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禮一切佛菩薩
如是我聞:一時,世尊[1]在毘舍離大林重樓閣[2],與大比丘眾[3]萬二千人及諸菩薩摩訶薩俱。
世尊於中夜[4],結跏趺坐,正念而住,有尋有伺[5],定生喜樂,入於初禪。[6]從彼定起,無尋無伺,定生喜樂,入第二禪[7]。
從彼定起,離於喜貪[8],具平等捨,亦具正念,住於妙樂[9],入第三禪。
從彼定起,樂亦復斷:前苦已斷,憂喜皆泯,故無苦樂,具平等捨,正念清淨,入第四禪。
復次,世尊從四禪起,入第三禪;從三禪起,入第二禪;從二禪起,入於初禪;從初禪起,入於三昧,名曰:如實應機於諸有情普現色身。
世尊既入如實應機於諸有情普現色身三昧頃,大放光明,威光妙德[10]而住。[11][爾時,]娑婆世界主梵天王[12]居梵天處,乃見世尊威光妙德,三十二大士相,妙嚴其身,見已,即從梵世隱沒,至光明所照[13]大林[14],詣世尊所,去佛不遠。
爾時,娑婆世界主梵天王作如是念:「諸佛世尊,難近難知。如今世尊既入三昧,我若僅出謦欬[15]之聲,請佛[16]出定,是我之失[17],是故我今定當以偈,仰請世尊出定。」
於是娑婆世界主梵天王偏袒右肩,向世尊所,合掌恭敬,頭面禮佛,以如是偈,仰請世尊出定:
「極淨無染垢,療濟諸有情,
貴顯人天眾,諸龍乾闥婆[18],
非人等大眾,於彼獻妙供,
我今亦供養,如是救世者[19]。[20]
須彌喻不動,如海莫可測,
諸魔無能撼,勝士牟尼者,
今已入禪定。[21]
無相無紛擾[22],無異[23]無堅滯[24],
無住無現相[25],正士牟尼者,
今已入禪定。[26]
非尋思境界,亦非愚夫境,
超踰心心所,禪定到彼岸,
今已入禪定。[27]
救世如獅吼,牟尼似龍鳴,
其亦如皓月,勇士極清俊,
有情珍稀寶,牟尼[28]我敬禮。[29]」
爾時,世尊既知娑婆世界主梵天主以偈頌請,身具跏趺,從三昧[30]起。既出定已,世尊為喚娑婆世界主梵天王,乃出謦欬聲。娑婆世界主梵天王見世尊出定,仍結跏趺坐;見已,即往詣世尊所,遶佛三匝,頭面禮世尊足,退坐一面,白世尊言[31]:
「我欲少問如來.應供.正等覺,若世尊聽許,乃敢咨問。」問已,世尊告娑婆世界主梵天王曰:「梵天!如來定隨汝欲,恣汝所問,為汝宣說,令汝歡喜。」
世尊既聽許已,娑婆世界主梵天王乃白世尊言:「世尊!菩薩摩訶薩當成就幾法[32],乃能疾得無上正等菩提[33]?」
世尊告娑婆世界主梵天王曰:「梵天!若菩薩摩訶薩成就[34]一法,當能疾得無上正等菩提。云何一法?謂身隨念。梵天!云何菩薩身隨念?梵天!此中菩薩正知具念,行時如實知[35]行;正知具念,返時如實知返;臥時知臥,寐時知寐,出時知出,住時知住,正知具念,如實了知。」
「彼獨居靜處,入禪定[36]時,以無亂意,而觀此身,乃言:『嗚呼!此身不堅,無常,本性虛弱,[37]無堅實事,非無變易;是離散法,畢竟壞滅,因緣而生,如幻如露,常動[38]不住,膿臭不淨;風吹日曝,終歸壞朽、塵土、嘔穢;多患疫病,數遭損害,常染疫癘,多所不適[39],自然壞滅;骨鎖相連,味臭漏泄,亦須侍養。』[40]以是正念,如實正觀。
「彼以如是正念,如實了知身過,是故於身不起貪著,於身不起貪愛,於身不生我所之想。
「彼不顧身,故於命不起貪著,於命不起貪愛,於命不生我所之想。彼不顧身命,故以陋劣法衣、陋劣飲食、陋劣臥具、陋劣坐具、陋劣醫藥、陋劣資具等,即為滿足。
「彼於同梵行所作,或具義利,或具善法,皆觀為空[41], 心無疲厭,不驚不懼,不生勞倦[42]。
「彼往親教師[43]及軌範師處,具足正念,作如是想:『諸親教師難得親近,諸軌範師難得親近,我往彼處,若以罪不善法,起現行故,為人譏呵,[令師]懸念於我,此非所宜。,非所宜也。』彼以如是因、緣、事,於諸學處,能善恭敬,精進善學,自然寂靜,至於究竟。以是之故,往近親教師及軌範師時,不懼不畏而往,無有惶怖,亦不現掉舉相[44]。何以故?以其心懷恭敬,猶如新婦,慎行之故。彼以慎行故,能斷身過,凡身惡行,皆悉能斷。
「梵天!云何菩薩斷除身過及身惡行?梵天!殺生者,是為菩薩身過及身惡行。梵天!不與取、非梵行[45]者,是為菩薩身過及身惡行。
「梵天!云何菩薩斷殺?梵天!此中菩薩不為貪欲所使而斷有情命,不為瞋恚、愚痴所使而斷有情命。彼於他有情補特伽羅[46],唯起我想,唯起可愛想,故不斷他有情補特伽羅命,不自作,不教他作,亦不見作隨喜;不割截,不自作,不教他作,亦不見作隨喜;不捶打,不自作,不教他作,亦不見作隨喜。[47]
「云何斷不與取?梵天!此中菩薩於諸有情資具,謂:黃金、摩尼、真珠、琉璃、螺貝、碧玉、玻璃[48]、珊瑚、赤金、白銀等,及諸衣服、諸莊嚴飾,錢財、穀米、庫藏,種種樂具,不生貪著,於彼等物不作分別,亦不盜竊,[不自作,]不教他作,不見作隨喜。彼於城中之物,或曠野物,若人未與,或未見許,乃至草芥,亦不取用。
「云何斷非梵行?梵天!此中諸菩薩善護根門而住,好自慎護;遊於和順之處[49],常具嚴護之念。彼具正念,乃能遍護其意,好自慎護身語。遊於和順處時,正念具足,心生是念:『假使有人,手捧細沙,極熱燒燃,雙手滿掬,填覆眼目,其事尚易。以貪著心,觀美女境,則非易也。何以故?今我觀於美女境故,當於長時,破敗招損,是難忍也。[50]』彼能如是於身隨觀,亦於飲食、住處、臥具、坐具等,好自正念而住,受用彼等,不起愛味,心無貪著。
「若受用時,視之以能生樂,彼應如是諦觀:『現樂相者,反之即苦。此三界[51]中,諸有為[52]法,畢竟無樂。何以故?諸行無常故。諸慧性者[53],豈於諸無常法,生安樂想?』梵天!菩薩受用時,唯[觀其]能生苦,非能生樂。若為其苦所勝伏,心生煩惱,當如是住心:『此身須勤養護,以財賄[54]成之,不應以造苦持用此身,當以行善持用此身,以此安泰活命之身,成諸善法。譬如求利商賈,善備[55]馱物,非為莊嚴馱物故,非為適悅故;不爾若何?為令馱貨倍益多故。』
「『如是,菩薩飯食,非為莊嚴身而飯食,非為令身樂適而食。不爾若何?此等皆為護身善品[56]故。』當如是作念,如是住心。
「梵天!若菩薩不能以如來所說對治而了知心,則作是念:『所謂心者,以是難達究竟;執相違事[57],向於輪迴,不向善品;向於外境,不向靜處;向於安樂,不向於苦;向於言說,不向觀真實;向於不淨,不向潔淨;難以調伏,難以執持;無住無依,虛妄不實,是剎那性,因緣所生。心之自性如此,具慧性者,何人隨轉隨入?』彼為如是觀心念住,以是調伏其心故,勤修正行。
「彼為調伏慳吝心故,能行布施。下至一摶食許、一棗、一小豆、一豆、一芝麻許皆然。復次,彼於一切,皆能博施,非唯可意者,非唯相識者。
「彼為降伏惡戒[58]心故,能護戒律,令身語意,悉無過失;不令雜亂[59],不令穢染;不因持戒自讚毀他。
「彼為調伏害心故,修習安忍;入城邑中,雖遭罵詈,然不以為慼;雖遭毆擊、捶打、怖嚇、毀滅、譏論,亦不以為慼。
「雖遭世人毀辱:『嗟!此沙門[60]禿髮、下劣!嗟!此沙門醜陋、下劣!』悉不以為慼;雖遭誹謗,以其非真,乃能安忍受之,信解是業皆悉屬己,亦不因安忍自讚毀他。
「彼為調伏懈怠心故,於諸菩提分法,未得者令得故,先已得者令增長故,已增長者令成熟故,已成熟者能正受持故,正受持者能善分別故,勤修精進。
「彼為有情及有情事,心無疲厭,不驚不惶,不生勞倦。彼或饒益旃陀羅[61],或饒益國王,路雖極遠,亦不分別,相續不斷。
「若有貧苦有情,物皆粗陋,以用供養菩薩;或有大富饒財者,奉以微妙上好之物,菩薩心懷慈愍,於彼皆悉恭敬讚歎,稱揚讚勵,教令受持[62],而受鄙陋之物。何以故?夫苦痛者所施,為難行施故。
「彼為調伏散亂心故,能修禪定。云何修禪定?梵天!菩薩者,初善護其身,身居靜處,盡棄喧雜,於身增上貪著,皆悉能捨;彼於順身[63]、支身[64]、身力,皆能善知。
「彼善護語,少語少論,說有義語,說順理語,不樂[65]說戲笑語。
「彼善護意,斷諸不善分別。彼如是三業清淨故,為於青、黃、赤、白諸色,令不現故,勤修正行,謂:於彼等不取行相,不取隨好[66];於種種飾物、衣服,亦不取行相,不取隨好;於種種色、聲、香、味、觸,亦不取行相,不取隨好;於諸男子、女人、童子、童女,亦不取行相,不取隨好。
「彼獨居靜處,入於禪定,為住心故,勤修正行,謂:觀[67]不淨,或觀慈心,或觀悲心,或厭煩心,恣隨一切,苟能於身不起驕慢,即如是觀。謂:出入息無滯,相續不絕,風息不亂,心不顛倒,亦不散亂,乃至行、臥、起、坐,悉以是觀而住,專注是觀。
「梵天!若菩薩於所緣,得堅固心,是時心得正定,謂:以心緣心不可得,何人入定亦不可得,何故入定亦不可得。彼作是念:『嗟哉!此等愚夫異生,於諸虛妄不實之法,增上耽著。』此即名為『菩薩勝觀』。如是觀見故,不生雜染,不染煩惱,此即名為『菩薩寂止』。
「梵天!菩薩獨居靜處,入禪定時,於所聞名身[68]、文身[69],施設言辭[70],而善安立,觀察[71]諸字;如是觀察故,乃見諸字虛妄不實,見諸字虛妄不實已,乃見諸名虛妄不實,凡諸名字施設,亦虛妄不實;凡有諸色諸相,皆悉見其虛妄不實。
「彼見虛妄不實故[72],乃能如實了知,如實正知故,有為顯現之於彼,悉如夢境。此中菩薩分別觀察,觀於有情,安住大悲。
「彼為調伏惡慧心[73]故,能修習慧。云何修習?彼於諸契經,或依世俗理說,或依勝義理說,皆能清暢言說,復能受持,明了無謬;彼能說法,乃至思惟,皆無謬失;修瑜伽行,能發精進。彼依智力、慧力差別[74],不緣有情,不緣命者,不緣養者,不緣士夫,不緣補特伽羅[75],不緣意生,不緣摩納縛迦,[76]於一切種,不墮斷見。
「於諸施設名言,皆能善學。彼於所執受地界[77]、非執受地界,能以正智,同一理趣,分別觀察;於所執受水大、火大、風大,及非執受者,皆能以正智,同一理趣,分別觀察,由是俱見彼二虛妄不實,頑癡無知,空無堅實。
「彼如是見故,於諸外界,無有貪著,如是於諸內界亦然;於眼識、諸色,皆能以正智,由一理趣,分別觀察;於耳識、諸聲,鼻識、諸香,舌識、諸味,身識、諸觸,亦能以正智,由一理趣,分別觀察。
「彼於地大,能善知其堅性,亦善知濕性、熱性、空虛性;於水大能善知其濕性,亦善知堅性、熱性、空虛性;於火大能善知其熱性、亦善知堅性、濕性、空虛性;於風大能善知其動性,亦善知輕動性;彼於空大,能善知其空虛性,亦善知遍一切性;於識界能善知其如幻性,亦善知顛倒性、無顛倒性。彼於眼識,能善知其空性,於色能善知其無常性;能善知耳識空性,聲無常性;鼻識空性,香無常性;舌識空性,味無常性;身識空性,觸無常性,亦復如是。
「彼如是於慧善巧故,能具善通達慧,具足利慧,能善知諸不善法,亦能善知諸善法;能善知成就[78]聲聞諸法,亦能善知成就獨覺諸法;能善知成就菩薩諸法,亦能善知成就佛果諸法。
「彼於諸不善法果報,重輕及中,或生地獄,或生傍生,或生餓鬼,悉能善知;於生彼處諸受,重輕及中,亦能善知;於諸善法果報,重輕及中,或生[79]天中,或生人中,悉能善知;於彼處眾生之果,重輕及中,亦能善知。
「於成就聲聞諸法,謂:現證預流果[80]行相、現證一來果[81]行相、現證不還果[82]行相、現證阿羅漢果[83]行相,皆能善知;亦能善知慧解脫[84]及俱解脫[85];成就獨覺諸法,以是得正成就者,亦復能善知;於果及寂滅性,悉能善知。
「於能成就菩薩諸法之資糧道[86],皆能善知;亦能善知智慧道,知已,能於資糧道及智慧道,發起精進。
「於成就佛果諸法之廣大神通,皆能善知,亦能善知其大威力、微妙、最上、超絕、殊勝、廣大,乃至不共一切聲聞、獨覺、菩薩,何況不共他有情?
「彼如是隨觀諸法,觀法念住,離諸罪法,正得善法,於身無損,無由識所招[87],無由心所招[88],復能如實善知諸法眾因,亦善知果。譬如海浪,是諸善法皆得增上。海浪有消長,菩薩於諸善法[89],則非如是。
「譬如月輪,彼如白分[90]月輪,是諸善法皆得增上;於黑分[91]時,月輪虧減,[92]菩薩於諸善法,則非如是。
「譬如夏時山水暴漲,是諸善法皆得增上;時至夏末,所漲澗水,則亦退減,菩薩於諸善法,則非如是。
「梵天!菩薩如是學者,當能疾得無上正等菩提。」
爾時,世尊即說偈言:
「善知身諸過,則不依[93]身過;
善於住身念,得無過寂處。
不知身諸過,不識身有過;
不住身念者,得難忍苦處。
善知心諸過,則不依心過;
善住心念者,得無過寂處。
不知心諸過,不識心有過;
不住心念者,得難忍苦處。
當依諸善法,不依不善法;
善巧於諸法,得無過寂處。
不依諸善法,復依不善法,
不善巧諸法,得難忍苦處。」
爾時,娑婆世界主梵天王化出天花曼陀羅花,散於世尊。既散花已,於世尊所說,歡喜隨喜,遶佛三匝,辭佛而退[94]。
爾時,世尊知天既曉,於比丘僧中敷座而坐,坐已,告諸比丘:「諸比丘!我於昨中夜,獨居靜處,入禪定時,娑婆世界主梵天王至光明所照之大林,來詣我所,讚歎於我,右遶三匝,退坐一面。坐一面已,娑婆世界主梵天王乃問我言:『我欲少問如來、應供、正等覺,若世尊聽許,乃敢咨問。』諸比丘!彼作是問已,我告娑婆世界主梵天王曰:『梵天!如來定隨汝所欲,恣汝所問,為汝宣說,令汝歡喜。』」
「我即聽許故,娑婆世界主梵天王乃問我言:『世尊!菩薩摩訶薩當成就幾法,乃能疾得無上正等菩提?』諸比丘!如是問已,我告娑婆世界主梵天王曰:『梵天!若菩薩摩訶薩成就一法,當能疾得無上正等菩提。云何一法?謂身隨念。』諸比丘!我為娑婆世界主梵天王宣說開示身隨念之因、業、果。」
爾時具壽[95]阿難白世尊言:「善哉!善哉!為療治眾生,安樂眾生,利樂人天,而為療治,惟願世尊,復為我說[先是]為娑婆世界主梵天王所說開示。新來比丘、於此法律[96]出家未久、來此未久者,及諸正趣大乘勝士聞之,當得歡喜、信心,於諸學處,勤修加行。」
爾時,世尊即為諸比丘說[先是]為娑婆世界主梵天王所說法。復次,具壽阿難又白世尊言:「善說!世尊。善說!如來。娑婆世界主梵天王為問如是經,至世尊前發問,是言亦善。善哉![97]世尊!娑婆世界主梵天王若無其他善根,唯由請問此經所生善根,亦能疾得無上正等菩提。何以故?世尊!彼善根邊際,雖一切聲聞獨覺,亦不能知解。何以故?世尊!因娑婆世界主梵天王如是咨問,乃為一切有情義利而問也。」
世尊告曰:「阿難!如是,如是。」
爾時,具壽阿難白世尊言:「世尊!當何名此法門?云何受持?」
世尊告曰:「阿難!以是之故,是名為《梵天所問》,亦名《說念住理》、《說不放逸理》,以是名字,汝當受持。」
世尊說是語已,具壽阿難、諸比丘及菩薩眾,一切眷屬,天、人、非天、乾闥婆等世間大眾,皆大歡喜,於世尊所說,稱揚讚歎。
聖梵天所問大乘經
印度親教師勝友(Jinamitra)、主校譯師僧人耶謝德(ཡེ་ཤེས་སྡེ)翻譯、校訂、抉擇。
如是我聞,一時,世尊在毘舍離大林重樓閣(大林精舍),與一萬二千名比丘大眾以及眾多菩薩摩訶薩共處。
到了中夜時分,世尊結跏趺坐,具足正念而安住,進入帶有尋伺的等持所生喜樂的初禪。世尊從初禪起定,再入無有尋伺的等持所生喜樂的第二禪。
世尊從第二禪起定,進入已經遠離對喜悅的貪著,並且具足平等捨與正念,處於安樂之中的第三禪。
世尊從第三禪起定,進入先前已經斷除了苦,也斷了樂,悅意與不悅雙雙消失,不再有苦樂,平等捨與正念臻於圓滿清淨的第四禪。
接著,世尊從第四禪起定,進入第三禪;從第三禪起定,進入第二禪;從第二禪起定,進入初禪;從初禪起定,安住於「如實應機於諸有情普現色身三昧」的境界。
正當世尊安住於「如實應機於諸有情普現色身三昧」時,霎時大放光明,現出極具威勢、身色、美好與功德之相。與此同時,娑婆世界主梵天王正在梵天的居所,見到了世尊極具威勢、身色、美好與功德之相,以及三十二種大士相做為莊嚴的身相。見到此相後,他便從梵天世界隱沒不見,前往為佛光所遍照的大林,停在距離世尊跟前不遠處。
隨後,娑婆世界主梵天王如此忖道:「諸佛世尊是很難親近,也難以理解的。這麼一來,當世尊安住於三昧時,我若僅以清喉的聲音祈請他出定,那便是我的不是了。因此,我應當透過偈頌請他出定。」
如此思忖妥當之後,娑婆世界主梵天王便將上衣的一側垂放下來,露出右肩,面對世尊所在處,雙手合掌,頂禮膜拜,接著就用這般偈頌請世尊出定:
「極淨無染垢,療濟諸有情,
貴顯人天眾,諸龍乾闥婆,
非天等大眾,於彼獻妙供,
我今亦供養,如是救世者 。
須彌喻不動,如海莫可測,
諸魔無能撼,勝士牟尼者,
今已入禪定。
無相無紛擾 ,無異無堅滯 ,
無住無現相,正士牟尼者,
今已入禪定。
非尋思境界,亦非愚夫境,
超踰心心所,禪定到彼岸,
今已入禪定。
救世如獅吼,牟尼似龍鳴,
其亦如皓月,勇士極清俊,
有情珍稀寶,牟尼我敬禮。 」
(您無有染著與垢膩,極為清淨,您是天人與人中顯貴之士善為供養的對象,
也是乾闥婆、龍族以及非天阿修羅等大眾所供養者;您是療治眾生的醫者。因此,我也供養您──世間的救護者。
您的禪定就像高山般紋風不動,也像大海般深不可測,
所有的魔羅都無法撼動,最勝的大士──牟尼佛陀──現正入於定中。
您的禪定既沒有紛擾,也不著於相;沒有相異法,也沒有堅滯頑強的執著;
既沒有所住,也沒有現相,最勝的大士──牟尼佛陀──現正入於定中。
您的禪定這並非辯察考究之輩的境界,也不是凡庸愚者的境界;
您的禪定超越心與心所,已經到達彼岸,現正入於定中。
您是世間救護者,如同獅子般發出吼聲;您是牟尼佛陀,如同龍鳴般發出巨響,
您是勇士,如同月輪般極為清俊美好;您是有情眾生的珍稀之寶。我在此向您敬禮。)
世尊心知娑婆世界主梵天王以偈頌勸請他,便從具跏趺坐的三昧中起定。出定後,世尊為了召喚娑婆世界主梵天王,於是發出清喉的聲音。娑婆世界主梵天王見到世尊從三昧中起,仍然結著跏趺坐,便動身前往世尊所在之處,以頭面敬禮世尊的雙足,接著退至一旁。退至一旁後,娑婆世界主梵天王如此稟問世尊:
「為使提問得到答覆,若蒙世尊准允,我將向如來.應供.正等覺稍作提問。」他如此稟告之後,世尊向娑婆世界主梵天王說道:「梵天!為答覆所問,如來總是會開許你。梵天!你有何事欲問,儘管問如來吧!我將會就任何提問加以答覆,令你歡喜。」
既然世尊已經開許,娑婆世界主梵天王便如此向世尊問道:「世尊!菩薩摩訶薩應當要具足多少法,才能迅速證得無上正等菩提呢?」
經這般提問,世尊便向娑婆世界主梵天王開示道:「梵天!菩薩摩訶薩若能具足一法,將能迅速證得無上正等菩提。何謂一法呢?那便是身隨念。梵天!何謂菩薩身隨念呢?梵天!這是指:菩薩能具足正念,正確如實善知『現正在出行』;能具足正念,正確如實善知『現正在折返』;能具足正念,正確如實善知『現正入睡』,『現正起身』,『現正在信步而行』,『現正在安坐』。
「他(菩薩)獨自居於寂靜處,向內安住,能以不紊亂的心,如此觀看此身:『哎呀!這身體並不堅固,是無常的,自然危脆易壞,沒有堅實的精華,並非不會變化,最終將會四分五裂、趨於壞滅的。它是仰仗因緣彼此關聯而產生的,如同幻術,也如露珠。它總是動搖著,並非靜止常住的;它是不潔淨的,有著膿垢;受到風蝕日曬,最後就會消亡、腐朽、歸於塵土、令人作嘔的。它會罹患許多疾病,會受到損傷,常會染上傳染病,[會有]疼痛不適,而且自然就趨於壞滅。它是由骨骼堆疊而成,氣味難聞,也會排泄不淨物,並且有待精心養護。』藉著如此正念,正確如實地分別觀察。
「他(菩薩)如此藉著正念而正確如實善知身體的過失,於是不會貪著身體,對於身體不生貪愛,不會對身體生起『這是我的』之想。
「由於他(菩薩)不顧念身體,因此不會貪著性命,不會對性命生起貪愛,不會對性命生起『這是我的』之想。由於他不顧念身體與性命,因此能僅以粗劣的法衣、粗劣的飲食、粗劣的臥具、粗劣的坐具、粗劣的醫藥與日用品便覺滿足。
「他對於同持梵行者所做的任何事,無論任何具有意義的事或具足善法之事,皆觀為空,因此對一切都不會倦怠,不會灰心,也不會生起悔不當初的想法。
「當他前去親教師與軌範師跟前時,能夠具足正念,如此思惟:『諸位親教師難得親近,諸位軌範師難得親近,倘若我去到該處,卻因某些不善之舉而遭致評議、惦念,那可就不成了。』他會考量此事的前因後果,因此能夠恭敬學處,精進而行,妥善而為,自然寂靜,有始有終;前去親教師與軌範師跟前時,也不會慌張、畏縮,不會顯得恐懼、魯莽。這是為何呢?因為他心懷敬意與禮節,就像一個家族中的媳婦般,謹慎而有分寸。由於謹慎,所以凡是任何身體的過失、身體的惡行,他都能完全斷除。
「梵天!何謂菩薩斷除身體的過失以及身體的惡行?梵天!殺生便是身體的過失以及身體的惡行。梵天!不與取、非梵行便是菩薩身體的過失以及身體的惡行。
「梵天!何謂菩薩斷除殺生?梵天!這是指:菩薩不會因為被貪欲左右而斷絕有情的性命,不會因為被瞋恚或愚癡左右而斷絕有情的性命,他只會將其他有情以及其他補特伽羅視同自己,視作值得憐愛的,也就不會親自斷絕其他有情或者其他補特伽羅的性命,也不會教唆他人殺生,不會隨喜他人殺生之事;不會親自割截他者的身體,也不會教唆他人割截,不會隨喜他人割截之事;不會親自捶打他者,也不會教唆他人捶打,不會隨喜他人捶打之事。
「何謂斷除不與取?梵天!這是指菩薩對於有情的任何資身用具,包括:黃金、摩尼、真珠、琉璃、螺貝、碧玉、玻璃 、珊瑚、赤金、白銀等,還有衣服、種種飾品、錢財、穀米、庫藏,以及各種娛樂事物,都不生貪著,對這些都不起分別念,不會加以盜竊,也不會教唆他人盜竊,不會隨喜他人盜竊之事。對於在城中的物品,或者在曠野的物品,只要別人沒給予,或者未經允許,即使是小如草芥之物,他也不會取用。
「那麼,何謂斷除非梵行?梵天,這是指:諸菩薩總是善加守護、善加約束根門,往來於適合修習正法之處,具足嚴正守護根門的正念,具足時時守護根門的正念。由於正念,他得以普遍守護其心意,並善加約束身體及語言,往來於適合修習正法之處時,也能具足正念,並能生起如此之念:『假使某人將雙手所捧的極熱細沙,用來填蓋雙眼,這尚且容易忍受;但若以貪心看著對境的美女,就不是這麼回事了。這是何故?因為觀看我境前的美女,會在漫漫長時之中,招來破敗與毀滅,極其難忍的緣故。』他如此循著身體而觀,並對飲食、住處、臥具、坐具等,都善加以正念而住;受用這些[物品]的時候,也不會沉溺其中,無有貪著之心。
「假使在受用時,將這些視為能生起安樂之事物,他應當對這些事物,如此細細推敲:『顯現為快樂的,反過來就成了痛苦。在這三界之中,但凡和合的事物,就根本沒有安樂可言。這是何故?因為和合就是無常的。具有聰慧氣質之輩,豈會對諸無常法生起安樂之想呢?』梵天!一旦菩薩在受用時,他只會將之視為導致痛苦[的事物]而非[能導致]快樂的事物。於是,若受到痛苦強烈的壓迫而心生煩惱,他應當如此安住其心,思惟:『這身體需要精勤地養護,必須用財物來造就它,不應該創造痛苦而持用此身,應當以行善來持用此身,也就是要運用自己康健而活命的身軀來成辦善法。譬如牟利的商人,當他們裝卸貨物時,會善加調整貨物,其目的不是為了裝飾貨物,也不是為了舒適愉快。若非如此,那又是為何呢?不過是為了盡可能地多運些貨而已。』
「『就像這樣,菩薩之所以進食,不是為了要莊嚴他的身體而吃,也不是為了讓身體感到舒適而吃的。若非如此,那又是為何呢?是為了要保全與身體相關的善法之類。』應當如此思惟,如此住心。」
「梵天!假使菩薩不能藉由如來所說的對治而了知心,他應當如此思維:『用這所謂的心,是難以達到究竟的。它執著相違的事物,向著輪迴,不向著善的一方;向著外境,不向著寂靜處;向著安樂,不向著痛苦;向著高談闊論,不向著觀看真實;向著不潔,不向著潔淨;難以調伏,難以把握,沒有住處,沒有憑依,虛妄不實,是剎那性的,藉由因與緣聚合而產生。天性聰慧之人,哪會受制於具有如此自性的心,隨著它而轉呢?』他能夠如此這般,為了藉著心念住而調伏自心,黽勉精勤。」
「他為了調伏慳吝心,能做布施。下至一口食物、一顆棗子、一顆小豆、一顆豆子、一粒芝麻,他也會施予任何對象,而不是只給他喜歡的對象,也不是只給熟識的對象。
「他為了調伏顛倒錯亂的持戒心態,所以會守護戒律,也就是能夠做到身口意都沒有過失,不做[善惡]混雜之事,也不做會沾染罪惡汙穢之事,並且不會仗著戒律而自我吹捧、詆毀他人。
「他為了調伏害他心,所以修習安忍。當他進到城市或鎮裡,遭到辱罵,也不以為意;遭到毆擊、捶打、恫嚇、摧毀、批評,都不以為意。
「即使被世間人侮辱,說道:『哎呀!這沙門光頭,真是糟糕!哎呀!這沙門真醜,太糟了!』都能不以為意,所以雖然受到誹謗,但因為這並非真實的,所以[他]能夠安忍、承受,並相信這是自己的業,並且不會因為能安忍而自我吹捧、詆毀他人。
「他為了調伏懈怠心,為了獲得尚未獲得的菩提分,令已得者能夠增長,已增長者得以成熟,已成熟者能夠真實受持,真實受持者能夠善加了別,因此勤修精進。
「他為了有情眾生以及有情之事,從不厭倦,不會驚惶憂懼,也不會生起悔不當初的想法。他無論是幫助旃陀羅,或者幫助國王,即使路途極為遙遠,依然會動身前往,不對二者做分別,也不會中止。
「假使有貧苦的有情,所有物品都是粗劣的,將之用來供養菩薩;另有一人,無論是享受或者錢財都十分富足,將最優良、上等的物品用於奉獻[給菩薩],菩薩出於悲心與愛,會恭敬、讚歎,好生褒揚對方,勸導他們受持[善法],並且接受粗劣的物品[而不接受富裕者的供養]。這是何故呢?是這樣的:因為苦痛之人的這種布施,乃是難行之布施。
「他為了調伏散亂心,所以能修禪定。何謂修禪定?梵天!菩薩首先便善加約束、守護身體:身居寂靜處,完全斷絕身體方面的喧囂,也能捐除對身體的強烈貪著,對有益於身的、能滋養身體的,以及身體的力量,都能清楚了知。
「他善加約束、守護其語:寡言鮮語,說具義的話語、合理的話語,完全斷除對嘻笑辱罵的喜好。
「他善加約束、守護心意:完全斷除一切不善的分別念。由於他如此完全清淨三處,為了使青、黃、赤、白等色法不現前,而勤修精進,也就是對這些色法,既不執取其境界相,也不執取其實在相;對於種種飾品、衣服等,也是既不執取其境界相,也不執取其實在相;對於男人、女人、男孩、女孩等,也是既不執取其境界相,也不執取其實在相。
「他獨居於寂靜處,向內安住,並且為了令心安住,如此努力勤修:或者觀修不淨觀,或者觀修慈心,或者觀修悲心,或者觀修厭煩心,無論是何者,只要對於身體不起貢高我慢之心,[他]便如是觀修──也就是:呼吸無有阻滯,所有相續皆不間斷,氣息也不紊亂,心亦不顛倒散亂,即使他在行走、就寢、起身、安坐,也都保持著觀修,讓心專注其上。
「梵天!當菩薩的心對於觀修達到穩定時,便能於心平等安住,也就是:『以心執取心』乃是不可緣取的;『誰在平等安住』也是不可緣取的,『為何平等安住』也是不可緣取的。他會這麼思惟:『啊呀!這些愚昧的凡夫,強烈地耽著虛妄不實的事物。』如此思惟,就是所謂『菩薩勝觀』。以如此深刻的觀照,與煩惱相關的一切都將無從產生,無從運作,這便是所謂『菩薩寂止』。
「梵天!菩薩獨自居於寂靜處,向內安住時,對於所聽聞的任何名詞、文字,都能正確地運用言詞,對文字詳盡地進行觀察;當他這般詳盡觀察時,便見到這些文字都是虛妄不實的;見到諸般文字虛妄不實,也將見到名詞都是虛妄不實;對於任何色法、任何顯現,也都能見其虛妄不實。
「他見到虛妄不實,因此能夠正確如實地善加了知,由於能夠正確如實地善加了知,所以對他來說,一切和合事物都是如夢的顯現。於是,菩薩分別觀察,並安住於對有情的的大悲心。
「他為了調伏顛倒的智慧而修習智慧。該如何修習呢?對於從世俗之理或從勝義之理而講說的契經,既能清晰地讀誦詮說,也能明了且正確無誤地加以受持。能無誤地說法而受持[契經],也能無誤地思惟其義。關於所修習的瑜伽法,也能努力精進。由於智力及各種慧力,他不緣取有情,不緣取命者,不緣取養者,不緣取士夫,不緣取補特伽羅,不緣取意生,不緣取摩納縛迦,對於任何一切都不會陷入斷滅之見。
「[菩薩]也能夠善學各種假立施設的名相。他對於所執受地界,能運用正確的智慧,同理進行分別觀察;對於非執受的地界、火界、風界、水界,也能運用正確的智慧,同理進行分別觀察。如此便能見到這二者也是虛妄不實的,是沒有覺知的、沒有堅實性,是空的。
「他如此觀見,於是對於外在的諸界都沒有強烈的貪著,同樣地,對於內在〔諸界〕也是如此。對於眼識與諸般色法,都能運用正確的智慧,同理進行分別觀察;對於耳識與諸般聲音,鼻識與諸般氣味,舌識與諸般滋味,身識與諸般所觸,都能運用正確的智慧,同理進行分別觀察。
「他對於地大種,既能善加了知其密實性,也能善加了知其濕潤性、熱性以及空虛性;對於水大種,既能善加了知其濕潤性,也能善加了知其密實性、熱性與空虛性;對於火大種,既能善加了知其熱性,也能善加了知其密實性、濕潤性與與空虛性;對於風大種,既能善加了知其動性,也能善加了知其輕盈且動搖之性;他對於空大種,既能善加了知其空虛性,也能善加了知其能遍及一切之性。對於識界,既能善加了知其如幻性,也能善加了知其顛倒性與無顛倒性;他既能善加了知眼識的空性,也能善加了知色的無常性;既能善加了知耳識的空性,也能善加了知聲的無常性;既能善加了知鼻識的空性,也能善加了知氣味的無常性;既能善加了知舌識的空性,也能善加了知滋味的無常性;既能善加了知身識的空性,也能善加了知所觸的無常性。
「他如此這般精通智慧,具足極為通達的智慧與銳利的智慧,能夠善加了知各種不善法,也能善加了知各種善法,並善加了知真實成就聲聞的諸法,對於真實成就獨覺的諸法、真實成就佛果的諸法,皆能善加了知。
「他對於諸般不善法所致的輕微、中等以及嚴重果報,也就是有情出生為種種地獄身、種種傍生、種種餓鬼[的情形],都能善加了知,也善加了知生於該處的輕微感受、中等感受與強烈感受;對於諸般善法所致的下等、中等以及上等果報──也就是成熟為天人、人類[的情形]──都能善加了知,並善加了知生於該處的輕微感受、中等感受與強烈感受。
「對於真實成就聲聞的諸法──包括:現證預流果的情形、現證一來果的情形、現證不還果的情形以及現證阿羅漢果的情形,都能善加了知,也能善加了知慧解脫與俱解脫。對於真實成就獨覺的諸法,都能善加了知,並能善加了知其果位與寂滅性。
「善加了知真實成就菩薩的諸法──資糧之道,並善加了知智慧之道,由於了知[此理],所以能夠精進於資糧之道以及智慧之道。
「能夠善加了知真實成就佛果的諸法──廣大神通,並且善加了知[佛果的]大威力、微妙真實、最為無上、超群絕倫、最為殊勝等特性,[此等特性]與一切聲聞、獨覺、菩薩尚且不共,與其他一切有情就更是不共了,毋庸多言。
「他如此隨觀諸法,善加觀修法念住,遠離一切罪惡之法,真實獲得善法,既沒有身體方面的損害,也沒有藉由識所招引者(後生輪迴),亦沒有藉由心所招引者(苦果),並且能正確如實善加了知諸法的眾因及後果。因此,就像海浪,[他的]諸善法都將得以增上。然而,海浪也會消退,但菩薩並不會像這樣從善法中退失。
「正如月輪,他就像上弦月期間的月輪,諸般善法都將得以增上。然而,下弦月期間的月輪,也是會虧減的,但菩薩並不會像這樣從善法中退失。
「他就像夏季山間暴漲的澗水,諸般善法都將得以增上。然而,漲滿的山間澗水,到了夏末,也是會虧減的,但菩薩並不會像這樣從善法中退失。
「梵天!如此修學的菩薩,將能迅速證得無上正等菩提。」
當時,世尊說了這些偈頌:
「善知身諸過,則不依身過;
善於住身念,達無過寂處。
不知身諸過,不識身有過;
不住身念者,得難忍苦處。
善知心諸過,則不依心過;
善住心念者,得無過寂處。
不知心諸過,不識心有過;
不住心念者,得難忍苦處。
當依諸善法,不依不善法;
善巧於諸法,得無過寂處。
不依諸善法,復依不善法,
不善巧諸法,得難忍苦處。」
(若能善加了知身體的諸般過失,便不會依著身體所具有的過失;若能住於關於身的正念,將能達到無過失的寂靜境界。
若不知身體的諸般過失,就不會懂得身體所具有的過失;若不安住於身的正念,將會落得難忍痛苦的境界。
若能善加了知心的諸般過失,便不會依著內心所具有的過失;若能住於關於心的正念,將能達到無過失的寂靜境界。
若不知心的諸般過失,就不會懂得內心所具有的過失;若不安住於心的正念,將會落得難忍痛苦的境界。
應當依止諸般善法,不依止諸般不善法;善巧精通於諸法之人,將能達到無過失的寂靜境界。
不依止諸般不善法,依止諸般不善法,並且不精通於諸法之人,將會落得難忍痛苦的境界。)
隨後,娑婆世界主梵天王變化出天花曼陀羅花,向世尊散花;散花之後,對世尊所做的話語感到歡喜,並且隨喜,接著,轉繞世尊三圈,從世尊身邊離去。
後來,世尊知道天已破曉,便到比丘僧眾之中,敷設坐墊而坐。坐定後,世尊如此曉諭諸比丘:「諸比丘!前晚中夜時分,當我獨自居於寂靜處,向內安住時,娑婆世界主梵天王來到被光明所遍照的大林,抵達我所在之處,對我表達了崇高的讚歎,轉繞我三圈之後,便退至一旁。退至一旁後,娑婆世界主梵天王如此問道:『為使提問得到答覆,若蒙世尊准允,我將向如來.應供.正等覺稍作提問。』諸比丘!他這麼稟告之後,我便向娑婆世界主梵天王說道:『梵天!為令所能問得到答覆,如來總是會開許你。梵天!你有何事欲問,儘管問如來吧!我將會就任何提問加以答覆,令你歡喜。』」
「由於我已經開許,於是娑婆世界主梵天王便問:『世尊!菩薩摩訶薩應當要具足多少法,才能迅速證得無上正等菩提呢?』諸比丘!經他這麼提問,我便對娑婆世界主梵天王這麼說道:『梵天!菩薩摩訶薩若能具足一法,將能迅速證得無上正等菩提。何謂一法呢?那便是身隨念。』諸比丘!我為娑婆世界主梵天王開示了身隨念的因、業以及果。」
隨後,長老阿難向世尊稟告道:「善哉!善哉!為了療治諸多眾生,令諸多眾生得到安樂,為了天人與人們的義利,使其得到療治與安樂,請世尊宣說為娑婆世界主梵天王所說之法。新來的諸比丘、在此戒律之下出家不久的眾人以及已經真實趨入大乘的諸位大德正士若聽聞此法,將會獲得歡喜心與信心,也將會精勤投入此學處的。」
於是,世尊便將[先前]為娑婆世界主梵天王所說的法,再為諸比丘說了一遍。隨後,長老阿難向佛請示道:「世尊!說得太美妙了。善逝!說得太美妙了。娑婆世界主梵天王為了如此請問此經而來到世尊面前請益,[其]所發之言也太美妙了。世尊!娑婆世界主梵天王假使沒有其他的善根,然而僅憑請問此經所出生的善根,將會迅速證得無上正等菩提。這是何故?世尊!因為此善根的邊際範圍,乃是一切聲聞、獨覺所無法了知的呀!這是何故?世尊!因為娑婆世界主梵天王之所以如此請益,乃是為了一切有情的全體義利而問的呀!」
世尊回道:「阿難!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於是,長老阿難又向世尊問道:「世尊!此法門的名稱是什麼呢?又該如何受持呢?」
世尊囑咐道:「阿難!因此,你應當受持所謂《梵天所問》,也應當受持所謂《說念住理》,亦受持所謂《說不放逸理》。」
世尊給予此般開示後,長老阿難、諸比丘與菩薩大眾,所有眷屬以及包括天人、人、非天、乾闥婆等的世間大眾皆大歡喜,咸皆稱揚讚歎世尊所言。
聖梵天所問大乘經。
印度親教師勝友(Jinamitra)、主校譯師僧人耶謝德(ཡེ་ཤེས་སྡེ)翻譯、校訂、抉擇。