律:
大師抵滬之翌日,送別日本之中華佛教視察團於輪中(自傳二十;法舫譯〈日本佛教徒之現代中華佛教觀〉)。由佛化教育社,約集上海新聞界戈公振等,大師發表南洋遊化之談話(自傳二十)。
十一月十四日,大師應尚賢堂李佳白約,講「佛法應如何普及今世」,李氏譯之以載字林報。其中論及天神創造說等之謬妄,引起西人之難問,大師復為文答之(自傳二十;愛之崇拜;海七、十二「言論」)。韓人玉觀彬,因聽講而發心皈信,大師名以「慧觀」(自傳二十;海七、十二「時事」)。
某星期日,大師於尚賢堂講「愛之崇拜」。李佳白以中國當時之反宗教運動,由於缺乏愛之觀念。大師乃謂:不應盲從我執之愛,愛亦為戰爭苦惱之因,故應崇拜依覺悟人生萬物而起之大慈悲(文)。
其時,大師電孫馨遠,就其轄內,宣傳佛化教育;得孫氏贊許。大師乃約王一亭、劉仁宣、張煌等會商,決定五項辦法(大雲七十四期)。後聯軍劉參謀催往講演,大師攜嘿庵同行(致嘿庵書)。
十二月二十六日(「十一月二十二」),大嚴卒於寶華(「華山大嚴上人事略」)。
時大師有「論賢首與慧苑之判教」之作。所論大乘三宗,有以「法性空慧」為不了之意。
法性空慧宗───顯空未具顯不空─┐ 法相唯識宗─┐ ├──無為真有為非真 ├─空不空具顯───┘ ┌─┘ 法界圓覺宗──────────────為無為皆真
是年冬,兩湖佛教,陷於革命之大混亂中。僧界組湖南民眾佛化協會以適時,有「佛法不是宗教」,「擁護佛法即是擁護革命」,「要以大慈大悲救人救世的精神努力革命」等口號。曉觀、開悟等,集僧侶千餘人,一致加入國民革命會(海七、十二「現代佛教史料」)。然佔寺奪產之風未曾稍戢。
時大愚掩關廬山,痛心湘鄂贛間之大混亂,悲心激切,志求速得神通以救世(自傳十一)。
民國十六年,一九二七(丙寅——丁卯),大師三十九歲。
一月九日,日人石井澄來滬視察佛教,訪大師於佛化教育社(海八、一「佛教時事月紀」)。
十六日,大師開講「佛之修學法」於尚賢堂,凡三講(逢星期日)(李佳白〈致太虛法師書〉),唐大定記。大師對佛法之重要意見,悉攝於此,茲列為科目表以見一班:
┌─絕對獨立之特德 ┌─獨立與發展─┤ │ └─無限發展之自由 佛學之根本精神─┤ │ ┌─緣起性空之和合 └─和合與增上─┤ └─相應互資之增上 ┌─聖心與凡識之異 ┌─來源與施設─┤ │ └─應機與隨執之異 佛學之特殊性質─┤ │ ┌─有漏與無漏之別 └─無漏與離言─┤ └─著言與離言之別 ┌─參用史實之考證 ┌─考據與仰信─┤ │ └─尊重果覺之仰信 修學之適當態度─┤ │ ┌─廣探教海之義理 └─教義與宗趣─┤ └─尋究宗極之行趣
時教難因革命軍事擴展而日益嚴重。顯教、大醒、悅安等,集詢應付辦法。大師知「僧伽制度論」已失時效,乃作〈僧制今論〉(自傳二十一;略史;整理僧伽制度論跋)。定僧數為二十萬人,合教區為五區,析僧眾為長老、學行、服務、尼——四眾;析信眾為皈戒、研究、女——三眾。論曰:
『今佛化重心移信眾。而時代趨勢又側重生計,僧眾亦不能不為生利分子以謀自立於社會』。[A283]
『此七眾:一者、可廣攝學理之研究者;二者、可別開僧眾中之從事於資生事業者。此依今此佛化眾情狀,及適應現社會,不得不然也』。[A284]
按:《自傳》與〈整理僧伽制度論跋〉,以此為十五年(或冬)作。〈中國佛教革命僧的訓辭〉及〈建僧大綱〉,則謂十六年作。十五年冬,應是指舊曆說。
二月二日,「丁卯元旦」,大師於上海籌備之「法苑」,舉行開幕禮。章太炎、王一亭、謝鑄陳、王森甫、陳維東等,並來參法會。法苑乃本《整理僧伽制度論》而設立,為一改良經懺(除去其迷妄,擴大其內容)組織。謀於此獲得經濟基礎,以作新僧運動。經濟之援助者,為玉慧觀。助理進行者,為嘿庵、悅安等(自傳二十一;海八、一「破天荒之新僧運動」)。時革命風暴,迫在目前,大師不依〈僧制今論〉,與研究佛學者相聯絡,導一般僧眾從事資生工作,乃欲藉改良愚迷陋習之經懺生活以謀發展,似非善策!使當年三民主義革命而真能實現,則「經懺」決為取消而非改良也!
是年大師,多與章太炎晤談。章氏書(陳白沙贈太虛上人詩句)「性空彼此無差別,力大乾坤可跌交」[A285]一聯以贈(人物誌憶二)。
二十四日(「二十三日」),法苑之祈禱息災會開始,凡七日。大師略說「楞伽大意」。時李開侁、陳元白、湯薌銘等,並因戰事集滬,時來法苑。李開侁從持松修密(自傳二十一;薝葡集序;海七、十二「時事」;海八、二「佛教時事月紀」)。
大師於法苑,為張歆海及王森甫,依佛式婚儀主婚,引起舊派之猛烈反對,甚或指法苑為共黨機關。法苑之經懺來源,因以大受影響(自傳二十一;退休僧〈致太虛法師書〉;臧貫禪與唐大定往來書)。
三月,國民革命軍入上海、南京。南京法相大學解體;內學院亦陷入窘境。
時張宗載西抵武漢,忽以鋤奸會名義,遍發傳單,大罵僧尼,誣加罪狀(孫榮嘉〈致太虛法師書〉)。在漢口辦無畏月刊,以涉及顧淨緣,被捕多月(自傳二十一;樂觀為編者說)。佛化新青年會,於是而息。佛化新青年會,初意未嘗無建樹之熱忱(陳維東、甯達蘊、邵福宸,始終未失信仰)。然以經濟來源之不正常,佛教信解之不充分,而大師又未嘗予以堅強之領導;乃於革命潮來,灰飛煙滅!
大師感於政教之失序,發表「以佛法解決現世困難」;「告強資階級」以施捨,「告貧弱階級」以戒忍;「告催殘道德文化者」,「告保持道德文化者」;「告毀壞佛教者」,「告佛教內外護」。告保持道德文化者之言論,可發人深省:
『勿空言以保持道德文化為號召!不發真切慈悲之意,不求適宜方便之行,徒以陳腐古板,違時鳴高為保持,則愈招反動之摧殘;名為保持,實銷滅之矣!慎之!勉之』![A286]
海潮音自第四期起,由楞伽山民(悅安)編輯(十五年來海潮音之總檢閱)。
四月二日,南京開始清黨。
時廈門南普陀寺,住持會泉任滿;大眾感於僧寺之危機,因常惺推薦,公舉大師為住持。轉逢、常惺、轉岸來滬禮請。法苑適陷於維持為難,遂允就其請;而法苑宣告結束(自傳二十一;常惺法師塔銘并序;海八、四——五「佛化時事雜記」)。
大師偕常惺先去福州,謀定護持福建僧寺之本。晤方聲濤、陳石遺等,語以維護。軍政當局歡讌大師於功德林,大師為說信仰佛法與從事革命之相成(為軍政當局開示)。
值胡任支,因得李子寬(基鴻、了空)從中調護,閩省僧寺稍安。大師在福州,應青年覺(般若)社,圓覺學社等信眾之歡迎;兼遊鼓山、怡山諸勝(自傳二十一;海八、九「雜記」)。
二十九日(「三月二十八日」),大師於廈門南普陀寺,行住持進院禮,兼任閩南佛學院院長。寺務,以轉岸、覺斌為監院,轉逢為都監以統理之(自傳二十一;海八、四——五「佛化時事雜記」)。
大師為閩院員生,講〈行為學與唯根論及唯身論〉,蕙庭記。大師不滿行為派心理學之強調行為以代替心理,以其為佛法之大障。特引《楞嚴》之唯根論,范縝神滅論之唯身論,明行為心理學近似於佛法;然此為不了義說,究竟則為阿陀那識為本之唯識。是年一月,大師有〈行為學與心理學〉之發表;冬,有〈再論心理學與行為學〉,〈候爾特意識學與佛學〉之作。大師於唯物論之行為派心理學,嚴切注意如此!
五月初(七日前),大師回滬(自傳二十一;葉青眼〈致太虛法師書〉)。
六月五日,大師於上海作〈說革命〉(文)。
大師時撰〈以大同的道德教育造成世界和平〉,將偕陳定謨出席坎拿大之世界教育會議,進而遊化歐美。由楊明塵兄弟,及南普陀寺助以旅費。瀕行,以事未果,乃託郭秉文代為提出(寰遊記;自傳二十二;文)。此為理想教育之又一型。雖緣飾於禮運之「大同」,孫中山之「天下為公」,而目標則仍在佛教:
『宗教修養,即大同的道德教育之綱骨』。[A287]
『修養之究竟,莫過於圓成正覺,普濟群生』。[A288]
是年夏,謝慧堅(鑄陳)編成《太虛法師文鈔》。初集凡三編:雅言,世論,佛學;交中華書局印行(無言〈太虛法師文鈔初集跋〉)。
大師約晤胞妹於上海敬心寺。時止安將往廈門,於敬心寺親見之(止安為編者說)。
考自傳原稿,於生母病卒下,有『母親遺在李家的三個弟妹,也更無消息。在民國十六年,偶過長安,聞一熟人談及』。書至此,即勾去之。大師必從是得弟妹消息,故一度約晤。
七月,大師至杭州靈隱寺休夏,得住持慧明、監院玉皇之厚遇(自傳二十一)。時歐陽竟無發表〈論作師〉一文,主在家得為出家者之師,得受出家者之禮拜。大師不以為然,作〈與竟無居士論作師〉,決言住持佛法為出家者之責。結論云:
『於穢土中,七眾律儀,大小共遵。非別出家在家即為小乘,而大乘無出家在家之分宜也。於此七眾律儀,不惟住某眾不守某眾戒條為毀犯,其住某眾不安某眾之分,如以近事凌躐比丘,尤為毀壞七眾全部律儀,亦即為毀一切菩薩律儀。故具大悲方便而護法護有情者,此宜知慎』![A289]
大師編「佛法救世主義」,亦名「淨化主義」,十九為剪裁舊作綴輯而成。論以「心的淨化」(立志、修行、成德),「器的淨化」,「眾的淨化」為次。
時大師休夏靈隱,『靜居觀物變,渾欲入山深』(詩存)[A290],態度頗為消極。潮音編者云(海八、八「圖」):
『友人造訪歸來言:法師近似抱有消極之觀念。嘗曰:今佛法既衰,僧亦不振,外摧內腐,其何以自存哉!余雖力竭聲嘶,其奈如聾若啞之僧徒何』!
七月十五日,武漢政府反共。
八月十二日,蔣中正辭職下野。
夏秋間,浙江省府有逐僧之議。上海程雪樓、施省之、王一亭等,組佛教維持會,向當局呼籲(追念王一亭長者)。時弘一在杭,致書有關當局,推薦由大師與弘傘出為整理(林子青《弘一大師年譜》)。
九月,蔣中正電邀大師遊奉化雪竇寺(黃膺白時稱道大師於蔣氏之前,因有此約)。
大師抵雪竇,與蔣氏長談竟日。因相偕(及吳禮卿,張文白)遊千丈巖。翌日(十日),「中秋」,大師寓溪口文昌閣。相與賞月,為蔣氏夫婦(經國之母),及張吳等略說《心經》大意(自傳二十二;詩存)。大師即景賦詩,有『千古相知有明月,一生難忘是中秋』[A291]句。國民政府下之佛教,得以從狂風暴雨中復歸安定,得以泄沓混日,確與此夜此人有關。大師和玉皇贈蔣歸隱詩以贈(詩存):
十一日,大師返甬,致函申謝,並告以赴歐美遊化之意。蔣氏因囑陳果夫,以三千元為助(自傳二十二;寰遊記)。
二十七日(「九月二日」),大師於廈門主持閩院秋季開學禮。時常惺以王竹邨邀,先於暑期離閩,赴滇弘法;教務由蕙庭主持,會覺、滿智為教師(自傳二十一;常惺法師塔銘并序;海八、十「佛化新聞」)。
大師留廈期間,於閩院講「救僧運動」,談玄記。大師極言:住持佛教,「必須有出家的真僧」。所論救僧之道,積極則:「真修實證以成果」[A293],「捨身利眾以成行」[A294],「勤學明理以傳教」[A295]。消極則:「自營生計以離譏」[A296],「嚴擇出家以清源」[A297],「寬許還俗以除偽」[A298]。「帝主於神民主於佛之[A299]根據」,亦此時講。
十月十四日,觀音誕。大師致書常惺,勸以勿去西藏學密:
『融攝魔梵,漸喪佛真之汎神祕密乘,殊非建立三寶之根本。「經書十倍華土」,「聖證多有其人」,藏僧誇言,未堪保信!且試探藏密,僧俗已有多人;法師自可遊心三十七菩提分法,以之奮追千古,宏範三界,何用門頭戶底去依傍之也!因有相知之雅,敢盡進言之責。非太虛不能言此,非法師不足信此!若息緣之處,則泉州雪峰亦上選也。願法師決之』![A300]
大師偕會泉、陳定謨,遊漳州南山寺,訪白雲巖朱熹解經處(自傳二十一;詩存)。
時湘省佛教,以唐生智老師顧淨緣,組佛化會,秋初辦兩湖佛教講習所,強力接收寺院財產,逮捕住持,槍殺佛學院學生素禪,全湘騷然。迨唐以十一月下野,佛化會解散,僧魂乃得稍定(海九、三「通訊」)。
十月,大師回杭,住靈隱寺,潛心著述。撰現實主義(自傳二十一)。後改名真現實論,且以當時編集,為真現實之宗依編。本論規模宏大,極其量,足以貫攝一切佛法,破攝一切世學。大師獨到之思想,多含攝其中。其以現實論為名,蓋深有苦衷。如〈救僧運動〉云:
『今時從唯物論產生出來的科學思想,根本與佛教異趣。……現代最普遍之思想,則有人本主義與實驗主義。這二種,立足在人身眼耳鼻舌所能見能聞能嗅能味之上。佛法「以心為本」,而所說的三世因果,五趣流轉,幾成為他們射矢之的』。[A301]
大師為此而論現實,論徹底之現實。即當前具體之變現事實而析其因素(現變實事——無始恆轉),因素非事變外,故不得執色等質素為本以成事。據此變現事素而明實性(現事實性——無性緣成),實理非事素外,故不得執實理為本以起事。即此現事理性以如實覺(現覺實性——無相真如),則如理實證,不偏不謬。本此現覺以觀實變(現覺實變——無元心樞),則變非心外,乃顯「無元心樞」之不思議現實。此本現實如是,而唯佛能實證實說,唯佛法能盡現實之量:大師如此以成立「以心為本」之佛法。進言之,則唯佛法乃為真現實,如云:
『何謂現實主義乃佛陀無主義之主義耶?除佛陀外,莫不為非現實而有主義之主義故。宗教執唯神故;哲學與科學,執唯我或唯物故;實驗主義或實際主義、實用主義、又現實主義、實證主義,似為現實主義,然未脫唯我或唯物之執;孔家哲學似為現實主義,然未窮現實之量而猶有拘局;故唯佛陀為無主義主義之現實主義者。而現實主義,雖鏡涵萬流,含容一切,要非佛陀不足以正其名義也。以簡別世俗現實主義,故名曰真現實論』。[A302]
十一月,基督將軍馮玉祥,下毀佛令,河南佛教被摧殘殆盡。
十二月,大師著《自由史觀》,為大師名作之一。大師謂:
『第三活動系(有情),完備「聚散變化」、「死限生殖」、「永續統攝」、「自覺進化」之四潛能也,故有充分自由活動而表現為有情類也』。[A303]
『動物而至人類,其自由性遂臻高度,然其被囚之桎梏猶在焉。得身體而生也,則為身體饑寒、淫疲、病死所因;依社會而存也,則為社會制度、習慣、風尚所囚;藉根境而知也,則為心境、時空、名數、事物所囚。故吾人正當之所為,唯自用自由源泉之心知活動,自解放重重被囚之桎梏,以增進其自由而完成其自由之本性耳』。[A304]
大師以為:專權而反自由之原理,為唯神、唯我、唯物。近代史上之自由運動,為唯神、唯我、唯物之各式帝國主義所障礙而未能完成;故應以佛陀現實主義之自由原理——四真觀境,八正道行,三德藏果——而完成之。其要在:創建自由史觀之世界教育,社會經濟,國際政治。而『真社會主義之經濟,與真民治主義之政治,皆待真共和之世界教育而成功』[A305]。此項思想,蓋仍民元來社會革命觀點而完成之(自傳四)。
是冬明春,大師多評論世學之作:〈評郭沫若論文化〉,〈評(邁格文)佛家哲學通論〉,〈說四度以上的事〉,〈論(韋爾斯)世界史綱〉,〈評(渡邊秀方)中國學術史概論〉,〈東方雜誌短評四則〉,〈評胡適戴震哲學〉等。大師於論世界史綱,提出「無始進化說」,有其獨到之見:
『其法,應剖三史:曰人文史,曰地質史,曰天體史。以現今實際之人物地球星系天空為立足點。從作史之年,逆推而上。……先廣搜地球人類一切文語傳記,旁參諸現存之古剎古物為材料,細心推析,以忠實之純客觀,察果求因,以敘其後先之變嬗。上推至無復文語傳記而止,約六千餘載,曰人文史。從是,石器岩層更上推之,曰地質史。遠至地球由日裂生、與各星及天空中無數恆星系;且觀此太陽系未成以前,此處為一空洞無物之以太電子界,曰天體史。於是為察因求果之推斷,結論今此地球人類之果,由若何演成;并預言今後之人物地球當若何,以至今後此一太陽系終當壞滅,再為空洞無物之以太電子果』。[A306]
如此,則世界為無始恆轉之世界,不斷流轉於「成住壞空」之歷程,進化僅為片面之真理。
時吳稚暉受梁漱溟等影響,誤會佛法,以佛法為「人死觀」,大師特致長函,與論佛法及政治(書)。
發表告徒眾書。大師初冬有海潮音停刊之議,徒眾多有籌商維持者。大師因指出佛教運動之重大危機,為「俗之僧奪」,「僧之俗變」,而告覺社以來之根本主張:
『夫此(佛法救世)運動之失敗,舊佛徒不足責,獨責出家在家之新佛徒,昧於分宜耳!在家新佛徒昧其分宜,不及者,則腐化僻化於舊僧,於是遂欲以齋公齋婆放生念佛了之;或由有錢及欲發財以過安閒生活了之;江浙之在家佛徒比比然也。太過者,則以僧之無能而不足崇也,欲奪住持佛教之僧位而代之,為法相、真言之學者又比比然也。殊不知其分內所宜為者,當上摧隱逸之僻化,下破迷俗之腐化,敬佛法僧,信業果報以安定心志,行十善法、作四攝事以立身處群』。[A307]
『出家新佛教徒昧其分宜,不及者,亦腐化僻化於舊僧,遂欲以當寺職、充院主了之;或欲以逸居無事,念佛等死了之。太過者,則唯知以辦學、宣傳、服務、作工為事,而欲取僧之寺院產業,皆化為基督教青年會式而後快。無法以達之也,則紛紛退僧而返俗,以自尋其新式之生活。殊不知其分內之所宜為者,固當以持戒、忍辱、苦行為本,深入僻僧中以自為出世之修證,而開發彼為法為眾之悲願;深入腐僧中以潛行應世之教化,而引起彼求學持戒之慚愧』。[A308]
覺社以來對於佛法之一貫宗旨,即三寶觀。今摘其第一項:
『佛之根本觀念,必在釋迦牟尼佛』。[A309]
『一切經律,皆源本佛所宣說之聲教,由佛徒歷次結集而成者』。[A310]
『勝義僧寶,雖在三乘聖眾或賢眾中,但此土之住持僧寶,必在出家五眾,尤在苾芻眾』。[A311]
《海潮音》,後得泰縣信徒錢誠善、王誠普發心,移泰縣居士林編發,第九卷得以續刊(第九卷《海潮音》續出之新希望)。
民國十七年,一九二八(丁卯——戊辰),大師四十歲。
一月九日,大師一度來滬,與玉慧觀、山田謙吉等,作中日佛教徒聯誼之聚餐,希予創辦中之寰球佛教圖書館以協助(海九、一「佛教史料」)。
大師度舊年於祖籍之崇德(明耀——古華法子——為佛性說)。今存〈崇德訪古華禪兄詠福嚴寺四景〉(詩存)。時大師心情陷於極度失望,大有民初光景。出關來以佛法救世之雄心,民十受挫於淨慈,知憑藉禪林以改進之不易。十三年再受挫於武院,知憑藉信眾資助之不易。革命洪流澎湃,而新起之法相真言學者,唯日爭住持佛教之分;新起之出家眾,則唯宣傳虛囂而甚或離佛以去。何以適應大時代而扶佛法!大師頗有捨僧入俗之意趣。十六年,過長安;夏,約晤其胞妹;茲又度舊年於崇德。大師與故鄉、俗眷而生關係,唯獨此年。貫串以尋,不難見其心跡。且此固大師所明確論及者,如告徒眾書云:
『就出家之新佛徒言:余近在閩南演說之「救僧運動」:一、真修實證以成聖果,二、獻身利群以勤勝行,三、博學深究以昌教理。……就在家之新佛徒言:……能有一領袖以團結之,皆十善菩薩為中心的新社會之骨幹也』。[A312]
『余則徘徊瞻顧於積極救僧運動之第二(獻身利群)第三項(博學深究),或轉身從事於十善菩薩行,猶待觀機再為選定焉』。[A313]
「或轉身從事十善菩薩行」[A314],即入俗之意。然大師信願真切,決非一般捨佛之類。就大師觀之,佛法唯是隨宜適化。如出家而有益於佛教,則出家;使在家而更有益於佛教,則在家。出家在家,胥視適應而異。而其本則造次弗離。了解大師對於佛法之心境,此固無可非議者也。
二月十二日(「正月廿一日」),武昌佛學院院董會改組,推王慧力(森甫)為院董長(海九、二「武昌佛學院新生命」)。
按:佛學院院董會略史,誤以此為十八年事。
十四日,〈立春有感〉(詩存):
是月,大師命大醒、芝峰先後去閩南佛學院,主持學務。去冬,閩院發生學潮。會覺離院去南山寺;蕙庭解決乏術,事態惡化,寺務院務均陷停頓。蕙庭及學生代表傳戒(巨贊)來杭迎大師;大師委大醒、芝峰往為整理。下學期始復正軌。其後數年中,閩院遂為大師教育事業中心(自傳二十一;略史;大醒會覺巨贊為編者說)。大醒去廈門不久,編行《現代僧伽》,多涉人之臧否,為老派痛心。如淨心致大師書云:
『舊派意見,不難化除,而新派恐非易融洽。……昨閱現代僧伽一書,批評諦老、印老、及王一亭、黃涵老等。……任意汙謗,云是豬頭長老,蛆蟲居士』。
按:自傳以蕙庭離廈,至夏初閩院發生學潮,全誤。又鬧學潮之主要者,為懷璞、悟開,自傳所記之慈航、談玄等,實無多大關係。蓋大師未曾親處其事,僅泛憶有此幾人耳。
是春,大師仍住靈隱。德人衛禮賢,於佛郎府大學組中國學院,函聘大師為院董,並請往講學(自傳二十二;寰遊記)。
按:自傳以此為去年秋冬事,今姑依當時之記。
(一月)蔣中正復任總司令職。春,遊杭之靈隱。與大師、玉皇(卻非)合影以為紀念(自傳二十一;海九、三「圖」)。
按:此照片流傳甚廣。不知何人剪去卻非,僅留二人相。三十七年,編者親見三人合影照相於靈隱寺。
程演生、趙壽人,過靈隱相訪(詩存外集)。
暮春,一別十年之老友昱山,重晤於靈隱,盤桓三日(人物誌憶九),大師和其韻三首(詩存),一云:
大師於失望中雄心猶昔,與前立春有感詩同。昱山贈詩慰之(詩存外集):
時大師集抉擇大乘,或抑或揚以導歸中正之舊作,編為大乘宗地引論,交光華書局發行。
是春多評內院之作:〈生活與生死〉,對呂澂《印度佛教史略》作;〈論掌珍論之有為空量〉,對呂澂《因明綱要》作;〈再論唯識與法相〉,對歐陽竟無〈攝大乘論大意〉作。
三月,內政部長薛篤弼,有改僧寺為學校之議(海九、四「佛教史料」)。中大教授邰爽秋,有廟產興學之具體方案,擬向全國教育會議提出(常惺〈僧界救亡的一個新建議〉),僧界大受震動。現代僧伽社等呼籲反對。大師以「中國信佛的革命民眾領袖」名義,發表〈對於邰爽秋廟產興學運動的修正〉。時革命空氣尚存,即專志淨土之印老,亦考慮僧制之整建,謂:『佛制固不可不遵,而因時制宜之道,亦不可不亟亟研求,以預防乎世變時遷』(海九、二)。然時佛教猶無政府認可之合法組織,交涉殊感不易!
四月二十一日,大師作〈對於中國佛教革命僧的訓詞〉。大師計劃之佛教革命方案,〈我的佛教改進運動略史〉,曾略述謂:
『最根本者,為革命僧團之能有健全的組織。其宗旨為:一、革除:甲、君相利用神道設教的迷信;乙、家族化剃派法派的私傳產制。二、革改:甲、遯隱改精進修習,化導社會;乙、度死奉事鬼神,改資生服務人群。三、建設:甲、依三民主義文化,建由人而菩薩、而佛的人生佛教;乙、以人生佛教,建中國僧寺制;丙、收新化舊成中國大乘人生的信眾制;丁、以人生佛教,成十善風化的國俗及人世』。[A318]
就其建設次第,稱為三佛主義——佛僧、佛化、佛國;即「建設」之乙丙丁三項。大師首重建僧,故極力抨擊拋棄佛僧主義而空言佛教之社會化。如云:
『中國的佛教革命,決不能拋棄有二千年歷史為背景的僧寺。若拋棄了僧寺,以言廣泛的學術化、社會化的佛教革命,則如拋棄了民族主義而言世界革命一樣危險』![A319]
大師自謂:訓詞本以作革命僧團運動之綱領者,惜為大醒、芝峰公開發表,致革命僧團未曾實行組織(略史)。
二十三日,沈嗣莊以克魯泡特金譯稿相訪,因作〈克魯泡特金的人生善行學〉。一般所稱之倫理學、人生哲學、道德學,大師以為名「人生善行學」為當(文)。
大師應之江大學約,講「生命之研究」。
春杪,大師病神經痛,移滬醫治(自傳二十一)。
五月三日,日兵於濟南造成慘案;七日陷濟南。大師以「中國全國佛教會議代表」名義,與瑩照致電日本佛教聯合會,望其勸日本當局撤兵(致日本佛教徒電)。
時大師在滬,發起「全國佛教徒代表會議」,主消除僧界之歧見(新舊之爭),容納各種提案,成為全會決議,然後成立佛教統一機構以資執行(恭告全國僧界文)。
時江浙有江浙佛教聯合會之組織,圓暎入京請願(葉性禮《圓暎老法師事略》)。大師應上海儉德儲蓄會請,講「人生的佛學」。以後人生佛教之甚多講述,內容不外乎此:
『佛法雖普為一切有情類,而以適應現代之文化故,當以「人類」為中心,而施設契時機之佛學。
『佛法雖無間生死存亡,而以適應現代之現實的人生化故,當以「求人類生存發達」為中心,而施設契時機之佛學,是為人生佛學之第一義。
『佛法雖亦容無我的個人解脫之小乘佛學,今以適應現代人生組織的群眾化故,當以「大悲大智普為群眾而起義之大乘法」為中心,而施設契時機之佛學,是為人生佛學之第二義。
『大乘佛法,雖為令一切有情普皆成佛之究竟圓滿法,然大乘有圓漸圓頓之別,今以適應重徵驗、重秩序、重證據之現代科學化故,當以圓漸之大乘法為中心,而施設契時機之佛學,是為人生佛學之第三義』。[A320]
六月二十三日,大師應蔣總司令之邀(以大師電告放洋日期),偕瑩照自上海赴南京,寓毘盧寺,謁蔣於總司令部。翌日,偕遊湯山。大師談及:
『佛學為世界人類最高理想之表現,其救世之精神,非其他學術宗教所可及。必適應時代之思潮,國民之生活,方可推行無阻。際此訓政伊始,百度維新之際,最好能組織一能統一僧俗兩界之佛學團體,俾收民富國強,政修俗美之效』。[A321]
蔣氏贊同其說,因為作函介紹,往晤譚組安、蔡孑民、鈕惕生、薛子良(篤弼)、王儒堂(正廷)、李協和(烈鈞)、張子珉(靜江)諸氏,洽商進行(自傳二十一;略史;海九、五「佛教要聞」)。
按:佛教要聞謂:大師與蔣氏同車晉京,蓋傳聞之誤。
七月二十八日,大師於南京毘盧寺,成立中國佛學會籌備處,開預備會三日。此即得蔣總司令介紹訪晤之成果。初擬稱佛教會,以蔡孑民、張靜江等,謂此時不便提倡宗教,以設立佛學會為宜。至此,國民政府下,中國佛教始有正式組織雛型。尚不能揭出「佛教」名義,其艱苦何如!會中決議:推觀同、惠宗、王一亭為籌備主任;成立「佛教工作僧眾訓練班」,遠行及唐大圓負責;編中國佛教旬刊,由甯達蘊負責(恭告全國僧界文;中國佛學會會名說明;略史;海九、八「佛教史料」)。
其間,大師發〈恭告全國僧界文〉,告以決先組佛學會,催開佛教徒代表會議。大師列舉意見,且告以即日出國。佛教會事,希各方好自為之(文)!時大師為維護佛教,先後多所論述:「佛教僧寺財產權之確定」,「條陳整理宗教文」,「為禮制官制致薛部長書」,「呈五次中央執監會、國民政府請願文」。
八月一日,大師在南京毘盧寺,開講「佛陀學綱」,凡三日而畢。李烈鈞來參預法會。黃懺華、甯達蘊記(文「注」;略史)。學綱雖簡單,實集大師思想之綜匯。大目為:
一 原理——現實主義(法爾如是)
二 動機——平等主義(大慈悲)
三 辦法——進化主義(由人生成佛)
四 效果——自由主義(無障礙)
大師回滬。偕陳維東訪問證道學會(陳維東〈證道學會訪問記〉)。
十一日,大師偕譯人鄭太朴(松堂)、趙壽人,乘安特雷朋號,離滬西遊。民國十四年以來籌備之遊化歐美,至此乃告實現。先一日,王一亭、程演生、張君勱、李國杰、黃警頑、吳貽芳等,為大師餞行於滄州別墅,與會士女六、七十。臨行,孫厚在、趙充和、黃警頑、黃懺華、謝鑄陳、大醒等來送別。為大師介紹歐美友人者,英人克蘭柔、德使卜爾熙外,蔡孑民、張君勱、胡適之、程演生、王正廷、金純儒等(自傳二十一;寰遊記;海九、七「法界通訊」;海九、八「佛教史料」)。
十四日晨,舟過香港。登岸,訪老友潘達微及證道學會(寰遊記;由上海至西貢一瞥;從香港的感想說到香港的佛教)。
十七日,舟抵西貢,留三日。寓大觀園。南圻日報總編輯陳肇琪來訪,意致殷勤。邀往李卓人家午餐,參觀中法學校,晤校長羅珀(寰遊記;由上海至西貢一瞥)。
按:〈由上海至西貢一瞥〉,以李立(卓人)為校長,誤。
十九日晚,船復行。同舟有英人翰密登,美人希爾筏,精研佛學,將往暹羅出家。大師乃約與深談(寰遊記)。
二十二日,過星洲。中印兩佛教會代表胡治安、黃錫權等,及轉道、瑞于諸師來歡迎。赴中華佛教會演說,旋即登輪復行(寰遊記;海九、九「消息」)。
約經五日,舟抵錫蘭哥侖布。大師登陸,參觀佛寺及佛教大學(寰遊記)。
九月,經蘇彝士運河,泊南口。大師偕鄭趙二君登陸,遊埃及首都之開羅。渡尼羅河大橋,至古開羅,觀金字塔之雄勝(寰遊記)。
十一日,船入地中海。先時,路式導、江鏡如、張作人等,發起中華國民同舟會,大師為撰緣起。至是,正式開會。會後,編同舟錄,(十三日)大師復為作後序(寰遊記;阮毅成〈彼岸〉)。
是行凡月餘,大師不病風浪,日與同舟華人晤談。若路式導、阮毅成、何銳濱、孫世傑、張作人等。加爾各答大學教授達塔,信釋迦為聖人,與談特多(寰遊記;阮毅成〈彼岸〉)。
十四日晨,舟抵法之馬賽,東方文化學會趙冠五來迎。相偕乘車過里昂,翌晨遂抵巴黎(寰遊記;海九、九「消息」)。
按:〈寰遊記〉作十五日抵馬賽。「消息」作十四日抵馬賽;而大師〈致海潮音社書〉,則云:『今已至巴黎二日矣。……九月十五日』[A322]書,則是十三日抵馬賽;三說互異。今謂十四日抵馬賽為正。「至巴黎已二日」,殆即至法國二日之意。
十六日,大師偕丁雄東,首訪中國駐法使館。余乃仁假法人俞休將軍第,設蔬歡宴大師。席間,大師發表「西來講佛學之意趣」(寰遊記;海九、九「佛教史料」)。
『一、歐人所知之佛學之偏謬:僅知小乘上座部巴利文一派之偏狹;用歐人歷史眼光考證之謬誤;譯大乘經典一二麟爪之偏謬。
『二、歐人未知真正佛學:梵文大乘淪沒不全,藏文亦偏蔽於混雜婆羅門行法之密教;真正佛學,今僅存於華文及華人之實證者;歐人鮮能暢達中國文語,精研佛學,及虛懷訪問於佛學有實證之華人。
『三、歐人今有聞真正佛學以實行修證之根基:以哲學之批評及科學之發明,已漸摧神教及空想之迷執,而接近佛學所顯示之宇宙人生實相;犧牲一切以專心試驗,求證真實,及向變化中前進,以期造成美善之果;習於有組織有規律之社會生活,能輕身家以為國群民族人世之公益。
『四、對歐人信受佛學後之期望:以堅忍勤勇之精神,於佛學得成實行實證之效果;以哲學的科學的方法,洗除佛教流行各時代方土所附雜之偽習,而顯出佛學真相;以有組織有規律、輕身家重社會之品德,能闡揚佛學真理,以普及世界人類,造成正覺和樂之人世!
『五、在歐講佛學之態度:當仁不讓,以攻破偏謬而顯示真正;及時無間,以應赴根機而實現期望;開誠布公,以待求真正佛學者之訪問。
『歐洲今富聖人之才而缺聖人之道,吾人今有聖人之道而乏聖人之才。有道乏才,則不足以證其道;富才缺道,則不足以盡其才。得聖人之才以授聖人之道,是為吾至歐講佛學之總意趣』。[A323]
旬日間頗為閒適,余乃仁、趙冠五、崑崙、馬古烈輩,時導大師遊巴黎名勝,一一紀之以詩(寰遊記;詩存)。
某日,東方語言學校校長馬古烈,為大師約諸東方學者,設茶會於東方博物院(寰遊記)。
二十七日,東方文化學會,邀大師講學於巴黎哲人廳,題為「佛學與科學哲學及宗教之異同」。胡詠麟譯語,周逸雲、徐公肅記。次偕胡詠麟、趙壽人,赴齊代辦駐法使館之歡宴。同席者,有劉文島、巴黎大學教授葛拉乃、東方語言學校校長卜也(寰遊記)。
二十八日,卜也約往參觀東方語文學校。為大師介紹與法國天主教大主教相晤見,論及中國之反宗教運動,及信仰自由問題(寰遊記)。
是日,卜麗都女士造寓相訪。以聽講發心學佛,乞受皈依,乃名以信源。日人友松圓諦、藤岡正隆、山口益、大谷馨、淺野研真、岡本貫瑩等亦相偕來訪(寰遊記)。
二十九日,大師參觀東方博物院,院長阿甘導觀說明(寰遊記)。
是月,國內佛教,仍一無起色。一日,佛學會常會,議決另設佛教會(致甯達蘊書)。
蓋以南京會議時,圓暎猶多和同。迨返滬,為滬、杭名流居士所包圍,競主佛會設上海覺園(便於控制),南京設辦事處。佛學會分子,乃主別設佛教會,保留佛學會以觀其變(聞黃懺華說)。王一亭致書鍾康侯,亦謂佛會應設首都,以設覺園為不妥(海九、十一「佛教史料」)。前此本有江浙聯合會之設,是時居士全體辭職。一以常務辦事者多為居士;二以浙江諸山別有興樹,為江蘇方面所不滿(海九、十一「佛教史料」)。王一亭以維護佛法,面請於蔣總司令。蔣謂(海九、十「佛教史料」):
『一、真正依佛教行持的僧徒,可以保存。二、藉教育以造就有知識的僧徒,可以保存。三、寺院須清淨莊嚴,不可使非僧非俗的人住持。且對於社會,要辦有益的事業,可以保存』。
政府於佛教,固予以新生之機,其如老上座、名居士之別有會心乎!
十月,某日,胡詠麟為設茶會於某旅社,因識中國法律顧問愛斯嘉拉,始談及發起世界佛學院事。愛氏以告葛拉乃,葛邀大師過其家商議(寰遊記)。
九日,陳濟博自比利時來見大師(寰遊記)。
十日,國慶。中國駐法公使館招待外賓,大師被邀出席。晚,大師應國民黨駐歐總支部招,參觀慶祝(寰遊記)。
十一日,法國信佛者馬格爾、里維也等來訪。大師語以組織巴黎佛教會,以聯絡信佛同志(寰遊記)。
十四日,應法國各界請,於東方博物院,講「佛學之源流及其新運動」,院長阿甘譯語(寰遊記)。講稿分「佛學的發源」,「佛學在印度的流行」,「佛學在中國的流行」,「現今佛教在世界上的三個中心」,「余之佛學新運動」——五日。論「佛學在中國的流行」,揭露大師對於中國佛學之激賞:
『從中國民族第一流人士,自尊獨創的民族特性,以達磨西來的啟發,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而直從釋迦未開口說法前的覺源心海,打開了自心徹天徹地的大光明藏,佛心自心,印合無間。與佛一般無二的圓明了體現了法界諸法實相,即身便成了與佛陀一般無二的真覺者。然後應用一切方言的俗言雅語,乃至全宇宙的事事物物,活潑潑以表現指示其悟境於世人,使世人各各直證佛陀的心境。此為佛學之核心,為中國佛學之骨髓。唯中國佛學握得此佛學之核心,故釋迦以來真正之佛學,現今唯在於中國』。[A324]
論及「余之佛學新運動」,舉其特色為:「人生的佛學」,「科學的佛學」,「實證的佛學」,「世界的佛學」。大師法音既播,報章多對之有好評(寰遊記)。
十五日,訪法國有名印度學者(新自日本歸國)希爾筏勒肥,與談發起世院事(寰遊記)。
其間,曾任駐華法館職德禮克之夫人,發心為大師畫像,永留法蘭西畫苑為紀念(寰遊記)。
二十日,大師召集巴黎友人,於東方博物院,商世界佛學院事。宗旨為:『昌明佛學,陶鑄文化,增進人生之福慧,達成世界之安樂』[A325]。發起人:太虛、(法國為)希爾筏勒肥、阿甘、葛拉乃、胡雪、愛斯嘉拉、馬古烈、臘爾華、伯希和、馬格爾、龍舒貝勒等二十餘人。商定設通訊處於東方博物院;大師先付五千法郎為籌備費(寰遊記)。由大師擔任,中國南京毘盧寺,設中國通訊處,並邀集發起人(告海內佛學同志書)。大師乃發:「告國內佛學同志書」,「致蔣總司令書」,報道經過而希望奮起提倡。
二十一日,大師講演於靈智(證道、通神)學會,講「有情與流轉之進化」,信源及胡詠麟(覺始)譯語(寰遊記;海十、一「佛教史料」)。
大師在巴黎,更有靈智學會初講之「佛學一臠」;佛教美術講演會所講「佛法與美」,胡詠麟譯語(講稿今存);巴黎大學講演會所講「中國禪宗」,葛拉乃譯語(海十、一「佛教史料」);並遊記所未詳。
大師之講演辭,由巴黎佛學會出版之「講演集」(英文),英人擺乃能為之序。埃而剛書店編譯之「佛學」(法文),晦謬幾不可讀(記關於佛學之演說;覆巴黎佛學會書)。
二十二日,大師設茶會,答謝中外友人之盛意,致告別辭(寰遊記)。
二十三日,大師偕馬古烈、陳濟博,自巴黎抵英之倫敦(寰遊記)。
按:陳濟博追記「與羅素先生之談話」,時日遲寰遊記一日,今依記。
二十五日,大師訪中國駐英使館陳秩三代辦(寰遊記)。
二十六日,大師赴三真社(印人)達斯果菩塔之約,略講「我之佛化新運動」,于焌譯語。別有講耶、回、印度教義者,有混融各民族各宗教之偉觀(寰遊記;海十、一「佛教史料」)。
二十八日,應大英博物館東方文書部賈爾士之招,偕馬、陳同往參觀,『閎富堪稱第一』[A326](寰遊記)!
二十九日,賀雪夫人邀大師赴美以美會之紀念大會,晤大主教及內閣總理鮑爾溫。旋由賀雪夫人,牛津大學教授蘇息爾,陳秩三代辦,偕赴東方文字學校,應中國學會講演之約。大師講「佛法之過去現在及將來」,于焌譯語(寰遊記;海十、一「佛教史料」)。
按:中國學會之講演,寰遊記作二十六日,又作二十八日。然依記推尋,應為二十九。
三十日,魏士特敏士特寺長福克士立樂立,邀大師往寺參觀茶敘。寺為英皇加冕處,歷代英后咸葬於此。是晚,大師與倫敦佛教會長亨佛利士,公開講演佛學與某社(寰遊記)。
十一月一日,章士釗來寓訪晤,談東西文化(寰遊記)。大師遊觀所得,乃知『東方文化一名,所指極廣。……決非舉一二種可為之代表;亦非立一二種概念,如所謂西方是物質文化,東方是精神文化等類所能說明』[A327](東方文化正名)。
三日,大師以蔡孑民之介,得羅素電約,偕陳濟博訪於海濱之山舍(寰遊記;陳濟博〈與羅素先生之談話〉)。其談話,略云:
『師:吾為研究佛陀所說大小乘法之理論者。……於先生之學說,亦頗曾涉略。……喜先生之卓見迥不猶人!……今日深幸得與先生一談。
羅:吾亦思研究佛學,但恨未能耳!不知吾之哲學,與佛學有相同之點否?
師:先生之哲學,頗多與佛學同點。……先生既祇認有如飛而遊之感覺,與感覺「今有」,而又創說有「中立特體」。此之中立特體,其即感覺或感覺今有耶?抑為感覺與感覺今有之下,更根本之另一法耶?若為另一法,則有違只認有感覺與感覺今有之主張!若即感覺與感覺今有,則何須更說此中立特體焉?
羅:此問題,吾尚在思考中,猶難更為決定。
師:先生所謂之中立特體,為各各獨立存在之非因緣生法耶?抑與若心若物等同為因緣所生法耶?
羅:此中立特體,是否亦為因緣所生法,乃如旅行到荒漠中,尚未能決定其方向一樣。
師:若中立特體為各各獨立存在之非因緣所生法,則近於佛學中小乘一切有部之實有法。若亦為因緣所生法,則近於大乘緣生性空之法。此有小乘之阿毘達磨毘婆沙論,及大乘之中觀論等,主張其說,似可供給先生之解決前二問題之參考。先生亦曾研究之乎!
羅:吾於佛學書,只看過幾冊英文譯本。所舉二論,恐唯中國文所有,惜不能研究之!吾昔年遊歷中國,知中國為今後世界中極有希望之一國。大師新從中國來,中國之政治情形,可言其大略乎?
師:據吾離開中國時所知者以言,則中國已統一於國民黨政府。內部能融合一致而不分裂,則中國從此走上安內攘外之政治軌道』。[A328]
四日,大師應摩訶菩提會倫敦分會(祕書達耶海瓦維塔恩)之約,往講「小乘與大乘之關係」,陳濟博譯語。大師勉以為世界佛教聯合之組織(寰遊記;海十、一「佛教史料」)。
五日晚,赴倫敦佛教會,講「佛學聯合研究之必要」,曾憲孚譯語。并議定:該會所出佛學月刊,任傳譯中國佛學之責。由會長亨佛利士,任聯絡英國佛學界,籌設世界佛學院倫敦籌備處(寰遊記;海十、一「佛教史料」)。今存倫敦無線電臺廣播之「告全球佛學同志」,疑即此晚所講。
六日,大師偕陳濟博抵比京(寰遊記)。
七日,訪王公使景岐;偕赴中比友誼會之聚餐會。大師與王公使、比駐華公使華洛斯、國那社社長泰士合影(寰遊記)。
八日,大師偕陳濟博,應齊爾教授之約晤;會見梵文教授杜門,希臘文教授格列古爾,波多大學哲學教授兌生,星洲新國民報記者胡鑑民。大師與齊爾談其自由哲學,與大師自由史觀,意見為近。翌日,鑑民以所譯自由哲學來,大師因為之作跋。鑑民作〈太虛法師在歐州〉,載於星洲日報;介紹大師學業,頗致推崇(寰遊記;跋齊爾博士所著自由哲學;鑑民〈太虛法師在歐洲〉)。
九日,應東方學會約,晤會長普善,荷蘭佛學者費式爾等(寰遊記)。
十一日,參加王公使夫人發起之海外拒毒後援會成立會(寰遊記)。
十二日,大師與陳濟博,訪滑鐵盧之古戰場,觀戰地寫真之油畫(寰遊記)。
十三日,應東方學會之茶會。費式爾贈大師以《菩薩地經》(殘片)梵文法文華文之會譯(寰遊記)。
十四日,鄭松堂以德國佛郎府大學中國學院衛禮賢院長之函來迓(寰遊記)。
十五日,費爾式來寓,諮訪佛學。大師為略說《成唯識論》大意。是晚,大師偕鄭松堂(太朴)乘車去德,王公使等均來送別(寰遊記)。
十六日,大師抵德之佛郎府。寓雷博爾脫私家宿舍,幽靜閒曠,乃暫息征塵(寰遊記)。
十七日,晤衛禮賢。商定:鄭君為大師譯華成德,編書交敏興之雪洛斯書店出版。中國學院學員詹顯哲,常來為大師譯語(寰遊記)。
某日,大師訪詩人歌德之遺屋(寰遊記)。
某日,達姆斯達德城之開在林伯爵,得張君勱介紹,函約大師往遊。開氏於佛學頗有所見;大師與談禪宗(寰遊記;與德人談話鱗爪)。
二十九日,大師講「身命觀與人生觀」於佛郎府大學,衛禮賢譯語;聽者六、七百人,多半為該校員生。大師舊識卜爾熙公使,亦專誠來聽。是講稿,以緣起之「和合」、「相續」為身命,而以唯識、中觀義說之。德人讀此稿,多有來函商討者(寰遊記)。
按:海刊十卷一期「佛教史料」,講題作「佛陀哲學原則」,誤。
十二月一日,大師偕衛禮賢,詹顯哲去敏興(寰遊記)。
按:海刊十卷一期「佛教史料」,謂大師於敏興中國學院講「佛學大綱」,衛禮賢譯語。實為衛君代講之誤。
五日,大師返佛郎府。寓中國學院,常占一室以誦經(寰遊記)。
十二日晨,大師著衣誦經次,卜爾熙公使來。卜使約大師及衛禮賢,作萊茵河探勝之遊。與卜使談及:國際間相忌相侵,終無以得人世之和樂(寰遊記;與德人談話鱗爪)。
十四日,大師講演「佛學之變遷大勢及其新傾向」於中國學院,衛院長譯語。聽者二、三百人,皆熱心東方文化及哲學與佛學之研究者(寰遊記;海十、一「佛學要聞」)。
其間,大師與衛禮賢商決:以中國學院為世院之德國通訊處,招集發起人。於院刊譯載中文佛經(寰遊記)。
十七日晚,詹顯哲陪大師赴萊勃齊,應海里士、萬燦之教授之請。至則時值寒假,乃改訂後期(寰遊記)。
十八日,萬燦之來訪。以海里士之邀,往參觀東方學院,與海里士、魏勒晤談(寰遊記)。下午,應杜里舒教授之約晤(蔡孑民、張君勱介紹)。大師詢其「隱德來希,為原始唯一而終歸於一,抑生物始終各有其一」[A329]?杜氏承認前說,而以始終之間,則各生物各有其一(寰遊記)。
十九日,應愛吉士教授之邀晤。愛氏謂:『在科學思想上能建立世界新宗教者,唯有佛教』[A330](寰遊記;與德人談話鱗爪)。
二十日,抵柏林。時詹顯哲應國府之法院編修職,大師乃與話別(寰遊記)。
某日,訪中國公使館,晤梁祕書穎文。年底無事,日與留德學生俞大維、趙懋華、周自新、錢子寧、李祖冰、鄧名方等相晤談。并晤鄧演達、黃祺翔、任右民、巴玉藻諸君。遊覽過年(寰遊記)。
民國十八年,一九二九(戊辰——己巳),大師四十一歲。
一月三日,大師赴學生總會,共慶新年(寰遊記)。
四日,遠東協會總祕書林待,以衛禮賢之介,約大師往晤;見會長叩爾納等(寰遊記)。
五日,以駐日德使索爾夫之介,民族博物院萊辛(曾從梅光羲學)教授,約大師往晤(寰遊記)。
六日,大師應約赴德國外交部,晤東方司長脫老乎脫孟,課長密歇爾遯。脫氏以上次歐戰,由於缺乏道德修養。大師告以:
『歐洲以前本亦有宗教信仰,以為道德涵養。但因近代科學知識之進步,歐洲以前所信之宗教,在科學理智上已難成立其信仰。故應有從科學理智而上達於最高最圓滿之佛法,以為現代歐洲之新信仰,促進於道德之修養』(寰遊記;與德人談話鱗爪)。[A331]
八日,大師出席德國遠東協會、外交部、大學院、柏林大學之聯合歡迎晚餐,商世界佛學院事。獲悉駐日索爾夫大使不日回德,因決留柏林小住(寰遊記)。
其間,疊應哈勒、萊辛諸教授之茶會與晚餐(寰遊記)。
十六日,大師四十初度,攝影自題(詩存):
旋偕鄭松堂,應(張君勱介紹)倭伊鏗夫人約,去耶納,寓倭伊鏗紀念室。晤倭夫人,甚致慨於近代之歐化,而表示仰慕中國古文化之熱忱。晚,開演講會,大師講「佛法與哲學」,鄭松堂譯語。聽者以倭伊鏗哲學會會員為多(寰遊記;與德人談話鱗爪;海十、一「佛教史料」)。
十七日晨,參觀大學及擊劍會。午後,赴萊勃齊。晚,講「佛法與科學」於萊勃齊大學,鄭松堂譯語,聽眾近千人。杜里舒、愛吉士、海里士等,送大師回寓,設茶點再作長談(寰遊記;海十、一「佛教史料」)。
十八日,還柏林(寰遊記)。是日,國務會議議決,公布「監督寺廟條例」二十一條,有以全部寺產充社會公益趨勢(略史;海十、一「佛教史料」)。
二十日,維德海伯爵來訪,詢禪定與神通(寰遊記)。
二十一日,博爾士滿教授,邀過其家茶敘(寰遊記)。
二十二日,萊辛陪大師赴普魯士教育部長伯克之約晤。伯克允為世院發起人;有成立佛學院意,大師乃以佛學之內容,應分教理與行果二部,由萊辛譯成德文以告之(寰遊記)。
二十四日,聞蔣雨岩公使來柏林,大師偕萬燦之往訪(寰遊記)。
二十五日,大師講學於民族博物院,萊辛譯語,聽眾六、七百人,以柏林大學師生為多。旋赴柏林佛學者司泰恩凱成立之柏林佛學會,講「人生佛學」,聽眾百餘,並信佛士女(寰遊記)。
按:〈中國近代之民族生活〉,原注「在德國耶納城講,余乃仁記」[A333]。考遊記,耶納既無此講,余乃仁亦未至德國。據題推察,疑即於此民族博物院所講!
二十六日,大師應留德學生總會約,集有志研究佛學之中國學生,為之講演(寰遊記)。
二十七日,司泰恩凱來訪。司氏於禪定頗多熏習。衛禮賢來訪,知徵求世院發起人,已得各國六十餘人之贊允;大師乃與話別(寰遊記;與德人談話鱗爪)。
二十八日,大師以法國外交部電邀等事,乃與柏林友人話別,離德去法,蔣公使來送行(寰遊記)。
三十日下午,大師還抵巴黎,余乃仁、胡詠麟、楊婁峰、信源等來迎(寰遊記)。
二月一日,大師訪齊代辦。晚應希爾筏勒肥之約晤。時日本聞風興起,亦派僧侶來法傳教。希氏素與日友善,欲設法日佛教學院(寰遊記)。
二日,大師奉藏佛及佛畫二幀,張供巴黎佛學會(設龍舒女士別墅)。集會員,與之商訂章程(寰遊記)。
三日,大師至東方博物院,應法國外交部之歡迎會,到伯希和、葛拉乃等。法國外交部代表比勒致歡迎辭。謂:法政府令巴黎市政廳,即捐地為世院基址。大師致謝,語以待商諸發起諸君(總院是否設巴黎),惟當以法政府之盛意,通告各通訊處。會畢,大師與伯希和互致傾慕。時法國允為發起人者,已三百餘(寰遊記)。
八日,旭佛乃爾夫人供午齋。夫人為女交際家,任職國際聯盟會。席間為談佛法要義,信心大發(寰遊記)。
十日,「己巳元旦」,巴黎佛學會開成立會,大師出席指導。為誦《彌勒上生經》,導唱三歸依,略示《上生經》大意。龍舒女士與旭佛乃爾夫人,乞授皈依,乃名以德貞、德亨。大師以慈宗三要,囑為譯傳流通(寰遊記)。
十二日,德貞等來送別;德貞致供養美金三百元(寰遊記)。
十三日,胡詠麟陪大師至血部耳港,乘亞美利加號去美(寰遊記)。
二十二日晨,輪抵紐約,屠副領事汝梅、沈有乾、黃恩孚、司徒一平來接;寓勃來斯冷旅館。是夕,應郭秉文之歡宴。同席有張伯苓、朱繼生、孟君治等。為論佛教及與中國之關係(寰遊記)。
二十三日,紐約宗教學院休謨教授,以汽車來,偕聽福斯登牧師之講道。休謨奉基督教,略知佛教;大師為述歷遊歐美之旨趣。休謨與黃恩孚,偕大師去宗教學院晉餐(寰遊記)。
二十四日,訪總領事館,遊唐人街。晚,應領事館歡宴(寰遊記)。
二十五日,印人達斯來訪。應而里特夫人茶會;與會者均新聞界。而里特夫人為譯世院通告書為英文(寰遊記)。
二十七日,郭秉文陪大師赴望在爾夫人之茶會,約有中國政府經濟顧問薩立門。為大師攝一有聲電影,留美紀念(寰遊記)。
二十八日,著作家孫鮑恩來,請供給有關佛學之材料。愛拉博士來談,以宗教無裨於人類之道德為言。大師告以佛法不徒為信仰,乃使人了解宇宙人生之真相,以進於道德之實行(寰遊記)。
按:遊記作「二十九日」,與此年二月平不合。
三月一日,黃恩孚陪大師往華盛頓。江亢虎來迎。晚,江夫人陪往參觀國會圖書館,即赴該館會堂講演。講畢,答該館東方部主任恆慕義之問(寰遊記)。
按:大師〈致甯達蘊書〉,署『三月一日』,而云『明日赴華盛頓』[A334],與記差一日。其後演講日期,約差一日。此由東西時差,故所說不同,今姑依記。
二日晨,王文山以車來,邀大師遊覽華市,觀參眾兩院及總統府。次訪伍梯雲公使。下午,偕江亢虎、恆慕義共觀涅槃造像(寰遊記)。
三日,江亢虎、王文山,偕大師往觀胡佛總統就職禮。當晚返紐約(寰遊記)。
四日,大師乘車赴耶魯,拉多勒教授來迎,下榻大學俱樂部。晚,講於耶魯大學,沈有乾譯語(寰遊記)。
五日,白朗洪夫人以車來迎,遂赴哈福學院;晤何樂益、路思義等諸教授。學生會公贈花束,頗熱心討論宗教。旋韓穆敦教授來,出其翻譯未竟之《二十唯識論》,於佛教之唯心哲學,頗為讚賞!晚,大師演講,沈有乾譯語,聽者四、五百人(寰遊記)。
按:遊記之「哈福學院」,即曾見前記之「初五日哈脫福特宗教學院」[A335]也。大師致甯達蘊書(二)云:『六日赴哈脫福特大學,七日赴哈佛大學講演』[A336]。然遊記明云:『哈佛大學約於三月二十六講演,並請於四月初四日參加中國學院之成立。余以日期過遲辭卻』[A337]。可知哈福即哈脫福特,而哈佛則其後未去。大師發致甯書,蓋預告而未確定,或西名記憶為難,致有此誤。
六日,大師返紐約(寰遊記)。
七日,以陳煥章、晏陽初與大師晤談,郭秉文特為設筵木蘭,大師為談佛學與共和國民及未來人世之關係(寰遊記)。
八日,赴阿立爾夫人午餐約。某老天主教師,未知佛學為何義,多不必要之辯詰;大師贈以英文講演集,令其研閱(寰遊記)。
九日,上午,赴摩訶菩提會紐約分會之歡迎會,大師講演,黃恩孚譯語。達斯甚望佛教能與印度教為聯合之運動,以促人世之和平實現。四時,應萬國(學生)公寓之約講,沈有乾譯語;即於寓中聚餐(寰遊記)。
十日,應門羅博士約,沈有乾陪大師往哥侖比亞大學。與門羅談大同之世界教育,頗得其同情。次赴施乃德哲學教授之晚餐會,富路特、薛維林、芳春熙、戴聞達四教授及休謨同席。次赴講演,沈有乾譯語,聽者多哲學系及宗教學院學生。講畢,略有問答(寰遊記)。
十一日,大師離紐約去芝加哥,沈有乾、黃恩孚、林松柏等來送別(寰遊記)。車次,賦「閒吊時哲」(孫中山、黎黃陂、康南海、梁新會)四律(詩存;人物誌憶)。
按:人物誌憶,以此為自芝加哥至舊金山車次,誤。
十二日晚,大師抵芝加哥,趙之遠、林我將來迎(寰遊記)。
十三日,趙之遠偕訪費爾特博物院長羅特,與作長談。商決:設立世院美國通訊處於是。該院藏中國佛教及儒家道家與通俗之古物及模樣甚多;大師攝古彌勒像一幀(寰遊記)。
十四日,曾任意大利廣州總領事之佛弼執禮來訪;論及世界佛學院,主設於中國(寰遊記)。
十五日,匈牙利佛學家佛意來訪,大師為解說有關於佛教之問題。次赴講演會,座設西北大學商科之講堂;克利爾譯語,聽者多為芝大及西北大學師生,及研究東方文化與佛學者(寰遊記)。
十六日,大師離芝加哥,往三藩市——舊金山(寰遊記)。
二十日,抵三藩市,龔總領事與日僧千崎如幻、美佛教徒伏倫貝來迎,寓大觀樓。當赴總領事館,及如幻之東漸禪窟。如幻留此布教二十餘年,頗得美士女之信仰,大師深許之(寰遊記)。
二十一日,如幻偕遊。晤同源會沙志培,沙以車陪遊,遇世界日報伍憲子(寰遊記)。
二十二日,周銘三、蕭孝榮,高翰來訪。蕭究心理學,大師因從詢美國現時之心理學派。那文、華軻來,邀遊金山之頂,并參觀斯丹福大學(寰遊記)。
二十四日晚,沙志培偕大師赴某夫人之茶點,來賓二十餘人,論佛學及宗教甚久(寰遊記)。
二十五日,大師偕如幻,渡海赴卜技利,應(成都華西大學教授)費爾樸博士之約。費方著《菩提達磨論》,因舉數事以就正。晤山達須教授,其後為編譯「太虛佛學」(寰遊記;記關於佛學之演說)。
二十六日,彼岸與真如,陪大師遊金山全市。次赴神田家,出席弘法大師奉讚會(寰遊記)。
二十七日,費爾樸以車來,迎大師去卜技利(山達須教授之)宗教學院講演,沙志培譯語。大師與費、山及學生討論頗久。旋赴嘉州大學之公宴,晤及李佳白公子約翰;日本佛教青年會之常光浩然,本願寺僧鋤野光藏。四時,大師講演,蕭孝榮譯語,聽者近千人。次由華軻偕赴柯克蘭之學生名譽會晚餐,同席有林同濟,酈吉利等。大師演說,周銘三譯語(寰遊記)。
二十九日,大師赴東漸禪窟講演(寰遊記)。
三十日,赴卞司脫夫人之靈智學會講演(寰遊記)。
三十一日,大師赴基督教青年會,為華僑講演,劉展伯譯語(寰遊記)。
四月三日,如幻偕大師赴日本布教師波多泰嚴之約講(寰遊記)。
五日,林華耀、沙志培、趙澄波來寓,擬購地建精舍,與劉展伯等組佛學會。大師為草緣起及簡章。下午,大師登范朋總統號,離美返國;彼岸及龔總領事、高副領事,並來送行(寰遊記)。
十三日晨──舟行七日,舟抵檀香山。本願寺開教師今村惠猛,佛教青年會幹事植田政市,美佛徒海脫三,及中島裁之來迎。大師赴十字架教會之講演,李紹昌譯語。講畢,頗多討論。次至中華會館──商會講演,李紹昌譯粵語。晤楊棣棠,惜隔於語言,不克暢談。次赴華僑之公宴。次偕植田、中島、楊棣棠,赴佛教聯合會,到日印美英佛徒五、六十人。大師略述遊歷經過,中島譯語。旋登輪而別(寰遊記;海十、四「佛教史料」)。
十二日,中國佛教界,切感於中國寺廟條例之苛虐,由中國佛學會(謝健、黃懺華等)會同江浙佛教聯合會,召集十七省代表,開全國佛教代表會議於上海,決成立佛教會。擬定章程,呈請黨部及內政部備案,并請修正管理寺廟條例(略史;海十、五「佛教史料」;常惺〈寺廟管理條例與宗教委員會〉)。
十四日,武昌佛學院關係人(先得大師函示),於武院開世院第一次籌備會,推唐大圓為籌備主任(海十、四「佛教史料」)。時武院以大敬離職回湘,改由法舫管理。妙闊、唐大圓俱來院,因有研究部之設,學員有塵空等少數人(法舫致編者書)。
二十五日晚,輪抵日本之神戶。翌日,佐伯定胤來輪造訪。大師約以同為世界佛教之新運動,而佐則特關心於中日佛徒之親善(寰遊記)。
二十九日晨,大師還抵上海。瑩照、體參、墨禪、王一亭、程仲英、徐醒忱等來迎(寰遊記)。大愚、孫厚在來見,歡宴大師於功德林,同席有蔣維喬等(大雲九十三期)。
三十日,大師應(大愚之)印心精舍之歡迎,講「去歐講學及經過之一斑」,體參記(海十、五「佛教史料」)。時大愚在滬弘法,由陳元白為之揄揚。自謂廬山閉關念佛,得見普賢現身,授以心中心咒。好言宿命,以神奇惑世,哄動全國(自傳十一)。是夏,王森甫等頗為所惑,大師告以:
『大愚偶言人宿命,事無可稽,徒益人疑謗,皆不應傳述。凡此鬼神亦優為者,佛法行人勿存心念將以為逗人方便!其被此等方便引生之信心,大抵迷信,徒長鬼神教之焰,反蔽佛光』(致王森甫陳仲喈書)。[A338]
大師以大愚『多預言世事,談人宿命,以神相駭異,遂屢書戒之』(海十、九「大師啟事」)[A339]。不聽,其徒屬且有誹毀大師者。時印老(「五月二十九日」)復某居士書,痛斥大愚,亦引起大愚徒屬之諍論。迨閻馮之戰失敗,大愚始鎩羽潛形。
五月四日,大師赴報本堂,出席上海各界之歡迎會(海十、五「佛教史料」)。盟兄圓暎致頌詞(海十、六):
『佛法有幸,傑出斯人!於末法世,乘大願輪。童真入道,脫俗超塵。學通三藏,智冠同倫。具無礙辯,融舊合新。降魔制外,裁妄續真。遨遊歐美,廣度迷津。遄歸本國,唯願揚我佛教之精神』!
五日,大師應世界佛教居士林之歡迎,講「寰遊之動機與感想」,晦盦記(海十、五「佛教史料」)。
六日,大師赴杭,住靈隱寺。十二日,杭州佛教界惠宗、却非、鍾康侯、范古農、常惺、蕙庭等,假浙江僧學院(常惺、蕙庭主辦),開歡迎大會。大師講「佛法對於現代人類之貢獻」(海十、五「佛教史料」)。
大師小住靈隱,稍事遊憩,審讀九卷潮音,作〈第九卷海潮音之回顧〉(文)。其時,留藏(西康)學法團大勇等,發「勸請全國居士如律的護持三寶書」。於印老倡導淨土而雜以儒說,有所批評(文)。
大師回甬,省奘老(敘睍言)。
按:敘署『六,三於甬江』[A340]。然大師於三日出席上海佛教會,三疑二之誤。
六月三日至五日,大師在上海,出席中國佛教會第一次執監委員會,大師被舉為常務委員(略史;海十、五「佛教史料」)。中國佛教會章程,先期由大師與王一亭聯名致書,且由王一亭親謁蔣主席,乃得內政部准予備案,黨部則猶未能批准(略史;追悼王一亭長者)。行政院六月三日批云:
『呈及會章均悉。此案前准國民政府文官處公函開:奉主席諭:交行政院,轉飭內政部查照備案:等由,業已由院轉飭內政部查照備案矣!仰即知照,此批』!
大師與王一亭之一番苦心,中國佛教會乃得略奠基礎;然僧界懵懵,固難以有為。如王一亭致大師書云:
『震屢與僧界陳述各情,請各叢林諸山大發慈悲,將佛教會及佛學會有一種真實辦理。僧界事負責者少,內部問題,更難於對外。……五月一日』。
『僧界中,於佛法真宗旨不能實行,深為可惜!即負責辦事者,亦少能如法師之眼界!……七月三十日』。
大師以管理寺廟條例之不利佛教,而該條例五月中已交立法院審核,法制委員會長焦易堂以詢大師,乃作「佛寺管理條例之建議」(略史)。
二十六日(「五月二十日」),李隱塵(年來以政局丕變,息心從持松學密)卒於漢口(法舫〈李隱塵先生追薦記〉)。
七月,度夏靈隱寺。十九日,跋〈王小徐佛學之科學的說明〉(跋)。
八月十日,湘主席何鍵來靈隱寺造訪(海十、十「圖」)。
上海有佛學書局之創辦。大師以昔(六年)購得於日本之《觀心覺夢鈔》,序而囑為流通(敘觀心覺夢鈔)。
九月一日,大師出席上海中國佛教會第二次執監常會(海十、八「佛教史略」)。
武漢信眾,推陳仲喈來滬親迓,大師乃偕以俱行(海十、十「佛教史料」)。
過蘇州,吳縣佛教會歡迎(海十、九「佛教史料」)。遊靈巖諸勝。大師出家於靈巖附近,故有詩云(詩存):
大師過鎮江,列席江蘇省佛教會(海十、九「佛教史料」)。
沿江西上。十七日,「中秋」,大師遊九華山。時寄塵在山主辦九華佛學院。容虛等陪遊,大師有九華雜詠十首(海十、十「佛教史料」;詩存)。
二十二日(「二十」),大師抵安慶。時慈航住持迎江寺,會覺為策劃佛教革命(不久失敗離去)(海十、十「佛教史料」)。
二十七日,大師乘大貞輪,抵一別四載之漢口,駐錫佛教會(海十、十「佛教史料」)。
二十九日,大師受各界盛大之歡迎。到會者,李子寬、張純一、唐祖培、王民樸等七、八百人(海十、十「佛教史料」)。大師講「甚麼是佛學」,法舫記。以教理行果統攝佛學,為大師西遊歸來所組成(世院)之體系:
┌佛教法物之蒐集┐┌─印度波斯爪哇等 │佛教史材之編考││ 錫蘭暹羅緬甸等 教┤ ├┤ │佛教經典之考訂││ 中國日本朝鮮等 └佛教圖書之纂輯┘└─西藏尼泊爾蒙古等 ┌印度小乘學派──錫蘭等屬此 │印度大乘學派──西藏等屬此 理┤ │中國綜合學派──日本等屬此 └歐美新研究派 ┌戒律──通菩薩戒別七眾戒 │禪觀──大小乘各種止觀以及禪宗 行┤ │真言──一印明以及無量印明等 └淨土──極樂淨土或兜率淨土等
是月十二日(「八月初十」),大勇卒於甘孜(傳震〈致大師書〉)。
十月一日,大師於漢口佛教會,開講大乘法苑義林章唯識章(『觀唯密二派行者學者,近有偏執,故講此章』)[A343],約兩星期而畢。法舫記,成《法苑義林章唯識章講錄》。李子寬始於法會依儀皈依(能斷金剛般若經釋序;海十、十「佛教史料」)。
十日,國慶,大師於漢口文化學院,講「文化人與阿賴耶識」,斯繼唐記(論)。
大師回武院,住一星期。時院中駐兵未去,未能積極進行。為研究員講大乘宗地圖(海十、十「佛教史料」;法舫〈大乘宗地圖釋後序〉),及「研究佛學之目的」。
佛學院院董會,徵得鍾益亭、王達五、羅奉僧等加入;仍推王森甫為院董長,以李子寬為院護(佛學院院董會略史)。
二十七日,大師依整理僧伽制度論,指導改組漢口佛教會為佛教正信會(海十、十一「佛教史料」)。
二十九日,應湘主席何鍵請,大師偕唐大圓、劉徹如等抵長沙,紹奘侍錄。駐錫上林寺(海十、十一「佛教史料」)。
三十日,大師於中山堂,開講「什麼是佛學」,凡三日;大圓、罘月、莘野合記(海十、十一「佛教史料」;十、十二「佛教史料」;十一、二「佛教史料」)。
十一月一日,大師應軍官講習所胡所長約,蒞所講「怎樣去作軍官」(海十一、二「佛教史料」)。
二日,赴僧界歡迎會。指導成立省佛教會(海十、十二「法苑藝林」;海十一、二「佛教史料」)。
三日,大師去寧鄉——大溈山,市政府備車專送(海十一、二「佛教史料」)。
七日,大師回長沙。晚,大師於第一師範(後改中山堂),開講《瑜伽.真實義品》,凡四日(海十一、二「佛教史料」)。
十日,大師應華中美術學校約,往講「佛學與美術」(海十一、二「佛教史料」)。
十一日,大師偕何主席、曹廳長等,遊古開福寺,視察佛教慈兒院;院為大師昔年蒞湘所發起(海十一、二「佛教史料」)。
十二日,大師離湘返鄂(海十一、二「佛教史料」)。
大師離鄂回南京,中途上廬山一宿(自傳十七)。是年,約竺庵來大林寺,住持經理(大林寺募修佛殿法堂序)。
二十九日,南京中國佛學會(萬壽寺)開成立大會,大師當選為會長(海十一、二「佛教史料」)。
大師鑒於舊僧之蓄意誹毀,佛教會務之難於開展,決專心於世苑(世院改名)及佛學會之建設。函辭中國佛教會常務委員及學務委員長之職(海十、十二「啟事」);佛會堅留。
是月(「己巳十月」),大師攝影,頗為莊嚴。
十二月一日,大師於中國佛學會星期研究會,講「一切法因緣生唯識現」(海十、十「佛教史料」)。
大師留京期間,訪歐陽竟無(歐陽竟無〈致太虛法師書〉)。遊棲霞、寶華山諸勝(詩存)。
大師抵廈門南普陀寺。時學僧責難諸山叢林甚力,黃健六等大不滿(海十一、四「法界通訊」)。江浙寺僧,於學院時播謠言,大師乃致函錢誠善,於海刊報道學院消息,以免淆惑聽聞(致錢誠善書二)。
大師於閩院,開講瑜伽真實義品,默如記(默如〈瑜伽真實義品講要附識〉)。又講「中國學僧現時應取之態度」。
上月卅一日,立法院通過修訂監督寺廟條例十三條。大師以建議未為采納,而有此聽任佛教自生自滅之條例(建僧大綱;略史),乃作評監督寺廟條例。
按:該條例,略史誤作「十九年公布」。
大師作三寶歌。時弘一住南寺,為之作譜(林子青《弘一大師年譜》)。其歌曲頗為流行。
三十日,大師應集美女中何達安等邀請,往遊集美,為講「佛學的人生觀」,宏度記(海十一、一「通訊」)。
民國十九年,一九三〇(己巳——庚午),大師四十二歲。
一月十九日,《太虛大師寰遊記》編成,作跋,付大東書局印行(跋)。其〈雜觀〉中,有「宗教觀」,「社會觀」,「國俗觀」,可據以見西遊之觀感。其「宗教觀」,隨順西人之說,改易前義,而視馬克思之共產主義,孫文之三民主義為宗教。
大師偕轉逢、芝峰、蘇慧純等遊泉州,駐錫開元寺。遊泉州三剎——開元、承天、崇福;參觀葉青眼主辦之孤兒院。大師於泉州民眾教育館,講「從無我唯心的宇宙觀到平等自由的人生觀」,芝峰記(自傳二十一;詩存)。以緣起無我說平等,唯識熏變說自由,後乃時時說之。又應晉江縣佛教會歡迎,講「佛教會是本慈悲心和智慧心所組成的」,亦芝峰記(文)。
按:自傳作「十八年冬」,指舊曆而言。又自傳所記行程,簡略不盡。
二十九日,(「己巳歲盡」),大師遊洛陽橋(詩存)。偕弘一、轉逢、芝峰等,去小雪峰寺度舊年(詩存)。拈偈贈弘一律師:
大師回廈,途經安海一宿,應安海養正中學請,為拈「安海養正」講之(文)。
二月二十八日,大師開始為閩院學眾,作課外講學(「閩南佛學院本年大事記」)。先後講有「大乘位與大乘各宗」(即《起信論》唯識說之意而擴充之),「佛學之宗旨及目的」,「僧教育要建立在律儀之上」,「西洋哲學與印度哲學概觀」;寶忍、岫廬、慧童、默如等記。
大師以叢林之精神盡失,而政府未能扶助佛教,佛教會亦難得改善,覺得:『非從一般佛徒中,吸取一部分真正於佛法有修學,而且具有弘法願行者為重新之建設,不能振興佛教於今後』[A345]。乃重新議訂建僧計劃,講題為「建設現代中國僧制大綱」,簡稱「建僧大綱」,大醒記。以「三寶之信產生僧格」[A346],「以六度之學養成僧格」[A347]。建僧四萬人,分學僧、職僧、德僧三級;學僧則經「律儀院」二年,「普通教理院」四年,「高等教理院」三年,「觀行參學處」三年之學程。此於僧伽制度論頗有修正,如僧數之大減少,及知各宗已失其寺院之意義。然昔年所提倡「人工之新僧化」,「僧制今論」之服勞眾,悉棄而不論,蓋取法於西洋神教之僧制(略史;復李哲生書;文)。
按:〈僧制大綱〉,主建僧四萬人。別存〈建立現代中國佛教住持僧大綱〉,則主建二萬人。大師秋冬去川,與劉甫澄、蔣特生、李哲生,均論及「擬有建立現代中國佛教住持僧大綱」,蓋摘取講記修正以備提出者。略史以此為二十年作,誤。
時印老移住蘇州之報國寺(真達等〈中興淨宗印光大師行業記〉)。
三月十三日,大師於閩院講《彌勒經》大意(「閩南佛學院本年大事記」)。
十六日,大師於南普陀寺,開講《普門品》。十八日,觀音誕,圓滿(「閩南佛學院本年大事記」)。
二十五日,上海開第二次全國佛教徒代表大會;時省佛會組織,猶未得內政部許可(海十一、四「佛教史料」)。
時閩院研究部,大師分為「法相唯識系」,「法性般若系」,「小乘俱舍系」,「中國佛學系」,「融通應用系」——五系,由研究員選習(海十一、四「佛教史料」)。大師於漳州南山寺,成立「錫蘭留學團」,習英文以備留學(海十一、四「通訊」)。
四月一日,大師以任滿,辭南普陀寺住持。經大眾懇留,允為連任(「閩南佛學院本年大事記」)。
八日,佛誕紀念,大師講「紀念釋迦牟尼佛」,默如記(「閩南佛學院本年大事記」)。
是月,大師創議為《華文佛學分科研究編輯》,由佛學書局印行。其方法與目的為:
『依大藏佛典為原料,從各種科學之立場,分門別類以為採集之研究,更憑其研究之所得而組成各科科學;乃可提供現代思想界中各科學學者之參考,又使研究各科科學者,皆得分途進入於佛學。於是乎佛學乃成科學之哲學,佛教乃[A348]成科學之宗教;以之綜合現代之思想而建立現代人類之新信仰』(文)![A349]
其後,唯有周某之「經濟學與佛學」應世,而內容直不知所云!於此實不禁佛教無人之慨!
大師留閩期間,應世界書局之約,改編《佛學概論》為《佛學ABC》以行世。
大師應廈門大學之約,往講「佛學在今後人世之意義」,芝峰記。大師以為:『人類的文化,是依各宗教為集中點而彼此有歧異』[A350],故主以耶、回、佛為三大文化總線索而研究之。歐美澳以耶,亞西及非洲以回,而亞南亞東之文化,則以佛教得以見其總線索。分別研究,再『將三大系的文化,鎔冶在一爐,使之鑄成為全人類瑰瑋燦爛的新文化』[A351]。而近來之哲學,如新實在論之「中立元子」而「論理構成」;唯用論之「純粹經驗」而「知識彫成」,大師論為漸近佛法之「諸法眾緣生」與「諸法唯識現」。時又講「民國與佛教」於雙十中學,亦芝峰記(記者「附識」)。〈評(西田幾多郎)善之研究〉,〈書(菊池寬)復讎以後〉,〈附從譯本裡研究古禪法及禪學古史考之後〉,蓋閒閱閩院藏書而作之短評。
十一日,大師離廈回滬(「閩南佛學院大事記」)。
大師遊天目山。〈紀遊〉十二絕,有『桐花滿地著春痕』[A352]之句。
五月,大師過杭,作〈靈隱寺慧明照和尚行述〉。慧明卒於二月,卻非乃繼任方丈(文)。
十一日,大師以北平楊明塵,代表朱慶瀾、齊耀珊等來滬歡迎,因偕赴北平(海十一、五「佛教史料」「禮請法師疏」)。
十八日,抵平,駐錫柏林寺,受住持台源及大眾之歡迎(海十一、五「佛教史料」;海十一、五「圖」)。
二十日,北平佛教界,於華北居士林,開會歡迎,大師講「學佛的下手方便」(海十一、五「佛教史料」)。其後,更講有「國家觀在宇宙觀上的根據」,「人生的自由問題」。
大師應華北居士林請,開講《華嚴經.普賢行願品》(海十一、五「佛教史料」)。
二十八日,四川省佛教會來電,歡迎大師入川弘法(海十一、六「通訊」)。以本年初以來,劉文輝(自乾)以私事致嫌隙,提賣寺產,防區內四十五縣,悉遭摧殘(海十一、七「佛教史料」)。
六月,三時學會韓清淨等,招遊香山別墅(詩存)。
大師擇定北平北海內小西天寺為世界佛學苑苑址(致蔣特生書;法舫致編者書)。
有持陳公博唯物論文以詢,大師乃作「什麼是物」以破之,載大公報(緣成史觀一)。
大師回滬,順道遊青島(詩存)。
二十五日,大師在上海,出席中國佛教會第二屆執行委員會第二次常務會議(海十一、七「佛教史料」)。
時法舫以世苑事,奉召自漢口來滬,謁大師於淨業社(法舫致編者書)。
時康藏留學團團員恆演(大慈子)回國一行,編有《略述西藏之佛教》,大師為序於「覺園」。宗喀巴之三士道次,教團基於律儀,密宗之納於教理軌於律儀,與大師意見相合,而受世信毀不同。敘中有曰:
『宗師以行修果證,與宗繼有人之故,久成勝業。吾乃徒託空言,不唯為世所嘲侮,而從予起信入佛門之弟子,亦有違越而不聽受者;則又不禁悲慚塞心,而俛仰無以自安者也』![A353]
蓋以康藏留學團,大勇卒後,由大剛率領。山居乳食既久,乃不知今日何日!不滿大師弘化苦心,建設世界佛學苑本意,迭陳兩電,望大師先往西藏修學正法,再事弘通。大師門下而顯露叛離情緒者,此為其開始。武漢王森甫、羅奉僧、張純一,馳電折之:
『兩電奉勸虛公,殷殷以先學後教為請。用意雖佳,而為計已左。同人等一再討論,未便冒昧轉呈。……區區藏文,何足勞虛公一盼!即令含義宏深,已有法師及諸同學,留學多年,專精研究,自能負網羅介紹之全部責任。更不煩虛公捨全就偏,拘於一隅,有礙世界佛學苑之進行程序也』!
大師去甬,轉慈谿保國寺度夏(重纂保國寺志序;瑩照〈致大師書〉;亦幻〈致大師書〉)。
時圓暎初任天童寺住持,大師往訪之(詩存)。
遊奉化雪竇寺,有〈雪竇為石侯畫師題山水〉,〈仿宋覺範禪師畫梅贈奉化蔣公〉二詩(詩存)。
按:潮音草舍詩存,編次於辛未年,誤。十九年海刊已載此詩。
七月七日,川省僧眾,向劉文輝大請願(海十一、七「佛教史料」)。
八月,大師應瑩照約,偕李了空(子寬)遊普陀,卓錫息耒院(詩存)。
九月,北平世界佛學苑(華英文系)柏林教理院成立,台源、常惺任院長。閩南「錫蘭留學團」,移柏林寺。法舫(武昌停辦研究部,會覺為管理)偕塵空抵平,移世苑設備處於柏林寺。胡瑞霖主財政,法舫任書記,兼柏林教理院監學(世界佛學苑圖書館開幕紀;法舫致編者書)。
十三日,大師偕克全,乘直航重慶之福順輪,自滬入川弘法(海十一、九「佛教史料」)。
按:覺群社《太虛大師行略》,作「二十年入川弘法」,誤。
經漢口、宜昌,並登岸為信眾開示,兼授皈依(海十一、九「佛教史料」)。
二十四日晚,大師抵重慶,慈雲寺住持雲巖等,迎宿南岸獅子山(佛教中醫慈濟院緣起;海十一、九「佛教史料」)。
二十五日,過江,赴長安佛學社之歡迎會(海十一、九「佛教史料」)。大師略示「佛學」,克全記。
二十八日,大師應馮均逸(縣長)之請,於舊縣議會議場,講「破妄顯真」,克全記(海十一、九「佛教史料」)。
其間,於報恩寺川東中等佛學傳習所,講「僧教育之宗旨」,克全記(文)。
十月四日,重慶南岸獅子山,延諾那喇嘛,開西南和平法會,凡四十九日(海十一、十一——十二「佛教史料」)。
大師離重慶去成都。六日,「中秋」,大師等抵遂寧。趙伯福(參謀長)與臧縣長等,留度中秋,駐錫梵雲山。於遂寧公園,講「佛學之原理及其建立」。大師與趙伯福,商談整理佛教事(文;詩存)。
九日,大師抵蓉(成都),駐錫文殊院(海十一、十「通訊」)。
十一日,大師赴四川省佛教會之歡迎會,與會者七、八百人。講「建設適應時代之中國佛教」,克全記(海十一、九「通訊」)。
十二日,赴少城公園,應成都佛學社(社長皮懷白)請,講「諸法眾緣生唯識現」,聽眾千餘人(海十一、九「通訊」)。
十三日,大師偕曾普馨等赴峨嵋,瞻禮普賢道場。十八日,至接引殿。凡所遊禮,悉紀以詩,存〈自成都至峨山用譚晴峰峨圖記勝三六韻〉(詩存;海十一、九「通訊」;詩存外集)。下山,至峨嵋縣佛教會,就遊觀所得,講「峨山僧自治芻議」,以供僧眾參考(文)。
二十四日(「初三」),大師還成都道中,經嘉州,遊大佛、烏尤諸勝。翌日,於嘉州公園(佛學社)講「改善人心之漸教」,克全記(果瑤〈上太虛大師書〉)。
二十九日,大師於成都文殊院,開講「瑜伽菩薩戒本」,克全與普超記。十一月五日圓滿(海十一、十「佛教史料」;來富隆《西來演說集弁言》)。大師峨山返蓉,函劉自乾,建議整頓峨山,籌設僧自治會(海十一、十一——十二「佛教史料」)。
十一月一日,中央大學邰爽秋等之廟產興學運動復活,發表宣言,成立廟產興學運動促進委員會。案經國民黨第三屆第四次全體會議議決:「本案經教育組審查,認為應送政府,發交教育部,會同內政部及古物保管委員會,妥擬辦理」。於是僧界又復震動,佛教會、現代僧伽社等,一致呼籲反對(現代僧伽)。
五日,大師應四川大學中國文學院約,蒞院講「大乘漸教與進化論」,濮冠雲記。某日又講「佛學的現實論」於川大外國文學院,袁輔臣、王天中記(西來說法集;海十一、十一——十二「佛教史料」)。
按:此依《西來說法集》;史料則講題彼此互易。
六日,大師移錫公園成都佛學社,開講《華嚴經.普賢行願品》,王普照、余蒼一、樓維克合記,成《大方廣佛華嚴經入不可思議解脫境界普賢行願品講錄》(西來說法集弁言;海十一、十一——十二「佛教史料」)。
十一日,蒞成都大學,講「寰遊所得之佛法程序」。下午去新繁龍藏寺,於體育場講演「中國今日所最要者是何事」,克全記(西來說法集;海十一、十一——十二「佛教史料」)。
十四日,劉自乾、鄧錫候、田頌堯(馬瑤生,王瀛泉代)三軍長,假通俗教育館,設蔬歡宴,大師講「佛法之真精神」,克全記(西來說法集;海十一、十一——十二「佛教史料」)。
十五日(「二十五日」),經期圓滿,大師授瑜伽戒(致蔣特生書四;來隆富《西來演說集弁言》)。
十七日,大師赴成都臨時執法處,應處長劉輔周請,為政治犯講「緣生史觀」,克全記(海十一、十一——十二「佛教史料」)。
其間,以華西大學費爾樸相約,蒞校講「佛法之理證與事行」,克全記(中國需耶教與歐美需佛教;西來說法集)。
講稿,皮懷白囑來隆富集為西來演說集,由劉肇乾施資刊行(《弁言》)。
十八日,大師離蓉赴重慶。經敘府,於敘府佛學社講「佛教之新趨勢及其修學方針」,克全記(致蔣特生書四;川東講演集;詩存)。
二十七日(「初八日」),大師於重慶佛學社,開講《心經》。續講「瑜伽菩薩戒本」,隆賢記(海十一、十一——十二「佛教史料」)。
大師在渝,於重慶大學講「菩薩的人生觀與公民道德」;四川第二女師講「怎樣做現代女子」;巴縣監獄講「緣成史觀」(文;佛學與宗教哲學及科學哲學)。
遊老君山、佛圖關、華岩寺諸勝(詩存)。
某日,劉甫澄(湘)於楊柳街招待所,歡宴大師。談次,劉擬選派漢僧入藏留學,以通漢藏之文化友誼。大師因告以世苑之組織,不如先就川省設學校,集漢藏僧青年而訓教之為便。潘仲三、何北衡、王旭東、王曉西等韙其議;何北衡建議,以衰廢不堪之縉雲寺為院址。漢藏教理院,即緣此發起(漢藏教理院緣起;漢藏教理院碑;王曉西〈悼憶大師〉)。
大師乃復溯嘉陵江而上,遊北碚,參觀江巴璧合峽防局,受盧作孚之招待。大師講「創造人間淨土」,克全記。遊北溫泉,望縉雲山之雄勝(新中國建設與新佛教;詩存)。
按:新中國建設與新佛教,以此為二十一年事,誤。又吳從周〈太虛大師在縉雲寺之前後的我見〉,謂:
『在渝出發後,首先即到北碚縉雲寺』。不但詩存編次於成都歸來後,且〈川東雜詠〉之〈由重慶赴合川道中〉,有『一日輪舟三百里,合川城已到東隅』[A354];及〈沿嘉陵江赴成都〉之〈小三峽〉,有『溫泉二巖合,浮石半灘邊;饒有園林趣,遙瞻意興騫』[A355]之句。則知由重慶去合川,中途並未登北碚及北泉遊覽。
大師在渝在蓉,頗望能就川省施行「建立中國現代佛教住持僧」,與劉自乾、劉甫澄、蔣特生、趙伯福,李哲生等均有論及,然卒無成(致蔣特生書;復李哲生書;致劉甫澄及川東各信佛者書)。
十二月,大師離重慶至漢口。「十一月十五日」,為王森甫五秩之慶。佛教正信會,乃於二十三日(「初四日」),請大師開講維摩詰經為壽(維摩詰經序;〈王森甫五十初度恭請太虛大師講演維摩詰經緣起〉)。
民國二十年,一九三一(庚午——辛未),大師四十三歲。
一月一日,大師被邀參與漢口律師公會之新年團拜,講「法與佛學」,周文瀾記(文)。
大師以中國佛教會函催東下(海十二、二「法界通訊」)。過南京,晤梅擷雲(光羲)(相宗新舊兩譯不同論書後)。
大師偕李子寬去寶華山,訪戴季陶,商世苑建設事。值寶華山戒期,大師為示「戒為定慧之基」,李子寬記(文)。
十六日,大師出席上海中國佛教會第一次常務會議。議決:三月十五日,召集江浙諸山開特別會議;四月八日開全國佛教徒代表大會,約各省區、蒙藏、四大名山、佛學院、居士林等派代表來會(略史;海十二、三「佛教史料」)。
是年,海潮音改由滿智編輯(南北東西之海潮音)。柏林教理院創刊「佛教評論」。
大師抵廈門南普陀寺——閩院。
二十三日,大師應鼓浪嶼武榮中學陳存瑤校長邀請,蒞校講「釋迦牟尼的教育」,芝峰記。中華中學所講「亞歐美佛教之鳥瞰」,亦此時講;宏度記。
二月,大師應閩南信眾請,就蔡慧誠(契誠)湧蓮精舍,講《唯識三十論》。岫廬記,成《唯識三十論講要》(附記)。
十五日,大師作〈相宗新舊兩譯不同論(梅擷雲作)書後〉。以為:
『舊譯(流支、真諦譯)之異於新譯(玄奘譯)者,……當視為傳泛世親學或誤傳者,而正世親學乃應以新譯為準』。[A356]
十七日,「元旦」,書〈維摩詰經中正信會員格言〉(文):
『「執持正法攝諸長幼」:謂深信佛教之正法,以攝化若長若幼之群眾也。此為總句,本會會員皆應本此以行;而總務部、修持部員,尤須身體力行之!
「一切治生諧偶雖獲俗利而不以喜悅」:謂經營實業,治理生產,而能輕財樂施也。本會會員皆所應行!
「遊諸四衢饒益眾生」:謂作社會教育家、公益家、慈善家也。本會慈濟團、宣化團員所應行!
「入治正法救護一切」:謂政治家、法律家、軍事家,當存救世護民之心也。本會護法社社員所應行!
「入講論處化以大乘」:謂入諸學術研究院、研究館、講演會、討論會等,皆以大乘佛學融貫之也。本院研究社社員所應行!
「入諸學堂誘開童蒙」:謂開辦小中大學,教育青年,啟發佛慧也。本會宣化團團員所應行』![A357]
二十一日,撰〈成實論大意〉(文)。
二十八日,大師於閩院,開講「大乘宗地圖」,寶忍記(法舫〈大乘宗地圖釋後序〉;海十二、三「佛教史乘」)。
三月十六日,大師為閩院學僧,講「學僧修學綱要」(文),以「立志的標準」,「為學的宗旨」,「院眾的和合」,「環境的適應」為訓。
是春,李子寬以受派赴臺灣考察臺灣財政之便,來廈晉謁,大師偕以登五老峰。李氏因發心築「太虛臺」以為紀念(海十二、三「佛教史乘」)。
時常惺還江蘇任光孝寺住持。
四月一日,大師應南京中國佛學會請,假覺林講「法與人之研究」,凡三日,胡法智記(文「注」)。大師晉京,為世苑苑址事。太平門外佛國寺住持如民,願讓寺址寺產為世苑苑址。四月六日,由李子寬洽商成議,代表世苑接收。地處首都,勝於北平(略史;海十二、八「通訊」;海十三、二「史料」)。
八日至十日,大師出席上海之全國佛教徒會議,被選為執行委員。會議中,大師提出「告全國佛教徒代表」,堅決表示:敷衍之教會,有不如無。略云:
『廟產興學已打銷,再言整頓僧寺、興辦教務等,徒惹人厭』![A358]
『本會第二屆以來,經費益枯窘,人才益凋敝。常務委員開會,每不合會章。如委託非本會委員為代理人,及一人同時代理二人之違反辦事細則第八條。他若開會不推定主席、記錄,不具開會儀等。又名為佛教會總辦事處,而辦事員中甚至無一僧人或正信居士,如此何能構成為全國佛教最高機關,而期其能得全國佛教徒之信託,振興佛教事業耶?今謂如中國佛教會要續辦者:一、必須精選才德僧伽、正信居士,以構成常務委員會及總辦事處。每半月須將議辦之事,通知全體執監委員與各省佛會,以憑糾察。二、最少須籌有確定之常費三萬元,除常委及辦事員能有安定之辦事經費外,并辦一萬不可少之會報,及急需之「全國各級佛教會辦事僧員訓練班」,以期各省各縣佛教會,陸續可得有能貫徹本會宗旨之辦事僧員。否則,空掛一招牌,而每徒耗討乞得來之數千元經費,反為佛教增加許多不合理不體面之情節,倒不如從速將中國佛教會自動解散取銷之為愈』![A359]
『不能振作,應即取銷!願先決,然後改選』。[A360]
會議改選結果,大師一系獲勝利(一向包辦操縱之滬杭名流失敗),仁山、台源、謝鑄陳、黃懺華並任執委。黃健六、鍾康侯等落選(海十二、四「史乘」)。新舊之間,顯然趨於破裂。如黃健六致滿智書云:
『開會三日中,一再詳觀詳審,一方面(舊派)則精神渙散,一味憂憤;一方面則抱定決心,惟知一意孤行。雖以常惺法師之穩健,平日議論最能持平,而此次亦驟然急進,意志異常堅決』!
十一日,中國佛教會開第三屆第一次執行委員會議,聞蘭亭來函辭職。當推舉太虛、圓暎、仁山、台源、德寬、王一亭、關炯之、黃懺華為常委。下午,開第一次常務會議,圓暎來函辭職(海十二、四「史乘」)。大師與仁山、王一亭、謝鑄陳等,全部接管中佛會,移至南京毘盧寺(略史)。
大師作「由第二次廟產興學運動說到第三屆佛教徒全國代表大會」(文)。
是春,大師募款捐助摩訶菩提會——興復鹿野苑之建築(復大菩提會秘書維利申喀函)。
大師駐錫南京佛會辦事。五月,國民會議開會,大師「上國民會議代表諸公意見書」。擬就保護寺產之建議,經班禪代表提出會議通過。十三日(「元」),致電達賴,請其來京與班禪修好(蓋時大師與班禪晤談,知班、達間之隔礙,起於徒屬)。其後八月一日,國府乃公布維護寺產之明令,謂:
『以後無論軍警,以及機關團體個人等,如有侵奪佔用佛寺僧產者,概依法律辦理』。[A361]
中佛會之成立,至是始獲得中央黨部之認可(略史;呈行政院維護佛教寺僧;電邀達賴來京)。
大師駐京期間,隨時弘化:講《心經》於中國佛學會,李了空與胡法智記,成《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講義》;講「佛學與國術」於中央國術館,傳戒、胡法智記;講「現代人生對於佛學之需要」於基督教青年會,談玄、胡法智記(文)。
時以圓暎等辭職,諸山承認之經費抗而不繳,不合作運動,陷會務於無法進行(略史)。而黃健六致書大師,且印刷分發,指會議選舉為不合法,建議中佛會移滬辦事(略史;黃健六〈致滿智書〉)。大師鑒於事之難行,亦於六月三日(申報)聲明辭職(黃鐘)。
十四日,上海部分執委,以協和挽留名義,於上海功德林,召開第三屆第二次執行委員會。議案如下:
『一、王一亭居士提議:請辭職各執監委員一致挽留,請求復職。議決:通過,去函敦請。
『二、王一亭居士提議:南京設立會所,上海仍應設駐滬辦事處,並於四屆大會提出追認。議決:京會請太虛法師、謝鑄陳居士主持會務。上海設駐滬辦事處。常會由會召集,或即在上海開會。公推圓暎法師暨王一亭居士為辦事處主持,有事開會公議。又公推鍾康侯居士為本會駐滬辦事處祕書長,每月致送車費五十元』(現代僧伽四、三)。
此非協議挽留,實乃偷天換日,棄京會於不問。大師佛教會之工作,完全失敗。圓暎為江浙諸山叢林、名流居士所擁戴,以反對佛教之革新,大師與圓暎間,乃不可復合。
二十一日,大師主持中國佛學會之改選,加強組織(海十二、九「史乘」)。
二十八日,大師離京抵北平。七月二日,發出退職之通告,以明今後之責任。時雲南、四川等省佛教會,攻訐黃健六而挽留大師之函電,編集為〈黃鐘〉。茲錄有關函件二種,以略見當時情形。大師復黃健六書云:
『惠書展悉。雖則溢譽之辭,才追繡虎;其如無悔之意,德躍亢龍。然此個己之間,亦何關於得失!憶前者華札朝至,蕪緘夕復。亦既披陳實情,冀袪疑滯。並云:如有良方,願承明教;儻求改進,儘可提商。乃遽爾印刷分發,挑起教內之鬥爭;報章騰播,引來俗間之非毀。致令已認之半數經費,抗延不繳;議決之會務僧員養成,設辦莫從。百事阻撓,群凶肆擾。不惟口吐刀矛,上搖監察院之聽;直欲身為屠膾,下挾流氓幫之威。弟兄反目,邪外快心。廟產興學,雖打銷於國民會議而又促成立;佛會許設,雖通過於中央黨部而仍莫進行。事至於斯,勢安可為!宣布退出,夫豈容已!紙老虎戮穿,不堪再用;破沙盆扶起,但逞偏鋒。鹵莽為能,未嘗非法而竟成非法;駢枝亂設(指上海辦事處),已是糟糕而更成糟糕!未見調聏有方,硬為拉扯奚益!應移居士之熱誠,從事眾頑之感化。稍解唯我唯私之癡,微發為教為眾之意。勿存把持,重謀組織。欲建僧寶之住持,必為僧制之整理;斯言決定,可喻金剛!實施方案,能立初步基礎;新進危言,本祇什一希冀。若得提攜之道,不難和合以行。吾自審捨身捨心,救僧救世,慧德無讓古賢,福緣乃遜時傖!每逢隨俗浮沈,可括囊無咎無譽;纔一發心拯拔,輒招致疑神疑鬼。進無可許,退猶不容!憎愱所加,濫小報詈為修羅;顛倒之極,捏名信誣為邰(爽秋)黨。縱無傷吾之毫髮,亦可覘世之響趨。出任勞苦,徒損自他,則不惟我應忘世,而世亦應忘我矣!嗟乎!居士!亦能永忘之歟』![A362]
黃健六致滿智書云:
『不得已,始致書太虛法師,有所商榷。意圖挽救於萬一耳。而昧者不察,一味以私心妄想測度,先後以謗書十餘種紛投沓至,捏詞誣陷,遍發傳單。舉凡人間之卑劣手段,皆不惜引而用之。或盜用安慶迎江寺之名;或假託正信會三萬餘人之眾;或捏稱安慶佛教會改組促進會名義。無中生有,盡情誣辱。一時知名之彥謝鑄陳居士……,來書亦斤斤於職負去就為辭,何示人識量之不廣耶』?
大師抵平,駐錫居士林。當晚為大師洗塵,到靳雲鵬、祁大鳴、熊東明、胡子笏、汪波止、台源等四十餘人(海十二、九「史乘」)。
七月一日,大師應華北居士林暑期佛學講習會請,講《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胡繼羅、繼歐、繼木合記,成《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釋》。後又講《大乘入道次第章》大意(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釋序;海十二、九「史乘」;法舫致編者書)。
三日,大師講「僧教育之目的與程序」於柏林教理院,化城記(文)。
五日,大師開始於柏林教理院,講《大乘宗地圖》。逢星期日星期一開講,凡三十小時而畢。法舫記,成《大乘宗地圖釋》(法舫〈大乘宗地圖釋後序〉)。本圖釋,為大師八宗平等各有殊勝之極則,分「教法」與「宗義」而廣明。一切佛法,概從第六意識為中心而觀察之,蓋深得唯識學之心髓。然此為大師過去之佛法統系,講時已心不在是,故曰:
『此圖為華文佛法之一總綱,總持華文所詮表之一切佛法也。最近所創世界佛學苑,其研究佛法之根據,又較吾昔根據華文者大有擴充』。[A363]
『今後之佛學,應趨於世界性,作最普遍之研究修證與發揚。……今後研究佛學,非復一宗一派之研究,當於經律論中選取若干要中之要,作深切之研究,而後博通且融會一切經律論,成圓滿精密之勝解』。[A364]
「上不徵五天,下不徵各地」[A365]之拘局,時已大為解脫。昔擬作大乘宗地之引論、本論、餘論(大乘宗地引論),僅成引論,且以此圖釋作本論,而餘論不出。其後,以「現實主義」為本,改名《真現實論》,以前所出者為「宗依」,且將作「宗體」、「宗用」論,以完成其全體思想。
其間,以梅立德之約,大師講「宗教對於現代人類的貢獻」於協和醫院華文學校,法舫記。又於彌勒院佛教學校,講「現代學僧畢業後的出路」,台源記(文)。
八月十二日,申報有慧空、大覺等聲明,攻訐大師,不數日,慧空等聯名否認。蓋時黃健六本師諦老,講《涅槃經》於上海玉佛寺。現代僧伽社員,多憤黃健六之作梗。適心道以諦老十六年所作金剛經新疏——詡為老人三十年持誦之獨到者,實為清溥畹經疏之抄襲,告於芝峰,乃以「覺道」為名而揭發於《現代僧伽》。諦老徒屬不忍,因有捏名慧空等意外之誹毀。大師知係《現代僧伽》招來反嚮,置之不理(與康寄遙書三)。此為中佛會事件之餘波。
十八日,靳雲鵬(翼青)從大師受皈依,請於華北居士林講《八識規矩頌》為紀念。胡繼歐記,成《八識規矩頌講錄》(海十二、九「史乘」;法舫致編者書)。大師先明順轉雜染分,以第六、前五、第八、第七識為次第;次明逆轉清淨分,以第六、第七、第八、前五識為次第。悉以意識為出發,頗便初學。
時大師於居士林,更講有「從世界危機說到佛教救濟」;「念佛往生的原理」。「佛教應辦之教育與僧教育」;「從中國一般教育說到僧教育」,當時佛學院之僧教育,不盡如大師理想,以為:
『仿辦(世俗學校)的佛學院,亦幾於為「寺僧社會」添造出不切實際、不符宗旨的游僧』![A366]
『今日的僧教育,應速分為兩大支:一支為汰除的僧教育,使之退為沙彌或優蒲,以習農工而自食其力。一支為考取的僧教育,使之入律儀院二年,教理院七年,參學處三年的學僧;養成弘法利人的職僧;由選拔為職僧,推定為德僧者以主持佛教』。[A367]
大師以為:不如是,則興辦佛學院,非功德而實為罪過!大師理想中之建僧教育,始終未得少分實行;一般侈談僧教育者,似絕少領解於此!
九月一日,大師以夏秋間大水遍十六省,武漢尤甚,作〈告武漢民眾書〉(談玄〈致大師書〉),〈敬請全國僧寺努力救災啟〉(文)。〈根本救災在全國人心的悔悟〉,亦先後作。是日,又作〈告全國僧寺住持書〉,主組織「僧寺聯合會」,「佛教護法社」,僧俗各別組織,『勿為魚肉僧寺之劣紳土豪』[A368]所得便。
十八日,瀋陽事變發生(十月發),大師撰〈為瀋陽事件告臺灣朝鮮日本四千萬佛教民眾書〉,勉以秉承佛訓,起而革日本軍閥政客之命。書云:
『現代歐洲國家,走上帝國主義極端而被民族革命所反抗,走上資本主義極端而被共產革命所反抗;於是歐洲文明陷入於全體崩潰之末路。吾人方期以智悲兼充,福慧雙隆,自他俱利,心色交融之佛法,為亞洲各民族文化之總線索,以之復興亞洲之民族文化,復興亞洲之民族國家,相資互助,濟弱扶傾,以成為講信修睦之大聯合,進而化轉歐洲之立國精神,同趨入國際和平世界大同之盛軌。而可為亞洲各民族之導率者,要唯印度、中華、日本之佛教民眾。乃不圖佛教徒確佔過半數之日本民族,今竟不能自抑其貪欲瞋恚,迷昧因果之理,造作凶暴之行。妄動干戈,強佔中華民國東北之遼吉兩省;復運其海軍陸戰隊,威脅天津、青島、海州、上海,以及長江各都市;且強迫滿人蒙人為傀儡而誑言獨立。十惡五逆,一時俱作,以殘毀五族共和之中華民國,亦即為逼令東亞以至南亞全亞佛教民眾,入於自相殘殺之一途。將亞洲民族之活路突然堵塞,亦將進於世界和平之基礎忽爾摧壞。若循日本最近對中國之行動而進展,誠思以地大人眾,新興蓬勃之中國民族,又豈能為日本完全吞滅!則勢須出於兵連禍結,相持不下;甚而引歐美各國,相率來此東亞以作戰場,發生二次世界戰爭。中國固首受其害,而日本數十年來所造成之政治的經濟的優勢,殆將一舉而歸於毀滅,亦寧日本之利!進言之,不惟東亞以及全亞各民族聯合復興之機緣為破壞,即國際和平亦為之崩裂,使世界常陷於紛爭而莫出。[A369]
『然此蓋日本少數貴族軍閥政客之所為耳,不惟非日本全國民眾之公意,而明達事理人士且多反對之者;特處於軍閥政客暴威之下,無可如何而已!可憐哉!日本以及朝鮮臺灣之民眾!日本之軍閥政客,將迫之永歸淪滅,何可不速起自救乎?《瑜伽師地論.菩薩地.戒品》云:「又如菩薩見有增上增上宰官,上品暴惡,於諸有情無有慈愍,專行逼惱。菩薩見已,起憐愍心,發生利益安樂意樂,隨力所能,若廢若黜增上等位。由是因緣,於菩薩戒無所違犯,生多功德」。因此,我臺灣朝鮮日本四千萬信佛民眾,應速速成為一大聯合,以菩薩大悲大無畏之神力,曉諭日本軍閥政客因果之正法,制止其一切非法行動。如勸阻而不聽從,則進而與東亞南亞以及全球之佛教聯合,組織成佛教之國際,以聯合振興亞洲各民族皆獲平等自由為職志,亦以聯合世界上平等相待各民族,實現永久和平為歸趣;起而若廢若黜日本軍閥政客之增上名位,使不能憑藉以施行其上品之暴惡,逼惱中國五族以及臺灣朝鮮日本一切無辜之有情民眾。咄!咄!我臺灣朝鮮日本之四千萬「從佛口生,從法化生」之同胞,君等其真為信佛民眾乎?君等其真以佛菩薩之心為心乎?君等其真正奉行佛菩薩之教訓者乎?將以君等對日本軍閥政客能否制止其非法行動以決之。咄!咄!我臺灣朝鮮日本四千萬佛教同胞其速起!速起!速起』![A370]
是年,大師在平,遊溫泉、明陵、南口、湯山、紅螺山諸勝(詩存)。
二十八日,大師應陝西辛未講經會之請,離北平南下,化城為侍錄(海十二、十一「史乘」)。
三十日,大師受鄭州各界之歡迎。講「從地理上交通的中心說到國家社會的中心」於商會,淨嚴與化城記。趙際五(處長)與黃縣長,招待甚殷(海十二、十一「史乘」)。
十月二日,大師以張伯英等電請,及淨嚴、袁西航、馬一乘、黃壽椿、余乃仁等來鄭歡迎,故折往開封一行。即日,偕余乃仁、邱寄蘋、袁西航等,遊龍亭、繁塔、相國寺諸名勝。於河南佛學社開示:「顯示真實相所開的三重方便門」,淨嚴與袁西航記(海十二、十二「史乘」)。
三日,應劉峙主席之歡宴。下午,應省立水利工程學校及河南大學農學院約,就水專大禮堂,講「對於學生救國之商榷」,慧輪記(海十二、十二「史乘」)。
四日,上午,講「佛法之四現實觀」於河南大學,樂天愚記。下午,各界假人民會場開歡迎大會,劉主席夫婦、李局長夫婦等均來與會,聽眾逾萬。大師講「中國之危機及其救濟」,淨嚴、化城、心海合記。翌日,離開封西行(海十二、十二「史乘」)。
七日,大師抵洛陽。馬青苑師長歡宴於西工。翌日,遊龍門、白馬寺諸勝(海十三、二「史料」)。
十日,大師過臨潼,就浴於華清池。傍晚,偕康寄遙至西安(海十二、十一「史乘」;海十三、二「史料」)。
按:大師過洛陽與臨潼之遊蹤,見「史料」康寄遙之〈太虛法師弘法記〉。惟該記日後追記,時日參差,今概依「史乘」所記為正。
十一日,西安佛教界及善團,假臥龍寺佛教會,舉行歡迎會。大師講「西安佛教復興之希望」(海十二、十一「史乘」)。
十二日,大師往城南,瞻禮大薦福寺,大興善寺,大慈恩寺。翌日,往興教寺,禮玄奘、窺基、圓測之塔。歸途、禮杜順塔(海十三、二「史料」)。
十六日,大師在寂園——康寄遙母墳園,開慈恩宗寺剏立會,大師被舉為宗長(海十二、十一「史乘」)。
十七日,大師講「佛教對於中國文化之影響」於西安高級中學(文「注」)。
十八日,上午,民樂園開各界歡迎大會;大師講「大雄大力大無畏之佛法」(海十二、十一「史乘」;十三、二「史料」)。下午,楊虎城主席歡宴大師於西關新城大樓,與王參謀長一山,來祕書長等晤談。大師為講「心理革命」(海十二、十一「史乘」;十三、二「史料」;文)。
大師在陝,與陝中緇素,「為日本犯中國電告其國佛教徒」(電)。
十九日,大師開講《彌勒上生經》於慈恩寺(海十二、十一「史乘」)。
二十三日,大師再遊臨潼(海十三、二「史料」)。
二十六日,大師於臥龍寺,開講《金剛經》;十一月六日圓滿(海十三、二「史料」)。
十一月一日,大師詣大慈恩寺,開慈恩宗寺第一次檀護會(海十三、二「史料」)。
三日,大師至第一中學,講「舊新思潮之變遷與佛學之關係」。七日,參觀竟化小學(海十三、二「史料」)。
八日,大師應西安建設廳養成所之請,蒞所講「心理建設」(海十三、二「史料」)。
十日,大師偕康寄遙遊終南山,十五日還,賦〈終南遊〉以紀之(海十三、二「史料」)。
二十二日,西安佛教界,公舉大師為崇仁寺住持。二十六日入院,以化城為監院(海十三、二「史料」)。
十二月八日,大師至佛化社說法(海十三、二「史料」)。
大師還南,經南京,至上海。與玉慧觀等籌備佛慈藥廠(淨嚴袁西航〈上大師書〉;海十三、二「史料」)。
是月,北碚縉雲山漢藏教理院,籌備就緒,大師撰〈漢藏教理院緣起〉(文)。
柏林教理院,以九一八事故,經費無著停辦。世苑設備處移南京佛國寺。大師命法舫離北平,率學生塵空、本光、葦舫等,回武昌佛學院。會覺則於臘八離去(海十三、十一「史料」;法舫致編者書;會覺為編者說)。
是年冬,圓暎以泉州開元寺轉道傳戒,抵泉州。
是年,朱慶瀾、葉恭綽、範成,於上海影印磧沙版宋藏(三十年來之中國佛教)。
按:自傳二十一云:『余十八年至二十一年,冬間皆到南普陀度歲』[A371];然此年實未嘗去閩。
民國二十一年,一九三二(辛未——壬申),大師四十四歲。
一月,大師遊奉化雪竇寺。時蔣中正(十二月)辭職還里。大師有〈雪竇贈某君〉詩(詩存):
遊普陀度舊年,住瑩照之息耒院(李子寬同住多時),將及二月(瑩照〈上太虛大師書〉;寬道致編者書;人物誌憶七)。
按:人物誌憶作二十年,蓋約舊曆而言。
二十八日,上海日軍夜襲閘北,有淞滬之役。
時漢院即將進行籌備開學,大師命滿智入川主持,《海潮音》改由法舫編輯(十五年來海潮音之總檢閱)。
去年武漢大水,正信會救護甚力。至是年一月,凡成立災童識字小學十所,收容災童二千五百人(海十二、十二「史乘」;海十三、三「史料」)。
大師在普陀,指導成立南海佛學苑。出瑩照(前寺住持)、寬道(全山知眾)之議,以柏林教理院學生寬融主持之,以後實未能有所建樹(寬道致編者書)。
滬戰將作,圓暎以轉道之約來廈門。時閩院負責人大醒、芝峰,在閩數年,閩僧殆以不滿其處理寺務,不滿其學院之少閩籍學僧,不滿其主持縣佛教會,乃漸多隔礙。圓暎來,乃引入於鬥諍之途,至夏而轉烈(自傳二十一)。
按:此是二十一年事,自傳作二十年者誤。
三月九日,日本導演之滿洲國成立。
十三日,普陀山僧眾,公議奉禪那庵為大師休憩處;大師為易名「太虛蘭若」(海十三、七「圖」)。
十八日,大師痛心於中日民族之自殘,作〈因遼滬事件為中日策安危〉。列論戰則必致兩敗,和則得相助之益。結論所說,以今思之,誠不勝慘痛之感:
『余為中日國民與東亞黃種共免禍害計,為全世界人類咸享福利計,敢本我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之大無畏精神,不惜受全國人民之所忿惡,大聲疾呼,將繫鈴解鈴之議(即先恢復九一八以前狀態)陳之日本當局,孫中山先生對於中日之遺策(大亞洲主義)獻之中日國民。如得中日大仁大智之士,察擇施行,則余雖萬死亦忻樂焉!否則,「不歸美,即歸俄」,恐中日非復東亞之主人矣』![A373]
四月五日,大師作〈評印順共不共研究〉,時駐錫杭州之靈隱(文)。
時國府遷都在洛陽,戴季陶等發起興修白馬寺(海十三、六「史材」)。
是月,正信周刊出版於漢口。
六月十二日,大師於南京中國佛學會,開講《圓覺經》;胡法智記,成《圓覺經略釋》。法會期間,丁超五、蔣作賓、彭養光、趙翊邦、李子寬、李亞軍、高爾登等,均先後來訪(海十三、九「史材」)。
二十日,法會圓滿(海十三、九「史材」)。大師作〈佛教紀元論〉。專采錫蘭說,以為:『中華民國二十一年,佛教曆二五五六年』[A374](文)。雖所推差失一年,然取意則有可參考者。
二十五日,大師抵漢口,駐錫佛教正信會(海十三、十「史材」)。
二十六日,大師於正信會,開示「學佛之簡明標準」,李慧空與周慧毓記(海十三、十「史材」)。
二十八日,大師過江回武院,時駐軍交涉且去(海十三、十「史材」)。
三十日,大師挈佛學院員生,遊珞伽山,參觀武漢大學(海十三、十「史材」)。
七月一日,大師赴漢口佛教正信會之歡迎會。翌日,大師於正信會,開講《佛說十善業道經》,四日圓滿。葦舫與清虛記,成《佛說十善業道經講要》(海十三、十「史材」)。
八日,武昌政法學各界,歡宴大師於抱冰堂。大師即景為題,講「清涼世界」(海十三、十「史材」;正信一、九)。
是日,大師應武昌正信會請,講《佛說觀彌勒菩薩上生兜率天經》,葦舫與清虛記,成《講要》(文)。
十七日,大師偕李了空赴廬山度暑(海十三、十「史材」)。
三十一日,大師以李協和、許俊仁、張治中、何敘甫、蔣仲雅、劉一公等發起暑期講演會,就大林寺開講「佛學講要」三日,克全記(海十三、十「史材」)。
是月,大師議於大林寺建層樓,作大殿法堂(大林寺募修大殿法堂序)。遊廬山大漢陽峰(詩存)。
是年夏,戴傳賢、李濟琛、朱慶瀾、孫洪伊等,發起就北平雍和宮,修建金光明道場。大師作〈論時事新報所謂經咒救國〉(文)。
八月三日(「七月二日」),天臺宗耆宿諦老卒,年七十五(寶靜《諦公老法師年譜》)。
某日,回漢口,偕李了空乘飛機去重慶(詩存)。
二十日,重慶北碚縉雲山,創辦世界佛學苑漢藏教理院,正式開學。大師主持開學典禮,以「澹寧明敏」為院訓,岫廬記(海十三、十「史材」)。賦詩二律,一云:
二十九日,大師致書留藏學僧法尊,著回川主持(與法尊書一)。蓋以漢院教職,時唯超一、滿智、遍能、岫廬、慧松諸人,未足以副漢藏教理之實。
九月,大師過重慶。三日,於重慶反省院(佛學組),講「人性之分析與修證」,慧松記。大師約其義為一偈(文):
某日,再講「佛學與宗教哲學及科學哲學」於反省院;又講「人欲之分析與治理」於求知俱樂部,皆慧松記(文)。
大師回武漢。二十三日,應武昌文化公學約,講「如何建立國民的新道德」(文),大師以為:中國國民所最需要之道德,為儉樸、勤勞、誠信、為公。而人類道德之原理,為『一、眾緣主伴之互成;二、唯識因果之相續』[A377]。
二十五日,世苑圖書館開幕。大師世界佛學苑之運動,總苑地址,去夏始確定於南京佛國寺。適以長江流域之大水,繼以九一八、一二八之事變,因緣乖舛(德國衛禮賢亦卒),進行不易。是夏,武院駐軍撤去,大師即進行圖書館之籌備;至是始告成立。到孔庚、方耀庭(本仁)、夏斗寅、王森甫、羅奉僧等。院董會改推方本仁為院董長(略史;海十三、十一「史材」)。圖書館成立研究部,分編輯、考校二室。研究員有談玄、塵空、葦舫、本光等;其後陸續來者,有力定、守志、印順等。館務由法舫主持,凡六年。
大師留武昌期間,講「賢首學與天臺學比較研究」,法舫記(文)。
二十八日,大師於正信會作「臨別開示」,即登輪東下(正信一、十四)。
是月,「寺廟興辦慈善事業實施辦法」公布(海十三、十二「史材」)。
十月八日(「重九」),大師應奉化蔣公延請,住持雪竇寺,行進院禮。瑩照、寬融、玉慧觀,均上山觀禮(海十三、十二「史材」;玉慧觀〈浙東名山雪竇寺紀遊〉)。以克全為監院,後改以又信任之。
二十五日,大師赴廈門(海十三、十二「史材」)。
二十九日,大師於閩院開示:「現代僧教育的危亡與佛教的前途」,燈霞記(文)。極力抨擊士大夫式的法師養成,勉學僧以:
『現代學僧所要學的,不是學個講經的儀式,必須要學能實行佛法,建立佛教,昌明佛法,而養成能夠勤苦勞動的體格,和清苦淡泊的生活』。[A378]
十一月十二日,大師應新青年會之請,講「新青年與救國之新道德」(與前「如何建立國民的新道德」同),芝峰記。後引起丘斌存、丘非山等之批評,有芝峰等與之論戰(芝峰〈道德的小論戰〉)。
其間,大師應廈大教授所組文哲學會之約,講「法相唯識學概論」,虞德元(佛心)記(海十四、一「佛教要聞」;守志〈潮汕弘法一周記〉)。本論,昔年初講於世界佛教居士林,未竟而中止。雖粗陳大綱,未必即能折世學而張唯識之法幢;然概敘要義,頗有條理。綱目為:
一 法相唯識學之略釋
二 法相唯識學之由起
甲 出發於究真之要求者
乙 出發於存善之要求者
三 法相唯識學之成立
甲 其餘唯心論不成立之故
乙 法相唯識論能成立之故
1 獨頭意識與同時意識——虛實問題
2 同時意識與第八識變——象質問題
3 自識所變與他識共變——自共問題
4 第八識見與第七識見——自他問題
5 八心王法與諸心所法——總別問題
6 能緣二分與所緣三分——心境問題
7 第八識種與前七識現——因果問題
8 第八識現與一切法種——存滅問題
9 一切法種與一切法現——同異問題
10 前六識業與八六識報——生死問題
11 諸法無性與諸法自性——空有問題
12 唯識法相與唯識法性——真幻問題
13 染唯識界與淨唯識界——凡聖問題
14 淨唯識行與淨唯識果——修證問題
四 法相唯識學之利益
是論,王恩洋、張化聲、唐大圓、彥明、梅光羲、羅燦、密林、法尊、胡妙觀、黃懺華等為之序。
十二月一日,大師於閩院,講「佛教的教史教法和今後的建設」,守志記(文)。乃綜合年來對於佛法之條貫統攝,及對於改進佛教之主張而論之。
三日,大師辭退南普陀寺住持,由常惺繼任,舉行交接禮(海十四、一「通訊」)。時大師連任六年將滿,而負責主持之大醒、芝峰,以年來煩累於無謂糾紛,不願再留,乃議推常惺繼任(自傳二十一)。
按:自傳「推定次春請常惺法師繼任」[A379],非也。通訊作「十一月二日」,考係十二月二日之誤。
九日,以潮汕緇素推澄弘為代表來廈門歡迎,大師乃偕會泉南行,守志為侍錄(自傳二十一;守志〈太虛大師潮汕弘法記〉)。
按:自傳誤以此為十九年冬事。
十日晨,抵汕頭,智證、周覺空等來迎。赴六邑會館之歡迎會,大師講「存心與擇法」。晚,大師至商會,開講《心經》,凡三日。其間,有丁滄波、馬傑三等來訪(守志〈潮汕弘法記〉)。
十三日,大師等至潮州,駐錫開元寺。晚,講《心經》大意(守志〈潮汕弘法記〉)。
十四日,上午,出席歡迎會,大師講「佛法與救國」。晚,略講《十善業道經》大意(守志〈潮汕弘法記〉)。
按:「佛法與救國」原注『一二、一六,記於潮安』[A380],與事實不合。
十五日,大師為開元寺念佛會,講「阿彌陀佛經講要」。又應第四中學之請,蒞校講「佛學的色法與物」。是日,大師訪唐大顛之叩齒庵(守志〈潮汕弘法記〉)。
按:淨土宗月刊,以「阿彌陀佛經講要」為二十三年講,誤。
十六日,大師等還汕頭。晚於商會講《阿彌陀經》大意。
翌日,離汕還廈門(守志〈太虛大師潮汕弘法記〉)。
二十三日,大師於閩院,開講《大乘本生心地觀經》,勝濟、窺諦、東初、、燈霞、雪生等合記,成《大乘本生心地觀經講記》(文)。大師譽此經為「法備五乘,義周十宗」[A381],頗為推重。
二十五日,廈門各界來受皈依,因發起慈宗學會(海十四、一「佛教要聞」;十四、二「圖」)。如慈宗要藏敘云:
『轉逢長老,自小雪峰攜古銅彌勒菩薩像至,乃就兜率陀院,設慈宗壇以奉之。民二十一、二十二之交,旦夕禪誦其中,皈依者浸多,有慈宗學會之設』。[A382]
是年冬,曾琦過廈門訪大師,以世出世法不易會通者三事(世法不能無執著,不能無愛憎,不能無殺戮)相詢([A383]无名〈世出世法之融會〉)。
時擁護班禪者,有用回兵攻入西藏之議。畢朋寺僧羅桑年札等發「血淚書」,表示反對。大師乃作〈讀西藏比丘血淚書告中央政府及國民〉,以平息班禪達賴間之爭端為善法(文)。
民國二十二年,一九三三(壬申——癸酉),大師四十五歲。
一月一日,慶祝元旦,大師開示(慶祝元旦)。
時熊十力出新唯識論,學出歐陽竟無而大反歐陽竟無之唯識。大師許其『不失為真如宗之屬,以其提撕向上,主反求實證相應,鞭辟入裡,切近宗門』[A384]。但其『推尊大易,傅合儒言』[A385];『不用聖比量以排除非量的凡情直覺,而反引凡情直覺以排除聖比量,又適成顛倒』[A386]!因於去年底,作〈略評新唯識論〉,舉大乘三宗義以通攝之。適內院劉定權之〈破新唯識論〉至,九日,大師讀而復附識數語於後:
『作略評新唯識論旬有餘日,獲閱劉君定權之破新唯識論,破之固當矣。歐陽居士序之,深致慨熊君十力之毀棄聖言量。然履霜堅冰至,其由來者漸。夫《起信》與《楞嚴》等,殆為中國佛教唐以來相承之最高聖言,居士雖未獲融會貫通,而判為引小入大之不了義說,猶未失為方便。乃其門人王君等,撥而外之,居士陰許而不呵止。殊不知即此便開毀棄聖言之漸!迫令千百年來相承《起信》、《楞嚴》學者,亦敢為遮撥法相唯識。[A387]彷彿中論,依傍禪宗,爰有瞽僧狂士,攻訐窺基護法而侵及世親無著。今劉君猶曰:「除起信論偽書外」;居士亦未揀除。徒責熊君之棄聖言,所謂有知人之智而無自知之明歟』![A388]
十二日,戴季陶等請班禪於寶華山主持藥師法會,會眾有發(十二)願文(藥師法會發十二願文序)。
十八日,大師輯「慈宗要藏」竣,為之敘(文)。
「臘」,大師應廈門大學心理學會之約,講「夢」,虞德元記(記者「附識」)。
時芝峰離閩,大師命去武院編海潮音(南北東西之海潮音)。
二月一日,大師講「學佛先從人做起」於思明縣佛教會,燈霞記(文)。
十一日,支那內學院交來《佛誕紀元論刊定書》,對大師〈佛教紀元論〉,有所指摘。大師作〈復內學院書〉(書)。
二十八日,大師返滬(海十四、四「佛教要聞」;正信二、五)。
三月十二日,大師於上海永生無線電臺,廣播「佛法大意」(海十四、四「佛教要聞」)。
十九日,大師於雪竇寺開講《出生菩提心經》。開題後,由寶忍代講(出生菩提心經講記跋;海十四、五「通訊」;正信二、五)。大師擬以雪竇寺為世苑禪觀林,草禪觀林大綱(海十四、五「通訊」)。然主持無人,迄未能如法進行。
大師讀「教育部為中國佛教會佛教學苑組織大綱復內政部咨」(見二月十一、十二「時事新報」),歎為「民國以來政府對於佛教第一有意義有價值之公文」[A389],乃為「論教育部為辦僧學事復內政部咨」(文)。於中國佛教會之主持者,『不知僧教育,又不知國家教育制度』[A390],胡擬「佛教學苑組織大綱」,為政府責為:『妨礙國家教育制度之統一』[A391];『不識大體』,致其無限之感慨(參略史)。
是年春,呂萬來山,大師偕之遊四明山心,歷訪雪竇諸勝(詩存外集)。
夏初(四月二十頃),大師至寧波,展禮受經故居之永豐寺(寧波七塔寺歧昌老和尚八十冥壽啟)。
四月二十九日,錫蘭佛教之復興運動者達磨波羅卒(寂穎〈達磨波羅的死〉)。
五月五日,大師在滬,作〈現代佛教週刊之路向〉,以示大醒。《現代僧伽》,自二十一年改為現代佛教月刊,失其初創之特色。是年四月,大醒至潮州,改辦《現代佛教週刊》,大師乃勉以:
『辦為週刊,應益注重改善僧制之運動,而尚論佛教之時事,收懲惡勸善之效,開撥亂反正之路;建立現代僧伽以住持現代佛教,庶乎其有希望耳』![A392]
六日,大師於上海世界佛教居士林,開講《八大人覺經》,八日圓滿(海十四、七「佛教要聞」)。
七日,大師於永生無線電臺,播講「佛教與護國」(海十四、六「佛教要聞」)。時日人佔榆關,侵熱河,國難日深。大師信眾之普仁(余乃仁)、普勇、普德,商諸大師,擬創組「青年佛教護國團」。大師乃電「勸全國佛教青年組護國團」(海十四、六「佛教要聞」)。主部分從軍抗暴;部分則助捐、及組救護隊、慰禱隊、運輸隊等。
十二日,大師抵南京,駐錫(萬壽寺)中國佛學會(海十四、七「佛教要聞」)。
十三日,大師訪隨甘地絕食而絕食之譚雲山(海十四、七「佛教要聞」)。
翌日,致電甘地,勸其進食(電勸甘地進食)。時甘地(八日起)於獄中,為賤民階級實行絕食三星期(甘地運動成敗關係世界文化)。
十四日,大師於中國佛學會,開講《三十唯識論》。來會參聽,有黃攻素、張大千、汪培齡、范本忠、張仲如、姚雨平、周仲良、謝健、黃懺華等百餘人(海十四、七「佛教要聞」)。
三十一日,大師作常熟之遊,歷遊破山、寶巖、三峰諸勝;約六月二日返(海十四、七「佛教要聞」;詩存)。
六月七日(「五月半」),寧波佛教會所落成。禮請大師於佛教會講《三十唯識論》,凡七日(海十四、八「佛教要聞」;正信二、九)。
二十二日,大師抵漢口。翌日,大師於佛教正信會,開講《大乘理趣六波羅蜜多經.皈依三寶品》。葦舫與紹奘合記,成《大乘理趣六波羅蜜多經皈依三寶品講錄》(海十四、八「佛教要聞」;正信二、十一)。
二十九日,法會圓滿。大師偕方本仁、鍾益亭等,參觀孤兒院(海十四、八「佛教要聞」;海十四、九「通訊」;正信二、十一)。
三十日,大師巡觀八敬學院,院為今春新創,大師為題名者(與正信會諸居士書;海十四、九「通訊」)。
七月四日,大師移住武昌世苑圖書館(海十四、九「通訊」)。
是年春夏,同師日本權田雷斧之曼殊揭諦與王弘願,對居士是否可以傳法灌頂,大起爭論。
二十六日,大師在廬山。偕戴季陶遊含鄱嶺、望南山之勝。戴氏有於此建佛剎之願。初抵谷口,濃霧迷漫。忽而開朗,四山形勢,一覽無餘。欲行,則雲從天下,依然滿谷,戴氏歎為佛力(戴季陶〈有感寄太虛上人詩注〉)。
三十日,大師就大林寺,開講《金剛般若經》;戴季陶、蔣作賓、張默君等均至。是日發題,論佛法大意——「因緣所生法義」,葦舫記(慧慈〈廬山大林寺金剛般若法會日記〉;海十四、九「通訊」)。適大林寺開白蓮華一枝。後戴氏來講,續放一枝,戴氏以詩紀其瑞(詩存外集):
八月一日,玉慧觀為暴徒殂擊殞命,年四十二(馮明政〈玉慧觀略歷〉)。慧觀於大師事業,多所臂助,壯年早殂,大師悼之。
六日,大林寺歡迎戴季陶,并開講演會。戴講藥師七佛法會會眾所發十二大願;大師講「倒果覺之下化起因行之上求」,源輝與黃暄初合記(海十四、九「通訊」;文)。
十三日,金剛法會圓滿,再開演講會。適王揖唐來廬山,因參與講演。大師是日講「發揚中國文化與佛教以救國救世界」(慧慈〈般若法會日記〉;海十四、九「通訊」)。
是夏山居,多與趙敬謀、許公武等唱和(詩存)。七日,張文白(治中)招集花徑分韵,大師得恨字:
黃凌霜(中央大學社會系主任)休夏大林寺,讀大師《真現實論》——以唯生的中國哲學,唯物的西洋哲學,唯識的印度哲學為類,因為大師言及:陳立夫近在中央政治學校講唯生論,頗近大師之說。故分韵一絕,約大易「生生」之義以為說(唯生論讀後)。
九月二日,大師再度至武漢(海十四、十一「佛教要聞」)。
二十四日,大師於世苑圖書館,為館員講「世界佛學苑之世界佛法系統觀」,葦舫記(正信三、二)。
時漢藏教理院,以滿智煩動,不孚眾望,群為不安。大師勉任為院務主任,俾安其心。迨滿智離職去,大師因命遍能主教務,常恩主事務,漸歸平靜(致滿智書;致漢院員生書;致遍能常恩書)。
二十八日,大師遊九峰(正信三、五)。
《海潮音》自九期起,改由大醒於漢口編輯(南北東西之海潮音)。芝峰還寧波。
十月一日,大師應漢口律師公會、佛教正信會、紅十字會請,於漢口市總商會,講「怎樣來建設人間佛教」,談玄、葦舫記;三日圓滿(海十四、十一「佛教要聞」;文)。
國慶日,東還(海十四、十一「佛教要聞」;正信三、四)。
是年,李梅石從大師出家,字以德暎(尼)(呂九成致編者書)。
十一月十八日(「十月一日」),大師應杭州靈隱寺(彌勒佛開光)之請,開講《彌勒上生經》(海十五、二「通訊」;正信三、八)。
二十四日,法會圓滿。上午應之江大學之約,往講「宗教構成之元素」,何惟聰記。晚應青年會約,為各界說法(海十五、二「通訊」)。
大師在杭期間,遊三生石、六和塔諸勝(詩存)。故友王芝如來訪,大師偕之往吊許鐵巖墓(人物誌憶三):
二十六日,大師經杭甬道返奉化雪竇山(海十五、二「通訊」)。
十二月,大師指導雪山植樹,紀以詩:
十七日,西藏達賴喇嘛卒。大師作〈達賴逝矣西藏將奈何〉。
是年秋冬,大師多論時小品,如〈論大學教授救國宣言〉;〈世運之轉機〉;〈內政部今頗注意宗教〉;〈甘地運動的成敗關係世界文化〉;〈告暹羅國民〉;〈怎樣平世界兩個不平〉。
世苑圖書館,以王慧力等之籌措,成立研究預習班。學生有智藏、儼然、明智、雨曇等。
潮州以大師蒞臨弘法,緣起嶺東佛學院,寄塵主持之;是秋開學。閩院以閩變(學院駐軍)而引起學潮。閩院自十七年大醒、芝峰主持以來,內部尚稱安定,唯以對外糾紛為苦。自常惺本夏實際主持以來(知非、會覺等先後任教務),不滿於大醒、芝峰,思調和於新舊及本地外江之間。唯本人不常在閩,隔礙亦不易卒除,而學院內部,則學潮年必二三發。迄二十五年,常惺退住持,閩院陷於半停頓,抗戰軍興始停止。
民國二十三年,一九三四(癸酉——甲戌),大師四十六歲。
一月三日,大師應鎮海團橋鎮永寧寺請,講《八大人覺經》,張聖慧記,成《八大人覺經講記》(海十五、二「通訊」)。芝峰、守志自金仙寺來預法會(亦幻為編者說)。
五日晨,大師因便,偕芝峰等遊慈北鳴鶴場金仙寺。寺主亦幻(武院學生),就寺開歡迎大會,大師講「由諸行無常求合理的進步」。晚,再講「怎樣赴龍華三會」。均守志記(海十五、二「通訊」)。
七日,大師偕亦幻、芝峰等,遊五磊靈山寺,晤(亦幻之法和尚)靜安,論及昔年佛教弘誓會事,並以延慶寺之衰落不堪為可惜。大師語靜安、亦幻、芝峰,勉以再興延慶(海十五、二「通訊」;詩存;亦幻為編者說)。
八日,靜安、亦幻去寧波,進行延慶寺事;大師偕芝峰遊慈谿普濟寺。翌日,大師重遊汶溪之西方寺,兼遊淨圓寺(海十五、二「通訊」;詩存;詩存遺)。
十一日,大師蒞寧波,參加延慶寺之交替禮。由靜安任住持,亦幻、芝峰於中主持之。寺中駐兵,大師商諸奉化俞氏,乃得遣出,延慶重見清淨(海十五、二「新聞」;亦幻為編者說)。
大師回雪竇寺度舊年(海十五、三「新聞與通訊」)。
去年,初以曼殊揭諦與王弘願諍;次《海潮音》出密宗專號,責難王弘願;王弘願乃特出專刊以反駁。大師作〈王師愈諍潮中的閒話〉以再破之。
二月十四日(「甲戌元旦」),大師於雪竇寺講《彌勒上生經》(海十五、三「通訊與新聞」)。
四月三日,大師在杭州,戴季陶來訪(復戴季陶院長書)。
九日,大師由滬抵南京,與班禪面商佛事(海十五、四「通訊」;佛法建立在果證上)。晚與黃懺華談及,知近人於佛法多諸疑難(內院對「時輪金剛」密法多有批評)。翌日,大師乃於中國佛學會,講「佛法建立在果證上」(文)。
十四日(「三月初一日」),大師於延慶寺,開講《妙法蓮華經》,「懸論」四日而畢,守志記(海十五、四「通訊」;文「注」)。本文則付根慧與芝峰共講之。
時戴季陶、湯鑄新、陳元白等,籌備於杭州靈隱寺,請班禪重開「時輪金剛法會」(去年開於北平)。藏密流行,教內教外人士,頗多憂神鬼迷信之禍國,多諸疑諍。法會徵文於大師,大師乃就法華經義,作「鬥諍堅固中略論金剛法會」。極說『一切教法,莫不建立在佛果智證境上』[A397]。香拔拉國與南天鐵塔所流出之密法,決不能以無史實可稽而斥之(文)。
時大師作有〈梵網經與千鉢經抉隱〉,以證密典亦古譯舊傳。又作〈佛法一味論之十宗片面觀〉,除素所讚仰之禪宗外,特讚密宗之殊勝曰:
『然真空門妙極於禪宗,而假相門妙極於密宗。故行證之妙門,獨以此二為崇。蓋天臺、華嚴,著重於玄妙的描寫,致行證反成無力也』![A398]
二十日,大師遊橫溪金峨寺(正信五、四)。
五月,大師抵杭州,參加時輪金剛法會。十八日圓滿攝影,大師預會(靈隱寺懸相片)。時大師從班禪受金剛阿闍黎灌頂,執弟子禮。專事弘揚「人生佛教」之大師,乃應機而學「融攝魔梵」之密咒,識與不識,多為驚奇。然就大師一切皆為方便,無事不可適應之心境觀之,則亦無足驚奇。其後,大師作「答或問」以自解:
『數年來,與班禪大師晤談多次,彼此相知漸深。春間,得超一師為譯語,談論益暢,讚余為漢地弘揚佛法第一人。惜言文隔礙,不能互相研究。因答:余亦極欲研究西藏佛教特勝之密咒。當謂非灌頂傳授不可。余於佛祖古制,非萬不獲已,不肯違背。因謂:如能授以總灌頂,俾可自在研究諸咒部者,當從大師授之。亟蒙喜允,為專授金剛阿闍黎大灌頂法。此余為得研習一切咒法之自在,從受灌頂之意義及經過也』。[A399]
時上海報章,舉發一部分佛徒,將去日本參加泛太平洋佛教青年會。二十六日申報,標為:『全係太虛之徒,與日人勾結而成』[A400];有『太虛首先表示態度,可領數十人赴會』[A401]之說。輿論譁然,大師乃登報否認(致王一亭居士書)。事緣留日學僧墨禪,函約國內緇素赴會;而藤井草宣、神田慧雲等亦活動甚力。間有少數意存兩可,語涉模稜,墨禪輒以載諸日本報章。事為內院所舉發,傳說中之代表團團長常惺等,均紛紛否認。事出有因,特未至決定階段。至於大師,是年故無意東行。大師乃作〈論第二次汎太平洋佛教青年會〉,深以列有滿州國為礙。
六月五日(「四月二十四日」),大師應阿育王寺寺主源巃請,開講《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守志記,成《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講記》(致戴季陶院長書;正信四、五)。
大師於東方淨土,頗有善巧之解釋,以為釋迦『將濟生之事,付與東方藥師;度死之事,付與西方彌陀』[A402]。於素重死鬼之佛教,特揭「資養現實人生之佛教」[A403],可謂善巧方便矣!
法會中,美人梅立德專誠來訪(海十五、六「通訊」;海十五、八「通訊」)。戴季陶以「藥師七佛壇城圖」貽贈,大師題而藏諸雪竇寺(題藥師七佛壇城圖)。
「端午」(十六日)前,法尊自西藏歸,來謁大師於阿育王寺;大師命從速入川主持漢藏院(法尊〈略述太虛大師之悲願及其偉業〉)。先時,漢院以遍能處事未善,教員傳戒(巨贊)、熊東明(並與大師有關而又從內院學)即藉生事端,擬改漢院為內院第二院。幸院護何北衡,不為所惑,得以無事。迨法尊入川,先後得葦舫、塵空相助,漢院始入小康之局。
二十七日(「五月十六日」),藥師法會圓滿(講記末注)。
七月五日,錫蘭摩訶菩提會祕書法理性海,來訪大師於上海雪竇分院(海十五、八「新聞」)。
十四日,大師抵廬山(海十五、八「新聞」)。是日,漢口王慧力(森甫)卒(正信四、十)。武漢昔年之護法居士,北伐以來,或死或散,多半又歸於密;大師武漢法化得以賡續推行,慧力之力為多。大師於廬山得其噩耗,悼之以詩:
世苑圖書館預科,是秋即以經費困難而停頓。自此,大師之在家信徒,鮮有能予以經濟之有力援助者。
二十七日,大師於大林寺開講《孛經》,以「從慈悲為本方便為門以明孛經大旨」發題,法舫記。八月二日圓滿(海十五、八「新聞」)。
三十日,大師為張化聲之《化聲集》作序。張化聲初夏自湖南來武院,轉來大林寺謁大師。時化聲已轉佛而入道,有「且待五年」,以仙學問世之豪語。大師不以為嫌而勉之,蓋:
『衛藏喇嘛……祕傳之所蘊,在乎氣功,與道家之命功,有異曲同工之妙!殆欲界中修習禪定之前方便歟』![A405]
惜乎未滿五年,化聲已仙去!
是年夏,蔣委員長在廬山,發起新生活運動,舊道德論復活,新儒家由此擡頭。
八月十二日,大林寺舉行暑期講習會,到馬秀芳、李協和、王一亭、梁趙懋華、閻寶琛、蕭一山、韓立如、朱鐸民,及德人博爾士滿等(海十五、八「新聞」)。
二十九日,大師自廬山抵漢口(海十五、九「新聞」;大醒〈空過日記〉)。
三十一日,大師於武昌正信會,開講《善生經》,塵空記,成《善生經講錄》;二十七日圓滿(海十五、九「新聞」;大醒〈空過日記〉;了空〈善生經講錄序〉)。
按:正信會印行本,作「漢口正信會講」,誤。
時大醒於武院編潮音,大師書數語勉之:
九月五日,大師為世苑圖書館員生,講「世苑圖書館之修學方針」,智藏記(大醒〈空過日記〉)。大師類攝佛法為六系——五三共法系,小大律藏系,法相唯識系,般若中觀系,中國臺賢禪淨系,印華日藏密法系。
八日,大師參加漢口正信會舉行之王慧力追悼會(海十五、十「圖」)。
十五日,大師於漢陽正信會講《心經》(大醒〈空過日記〉)。
十九日,大師應湖北省教育院約,講「中國文化與復興農村」(海十五、十「新聞」;大醒〈空過日記〉)。
二十日,大師於湖北第一模範監獄,講「由人至成佛之路」,塵空記。又講「佛教美術與佛教」於美術學校,葦舫記(文)。
二十一日,大師應唐大圓請,講「唯生哲學」於東方文化研究院,塵空記(文;唯生論讀後)。大師結論謂:
『唯物論是淺的唯生論,唯識論是深的唯生論。苟善知唯生之義,則一切學術皆可作唯生論之參考,以成其唯生哲學』。[A407]
二十二日(「秋節前一日」),大師偕李了空、李慧空、法舫等遊(李了空故鄉)應城。大師於應城,講有「佛法根本義與時局之關係」,法舫記。二十五日(「後二日」)回漢口(李慧空〈應城遊記〉)。
二十四日,歐洲第一屆佛教大會在倫敦開會(前二年來中國受戒之照空領導)。納粹黨人有接受佛教之表示,引起諍辯;大師為作〈歐洲佛教大會的論諍〉以通之(文)。
時陳立夫《唯生論》問世,大師讀之,作〈唯生論書後〉。大師本以中國文化為「唯生」者,與陳說有所不同:
『其一、(陳)以中國為唯心的精神文明,與西洋之唯物的物質文明對立;雖可使中山先生唯生論,增高綜合東西之價值,以唯生論兼包近代西洋的物質文明。然文明之分為物質的精神的,原不過比較上有其特勝之方面,而實無絕對之區別。察中國之文化,於物質方面,固不及近代西洋之發達;但於精神方面,亦未逮古印度之深遠。故不如用歷來許多人對於世界文化之三分法,以唯心的歸之印度,而以原來是綜合心物之唯生論位置中國。推中山先生為繼承唯生的中國文化,融攝唯物的、唯心的文化,而充實之、發皇之、光大之,以成現代中國文化或世界新文化者,尤較為平實而有力。蓋大學之格致誠正修齊治平,雖有完備之綱目,而考其內容,代表中國正統文化之儒道,其較優詳者祇在修齊治平。格物致知之須藉西洋物質研究為補充,而誠意正心可引印度佛學修養為資助,實為最契理契機之辦法!此具攝持格致誠正為修齊治平之精蘊,亦唯物唯心為兩面而唯生為總體之旨也』。[A408]
『其二、唯生論殊不宜有「元子」之概念與名稱。蓋以原子律說明萬有之生起,雖為古代印度及希臘所同有,不僅為近代的西洋學說;然此實為唯物論物質分析之所限極,由分子析到原子,再由原子析到電子,皆不越物質之質點,故為形數之可測量,而得以「極微」、「最小」、或「無窮小」等,以小大形之。然近起而未成立之能子說,已非屬質點而不可以小大形之;何況唯生論之元,可從分析至無窮小以求之,且名之以「子」哉!蓋一拘小形,即落於形而下,是唯物而不成唯生唯識矣!故不如用「生元」(或生炁)之一名:區別孫文學說上之生元,為通俗的生物之生元;而另以唯生論上之生元,為哲學的萬有之生元。詮明此唯生論的生元,無窮小亦無窮大,非小大可形而遍為小大形;前無始而後無終,非前後時而可為前後時,則庶其近於易之太極。而太極無極無不極,則無極一名亦蛇足也』![A409]
二十七日,大師離漢口返滬(大醒〈空過日記〉)。
十月六日,大師講「應注意蒙藏間文化和國防」於╳╳學校,法周記(海十五、九「上海通訊」)。
十六日(「重九」),大師在南京。偕詩友於雞鳴寺豁蒙樓登高,分韻賦詩(詩存)。
十九日,大師遊丹徒,以會音寺開戒,禮請開示。大師略示瑜伽菩薩戒綱要,作〈同戒錄序〉(丹徒會音寺同戒錄序;海十五、十「新聞」)。
大師過鎮江,應省佛教會請,講「佛法無邊」於紅卍字會(文)。
二十五日,大師於浙東麗水南明山仁壽寺,講《八大人覺經》。詩存〈麗水之遊十絕〉,遊跡次第可見(正信五、五;詩存)。
「秋盡」,回雪竇山。玉皇(却非)來訪(詩存)。
十一月七日,大師於奉化中塔寺,講《彌勒上生經》(正信五、五)。
十二月二十二日(「冬至」),胡瑞霖(妙觀)應大師招,來遊雪竇(胡妙觀〈法相唯識學概論序〉)。
二十六日,蔣委員長來山晤談(至法尊書三)。
是冬,法尊譯《菩提道次第廣論》畢。大師一再囑譯「咒道次第」,俾窺藏密之組織(與法尊書四;六;九)。
民國二十四年,一九三五(甲戌——乙亥),大師四十七歲。
一月十二日(「臘八」),大師為奘老作〈重刻地藏經序於雪山〉(文)。
時有勸大師於雪竇寺開戒者,因作〈論傳戒〉以謝之:
『今戒種斷而僧命亡矣。續命之方,其惟集有志住持三寶之曾受苾芻戒者二、三十人,清淨和合,閱十年持淨苾芻戒律,然後再開壇為人受苾芻戒』。[A410]
大師赴漢口,有〈赴漢皋舟次〉詩(詩存)。
二十二日,大師四十六初度。將二十年來所留髭鬚,一齊剃卻,殆有感體力漸衰,勉自振作為青年歟!大師剃鬚紀之:
是年海刊,復由法舫編輯(南北東西之海潮音)。十五週年紀念,大師作〈十五年來海潮音之總檢閱〉。
二十九日,大師於世苑作〈答或問〉,多涉及密宗問題。〈龍猛受南天鐵塔金剛薩埵灌頂為密宗開祖之推論〉,亦是時作。
二月十一日,大師作〈閱儒佛會勘隨筆〉。以『比來尊孔崇儒,成一時風尚;此文以禪攝儒,實應機妙品』[A411]!
二十六日,墨禪等為中日佛學會事,發表〈敬告全國佛教民眾及全國同胞〉。署名者,「釋談玄、釋墨禪、阮紫陽、呂大椿、黃輝邦、蔡吉堂、高觀如」(佛教日報五月)。
大師以病,返上海療治,感衰老劇增(致法尊書八)。
四月(「三月」),大師偕沈仲鈞、黃清渠遊天臺山(詩存)。
六日(「清明」),華東基督教教育代表團來遊雪竇山,以「中國佛教趨勢」,「中國佛教教育方針」,「中日佛教關係」,「佛教對基督教之關係」,「中國佛教對於世界之貢獻」為問,大師一一答之,性定記(文)。
是春,十教授發表「中國本位的文化建設」。大師以為應稱「現代中國文化建設」。蓋一言本位,易落宋儒窠臼(中國本位文化建設略評)。
時大師召芝峰講《楞伽經》於漢口正信會,頗望能留武漢,與法舫等同弘法化。經期畢,芝峰返甬。大醒嘗謂:『中國佛教,只要有十個有為的僧伽能真誠合作,就有辦法』[A412]。達居等以詢大師,『大師頗有不勝感慨之意;對於這問題,好像很不願意多所發表』[A413](達居等〈由青年路向問到佛教革興〉)。
法尊譯出《菩提道次第廣論》,將以印行,大師序之。於斯論不沒自宗,不離餘法,而巧能安立一切言教皆趣修證,譽謂:
『從天竺性相各判三時,以至華日諸宗之判攝時教,皆遜此論獨具之優點』![A414]
十日,佛教日報創刊,大師在滬,作〈發刊辭〉。去年,大超(曾任中國佛學會幹事)與鄧慧載,承大師意,於上海市民報,編《佛教特刊》。迨停頓,大師乃促組成佛教日報。大師為社長,范古農任總編輯,鄧慧載主其事(後改胡厚甫主持)(燈霞為編者說)。
十四日,日本好村春宣及留學僧墨禪等,為成立中日佛學會事,來訪大師於雪竇分院(致歐陽竟無書)。大師與好村晤談:
『問:中日佛教學會,擬推中日會長各一人。日本方面,於高楠、鈴木二博士孰為宜?而中國方面,法師能擔任否?
答:高楠博士編印大正新修藏,主譯南傳巴利文藏,中國佛學者知之較多。聞今夏有常惺法師等將遊日本,屆時可就詢之。余以事繁,庶未遑參預![A415]
問:中國僧人近已漸有赴日留學者,日本僧人亦有可來中國留學之寺院否?且用費如何?
答:中國僧赴日留學,經費頗為不易!中國今某某等寺,皆附設有佛學院,設為國家所許,而日僧能遵照中國僧生活習慣者,則就某某寺等佛學院,無須納費。
問:擬請法師赴日講演,不知有暇否?今夏鈴木博士將重遊中國,廬山暑期佛學會邀講演否?
答:鈴木博士若遊廬山之便,在大林寺講演期間,當邀講演。
問:大醒、芝峰、法舫等,今夏能赴日考察否?
答:或者能之。
問:南傳巴利文藏經,已譯成日文,中國最好能轉譯之!
答:武昌世界佛學苑圖書館中,有暹羅某親王所贈巴利文藏經,並已訂購南傳藏。若得一精於此學之日本學者相助,當於館中選華文之所無者譯之』。[A416]
二十日,大師以錫蘭僧納囉達約,再由甬來滬。翌日,納囉達偕鄭銘榕,訪大師於雪竇分院,鄭銘榕譯語,商南京世苑籌設巴利文學院,及於京組比丘僧團——律儀院(海十六、五「新聞」)。
時以中日佛學會事,引起甚大紛爭。支那內學院熊東明,作〈闢中日佛教學會〉;定公(巨贊化名)作〈為中日佛教學會告國人書〉。於大師及其門下,指為勾結日人,為害國族。而墨禪則作〈誡支那內學院〉;談玄以「中國佛教調查團」名義,作〈支那內學院之鬼蜮〉。謂內院心存嫉忌,意圖染指庚款。佛教日報為「披露關於中日佛教學會之論辯」,不作左右袒;一般報章,間有不滿大師者,大師因(二十二日)作〈告日本佛教大眾〉:
『去年日本青年佛徒,聯合沿太平洋各國青年佛徒,開泛太平洋佛教青年會。自憑片面希望,於報紙宣傳,可邀中國太虛之友生出席,致太虛為嫉害者乘間攻毀,全國報紙流言四起,竟令辯不勝辯。乃今年三月初,申報轉載貴國報紙,又云:『以日華佛教學會為中心,於太虛所辦世界佛學苑,作有力之聲援』。雖貴國佛徒或原出於好意,然初未與太虛商洽而有所承認,遽作此片面之宣傳,又徒引起貪嫉者對於太虛為挾嫌之詆謗。此非與中日兩國之佛教,有百損而無一益者耶?[A417]
『於上海一二八時,太虛曾布「因遼滬事件為中日策安危」一文,告日本佛教大眾:『雖中日兩民族,不應相扼以俱盡,當謀互助以共存』。然謂:『若非還我東北,恢復中國疆土政治之完整,則中國對於日本民族之感情,末由好轉,而盼日本之佛教徒力促日本國民之覺醒』。太虛持此宗旨,迄今猶昔。故特此再告日本佛教大眾:誠能力促日本朝野,入於回復中日民族感情之正軌,則中日佛教自可共圖發揚。設枝枝節節,作空言無實之引誘,必致徒勞無功。尤冀對於太虛,勿再播無據之空氣,以益深中日佛徒之障隔』![A418]
中日佛教學會,由墨禪、談玄等與日人聯合組織。時中日國交,內則已趨險惡,外則敦睦邦交。大師唯以適應與否為是非,故於中日佛教學會,並不以為是而起圖之;少數留日弟子之起而組織,亦未嘗以為非而誡之使絕。內院與大師積不相能,一則以陰謀禍國為口實,一則以嫉忌為言,要皆意氣用事耳!然以內院之攻錯,泛太平洋會未出席,中日佛教學會未成立(於中國),則未始毀之而適以成之也。後以紛爭不已,五月九日,大師致書歐陽竟無,望其一察其門下所為(文)。
二十四日,大師往法租界第二特區監獄說法,講「人生苦痛之根本解除」,郁祖倫記(海十六、五「新聞」)。
二十六日,龍華開戒,大師應請一往開示:「持戒與龍華道場」(海十六、五「新聞」)。
五月七日,大師在雪竇。作〈中日遼滬戰事雙方戰死者供養塔銘并序〉。日本伊藤原宗為塔,因蔣(作賓)公使來乞序,乃作此以應之。
二十六日,大師於南京中國佛學會,講《優婆塞戒經》,羅普悟(曜青)記,成《優婆塞戒經講錄》。法會為戴季陶、居覺生、王用賓、焦易堂、彭養光、褚民誼、謝健、仇鰲等發起者(佛教為中國文化及智慧的宗教;海十六、六「新聞」;正信六、十一)。
按:正信作「十月廿六」;〈佛教為中國文化及智慧的宗教〉作「一月廿六」,並誤。
發題日,大師論及「本人在佛法中之意趣」,為一極有價值之自白:
『甲、非研究佛書之學者:……將佛法當學問來研究者,並世雖不乏其人,而本人則讀書每觀大略,不事記誦,不求甚解,但資為自修化他之具。故在吾之志願趣向上,不在成為學者。其所有著作,亦皆為振興佛教,弘濟人群之方便耳![A419]
『乙、不為專承一宗之徒裔:在佛法中,自古即有開承一宗者。……至今皆有專承之人,系統甚嚴,而各自弘揚其本宗之教義。至本人在佛法中之意趣,以為由佛之無上遍正覺所證明之法界性相,為度眾生應機設教,則法有多門;故法本一味而方便門則無量無邊。……所以本人觀察佛法之五乘共法、三乘共法、及大乘不共法,原為一貫。在教理解釋上,教法弘揚上,隨宜施設,不專承一宗以自拘礙。[A420]
『丙、無求即時成佛之貪心:佛法原不拘限以現身此世為立足點,乃普為法界一切眾生而發心。……發心修行,應不為空間時間所限,宜普遍平等,超出一切時空而涉及一切時空。於佛法如此理解信行,即能自悟悟他,精進無息,再無庸拘定要即此身成佛,蓋成佛亦不過自悟悟他而已!菩薩行滿,佛陀果成;但勤耕耘,自能收穫,何藉刻期企求!若有拘求,心量自狹,將不免為虛榮心所驅使;為滿足此虛榮心而去著相貪求,則反增煩悶,難得自在。佛法為接引一類好夸大之眾生,亦嘗施設「立地成佛」、「即身成佛」等假名,而本人則不因此假名而引起希求即身成佛之貪心。[A421]
『丁、為學菩薩發心而修行者:……本人係以凡夫之人,得聞佛法,信受奉行者。……願以凡夫之身學菩薩發心修行,即是本人意趣之所在。蓋真發菩提心已,歷十信而登初住,由此經十住、十行、十迴向修菩薩行,則為集福智資糧之菩薩。今人每多稍具信行,便爾心高氣傲,不知尚未做到發菩提心之少分』。[A422]
是月,大醒去日本考察佛教。
六月十三日,大師講「佛法的做人道理」於江蘇第一監獄,羅曜青記(文)。
十五日,大師在中央廣播電臺,廣播「佛學為世界和平要素」(佛教日報六月)。其後補充為「提供談文化建設者幾條佛學」。時《文化建設》月刊編行,世人每以文化建設為言,大師乃為一論。雖所論簡略,實包含大師「現實論」、「自由論」等要義:
『一、徹底的因果論與現實論:佛法的法,即指一切事事物物,莫非是因果性的。……宇宙現象,莫非因果,不索其因求其果於宇宙現象之外。其一一現象,莫非無始終無邊中,而為因果鐵則之所範持,顯見為莫非是歷史性和聯繫性的;亦可謂是徹底的客觀論、唯物論、機械論、命定論、必然論的。然即其中任何一現實事物,莫不可為未來事物的開始,亦莫不皆是過去事物的終結;莫不皆是現存事物之邊際,亦莫不可為現存餘事的中心。……只從現實存在事物而推闡因果,即可從現實存在事物而把握因果。在人言人,即可從即終即始即中即邊的吾人身心之活動,轉變無始終無邊中的宇宙一切事物因果,而為現實活力之所支配,顯見為莫非是剎那性和獨立性的;亦可謂是徹底的主觀論、唯心論、意志論、無定論、自由論的。由因果論故,法無自性,諸法無我;由現實論故,我為法王,於法自在。[A423]
『二、徹底的平等論與差別論:一切事事物物,……莫非是因果性的,同時又莫非現實性的。故隨拈一法,皆為法界;隨一事物,皆全宇宙。絕無可為獨待的、絕對的、最先的、最後的非果之因或非因之果——如一神教所謂的神,唯心哲學所謂的心,唯物哲學所謂的物。故為最徹底的平等論,亦即是無神論、無元論,或一如無變異論。然就每一事物現實而望其餘一一事物現實,彼此宛然,自他宛然,先後宛然,勝劣宛然;則其程度之累差與形性之別異,又不可以僂指計,則又為無數之差別。……而人類身心世界,則為最完具此差別諸法,而最能轉動此差別諸法者。由此,依人心於平等差別諸法之覺不覺,或不覺而創造諸退化業,因而受墮畜等諸劣果,集成苦世界;或覺而創造諸進化行,因而致升天與羅漢、辟支、菩薩、佛陀諸勝果,集成樂世界。而人生世界之意義和價值,即在能走上進化之階程而不再退墮流落。菩薩佛及其淨妙樂土,即為人格及人世界進化之階段與最高成果。由此,故又為人神論、心元論,或進化有階向論。[A424]
『三、徹底的社會論與個人論:佛陀證明一切法皆緣所成,任舉一事物,……就其[A425]輾轉能作關係之緣的,則無限極。……故隨一事物,皆是宇宙性的。就人切近言之,即可謂隨一個人皆是社會性的。……然此一事物是宇宙眾緣成的,而於一般的眾緣,別成要泛違順差異;且緣成此一事物而非其餘事物,這由其在一切生緣中有其特殊因種故。再之,此一個人是社會眾緣成的,亦於一般的眾緣,別成親疏利害差異;且緣成此一個人而非其餘個人,這由在生緣中各有其自然個人故。一切法緣生空義中,必明一一法種子因義,乃可全明一切法仗因托緣而生成的實相。人生本來是社會的義中,亦必明各是自然個人,乃可全明社會作成人而人亦作成社會之實相。……由此,資本主義文化核心之個人主義,雖有所偏執,不免今後之崩潰,亦未嘗不握得一分的真際,故能造成近代燦爛的文化。集產或共產主義文化核心之社會主義,雖亦能把握得一分的真際,可有造成將來文化的傾向。然亦以偏執,在進行中已窒礙難行。……要之,有見於孑無見於群,有見於群無見於孑,皆側傾一邊,致分為兩個階段,鬥爭莫決。若應用佛說因緣生法,因故社會必生起於個人,緣故個人必長成於社會。復次,離緣則因不成因,個人是社會之個人;無社會以外之個人,則個人主義的資本文化可融解於社會。離因則緣不成緣,社會是個人之社會;無個人以外之社會,則社會主義之集產或共產文化可引生於個人。如是,乃能不破壞近代的文化而入將來的文化。[A426]
『四、徹底的無常論與恆常論:佛說諸有為法的無常,不但根身的活死與世界的成壞,尤在色心等一切皆剎那生滅而引續不斷,演化無盡。辯證法的以矛盾的「對立又統一,統一又對立」說明變化,……不如佛說有為諸行種現無始而生滅不住,雖至佛果,不斷常與無盡常亦剎那生滅之徹底。然徹底無常又如何徹底恆如?則由有為法因緣所生,起唯緣起,滅唯緣滅,一切皆無自性。……無自性實性遍一切無常法中常恆如是,所以當處無常而當處恆如,非由常如起無常復歸常如,乃於無常而即恆如。達無常性實性常如如故,……則於矛盾對立即見矛盾消解,不待階級鬥爭而階級俄已融化。[A427]
『五、……上所論,乃為佛法建設現代文化之意義。而對於建設現代中國文化,更有何特殊之要點?一、因佛法傳存中國者最為完備;二、因佛法在中國將二千年,與中國歷史文化禮俗習尚早皆滲透,而尤普遍深入多數庶民心理中,成為國民的精神要素。但於佛教文獻,中國人民心理中所蘊藏的大乘精義,大多尚待人掘發闡揚出來,流貫到一般思想信仰行為上去,乃能內之化合漢藏蒙滿諸族,外之聯合東南亞強弱小大諸族。以二千餘年之佛教教化關係,成亞洲東南各民族大聯合,協力將大乘佛教文化,宣達到亞洲西北以及歐美非澳,融攝近代的個人主義文化、將來的社會主義文化,造成全世界人類的中正和平圓滿文化。中國於佛教文化,有可因藉之便利,有待發揚之需要,有能化合聯合佛教民族復興之關係,有可融攝創造世界新文化之希望,這是今日作建設中國文化運動的人所特須注意的』![A428]
二十三日,優婆塞戒經法會圓滿(海十六、六「新聞」)。
法會期間,諸筱甫以誌公塔為陣亡將士委員會所掘毀,來謁大師陳述其事,其後乃得以重建(諸筱甫〈由太虛大師追悼會談到誌公塔〉)。
大師牙痛,初損齒一枚(致法尊書十二;己卯日記)。
七月三日,大師應上海集雲精舍張孝行等歡迎,講「佛學的簡明意義」,張慧圓記(佛教日報八月)。
九日,嘉興鐘鏡、范古農來滬歡迎,大師偕之往嘉興。翌日,講「楞嚴大意」於楞嚴寺,吳印若記,十二日圓滿(佛教日報七月)。
二十六日,大師以避暑抵莫干山,黃膺白、張靜江、吳蘊初、施省之、沈仲鈞等,發起假公益會,請大師講佛學三日(海十六、九「現代佛教史料」;佛教日報七月)。
八月六日,大師復就張靜江公館,開講佛學(海十六、九「現代佛教史料」)。
九月八日,大師應無錫佛學會請,於佛學會開講《大乘理趣六波羅蜜多經.發菩提心品》,性定記,經期凡六日(海十六、十「現代佛教史料」)。
十二日,大師度「中秋」於黿頭渚廣福寺(詩存)。
大師遊無錫惠泉等諸勝;又遊宜興善卷子、庚桑楚二洞,受儲南強之招待。又作銅官、石礄之遊,悉紀以詩(詩存)。
十月十日,大師訪章太炎於蘇州(人物誌憶)。
十八日,大師於上海雪竇分院,應朱世華、朱世萱請,講《地藏菩薩本願經》凡七日,智定記。大師逐日作佛七開示,黃清渠記(海十六、十一「現代佛教史料」;佛教日報十月)。
十九日,大師以納囉達公然聲言「中國無僧伽」,乃特約晤談。譯語者趙樸初、徐和卿,慧松記(文)。其談話略云:
『師:中國原有僧律之成立。時至今日,遵行律之僧伽較少耳。然說「中國無僧伽」,將中國僧伽全體否認,殊非合理。吾今與師討論之重心點,即在此。中國今日無依律儀之僧團——誦戒、發露、懺悔,如師所言之「烏巴薩陀」而已。但我們傳授戒律之歷史,極光榮且豐富。自曹魏嘉平年,已有曇摩迦羅——法時阿羅漢,來洛陽舉行開壇傳戒,此為吾國正式受戒之始,乃信而可考者也。為中國比丘尼受戒,且專派人到印度迎二十位比丘尼來中國傳戒,在途中死了幾位。今各律寺傳戒之儀式,仍有極隆重者,猶見昔日之系統傳承未紊,此其一。中國今日個人持清淨比丘戒者,如過午不食等,仍大有人在,不過服裝與錫蘭不同耳。此其二。故吾極盼勿僅以中國無僧團行其「烏巴薩陀」,而遂謂中國無僧伽,中國無比丘。……余昔年曾著《整理僧伽制度論》,即有重興中國僧伽律制之計劃。今欲派人求學錫蘭,蓋為參考補充而已。先實習錫蘭僧眾之生活,試驗有何種困難,而後實地重新振興固有之僧律。……據上說,在中國已受比丘戒者,在錫蘭應即允許參加比丘集團』。[A429]
『納:如師所言,真正之僧伽,僅能在中國古代有之,今日仍有缺。吾所言真正之僧伽,授戒師二十人須全清淨者。錫蘭今日之僧伽,已非往日之僧伽系統,其故即由往日之僧伽腐敗,故捨其舊而另從其相近之緬甸去承接。……貴國與吾錫蘭往日僧伽之情形相同,亦盼取同樣之方針振興之耳』![A430]
『師:印度之律亦分數派,乃程度上參差,非性質上之有異。佛滅百年後之比丘,亦遠遜於佛在世時之比丘,故不可過於苛求』![A431]
『納:比丘有多種,師比丘,吾亦比丘。使雖有明確傳承之系統,但因直接從其受戒之僧不淨,則此前雖有淨僧,即作為過去而不存在論』。[A432]
『師:因吾國有僧伽而後言整理,否則直云向錫蘭接續過來,另外重行建立中國之僧伽矣。吾所言,欲師知吾國非無比丘僧伽,乃至現在仍有。……印度史上整理僧律之事,亦有數次,故就中國僧伽亦自可整理』。[A433]
『納:個人以為有差別,如蘇州靈岩山僧,雖較中國他處僧嚴淨,但不能以之參加錫蘭僧伽之律儀』。[A434]
『師:在印度往日,亦有諸部派之別。傳來中國者,亦有多派。中國持律僧不能參加錫蘭持律僧,亦僅如此部僧不能與彼部僧同住耳』。[A435]
二十七日,大師應丹陽海會寺請,啟講《佛遺教經》,凡三日;力定記,成《佛遺教經講要》(海十六、十二「現代佛教史料」;佛教日報十月)。
二十九日,大師講「人生進善之階段」於正則女中,胡夢蝶記(文)。
三十日,大師抵鎮江,赴太平寺(佛教會)之歡迎會。翌日,大師於中國佛學會鎮江分會,講「佛法僧義」,凡三日。明性與湧泉合記,成〈佛法僧義廣論〉(海十六、十二「現代佛教史料」)。
按:上三條,史料均誤作「十一月」。
三十日,鎮江召開江蘇省會執監委員及各縣代表聯席會議,兼歡迎大師。以是年圓暎主持之中佛會,廢除省佛會,改三級制為兩級制,改常務委員制為理事長制,以便直接控制縣會。大為諸方不滿,投訴內政部及中央黨部,醞釀中佛會重組運動。適大師在鎮,因出席講「中佛會實有健全組織之必要」(略史;海十六、十一「現代佛教史料」)。
時中國佛教會,為徵求會員問題徵文,大師乃發布「中國佛教會兩大問題」,對會章為根本之建議(文)。
十一月三日,大師在鎮江伯先公園民教館,開講《八識規矩頌》,六日圓滿(佛教日報十一月)。
十日,大師在滬。以法尊將入藏,擬請其師安東來漢院,大師乃致函安東,付法尊往迎(書)。
十九日,大師以閩粵緇素之敦請,登輪南下,竺摩(守志)為侍錄(佛教日報十一月;竺摩〈虛公大師閩粵弘法二月記〉)。
二十二日,大師抵廈門南普陀寺,常惺等來歡迎。翌日,應中國佛學會閩南分會(蔡契誠、虞佛心等)請,就廈大旅舍天臺,講「佛學會與實現佛化」(海十七、一「現代佛教史料」)。
時閩院學潮時發,教者學者均有其責,大師為講「師生應如何愛護學院」(文)。
二十六日,大師於廈門中山公園通俗教育社,講「佛教與現代中國」(佛教日報十二月)。
是月,孫馨遠被刺於北平佛教居士林,靳智證(雲鵬)疑及懺悔之無從。大師乃發明本性空而業報不爽之義,引申以誡日本,作「覺乎否乎可以覺矣」(文)!
三十日晨,大師偕竺摩、蘇慧純抵香港,駐錫利園香港佛學分會。當日赴東蓮覺苑之歡迎會,大師講「優婆夷教育與佛化家庭」(海十七、一「現代佛教史料」;佛教日報十二月;「閩粵弘法二月記」)。
按:弘法記作二十九日到,誤。
十二月一日,應香港各界之歡迎——主持者陳靜濤、王學仁。大師於利園講「從香港的感想說到香港的佛教」,竺摩與陳慧濤(靜濤)記(文)。
七日,大師就居士林,開講《彌勒上生經》。十日,續講《八識規矩頌》(海十七、一「現代佛教史料」;佛教日報十二月)。
其間,遊荃灣東普陀,大埔墟大光園及菩提場,大師均有開示(在東普陀同成了觀音菩薩,阿蘭那行與養成僧寶;菩提場之念佛勝義;佛教日報十二月)。
十四日,大師偕竺摩、陳靜濤去廣州,駐錫六榕寺廣州佛教會(佛教日報一月;竺摩為編者說)。
按:弘法記作十五日到。
十五日,大師於廣州民眾教育館,受佛教界聯合歡迎,到鐵禪、江孔殷、謝英伯、江穎叔、李因如等。大師講「禪宗六祖與國民黨總理」,陳靜濤譯語(文;竺摩〈致編者書〉)。
十六日,大師應虛雲之邀,去韶關南華寺,瞻禮六祖遺身——時南華寺開戒(答廣州某報記者問)。
十八日,大師為南華大眾開示:「讚揚六祖功德以祝南華之復興」。
十九日,還抵廣州。大師應中山大學哲學系之約,往講「佛教與中國文化」。晚,應明德學社社長陳維周之歡宴,同席有陳濟棠、張之英、張君勱等(德音孔昭之鄒校長教育談;答廣州某報記者問;佛教日報一月)。
二十日,大師訪蕭佛成。以時悲觀、等慈等四人所組暹羅留學團,奉大師為導師,放洋經粵,故為請於暹羅予以方便(海十七、二「現代佛教史料」)。
時大師在廣州,日應勷勤大學(教務長陳定謨)約,往講《三十唯識論》。晚於高浩文、李因如等主持之居士林,講《心經》(竺摩〈致編者書〉)。
二十五日,大師以老友金芝軒(昔與易哭庵同來白雲山)自澳門來訪,因偕鐵禪、江穎叔等,登白雲山,訪雙溪等故跡。下山憩能仁寺,次金芝軒韵(人物誌憶四;致陳靜濤書):
二十八日晨,大師偕鐵禪遊羅浮山,官橋探梅(人物誌憶四;致陳靜濤書)。
三十日,大師於居士林開講《彌勒下生經》,竺摩記,成《彌勒下生經講要》(致陳靜濤書;海十七、二「現代佛教史料」;佛教日報一月)。時海潮音擬出「中國佛教建設號」。乃於是晚,纂輯近講舊作,成「建設現代中國佛教談」(文)。
卅一日,在明德學社開講唯識,顏居士譯(致陳靜濤書)。
先後應各方邀請而有所講說者尚多,如於復旦中學講「佛學之人生道德」;於居士林講「清信士女之學佛以完成正信為要素」;於廣州佛學會講「佛學會應注重於學」(大厂記);於廣州覺苑講「覺苑應為修七覺之苑」;於菩提林講「如何發菩提心修菩薩行而不退」(文)。
是年,大敬卒於湖南。
民國二十五年,一九三六(乙亥——丙子),大師四十八歲。
一月一日,彌勒下生經法會圓滿(文)。
九日,大師還香港(「閩粵弘法二月記」)。
十三日,大師離港抵汕頭。翌日,各界假(汕頭庵埠)龍溪中學歡迎,大師講「由三種所依顯念佛勝義」(「閩粵弘法二月記」)。
大師抵海澄,講「構成佛教之要素」於佛教會(文)。
十八日,大師於潮州開元寺,講「從信心上修學戒定慧學」(文)。
大師還汕頭,講《彌勒下生成佛經》(佛教日報一月)。
十九日(「二十五」)晚,拉特維亞僧人帝釋鳴及其徒慶喜,謁大師於汕頭佛教會,諮問佛法,王進祥譯記(王進祥〈歐僧謁太虛大師談話〉)。
二十四日(「除夕」),大師還抵上海,駐錫雪竇分院(竺摩〈虛公大師閩粵弘法二月記〉)。
二月二日,大師於(去冬成立)中國佛學會上海市分會,講「佛學即慧學」,張慧圓記(海十七、三「現代佛教史料」)。
大師還雪山(致法尊書十五)。
三月一日,大師於佛學會上海市分會——佛慈藥廠樓上,開講《八識規矩頌》(海十七、四「現代佛教史料」)。
八日,錫蘭留學團(慧松、法周等)宣誓,大師為作證明(海十七、四「現代佛教史料」)。
十日,大師於閘北觀音寺——士老之小廟,講《普門品》,凡三日(海十七、四「消息」;佛教日報三月)。
四月七日(「三月十六」),大師於雪竇山寺,開講《彌勒上下生經》,約一月。今存〈彌勒菩薩上生經開題〉,〈兜率淨土與十方淨土之比觀〉,智定記(海十七、三「現代佛教史料」)。
是春,漢口羅奉僧卒。
大師作〈按勞分配之哲學問題〉,後以此代王恩洋《人生學》序(文)。
五月十六日,大師由雪山來滬。去京,還滬,赴杭州(海十七、六「現代佛教史料」;佛教日報五月),殆為中國佛教會之改組而有所商洽。時江蘇、湖南、安徽、雲南、四川等七省,通電抨擊中佛會;省分會之恢復,已不可免。黃健六、屈文六等,不忍圓暎退出總會,擬推印光為理事長,唱「全體合作」之說(俾仍得由上海名流操縱),請王茂如、常惺為之斡旋(海十七、五「現代佛教史料」)。
大師從却非聞昱山病逝花塢。痛宗門失師匠,因偕訪其塔(人物誌憶七),悼之以詩:
按:誌憶以此為「二十二年春」,誤。詩存遺固明作「丙子夏偕玉皇和尚禮昱山禪兄塔」。
二十五日,大師應上海丙子息災法會(印老主持逐日開示)請,為講《彌陀經》三日,燈霞記,成《佛說阿彌陀經講要》(海十七、六「現代佛教史料」)。
某日,大悲、屈文六,陪同圓暎來訪大師於雪竇分院,以共舉佛教會事為說(致屈文六居士書)。
三十日,大師抵常州——武進。翌日,應佛學分會(諸廣成、何汝霖主持)請,開講《唯識三十論》,六月六日(「十七日」)圓滿,燈霞記(海十七、七「現代佛教史料」;佛教日報六月)。
三十一日,大師作〈論僧尼應參加國民大會代表選舉〉(文)。歐陽竟無致書陳立夫以反對之,以為『僧徒居必蘭若,行必頭陀』;『參預世事,違反佛制』。歐陽治佛書三十年,偏宗深究,宜其得之專而失之通!
六月二日,大師於天寧寺學戒堂開示(海十七、七「現代佛教史料」)。
時中國佛教會事,圓暎、屈文六等未有誠意,擬召開少數人大會以為文飾。大師乃(五日)致書屈文六,告以合作之原則:
『比來屢接清言,深感尊重三寶、調融四眾之誠願,實為復興中國佛教之精神要素。蓋今後佛教之建立,須託命於四眾有秩序之和合組織;不和合不能有秩序,無秩序亦不能成和合。民十八以來之佛教會,殆因缺秩序(!)而致欠和合歟』![A438]
『夫服膺無我,方為佛子。況圓暎法師與虛三十餘年之友誼,在人自無所間。然惟論佛教會之事,就目前為寧息紛爭計,曾面告應速作容納各方修改會章提議之表示。嗣晤常惺、大悲、寬道諸師,亦談及針病得穴之點。今偶閱最近之聯席會議錄,知第八屆大會已定十月上半月舉行,則至遲亦相距三個月零耳。又閱所報告去年以後徵求會員之總數,僅得一萬零二百餘人。……縱能集此數個市縣之數十名代表,亦寧足開成號稱「中華全國佛教徒組織之中國佛教會之全國佛教徒代表大會」耶?且報告中,雖云已組織成六省分辦事處,然據傳聞,則湖南、四川、福建諸省,皆在與原設省佛教會爭執中。凡是癥結之所成,設不於事前速謀周洽之法,恐雖開會,亦無成效』。[A439]
『為此,純以希望為好之善意,提議將第八屆大會代表之選出,定為:原未有省佛會,或已取銷省佛會,且曾依新章改組之各市縣佛教會,則依新章選舉。在原有省佛會未取銷,且多數縣佛會亦未改組之省分,於茲新章未遍照行及將議修改之期內,得仍依舊章,由各省會選代表出席大會。如此,庶不捨棄原有組織之(遍於十六七省)諸省縣佛教會以自殘其肢體,且亦為容納爭議而解息糾紛之一道』。[A440]
『並議定:代表大會,須選出代表超過當然代表三分之二以上,方得開會。又增主席團為七人,由常務理事、理事、監事中各推一人,選出代表中推舉四人;原理事長(圓暎)不加入主席團——例如民二十蔣主席之於國民大會;大會祕書處亦臨時改組之,以示大公無私之意。[A441]
『據是及前談各點,若能即開一常會決議施行,則當進擬修改會章之提案,以為健全其機構之圖。不然,則認茲事尚尠合作之坦途,惟有對於公等表示其敬佩而已』![A442]
八日(「四月十九日」),大師蒞城內中山紀念堂,講「革命當從革心起」,燈霞記(海十七、七「現代佛教史料」;佛教日報六月)。
即日去鎮江,直上焦山,宿華嚴閣(海十七、七「現代佛教史料」;詩存)。
十日,大師由焦山回鎮江,訪仁山,商中佛會事,即日去南京,連日歷訪京中政要(海十七、七「現代佛教史料」;正信八、十一——十四)。
十三日,大師於中國佛學會,講〈發菩提心品〉;十六日圓滿(海十七、七「現代佛教史料」)。
時中央黨部民眾訓練部,發表「修訂中國佛教會章程草案」,以徵求眾議,希望團結。蓋以各省反對中佛會,民訓部張處長廷灝,得陸心梵之勸發,乃採大師意見,擬訂會章,以佛教會為專屬僧尼之組織(大師本意,此應稱「佛教僧寺會」)。責成中佛會作健全之改組(略史;寬道為編者說)。
按:略史以此為「二十四年」事,誤。
十七日,大師離京去漢口。泊安慶舟次,大師作〈對於中央民訓部修訂中國佛教會章程草案之商榷〉(文)。
二十一日,大師於漢口佛教正信會,開講《彌勒下生成佛經》,凡三日(海十七、七「現代佛教史料」;正信八、十一——十四)。
大師去廬山。二十九日,大師作〈文化與民族及人類的存亡關係〉(文)。
七月十七日,大師序法尊近譯克主之《密宗道次第略論》(文)。
時日本各大學,請許大使世英為介,歡迎大師東渡講學,大師卻之(佛教日報七月)。
時訓練總監部,令各地僧侶,編入壯丁隊受軍訓。大師乃電二中全會;並函訓練總監部杜(心如)教育處長,轉呈唐(生智)總監:請一律改僧尼為救護隊訓練,以符佛教宗旨(佛教日報七月)。嗣得杜氏覆函,得以四項變通辦法辦理(佛教日報八月)。
大師在山,約李協和、蔣雨岩、邵元沖、張默君、法舫等,作暑期講演(佛教日報八月)。
八月五日,大師於大林寺,開講《往生淨土論》,九日圓滿;雨曇記,成《往生淨土論講要》(海十七、八「現代佛教史料」)。
十七日,大師於九江能仁寺,再講《往生淨土論》,凡三日(海十七、九「現代佛教史料」;正信九、十)。
十八日,大師至江西第二監獄說法——「因果」,劉蕃滋記(海十七、九「現代佛教史料」;正信九、十)。
二十一日,大師還抵南京(海十七、九「現代佛教史料」)。
二十三日,民訓部責成中佛會,在毘盧寺召開第四次理監事聯席會議,約大師出席,期達到合作。會議時,大師與圓暎頗有辨詰。議決:由大師與圓暎各介紹一百名代表,呈部圈定半數,作為出席全國代表大會之代表(略史;海十七、九「現代佛教史料」)。
二十四日,張廷灝處長,特約晤大師於毘盧寺,徵詢對於中佛會之意見。以所言未周悉,乃作〈對於佛教會之觀念〉(文)。
二十五日,大師於中國佛學會,開講《佛說大乘稻芉經》,二十九日圓滿。道屏記,成《佛說大乘稻芉經講記》(海十七、九「現代佛教史料」)。
二十八日,大師作〈世界和平運動的羅斯福〉(文)。
九月九日,大師於上海三昧寺(寺主寬道),開講《普門品》,十三日圓滿(海十七、九「現代佛教史料」)。寬道發心月助百元為倡,於世苑圖書館辦研究班,約芝峰主持之(芝峰其後未去),世苑研究班因得再度開辦。其後得學生福善、茗山數人。
民訓部之責成改組,圓暎等極為不願。乃陽奉陰違,運動段祺瑞。一則由段致書時在廣州之蔣委員長,段宏綱(段祺瑞之姪)、屈文六飛廣州謁蔣面遞。由蔣電陳立夫,著令緩辦。再則由上海名流(屈文六、聞蘭亭等)致函時在巴黎之戴季陶;戴電中央黨部,勿過問佛教。於是圓暎、屈文六、黃健六等,在上海辦事處集議,變更前在南京理監事聯席會議之議決案,置民訓部過去之指令於不問。此中佛會之改組運動,即如此而歸於烏有。其後召集會議,修訂之章程,(中秋日)仍由段宏綱去鎮江,面交周佛海(民訓部長)(大醒為編者說)。然為政府所擱置,至二十八年始擴改批下(略史)。李子寬〈從國民革命的黨政軍上來觀察佛教〉,即略示其說:
『少數分子,以不便把持操縱,暗中運動段合肥,用不合法之手段,向當局建議,致將該案擱起』。
《人海燈》〈段祺瑞死前之佛教工作〉,其內容即如此。時大師在滬,得悉鬼蜮伎倆,知無成功之望,乃於二十日,發表〈關於佛教之談話〉:
『設因少數人任意推翻議決案,中央黨部主管機關之出席指導監督者,亦不加追究,則於議決案既無效力,余亦藉此可卸除責任』。[A443]
中佛會改組運動之挫折,足以見國民政府之視法令為何事?
大師返甬,遊鎮海之瑞嚴寺,寧波之天童寺(詩存:正信九、十八)。回雪竇。
十月九日,大師於雪竇寺,開講《解深密經.分別瑜伽品》(正信九、二十四)。
二十九日(「九望」),大師於雪竇妙高臺觀月(詩存)。是日,在山設藥師法會(二十七——二十九),祝蔣委員長五秩之慶(通告祝蔣公壽)。
三十日,大師抵甬,於寧波白衣寺(寺主密迦)講《普門品》(海十七、十二「現代佛教史料」)。
十一月六日,大師應杭州靈隱寺請,開講《仁王護國般若經》。法會期間,又應祖山寺請,講《心經》三日(海十七、十二「現代佛教史料」)。
時日本佛教徒,有以大師為露骨宣揚抗日,加以指責者(佛教和平國際的提議;詢虛大師華僧抗日事)。
大師抵滬。中國佛學會上海分會(三昧寺),邀常惺講「現代中國佛教」。大師有感,乃講「聽中國佛教之後」(文)。
十二月三日,大師以過聖嚴、胡聖輪禮請,養疴無錫之黿頭渚(致法尊書十九;過聖嚴〈與編者書〉)。
值西安事變,大師通電全國佛徒,聯合或各別祈禱,祝蔣委員長安全(電)。
民國二十六年,一九三七(丙子——丁丑),大師四十九歲。
一月二十八日,大師在上海市佛學會。鑒於世界和平之危機,而中日間以積怨不易輕言和合,乃作〈佛教和平國際的提議〉(文)。
三十日,大師度四十八初度於無錫黿頭渚(詩存)。
二月,大師移住秦效魯之佚園。秦效魯、徐潤培等相率歸依;過聖嚴等時隨左右。大師為眾講《解深密經.無自性相品》;徐潤培專輪供大師往遊雪浪山(過聖嚴〈致編者書〉;秦毓鎏〈致大師書〉;海十八、三「圖」)。
十日(「除夕」),大師開始修彌勒靜七過舊年(過聖嚴〈致編者書〉)。
十八日,大師回滬(過聖嚴〈致編者書〉)。
三月一日(或作二日),大師與王一亭等,與日本清水、小笠原等,會商國際和平親善於西本願寺。晚,聚餐於覺林,決設籌備處於集仁醫院。先由克乃生、胡厚甫、清水,譯大師〈佛教[A444]和平國際的提議〉為英法德諸文(雷音〈佛教徒國際和平會〉;海十八、四「現代佛教史料」)。大師國際和平運動之動機,如「史料」云:
『太虛法師頃因鑒於國際之危機日迫,而自負有數千年之歷史,東洋文化之一大背景的佛教,以阻於國境關係,致使彼此佛徒應行之切實握手提攜,未能圓滿進行,深以為憾。故如能先在上海,聯合各國佛教徒,以佛教之根本和平旨趣,謀親善之工作,為開始適當之會合,作推誠無猜之意見交換,尤為時代所殷望』。
中國佛教會,以班禪請定釋尊紀念日(佛誕),諮詢各方意見。大師主以五月月圓日為紀念日,而降生、成佛等日期仍舊(致中國佛教會書一)。印老則以西藏喇嘛之紊亂中國佛法,堅予反對,有「願蹈東海」之憤語。
大師回雪竇。清明前數日,偕張漢卿(時居雪竇寺附近)遊徐鳧巖,自亭下乘竹筏至沙地(詩存)。
大師時讀秦斯《現代物理學之新宇宙觀》,善其「認識波」說,作〈新物理學與唯識論〉。後復作〈唯物論沒落中之哀鳴〉以助之(文)。〈中國文化之佛教因素〉,亦此時作。大師分中國文化為五:周秦子學,漢唐文學,漢清經學,隋唐佛學,宋明理學。
時美人密耳本,因華美協進社之介,函大師為《世界宗教》撰文(密耳本〈致大師書〉)。
五月六日,暹羅昭坤訶薩,函大師諮問佛曆(佛教日報五月)。
十八日(香汎圓滿之次日),大師應上海佛學會請,就靜安寺講經(海十八、六「現代佛教史料」)。
二十八日,大師應寧波東鄉梅墟靜宗寺(寺主班雲)請,講《金剛經》。三日後,由式昌代座(海十八、七「現代佛教史料」)。
六月二十日,大師抵蕪湖。翌日,就廣濟寺講《心經》,凡三日(海十八、七「現代佛教史料」)。
大師由蕪湖至巢縣,由巢縣至合肥,由合肥至無為,所至均留講一二日。遊蹤所至,均紀以詩(海十八、七「現代佛教史料」;詩存)。
七月三日,大師抵廬山。林主席、吳忠信、戴季陶、蔣雨岩等先後來訪(海十八、八「現代佛教史料」;正信十、十)。
時芝峰編《人海燈》。與會覺、亦幻諸人,假「天聲」名,作〈新佛教人物的檢討〉,於大師深致不滿(復羅閣英書)。
七日,蘆溝橋事變發生。國難教難,日深一日,大師悲慨無似。〈廬山住茆即事〉云(詩存):
十六日(「詵」),大師電「告全日本佛教徒眾」。又電「告全國佛徒」:
『茲值我國或東亞或全球大難臨頭,我等均應本佛慈悲:一、懇切修持佛法,以祈禱侵略國止息兇暴,克保人類和平。二、於政府統一指揮之下,準備奮勇護國。三、練習後防工作,如救護傷兵,收容難民,掩埋死亡,灌輸民眾防空防毒等戰時常識諸項。各各隨宜盡力為要』![A446]
是夏,大師應崔唯吾約,作〈三十年來之中國佛教〉(崔唯吾〈致大師書〉)。
十七日,大師於大林寺講《解深密經.成所作事品》,法會甚盛,戴季陶、朱慶瀾、饒鳳璜、周百朋、張善孖、許止淨等均來會。智定、茗山、大蓮合記,成《解深密經如來成所作事品講錄》(海十八、八「現代佛教史料」)。二十四日,法會圓滿;劉鳳威、黃肇基等受皈依(海十八、八「現代佛教史料」;正信十、十)。
張善孖繪「虎」以贈大師。迨法會圓滿,甘霖充沛,乃加繪「雲龍」以誌慶(海十八、八「現代佛教史料」)。
德國柏林大學哲學博士李華德,擬譯肇論,以疑義來訪大師(海十八、八「現代佛教史料」)。
八月十三日,上海戰事起,中日入於全面戰爭之局。
十六日,大師抵漢口(海十八、九「新聞」)。
二十三日,大師為世苑員生,講「新與融貫」,福善記(海十八、九「新聞」)。大師特談「新」義,明示其本人之所謂新,與芝峰、亦幻等異趣。大師論新曰:
『佛教中心的新:即是以佛教為中心,而適應現代思想文化所成的新佛教。……若不能以佛教為中心,但樹起契機的標幟,而奔趨時代文化潮流或浪漫文藝的新,則他們的新,已失去了佛教中心的思想信仰,而必然的會流到返俗叛教中去!這都不是我所提倡的新』![A447]
『中國佛教(華文)本位的新:是以中國二千年來傳演流變的佛法為根據,在適應中國目前及將來的需要上,去吸收採擇各時代各方域佛教的特長,以成為復興中國民族中的中國新佛教。……本人所謂中國佛教本位的新,不同一般人傾倒於西化,麻醉於日本,推翻千百年中國佛教的所謂新。亦不同有些人,憑個己研究的一點心得,批評中國從來未有如法如律的佛教,而要據佛法的律制以從新設立的新』![A448]
二十五日,大師應重慶緇素之請,偕法尊乘民風輪進川(海十八、九「新聞」)。
按:「勝利歸來話佛教」(塵空記)云:『此時,(漢藏教理院)有兩班學生畢業,要我主持,於是就到了四川』[A449]。當大師未返首都,中國佛教整委會,編有《太虛大師略傳》,亦謂前往主持畢業;且謂「乘機飛川」。可想見此出塵空等杜撰,非大師自作此門面語。
三十一日,大師抵渝。王曉西、費孟餘、孔葆滋、定九、嚴定、塵空、本光、雪松、悅西等來迎(海十八、九「新聞」)。大師以詩「示渝州緇素」,有調和顯密之意:
九月二日,大師上縉雲山(海十八、九「新聞」)。
大師為漢藏教理院員生,初講「佛理要略」,次講「漢藏教理融會談」,「大乘法門之三種異門表」,並碧松記。大師遊北碚(詩存);於北碚三峽實驗區,講「新中國建設與新佛教」,碧松記(文)。
二十二日,大師偕塵空、密嚴抵重慶,駐錫長安寺佛學社(海十八、十「新聞」)。
二十四日,行營賀主任國光,以車迎大師至行營,商漢藏聯絡及川康邊區開發事。何(建設)廳長北衡來訪,與談漢院事,兼論火葬問題(海十八、十「新聞」)。其後因作〈論火葬與國民之福利〉(文)。
二十五日,大師於佛學社開講《大乘伽耶山頂經》,十月三日圓滿。塵空記,成《大乘伽耶山頂經講記》(海十八、十「新聞」)。
十月五日,大師偕台源、法尊遊南泉(詩存;台源「旅蜀通訊」)。
八日,大師偕台源、法尊等,由重慶抵北溫泉。大師小住(溫泉)罄室,稍資休養(詩存;台源「旅蜀通訊」)。
十一月一日,李子寬來謁大師於縉雲山。翌日,偕遊北泉、北碚(李了空〈致法舫書〉)。
十八日,漢口正信會成立救護隊。
二十日,國府宣言西移渝都,長期抗戰。
時法尊新譯《現觀莊嚴論》,《辨法法性論》,大師為作〈現觀莊嚴論序〉,〈慈氏五論頌合刊序〉(文)。
十二月一日,班禪卒於青海之玉樹(《班禪大師事略》)。
四日,南京棄守。
是冬,漢院學生受防護訓練(海十九、一「新聞」)。特訓開始,大師以「復興佛教僧侶應受軍訓」為訓(文)。
大師作〈我的佛教革命失敗史〉,其結論云:
『我的失敗,固然也由於反對方面障礙力的深廣,而本身的弱點,大抵因為我理論有餘而實行不足,啟導雖巧而統率無能,故遇到實行便統率不住了!然我終自信,我的理論和啟導,確有特長,如得實行和統率力充足的人,必可建立適應現代中國之佛教的學理和制度。
『我失敗弱點的由來,出於個人的性情氣質固多,而由境遇使然亦非少。例如第一期,以偶然而燃起了佛教革命熱情;第二期以偶然而開了講學辦學的風氣;第三期以偶然而組織主導過佛教會。大抵皆出於偶然倖致,未經過熟謀深慮,勞力苦行,所以往往出於隨緣應付的態度,輕易散漫,不能堅牢強毅,抱持固執。
『我現今雖盡力於所志所行,然早衰的身心,只可隨緣消舊業,再不能有何新貢獻。後起的人(隱指芝峰、亦幻),應知我的弱點及弱點的由來而自矯自勉。勿徒盼望我而苛責我!則我對於佛教的理論和啟導,或猶不失其相當作用,以我的失敗為來者的成功之母』![A451]
大師以身說法,彌見婆心之切!大師之心境,一切無非方便,當機活用,過而不留,此其所以「偶然」,所以「隨緣應付」,不克「抱持固執」歟!
〈華譯馬鳴菩薩所著書述要〉,〈華譯龍樹菩薩所著書述要〉,〈華譯提婆菩薩所著書述要〉,應此時作。
大師應重慶佛學社請,再來重慶,講《辯中邊論》,碧松記,成《辯中邊論頌釋》(海十九、一「新聞」)。
二十六日,大師與謝健,假佛學社,召開中國佛學會臨時理事會議;到許崇灝、周仲良、陶冶公、歐陽浚明、廖維勳、陳澤普、甯達蘊等。議決:佛學會遷渝,借設會所於長安寺,函聘王曉西為常駐幹事(海十九、二「佛教新聞」)。
二十九日,大師聯合重慶佛學界,設宴歡迎舊國府來渝之佛學界同人。到鄒魯、朱慶瀾、呂超、周仲良、王允恭、王右瑜、朱福南、歐陽德三、陶冶公、王新民等(海十九、二「佛教新聞」)。
三十一日,大師往國民政府,回訪呂參軍長、陳主計長。繼由呂參軍長,導大師晉謁主席(主席二十五日上縉雲山,大師未在);論及漢藏文化應互譯互資(海十九、二「佛教要聞」)。
民國二十七年,一九三八(丁丑——戊寅),大師五十歲。
一月十九日(「臘月十八日」),大師四十八歲滿,說偈迴向外祖母及母氏(即人成佛的真現實論)。
『墮世年復年,忽滿四十八。眾苦方沸煎,遍救懷明達!仰止唯佛陀,[A452]完就在人格。人成佛即成,是名真現實。[A453]一、一九,即人成佛真現實論者太虛』。[A454]
是日,大師偕張茂芹、王邵深等,參觀江北貧兒院(詩存)。
二十日,法舫自武昌來,謁大師於佛學社。時世苑研究班,法舫已先期解散。由葦舫留守世苑,兼編海潮音(南北東西的海潮音;法舫〈復芝峰書〉;〈致各地同學書〉)。
二月八日,大師作〈即人成佛的真現實論〉(文)。是日,約晤路透社記者史密李斯廉(海十九、三「佛教新聞」)。
留渝期間,戴季陶以靈山法會圖持贈大師(海十九、二「佛教要聞」)。
三月八日至十日,中央以追薦班禪,設漢經壇於漢藏教理院,大師主壇。中央派戴季陶來山主薦(塵空〈中樞追薦班禪大師記〉)。
戴季陶與大師談及:『希望我(大師)能在一個名山勝剎,從實踐訓練上,養成將來復興中國佛教的根本僧才』(中國的僧教育應怎樣)[A455]。大師「菩薩學處」之理想,由此引發提出。
大師講「中國的僧教育應怎樣」於漢院,心月記。大師以戴季陶主謹嚴實證,衛挺生主通俗適時,乃提示十年來之佛教教育主張。然大師謂:
『余以身力衰朽,已不能實際上去做準備功夫,或領導模範的人』。[A456]
『關於本人,也要大家明白認清!養成「住持中國佛教僧寶的僧教育」,不過是我的一種計劃,機緣上、事實上,我不能去做施設此種僧教育的主持人或領導人。而且,我是個沒有受過僧教育的人,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們——教的人及學的人不能仿效的。仿效我的人,決定要畫虎不成反類犬,這是我的警告』。[A457]
大師以不世之資,外適時宜而內有所本;其理想之僧教育,固始終未能實現其少分。學者徒見其形跡,起而宗仰之,倣學之,不畫虎成犬者幾希!世之或毀或譽,與大師何與?
四月,大師因顧次長毓秀來漢院,轉商諸陳部長立夫,得其允予補助經費,於漢院成立編譯處(海十九、五)。
是年春,大師開始於漢院講「真現實論宗體論」之「現變實事」,法舫記。後回山續講由學僧筆記(海十九、五「編後記」)。但出「現實之理」——「現變實事」,「現事實性」,「現性實覺」,「現覺實變」;而現實之行、之果、之教,未及講出為憾!
按:「編後記」云:『真現實論中篇,大師已在漢院脫稿』,蓋不知此為隨講記出之誤。
時政府頒「抗戰建國綱領」,大師作〈日偽亦覺悟否〉以示擁護(文)。
五月二日,大師抵渝,駐錫佛學社,主持中國佛學會事宜(海十九、五「佛教新聞」)。
大師應佛學社請,講《辨法法性論》,塵空、陳濟博記,游隆淨編,成《辨法法性論講記》(海十九、五「佛教新聞」)。
十五日,中國佛學會召開會員大會,大師出席主持,連任為理事長(海十九、六「佛教新聞」)。
六月四日,大師以成都佛學社禮請弘法,乘機抵成都。昌圓、悅西、劉肇乾、謝子厚、牛次封、費爾樸等來迎,駐錫文殊院(法舫〈太虛法師飛蓉弘法記〉;海十九、六「佛教新聞」)。
五日,大師於十方堂講「現在需要的僧教育」,仁寬記(文)。
按:原刊作「成都文殊院」講,誤。
七日,大師於文殊院開講《大乘伽耶山頂經》,約二十圓滿(法舫〈飛蓉弘法記〉)。
十二日上午,應佛學社請,於少城公園,講「降魔救世與抗戰建國」,游隆淨記(法舫〈飛蓉弘法記〉)。午後,應法國駐川交涉署交涉員貝珊之約,赴交涉署晤談(海十九、七「佛教新聞」)。
二十一日,應華西大學約,往講「中國需耶教與歐美需佛教」,游隆淨記。講畢,關於最初因與自由意志,與朱光潛略有問答(文;海十九「佛教新聞」)。某日,大師於成都無線電臺,廣播「佛教徒如何雪恥」(文)。
大師在蓉,晤章嘉。時以京滬淪陷,中佛會負責人,未能隨國府及時西移。乃相與商決:成立「中國佛教會臨時辦事處」於重慶羅漢寺。並發出通電,告黨政機關及全國佛徒:
『敬啟者:倭寇侵凌,國民淪陷。並傳聞利用崇儒信佛名義,組東亞佛教會,致滬杭京平之佛教會理監事,間有被迫參預者。而名義上代表全國佛徒之「中國佛教會」,近亦陷於嫌疑之地(見新聞報,有中國佛教會恢復辦公消息),殊使全國佛教徒同受污辱。其實,在太虛等播居重慶,章嘉等移住成都,固同隨國府為抗倭而努力。今為絕狡計而正視聽,特設「中國佛教會臨時辦事處」於重慶羅漢寺。惟冀中國佛教會歷屆理監事之散居各方者,及川黔滇粵閩贛蘇皖鄂湘豫陝甘青等省佛教會,率各縣佛教會,先由通訊一致聯合,以進圖增強後方各省佛教徒之組織。並宣布廢止淪陷在京滬之中國佛教會機構,暫與京平滬杭等淪陷區內佛教會等斷絕關係,免為牽累,實所至要!此致中央及各省縣黨政機關,與中國佛教會理監事,各省縣佛教公鑒。中國佛教會理事太虛,監事章嘉等同啟』。[A458]
大師致書上海之常惺(中佛會祕書),詢佛教會事,告以內地組織,盼以能來(同情淪陷區佛教徒的呼籲)。
二十二日,大師應田頌堯招,與劉自乾、劉肇乾、立南、樹仙、瑤笙,同遊長松、靈峰諸勝,宿唯仁山莊(致法尊書廿六;詩存)。
大師等一行,由灌縣遊青城天師洞、上清宮、川主廟(致法尊書廿六;詩存)。
大師自成都回渝——何北衡以車送。途次自貢市,訪老友陳誦洛,導觀水火井。與繆秋杰等晚宴於釜溪公園(詩存)。
八月一日(或二),大師抵渝(海十九、七「佛教新聞」)。
三日,大師以川黔湘鄂各省,響應大師與章嘉通電,乃就羅漢寺召開理監事臨時會議(海十九、八「新聞」)。是日,大師至歌樂山,晤林主席、馬寅初;決於歌樂山小住(致法尊書廿八;詩存)。
九月,喜饒嘉錯偕楊質夫來縉雲山,大師留其小住講學(從溝通漢藏文化說到融合漢藏民族;海十九、十「佛教新聞」)。
初秋,綿綿小雨兼旬,大師於那伽窟作〈那伽室遮眼偶評〉(文)。
十月,葦舫移海潮音來重慶;大師作〈東南西北的海潮音〉(文)。〈同情淪陷區佛教徒的呼籲〉,亦此時作。
大師聞王一亭卒,作〈追念王一亭長者〉。王一亭護法不分彼此新舊,未能專於護持大師;然上海名流居士,能稍稍同情大師,且始終不與大師離貳者,唯王一亭一人。
三十日,武漢棄守。
十一月十二日,大師與陳誦洛,假長安寺作詩會,與會者二十人。虞愚(佛心)編之為《戊寅渝州長安餞秋集》;何遂(敘甫)作〈餞秋圖〉(詩存;詩存外集)。
二十日(「星期日」),大師於佛學社,講「佛教最重要的一法,與中國急需的一事」,虞愚記。周枕琴、朱鐸民、譚雲山、郭本道等,均來預法席(海十九、十一「佛教新聞」)。大師對民族文化,以為:「演變成新儒家的不能」[A459],「全盤西化的不能」[A460],惟有「確信業報到各自負責」[A461]——自力更生。
二十二日,大師設尼眾避難林於江北塔坪寺,是日起香(海十九、十二「佛教新聞」)。
二十五日,中國佛學會、中印學會、重慶佛學社,聯合歡迎印度救護隊,及拉卜楞一百零八寺慰勞團;大師主席致辭(海十九、十二「佛教新聞」)。大師偕李了空登南泉建文峰。病足旬餘,住南泉仙洞休養(詩存;詩存外集)。
十二月六日(「十月望」),陳誦洛、蕭鍾美、林肯盦、白連城,來南泉訪晤(詩存外集)。是秋,大師與詩友時相唱和。
二十一日,大師應中央政治學校附設蒙藏學校(在南泉)之約,前往講演(海二十、一「佛教新聞」)。
是年冬,漢院於師子峰建「太虛臺」,虞愚為記。法尊等久有心建此以為紀念,非大師意也。『所云建太虛臺,尤不可!或能略為劉主席、潘院董、何院護,在山作何紀念為好。……(二十四年)六月十一日』(致法尊書十一)[A462]。『紀念臺,如未做勿做,已做易名慈氏。自慚福德涼薄,望勿以名之!……(二十六年)三月十八日』(致法尊書廿二)[A463]。
民國二十八年,一九三九(戊寅——己卯),大師五十一歲。
一月,大師作〈佛教的護國與護世〉(文)。
九日(「十一月二十日」前一日),大師偕李了空回縉雲山,以將有滇黔之行;一宿還渝(詩存外集;從巴利語系佛教說到今菩薩行)。
十四日,常惺卒於上海,年四十三(常惺法師塔銘并序)。
二十五日,大師乘中航機飛貴陽,塵空隨行。駐錫黔明寺(海十九、十二「佛教新聞」;海二十、一——二「佛教新聞」)。
二十七日(「臘月初八」),貴州省佛會借民眾教育館歡迎。大師講「成佛救世與革命救國」,塵空記(文;海二十、二「佛教新聞」)。
三十一日,李烈鈞假黔明寺,歡宴大師。席次,張鐵君與大師略談哲學(海二十、二「佛教要聞」;張鐵君〈訪太虛大師記〉)。張以《唯生論的方法論》相贈;大師讀竟,書〈唯生論的方法論書後〉(文)。
二月三日,黔紳徐露園、周伯庸、和紹孔、劉智融等,歡宴大師,為略談「學佛與佛學」(文)。
四日,定於民教館講《心經》。值敵機肆虐,狂炸筑城,講務因以停止。大師移住東山寺(幾點佛法的要義;王永良函;海二十、二「佛教新聞」)。
六日,大師度五十初度於東山寺,李協和、周伯庸、拓魯生等均來祝嘏(海二十、三——六「佛教新聞」)。是年五十壽誕,各方發起擴大慶祝,重慶、上海、漢口、西安、香港、仰光、暹羅等處,均有慶祝儀式,賀電紛至(海二十、二「佛教新聞」)。大師五十初度詩云(獅吼龍嘯集):
十四日,大師挈塵空抵昆明;駐錫翠湖省佛教會;其後,往來翠湖碧雞山間(海二十、三——六「佛教新聞」)。
十五日,省佛會開會歡迎,到定安、王九齡(竹邨)、周明齋等。大師講「幾點佛法的要義」,塵空記(海二十、三——六「佛教新聞」)。
十九日(「己卯元旦」),大師於碧雞山試筆為六言詩:
自後,大師倘佯滇海金碧間,觸境抒發為詩,均為六言(顛海心韵自序)。
己卯前詩,李了空集為《潮音草舍詩存》。
是日,大師始寫「己卯日記」(文)。
三月二日(「十二」),追念常惺(常惺年來任中國佛教會祕書,與圓暎合作,而大師則始終愛其才識),成一絕(己卯日記):
按:《顛海心韵》,以此詩為二十五日作。
四日,應龍主席志舟(雲)約,大師赴省府晤談(己卯日記;海二十、三——六「佛教要聞」)。
七日(「十七」),大師於西山雲棲寺,開講《心經》,十一日圓滿;塵空記,成《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釋義》(己卯日記;海二十、三——六「佛教新聞」)。
其間,轉逢、蘇慧純,先於舊年底一度以嫌疑被拘。九日又被拘,事態嚴重,大師多方為之營救。後四月二日始得釋(己卯日記)。
十九日,大師移居雲棲寺大悲閣,鄭太朴偕周自新來訪。是日,大師始寫自傳(自傳序;己卯日記)。
按:己卯日記以初寫自傳為二十三(「初三」)事。
二十五日(「五日」),大師應軍醫學校周明齋約,往講「萬有皆因緣所生」,月滄與大慧記(己卯日記)。
二十六日(「六日」),大師出席常惺法師追悼會。眾請開示,因拈中論空假中偈,及所作『因緣所生法,一切依識有,所執自性空,即顯圓成實』[A466]偈,為眾論空有大義——「菩薩行與大乘勝解」,大慧記(己卯日記)。
四月二日(「十三」),陳古逸、李華德來訪(己卯日記)。
三日(「十四」),復亦幻書,為論革新僧制與復興佛教,足以見大師與亦幻等之根本差別何在。書云:
『自稱意見是很淺薄的,誠然是很淺薄的!然「馬」說固不無片面理由,……豈非在在可以證明佛教也是生產關係的一種嗎?惟核之「萬有因緣生」的佛法,則與黑格爾之說,都不過一方面的增上緣,為執偏以概全之謬見!余往講「緣成史觀」,曾對破之。即所謂「人類獲得新的生產力的時候」,此新的生產力是什麼?又怎樣獲得?豈應不再加思索,遽據以推斷一切!你向來頗好文藝,而於佛法勝義未加研究深入,對一般哲學與各種社會學亦鮮探涉。偶及馬說,故亦同一般淺薄少年的驟然傾向。其實,近人的文化社會學,亦遠勝馬氏之說,況於佛法之所明耶!為佛教徒而不信奉佛法為根本的、至極的、唯一的思想標準,則所謂破見,較之毀戒尤甚!直可捨佛而去,何用更自居佛徒而以改教制為言耶⁉余光宣以來,即好泛覽各種經濟政治學說,及各種社會主義書籍,對中印希歐各家哲學亦好探究抉擇之,無有逮於佛法之圓徹者!雖所著「真現實論」尚未完成,而關於社會學,則「自由史觀」已可見其綱領。要言之,佛法明因緣生法,尤其是因緣生法則的業報法則,實為佛教最根本的亦最究竟的所在。此而不信,即無所謂佛教,更何所用其為住持佛教的僧寺而謀適應改更!明治維新後的日本佛教,曾與日本整個生產的和文化的各種社會組織,發生縝密的有力的聯繫。但過於遷就,苟求生存發達,而漸失佛教的真實性。余民四前,揆度我國將成一歐美式的民主國,故作《整理僧伽制度論》,為適應之建設。然以國內軍閥割據,政變迭生,及歐戰後俄國革命成,形勢異前;迨民十六,遂適應改為「僧制今論」。民二十後,外感世界經濟大恐慌,內覺中國佛教會,無由有全國之健全組織,另為「建僧大綱」之擬議。今更縮為先建一「菩薩學處」。皆因中國經濟政治尚無一確定之趨向,不能如近代日本佛教與整個經濟政治文化,成就聯繫的功效。然其屢變,皆與整個中國相呼應而起,且皆從佛教根本信念流出。惜乎你等都不能深切注意研究及此,輕易看過,致新進後生亦漫不經心而妄生訾議。要之,佛教必須從根本信念上立起。從有根本信念的廣大信眾上,增進成立住持佛教的僧眾,則縱為適應生存環境,變更僧制,甚而退出僧眾,亦必仍為佛教之信眾。否則,但為個人或一群人生活求出路,別無超俗向上之意義,存佛教之名而無佛教之實,又烏用是佛教僧寺為哉!願你與諸友生同體究之』![A467]
二十日(「初一」),時以大師被聘為「國民精神總動員會」設計委員,而社會部商擴大組織中國佛教會,大師乃與定安、王竹邨、張若愚、李獻亭、金仲陶等,集商改組雲南省佛教會(己卯日記)。
二十一日(「初二」),張仲仁來訪(前以訛傳遇難,大師曾為文悼之)。張氏後以詩持贈,有『太炎學說太虛偈,並世曾傳二妙詞』[A468]之句(己卯日記;人物誌憶二)。
五月五日(「十六」)夜,偕定安、轉逢、黃二南、李獻庭、蘇慧純等放舟滇海。大師紀其心境為詩:
黃二南舌畫詩境為滇池泛舟圖(己卯日記)。
六日(「十七」),士老卒於滬。噩耗來滇,大師為作普佛追薦(己卯日記)。
連日重慶大空襲。海潮音無法出版;三期起,移昆明,由塵空編輯(己卯日記)。
二十六日,佛誕,曾養甫來訪。極望大師整興雞足山,情高語摯,頗為所感動。曾以為人地計,擬請虛雲負名,大師負其實責。大師雖知合作不易,念及大醒、芝峰、會覺之滯留陷區,如得以集內地而教學相長,亦計之得,因亦有意於此(己卯日記;與陳靜濤書)。
按:大師其後以弘法精舍事,佛教訪問團事,一再約芝峰而不復肯來。辜負大師為教悲心,要皆思想異趨而生活在頹廢之中。
是日,大師於佛教會開講《普門品》,凡三日;王茂如、王竹邨、徐昭武、張若愚等來聽(己卯日記;海二十、三——六「佛教新聞」)。
二十八日(「初十」),雲南省佛教會開第四屆改選會,大師當選為理事;後被舉為理事長(己卯日記;海二十、七——八「佛教新聞」)。
三十日(「十二」),大師應雲南大學哲學研究會約,往講「唯物唯心唯生哲學與佛學」,塵空與李思齊記(己卯日記)。「法性無生與唯物」,「法相緣生與唯心」,「法界妙生與唯生」之配當,頗有深意。蓋「法界圓覺宗」之妙生,即大師所謂之中國佛學,與中國學術關涉頗深,宜其與「唯生」為近。
大師之法相唯識學(談玄編),時由商務印書館印行問世(己卯日記)。
六月十一日(「二十四日」),於佛教會開佛學研究社第一次研究會,大師為導師。後每星期日舉行,參加者有周明齋、王兆熊、陳履吉、李思齊、胡一貫等(己卯日記)塵空記。
十八日(「初二」),大師應祿介卿司令約晤,會談雞足山佛教之整理事宜(己卯日記)。
七月四日(「十八」),鄭太朴偕潘懷素來訪(己卯日記)。
七日,大師出席雲南各界七七二週年大會。大師講「七七紀念的兩個特點」(己卯日記;海二十、七——八「佛教新聞」)。
二十四日(「初八」),大師小病,住大悲閣養疴(己卯日記)。
三十一日(「十五」),國際反侵略大會中國分會,推大師為名譽主席,函紙索題,大師為題(己卯日記):
八月二日(「十七」),大師以被推為歡迎尼赫魯大會顧問,病中勉撰〈歡迎印度民族領袖尼赫魯先生〉(己卯日記)。
十四日(「廿九」),病體康復,移住省垣。時外間對大師主辦會務,頗有非議,大師亦感幹事乏人,僅成將就敷衍之局(己卯日記)。
十六日(「初二」),省佛會開理監事聯席會議,公推大師為整理雞足山導師。該縣縣府及縣佛教會,均派人來省歡迎(海二十、十——十一「佛教新聞」)。
二十四日,雲南省僧眾救護隊成立,大師以「服務國家宣揚佛教」為訓,大慧記(海二十、十——十一「佛教史料」)。
二十六日(「十二」),莫斯科真理報記者朱煌來訪,大師與談佛教之因果法則(己卯日記)。
二十八日(「十四」),佛教會修建護國息災法會,大師開講《仁王護國般若經》三日(己卯日記;海二十、九「佛教新聞」)。
九月一日(「十八日」),大師組織之「佛教訪問團」,大體決定。林主席題來「巨海南針」;龍主席題來「大法西還」。翌日,蔣總裁題來「悲憫為懷」(己卯日記)。訪問團之組織,初以今春王禮錫發表「論國民外交方針」於大公報,主從速組佛教、回教訪問團。大師時作〈佔海南島之威脅與對佛教國之誘略〉,喚起全國上下及佛徒之注意。謝健等提案於參議會;海刊本年二期,亦有「應從速組織佛教訪問團」之時論。由於西南國際路線之日形重要,終得朝野重視贊助,由政府函聘為佛教訪問團團長,撥予費用,以佛教徒自動組織名義而成立。
八日(「廿五」),大師派妙乘、諦聞去雞足山(己卯日記)。
十五日(「初三」),陳定謨來昆謁大師。陳以曾養甫發心促成雞足山學院,囑為籌備,因辭去勷勤大學事來昆(致陳靜濤書)。
十七日(「初五」),省佛會召開雲棲慈幼院發起人會(己卯日記)。
是月,海潮音移北碚縉雲寺,由法舫編輯(己卯日記)。
十月十三日(「初一」),大師以訪問團事,應中宣部約,決定返渝一行(己卯日記)。是日,圓暎於上海為日本憲兵所捕,拘送南京,以傳說圓暎有募款協助政府軍費事。迨十一月九日(「廿八日」),始以查無其事開釋(葉性禮《圓暎法師事略》)。
按:圓暎被捕原委:上海二十日路透電:『據傳:彼曾在滬募集十萬元,獻於中國政府,供抗敵費用』。申報則謂:『日人在事前,曾要挾圓暎出任中日佛教協會會長,圓暎拒絕,致遭逮捕』。圓暎滯留觀望於上海,未能奉中佛會隨國府西移,致陷囹圄之災。「明哲保身」,此老應愧未能也!
十五日(「初三」),大師以訪問團事飛渝。中宣部董副部長(顯光)等來迎,駐錫長安寺(己卯日記;海二十、十二「佛教新聞」)。
大師在渝,出席中央國際宣傳委員會,商決訪問團事宜。二十五日,晉謁蔣委員長。先後晤見孔院長、張岳軍祕書長、陳教育部長、潘公展、曾虛白等。與社會部談及健全佛教會組織及佛會遷渝問題。於國際反侵略協會中國分會(邵力子、陳真如等主持)歡送會中,大師據佛教立場,提出「武力防禦與文化進攻」之說(己卯日記;訪記;略史)。
二十七日(「十五」),大師偕葦舫飛返昆明(己卯日記;訪記)。
十一月十日晚,大師以訪問團事,招待昆明新聞界(訪記)。時昆渝各地報章,紛登訪問團消息,備致勉勵而寄以熱望。
十三日,于斌來訪(訪記)。
十四日,大師(雲南佛教會已移交)偕團員葦舫,譯人(緬甸段)陳定謨,侍者王永良,開始佛教訪問團之遠行。李協和、王占祺等來送行。大師有留別昆明諸友詩。訪問團出國意趣,有皓電:
『太虛等頃因國中文化界之啟發,佛學人士之贊助,及各地佛徒之籲請,爰組織成立本團。將赴緬甸、錫蘭、印度、暹羅等處,朝拜佛教諸勝地,訪問各地佛教領袖,藉以聯絡同教之感情,闡揚我佛之法化。并宣示中國民族為獨立生存與公平正義之奮鬥,佛教徒亦同在團結一致中而努力。因此,佛教愈得全國上下人士之信崇,隨新中國之建成,必將有新佛教之興立,堪以奉慰吾全世界真誠信仰佛教之大眾,洎崇拜贊揚東方道德文化者之喁望!茲者,本團……取道滇緬公路,出發在即,敬布衷誠,佇聞明教!佛教訪問團導師兼團長太虛率全體團員叩』皓[A471]。
十七日,大師應大理各界之歡迎於省立中學。下午,過洱海,於海邊晤張君勱,時創民族文化學校於是(訪記)。
十八日,大師抵雞足山,宿大士閣。翌日,上山至祝聖寺,寺主懷空率眾來迎。連日瞻禮雞山名剎(訪記)。
二十一日,雞山佛教會開會,議決:成立雞足學院籌備處,以石鐘寺為院址;推大師為籌備主任,以陳定謨、義周副之。並定陳定謨緬甸歸來,著手籌備(惟以人事未妥,致其事未成)(訪記)。
二十六日,大師等一行抵保山,參觀白夷廟及武侯祠(訪記)。
三十日,車過畹町,入緬甸界,抵臘戍(訪記)。
十二月一日,赴臘戍各界歡迎會。大師與主席宇炳那沙美晤談,涉及中緬佛教互相傳弘學習事(訪記)。
四日,芒市土司方裕之來訪。大師建議發起滇西特區佛教會,教育夷僧,轉化夷人,提高其文化水準,增進其內向之心。甚得方土司贊同。晚應方之歡宴(訪記)。
六日,大師抵緬京(瓦城),受二千餘緬僧、萬餘中緬印人士之歡迎。歡迎之盛況,大師記之以詩:
駐錫雲南會館。午後,大師往訪僧王達道那,與大師互致慰問(訪記)。
七日,瞻禮朴鴉己(大佛寺)、恩多堊(大光塔)、小彌山。下午,赴中印緬聯合歡迎會(訪記)。
八日,大師應緬甸僧尼中心區石階山之歡迎,由何若稽陪往。大師於歡迎會中致詞,以中緬佛教聯合,以圖佛化世界為言(訪記)。
九日晨,大師偕團員及歡迎代表鄺金保、朱拙亞、許百富、陳洪富、陳步墀等,專車發仰光。所經各站,均有緬僧華僑來獻花、獻旗、奏樂,作熱烈之歡迎(訪記)。
十日晨,車抵仰光。以政府從中發動,故歡迎行列之盛,為大師平生所未經,曾外次長鎔甫,榮總領事寶澧、及緬印華僑各領袖五十七人,登車歡迎。大師下車,乘花車遊行,參加遊行群眾三萬餘人。遊行所經,萬人空巷,緬人多就地朝拜。大師於大金塔禮佛已,駐錫協德園。下午,出席中緬佛教研究會(協德園)之茶會,到曾外次長、榮總領事,緬甸首相宇勃、森林部長宇素、市長宇容溫、緬商會主席魯溫、中緬佛教研究會主席杜唅盛等四百餘人。入晚,清靜之協德園,燈火輝煌,小販林立,一變為熱鬧區矣(訪記)。
十一日,訪問團舉行茶會,歡送緬甸赴華親聘團宇巴倫、杜唅盛等。次赴市政廳,參加印度美術展覽會開幕禮(訪記)。
十二日,前緬教會部長崙英來訪,大師與談由中立國聯電日本軍閥,以資感化(訪記)。
十三日,大金塔東門崙汗大僧院主持東部宮僧長,西門崙汗溫僧院主持宇連令沓等相偕來訪。是日起,大師定下午於舍利塔前,接受信眾之瞻禮請益(訪記)。
十四日,大師偕團員訪緬甸第一上座(八十八歲)阿蘭陀耶。下午,赴仰光佛學會與佛學青年會之聯合講演會,大師講「中國佛教與青年」(訪記)。
是日,大師編集年來之六言詩為《顛海心韵》,由仰光佛學會刊布,以誌紀念(顛海心韵自敘)。
十五日,緬前內閣總理答茂等來訪。大師等訪晤胡庶華敬供之大德——宇釋迦巴拉。下午,於華僑中學,講「三增上與三育」(訪記)。
十六日,歡迎會籌備主任邱貽厥,陪大師等去目漢區,瞻禮雅達基(大佛)、及興明達樣之大臥佛(訪記)。
十七日,大師等去勃生堂良光寺,弔緬甸獨立運動者宇屋達馬之塔,為之獻花誦經。晚,赴印度沙巴歡迎會,緬相宇勃等均來會(訪記)。
十八日,邱貽厥陪往參禮勃固王耑茂都大塔、勃臥坡瑞達隆佛塔。下午,應福建公司約,講「佛教之正常生活」(訪記)。
十九日,參禮摩直塘塔、九文臺高塔、白塔。下午,講「建立國本」於廣東公司,講「緬甸青年之學佛方針」於仰光大學(訪記)。
二十日,邱貽厥、李文珍,陪同大師等瞻禮大金塔,上議員宇頂導觀說明。午後,赴國民黨緬甸總支部之歡迎茶會。是日,宇釋迦巴拉來訪,大師約以協助中緬學會(訪記)。
二十一日,中緬佛學會開會,大師出席。商舉辦佛學講演,編行中緬文雜誌,創設巴利文學院。邱貽厥深以華方來緬人才為詢。四時,大師應緬甸佛教會、崇聖會、佛學青年會請,於市政廳講演「佛教的國際運動」(訪記)。
二十二日,大師應華僑聯合會之歡迎會,大師書一絕以贈(訪記):
二十三日,印度聖法會開會,大師應邀出席。日僧丸山大三郎特由加爾各答來會,和平中頓呈緊張氣息(訪記)。
二十四日,訪問團員慈航、惟幻,自香港來集(訪記)。
二十七日,邱貽厥陪大師等去毛淡棉。晚抵吉未水邊,瞻禮佛髮塔(訪記)。
二十八日,大師等參禮海濱佛塔、臥佛塔、金塔。晚應華緬人士之歡迎,講演於培華學校(訪記)。
二十九日,抵吉桃。晚乘象上山。翌晨,禮靈石塔,大師於塔上為眾開示。午,乘牛車去漸東(訪記)。
三十一日,大師還抵仰光。赴通神學社講演。午,訪問團舉行恭送舍利銀塔入大金塔之莊嚴典禮,各僑團均集合護送(訪記)。舍利自雪竇山來(在仰光與宇對薛寶珍談話)。
民國二十九年,一九四〇(己卯——庚辰),大師五十二歲。
一月一日,大師書「靈石佛心」四字,備立碑於吉桃之佛塔(訪記)。
三日,大師去觀音亭,參加旅緬華僑佛教婦女促進會成立大會。晚,應印度俱樂部邀講「國際和平」(訪記)。
八日,大師參觀巴利文學院;學院贈巴利文三藏為紀念(訪記)。
九日,別中緬友人與信眾,偕團員葦舫、慈航、惟幻,侍者王永良,登輪去印度,與印度宗教哲學者師覺月同舟(訪記)。譯人陳定謨返滇。
十一日,大師為團員抉擇唯識之種子義。臨晚,抵加爾各答。摩訶菩提會祕書法理性海、國際大學祕書戈雲達、旅印緬甸佛教會長宇地沙、及黃總領事朝琴、中國學院院長譚雲山、各僑團領袖等二百餘人來歡迎。大師率團員,駐錫交通旅社(訪記)。
十二日晚,赴摩訶菩提會歡迎會,到中印錫英政學界二百餘人,大師演講畢,以鍍金銀塔奉贈菩提會為紀念,上刻『託太虛法師攜存佛教聖地,蔣中正,二八,一一,二六』[A474](訪記;與陳靜濤書)。
十三日,上午,赴華僑歡迎會——會設明興戲院,黃總領事代表獻旗。晚,赴拉麻克利那總會歡迎會,大師講「國際和平」(訪記)。
十四日,參觀孟加拉佛教會、緬甸佛廟、印度教廟。下午,赴總領事館茶會(訪記)。
十五日,法理性海及拉麻克利那教祕書來,陪同參觀拉麻克利那總會之大寺,晤及教主三世。次參觀博物館及耆那教寺(訪記)。
十六日,出席印度文化協會。大師加入為永久會員。次出席孟加拉佛教歡迎會。印度國民大會領袖波史,以車來歡迎晚餐。波史與大師談,頗感贊助中國有心,而限於政治未獲自由,僅能作同情之表示——印度醫藥救護。是日,波史姪結婚,因導觀禮堂,並為述印度婚俗(訪記;訪話)。
十七日,大師率團員去國際大學,駐錫中國學院。出席國際大學歡迎會,八十高齡之太戈爾,親臨主席(訪記)。
十八日,譚雲山陪同參觀。晚,大師於國大講學——四現實觀(訪記)。
十九日,徐悲鴻為大師素描半身像。譚雲山設茶會歡迎,到太戈爾及各院教授等百餘人。大師以詩贈太戈爾(訪記;詩存續集):
二十日,大師約國大研究院院長克什梯摩罕沈及某印度哲學教授,與討論有我無我(靈,神)問題。惟均不欲深論(訪記;訪話)。
二十四日,大師率團員及譚雲山夫婦,抵菩提伽耶。禮金剛塔,於金剛座靜坐,為國難致禱。午後,訪尼連禪河及牧女獻乳糜處(訪記)。
二十五日晨,大師於「菩提場曉坐觀佛」,有觀佛詩四偈。是日,大師五十歲滿,團員葦舫、慈航,唪經供燈;譚雲山夫婦設齋供,為大師祝壽(訪記;詩存續集)。
二十六日,參禮靈鷲山,訪七葉窟,浴溫泉。途次以詩勉學者(訪記;詩存續集):
二十七日,日僧行遼來歡迎。次訪竹林精舍遺址;登雞足峰(或是鷲頭峰)(訪記)。
二十八日,抵那爛陀,參觀那爛陀遺址,及出土古物(訪記)。
二十九日晨,抵貝勒納斯,駐錫摩訶菩提會。瞻禮轉法輪塔、五比丘紀念塔。觀阿育王石柱;訪中華寺——寺主德玉。午後,應當地各界及市校之歡迎(訪記)。
三十日,摩訶菩提會開會歡迎。次赴貝勒納斯國民大會主席普拉卡沙之歡迎會,尼赫魯來會(訪記)。
三十一日,上午,尼赫魯來訪,與大師晤談(訪記)。其談話云(訪記):
『尼:這次中國不幸,受日本軍閥侵略,可是中印兩國,確在這種惡劣環境下結合。所以,世界上往往壞事情過去,好事情就來了。現在的戰爭,未嘗不是將來幸福的起點!
師:中國與印度,是世界最古的文明國家。中國近來受強鄰的侵略,這是過去的錯誤所致。但中國現在蔣先生的領導下,正如先生所說,不久即可得到勝利。我這次到印度,見到印度各方面也都在進步。中印兩國聯合,於未來的世界,必大有貢獻!
尼:大師所講是很對的!過去中印兩國的地位降低,這也是自己不對。現在我們不但要重造自己的光榮,同時要對世界和平作最大的貢獻。所以大師這種希望,是很好的!
師:中印兩國對世界的關係,可把全世界的文化分為三種:第一是內心聖潔的修證,第二是人類情誼的調善,第三是對物質力的制御。由此三種發揮出來,就是印度文化,中國文化,西洋文化。中國和印度,曾對世界有過很大的貢獻,不過近代的中印都受了西洋的影響。西洋文化的歧途,是把人當物質一樣,所以世界的危機日深。希望將來不偏一端,物質需要發達,同時精神也要有修養,倫理也要得協調。我從前曾寫過一本自由史觀,即說明上面的這種理由,現在送給尼先生作紀念!
尼:大師剛才所講的三點,都非常重要!印度過去因看不起物質文明,中國也是這樣,致被歐化凌辱。至於歐洲的文明,他們根本不知道人和心,所以把科學的文明,反弄來危害世界。……大師對中印聯合的辦法,想要怎樣?
師:我想尼先生前次到中國,曾觀察到中國正在抗戰建國,爭生存自由獨立。請指出中國有什麼缺點,我可以轉達中國人民。其次,是由中印學會互相研究,在文化上佛教上先取得聯絡,恢復一千年前的關係!
尼:現在即以中印學會為基礎。再進一步多設分會,並可交換教授,多派團體代表來往。來往一多,可以引起研究的興趣。很想派婦女訪問團赴中國,把婦女對中國的同情,達到中國;同時也學習中國婦女在抗戰中的努力。
師:中國對印度的近代文化,尚不了解,希望把印度近代文化傳到中國,同時把中國的大乘佛法譯還印度,並將現在抗戰建國的精神傳到印度來。
尼:……戰爭是破壞,同時要建設精神物質。把科學放在道德的管制中,這樣才能駕馭得當!
師:這是中國對日本的態度。前當抗戰一年時,中國通過抗戰建國綱領,也特別注重道德。
尼:在重慶時,與蔣先生談過好幾次。蔣先生也曾說:要把中印學會擴大,並擬在加爾各答分設中央通訊社。歐洲現有一種企圖,要聯合起來對付亞洲;所以我們——中印兩國要共同注意』![A477]
次參加摩訶菩提會對尼赫魯之歡迎會。午後,法理性海陪赴卡西學院歡迎會。參觀印度地圖廟。尼赫魯來,大師與共在十萬群眾之歡迎遊行中,赴摩訶菩提會召開之阿育王紀念大會。大師被推為大會主席,與尼赫魯,均有演說(訪記;阿育王紀念會獻詞)。
二月一日,法理性海等,陪同參觀全市。登輪遊覽恆河之勝。次赴印度大學及語言統一學社之歡迎會(訪記)。
二日,出席通神學會之歡迎會。晚,大師偕團員等去拘尸那,德僧高文達,錫僧達磨揭諦同行(訪記)。
三日,赴拘尸那途中,沿途受民眾之歡迎,大師記以詩曰:
抵拘尸那,禮塔及佛臨涅槃像,訪八王分舍利處(訪記)。
四日,訪尼泊爾境內之佛誕生處嵐毘尼,瞻禮摩耶夫人攀無憂樹誕生的石像,及阿育王石柱(訪記)。
五日,抵巴侖坡(藩邦)。訪古舍衛城及祇園故址(訪記)。
六日晨,大師於巴侖坡摩訶拉甲(大王)招待所,為團員說「我的宗教經驗」。訪藩王普拉沙啻心哈摩訶拉甲(訪記)。
七日,抵老克諾,參觀一八五六年印度大暴動所破壞之總督府。傍晚,赴當地國民大會之歡迎會(訪記)。
八日(「庚辰元旦」),抵阿克那,寓鳩哈里家(訪記)。
九日,參觀太吉馬哈陵墓——世界八大奇蹟之一。大師小不適。晚,扶病赴文學紀念會之歡迎會(訪記)。
十一日,抵波保爾,受波保爾王之招待。午後,侍臣兼教育部長闊利喜,陪同巡禮舍脂之佛舍利塔。晚,赴闊利喜之茶會(訪記)。
十二日,應甘地電邀,大師等一行抵瓦而達。翌日,去西恭,晤甘地,甘地於紡紗聲中與大師交談(訪記;訪話)。大師作甘地太戈爾贊(詩存續集):
十四日,赴阿贊達參觀石窟。晚,赴奧蘭格巴得。翌晨,參觀愛羅拉石窟。晚,赴孟買(訪記)。
十八日,陳副領事陪同參觀孟買市。晚,赴華僑歡迎會。訪問團來印,多得國民大會及摩訶菩提會之招待歡迎,特致書尼赫魯及法理性海,致謝與告別(訪記)。
二十一日,陳副領事邀遊孟買名勝之愛里耶沙島。晚,別中印友人,登康特羅梭郵船去錫蘭(訪記)。
二十四日,抵錫蘭科崙坡。首相借鐵拉卡、市長杜拉勝芳均來歡迎,駐錫愛額斯額夫維戒勒拉特曩培雪涉色耳斯勒默之靜室,受愛氏夫婦之供養。晚赴麻里卡坎達最高巴利文學院召集之僧俗歡迎會,來會者萬餘人(訪記)。
二十五日,佛教大會主席馬拉拉舍扣喇,以車陪遊,參觀開拉尼亞寺、烏帕利開蘭雅義寺、非的雅蘭開拉僧學院、依什帕塔那寺、阿梭迦拉嗎寺、伐吉拉(金剛)寺。於金剛寺晤納囉達(昔年來華者)之師金剛寺長,寺長以扇杖贈大師(訪記)。
二十六日,赴市長杜拉勝芳之茶會,科崙坡之政要名流咸集(訪記)。
二十七日,參觀阿難陀學校、吠陀卡女校、摩訶菩提會學校、達磨波羅紀念學校,麻里甘坎達寺之巴利文學院。傍晚,出席全錫蘭佛教徒大會之歡迎會,來會者萬人。次赴華僑歡迎會,首相及市長均來參加(訪記)。
二十八日,大師率訪問團訪問錫蘭古代文化中心之阿奴拉達坡拉。希爾達律師陪遊。往米興特爾,瞻禮摩哂陀(阿育王子,初以佛法傳入錫蘭)初來卓錫處。晚,瞻禮印度分來之(二千三百餘年)古菩提樹。訪問團是晚施燈以為供養(訪記)。
二十九日,希爾達陪往參觀古蹟;伊樹牟尼耶寺之石佛、摩登寺、朗克馬拉塔、美尼沙維耶塔、阿奴瓦維里捺耶塔。午後,赴菩提樹王寺之佛徒歡迎會;復赴市政廳歡迎會(訪記)。
三月一日,大師等返科崙坡,赴比丘大會歡迎會。晚,佛教徒大會主席馬拉拉舍扣喇,摩訶菩提會拉甲,佛教學校監督金剛智來訪,與大師商中錫佛教聯絡辦法(訪記)。其談話略為(訪話):
『馬:大師一星期要走,我們想辦一永久聯絡的機關!……我們都願意學中國文,中國有人懂得英文,願意來錫蘭教中文,並學巴利文嗎?
師:最好是出家的僧人來,不過需要供給生活!
金:我們的處所可以住。
師:我回國提議;將來並請一位到中國去教巴利文。……我在貝納勒斯,曾與摩訶菩提會,發起復興印度佛蹟國際委員會;錫蘭佛教徒大會,應代表錫蘭人參加!
馬:我們應共同想辦法。
拉:大師認為中國錫蘭,最好成立怎樣的聯絡團體?
師:這有兩種:一、中錫文化協會,二、世界佛教聯合會。
馬:最好中錫文化協會。
師:文化協會,先要報告中國政府』。[A480]
二日,大師率訪問團訪問錫蘭近古文化中心之坎地。參加(錫蘭總督主持)法王學校校舍落成典禮。赴打勒達馬立加華(佛牙寺),瞻禮錫蘭聖物之佛牙(訪記)。
三日,摩訶菩提會祕書古拉,陪同參訪錫蘭中古文化中心之波羅拿魚瓦。先至阿非奴加爾寺,訪覺音寫定巴利文三藏之遺蹟。次赴鄧不拿石岩寺,參觀石窟。次驅車訪西格利耶石堡。晚,抵波羅拿魚瓦(訪記)。
四日,卡拉尼牙特財政員,陪往參禮加那維哈耳拉石佛、乳白塔、郎卡鐵拉卡磚殿、側你婉卡磚殿、帕波羅維哈拉等塔。晚,回坎地(訪記)。
五日,應米塔難陀學校之歡迎。午後,赴馬勒特寺與爾斯拘寺之歡迎會、市政廳歡迎會、佛教徒歡迎會。大師於佛教徒歡迎會,建議緬派與暹派之合一,及每年一度出佛牙以供眾瞻禮(訪記)。
六日,經赫頓,赴楞伽山,於山頂佛跡處,獻花、祈禱。翌晨,大師為寺僧及保管委員會,略說楞伽大意。晚,返抵科崙坡(訪記)。
八日,赴佛教婦女會與佛教青年會之聯合歡迎(訪記)。
九日,拉甲、馬拉拉舍扣喇、阿難陀校長陪遊。經庵把龍古達,受大塔市、市政廳、佛教徒會,金頂寺等多處之歡迎。午後,抵高爾,應市政廳、麻哂陀學校之歡迎。晚抵麻特拉,赴市政廳歡迎會已,宿馬哈滿丁得毘尼外勒寺(訪記)。
十日,參觀達摩波羅之佛殿,赴羅睺羅學校之歡迎。抵維里加馬,市長等郊迎。赴悉達多學校歡迎會。午後,至庵把龍古達僧王寺參觀。僧王以舍利金塔,託為奉贈蔣總裁,祝中國早得自由。次赴加羅答竦寺歡迎會。次抵盤拉都那市,赴市政廳之歡迎會。至莫拉都市,赴佛教學校歡迎會,參加者且萬人。晚,返科崙坡,受古佛寺提燈歡迎會之歡迎。訪問團在錫蘭之參禮訪問,告一結束(訪記)。
十一日,譚雲山返印度。從遊印度、錫蘭二月餘,傳譯、聯絡,多得其助(訪記)。
十四日,馬拉拉舍扣喇陪往參觀阿難陀女校;馬氏為談錫蘭佛教之教育事業情形(訪記)。
十六日,赴非的雅蘭開拉(智嚴)學校之歡迎會,首相奉贈經書、佛像、衣、鉢(訪記)。
十七日,納羅達來訪。晚,應華僑之歡迎(訪記)。
十八日,赴巴利文學院學生會之歡迎會(訪記)。
二十日,愛陀拉末得尼律師,陪訪法顯洞。大師書「法顯洞」額,交保管會刻石。下午,首相借鐵拉卡來訪,與大師談中錫文化聯絡事。晚,赴金剛寺之歡迎會(訪記)。
二十一日,赴愛額斯額夫維戒果勒特勒夫婦之茶會,愛夫人獻一精美之銀塔(訪記)。
二十二日,赴卡羅得拉學校僧寺聯合歡迎會。晚,大師廣播「應破之迷夢與應生之覺悟」(訪記)。
二十三日,於錫蘭首相等歡送中,登康德華麗輪東行(訪記)。
二十七日,輪抵星加坡,大師等駐錫龍山寺。遊宴數日。大師以外交部來電,告以暹羅排華,情勢惡化,不宜前往訪問。乃商決中止訪暹,於星洲小事遊化宣傳(訪記)。
四月一日,大師率團員慈航、葦舫等去吉隆坡,宿陳占梅家,晤陳肇琪(訪記)。
三日,大師率團員,偕惟植、陳肇琪抵檳城,宿觀音寺,於極樂寺晤老友會泉(訪記)。
七日,返星洲。連日應請演講:於中華佛教會講「在家學佛次第」;中正中學講「菩薩行與新生活運動」;維多利亞紀念堂講「八正道與改善人群生活」;靜芳女學講「佛教與中國女學」(訪記)。
十一日,以馬六甲歡迎代表來星,大師乃率團員一行,翌日返星洲(訪記)。
十三日,團員等慈由暹羅來,惟幻則先返香港,訪問團務即於翌日結束,電陳中央國際宣傳委員會(訪記)。
十九日,大師發「告日本佛教徒書」,勉以自救(訪記;文)。
二十一日,檳榔嶼黃領事,以大師演詞涉及王公度事,作不必要之爭論(訪記)。
二十二日,星洲佛教同人,假龍山寺開歡迎會。訪問團在星,多得信徒黃福美之助(訪記)。
二十五日,大師率團員葦舫、等慈,侍者王永良,登輪返國;慈航則留檳榔嶼(訪記)。
二十八日,大師等輪抵西貢(訪記)。
五月二日,大師等一行,車抵河內(訪記)。
四日,大師自河內乘歐亞機返昆明,結束五月來之訪問工作,小事休憩(海二十一、五——六「佛教新聞」)。
十八日,雲南省黨部,召集各界代表,舉行茶會,歡迎大師(海二十一、五——六「佛教新聞」)。
二十日,大師應雲南大學之約,出席紀念週,講「出國訪問經過及世界三大文化之調和」,等慈記(文)。
大師在昆期間,籌組(前與方土司談)「滇邊特區佛教會」,由雲南省佛會呈請社會部,俾加強夷民內向,以利抗戰(海廿一、七「佛教新聞」)。
學僧妙欽、白慧等過昆,謁大師於佛教會,以僧青年之路向及佛教運動為問。大師謂:僧青年深入叢林而施格化,較之別創僧團為便。政教合一,不如分離,而保持僧伽之超然地位(〈由青年路向問到佛教革新〉)。
二十一日,大師由昆明飛返重慶,歡迎者甚眾(海廿一、七「佛教新聞」)。適空襲頻傳,乃趨長生鄉浩屋小住,陳銘樞來訪(詩存續集;詩存外集)。某日,國際反侵略運動中國分會,中國國民外交協會,中國文化協會,中國佛學會,中印學會等五十餘團體,假中法比瑞同學會,對大師率導之訪問團,作聯合盛大之歡迎。陳銘樞、曾虛白、王芃生、王秉鈞等,盛譽大師訪問團之成功(海廿一、七「佛教新聞」)。
六月一日,重慶慈雲寺僧侶救護隊(覺通、樂觀主辦)開會歡迎大師,陳銘樞、朱子橋等均來參加(海廿一、七「佛教新聞」)。半月來空襲頻繁。十二日,長安寺佛學社被毀,大師乃回縉雲山。訪問攜回之法物及紀念品,運縉雲山陳列(海廿一、七「佛教新聞」)。
十六日,田漢來縉雲山,參觀訪問團之法物,奉詩為贈(詩存外集):
十七日,大師出席漢院紀念週,講「從巴利語系佛教說到今菩薩行」,唯賢、演培、達居記(文)。大師訪問南方佛教國之觀感,略見此文。末論「復興中國佛教應實踐今菩薩行」云:
『革新中國佛教,要洗除教徒好尚空談的習慣,使理論浸入實驗的民眾化。以現社會的情形和需要來說,今後我國的佛教徒,要從大乘佛教的理論上,向國家民族、世界人類,實際地去體驗修學。這大乘理論的行動,即所謂新菩薩行。而此菩薩行,要能夠適應今時今地今人的實際需要,故也可名為今菩薩行』。[A482]
『今菩薩行的實行者,要養成高尚的道德和品格,精博優良的佛學和科學知識,參加社會各部門的工作。如出家眾可參加文化界、教育界、慈善界等工作;在家眾則政治界、軍事界、實業界、金融界、勞動界、……都去參加,使國家社會民眾都得佛教之益』。[A483]
『今菩薩行者,集體聯合起來!本著大乘菩薩的菩提心為主因,大慈悲為根本,實踐方便的萬行,發揮救世無畏的精神!……總之,我們想復興中國的佛教,樹立現代的中國佛教,就得實現整興僧寺、服務人群的今菩薩行』![A484]
是夏,漢院第二屆畢業,大師親自主持畢業典禮,講「畢業與休假」,演培與德勇記(文)。
七月七日,大師於大公報,發表〈精神團結與佛教之調整〉,為整理佛教之呼籲。其希望於社會者:
『欲達到邊疆佛徒的真誠內向,內地佛徒的獻身為公,一致精誠團結以成抗建之大業,並引起國際佛徒同情之助,以為共進大同之基點,必須調整國人向來歧視佛教、輕蔑佛教之觀念,使有以徹底改變』。[A485]
主張較大城市,至少能保存莊嚴肅淨之一二佛寺;修改教科書詆毀佛教文字;報紙記者與文藝作家,不寫刺傷佛徒心意之文字;修改電影、戲劇、歌曲中之醜詆佛徒部分。其所望於佛教者:
『寺庵宜如緬暹唯供教主釋迦牟尼佛,或如錫蘭兼供彌勒菩薩為最善。……經典亦不專以唱誦為事,尤須講習研究,多聞正解,如理實行。……僧團……今後必應停止剃度女尼二十年;並嚴限非高中畢業男子正解正信佛法者,不得剃為僧,以清其源。……對於原有僧尼,嚴密淘汰,不妨以大部分寺庵,改為佛教之救濟所與感化所而收容之,以潔其流』。[A486]
暑期中,法舫以故離縉雲山,潮音自七期起,由大師審定,付學人編次(海二十三〈編輯書屋二三事〉)。
大師於漢院舉辦暑期訓練班三週。約林語堂、王向辰、李了空、何北衡、潘懷素、張純一、陶冶公及漢院諸講師任講席(海二十一、十一「佛教新聞」)。大師講「我的佛教改進運動略史」,演培、妙欽、達居記。其新近進入第四期之改進運動:一、舊(佛教)會之整理,二、大學(以大師主辦之世苑,與摩訶菩提會創議之國際大學,合辦世界佛教大學)之創建,三、新制之改建——「菩薩學處」。大師論菩薩學處云:
『要有一個模範道場出現,訓練一班中堅的幹部人才,建立適合今時今地的佛教』。[A487]
『建立一菩薩學處,位分六級:一、結緣三皈:這是些雖皈依於三寶,對三寶尚無正信和正見的徒眾。二、正信三皈:這都是些知識分子,對佛教已有正當的解了和信仰,由正信而皈依佛教者;年齡學識,約當十九歲以上,及曾受中等教育的程度。三、五戒信眾(五戒上可受短期的八關齋戒,但不另成一階段)。受五戒後,有兩條路線:一條是由五戒後直接發起菩薩心,受菩薩戒,成為在家菩薩。一條是受五戒習八戒後,轉進入出家階段,作沙彌、比丘,受十二年的教育,而成為出家菩薩;這和前說的學僧制有著聯絡的。……四、出家菩薩,自有其集團制度,更有已具德行已具菩薩者,統理菩薩學處。在家菩薩出家菩薩之事業,直稱菩薩行。這是在組織的階位上說』。[A488]
『從正信三皈到五年出家菩薩的初階,應有幹部人才的訓練,以養成菩薩學處的幹部人才。在家菩薩下至結緣三皈,都可為菩薩學處攝化的大眾。菩薩學處的出家菩薩,要經過十二年戒定慧的修學,或經過在家菩薩二十年而出家。但終身作在家菩薩亦宜,以在實行上,同為六度四攝,即是實行瑜伽戒法』。[A489]
『六度四攝,是一個綱領。從具體表現上來說,出家的可作文化、教育、慈善、布教等事業。在家的成為有組織的——結緣三皈、正信三皈、乃至五戒居士,在家菩薩,農工商學軍政各部門,都是應該做的工作,領導社會,作利益人群的事業』。[A490]
『學處內,設立出家菩薩養成所,經過沙彌二年、比丘十年的時間。在學僧的過程中,更設出家菩薩訓練班,使能涉俗利生。另設在家菩薩訓練班。……三皈至五戒間,則有信眾訓練班。在總組織則有佛教會;幹部人才都可作佛教會的發動機』。[A491]
大師以信眾及僧眾,為銜接之一貫修學程序,為建僧之晚年定論。自「僧伽制度論」之八十萬,而「僧制今論」二十萬,「建僧大綱」四萬而二萬,今欲縮小而得「一道場」以創行,彌見建僧之不易!
大師於漢院訓練班,續講「我怎樣判攝一切佛法」,心月與演培記。特詳於第三期之判攝,萌芽於民國十二、三年,發展於歐美弘化歸來;訪問歸來,完成其對於佛法判攝之最後定論。其要目為:
甲 教之佛本及三期三系
小行大隱期——大主小從期——大行小隱密主顯從期
巴利文系——漢文系——藏文系
乙 理之實際及三級三宗
五乘共法——三乘共法——大乘特法
法性空慧宗——法相唯識宗——法界圓覺宗
丙 行之當機及三依三趣
行之三依三趣,此時始暢朗說之:
『一、依聲聞乘行果趣發大乘心的正法時期:如來出世的本懷,是欲說出自悟自證的實相法門。……到法華會上,才把這本懷說出來:……「汝等所行,是菩薩道」。從這點意義上說:由佛世時乃至正法的千年,是在依修證成的聲聞行果,而向於發起大乘心——即菩薩行果或佛的行果。聲聞行果,乃佛住世時當機廣說。我們看佛經,可以見到很多比丘得證聖果的記載。……佛滅度後,……證得聲聞果者,在教史上亦歷歷可見』。[A492]
『二、依天乘行果趣獲得大乘果的像法時期:在印度進入第二千年的佛法,正是傳於西藏的密法。中國則是……淨土宗……如密宗在先修成天色身的幻身成化身佛;淨土宗如兜率淨土即天國之一,西方等攝受凡夫淨土亦等於天國。依這天國身、天國土,直趣於所欲獲得的大乘佛果,這是密淨的特點。……所以像法期間,是依天乘行果而趣佛果』。[A493]
『三、依人乘行果趣進修大乘行的末法時期:……到了這時候,末法方開始。……依聲聞行果,是要被詬為消極逃世的;依天乘行果,是要被謗為迷信神權的。不惟不是方便,而反成為障礙了。所以在今日的情形,所向的應在進趣大乘行。而所依的,既非初期的聲聞行果,亦非二期的天乘行果,而確定是在人乘行果,以實行我所說的人生佛教原理』。[A494]
是月,中央政府領導者,留意佛教,召見蔣作賓與李子寬,詢以健全組織佛教之方案。中央社會部,提出整理中國佛教會意見書,徵求政府及佛教界之意見(略史;蔣作賓〈復興中國佛教建立國際的佛教〉;李子寬〈從國民革命的黨政軍上來觀察佛教〉)。
大師「精誠團結與佛教調整」,呼籲於前;二十日,四川省佛教會通電,號召擁戴大師領導組織中國佛教會於重慶,得湘、滇、陝省佛教會之響應(海二十一、十「佛教新聞」)。中國佛教會整理委員會之產生,大有呼之欲出之勢。
九月二十三日,以定九、法舫來縉雲山,大師召集佛法座談會,對「在近代思想趨勢下,佛教能不能存在」,作集體之研討(文)。
時大師以在錫蘭商及之派教師宣揚大乘,派學僧修學巴利文佛教,請得教育部認可協助,以世界佛學苑名義,派法舫(初擬派惟幻)、白慧、達居,於是月底成行(與陳靜濤書;海二十一、十一「佛教新聞」)。
十月九日(「重九」),大師集山中緇素(陳真如、楊舒武、陶冶公、李子寬、虞愚等)能詩者,同躋縉雲山之獅子峰,作登高詩會;陶冶公編次為縉雲登高集(詩存外集)。
二十日,大師集漢院教職員,開座談會,作關於〈我怎樣判攝一切佛法〉之研討(文)。
是秋,大師於漢院續講《真現實論宗體論》之現事實性、現性實覺,學僧記,陸續刊諸《海潮音》。
香港以陳靜濤之勸發,信眾禮請大師為華南佛學院院長。後以人事關係,未得實現(與陳靜濤書)。
十一月,十八師幹團分次來縉雲山,大師均略為開示(海廿二、一「佛教新聞」)。
二十五日,滇邊特區佛教會事,得政府核准協助;大師派等慈前往芒市,就地推進(海廿二、一「佛教新聞」)。
十二月二日(「十一月初四」),淨土宗耆德印老,卒於蘇州靈巖山,年八十(真達等《中興淨宗印光大師行業記》)。
是年冬,中宣部聘大師為文化運動委員會委員(海廿二、二「佛教新聞」)。
民國三十年,一九四一(庚辰——辛巳),大師五十三歲。
一月一日,大師於漢院慶祝元旦,講「慶祝勝利年的新的慶祝意義」(文)。
六日,緬甸記者團來華,訪大師於縉雲山。大師聯合漢藏教理院、中國佛學會等五團體,於縉雲山開會歡迎(海廿二、三「佛教新聞」)。
十日(編者自筑還山之次日),大師指導發起「太虛大師學生會」,集籌備員法尊等面致訓詞,福善、周觀仁記:
『為我的學生,要從四方面去學:一、修行:這中間,包括聞思修慧,由聽講、研究、靜坐、思惟,以至於根據六度四攝之原則,表現於行為上者都屬之。二、講學:如法會講經,或學院授課,乃至著書立說,翻譯流通等皆是。三、用人:一件較大的事,不是那一個人可以成功的,必須和合各種不同才能的人。所以要有團體的組織,並要有領導的人善能用人,最重要的能自知知人。四、辦事:佛教的事,亦有多方面的,如學院僧寺等,往往與政府社會發生種種關係。若遇疑難的事,要有判斷力;困難的事,要有忍耐力。觀察於法於眾有益的事,務須任勞任怨去處理應付,不可畏縮。如於法於眾無益者,勿為虛榮私利,和人爭持不捨!
『以上四事,各人宜時時對自己反省,對他人觀察,於上四事中,長於那種或短於那種,互採其長以補其短。切不可以己之長而憍人!亦尊重他人長處,勿生嫉忌!對他人之短處,要原諒而不輕視;自己短處,要自勵而不放鬆,可以改正補充。以此種精神為和合同事之準則,則機緣一到,將來許多佛教的大事,當可必成。
『在我的意境上,向來是以全國乃至世界人類佛教為對象,攝受的人非常廣泛;覺得無論什麼人,都有他的用處的。……如有些學生還了俗,甚或跑到異教中去,只要對我或對佛教的信仰,沒有完全破壞,也可借他將佛教輸送到異教裡去,達到佛教細胞深入社會各階層之最高目標。所以,只要能有集中的信仰精神攝持力,不管親疏近遠,在有秩序的系統組織下,以整個世界人類和佛教為對象,方能人盡其才,才盡其用。好將此意,從組織學生會而貫達到我的各個學生』![A495]
當時所說之會員資格,返俗者與入異教者而外,更有「去陝北者」一項。時國共關係日見惡化,乃囑福善刪去。蓋以大師之意境,即夜叉羅剎亦有其用處。學生會組織,大師約學約行而分別為核心、幹部等層次。惟以戰亂影響,進行又復中止。
十一日,大師去渝,推動中國佛教整理委員會事。設「中國佛教整理委員會預備處」於南岸獅子山慈雲寺,大師因多駐錫其處。
十三日,佛教之慈善家朱子橋卒於西安(海廿二、三「佛教新聞」)。
十五日,大師五二初度,緇素集重慶羅漢寺祝壽(海廿二、一「佛教新聞」)。
二十六日(「除夕」),大師於華岩寺度舊年(詩存續集)。
二月一日,唐大圓卒於湖南之寶慶(海廿二、八「佛教新聞」)。
二日,東方文化協會,函舉大師為名譽理事(海廿二、三「佛教新聞」)。
十五日,大師為出錢勞軍運動,於中央廣播電臺,作「出錢勞軍與布施」之呼籲(海廿二、三「佛教新聞」)。
三月,西安康寄遙,商承大師,擬辦世界佛學苑巴利三藏院於西安大興善寺(與康寄遙書四)。
大師籌備中國佛教會整委會事,一以內政部意在提產(充新縣制經費),不願與社會部相協調;一以屈文六從中反對,致停滯而未能實現(與康寄遙書五;六)。
其間,大師應中華大學陳叔澄校長約,蒞校講「菩薩的政治」,范鴻元記(文)。
四月,大師病兩臂麻木酸痛,於月底回縉雲山靜養(致法尊書四八;致康寄遙書六)。
五月五日,滇邊特區佛教聯合會成立(海廿二、七「佛教新聞」)。
六月二十一日,大師作〈時論摘評〉(文)。〈閱竟無居士近刊〉,亦是時作。
是月,大師於漢院講「諸法有無自性問題」,演培、妙欽、文慧記(文)。漢院比年多弘宗喀巴之中觀無自性說,大師特以唯識之三性義,成立中國佛學之有自性論。如云:
『從這圓中性去研究,我們可以發現到臺賢禪淨佛教的兩個特點:一、在理趣上,從即有真空,即空妙有的圓中性,闡明一一法莫不是一切法的「法界全體性」,本來圓滿,無欠無餘。……二、在行門上,從統一切法的現前一念心,成為「攝歸自性心」。所以在用功修行時,都從現前一念心為著手處』。[A496]
七月,大師作〈抗戰四年來之佛教〉,以紀念七七而勉諸佛徒(文)。
是年暑期,三民主義青年團重慶青年夏令營,舉辦於北溫泉。大師以張治中(主任)之徵求,選派漢院學僧參加(海廿三、一——二「佛教新聞」)。是後,年有參預。
八月底,大師應重慶(朝野舉辦)華嚴法會之請,蒞會說法,講「建立人間的永久和平」,福善記(文)。時值溽暑,大師不日回山。
九月,漢院秋季開學,大師以「文武群己事器一致之教育」為訓,心月記(文)。
是秋,大師於漢院續講[A497]《真現實論宗體論》之「現覺實變」、「四現實輪」。
十一月十日,大師以政府無誠意,中佛整委會成立無期,乃通告將「中國佛教會臨時辦事處」,「中國佛教整理委員會預備處」結束(文)。
十二月八日,太平洋戰爭爆發。
是年冬,貴州高峰山,奉獻大師以辦菩薩學處。大師命止安先往接收籌備。惟以山鄉阻隔,治安不良,人事難集,未能積極實現。「菩薩學處簡章」,即此時擬訂(海廿四、一「一月佛教」)。
是年,大師作〈改進藏族經濟政治教育之路線〉(西藏問題之適當解決)。
民國三十一年,一九四二(辛巳——壬午),大師五十四歲。
一月二日,王恩洋來縉雲山,大師集眾為座談會,與為「佛教對於將來人類之任務」之商榷。王氏以佛法之任務為人類之眼(正確知見)、眉(德行尊嚴),大師同情其佛徒之高尚超越性,惟嫌其過於消極(文)。
是月,大師作〈教旗頌〉,為漢院員生講之:
『若問佛法何所指?三藏教詮五乘理。說明世間情器聚,循三雜染轉五趣。有情修學從何始?三皈五戒為基址。出世要依三法印,五分法蘊證清淨。大乘行果更難思,歷三僧祇五位居。法相無量探精奧,三性五法提綱要。三諦真俗中善巧,法華五重玄義妙。大方廣佛華嚴經,三觀五教宣圓音。三身五智佛果證,淨密禪宗俱攝盡。願令佛法僧三寶,速遍五洲常祈禱』![A498]
六日,大師抵重慶(致法尊書五一)。大師應重慶佛學社請,講《佛學ABC》於錢業公會。二月一日授皈依(葉密峰〈致大師書〉;康寄遙〈致大師書〉)。
按:康書作羅漢寺講,未確。
二月十五日,大師度「壬午元旦」於華岩寺(詩存續集)。是日為國家總動員會文化界宣傳週之宗教日,大師特電各省縣佛會(海廿三、五——六「佛教新聞」)。其間,大師往歌樂山、山洞,訪晤林主席、居覺生、孔德成等(致海定書一)。
三月八日,中國文化協會舉行緬甸日,大師於國際廣播大廈,對緬甸佛徒廣播(海廿三、五——六「佛教新聞」)。
十七日,中國文化協會舉行印度日,大師於國際電臺廣播「中印之回溯與前瞻」(海廿三、五——六「佛教新聞」;中央日報「印度日特刊」)。
時大師體健未復,仍事醫藥。適獅子山慈雲寺有佛教中醫慈濟院之發起,而佛慈藥廠主馮明政來渝籌設渝廠,均由大師指導協助成立,為留重慶多日,始返山靜養(佛教中醫慈濟院緣起;致法尊書五二;海廿三、七「良醫良藥」)。
六月八日,大師於縉雲山序《菩提道次第略論》。述大勇往行,以告求學藏文佛教者(文)。
十一日,大師「呈行政院維護寺僧」。動機為:
『頃年或藉徵警糧,或藉辦鄉保中心學校等,拘逐僧人,佔提寺產,黔、湘暨川東多縣紛懇援救者已百數十起』。
大師擬辦法五項,務使於僧得安,於教得整,於國家民族得益。其辦法云:
『一、請令社會內政兩部,督導中國佛教會暨各省市縣佛教會,依照現行佛教會章程,限半年內務組織完善。二、請令內政部,責成中國佛教會暨各省市縣佛教會,限一年內分別將各省市縣寺庵僧尼財產額數,明確登記呈報。三、請令內政部,責成中國佛教會暨各省市縣佛教會,按照所登記寺僧產額,以寺產十分之二辦僧學,十分之二辦慈善等。限二年內,以所辦成績呈報稽考。四、如各省市縣佛教僧寺,能如期組織登記及辦理僧學公益者——例如國民小學等,三十年度佔奪者概還原狀;三十一年度起,再有侵擾者,依法懲處。五、各省市縣佛教會及僧寺,不能組織登記及辦理僧學公益者,得由各市縣政府,呈內政部,督導中國佛教會議處之』。[A499]
其後,行政院批准內政部修改之辦法五項,與大師原意全異。潮音編者(福善)不知,誤題為「行政院批准維護佛教整理財產辦法」,引起外間不少誤會(海廿三、八——九「一月集錦」)。大師再呈行政院,未得批答(致蔣主席書)。
十八日,大師以『在全國痼疾通病下,當先去私戒懶,纔能趕上人程;從佛教機關團體中,實習為公服勞,方可養成僧格』[A500]一聯,為漢院畢業生訓詞,正果記(文)。
七月一日,大師作〈抗戰五周年之新意義〉,載時事新報七七特刊(文)。
十五日,大師寓北碚,讀馮友蘭《貞元三書》,作〈簡評〉。謂新理學之理氣並重,低於程朱,更遠不及陸王(文)。
是夏,大師於漢院,講「為支那堪布翻案」,以糾正藏僧及蔽於西藏佛教者對於中國禪宗之歧視,心月記(文)。
馮玉祥寓縉雲山,大師時與晤談,馮氏有「見縉雲山僧眾學習藏文乃有感」:
『西藏關係重,藏文宜先通。革命四十載,邊疆成化外。外人得侵凌,國權遭損害。政府應力助,訓練好人才!已派往藏者,生活須善待。邊疆事大振,外人無可奈』!
郭沫若來山訪晤大師,有詩和贈(詩存外集)。
八月,大師以福善可造,而憍矜不馴,不相得於友生,乃命離縉雲山,去重慶編海潮音(慟福善;海廿三、七「編輯書屋二三事」)。
九月二十四日(「中秋」),大師於觀月亭待月(詩存續集)。
十月十三日,一代藝人律宗耆德弘一卒於泉州(林子青《弘一大師年譜》)。
二十七日,印順寄《印度之佛教》初章來請序,大師因撰〈議印度之佛教〉,為大師印度佛教史之概觀(文):
『第一期之佛教,應曰「佛陀為本之聲聞解脫」,庶於後行之大乘有其本根。第二期可曰「菩薩傾向之聲聞分流」,但應歷佛滅至馬鳴前約五百餘年,內更分小節。第三期應束三四期曰「佛陀傾向之菩薩分流」,此中可分四小節:一、佛陀行果讚仰而揭出眾生淨因之真常唯心論,此於六百年頃,法華、涅槃、般若、華嚴等漸興,及馬鳴諸論代表之。二、對治外小執障而盛揚摩訶般若之性空幻有論,此於七百年頃,龍樹、提婆諸論代表之。三、依據法性空義而補充小大有義之有為唯識論,此於九百年頃,無著、世親諸論代表之。四、空有劇烈爭辯而小大宗見各持之漸傾密行論,此於千餘年頃,清辨、月稱、安慧、護法諸論代表之:則驗之向傳印華佛史無不符合之大乘時代也。第四期可曰「如來為本之佛梵一體」,則承前厭倦苦諍而傾向外內、大小、空有融合持行之趨勢,龍智等密咒盛行,在佛滅千二百年起,奄奄五、六百年,內更可分小節;則適當我國唐開元前以至宋元時是也。
『基佛世之淳樸,握持馬鳴、龍樹、無著之一貫大乘,前融采聲聞分流,而後攝擇宗見各持與如來一體;亦即依流傳在中國者,攝持錫蘭傳者及擇取西藏傳者,成一批評而綜合而陶鑄之新體系,庶其為著述印度佛教史之目標歟』![A502]
是年下學期,大師講「法性空慧學概論」於漢藏教理院,心月、融海、妙欽合記。又講四教儀,了參、光宗記其懸論,成《天臺四教儀與中國佛學》。大師學本中國佛學,而近二十年來,佛學院每偏重唯識,而四川又多重中觀及密宗。是年後,大師乃多講中國之佛學。
十二月,南華寺虛雲以主持法會之便,來訪大師於縉雲山,大師殷殷以共舉佛教為望(海廿四、一「一月佛教」;海廿四、五「一月佛教」)。惜虛雲為左右播惑(顯明、張子廉),於淨虛空中橫生枝節。
時林主席等發起「護國息災大悲法會道場」四十九日(十二月九日始,明年一月二十六日圓滿),戴傳賢為法會會長,迎南華虛雲主持之,法會甚盛。
民國三十二年,一九四三(壬午——癸未),大師五十五歲。
一月,大師在重慶,於錢業公會講經(海廿四、二「各地電函摘要」)。
十三日,陪都擴大舉行釋迦世尊成佛紀念大會,由大師及虛雲分別開示,盛況空前(海廿四、二「陪都成佛日大會特輯」)。
十四日,大師與馮玉祥、于斌、白崇禧發起中國宗教徒聯誼會,舉行發起人會(海廿四、二「函電摘要」)。
是月,海潮音由福善移往成都大慈寺編發(海廿四、一「卷首三語」)。
二十二日(「臘月十五」),大師應榮昌緇素請,車抵榮昌,駐錫寶城寺(寺主嚴定)(海廿四、三「太虛大師蒞榮昌遊化紀要」)。
二十四日(「十九日」),大師應榮昌各界歡迎,就縣廟講「中國文化及佛教於戰後歐洲民族之關係」,永遠記(海廿四、三「太虛大師蒞榮昌遊化紀要」)。
二月,大師度舊年於寶城寺。十日,回重慶(詩存續集;編輯室來函「摘要」)。
大師於羅漢寺,逢星期六及星期日,公開答問(海廿四、四「破疑網於重重」)。
二十七日,唯識學者歐陽竟無,卒於江津之內學院(海廿四、四「一月佛教」)。大師輓之云:
是月,大師於金劍山(漢院屬寺)創設大雄中學,籌備經年,至此始正式開學。大師任董事長,以吳子詒為校長。大師書數語以贈學生:
『求學之道,要求學成為一個知識、德行、能力都完備的人。在社會中為一能自力能互助(之)份子;在國族中為一能工作能貢獻(之)國民;在世界中為一能承先能啟後(之)世人;推至其極,則如釋迦牟尼佛在宇宙中為一能遍覺能普救之大雄。大雄者,大英雄也;先從社會中在國族中做起』![A504]
大師初擬辦一含有政治意味之學校,因介紹識(連謀有關之)吳子詒,惟幻、葦舫參預其事。後其事未能實現,乃改辦中學。
三月二十一日,大師以張道藩以「我們需要的文藝政策」相詢,乃作〈對於文藝政策之管見〉。時「欲以恢復宋儒傳統,襲取應用(西洋哲學)為範疇」之新儒家,日見囂張;多師理學餘緒而排斥佛法。大師故斥謂:
『設一言固有文化,即隨瞀儒淺見,籠統的以接受韓歐程朱一流為恢復;而不知韓歐膚淺無識之偏狹,程朱陰盜陽憎之欺偽,其狹偽實為中國文化千年來漸陷低弱之主因。則恢復固有文化,反成加三民主義以拘蔽,使不能有所擇取於初盛唐雄大宏遠之全國民族文化也』![A505]
大師同時作〈中國民間之教化何在〉,後且數數論及此。實則新儒家也者,既不與一般民間思想相關,復不為新進思想所取,僅為御用文化耳!
二十二日,大師於重慶獅子山,跋國際大學教授吳曉鈴說「諸佛世尊如來菩薩尊者名稱歌曲」(文)。
某日(「癸未仲春」),大師偕定九、李子寬,往遊涪陵普陀山之紹宗寺(詩存續集;詩存外集;海廿四、四「一月佛教」)。
五月九日(「立夏後三日」),戴季陶(孝園)為康寂園(寄遙)、楊叔吉洗塵。席間,推大師為紀一詩(海廿四、八「一月佛教」):
二十二日,中國宗教徒聯誼會成立(海廿四、六「訪函記要」)。大師任常務委員(佛、回、天主、基督各一人),以衛立民為總幹事。是會之任務,為「擁護抗戰建國,尊重信仰自由,提高精神修養,勵行社會服務,促進世界和平」五項(贊文)。
大師留渝期間,廣播「佛教與國民外交」。〈佛教之中國民族英雄史〉,〈閱為性空者辨〉,均是時作。
月底,大師回縉雲山。
七月二十七日,大師以大雄中學立案事,在重慶(致海定書一三)。
八月一日,林主席卒於渝。後蔣中正繼任。
夏季,大師應張治中、康澤之約,赴夏令營講「佛教哲學與青年修養」(海廿四、九「一月佛教」)。
是年夏秋間,大師撰〈中國今後之文化〉(大公報九月十九日);〈聯合國戰勝後之平和世界〉(新中華八月號);〈人群政制與佛教僧制〉(時代精神)。又講「佛教徒應參與中國和世界的新文化建設」,了參記。於文化政治,多所論及。論平和世界,原則為:
『世界人類之利益為第一;
國家民族之利益為第二;
個人家屬之利益為第三』。[A507]
時滇緬路中斷,西藏之對國府,日見頑梗。中央有武力解決之意,大師乃作〈西藏問題之適當解決〉(文)。
八月三十日,大師作〈再議印度之佛教〉,為漢院學生講之(中國佛學)。《印度之佛教》,於真常唯心論——即大師所贊之「法界圓覺宗」,頗有微辭。以大乘之發展,為性空、唯識而後真常唯心論,與大師之先真常而後性空、唯識相反,因再為評議。
十月四日,大師《閱入中論記》脫稿(文)。月稱之《入中論》,法尊於三十年譯出,大師曾為刪潤。是論高揚中論空義而專破唯識;大師不忍唯識之被破,乃朋唯識而一一反難之。評《入中論》為:「功過互見而瑜不掩瑕」。
七日(「重九」),大師與黃懺華、陶冶公、陳耕石,在縉雲山聯句(詩存續集)。
十日,國慶,大師於漢院講「各人要在自己的崗位上努力」,光宗記(文)。大師謂:求學時,『要警策自己,適應環境,利用環境去充實自己』[A508]。作事時,『要透視現實,確定理想,根據理想去改造現實』[A509]。
是年下學期,大師於漢院講「中國佛學」,性覺、光宗等記,為大師對於中國佛學——中國獨創之佛學,作一縱貫之敘述,講經一載。大綱為:
一 佛學大綱
二 中國佛學之特質在禪
(一) 依教修心禪
(二) 悟心成佛禪
(三) 超佛祖師禪
(四) 越祖分燈禪
(五) 宋元明清禪
三 禪觀行演為臺賢教
四 禪臺賢流歸淨土行
(一) 依教律修禪之淨
(二) 尊教律別禪之淨
(三) 透教律融禪之淨
(四) 奪禪超教律之淨
五 中國佛學之重建
時大師又講《賢首五教儀》,了參記其懸論,名〈聽講五教儀拾零〉(文)。
是年秋冬,大師所作小品,多以「感」為題,如〈雜憶和雜感〉;〈閱東方雜誌漫感〉;〈偶閱理想與文化的隨感〉;〈感愚昧之害他自害〉;〈談中印佛教之偶感〉。
十一月,大師應復旦大學社會學系社會研究室之約,往講「中國之佛教」,天慧記(海廿四、十二「佛教新聞」)。
大師自復旦轉金劍山,視察大雄中學,及塔坪寺民眾學校(海廿四、十二「佛教新聞」)。詩云:
大師於大雄中學,以「勤儉誠公」為校訓,略為開示,塵空記(文)。
大師抵渝。時以內政部頒布八月間修正之「寺廟興辦公益慈善事業實施辦法」,『既由縣市政府主組委員會征收興辦;又於各僧寺每年收益在五萬元以上者,即須征收百分之五十(以今之物價論,則五萬元纔為敷五人最低生活費耳);復全由縣市主組委員會征收,不惟非自行興辦,且殆無過問之權』[A511](致蔣主席書):致各地佛教陷於紛亂。大師乃召集中國佛學會理監事聯席會議,發出虞電,呼籲反對:
『中央及地方主管機關,宜仍居監督指導地位,責令各省佛教會,聯合恢復中國佛教會,并健全市縣佛教會,自組「佛教自組興辦公益委員會」,集辦應辦公益,以符教產辦教務之旨。要之,如認佛教為中華民國不可容存而欲毀滅之者,應明白宣布其理由。如認佛教為約法憲章所容許自由信仰宗教之一,佛教徒亦為中華民國國民,……則於類似天主教等教產之僅存佛教教產,固應同享法律之保護』。
乃內政部主管司科,不允取消,竟謂此由參考大師前年〈呈行政院文〉意而訂。大師乃迫得於翌年一月二日,致書蔣主席,作悲憤之陳辭,略謂:
『與太虛前呈行政院之文意,適成北轍南轅之舛馳:一係健全僧寺振興佛教,一係掠奪寺產毀滅佛教,誠有霄壤天淵之別』。[A512]
『本年內政部所修訂辦法,則由縣市政府鄉鎮保甲為刀俎而寺僧為魚肉,可立致全國佛教於摧殘者也。而整興僧寺發揚佛教,以利益國家民族及世界人類,為太虛第一生命。太虛對於中國文化,世界學術之貢獻非淺,而抗戰在國民一分子之佛教徒立場上,……對於抗建之努力,亦不為少。乃未蒙中樞之佛教主管司科,及一分省縣中鄉保當局之諒察,時有摧奪僧寺,危亡佛教,以斬絕(太虛)第一生命之舉動,則太虛固無負於國人,而國人實有負於太虛也』![A513]
『如荷矜察,而令由主管官署貫徹施行,則太虛自當在佛教徒立場上,倍加努力以贊襄復興中國民族之盛業。不然,則決不能坐視寺僧摧剝、佛教危亡,而再靦顏苟活於斯世也』![A514]
書上,得停止實行。
十二月一日,大師應西南緇素之請,飛抵桂林,道安、李濟琛(任潮)等來迎,駐錫月芽山(海廿五、一「太虛大師飛西南宏法受熱烈歡迎」)。
三日,李濟琛假佛教會設席歡迎,黃旭初、蘇希洵等均來會(海廿五、一「飛西南宏法受熱烈歡迎」)。
四日,大師於廣西省佛教會,公開講演「中國之佛教」(與復旦所講者同)(海廿五、一「飛西南宏法受熱烈歡迎」)。連日暢遊名勝,均紀以詩(詩存續集)。
六日,大師偕湖南歡迎代表聞又、越培元,專車抵衡陽。老友空也,學生茗山等來迎,駐錫花藥山(海廿五、一「西南宏法受熱烈歡迎」;海廿五、二「五洲宏化的太虛大師」;茗山〈痛哭老人〉)。
八日,大師應衡陽佛教居士林請,就社會服務處,講「佛教與中國文化及世界和平」(海廿五、二「五洲宏化的太虛大師」)。
大師偕空也、越培元等,經培元寺抵南嶽。十四日(「十八日」),衡山佛教會及南嶽各界,於祝聖寺開會歡迎。大師講「佛法大意」,澄源記(文;海廿五、二「歡迎太虛大師詩錄」)。
大師暢遊南嶽名勝,所至均紀以詩(詩存續集)。且於水簾洞工校,講「工業文明之佛教」;石頭塔商校,講「緣起性空義」等(海廿五、二「五洲宏化的太虛大師」;海廿五、二「一月佛教」)。
大師與趙市長等返衡陽。翌日,大師被公舉為花藥山住持,大師以茗山任監院(海廿五、二「五洲宏化的太虛大師」;茗山〈痛哭老人〉)。
二十一日,大師抵耒陽,駐錫金錢山寺。二十三(或作四)日,應耒陽民教館請,於民眾劇場講「佛教與人生」,明真記(海廿五、三「大師弘化行蹤」)。
大師留耒期間,指導省佛會,集黨政軍代表,決議組織「湖南僧侶救護隊」(海廿五、三「大師弘化行蹤」)。
二十七日,衡陽杜局長來花藥山,禮請大師赴粵漢路大禮堂說法。大師講「佛法原理與做人」,聞又、澄源合記(文)。
三十日,大師抵歧山仁瑞寺(海廿五、三「大師弘化行蹤」)。
是年,圓暎春在無錫、南京,秋去天津、北平、保定,於淪陷區大轉法輪,受朝野尊敬(葉性禮《圓暎老法師事略》)。
漢藏教理院,建大講堂及圖書館,法尊辛勤獨至(漢藏教理院重建大講堂功德碑)。
呂碧城卒於香港。遺囑以在美所有遺產,在太虛大師指導下,用於譯經事業(陳靜濤為編者說)。
民國三十三年,一九四四(癸未——甲申),大師五十六歲。
一月三日,大師任歧山寺住持(海廿五、三「大師弘化行蹤」)。
九日,大師於衡陽社會服務處,開講《心經》(海廿五、三「大師弘化行蹤」)。
大師還抵桂林。十七日,於佛教會開講《佛說觀彌勒菩薩上生兜率陀天經》,一週而畢(海廿五、三「大師弘化行蹤」)。
二十五日(「甲申元旦」),大師以詩〈書感〉:
《獅子吼》,巨贊前年創辦之刊物也。巨贊和之:
巨贊初欲從大師為弟子,大師介紹令從老友玉皇出家;「援引德」者即此。大師還重慶。去湘桂前,大師號召各省佛教代表,來集陪都,除呼籲取銷「寺廟興辦公益慈善事業實施辦法」,且呼籲組成中國佛教會(海廿四、十二「佛教新聞」)。
迨西南歸來,中佛會之組立,迄未實現。則以政府中內政部意在提產;而部分信佛者,如戴季陶、屈文六之流,復多方阻撓其間。外摧內腐,致不易成功。
二月十三日,大師為王普照序《舍利佛塔祕行鈔》於渝(文)。
三月十五日,大師訪教育部長陳立夫,商漢院員生緩役事,得其允可。大師訪軍政部長,以全國僧侶免役以事救護工作為請(與海定等書七)。
是日,大師作〈轉移風氣運動的原則〉,主:
『一、以今融古成民族文化思潮;
二、以中融外成國際文化思潮;
三、以義融利成道德文化思潮;
四、以雅融俗成進步文化思潮』。[A518]
大師應中央文化委員會約,講「佛學與文化」,程心勉記(海廿五、五——六「點滴」)。大師回縉雲山。
四月,海潮音移衡陽花藥寺編發。當大師抵衡時,以孫爾昌、越培元之請求與贊助,乃移衡(茗山〈痛哭老人〉)。
五月十四日,顧一樵次長陪印度大學校長羅達克利西那,來訪大師於縉雲山。大師集合全院歡迎,贈之以詩(弘悲〈漢藏教理院歡迎羅達克利西那先生記〉):
六月(「甲申五月」),司法行政部彭養光、陳觀聖等,迎大師至部,講「佛法之內容及佛學理論之研究」。大師偕彭養光,於高根岩觀瀑(詩存續集;詩存外集;海二十五、九——十「佛教新聞」)。
十二日,行政院指令軍政部,准免漢僧服常備兵役(海二十五、九——十〈漢僧免服常備兵役〉)。此由清定(黃埔軍校生,新從澄一出家)及吳致誠,以四川省佛教會及重慶市佛教會名義請求而成。大師於三月中,疊訪軍政部,後感免役為難,乃作「叢林、學院免役,小廟服役」之呈請。大師呈上(中間擱置而取回),適清定等要求成功。緣斯引起川僧一時之誤會。
七月十五日,大師復美國紐約宗教聯合會姜摩西書(文)。
時衡陽陷敵,福善奉海潮音移貴陽黔明寺編發(海廿五、九——十「佛教新聞」)。
八月八日,大雨新涼。大師以陳銘樞、黃懺華、潘懷素、張劍峰等來山,召開座談會,以「佛法能否改善現實社會」為題。陳銘樞仍不改內院——比丘行必頭陀,住必蘭若——之僻論(文)。
九日,大師患輕中風(海廿五、十一——十二「點滴」)。緇素聞者,咸為大師體健關心。在山養疴數月,始告康復。屈文六來山探病,時症已大減。屈語大師以『萬緣放下』。大師笑謂:『吾幾曾提起』!蓋大師不以體健為慮,惟以未能組整佛教為憾。
九月,國立燉煌藝術研究所,函聘大師為設計委員(海廿五、十一——十二「國立燉煌藝研所延聘太虛大師」)。
是秋,大師病前編集《人生佛教》目次,囑妙欽集理為學僧講之。其「代序」及「人生佛教之層次」,則秋季開學,大師勉於病中講出。
時以楊嘉駱之引發,塵空奉大師命,檢讀大師著述,初有編纂《全書》之議。
初冬,蔣主席來遊縉雲山,經國、緯國從行,與大師晤談。
大師去重慶,駐錫「太寓」(是夏新建)。
獨山淪陷,海潮音乃移來重慶太寓編發。年來轉輾移徙,備歷艱困,福善終得稱其所職!福善雖不如大師內有悟入,而風度頗類大師青年時代,大師亦以是器之(慟福善;海廿六、一「首頁」)。
民國三十四年,一九四五(甲申——乙酉),大師五十七歲。
一月二十日,國際宗教聯合研究會成立,大師蒞會演說(海廿六、二「佛苑零訊」)。
大師應國民外交協會請,致電羅斯福(海廿六、二「佛教新聞」)。
二月十三日(「乙酉元旦」),大師試筆:
是春,西安(大興善寺)巴利三藏院成立開學,大師任院長(海廿六、四「最後消息」)。
五月二十二日,大師出席宗教徒聯誼會二週年紀念(海廿六、六——七「佛教新聞」)。作〈中國宗教徒聯誼會贊詞〉(文)。
二十九日,大師初回縉雲山,集漢院教職員,開談話會,指導分西藏佛學、印度佛學、中國佛學、現代佛學四組,各別研究而期協調溝通(修持與研究)。
六月二十四日,盧作孚與何北衡,陪英美大使來縉雲山參觀,與大師晤談(海廿六、六——七「法苑珍聞」)。
七月四日,大師以德國投降,乃作〈告日本四千萬佛教徒〉,勸其慨然無條件投降。由福善代為廣播(海廿六、六——七「法苑珍聞」)。
五日,大師發自傳舊稿,刪補重抄(自傳序)。
時邵力子、沈鈞儒等,發起創辦「文化研究院」,敦請大師為名譽董事(海廿六、六——七「潮音信箱」)。
八月十日,日本宣告無條件投降,中國八年抗戰終獲最後勝利。
大師作〈告世界佛教徒〉,俾有所貢獻於永久和平(文)。略謂:
『亞東南各民族,尤當以佛教加強其聯合。以聯合的力量來共同努力發揚佛教,以對世界永久和平作非常有力的貢獻』![A521]
『中日佛教徒,尤應密切聯合。一方面肅清魔鬼們遺留的毒素;一方面發揚最徹底自由平等博愛民主精神的大乘佛教文化,努力於人類真正和平的推進』![A522]
時經法舫與錫蘭摩訶菩提會會長金剛智洽定,由大師以世苑苑長名義,與之交換教授一人,互派學生一人(致康寄遙書七——九;海廿六、十「佛教新聞」)。
九月,大師推法尊任漢藏教理院院長,俾專職守。十四日,大師離八年來常住之縉雲山。
十五日,大師於北溫泉,舉行(南洋訪問攜歸)佛教文物展覽會(師曾「漢藏教理院與佛教文物展覽會」)。其後又在重慶、漢口展覽,保存於武昌世苑圖書館。
十八日,大師抵重慶,駐錫太寓(致法尊書五七)。
是月,大師抵重慶中國佛學會,講「原子能與神通」,程心勉記(文)。
時收復區緇素,紛紛函電向大師致敬,並乞領導(海廿五與廿六卷)。
蘇聯與美國之擴展政策,日趨強化,大師乃作〈因果昭然縱惡者可以止矣〉。其中有云:
『乃今國際間,猶有恃勢橫行,肆力侵掠。得意忘形中,不知不覺中,步上希特勒之後塵者,抑何迷倒之甚耶?其速警覺,回心向善』![A523]
十二月一日,漢藏教理譯場正式成立。初,法尊迎喇嘛東本格西來川。得劉文輝、格桑澤仁、牛次封贊助,成立譯場於縉雲山之石華寺。大師任場主,東本任譯主(海廿七、一「一月佛教紀要」)。由法尊初譯《大毘婆沙論》(二百卷)為藏文。然大師初意,乃主先譯《大智度論》者。
二日,大師應英人蒲樂道請;為序所著《今日之中國佛教》(文)。
十七日,內政與社會部訓令,「依法組織中國佛教整理委員會」。委員為:太虛、章嘉、虛雲、圓暎、昌圓、全朗、李子寬、屈文六、黃慶瀾。並指定太虛、章嘉、李子寬為常務(海廿六、十二「中國佛教會整理委員會附刊」)。大師因作〈中國佛教會整理委員會之誕生〉。
是月,大師命葦舫赴武漢,設法恢復世苑圖書館(海廿七、一「一月佛教紀要」)。時福善離職赴京滬,海潮音二十七卷,乃移漢口,由葦舫編(海潮音月刊特啟)。
是年冬,大剛卒於拉薩(海廿七、一「一月佛教紀要」)。
比年,袁煥仙以禪風聳動川西,集其語為維摩精舍叢書。或以貽大師,大師略評數語,有「擲付侍者」,「兩樣畜生」,「一般假名」,「一場敗闕」諸語。蓋惡其狂囂,輕而勿與。致引起其徒輩林梅坡、寒涵等之老羞成怒,跳踉狂呼!
民國三十五年,一九四六(乙酉——丙戌),大師五十八歲。
一月一日,大師受國府勝利勛章(無言《太虛大師行略》)。
是日,掃蕩報改和平日報,大師贈以詩:
蓋時國共傾向和談,而前途未可樂觀。
十日,國民政府,承美國意旨,與共產黨及民主同盟等代表,開始政治協商會議。時政治趨勢,中國必需一番改革。大師深覺僧伽應配合政治之革命運動,有組黨之意。而智識青年僧伽,大師尤望其與革命行動相配合,乃作〈知識青年僧的出路〉:
『中國的國家社會,深深地陷在貪官惡吏、土豪劣紳的操縱中。當政的民權民生主義的施設,勢將成為貪惡土劣的假民權民生政治。且無論何黨何派起而當政,亦必仍為貪惡土劣的政治。這是什麼緣故呢?因為朝野各政黨,雖都有相當好的政策,和少數正潔的人才,但是從鄉村以至都市,充滿著土劣貪惡。任何實際的政治,非通過了貪惡土劣不能施行;及至通過了貪惡土劣,任何的主義政策,在實施中,都成了操縱於土劣貪惡的假政治』。[A525]
『所以若要中國能夠好起來,無論如何,要由無黨無派各黨各派的公正的知識分子、產業分子,聯合教導資助著貧苦勞動工農。共同意識著警覺著土劣貪惡的毒害,自身困死餓死也不肯變為土劣貪惡。並專以土劣貪惡為革命的對象,堅毅強勁地、巧妙婉委地,漸漸根治盡絕附於國民背上的土劣貪惡癰疽。然後當政的民權民生主義的政治,才能實際施行,才能走上現代國家社會的大路』。[A526]
『由此,知識青年僧,不用對腐惡的寺僧和國人,歆羨或驚怖!須知這都是在貪惡土劣操縱下使然。只要認清了土劣貪惡的革命對象,加入公正的知識分子、產業分子、和貧苦勞農聯合陣線,勇猛前進,則以無家室之私的青年知識僧,無疑在公正知識中,可為最公正最強毅的知識分子。待土劣貪惡一經肅清,現代佛教也隨著現代國家社會而湧現』![A527]
按:大師僧伽從事政治運動之動議,當昔共產黨、青年黨、民社黨發表聲明,獲得國民政府承認之際。胡子笏五臺來信,亦以此為言。大師約少數人集議於重慶,惟信眾中,如李子寬、陶冶公等,多屬國民黨,自不欲退出而別樹一幟(此非二十八年,即三十年春夏事)。勝利後,大師離渝頃,曾宴各黨派有關人物。談次,大師論及佛教需有一政治性組織,以代表佛教立場,維護佛教利益。來會者,均不甚深識其意,而以今有中國佛教會,此後當無問題答之。
比年來,政黨漸見活動,大師之友生,亦遍及各黨派及無黨派者(佛教不要組政黨)。國民黨人而外,如張君勱、曾琦、邵力子、李濟琛、馮玉祥、陳銘樞等,均多聯絡。且與中蘇文化協會張西曼,數商結伴訪蘇聯佛學界(張西曼〈輓詩并序〉)。蓋大師本大乘泛應精神,惟期佛法得以遍入各方,祛滯釋蔽,於融和進步中,日進世界於大同為鵠。
十三日,以蔣主席令吳文官長(鼎昌)致函垂詢,大師乃復吳文官長書(書)。
是月,大師命又信奉中國佛教整理委員會及中國佛學會文件回京(又信〈侍座回憶〉)。
二月二日(「丙戌元旦」),時協商會議宣告成功,大師乃「試筆」以誌慶:
三月七日(「二月初四日」),圓暎於上海圓明講堂患中風。歷二月餘始康復(葉性禮《圓暎法師事略》)。
二十日,大師由重慶飛漢口,駐錫佛教正信會。受武漢緇素盛大之歡迎,於漢口正信會講《維摩詰經》(海廿七、四「一月佛教紀要」)。時世苑圖書館,日兵去而國軍又來;院舍圮落。眾以不忍大師傷心,阻之未過江一行。
按:四月五日大師致陳靜濤書云:『四月一日,由渝飛漢』。現前事,不知大師何以有誤!
四月,海潮音移南京普照寺(寺主曇鉢)編發。福善編一期,即由塵空編輯(塵空〈勝利的回顧與前瞻〉)。
大師所派錫蘭留學僧光宗、了參成行(海廿七、六「一月佛教紀要」)。
二十八日,大師附江安輪抵南京,駐錫毘盧寺——中國佛教整理委員會(海廿七、六「一月佛教紀要」)。
三十日,大師假毘盧寺招待記者,報告整理佛教計劃(海廿七、六「一月佛教紀要」)。
『一、政府應本宗教平等、信仰自由之原則,切實保護僧寺及公產。二、著手計劃僧尼普受教育,及興辦農場等。三、辦理服務社會及創辦公共慈善事業。四、佛教會將登記僧寺信徒,使成為有系統組織。五、佛教徒有政治興趣者,可參加政治(並舉國外教黨情形為例)。六、佛教徒應全力宣揚教義,化導人心,改進社會,促進和平』。[A529]
是日,南京各界,於毘盧寺舉行盛大歡迎會。大師講「勝利歸來話佛教」,塵空記(文;海廿七、六「一月佛教紀要」)。
五月六日,大師由京抵滬,駐錫靜安寺(監院密迦)。是日,上海佛教界,假靜安寺歡迎(海廿七、六「一月佛教紀要」)。
七日,於靜安寺接見記者。論及政治,擔心於國共局部衝突之嚴重,不滿於政府收復區之措施(燈霞〈原子時代的佛教〉;文匯報〈太虛大師談政治〉)。
上海淪陷期間,有(盛普慧施資)《普慧大藏經》之編纂。其時,工作陷於停滯。大師為改名「民國重修大藏經」而序之。後(七月九日)為作〈中華民國大藏經編纂綱領〉(文)。
大師應上海佛教界請,講《佛說彌勒大成佛經》於玉佛寺,松月記其懸論(文)。
時福善任玉佛寺監院,大師因多駐錫玉佛寺直指軒。
留滬期間,大師訪老友圓暎於圓明講堂,探問其病。
六月三日,大師攜福善至杭州,駐錫靈隱寺(寺主弘妙),晤老友玉皇(覺群一)。
〈宿聽濤軒〉詩云:
四日(「端午」),大師泛舟西湖(詩存續集)。
九日,杭州佛教界,假靈隱寺歡迎。大師略示「佛法要義」,程淨保記。留杭半月,返滬(文;海廿七、七「一月佛教紀要」)。
七月八日,中國佛教整委會舉辦之僧才訓練班,於鎮江焦山開學,芝峰主持其事(覺群四)。
十日,錫蘭來華傳教及留學之索麻、開明德、潘那西哈三比丘抵上海(致康寄遙書十五)。滯留不進(赴西安巴利三藏院),於上海安居(致康寄遙書十八)。
十五日,大師於上海籌辦之覺群週報創刊。大師為社長,以福善主編務(覺群一)。大師成立覺群社,本意為佛教之政治組織。惟以僧伽參政,多滋異議,乃創「問政不干治」之說:
『問政而不干治——覺群社』。[A531]
『在家出家少壯佛徒,聒余創導組織者,不下十餘人。問詢長老緇素,則緘默持重,大多不以為可。余亦遲遲不決』。[A532]
『然超政,遇政府與社會摧教,易遭破滅;從政,亦易隨政府而倒;二者利弊各關。況今中國,無論在政府社會,尚無在家佛徒集團,足以擁護佛教,則僧伽處此,殊堪考慮!今以多人對此問題的研討,余遂不得不加以深思熟慮,而於孫中山先生所說政權治權,得一解決,曰:「問政而不干治」。[A533]
『孫先生謂:政是眾人之事,治是管理,政治是眾人之事之管理。又政權是人民有權,議定政法;治權是政府有能,治理國民。僧伽不得不是眾人之事中的眾人,所以於眾人中的本人或同人的事,不得不問。要想問問眾人之事,講講其所感之禍害痛苦,所求之福利安樂,不得不參加社會的地方的國家的合法集議眾人之事的會所。所以對於有關之民眾社團,及鄉區自治會議,縣參議會,省參議會,國民代表大會,均應參加一分子,為本人同人全民眾人議論除苦得樂之辦法。但所參預的,以此各種議事場所為止,亦即人民政權機關為止;而執行五種治權的中央和地方機關,概不干求參預。換言之,只參加選舉被選為議員,決不干求作官,運動作官將——文官武將等』。[A534]
『中國現階段的中國僧伽,對於今所提出的「議政而不干治」,願皆透澈了解,切實踐行』![A535]
此惟限以僧伽。以中國僧伽量之少,質之低,於政治素鮮注意,其難以有為,蓋在意中。其後,覺群週報,仍等於一般通俗之佛學刊物,知議政亦不易!
時李子寬,承大師意,創立佛教文化社於首都,大師任董事長(海廿七、七「一月佛教紀要」)。以流通佛典,尤以流通大師作品,編印《太虛大師全書》為宗旨。
二十八日,上海虹口西竺寺,創立中國佛教醫院,大師任董事長(覺群七)。
八月六日,大師抵鎮江,去焦山。八日,大師主持僧才訓練班結業典禮,以「存在、僧、僧羯磨」為訓。塵空記(海廿七、九「佛教新聞」;覺群六——七)。
十一日,鎮江佛教界,假金山寺歡迎。大師講「人生的佛教」,茗山與覺先記(覺群七)。
時世苑圖書館駐軍離去,得正信會協助,葦舫為之修葺。下學期招研究生數人。
二十五日,上海市佛教青年會開成立會,大師出席指導(覺群九)。
九月一日,大師致函慈航。先是,焦山東初為福善所動,發表改革僧裝之議。焦山僧伽訓練班結業頃,大師特製一新僧裝,寄贈芝峰。慈航贊同黃色袈裟,因致函大師責難,有退出「新僧」之憤語;大師乃痛責之(與慈航書)。
二十一日,大師以「關於寺廟問題」,致函申報(文)。時上海市政府(張曉崧主謀),欲強佔寺院以作機關學校,引起僧眾請願。
是月,大師發表「集團的惡止善行」,作道德重建之呼籲。
十月,大師抵南京,駐錫(普照寺)中國佛學會,講《出生菩提心經》(海廿七、十一「一月佛教記事」)。
十七日,大師於南京臥佛寺新創之大雄中學,不慎失火;主事務者(又信)竟不知所往(又信〈侍座回憶〉)。善後事宜,大師之精神物質,均大受損失!
十一月十六日(海刊作十七),中國佛學會召開代表大會(覺群廿四)。
二十五日,大師作〈由經濟理論說到僧寺經濟建設〉(文)。
是年冬,佛教文化社發行《太虛大師全書》預約;大師約北平楊星森來編校推行。
初以中國宗教聯誼會于斌之推薦,經蔣主席同意,圈定大師為國民大會代表。以陳立夫力持異議,致其事中變。時京滬報章,多傳大師組黨及出席國大之說;鑒於政府歧視擁有廣大信徒之佛教,大師殊深悒悵!蔣主席與大師之友誼,久為近侍集團所礙,日以疏遠。二十餘年來,佛教為拘於理學窠臼之中國本位文化者,憑藉美國路線之基督福音者所扼抑,處境日艱。大師於國民政府領導者,於執政之初,未能高瞻遠矚,求中日之協和,謀以東方文化,復興全亞民族,招來東方文化、亞洲民族之大苦難,每不勝其感慨!
十二月七日,大師於首都監獄說法:「佛是我們的善友」,隆信記(文)。
九日,大師返滬(海廿八、一「教聞摘要」)。
二十五日,應寧屬緇素邀請,至寧波,駐錫觀宗寺(覺群廿五)。
三十日,「臘八」,寧屬六邑佛教會,於觀宗寺開會歡迎。大師講「世出世間善法[A536]嗢拕南頌」,無言(芝峰)記(集施頌)。頌曰:
大師移錫延慶寺,大醒、亦幻、芝峰,隨侍左右([A537]无言〈菩薩學處講錄記述序〉)。
民國三十六年,一九四七(丙戌——丁酉),大師五十九歲。
一月三日,大師偕芝峰等去溪口,回一別十年之雪竇寺。留三宿,不勝廢興之感(覺群廿六;廿七)。〈重歸雪竇〉詩云:
時雪竇寺住持職,大師已於夏季交與大醒。
大師去天童、育王訪舊。與芝峰度舊年於阿育王寺(詩存續集)。閒讀史達林傳,於共產黨員應具之體力、智力、意志力,予以同情之感云(記閱書遣閒):
『看完這一段話,真同看到瑜伽師地論察驗菩薩種姓應具的六度善根一樣,令人肅然起敬地,感覺著如遇到了菩薩;但缺少一些慈悲仁愛』![A539]
二月二日(「丁酉元旦」),大師於延慶寺開講「菩薩學處」,凡三日,為大師最後說法。無言記,成《菩薩學處講錄》([A540]无言〈菩薩學處講錄記述序〉)。
大師新春試筆,作〈中國應努力世界文化〉(文)。
六日,大師至慈谿普濟寺(又信〈侍座回憶〉)。
大師留甬期間,禮奘老,解常佩玉玦,親為奘老懸於胸前(奘老為編者說),有訣別之兆。又作詩〈奉奘老〉,為大師最後詩篇:
『吃虧自己便宜人,矍鑠精神七四身。勤樸一生禪誦力,脫然蕭灑出凡塵』![A541]
錫蘭僧索麻等,不守信約,藉口滬地天寒,去香港過冬。一月六日,即離華返錫。徒耗香港、上海、西安等信施,且有不利中國佛教之傳說。大師因擬〈致摩訶菩提會書〉,囑葦舫以世苑祕書名義,由法舫轉交。原書云:
『法舫來函,亦忘了原約(以彼等為來華傳教者),措此錯誤言詞。今可以世界佛學苑祕書葦舫名義,正復一函與哥侖布摩訶菩提會。
『一、原訂約雙方,為「哥侖布摩訶菩提會」與「西安世界佛學苑巴利三藏院」。雙方交換各二僧,華赴錫二僧,以學巴利佛教為主,兼傳華文佛教;錫來華二僧,以學華文佛教為主,兼傳巴利佛教。各期五年。二、雙方未達目的地前,及離目的地後,來回一切費用,皆由自備,到後,由訂約雙方,互供膳宿,并供每月三十羅比備用。三、事前曾警告,應由加飛重慶轉飛西安,不可走海道。乃回信:經海道所增困難,及一僧之費用,概由自任,故只可聽之。四、索麻等抵滬,為備供膳宿處一星期,便即赴陝(上海並無世界佛學苑機構)。後以索麻等要求在上海安居三月,另籌備宿處及食費,約耗萬餘羅比(由上海佛教團體及信徒籌付)。然索麻等只熱心傳巴利佛教,對於學習華文佛教,無表示求學。五、當安居初,西安已派善歸比丘來接待。至安居將終,索麻等決表示返港過冬,善歸始返西安。為修住處及種種籌備歡迎,與專員往返,結果不去;不惟大失人望,且空耗經費不貲矣!六、決返香港,係出索麻等自意。然苑長仍囑香港信徒予以資助,並約春暖再至西安。後因索麻又怕西安寒冷,及疑地方不安等,重慶、峨眉、漢口,及寧波之延慶寺、雪竇山等,亦均表示可歡迎前去。乃索麻等突然來信,於一月六日,乘船經新加坡而返錫矣。今詳告索麻比丘來華離華之經過于貴會者,非欲責以他事,但欲貴會明了種種違約行動,全出索麻等三比丘,而敝苑之西安巴利院,不僅忠實履約,且曾為種種額外之招待也』。[A542]
大師組黨未成,梵波(塵空)作〈關於佛徒組黨問題〉,謂大師「立於超然地位,從未向任何人作任何活動之表示」。「他本人卻無任何活動和領袖的企圖」,殊與大師態度不合。大師作〈佛教不要組政黨〉,對大師政治活動之態度,表示最為明確。大師以為:
『極力表揚我的清高,與我捨身為佛教、為大眾的態度,卻不盡相同』。[A543]
大師之意境,使佛教有組黨必要,且需其出而領導者,則自當捨身捨心以圖之。今雖無組黨可能,因緣未具,仍望以覺群社為其聯絡。
時大師有論時事小品數則,如〈呼籲美蘇英倡導和平〉,〈國內和平的前途瞻望與中間調解〉,〈救西洋之亂即救世界之亂〉。
十七日,大師得福善病訊,於寒雪中自甬來滬,駐錫玉佛寺直指軒(慟福善)。福善於二十日不治去世,大師深慟之,作「慟福善」。不獨惜其人,且為上海佛教之開展惜也。
三月五日,大師於上海玉佛寺,召開中國佛教整委會第七次常務會議。時整理大致就緒,議決於五月二十七日起,開全國會員代表大會七日(中國佛教會整理委員會附刊十七)。
十二日,大師為玉佛寺退居震華封龕,書「封龕法語」,為大師最後遺墨。略謂:
『為震華法師封龕 太虛老人
『諸法剎那生,諸法剎那滅,剎那生滅中,無生亦無滅。『卅六年三月十二日在玉佛寺般若丈室』。[A544]
按:震華未及大師之門;或傳其與福善為大師得意弟子,非也。
大師說法且竟,忽中風舊疾復發。京滬杭甬間弟子,聞訊來集,多方醫護。而大師殆以化緣周畢,竟以十七日下午一時一刻,於玉佛寺直指軒安詳捨報。時玉佛寺主葦一;出家弟子大醒、亦幻、塵空、燈霞、月耀、松月、演培;在家弟子李子寬、謝健、沈仲鈞、衛立民、楊樹梅、過聖嚴、胡聖輪;侍者楊承多等侍側,助念彌勒聖號,祝上生兜率,再來人間(塵空〈虛公病室日記〉)。
十九日為大師行封龕禮,老友善因親來主持。參加典禮者,寺院及佛教團體外,到當地黨政機關代表,及馬占山、湯鑄新、黃金榮等,凡三千餘人。中宣部攝影場,及中外日報記者,競為攝影報道(月耀〈虛公治喪處日記〉)。
治喪期間,重慶法尊,武昌葦舫,西安超一,開封淨嚴,杭州會覺、巨贊、宏妙(大師徒孫)、印順、妙欽、續明,南京曇鉢,鎮江雪煩、茗山,常州明智等,均先後來集。弟子集議對於大師志業之推進。議決:重慶世苑漢藏教理院,由法尊主持;武昌世苑圖書館,由葦舫主持;海潮音由塵空主編;大師色身舍利塔,建於奉化雪竇山,各地得分請舍利建紀念塔;大師法身舍利,由印順負責編纂;大師遺物,概移存武昌紀念。時政要、名流、海內外佛教緇素,電唁哀輓,備極哀榮!
四月八日,舉行大師荼毘典禮。自玉佛寺趨海潮寺(寺主心緣),參加恭送荼毘行列者,長達里餘。是日,仍由善因主持說法舉火(月耀〈虛公治喪處日記〉)。
十日晨,法尊等於海潮寺拾取靈骨,得舍利三百餘顆,紫色、白色、水晶色均有。而心臟不壞,滿綴舍利,足徵大師願力之宏(月耀〈虛公治喪處日記〉)。
十四日,大醒、亦幻、淨嚴、塵空等,恭奉大師舍利靈骨至雪竇。翌晨,抵寧波,緇素集迎致祭。專車入雪竇山,安供法堂(塵空〈奉骨入山記〉)。
五月二十日,印順、續明、楊星森等,開始於雪竇寺圓覺軒,編纂《太虛大師全書》。其緣起及編目云:
『佛法為東方文化重鎮,影響我國文化特深,此固盡人皆知之;然能闡微抉祕,暢佛本懷以適應現代人生需求者,惟於太虛大師見之!大師本弘教淑世之悲願,以革新僧制,淨化人生,鼓鑄世界性之文化為鵠。故其論學也,佛法則大小乘性相顯密,融貫抉擇,導歸於即人成佛之行。世學則舉古今中外之說,或予或奪而指正以中道。其論事也,於教制則首重建僧;於世諦則主正義、道和平;憂時護國,論列尤多。大師之文,或汪洋恣肆,或體系精嚴;乃至詩咏題序,無不雋逸超脫,妙語天然!然此悉由大師之深得佛法,稱性而談,未嘗有意為文,有意講說,蓋不欲以學者自居也。文字般若,未可以世論視之!平日所有撰說,或單行流通,或見諸報章雜誌,時日不居,深恐散佚。為佛法計,為中國文化計,全書之編纂自不容緩。同人等擬編印全書,奉此以為大師壽。舉凡部別宏綱,編纂凡例,悉遵大師指示以為則。且將編印矣,不圖世相無常,大師竟怱遽示寂也!昔雙林息化,賴王舍結集,乃得色相雖邈而法身常在。則是本書之編纂流通,彌足顯大師永壽之徵矣!全書都七百萬言,勒為四藏二十編,次第印行。若此勝舉,吾文化先進,佛教耆德,當必將樂予指導以贊助其成矣!
法藏——(一)佛法總學 (二)五乘共學 (三)三乘共學 (四)大乘通學 (五)法性空慧學 (六)法相唯識學 (七)法界圓覺學
制藏——(八)律釋 (九)制議 (十)學行
論藏——(十一)宗依論 (十二)宗體論 (十三)宗用論 (十四)支論
雜藏——(十五)時論 (十六)書評 (十七)酬對 (十八)演講 (十九)文叢 (二十)詩存』[A545]
二十五日(「四月六日」),中國佛教會整理委員會,中國佛學會,暨南京市佛教會,假毘盧寺,舉行全國性之追悼會。到國府委員章嘉、國府各部會代表,及全國各省市代表等千餘人。會場滿懸哀輓詩聯,有蔣主席「潮音永亮」等五千餘件(海廿八、七「佛教新聞」)。其餘各地追悼會,遍於全國,以重慶漢藏教理院,漢口佛教正信會,最極隆重。國際若印度新德里召開之泛亞洲會議,臨時舉行追悼會(覺群四十——四十二);摩訶菩提會建「太虛圖書室」為紀念(海廿八、七「佛教新聞」)等,並見大師德化之溥!
二十六日,首都毘盧寺,舉行「中國佛教會勝利後第一屆全國會員代表大會」(海廿八、七「特刊」)。中國佛教會務,經大師一年來領導,得以正式成立。方期整建不遠,其如政局復陷動亂,功敗垂成,緬懷大師,孰不愴慟!
六月六日,政府頒褒揚大師令:
『國民政府令 三十六年六月六日
『釋太虛,精研哲理,志行清超!生平周歷國內外,闡揚教義,願力頗宏!抗戰期間,組織僧眾救護隊,隨軍服務;護國之忱,尤堪嘉尚!茲聞逝世,良深軫惜!應予明令褒揚以彰忠哲。此令』!
民國三十七年,一九四八(丁酉——戊戌)。
一月,《海潮音》由大醒編輯。
五月三十日,《大師全書》編竣(續明〈太虛大師全書編纂始末略記〉)。
七月,《大師全書》初編《佛法總學》(四冊),以李子寬、蘇慧純協力,由上海大法輪書局印行流通。
民國三十八年,一九四九(戊戌——己亥)。
一月六日(「臘八」),雪竇山大師舍利塔工事粗備。以時局動盪,大醒奉大師靈骨入塔。
時各地舍利紀念塔,武漢由李子寬、鍾益亭、呂九成等,廈門由蔡契誠、許宣平、虞德元等發動興建,先後完成。餘香港、暹羅由優曇,重慶由法尊,西安由定悟,開封由淨嚴等分請舍利,猶在籌建中。
二月,大醒以海潮音移臺灣編發。
民國三十九年,一九五〇(己亥——庚子)。
二月,《大師全書》(二三兩編,上海排印未及發行而政局突變)第四編《大乘通學》(四冊),在香港出版。優曇、李子寬、陳靜濤、蔡契誠、何心尊等集資,組太虛大師出版委員會於香港,發心次第付印流通。
四月一日,印順編《太虛大師年譜》,脫稿。
校注
【經文資訊】《印順法師佛學著作集》第 13 冊 No. 13 太虛大師年譜
【版本記錄】發行日期:2022-01,最後更新:2021-12-09
【編輯說明】本資料庫由中華電子佛典協會(CBETA)依《印順法師佛學著作集》所編輯
【原始資料】印順文教基金會提供
【其他事項】詳細說明請參閱【中華電子佛典協會資料庫版權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