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
明白庵銘(并序)
余世緣深重,夙習羈縻,好論古今治亂是非,成敗交游,多譏訶之。獨陳瑩中曰:於道初不相妨,譬如山川之有飛雲,草木之有華滋,所謂秀媚精進。余心知其戲,然為之不[A1]已。大觀元年春,結庵於臨川,名曰明白,欲痛自治也。瑩中聞之,以偈見寄曰:庵中不著毗耶坐,亦許靈山問法人。便謂世間憎愛盡,攢眉出社有誰瞋?於是堤岸輒決,又復滾滾多言,然竟坐此得罪,出九死而僅生。恨識不知微,道不勝習,乃收招魂魄,料理初心,為之銘曰:
雷霆發聲,萬國春曉,聞者不言,心得意了。木落霜清,水歸沙在。忽然震驚,聞者駭怪。合妙日用,如春雷霆。背覺合塵,如冬震驚。萬機俱罷,隨緣放曠,尚無了知,安有倒想?永惟此恩,研味其旨,一庵收身,以時臥起。語默不昧,絲毫弗差。蒙雜而著,隨孚于嘉。
圓同庵銘
空印之庵,圓何所同?睨而視之,同太虛空。弗設戶牖,無南北東,而庵中人,來無所從。廓然現前,以道為容。我此法界,遇緣即宗。自受用境,出生無窮。使令服玩,地獄天宮。各各無礙,如空行風。我非文殊,齒豁頭童。以問法來,罄折其躬。而師應機,如隨扣鐘。聊觀此老,游戲神通。不起于座,瞬兩漆瞳。以大千界,置于鍼鋒。以香水海,藏于睫中,一切人天,之與魚龍。不覺不知,如盲如聾。萬像懽呼,聲摩蒼穹。天魔外道,以手擣胸。欲折困之,面為發紅。如環輪上,尋其始終。於是雌伏,仰此法雄。我雖衰退,氣猶如虹。未甘見刪,終依禪叢。斯文之作,蕩除執封。當以理勝,文則非工。溈山之陰,磐石可礱。書以刻之,昭示童蒙。
覺庵銘(并序)
道人聞公以四威儀為庵,而以覺名之隨身叢林之別名也。余游此庵中微塵數劫,適今始讀其號。如人靜坐,忽見鼻端,心知之而不可以語人名之所解,又如風中鼓橐,雖有神禹之知,莫能分別,特相視一笑而[A2]已。銘曰:
明暗色空成住壞,即大寂滅究竟覺,居以名庵是增語,而我銘之添注腳。如湯消冰無別冰,冰湯之相未全脫,何如睡足百事懶,軒納林光鳥聲樂。當知今在衡嶽中,門外今無覺衡嶽。道人撫掌笑軒渠,注經不必居牛角。
如庵銘(并序)
吾鄉日公謂余曰:吾以經行座臥為庵,以分別塵勞,為如且求銘。銘曰:
日用現前,隨眠煩惱,去之即生,如石下草。蓋其妄覺,取舍顛倒,小根怖之,冰炭懷抱。我以慧眼,燕坐默觀,一切異相,如珠走盤。是時日公,非內非外,是非死生,合成一塊。
朴庵銘
履長老禪,而色貴白;老禪有終,白不受色。道人游方,學至無學。如役六用,則思返朴。有山可看,有飯可飽。乃笑諸方,何必百巧。罏煙未殘,跏趺袖手。雪窗無塵,鳥啼清晝。
夢庵銘(并序)
弛擔假寐入大槐之宮,嘗王者樂覺來欠申炊未及熟耳。輟薪得鹿,翳諸隍中,俄而忘之,意以為夢。且行且詠路,人用其語而得鹿,一以為虛,一以為實,此世間之論也。夢中無女色,而欲成辦,非實非虛,此出世間之論也。衡嶽素公高行著叢林,寄傲一庵,而以夢名。銘曰:
一境圓通
,而法成辦
,五根不行
,而意自幻
。晝思夜境
,塵劫無間
,而睫開
[A3]斂
,初不出眼
。知誰妙觀
,鏡于心宗
。以世校夢
,乃將無同
。為魚泳波
,為蝶翔空
。在素曲肱
,吉祥止躬
,即庵是夢
,問井得水
,即夢是庵
,緣飯識米
。於一意地
,無能無二
。若見主人
,夢庵俱棄
。癡庵銘(并序)
眾生以貪瞋癡為三毒三毒之過,能致生死諸佛以戒定慧方便觀照而用治之。余至龍山翊道人,引余坐於明窗淨室之間,曰:此吾癡庵也。翊頎然秀發,論議精到,余不見其癡之相。山雲朝升,璧月夜挂,翛然無營,余不見其癡之理。禪者方以精嚴黠慧,自矜機辯,逸群勝物,其肯甘為癡哉!顧虎頭之癡,於畫王述之,癡於不言,率為世傳,是好名之癡也。上人泯泯,與眾臥起,不知人間是非榮辱,貴賤功利,如三世諸佛之白牯,可謂之癡。雖以自志,然余以謂其未能絕對,余為之銘,又可乎?上人之癡,不事於名,則余之銘,於義未失。銘曰:
導師黠慧,出三界癡,於無癡中,致眾生疑。未若翊禪,淡然無為,以癡為庵,聊以戲之。亦有癡侶,論癡要訣,若見大智,紅罏片雪。
懶庵銘(并序)
放似狂靜似懶學者未得其真而先得,其似山林雲壑之人,狂放一致,靜懶同川然胸次涇渭,笑時真率瞭然得於眉睫之間。融懶亦能負米瓚懶,亦能拭涕安懶,亦能牧牛未能真懶也者,南州仁公以勃窣為精進,以哆和為簡靜,以臨高眺遠,未忘情之語為文字禪。然則結庵自藏而名以懶,殆非苟然。甘露滅。為作銘曰:
惟融與安,品坐客瓚,於禪林中,是謂三懶。秀媚精進,辯慧擔板,唯道人仁,俱透此患。水不洗水,眼不見眼,以之名庵,蓋亦泡幻。烏啼華笑,曰用成辦,睡起密傳,露牙一盞。
墮庵銘
心非言傳,則無方便;以言傳之,又成瑕玷。蓋言不言,俱名污染。飲光華笑,智海簟卷。非言不言,驚如掣電。異哉曹山,法幢特建。以墮一字,雪諸情見。在聖非貴,在凡非賤。雜之不藏,著之難辨。二乘骨驚,十地魂戰;而解空子,乃圓笑靨。善刀藏之,不露鋒燄;不動聲氣,降伏魔怨。
喧寂庵銘(并序)
高安居士王詢溫,甫和易寡,欲靖專無營特,刻意事佛,精嚴弗懈。雖年運往矣,而視聽聰明,惟履無玷,故聲稱閭里,雲庵道價。值天下元豐,間游金陵,舒王施第為寺,以延叢林號內外護。元祐初,退休來歸,說法於洞山九峰。溫甫忘冠巾而師事之,其法嗣佛照禪師惠泉者,與之交善。自泉住上都名剎,士大夫有稀見之者,而與溫甫日親法喜偈語,酬唱不絕,豈所謂千里同風者乎?政和七年秋,結制對其所居,名曰喧寂。余適以事至訪之溫甫,方負暄閱經置卷坐語語少而理多。於是自媿羈官,四方畏首,尾思蟬蛻,垢紛縱浪,閒曠而不可得,乃銘其庵而去。銘曰:
孰談無生?唯老居士。孰為聽徒?團欒妻子。以諸塵勞,而作佛事?視其家風,老龐是似,名聞諸方,流輩追崇。餘四十年,一節保躬,老則結屋,置闤闠中,即喧而寂,蓋將無同。賢哉斯人,不二於物,蹇寓于世,莫知歸宿。我睨而視,亦見彷彿,出生太虛,陶鑄魔佛。
破塵庵銘(并序)
道人堪師庵於水西南臺之下,名曰破塵。為之銘曰:
一大經卷,破此一塵。何以破之?智為斧斤。塵非斷空,可破非有,了然而知,空亦不受。異哉湘麓,庵此老堪,視其庵名,如車指南,堪雖可即,語默弗及。如指自觸,如眼自覿。
報慈庵銘(并序)
武寧西峰達上人。年方妙而孝思度越流輩,父母喪則重于墳所,旦夕誦唄以時臨,遂自名其庵曰報慈。嗚呼!達可謂知如來大師律,我比丘之意經,豈不曰孝名為戒乎?余謂其所為有補於名教,乃為之銘曰:
竹叢生謂之慈竹,烏返哺謂之慈烏,豈吾含齒而戴髮?乃彼烏竹之不如,故有終天之痛。心再折而情枯,蒔松楸以上雲,雨就樹陰,以縳屋廬。營出世之冥福,生五濁之芙蕖。知輪珠以行道,明月白皎其影孤。念此風之可尚,聊以起精進而激懦夫。
甘露滅齋銘(并序)
政和四年春,余還自海外過衡嶽,謁方廣譽禪師,館于靈源閣之下,因名其居曰甘露滅。道人法太請曉其說。余曰:三祖北齊天平二年,得法於少林,隱于𡷗山,終身不言姓氏。老安,隋文帝開皇十年,括天下私度僧尼驗勘。安曰:本無名,遂遁于嵩山。二大老,厭名跡之累,而精一其道蓋如此。余寔慕之,乃為之銘曰:
吾聞甘露,食之長生,而寂滅法,乃有此名。寂滅而生,谷神不死。唯佛老君,其意如此。我本超放,憂患纏之,今知脫矣。鬚髮伽梨,安遁嵩少,璨逃潛霍。是故覺範,老于衡嶽。山失孤峻,玉忘無瑕。當令舌本,吐青蓮華。
明極齋銘(并序)
太原王健伯強名臣惠公之子,皇叔嘉王之婿。方壯年,則能棄官學道,閱首楞嚴經,至餘塵,尚諸學,明極即如來。歎曰:此如來之訓,而余之志也。願以明極名其齋,而乞銘於余。銘曰:
有而尋求
,癡暗所囿
,得而驚異
,智濁之咎
。濁澄暗徹
,自覺成就
,如人目睛
,一塵不受
。開睫譬生
,明發寄根
。[A4]斂睫譬死
,暗不能昏
。聖師真慈
,開此妙門
。睥睨不入
,夫豈知恩
?枵然丈室
,中置匡床
,經行宴坐
,晨燈夕香
,勿使邪念
,蔽常寂光
。夢蝶齋銘(并序)
龍舒陳顯,仁和粹而喜客,慈祥而樂善,宗族朋友皆稱之。余以怡然居士之齋為夢蝶,而為之銘曰:
浩蕩之春,萬物發飾。淮山花開,麗其風日。蛺蝶何為,栩栩自適。朱門青鞍,群色棋布。富貴鼎來,賓客鴛鷺。居士欠申,蘧然而寤。歲時獻壽,舉杯怡然。墮幘一醉,其樂也天。紛紛萬緒,成我日用。睨而視之,開睫之夢。
明極堂銘(并序)
道人法太少年追隨翰墨,所與遊多,一時顯人。晚居衡嶽,一衲窮年垂涕捫蝨猥衰坐睡守糞罏煨芋直名,其所居為明極。取首楞嚴餘塵,尚諸學明極,即如來義,欲以道人坐進此道。為之銘曰:
見明之時,此見明者,緣明開達,則見暗時;此見暗者,不明自發。見則常明,寄根成就。見豈明生?暗能昏否?我觀明暗,尚難掩藏,豈生死門,乃欲存亡?惟道人太,以壁為口,全機現前,不落滲漏。
昭昭堂銘(并序)
虎城永上人游方晚,館漳水上藍。余適還太原,見之話。臨川舊游,累日不厭,時方解王事,縱望雲山神魂若飛動,而亦有落葉之興。曰:欲於崆峒之下作堂,昭昭名之,而乞言於余,為之銘曰:
維塵勞海
,是無明窟
,眾生以之
,生死出沒
。而此昭昭
,首出萬物
,廓然十方
,寂湛遍周
。月惟可見
,而不可求
,倩汝名之
,為物之尤
。一堂收身
,丈尋之闊
,[A5]斂目大千
,都寄毫末
,乃欲見見
,如鹿方渴
。大哉此法
,明白坦夷
。昧者迷失
,知者得之
,故甘露滅
,為作銘詩
。要默堂銘(并序)
南楚山水,湘西為甲,湘西法席,保寧為甲。余既幸館于其中,無別職事,一堂窅然,終日臥聽樓鐘而[A6]已。則又以今寂為甲,乃名其堂曰要默。為之銘曰:
此無比法
,如難信珠
。雖曰得之
,非實非虛
。默而未說
,豈有說乎
?虜中吾趾
,矢貫其膺
。即烹汝父
,遺我杯羹
。直中有曲
,令爾當行
,是法平等
,無有高下
。定當作佛
,普告來者
,而常不輕
,乃遭詬罵
。其珠圓徹
,內外俱定
。自牖見子
,呼之聽瑩
。顧其糞除
,則肯受命
。自是而觀
,則有綱宗
。以火觸火
,[A7]鍛凡聖銅
,縱使自返
,窒使求通
。面壁而坐
,理鉏而扃
,要使求者
,鼻直眼橫
。是為大智
,破滅無明
。提婆祖以
,無所嗜好
。祈神求信
,自貶其道
。校此兩士
,則為顛倒
。湘西之麓
,古屋數椽
。臥聽樓鐘
,餞吾華顛
。謂終不說
,夫豈真然
?一麟室銘(并序)
南臺禪師昭公住山之明年,新其丈室而以一麟名之,使叢林想見哲人之遺風餘韻也。甘露滅,某為銘曰:
麒麟之性,不可繫羈,非如犬羊,可驅東西。有大比丘,人類精奇,在驅烏中,服勤祖師。及其將化,使之尋思。賞其神駿,思則有辭。眾角一麟,遷其以之。禪師昭公,來自大溈,分空印澄,名譽日馳。顧瞻山川,憮然嗟咨。想其高風,屋宇故基。以麟名室,非苟然為。佳羽百鳥,宗教日衰,庶異人出,支此頹隳,耆闍倚天,勝氣華滋,當磨雲根,刻此銘詩。
宜獨室銘
金沙僧道明,勤道如智海,事師如小朗機,陪清眾於宿。德寮之後,別開小室,僅可容膝日晏寂其中。昔偉禪師在黃檗親老積翠,其靜住政如此,人問其故,荅曰:聚語。
藏六軒銘(并序)
端首座從吾磊苴兄遊,有年方埋光彩禪林,而學者[A8]已相仍矣。開軒於室之後,乞名於余。余為名曰藏六,且以諷後學事,虛名為實效者耳。銘曰:
寡欲養心,以直養氣,抱其德全,龜以蟬蛻。情緣崢嶸,欲犬怒吠。端方藏六,攫摶無地。學者闐門,佇思擬議,如大火聚,不宿蚊蚋。我觀此老,非愚非慧,人趨所爭,師取其棄。
俱清軒銘
曉雲滅盡,群山蒼然。倚杖凝睇,如開青蓮。夜籟以寂,繞除流泉;曲肱而聽,如鳴朱絃。有大禪衲,不礙見聞。以雲門印,印空成文。對是淨境,深炷爐熏。人牛兩亡,蓑苙具存。
解空閣銘
以色礙眼,鏟其雲山,以聲聒耳。惡禽閒關,有大開士,倚欄微笑,以眼聞色,以耳觀鳥,石屏玉立,泉以珮鳴,乃知解空,不離色聲。
宜獨巖銘(并序)
余性喜笑傲,不了人之愛憎,比坐譁眾,人所鄙棄。飯餘曳杖山行,路窮則反,會意植杖,莞然一笑,響應山谷之西崦,幽奇可愛。有巖西向,洞如側磬,中有石碪,僅容坐臥。而附巖左右,偏生修竹。余每至此,終日忘歸。既久,因名其巖曰宜獨,乃為之銘。銘曰:
幽巖如磬,側立山腹。中有石床,砥平而綠。我來忘歸,臥聽風竹。夫物得宜,如眉映目。幽居情閑,乃名宜獨。一頃之陂,清飲兩鵠。得其所哉,此詩可錄。
座右銘
行與邪分途
,居與正為鄰
,於中有取捨
,此外無疏親
。此為朝市者
,言之肥家
,以忍順全
,交以簡恭
,好學如不及
,求名如儻來
。此為山林者
,言之大丈夫
,當期出生死
,生死皆由心所造
,心滅生死乃壞
,心滅則
[A9]髑髏是水
,心生則爪皮是罪
。淵乎妙哉
!一念不生
,即入無垢三昧
。延福寺鐘銘(并序)
梁武帝假寶公神力,見地獄相,問:何以救之?寶公曰:眾生定業,不可即滅,唯聞鐘聲,其苦暫息耳。武帝於是詔天下佛廟擊鐘,當舒徐其聲欲以停苦也宜豐。李元與弟施延福院大鐘,願資延母。夫人周氏壽祺,且雪夙障,余以謂李氏知所施矣。晉許遜白日僊去。天詔書曰:赦汝不事先祖之罪,佳汝施藥咒水之功。夫施藥咒水,脫人於苦者也。唐崔祐甫本貴且壽,以任情殺戮囚繫不釋,遂不壽囚繫殺戮置人於苦者也。嗚呼!壽固無象,脫人之苦則增,置人於苦則損。夫鐘之功利博大昭著者也,以之為施。周氏之罪滅壽延理,有固然者矣。因為銘曰:
眾生大夢營黑業
,玲瓏擊鐘與開睫
,功德之大吾敢喋
,願移慈母離障結
。如聲度垣即超越
,孝哉伯仲俱勇決
,依仗佛力等痛切
,如取寓物執
[A10]券牒
。願壽慈母春在頰
,如鐘常撞無盡竭
,政和甲午夏五月
,誰為銘之甘露滅
?童耄竹銘(并序)
霜筠粉節,貫四時而不凋者,竹之性也。然憐孝子之泣,則為之冬茁;憫忠臣之誓,則為之倒植。余聞心之精微,不可以言傳而可以事著,是二者非忠孝之著乎?潛庵老人戲植,獨竹於庵南之壁,陰期月而筍茁,蓋老人以虛心集道,以高節荷法所致,亦精誠之驗也。余以童耄名之,又為之銘曰:
渭川千畝,潛庵一竿,俯視盛衰,凜然歲寒。筍茁于夏,解籜穎異,頎然扶疏,如老攜稚。根豈終獨,乃生橫枝?如其道茂,有子嗣之。高情不群,安樂霜雪,風來有聲,是隨宜說。
魯公玉器銘
二乘馬麥
,為法忍饌
,我觀是法
,縱橫轉變
,皆即一心
,靈妙所現
,覺知見聞
,一一成辦
,色空明暗
,一一如幻
,設物譬道
,古聖所
[A11]羨
,初無大小
,之與貴賤
,是故此輪
,真淨所建
。李德茂家坐中賦諸銘
阮咸銘
有晉奇逸,製為此器,以姓名之。蓋琴之裔,物趣幻假,形因變遷,但餘至音,則無陳鮮。
琴銘
材出餘燼,桐生晚林,見之意消,矧聞其音。朱絃發越,夜堂秋深,如見古人,如得我心。
鏡室銘
種性清瑩,出塵風度,開扉見之,真常流注。妍者所欣,媸者所惡,勿使癡兒,呵出昏霧。
端硯銘
破韜玉之蒼石,出孕金之晴川,解碧谿之封褁,割紫雲之芳鮮,從連眉之僊子,供倒流之詞源。
歙硯銘二首(并序)
東坡得唐林,夫歙硯絕妙,然其心甚隆,坡惜之以向林。夫曰:琢硯者,欲磨平其隆,百年之後,用之方為妙耳。
外儼豐碩,中含清堅,而質常潤,如舌有泉。滑足金光,碧生霧曉,平其微隆,多年方妙。
體切玉潤,膚刷絲文,書城之友,歙谿之珍,貌貴端重,德貴粹溫,是故覺範,於硯亦云。
五老硯銘(并序)
杜季楊奉使湘南過九江,見廬山而愛之,得拳石於九嶷山之下。類五老峰有坳,其痕如硯,季楊欣然置几案間,名之曰五老硯。余觀之於南楚門舟中,為之銘曰:
廬山五老,寒翠倚天。公嘗過之,望見垂涎。朅來幽夢,時歷其顛。九嶷之下,得石如拳。二三君子,聚首比肩。豈其遊戲,分身則然。下有坳處,形如玉淵。疑有神龍,風雷播掀。以當吾硯,刷其芳鮮。醉中落筆,粲然雲煙。我作銘詩,擘窠為鐫。袖歸中朝,為好事傳。
王裕之求硯銘為作此
吾聞大梁之東郭有硯臺焉,而自然成坳淵,挽九江之水以為滴,聚桐柏之色以為煙。借溫江卓筆之峰以蘸其尖,展青天以為紙,書吾餞君之詩情與曠野以相連。吾輩留滯南楚,思上國而未得以還轅。雖然會當,與君握手,州橋踏月,以話湘川。是時君必折蟾宮之桂,我亦腰金紆紫,揖讓于人主之前。此言蓋理有固然,非狂且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